我是豪門的幺子,
在大哥和二哥的權力爭鬥中夾逢求存。
沒想到卻被二哥發現了身體上的祕密。
「幺兒告訴哥哥,這是什麼?明明這裏生了那麼好的東西,爲什麼不和二哥說?」
門外的大哥垂着眸,把玩着不知道什麼時候放進我浴室的紅點攝像頭:
「老二,你信不信,你再用你的髒手去碰那個地方,我就把你的手剁了。」
「我養了那麼久的寶貝,是讓你用的嗎?」
-1-
父親的葬禮那天,外面下着冷雨。
殯儀館的司儀在臺上念出父親的遺囑,也是傅家的人第一次知道我這個私生子的存在。
我名義上的二哥傅明秋,在聽完遺囑後,不由分說地從老管家懷裏糾出我,手裏打火機躥起的火苗幾乎就在我的瞳孔前跳動。
「小野種,父親倒是把你藏的寶貝。」
我年紀小,掙不開他的動作。
但是從他手裏本能的求生欲,讓我還是低下了頭,一口咬在他的虎口上。
傅明秋倒抽一口涼氣,「嘶,還挺有勁。」
他陰着臉,徑直掐住了我的脖頸:
「你不就是仗着老頭子疼你,給你留了股份嗎?你知不知道,只要被繼承人死了……」
氙氣大燈同時晃了我和他的眼,短促的鳴笛混雜在雨夜裏,黑色賓利停在殯儀館階前。
車門被先行跑下的司機拉開,裹着筆挺西褲的長腿率探着水花落地。黑色肅穆的傘被漂亮ƭũ₉的指骨撐起,將男人冷峻面容籠入陰影,逼人的寒意混着雨霧撲面而來。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名義上的大哥,傅明禮。
幾乎是在他出場同一時間,傅明秋的手指鬆了我的衣領,身後的保鏢在同時低下了頭。
傅明禮沒有什麼表情,在全場裏也只瞥了傅明秋,像是其他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從前道上的壞習慣改不掉麼?」
傅明秋冷笑地把我糾到人前。
「老頭子給了他 15% 的股份,憑什麼?」
傅明禮在來之前,自然已經知曉了這裏的事情,眼下也只是極其冷漠地下垂了眸。
「那你想怎麼做?」
傅明秋冷笑了一聲,「當然是驗 DNA。老頭子留下 75% 的股份,可以分,我沒有異議。但我們傅家的股份,總不能便宜了外人。」
二哥傅明秋的話如同一把利刃刺向心口。
我攥着懷裏有些破舊的布包,手指微微發白,沁出的冷汗洇溼了褪色的包帶。
但是作爲被宰割的魚肉,我知道自己沒有任何反抗的權利。
傅明禮微微盯了他一眼,「隨你。」
有了傅明禮的發話,傅家的家庭醫生很快就拎着醫學儀器,趕了過來。
我沒有反抗,只是垂着眼任由醫生採血。
採血針扎進發涼的指尖,大哥傅明禮親自握着我的手指將染血的棉球按進了密封袋。
樣本被送走,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殯儀館緊張的氛圍並沒有隨着時間得到緩解。
直到鑑定結果被送來,傅明秋看着紙上的結果,脣邊勾起了一抹並不友善冷笑。
「還真是流了傅家一半的血。」
「大哥,你來說,老頭子到死都偏心的小野種,現在歸誰?」
空氣裏的氛圍劍拔弩張,我只能低垂着眼,等着兩個名義上哥哥的審判。
「我會撫養他至成年。」
傅明禮的聲音不響,明明是極其溫和平緩的語調卻將今天的所有鬧劇一錘定音。
二哥見此也不好說些什麼,只是極冷地挑了下眉,帶着自己的人徑直離開。
傅明禮的司機恭敬地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小少爺,這邊請。」
我低下頭,抱着懷裏的揹包坐了上去。
傅明禮走了過來,垂落的目光落在我褲管被洇紅的血上,怔了怔。
沒有多想,他抬手想給我扣上保險帶:
「你受傷了,回去讓家庭醫生……」
「不需要!」我下意識避開他的手,蜷進座椅深處,脊背撞上皮質靠墊,發出悶響。
我不是諱疾忌醫,也不是不能檢查。
而是我清楚地知道,我的身體有個祕密,如同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能讓我一無所有。
傅明禮伸過來的手就這樣懸停在半空。
我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了激,低聲補救:
「我只是被濺到血了,沒有受傷……」
傅明禮沒有再問下去,轉身坐上了車。
我鬆了一口氣,抱緊了母親留給我的遺物。
眼眸抬起剎那,我猝不及防對上後視鏡的鏡面裏,傅明禮夾着煙搭在腿上的修長手指。
他的指腹下凝着一抹不起眼的暗紅血痂。
讓我在突然間就想明白了些什麼。
我不知道傅明禮爲什麼幫我,但像他這樣久居上位的人,出手永遠都是明碼標價。
在後座的傅明禮架着長腿,散漫地隨手滅了煙,在他抬起眼的瞬間,我迅速垂下眼睫。
只當自己……什麼也沒有看到。
-2-
司機把車開回了傅家。
從頭到尾,傅明禮都坐在後座上閉目養神。
我低垂着眼,連大氣都不敢出。
直至司機拉開車門,我跟在傅明禮的身後進了傅家,裏面的管家正在教訓一個傭人。
「閣樓也是你一個下人能進的?大少爺放私物的地方,窺探一眼都是僭越,你自己體面一點,去把這個月的工資結了吧。」
在壓抑的氛圍裏,我抱緊了懷裏的破布包。
但直至傭人被趕出門,傅明禮的神色都淡漠到沒有一點變化,像是習以爲常。
「阿斐。」,我聽到他叫我,「去洗澡。」
我被傭人引去了傅家的浴室,裏面設施齊全,連換洗的衣物都是全的。
我將電子鎖反扣了兩遍,纔對着鏡子,低頭緩緩褪下帶血的襯衣。
從小我就知道,我和別人不太一樣。
我的身上比同齡男孩子多了一副器官,
爲此,我從不和其他人公用一間浴室。
我把浴水一放,下意識叫了聲「大哥。」
外面響起的卻是傭人的聲音:
「小少爺,怎麼了?」
我低聲喃喃道:「水溫太燙了。」
外面沒有了迴音,過了許久纔回話。
「小少爺,熱水的溫度是別墅的中央處理器統一控制的,我們沒有權限。」
我垂下眸,微微顫抖着帶水的睫毛。
也許是我的錯覺……
這個精確到分鐘的溫度設定,讓皮膚在熱蒸汽裏泛起最適合鏡頭捕捉的淡粉色。
讓我產生了一種被窺視的錯覺。
我回頭看了一眼浴室的門鎖,門鎖用的是特製的反向電子鎖,也許,真的是我多想了。
霧氣爬上玻璃,我低下頭,修長的手指順着腰窩一路向下,對着花灑清洗乾淨。
也許是太過緊張且投入。
直到潔淨的浴巾裹住身體,我都沒有注意到花灑的深處,微微閃爍一個紅點。
我並不知道,此刻走廊盡頭的主臥裏,三百寸曲面屏正即時投射着浴室每個角落。
傅明禮慢條斯理地往威士忌裏夾了塊冰塊。
抬眼時,本來只是想看少年身上留了什麼傷的傅明禮,沒想到在眸底對上順着少年凹陷的腰窩,向下正流淌滾動着水珠。
一時間,手裏的夾子捏碎了冰碴,混着血珠,一同墜入琥珀色的酒液。
-3-
我站在浴室的鏡前,手指按在起霧的玻璃上劃出水痕,照出了我的臉。
我在浴室裏磨蹭了許久纔出來。
沒想到一出來,就正對上傅明秋坐在沙發上晃着紅酒杯,饒有興致的眼神:「洗了個澡需要那麼久?你在裏面做什麼了?」
傅明秋也是傅家人,
我差點忘了他也住這裏。
但我並不想搭理他,把裕袍裹得更緊。
將脣抿成一條線:「我住哪間?」
傅明秋笑了笑,「還挺記仇?」
他抬起酒杯,看向二樓。
「你住哪間嘛,你說呢,大哥?」
傅明禮單手搭在二樓雕花欄杆上,貼身一件鬆鬆垮垮的黑色睡袍。
傅明禮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在那裏的,沒人知道他是何時出現的,就像沒人能看清陰影裏他此刻的表情。
二哥給他醒了個神:
「說起來,我隔壁的房間還空着。」
傅明禮垂下眼睫,遮住深不見底的情緒。
他盯着我髮梢滴落的水珠,打斷了二哥的話。
「他住閣樓。」
這句話一出,客廳裏所有人都靜默了一瞬。
連我都有些莫名地抬起眼。
然而傅明禮就留下這麼一句話,就離開了。
就像是他出來這麼一趟,就是爲了這麼一句話。
管家帶我上房間的時候,點頭哈腰,畢恭畢敬:
「大少爺讓您住閣樓,是心疼小少爺呢,您從小在外面不知道,大少爺的媽死的早,二少爺的媽王曼,是王家的女人,出身倒可以,但是是個扶不上臺面的,傅董在世的時候就沒有認過他……」
管家打開了閣樓的門,和我想象中全是積塵的屋子不一樣。
這裏打掃得乾乾淨淨的。
像是被人一直珍藏、束之高閣的藝術品。
我低垂下眼,輕聲道:「謝謝您帶路。」
我抱着書出現在大哥的臥室門口的時候。
大哥正從書房過來,對着身邊的人道:
「別讓我再在京城看見他。」
「車禍,意外火災都可以,做乾淨一點。」
他的祕書跟ťũ̂⁷在身後,躬着身記錄。
看到我的那刻,傅明禮突然收了聲。
瞳孔微深,「你怎麼在這裏?」
我抱緊了手裏的書和筆,抬起頭:
「大哥,你會做高中的題目嗎?」
傅明禮覺得自己真的是瘋了。
大晚上不睡覺,放着大幾千萬的合同不看,
陪着一個領回家的私生子研究高考題。
但即便是把人趕回去……
晚上一閉眼,滿腦子也會全都是那玩意兒。
他弟弟的下面,長了一個畸形器官。
傅明禮很難說清他現在是什麼心情,他不是什麼清心寡慾的人,但這種感覺,不會是對一個甚至連他都不確定是不是親弟弟的人。
等到傅明禮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看到他家的阿斐已經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微不可察地低聲嘆了口氣,把房間裏多出來的人抱了起來。
半夜三更,房間裏的通訊請求一直在響。
我朦朧地起身,抽出手揉了揉眼睛。
啞着音接通了通訊,「喂……」
那頭的脾氣聽起來不是很好。
「你他媽是不是……是你啊。你怎麼在大哥的房間裏,大哥呢?」
我聽出是二哥的聲音,但往房間裏看了看,沒看到人。
「大哥嗎?他出去了。」
「呵。他也是牛逼,知道不能禍害你,所以來禍害我了……」
傅明秋冷笑了一聲,頓了頓。
「乖弟弟,幫哥哥辦一件事情唄。」
我一臉懵懂:「什麼?」
傅明秋在電話裏的那頭咬牙切齒。
「這他媽冷水衝半個小時了,等他回來你告他一句,再不改改他那對男對女都潔癖的毛病,就等着哪天爆體而亡吧!」
我:「……」
-4-
傅家有個半年一度的祭祠。
但是我是私生子,沒資格登門。
只能一個人在傅家祠堂的後花園靜坐着。
沒想到正對上一個女人,是二哥傅明秋的親媽,王曼。
王曼穿得花枝招展,我沒有搭理她。
她說起話來也不客氣。
「見了我怎麼連聲母親也不喊?私生子就是上不了檯面,你是叫明,明斐是吧?怎麼連點教養都沒有。」
「我不是傅明斐,我有名字。」
我終於開口,頓了頓,抬起眼,「我是季斐。」
王曼被我反嗆的話氣的不輕。
正看到傅明秋路過,直接把親生兒子拉了過來撐腰。
「你看看你這弟弟,他還犟嘴!我可是他名義上的媽!連你大哥早幾年的時候,在你父親面前都得叫我母親的。他也太不像話了。」
被強行拖入戰火的傅明秋有些無奈:
「別胡鬧了,媽,他是我的弟弟。」
王曼不是省油的主,剛還想開口。
突然看到門前走出來一個人,瞬間就閉嘴了。
「進來。」,傅明禮連個眼神都沒有遞給王曼,看向我:「給你上祖譜。」
我跟在傅明禮的身後,有些懷疑。
「傅家的那些人會同意讓我上族譜嗎?」
傅明禮輕輕一頓:
「會,我已經進去幫你吵完架了。」
吵架?我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眸。
難以想象傅明禮這樣的人,會和「吵架」這麼有生活氣息的詞搭上關係。
但是他說「吵完架」了,事情必然定了。
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我進去的時候,祠堂裏的衆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我的筆想夠供桌上的祖譜,但夠不到。
傅明禮從身後抱住了Ţü₈我的腰:
「坐在我腿上寫。」
我直起身,低下頭,在落筆時極其自然在中央落下那一撇,硬生生折了一下。
才形成了一個「傅」。
傅明禮在後面,沒有看到這個小動作。
「以後別和王曼起衝突。」
我握着筆桿的手微微一頓,
墨汁在祖譜上暈開細小的漣漪。
「大哥是在怪我和王曼惡言相向嗎?」
「不是,我只是在教你,阿斐。」
傅明禮帶着薄繭的指腹覆上我的手指。
「凡事不要做絕。給別人留三分餘地,也是給自己留一條活路。」
傅明禮垂着眼,不動聲色地點出我的心思。
在傅家的祠堂,我和王曼都是外人。
但是,我畢竟在名義上姓傅。如果王曼在這上面落了錯,傅家不會幫他,反而會直接把她趕出去。
顯然,傅明禮察覺到了我對王曼的敵意,
但他什麼也沒有說,就像他不在乎王曼怎樣,他也不在乎我和王曼之間有什麼前仇舊怨。
他只是提醒了我,傅家不能和王家交惡。
所以王曼可以被冷落,可以被排出權力中心。
但不能死,這是底線。
-5-
回到傅家後,我對着鏡,脫去了衣服。
發現自己的胸口,已經有了微微的發育。
這樣的身體,我不喜歡但只能接受。
洗完澡,胡亂找繃帶的時候,我不小心打翻了盞。
陶瓷因此碎了一地。
外面的人聽到聲音闖了進來,是傅明秋。
我這才發現,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鎖。
我陡然對上二哥的眼神,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我看到他的眼神,從疑惑到驚訝。
再轉變爲帶着好奇的惡劣。
二哥的皮鞋碾過滿地水漬:
「原來大哥的籠子裏藏着那麼漂亮的小夜鶯。」
被暴露在這樣不加掩飾慾望的視線下。
我第一時間就慌亂去抓浴巾,
卻被傅明秋動作更快地用領帶捆住手腕按在冰冷瓷磚上。
「爲什麼不讓二哥看看父親到底留了什麼好東西。幺兒告訴哥哥,這是什麼?明明這裏生了那麼好的東西,爲什麼不和二哥說?」
冷水從沒關緊的花灑噴濺而出,我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耳尖被浴水燙紅:
「你就不怕大哥知道這件事情嗎?」
我想拼命踢蹬的腿被他用膝蓋壓住,半是保護是半掌控地摁在在浴缸邊緣,防止在掙扎中摔倒,「別動,讓二哥看看。」
二哥抬起尾戒,硌着我的脊骨一路向下:
「大哥知道,他養着的金絲雀會流蜜嗎?」
我被他單手桎梏的動彈不得。
就想認命時,門外傳來聲音。
「老二,你信不信,你再用你的髒手去碰那個地方,我就把你的手剁了。」
我微微仰起頭,視線裏傅明禮的手裏像是握着微閃紅的紅點。
大哥,他是什麼時候來的?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縮緊。
傅明秋本質上還是怕大哥的,鬆手沒再爲難我。
傅明禮大跨步走了進來,不冷不熱地瞥了明秋一眼。
把本來只是想惡劣地逗趣的二哥盯得心底一陣發麻。
「如果這件事情說出去,你明天就不用姓傅了。」
他低下頭從滿地的碎瓷片裏,伸手想把我抱起來。
我微微失神,下意識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我不知道,在他的眼裏,我會不會也是怪物。
傅明禮就像個極其富有耐心的獵手,勾着脣輕聲道。
「聽話一點,後續的檢查,我就會讓醫生來。」
我埋進了他的懷裏,想到被無數醫療器具打光探測,乃至在觀察室外被根本不認識的人反覆在口中討論的那種羞恥感。
身體不由自主地緊了緊,低垂着閉上了眼。
「不要醫生,要你。」
-6-
從那天起,到我成年,整整五年。
我身上的束帶和情潮時備的藥劑,除了傅明禮,沒有經手任何人。
出於保護,大哥會定期檢查那個地方。
就在他書房滑動的暗門後,
我一開始幾乎是羞恥到拼命掙扎。
傅明禮沉下眼,「阿斐,我也是個正常男人,你這樣和勾引我有什麼區別?」
後來我鬧不動了,就睡在他的書房裏。
偶爾會被他抱着回到閣樓。
傅宅裏面人不多。
就連二哥,也在他成年的當天,被大哥趕着自己搬了出去住,雖然他也求之不得。
我大學考的是京城本地最好的大學。
傅家多的是錢,財大氣粗直接在學校對面買了一套房,因此我幾乎沒有住過宿舍。
二十那年,我跟大哥說,我想補成年禮。
傅明禮有些詫異,「你會喜歡這場合?」
我垂下眼,暗戳戳地說:
「二哥成年的時候,王家給他辦了。」
傅明禮往外看了一眼,確定了一下今天的太陽沒有從西方升起。
而且一個成年禮而已,也不是什麼大手筆:
「我讓人去辦。」
傅家親自爲家裏的小少爺辦成年禮的事情一下子傳揚開來。
更有心思活絡的,要爲小少爺保媒作聘。
傅明禮出了大手筆,包了一整艘的遊輪。
請來了各界的名流。
我在船上百無聊賴的時候,二哥帶來了一個女孩子同我認識,「這是我的表妹。」
我掃了一眼,是個極清純的女孩子。
點了點頭,興致不高地表示了一下。
二哥見我不開竅,附在我的耳邊,「你真看不出來嗎?我這表妹喜歡你呢……」
可能是因爲天生的緣故,我對這個一向遲頓,抬起眼,才發現對方的眼神亮晶晶的。
「哦,那一起喝杯酒嗎?」
我剛從侍應生那握起一杯果酒。
就被一個身後的陰影從手裏抽走酒杯。
「別喝酒水,你很容易醉。」
傅明禮不講道理地把酒水放回托盤,
看向二哥和他表妹,「我找阿斐。」
二哥和他表妹見狀連忙識趣地走了。
我看向大哥,不服氣地嘟囔了一句,
「纔沒有那麼容易醉呢。」
傅明禮低下眸,眼底帶上溫情。
「至少別醉的太早,嗯?」
我沒有再說什麼。
論歪理邪說,我從來沒說的過這個男人。
țũ̂₊我一別開眼。
就看到了船的中央舞廳被衆星拱月的王曼。
看到那個女人,我微微沉下了眼。
手指幾乎是掐進肉裏。
傅明禮察覺到我的情緒不對,「怎麼了?」
我抬起眼,神色恢復如常,「沒什麼。」
我揚起臉,去看傅明禮。
「大哥,我的戒指落在甲板上了。」
大哥低下頭,爲我仔細地裹上圍巾。
「嗯,你在這等我。」
傅明禮不疑有他,轉身就去找了。
我看着他離去的背影。
目光漸冷,轉身就往船長室的方向走去。
午餐時間,船長室沒有人。外面的人知道我是傅家的小少爺,沒有人來攔。
我俯下身,在自動航行的導航裏,鏈接上自己的黑客電腦,修改了電子海圖。
前面就是礁石區,即便是有電子海圖,但凡有致命偏差,就會船毀人亡。
如果連電子海圖都是錯誤的……
那理論上,這艘船的存活率連 1% 都沒有。
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裏,包括王曼,也包括我自己。
我低垂着眼,把鎖着所有救生船的鑰匙掉進屆時也不會有人問津的匣子。
做完這一切,我抬起眼,沒想到直接對上傅明禮以及他那近乎暴怒的眼神。
四目相對,我驟然心虛地一怔。
在船打浪歪斜的瞬間,傅明禮趁機動作,大跨步衝了過來。
把我摁在控制檯上,扯着領帶,聲音壓迫。
「阿斐,你說自己想辦成年禮,還邀請王家,就是爲了給大哥演這麼一齣戲?」
我的脣邊發澀,手指蜷緊。
「你爲什麼沒去……?」
傅明禮不爲所動,連眼神都是冷的。
「阿斐很希望我去?嗯?」
他動手揉搓着我的脣,直至揉至血紅。
「你想王曼死,這個念頭,這些年,是不是從來沒有消下去過?」
我別開眼,微顫着脣,不做解釋。
但下一刻,我被他整個人抱進懷裏,跨步走出。
本來是在門外暗窺這場兄弟鬩牆戲碼的人立刻都在兩邊低下頭,生怕自己被牽涉進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火裏。
「讓船長滾進來見我。告訴他,如果這艘船出了什麼事情,傅家不會放過一個人。」
-7-
從船上順利下來後,傅明禮幾乎是粗暴地把我丟回了家。
我翻身想反抗,卻被他直接扒了褲子。
傅明禮不顧我的掙扎,手指強行扳開我的腿根,抬起手落下重重的一個巴掌,原本被他保養到幾近是粉嫩的地方瞬間紅了一片。
傅明禮攥着我的衣領:「你和王曼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連自己的命都不要?」
在此刻,我終於不需要任何僞裝。
我重重地喘息着,反弓的身子撞上傅明禮的胯骨:「沒有爲什麼,我就是恨她,我也不需要你們傅家假仁假義的施捨。你們和他們王家,沒有一個好東西。」
傅明禮皺了皺眉,像是根本沒有把我的話往心裏去:
「別胡鬧了。」
「如果你討厭她,你可以和我說,我會讓她永遠都不會出現在你眼前。」
我恨得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傅明禮喫了痛,解了領帶把我綁在牀頭,
「我不管你們之間到底什麼深仇大恨。傅明斐,別他媽作死。」
傅明禮強忍着眼底的怒火,站起身想走。
「趁還沒有人發現,還沒有死人,我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情到此爲止。如果是明秋或者是傅家人出了什麼事情……」
瞳孔縮緊,我忘了疼,凝神去看他。
「二哥他是你的親弟弟,那我呢?」
我仰頭望着他,喉間像哽着碎冰。
「大哥,在你眼裏,我算什麼?」
五年前大哥把我帶回了家,
但是從 DNA 鑑ƭú₋定的那刻開Ṱû⁷始,
我和大哥就彼此心知肚明,
他沒把我當親弟弟。
他甚至不在乎,我是不是他親弟弟。
傅明禮垂眸凝視我,瞳孔翻湧着暗潮。
突然,他長臂一攬將我桎梏在懷中。
溫熱呼吸掠過耳畔:「你是我的。」
在這一刻,我看見傅明禮眼底暗潮翻湧的獸性,裹挾着禁忌的灼熱,燒作灰燼。
我閉了閉眼,胸腔裏傳來輕微的鈍痛。
這些年我一直拼命扮演討哥哥歡心的弟弟。
但是現在,眼前的這個人告訴你。
你是我的,不是弟弟,也不是親人。
只是一個被圈佔的私有物,附屬品。
這句話,於我而言,又是何其殘忍?
傅明禮反手把被子給我掖好,站起身。
在我的視線裏推開門走出:「從現在起,沒我特許,誰也不準見小少爺。」
-8-
我從閣樓裏出來的時候,只覺得口渴。
路過傅明禮書房時,才發現裏面有人。
我沒有什麼心情聽牆角,轉身想走。
但聽到裏面熟悉的聲音,還是停下了腳步。
「傅總,你不能不管明斐啊,他要害我,也會害傅家所有的人!」
王曼不知道什麼時候找上了傅明禮。
只是她眼前的傅明禮表情極爲淡漠。
這個人,似乎從來都不會爲什麼所動。只有最核心的利益才能觸動他。
傅明禮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
「他爲什麼要害你?」
王曼本來就心虛,眼下更是跟倒豆子似的全都說了出來。
「因爲我從傅董那裏知道,他有個白月光,生了個孩子,帶孩子回國,傅董想把那女的和孩子接回來養,我怕這個小雜……」
王曼正對上傅明禮驟然凌厲的目光,嚇了一跳,下意識嚥着口水改了口。
「小少爺,和小秋分家產,偷了傅董的戒指,讓那女的出車禍死了,傅董知道之後勃然大怒,差點沒要我的命,但念在我給他生了兒子,只是把季斐接了回來,據說來的時候季斐哭鬧了幾大場,恨傅董惦記有夫之婦害死了他媽還偏袒,傅董死之前還留他股份,但我真以爲那是他和那女的私生子。」
「傅明斐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或者說,他隱藏身份,進入傅家,欺騙於您,就是爲了同我報仇,這樣的禍害可不能留。」
那份 DNA 鑑定證書被推到大哥的身前時,
我看到了大哥的眼底,第一反應是釋然。
但只一瞬,他的眼眸重新歸於沉寂。
「他是誰我不在乎。我想要的只是 15% 的股份。這 15%,我不想和老二平分。」
我的手指微微發緊。
五年前,傅明禮從那輛車上走下,就已經把這 15% 的股份納入了自己的勢力範圍。
而我,在他眼裏,也不過是個棄子。
王曼沒有想到等來的會是這個答案。
儘管她一再認爲,如果僅是爲了一個股權。
傅明禮實則沒有必要爲季斐做到這樣。
我轉身離開時,房間裏的對話還在繼續。
「該我來問你了。我弟弟的 DNA,你是怎麼拿到的,你知道,我也知道。」
傅明禮抬起眼,染上極冷的壓迫,慢條斯理地戴上雪白色的手套。
「你們王家放在我弟弟身邊的人,要麼你自己除,否則等到我親自動手,可能場面上就沒有那麼好看了。」
他揚起眸,不動聲色地看向牆後,
又迅速垂落了眼:「現在,你也可以滾了。」
-9-
從前傅明禮寶貝到恨不得時刻保護着的弟弟,
突然在所有人的眼前消失,無論是報紙,還是媒體,都被抹掉,消聲匿跡。
幾乎是所有人都在猜測,這個嬌生慣養的私生小少爺是不是得罪了傅明禮。
但實際上,傅明禮給我的禁足早就解了。
我只是不想社交,不想出去而已。
二哥傅明秋出去私人組局,非拉上我一起。
我興致寥寥,一個人在角落裏喝氣泡水。
陌生的男人混着威士忌的氣息壓過來時,我正低頭用吸管攪動着杯底的檸檬片。
餘光瞥見深灰色西裝下襬掃過沙發扶手,我還沒來得及抬頭,就被人搭了訕。
「小哥怎麼一個人坐着喝氣泡水?」
我不想理會,起身卻撞翻了他的紅酒。
對方一下怒了:「就算你是傅二少帶來的,說白了不就是個玩物,裝什麼清純?」
玩物?我輕微地皺了皺眉。
才意識到這個陌生的男人把我當成了什麼。
因爲私人組局,二哥出來也只是順便帶我一起低調散心,也就沒有向那些朋友介紹我的身份。
但是沒有想到在那些富家公子哥的眼裏,卻成了傅明秋新包養的小玩物。
對方明顯不打算過去,摩拳擦掌想動手。
我冷冷地抬起眼,想着怎麼纔不會弄死人。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隻漂亮的手搭在了對面人的肩上。
像是與生俱來的壓迫,習慣性地微微抬了抬尾戒。
「陳總這是要和我弟弟拼酒?」
傅明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懶洋洋地扯開領帶的動作帶着三分漫不經心,露出鎖骨處冷冽的銀鏈。
「我這個弟弟,我大哥他一直管的嚴,從來不讓他喝酒。要不,我來陪你?」
對面的男人頓時嚇白了臉,
「哪能呢?二少!我不知道他是二少您的弟弟啊。求您別告訴傅總,我這就走!」
男人跑的比兔子還快,生怕惹禍上身。
二哥走到了我的身邊,見我興致缺缺,臉頰微微飄了一抹紅,挑了挑眉。
「沒沾酒也能醉?」,二哥嘆了口氣,「你這樣子,能拿得下哪個女生?」
我偏在二哥的耳側,吐出一口氣。
「二哥,誰告訴你,我喜歡女生?」
這句話,如同惡魔低語,
在傅明秋的腦子裏一圈又一圈地炸開。
半晌他憋出一句,「你喜歡男人?」
我沒有再說話,只是垂斂着眸。
傅明秋沉默了一下,「不會是喜歡我吧?」
這話還沒有落下,他看向我身後,神色微微一凜,「大哥。」
傅明禮不知是何時出現在包廂門口的,黑色西裝襯得眉眼愈發冷峻。
他目光如鷹隼般掠過衆人,最後落在蜷縮在傅明秋懷裏的身影上,眉峯幾乎擰成死結。
「誰讓你帶他來這裏的?」
傅明秋:?
誰家的豪門子弟不來酒吧鬼混一兩趟啊?
而且這裏是酒吧,又不是什麼聚衆亂紀的地方,純清水啊。
沒來過的纔有問題吧?
真把阿斐當小孩子看呢。
傅明禮緊抿着脣,
不由分說地把人從弟弟的懷裏搶了回來,
臨走前還狠狠瞪了一眼。
「再有下次,你,不用回傅家了。」
-10-
我幾乎是被傅明禮從酒吧丟進車裏,
再從車裏反綁着手抱出來,扛回傅家的。
一回家,就不由分說給我直接丟進了浴室,
美其名曰,給我這個弟弟洗澡,
白嫩的肌膚被熱水燙出發情的粉紅色。
我掙扎着,被他衝了個清醒。
傅明禮的動作並不算溫和。
甚至可以說是粗暴,
骨節分明的手指帶着熱水在我的腰窩輾轉。
我下意識瑟縮,像塊即將融化的蜜糖。
含含糊糊地求饒着叫了一聲「哥」,
「我會被燙壞的…….」
傅明禮不爲所動地把水溫又調高半度。
我蜷縮着,水珠順着尾椎骨滑落。
傅明禮強行扳開我護住胸口的手腕,我聽見自己喉嚨裏溢出的嗚咽比水溫更滾燙。
「喜歡男人?」
水氣氤氳,我抬起頭,主動地吻上了他薄涼的脣,他的眼眸頓時變得深沉如夜。
「唔,喜歡哥。」
發瘋,獸慾,泄憤,不知道哪個更多,
從鏡子前的水池胡亂地滾Ţúⁿ到大牀上。
Dirty talk 時,傅明禮單手摁住了我還有些不太安分的腰。
「別亂動,明天會起不來。」
即便是到這地步,傅明禮依舊清醒剋制。
我艱難地仰起頭,微微喘息。
「哥,我想給你懷個孩子。」
傅明禮的眉眼漸深,「別胡言亂語。」
他抬起手將我翻了個身,身下皮帶扣輕響,帶着薄繭的拇指揉開泛紅的肌膚。
雙性是先天生殖畸形,終身不會有孩子。
即便是我不說,但傅明禮一問醫生便知。
我也知道他不會信,仰起汗溼的脖頸,
凹陷的瑣骨在空氣中暴露出他咬出的齒痕:
「哥,雙性也有子宮。既然有子宮,誰能保證,沒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後腰突然被狠狠掐住。
傅明禮翻身將我徹底壓進被褥。
黑暗中,兩具身體糾纏出危險的弧度。
「小騙子。」,他咬着我的耳垂含糊呢喃。
「說清楚,想要誰的種?」
果然,腦子進醋的男人智商爲負。
我偏着頭,發泄地咬向他的掌心,鹹澀的血味漫開,他喉間溢出壓抑的低喘。
好似真想製造出一個融着我倆骨血的孩子。
可是,大哥啊,你有沒有想過……
無論是誰,其實都入不了我的眼。會不會懷孕不重要,有沒有孩子也不重要……
這場局從一開始,就是爲你而設的。
我出門的時候,傅ẗűₒ明禮還在睡覺。
那包非正規來源的藥粉,效果出奇的好。
我披着大哥的衣服從裏面出來,衣服裏還殘留着傅明禮身上極淡的雪松香。
外面的人立刻就恭敬地低下了頭。
我低眸理了理袖釦,偏頭問向管家。
「我記得,大哥下午邀請了王家人?」
「不是邀請。」,管家低下了頭。
「是把王家趕出京城,永不能回來。」
王家也是百年世家,動起手來不容易。
直至現在,傅明禮也不想和王家翻臉。
在他的心裏,傅家的利益,永遠在我之上。
我瞥了一眼,「弄個車禍,讓王曼死。」
「這……」
管家幾乎是瞬間抬起的目光,
對上我無名指上那枚暗紋流轉的權戒。
和二哥手上的那顆嫡系的家族權戒不同。
這枚權戒,象徵着傅家家主的最高權力。
爲了防止出亂子,傅明禮從未讓它離身。
此刻這枚權戒卻穩穩嵌在我骨節分明的手指上,隨着抬手的動作泛着幽幽冷芒。
管家重新地恭敬低下頭:
「如您所願,家主閣下。」
在三小時後,我站在路口,抬起眼,看向郊外公路上幾近絢爛的爆炸。
點起指尖的煙,嗆人,怪苦。
我把菸頭碾碎在指尖,煙味兒散在空中。
一如我來世間一趟,似乎只是爲了某種使命而來。
但是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11-
王曼的死很快就登上了頭條報紙,
我不知道傅明禮是什麼時候趕上來的。
只看到跑車帶着殘影在十米外急剎。
傅明禮推門時帶起的風,
掀亂了他向來一絲不苟的領帶。
「阿斐!」
我望着翻湧的海浪將夕陽揉成碎金。
輕嘆了口氣,「對不起啊,大哥。」
我背對着他,垂下眼,脣邊勾起自嘲。
「我好像,又給你惹麻煩了呢。」
傅明禮的眸底蘊藏着即將破碎的風暴。
「阿斐,你別站那,下來!只要你下來,之前做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計較。」
微鹹的海風吹得我的襯衣獵獵作響。
我轉過身,攤開手掌:「大哥,就算是這樣,你也可以不計較嗎?」
傅明禮的目光驟然凝固。
我的手心裏是一枚小小的黑色 U 盤。
那些骯髒的事情,傅明禮沒有刻意避着我。
而這枚 U 盤裏存放着的,正是足以掀翻傅家屹立不倒的百年根基的證據。
傅明禮喉結劇烈滾動,目光留在 U 盤上,連聲音都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
「只要你下來,這個我也不會計較。今天晚上,我讓我的私人飛機送你去哥本哈根,所有的事情,我來處理。」
眼下何止是王家,傅家也未必容的下我。
我給傅明禮添了那麼大的麻煩,他也該會是恨我的纔對。
我就是要這麼報復他。
我不帶走傅家,帶來一點麻煩總可以的吧。
不然,他傅明禮還不是轉身就把我忘了。
我低下眸,儘可能讓自己顯得釋然一點。
「大哥,就當是最後一次,讓我任性一回。至少在以後,我都不會給再你惹麻煩了。」
當着他的面,我墜向大海。
鹹澀的風灌滿喉嚨的這一刻,我看到傅明禮幾乎是失控地撞開保鏢,撲了上來。
但是他被身後更多的人拉住。
在那些人眼裏,傅家可以損失一個不懂事的小少爺,但絕不能損失一個頂梁的搖錢樹。
他的貼身祕書衝了上來。
「傅總!王家的人上門了,非要你給他們一個交代,或者把小少爺交給他們處置。」
傅明禮目眥欲裂,重重甩開他:「滾。」
-12-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只知道這一場大夢,帶走了很多東西。
直到溺水的人從夢中驚醒,
一切記憶都像是隨着風越飄越遠。
我動了動手指,睜開眼睛。
發現自己在一家醫院,頭痛欲裂。
什麼也沒有想不起來。
只看到外面一陣兵荒馬亂,有人步履匆匆地趕來,近乎失態地闖了進來。
把我攬在懷裏,不斷喃喃:
「阿斐,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大抵是因爲失而復得,那人抱得極緊。
我動了動,發現他的力氣很大,掙不動。
只能禮貌性地問一句,「你,認識我嗎?」
那人的表情微微一怔,鬆開了我。
「你不記得我了?」
我低下頭,極淡地「嗯」了一聲。
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我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很難過。
那人表情複雜,把我埋進他的懷裏。
我聞到了他身上的雪松味混雜着極重煙味。
還是有人把他給拉開。
「傅總,小少爺剛剛醒了過來,現在該先給小少爺做個全身檢查了。」
那人有些悵然若失,想轉身離開時。
被我叫住,「那個,你是不是認識我呀?」
「我有名字嗎?」
「有。」,站在我面前的男人腳步頓了頓,
「你叫季斐。」
我睡了六年,不長也不短。
那個叫傅明禮的男人。
所有人都告訴我,那是我的哥哥。
但是我卻從他的眼裏看到了失落和隱忍。
這不是一個哥哥看弟弟的眼神。
那裏面夾雜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直到半夜, 我發現他在偷親我的手腕。
我才漸漸理解, 我可能和他……
是一對愛人。
六年前, 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傅家的小少爺以傅明禮的名義,讓傅家的人在公路上殺了王家的女兒。
王家想討回一個公道,卻被不知道爲什麼暴怒的傅明禮出手, 打壓了王家的產業, 不計任何後果的做空了股票。
傅家也因此至少虧損了百年以上的基業。
我出院的時候,只有傅明禮陪着我。
他很忙。
在我的印象裏, 這個男人總是在忙,連給我送營養餐都掛着會議。
管家給我帶上了閣樓,我有些陌生地到處看的時候,碰掉了一個盒子。
「砰」地一聲響。
有人幾乎是聽到聲音就闖了進來。
是傅明禮。
他患得患失地把我抱在懷裏,
把我指尖沁出的血擦淨。
「阿斐怎麼這麼不小心?」
我乖順着低下頭,「我就隨便看看。」
順着視線, 我看到了盒子裏飄出來的紙。
我撿起來, 有好幾張。
但傅明禮僅僅是瞥了一眼,就怔住了。
整整三頁的計劃,列了不知道多少次。
但是其實對於季斐這樣高智商的人來說。
最初的計劃, 從第一張的開頭就列好了。
後面的幾張列出來的。
只是在當年那樣近乎精密的復仇計劃中,
當年的季斐,在無數次的玉石俱焚裏。
爲他傅明禮找了一條活路——船的甲板上,季斐留了一艘救生船, 給他的。
可他卻以爲季斐恨到想把他也一併殺了。
因此那天, 王曼來找他的時候。
他明明知道季斐就在牆後, 還是說出那樣的話來氣他。
我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只看到眼前這個這個叫傅明禮的人哭的狼狽,
有些手足無措地想給他擦眼淚。
卻被他一把攬過去,抱在懷裏親。
親到喘不過氣來:「阿斐, 我的阿斐。」
-13-
沒有人想到, 傅明禮會宣佈讓位給明秋。
他這樣年輕穩重的上位者, 一直都是傅家的指路明燈,誰也沒有想到他會提前退位。
我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問他爲什麼。
我覺得, 每個人都有資格對自己的人生做出選擇, 沒有誰天生欠誰的, 也不必道德綁架。
傅明禮在太平洋買了一座私人島嶼。
夕陽西下,我在島嶼上曬太陽。
因爲我昨天多提了一嘴。
傅明禮不知道從哪裏弄了點野味來。
趁他俯身,我趁機貼上了他的耳朵,
「喂,你,不是我哥吧?」
傅明禮微微一怔,不動聲色地拿起夾子,
「我不是你哥,誰還會對你這麼好?」
我咬了咬脣, 「真的嗎?」
我抬起眼,對着他一字一頓, 「老攻。」
幾乎是一瞬之間,我被他翻倒。
篝火旁,他將我的臉捧在懷裏,吻得如火如荼。
「這是你自己說的, 別後悔。」
「阿斐,一輩子,都別後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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