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當盡歡

我是合歡宗的爐鼎。
卻在侍奉少宗主那日,看到了彈幕:
「女配以爲乖巧聽話,就能得到少宗主的喜歡,殊不知在他眼底,你們這羣爐鼎都是消耗品,只有劍宗的小師妹纔是他心底的白月光!」
「狗渣男會在你身上發泄一切他捨不得在白月光身上的慾望,用藥將你改造成離不開男人的貨色,任他玩弄。最後還會在和小師妹大婚時,將你賣進人間的妓院,染上髒病,渾身長瘡被光着身子丟進破廟痛苦而死!」
「要我說他能搞無情道的小師妹,你作爲爐鼎就不能上了劍宗修無情道的大師兄嗎?剛好大師兄最近正在渡心魔,趁他此時意志力薄弱,正是一發入魂,三年抱倆的好時機!」
「反正做誰的爐鼎都是一樣,好歹無情道的大師兄一心劍道,若你真能得了他的庇護,好歹不會落得太慘的結局。況且,大師兄寬肩長腿公狗腰,怎麼也比那個小白臉子少宗主強ƭű⁷上不少不是?」
聽着門外下人傳來的催促聲,我攏了攏身上薄如蟬翼的紗衣。
心跳如雷,抬腳邁入了大師兄的浴池。

-1-
雪白的肌膚被香膏浸染。
粉色的紗衣單薄得若隱若現。
纖細的脖子吞嚥了一下。
隨後又呼出了一口熱氣。
一縷長髮被汗水浸染,如蛇一般在側臉和脖頸上蜿蜒。
輕輕地喘了兩下,卻不減分毫的難受。
伸手摸了摸臉。
冰涼的掌心碰觸到滾燙的臉頰。
渾身燥熱,心癢難耐。
好似有人捏着羽毛的一端,從上到下一點點地瘙癢。
癢。
熱。
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我是害怕的。
所以在管事的嫲嫲問我要不要喫顆歡愉丹時,我點了頭。
她說這藥能讓女子心生愉悅,順利地度過初夜。
我從前聽別的姐姐說過。
少宗主天賦異稟,不喫藥會受傷。
我以爲只是會讓人痛感不那麼強烈。
卻沒想到會這般難受,讓人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我自小被帶到了合歡宗,和姐姐妹妹一起被養大。
然後,等待少宗主臨幸,成爲少宗主的爐鼎。
管事的嫲嫲常說,在合歡宗享福了十幾年,也該到了你們出力的時候。
每當聽到這話,少宗主就會來到蘆花閣,挑走一個姐姐。
這時,姐姐妹妹們就會一臉豔羨地看着她。
彷彿,不是去做爐鼎,而是出嫁。

-2-
少宗主長得好看。
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子。
雖然我也沒見過別的男子。
但他是少宗主,應當……會是最好看的吧。
我不敢往深了想,也不敢不想。
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逃跑!
是會被打死丟進狼苑的。
我給自己灌了一杯涼水。
雙腿有些發軟。
卻還是盡力地合在一起,微微抖動。
我其實是有些羨慕合歡宗內可以修行的弟子的。
她們是弟子,我們是爐鼎。
她們可以喜歡自己喜歡的人,自由選擇。
我們卻只能注視一個人。
爲了臉,爲了溫柔,爲了活下去,喜歡他。
求歡、愛意、佔有慾,最後一個院子裏的女孩們姐妹相殘。
爲了……一個男人。
他們看我們如同看關在籬笆裏的雞。
鬥起來,鮮血淋漓,滿身疤痕,這才精彩,才值得下注。
可臨到最後,沒人會喜歡帶着勳章的雞。
他們又清高地踮腳去夠天邊的月亮。
丟下那雞是被煮了、燉了、死了,一概不知。
心裏亂七八糟地想着,混着身上的燥熱,更難受了。
懷春的少女剛剛對要發生的事情有所期待。
就被橫空出世的彈幕擾了心神。
少宗主喜歡劍宗的小師妹謝芙蓉嗎?
那我……
胸口劇烈地起伏,難過得幾乎讓人掉下淚來。
我咬了咬牙,隨手拽了件外衣披到身上。
我想去問問少宗主。
他……他可是說過喜歡我的!
他說我明媚可愛,嬌俏伶俐,他說他一直在期待我的!
怎麼就突然喜歡上了旁人呢?
明明劍宗弟子來合歡宗拜訪也不過半月。
我一路小跑到了少宗主柳葉鳴的樓外。
卻見高臺之上一向倨傲的少宗主,正小心翼翼地詢問面前的少女。
「芙蓉,若我問你願不願意嫁我,是否太操之過急了?」
謝芙蓉愣了一瞬,隨後淺淺地笑了。
「合歡宗未來的宗主求親,那我豈不是高攀了?」
柳葉鳴皺了皺眉,上前一把攥住了謝芙蓉的手。
「你是我心頭的明月,於我來說只有下嫁,何來高攀?」
「芙蓉,你可願意?你若願意,我立馬就帶人前去劍宗求親!」
他說的情真意切。
只有我在樓下心如刀割。
心神恍惚之下,腳下踉蹌險些摔倒,下意識地伸手握住了一旁的樹枝。
用力之下,樹枝發出了聲響。
少宗主目光極冷地抬起,卻意外地看到了我。
瞬間眸子一慌,下一瞬他聲音滿是怒氣地質問我。
「你在偷聽我們說話?」

-3-
本就渾身打着顫的身體,此刻冷得像掉進了寒冰裏。
我吸了吸鼻子,強忍下幾乎要掉下來的淚。
大力地搖了搖頭。
「沒……我沒有。」
他的目光掃過我的身上。
面色難看,張口就要將我趕走,生怕我在心上人白月光的面前說什麼別的。
「滾吧!」
我將脣咬得慘白。
轉身想走,卻被謝芙蓉叫住了。
她笑,好奇地上下打量我。
然後問柳葉鳴:「她是誰?你的侍女嗎?」
柳葉鳴板着臉,僵硬地說不出話。
好半天,在謝芙蓉越來越疑惑的眸子中,他終於說了句:「她是我爹的爐鼎!」
我渾身一顫,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可那人鐵了心地不承認,甚至冷漠得不曾看我一眼。
「今夜她就要去伺候我爹,來找我大概是想求情吧。」
聽到這話,謝芙蓉原本好奇的打量,變成了鄙夷的目光。
最後頗爲嫌棄地說:「她年紀這樣小,卻不思進取,當真是……」
「世風日下,不知廉恥!」
柳葉鳴毫不臉紅地和她一唱一和。
「誰說不是。」
「徐盡歡,我已經有了心上人,你日後不準再來尋我!」
「至於我爹那裏,今夜你便不用去了。」
謝芙蓉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你當真是心善。」
柳葉鳴同她說了句什麼,可滿耳朵轟鳴的我卻聽不見了。
我原本單純地想過,少宗主喜歡我。
那我會不會是例外?
不是雞,是別的什麼,鵪鶉,麻雀,哪怕是隻烏鴉也行。
可現在我明白了。
我的喜歡對他來說,分毫不值。
雞還是麻雀,對人來說,或許是食物,或許是玩物,總之……
不會是人的。
我哭得滿臉是淚,渾渾噩噩地往回走。
遠遠地還聽見謝芙蓉說:「當真是生來就是作爐鼎的,連名字都這樣風流。」
柳葉鳴笑了。
附和道:「芙蓉說得對。」
彈幕在面前模糊一片。
【我靠了,你個死渣男,還你爹的爐鼎,你怎麼不說女配就是你爹呢?】
【妹寶別哭了,哭得我心肝都疼了!此處不留娘自有留娘處,聽我的,順着小路往右走,渣男能想揹着謝芙蓉明天喫你,你就提前先喫了劍宗大師兄!】
【此時他正在硬抗心魔,修爲不敢妄動,進去除了被 do 得下不來牀,絲毫沒有任何危險。】
【宋鶴眠除了臉比較冷,要長相有身段,要身段有地位,要地位有財力,還是人間皇家的獨生子太子爺!只要你上了他的牀,成功趁機一發入魂,三年抱倆,哪怕你這輩子都是凡人,靠着兒子也能活得好好的!】
最後,有人又說了句。
【妹寶,別猶豫了,女配的命就是逆天改命,別無他法!】
腦海裏又浮現出彈幕上關於結局的話,那樣悲慘。
可結合現實,卻又如此真實。
我咬了咬牙,轉身進了外客們專用的浴池小路。

-4-
竹林環伺,霧氣繚繞。
我墊着腳,小心的一步一步摸索着。
除了我們居住的蘆花閣,我從未來過別的地方。
因此在合歡宗生活了十幾載,卻對合歡宗一無所知。
竹林深處。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
卻並沒有看到什麼劍宗大師兄宋鶴眠。
身體依舊滾燙得幾乎讓人感覺有些疼了。
皺了皺眉,還以爲彈幕在騙我。
下一瞬,站在溫泉邊上的我,被一隻溼漉漉的大手握上了腳腕。
嚴絲合縫,彷彿生來就該配在一起。
他向下一拽,我就順着力道掉進了溫泉赤水中。
水花四濺,費力撲騰的手被按住。
男人高大健碩又滾燙的身體貼着我,身後則是冰冷的池壁,就這樣將我禁錮在了原地。
“啊啊!”
我被嚇得失聲尖叫。
身子卻被那人按在池邊。
他長髮散落身後,劍眉星目,五官優於常人一大截。
此時黑黝黝的眸子正一動不動地鎖着我,好似病入膏肓之人正在求醫問藥。
而我就是那得之不易的藥。
縱然是要來勾引。
可少宗主喜歡女子歡愛中懵懂的反應。
因此嫲嫲不曾教導我們歡愛中的任何事情。
勾引……到底要如何纔算勾引啊?
女孩玲瓏的軀體被包裹在紗衣之下,隨着水流,漸漸地露出若隱若現的真容。
怯生生地望着他,鼻尖眼尾紅成一片,楚楚可憐。
「你……」
我纔剛試探性地蹦出一個字,那人就抿脣抿得死死的,面色難看。
「妖女!別想着壞我道心!」
我咬了咬脣,都快哭了。
他這樣……
真的能勾引得了嗎?
彈幕也跟着乾着急。
【哎呀我的天,看得我心梗了,妹寶你倒是動一動啊,親親他,摸摸他,實在不行就去直搗黃龍,掏他的槍嘛!】
【上啊妹寶,想一想他可是劍宗少主,日後修真界的龍頭老大,若是你能得到他的庇佑,日後在修真界都是橫着走的。更別說什麼少宗主,就是他爹來了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句:宋少主。】
我垂着眸子緊張地想法子,那人卻湊近看我,嚇得我下意識抬眼。
四目相對,那如同天上謫仙的人呼吸沉了一瞬,耳尖瞬間染上了紅。
他在水中又往前了一步。
呼吸交錯,身體緊緊相貼,我聽到了他如同打雷般的心跳。
他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掐住了我的下巴。
「你以爲我當真會着了你下作的手段嗎?」
我嚇得渾身一顫,腿心都有些發酸了。
終於沒忍住地落了淚,沒出息地求饒道:「宋……宋鶴眠……我錯了……」
我想求饒,叫他放了我。
可誰想他聽了,瞳孔卻猛地一暗,渾身的氣勢瞬間變了,好似要將我吞食入腹。
他聲音沙啞,咬牙切齒地說了句。
「好厲害的心魔!」
池水更熱了。

-5-
無盡的炙熱纏着我,我哭着往前一步,就被滾燙的大手箍住瘦弱的腰肢,順着水流拖了回去。
結實有力的軀體再次貼了上來,燙得人顫抖得好似風中凌亂的花枝。
「宋……宋鶴眠,別……別咬我,啊!」
瘦弱的肩膀被男人輕輕地咬着,見人要逃走,就一口叼住。
宛如兇猛的野獸一瞬間止住獵物的掙扎。
水波紋在溫泉中迴盪。
修了百年的無情道,劍宗最具天賦的少年天才,矜持有禮如同天上高潔明月的宋鶴眠。
此時卻如同落到了人間,被人間的富貴糜爛浸染,兇惡地將誤入其中的少女狠狠地壓在身下,紓解慾望。
那瘋魔的樣子,連心魔都嚇得退避三舍。
「你這妖女都來勾引我了,還跑什麼?」
他死死抱着她,彷彿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
俊臉通紅成一片,他一寸一寸地舔舐着她的脣角。
笑着教她如何勾引男人:「你該抱着我,一聲聲地喊我名字,求我疼你纔是。」
「不,不要……」
無力承受的人兒,嗚嗚嗚地哭着。
我是想求饒的,可每次叫他名字的聲音一起,那人就激動得彷彿要將自己喫掉一般。
水波紋迴盪的弧度越來越大,伴隨着水聲,他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在耳邊。
「你叫什麼?」
可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了,只能無力地搖頭,恍惚間好似天地都在搖晃。
風吹在竹林之中,枝葉搖晃。
天空之中高懸的明月恍恍惚惚地落在池中,隨着波紋漸漸蕩得越來越遠,失了高潔的模樣。
直到天邊破曉,我才手腳無力的爬出了池水之中。
身後的宋鶴眠破了心魔,此刻,正是神魂陷入入定之際,無暇管我。
我哭紅了眼睛,想穿衣蔽體。
可一拿起岸邊的衣服,卻發現那衣服早就成了一堆破布,氣得我一把摔到了地上。
哭着罵人:「混……混蛋!」

-6-
直到黑屏了一夜的彈幕姍姍來遲,終於給我出了主意。
「路上現在人少,跑回去應該沒事吧?」
「那怎麼行呢,這裏到底是合歡宗,誰知道那個男弟子會不會大早上不睡覺地亂晃,還是很危險的!」
「要我說妹寶你實在不行就把宋鶴眠的衣服扒了,他害你累成這個樣子,付出一件衣服也是應該的。」
「沒錯!扒了他!要不然我們這邊看你完全是一坨馬賽克在說話。」
馬賽克?是什麼馬?
可到底時間緊迫,來不及細想,只能再次下水從他身上拽走了衣衫。
一路神經緊張地跑回了住所,然後在牀上癱軟成一團。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累的,腰腿痠軟,彷彿紙做的一般。
一覺睡了過去,再睜眼,卻是被人從牀榻之上薅起來驚醒的。
「少……少宗主?」
柳葉鳴將我從牀上拽起,目光如火一般掃過我身上的衣物。
拉扯間,寬大溼透的衣物順着肩膀滑落,露出裏面斑痕點點的肌膚,沒有一處是好的。
我嚇了一跳,瞬間從他手中將衣服奪回來,遮掩好。
這纔開口:「少宗主怎麼來了?」
轉瞬又想到昨夜他對謝芙蓉說的話:她是我爹的爐鼎,就難過得紅了眼眶。
「少宗主不是該在謝姑娘身邊陪她嗎?」
話問出來,卻沒有人回答。
我抬眼看去,就對上了柳葉鳴幾乎噴出火的眸子。
他冷笑一聲,出言譏諷道:「徐盡歡,你真賤啊!」
我渾身一顫,手腕就被他攥住了,一個用力狠狠一推,就被從牀上拉起一把摔到了地上。
「你知不知道爲何合歡宗願意養你十幾年?你生來就是註定要給我做爐鼎的,如今,你居然敢背叛我?」
整個人趴在地上,手肘和地板相碰,瞬間就擦出血絲來。
可那人卻看也不看,忘記了自己曾經的海誓山盟和承諾,只是指着我的鼻子罵我。
背叛?
難道不是感情裏不忠的人才叫背叛嗎?
我這種生來就是爐鼎,死也要死在牀榻之上的人,頂多也就算是另尋明主吧?
我笑,笑到雙眼模糊。
「少宗主,我不是你爹的爐鼎嗎?那我陪了他,你不也算如願了嗎?」

-7-
柳葉鳴聽了,一個箭步衝過來死死攥住了我的肩膀。
「徐盡歡你當真是陪了……你在騙我嗎?」
我輕笑一聲,歪着頭示意他看我身上半乾的、大出許多的衣服。
「我騙少宗主作甚呢?」
見柳葉鳴面色鐵青,明顯是信了。
彈幕簡直要笑翻天了。
【這大傻春不會真以爲是他爹乾的吧?哈哈哈,笑死,給他當爹,估計是宋鶴眠被黑的最慘的一次了。】
【宋鶴眠:生孩子可以,這麼大又沒腦子的,我不行。】
【哈哈哈,傳出去,宋鶴眠不行!】
【柳葉鳴:天塌了!我養的備胎知道我有白月光後和我爹睡了,成了我的小媽?】
「笑死,好一齣倫理大戲。」
他不再說話,只是扯着我的脖領子把我往屋外丟,當着聽到動靜出來查看的衆位姐妹的面,狠狠丟下一句:「徐盡歡違背合歡宗宗門規定,來人啊!給我狠狠地打!」
正巧此時,院子外的謝芙蓉路過,聽到動靜,開口問了一句:「葉鳴,這裏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這麼吵啊?」
謝芙蓉說話,柳葉鳴卻第一時間看向我,生怕從我口中說出了什麼他不想讓謝芙蓉聽到的話。
「沒什麼,只不過是下人不懂事罷了。」
「下人嗎?」
謝芙蓉轉過頭來看我,目光不屑:「這不是那位爐鼎姑娘嗎?她也算下人?」ţŭ̀₂
聽着謝芙蓉明顯不悅的語氣,柳葉鳴身子一僵,恨恨地看我,最後乾脆直接宣佈了我的罪名。
「身爲爐鼎居然膽大包天地偷人,別說下人,就是人間妓院裏的妓子也做不出這麼下賤的事!」
一瞬間,現場的空氣Ṭū₋如同死寂。

-8-
我面前的彈幕卻一語道破天機:「呦呦喲,有人沒喫到破防了!」
我跪坐在地上攏了攏寬大的衣物,修長的脖子從凌亂的黑髮間隙露出一二,從旁人的角度來看,就是被委屈之後無力辯駁的樣子。
柳葉鳴喚人來準備對我用刑,卻聽謝芙蓉突然大喊了一聲:「住手!」
她眼神急切地上下打量我,最後一把攥住我的手腕逼問:「你昨夜見過誰?你這衣服是誰的?」
柳葉鳴冷笑:「誰的?當然是那個……姦夫!」
我抬頭安安靜靜地和急迫的謝芙蓉對視,然後問了一句。
「是誰的你不知道嗎?」
謝芙蓉先是一愣,隨後瞬間大怒,伸手就要來打我的巴掌。
謝芙蓉從上山開始就對師兄宋鶴眠有情,追隨了許多年,無數次的告白都被拒之門外。
她一直以爲師兄一心向道,不近女色,如今卻見到一個地位卑微的爐鼎,身上披着熟悉的衣物出現,還言語模糊,她當真能不發瘋。
彈幕將他們的前塵往事說得清楚,那巴掌也緊貼着我的臉就要落下。
掌風幾乎打在臉上時,謝芙蓉的手被人攥住了。
一道冷冽的聲音在我面前響起,帶着些許複雜,還有一絲咬牙切齒地問我:「既然敢來惹我,爲何又一聲不響地逃走?」
我被攥着手,有一瞬的頭腦發昏。
完了,被昨夜的苦主找上門來了!
然後就見彈幕反應極快地指揮!
「快裝哭!哭得越可憐越好,然後告狀!」
「機會只有一次,若是這次不能借助宋鶴眠離開合歡宗,只怕逃脫不了既定的悲慘結局!」
「妹寶上啊!實在不行就撲進他懷裏,抱住他的腰,試探一下白日自己對他的影響大不大,然後再想辦法!」

-9-
混亂的腦子亂成一團。
然後長長的睫毛胡亂的顫動了幾下,就這麼水靈靈的當着他的面,轉瞬被淚珠浸染。
緊緊咬住的脣開合了幾下,最後委屈巴巴地埋怨起了眼前人。
「你……嗚嗚嗚……壞蛋……」
「我好痛,說了不要……你還欺負我。」
修無情道的劍宗大師兄宋鶴眠,一瞬間好似丟了魂魄,滿眼都只剩下哭得梨花帶雨的姑娘。
常年習劍帶着薄繭的手,第一次有些猶豫地抬起又放下,生怕繭子擦壞了那張細嫩的小臉。
「別哭。」
他語氣硬邦邦的,可眼神里卻滿是無措,連耳尖都徹底通紅。
一旁看了許久的謝芙蓉氣得臉都憋紅了。
「師兄!你是不是被這個妖女蠱惑了!」
「她可是合歡宗的爐鼎,最擅長蠱惑人心了,你怎麼能,怎麼能……」
一旁的柳葉鳴也終於反應過來,勃然大怒,大聲吼道:「徐盡歡你不是說昨夜那人是我爹嗎?」
宋鶴眠聞言看去,二人四目相對。
一瞬間二人中間好似有電閃雷鳴閃過。
宋鶴眠的手微微用力,就把我單手密不透風地摟進懷裏。
挑眉,冷笑,還補了一句:「我可是生不出這麼大的兒子。」
柳葉鳴被氣得說不出話:「你!」
謝芙蓉伸手要來拉我,想將我從宋鶴眠懷裏拽出去,剛一拽到我的小臂,就被宋鶴眠的手擋開了。
他皺着眉看人:「師妹,你越界了!」
「大師兄!」
她驚聲尖叫。
宋鶴眠卻理都不理,只是低頭看我,眼神燙得幾乎能化了人。
又問了一句:「你叫什麼?」
「盡……盡歡,徐盡歡!」
聲音剛落,下一瞬雙腿已然離開了地面。
「啊!」
受驚之下短促地尖叫,反應過來時雙手已經環抱在他的脖頸之上。
他抱着我就往外走,卻被柳葉鳴伸手攔住。
他橫眉冷目地看着我,轉瞬又覺得這麼兇驅使不了人,只得收斂態度柔聲喊我。
「盡歡,下來。」
我沒動,反而將身子更加塞進了宋鶴眠的懷裏一點。
他就急了,大喊:「徐盡歡!你別忘了你可是我的爐鼎!」
失言之下,他立馬回頭去看謝芙蓉,可謝芙蓉此時的眼裏只剩下了她的師兄,而宋鶴眠正低頭看我。
當真是亂成了一團麻。

-10-
我被宋鶴眠抱了一路,回到了竹林深處的院子。
不遠處,就是昨夜水聲翻湧了整夜的溫泉。
光是看着就讓人渾身發燙,四肢痠軟。
整個人被放到了牀上,牀榻整理得整齊,好似從未有人睡過一般。
此刻,卻被一身寬大衣物的少女坐出了褶皺,染上了一絲旖旎。
我有些緊張得不敢抬頭,瑟縮着往外看了一眼,卻只見高大的男子站在牀頭,將所有逃跑的路線都遮擋住了。
「盡歡。」
他念着我的名字,彷彿在舌尖含了許久。
我小聲地應了。
「你別怕,我既然要了你,自然會對你負責。」
聞言,我猛地抬頭,紅着眼睛睫毛亂顫,眼裏還帶着擔憂。
「真的嗎?你真的沒有騙我嗎?」
大手落到了我的頭頂,揉了揉。
「不騙你,一會我就去同合歡宗主要了你,明日便帶你回劍宗。」
他說得稀鬆平常,卻幾乎讓我落下淚來。
小時候的事情大多都記不清了,卻記得那年大旱,家裏沒了米糧。
爹孃牽了我的手,想把我賣了,換一些銀錢好買糧食活下去。
去城裏的路上,他們交代了我一萬次要乖巧,要懂事,這樣才能活下去。
後來,合歡宗的人從天而降,見我生得好看,骨骼也還算不錯,就給了銀子把我帶回了合歡宗。
他們只以爲那從天而降的是神仙。
賣了女兒和送女兒去做神仙,終究還是不同的,他們就歡歡喜喜地把我送進了墳墓。
我也將乖巧懂事貫徹到底,一待就是這許多年。
可人啊,終究都是貪心的。
能喫飽了飯,就開始追求情感的飽足,以至於那麼明顯的謊言,我也信了。
淚珠一滴滴地落下,我拽着宋鶴眠的手,死命地拽着,一如那年爹孃要賣了我時,拽Ṭúₙ着爹孃那樣。
「宋……宋鶴眠,你要是有一天也和少宗主那樣……厭棄了我,你能答應我別把我賣了嗎?」
「我再也不想被人賣掉了!你就說你討厭我了,我會,我會自己聽話地離開的。」
顫抖的手,楚楚可憐的眼,我拽着他的衣袖搖晃。
「求,求求你了。」

-11-
宋鶴眠沒說話。
就用沉默給了我回答。
他不想給我承諾放我離開,也不願意和少宗主一樣說謊騙我。
趁他出門去和合歡宗主辭行,我抱着被子有些恍惚,生怕脫離苦海,又入了虎穴。
彈幕卻說:「妹寶別怕!你不知道宋鶴眠出門後,被你那一拽雙眼都渙散了。」
「表面不動聲色,實則心疼都快從眼底掉了出來,嘖嘖嘖,妹寶一哭,宋鶴眠整個人都麻了。」
「這也難怪,昨天之前還是修了快百年的無情道,結果一夜八次後,滿腦子都是老婆嬌嬌軟軟的身姿,還有軟乎乎的求求你了~」
真的嗎?
宋鶴眠他的臉冷成那樣,當真會……會對我……
可轉瞬,我就知道這都是真的了。
因爲離開得突然,我的衣物都沒帶過來,而宋鶴眠,他居然!
再次遞給了我一件他自己的衣物!
我紅着臉,羞愧得幾乎要昏死過去了。
「這……這不行的……」
宋鶴眠攥着衣服的手有些發緊,頗爲不解地問:「爲何不行?」
我眼神躲閃地吱吱呀呀好半天,最後牙一咬,終於憋出了理由。
「你是劍宗的大師兄,還是人間的太子,回宗門卻帶了穿着自己衣服的女子算怎麼回事?」
「況且……況且我還是合歡宗內的爐鼎,別人見了,對你清譽有損的!」
「你……你以後還要不要做人了?」
宋鶴眠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看了我許久,才彎了脣角。
問了一句:「你在關心我?」
我:「嗯?」

-12-
彈幕:【哈哈哈哈哈,妹寶解釋了一堆,宋鶴眠的耳朵只聽到了自己想聽到的!】
【宋鶴眠:老婆她在關心我耶!四捨五入就是喜歡我,唉,那我們的孩子應該叫……】
見我沒回話,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理解錯了,他輕咳兩聲紅了耳尖。
「別人見了,那是他眼睛看了不該看的,與我何干?」
「我的道侶自然該同我一起,穿我衣物,用我靈石,同行同住永不分離。」
「至於爐鼎和清譽?」
他皺了皺眉,我還以爲他是在嫌棄我,就聽他說:「名聲好壞都是拖累,我不在意那些。」
說完,他愣了下。
隨後抬眼看我,突然就開口和我道歉,並且收回了手裏的衣物。
「剛剛是我想岔了,我是男子自然不在意這些,你是姑娘家,若是這樣出去,只怕是要被人說閒話的。」
「你等我片刻,我去山下很快就回來。」
我嚇了一跳,連忙叫他,追着跑到了門口,卻見人影都不見了。
這走的……也太快了吧?
不過,道侶?
宋鶴眠說要和我做道侶嗎?
和我這樣一個身份低微的爐鼎嗎?
心臟突然像是被猛然燙了一下,暖得讓人有些心慌。
腦子裏胡思亂想了許久,最後被我歸結爲,宋鶴眠當真是個負責任的好人。
只是爲了昨夜,就願意拿一輩子負責。
明明該高興的,可不知怎麼的,鼻子卻泛酸得幾乎要哭出來了。

-13-
我揹着小包袱,渾身抖得跟篩子一樣,攥住了宋鶴眠的手。
他的飛劍離地只有半米高,可我卻拽着他的手爬了好半天都沒爬上去。
一旁的謝芙蓉嘲諷一笑:「一個毫無修爲的爐鼎,也配踩我師兄的本命神劍!」
下一瞬,宋鶴眠長臂一揮,就箍住了我的腰,將我抱上了飛劍。
甚至貼心地伸手替我理了理鬢邊的碎髮。
有些癢,就連心跳都跳錯了一拍。
謝芙蓉氣得臉色發青。
宋鶴眠冷淡回ṭů₅頭:「走了。」
謝芙蓉立馬轉變臉色,柔聲說道:「師兄,稍微等一下吧,昨日合歡宗的少宗主和我約好,今日要一同隨我們回劍宗呢。」
宋鶴眠言簡意賅的嗯了一聲,不在同她說話。
聽到柳葉鳴,我心頭一跳,低垂下頭,有些害怕。
我想得太過認真,以至於連宋鶴眠眼中轉瞬即逝的暗光都沒看到。
腰身猛地一緊,就聽緊緊貼在我身後的人冷淡又迅速地下達指令。
「我有急事速回劍山,你且在此等候。」
緊接着,在我的一聲震天動地的尖叫聲中,飛劍一飛沖天。
而我要不是被宋鶴眠抱着,估計早就自由落體成爲一灘肉泥。
合歡宗旁的謝芙蓉不敢置信地喊着:「師兄!」
飛劍極快,轉瞬就沒了她的影子。
我想張嘴和宋鶴眠說話,一張嘴卻餵了一肚子的風,然後我打了個嗝。
極其短促的一聲輕笑,要不是靠得太近,我險些以爲自己是聽錯了。
「你……嘲笑我!」
我朝他大喊,他抬手布了一層屏障。
估計是從前自己從來不Ťũ̂ₘ弄,一時間,劍道天才竟然有一種難得的生疏之感。
他佯裝無事發生的樣子讓我有些生氣。
可天空之中,我動也不敢動,最後氣得極了,猛地抬頭一口咬上了近在咫尺的喉結。
然後就看到半空之中的飛劍,極其詭異地在空中飛了一個明顯的弧度。
身後緊貼着我的那人,也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我渾身猛地一僵,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身後的人啞着嗓子,輕笑着問我:「還敢動嗎?」
嗚嗚嗚,不敢動了。

-14-
劍宗。
四處都是面色冷淡,渾身冒着寒氣的劍修。
走路時都目不斜視。
果然,你的人生沒有那麼多觀衆的。
可當宋鶴眠的飛劍落下,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那女子是誰?大師兄怎麼懷裏抱了一個姑娘?」
「難道……大師兄的無情道破了?」
「不不不!諸位師兄師弟師姐師妹不要着急,一定是師兄到了新的境界,需要殺妻證道,所以才帶回來一個妻子。」
「沒錯!衆所周知咱們劍宗修無情道的,妻子什麼的,都是消耗品。」
聽着劍宗弟子們的議論聲,我一瞬間腳都軟了。
只感覺自己好似跳到了火坑裏。
殺妻證道……
我的手死死攥着宋鶴眠的衣角,害怕得眼淚都快下來了。
卻突然感到面前這人只是淡淡地冷哼一聲,全場的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他清凌凌的聲音響起。
「修行之人,怎可心緒不寧,全體弟子加練揮劍三萬下。」
一片哀鴻之聲響起。
臨走前,宋鶴眠還追加了一句:「小師妹回來後,告訴她加練三倍。」
有人詫異,師兄雖性子極冷,但也不是無緣無故就責罰師弟妹的人啊。
「身爲劍修不好好修劍,滿腦子情情愛愛,讓她多練練劍,甩甩腦子裏面的水。」
我:「……」
嘴巴這麼毒,真的是那個修無情道的劍宗大弟子嗎?
天邊的明月淬了毒?
腦子裏胡思亂想着,就被宋鶴眠帶到了劍宗掌門,他師傅的面前。
三言兩語就定了我倆的婚事,結成道侶大典就定在了七天後。
我都懵了。
因爲真的一共就是三言兩語。
宋鶴眠拉着我行禮,客氣了一句:「徒兒從合歡宗回來了,師傅可還安好?」
劍宗掌門:「嗯,還行。」
宋鶴眠又說:「徒兒想要與盡歡結成道侶,師傅可有吩咐?」
掌門:「無。」
宋鶴眠最後說了句:「七日之後,道侶大典,師傅別忘了。」
掌門閉眼,除了直接從半空中飛到面前的禮物外,再無任何話。
話少的,讓我差點覺得他是困了。
想趕人。

-15-
柳葉鳴和謝芙蓉剛進劍宗的山門。
就聽到了兩個噩耗。
一個是謝芙蓉被罰揮劍九萬下,這九萬下可不是單單揮劍就完了,還要封住修爲,僅憑肉體揮劍九萬下。
這麼說吧,從現在開始謝芙蓉不喫不喝,也要七天才能完成。
另一個,就是七天後大師兄宋鶴眠要和一個叫徐盡歡的女子結成道侶。
謝芙蓉肉體精神雙重打擊,險些直接暈倒。
還是不遠處的一個師兄嘆了口氣,勸解道:「大師兄說了,你若是暈了,就等醒了再練,若是七天練不完,結契大典你就不用去了。」
謝芙蓉氣得臉都綠了,最後只能邊哭邊練劍,拼了命地想在這七天之內完成,怎是一個慘字了得。
至於柳葉鳴,說是來劍宗拜訪學習的,宋鶴眠身爲掌門之下的第一人。
直接下令,送柳葉鳴入七星劍陣學習。
七星劍陣乃是當年大能所留,陣法刻在山洞之內,除非破除陣法,不然就只能在裏面老老實實地待滿十五天。
如此,外部威脅全部解決,只剩內部了。
而我,此刻坐在山洞裏,看着彈幕上說的一切,整個人都懵了。
「所以說?宋鶴眠一句話都沒說,就把他們倆都給控住了?」
【可不是嘛,誰說劍修的劍筆直筆直,腦回路也不會轉彎,照我看宋鶴眠這腦子都十八個彎彎繞的。】
【衆所周知,陽謀纔是最頂的。】
【吼吼吼,妹寶還在這開心,你就想吧,憋了上百年的老男人突然喫了肉,開了竅,如今還剷除了潛在危機,你猜下一步他會做什麼?】
我沒反應過來,問了句:「幹什麼?」
彈幕猥瑣一笑:【妹寶,自己體悟吧,我們只能告訴你雙修是能恢復體力的,所以……十天八天,三兩個月什麼的,你就看看宋鶴眠給你準備了多少辟穀丹吧。】
宋鶴眠拎着民間的喫食回了自己的洞府時,我正對着他的櫃子發呆。
兩米見方的櫃子裏,堆積得滿滿的,都是辟穀丹。
「在看什麼?」
我絕望地苦笑:「沒看什麼。」
就是看看你的殺妻證道給我準備了什麼死法。
做死,很可怕了。

-16-
道侶大典一切順利。
謝芙蓉胳膊都揮斷了,纔將將趕上了尾巴。
她通紅着眼睛,連衣服都沒換,滿身大汗地來到了大典現場。
持劍指着我:「你……」
賓客都八卦地看着,她剛要罵我,就見宋鶴眠的薄脣微啓。
「說一個字揮劍三萬。」
謝芙蓉瞬間丟了劍,反射性地捂住了嘴。
劍落在地上,咣噹一聲。
我:「……」
別的不說,大師兄的權威性還是很可怕的。
沒看到這話一落下,在場的所有師弟師妹都把嘴給捂住了,可見宋鶴眠有多可怕。
他身爲新郎,要在前面招呼客人。
我就回了洞府,路上卻不幸地碰到了剛從七星陣法出來的柳葉鳴。
他見我一身大紅的婚服,眼睛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
「徐盡歡,你就是這麼對我的嗎?你忘了當初你對我的喜歡了嗎?」
忘了嗎?
說忘了,這才幾天,假得要死,除了腦子壞了之外,八成是不可能忘得了的。
可沒忘嗎?
我突然身子怔了下,緩緩笑了。
不知不覺間,明明不過半月,卻好似上輩子和下輩子一般,我竟然已經忘了在合歡宗生活十幾年的事。
滿腦子都是表面冷淡,實則嘴毒又滿腦子都是壞事的宋鶴眠。
還有劍宗上下,輕鬆且有趣的生活。
在這裏,我不是合歡宗的妖女,也不是少宗主的爐鼎,我就是我,是大師兄宋鶴眠的道侶。
至於喜歡?
那不是很重要的東西。
因爲:「你不值得我喜歡。」
柳葉鳴大吼:「我不值得誰值得?宋鶴眠嗎?」
我咬着脣,紅着臉地點了頭。
「他很好,他把我當人,不像你,即便生氣也只當我是個背叛了你的物件。」
我歪頭看他,一語中的。
「我若是真的跟你走了,只怕不到明日,你就會把我忘了,然後屁顛屁顛地去追尋你的白月光。」
「我不想要這麼膚淺的喜歡。」
柳葉鳴衝過來攥住我的手,激動地說:「你以爲只有我是這樣嗎?宋鶴眠你以爲他就是什麼正人君子嗎?」
「他喜歡的只是你的外表和身體,盡歡,男人都是如此的,沒有人可以例外!」
我平靜地看他。
第一次心中毫無波瀾。
只問了一句:「他願意給我一場大婚,你能嗎?」
他不能,因爲對他來說,雞、鵪鶉、麻雀都是食物。
我掙脫了他的手,不太熟練地運用了劍宗大師兄道侶的身份。
「多謝合歡宗少宗主前來參加我和鶴眠的道侶大典,既然少宗主有事要忙,不送了。」
不顧他鐵青的臉,轉身就走。
他想伸手拽我,卻被一道帶着寒氣的劍氣打斷,若不是他收手速度快,只ťű⁵怕斷的就不是衣角而是整隻手。
柳葉鳴咬牙切齒:「宋鶴眠!」
宋鶴眠一身紅衣出現,直接送客。
「好走,不送!」

-17-
當夜,回到婚房的宋鶴眠,一進門就看到我抱着衣服正在收拾東西。
「你回來啦。」
我耳後突然一紅。
這場景怎麼看,怎麼像是妻子在等丈夫回來。
他面帶薄紅,身上還沾染着少許的酒味。
一見到我,就立馬貼過來,從身後直接將我抱入懷中。
「盡歡,我不是旁的男人,我……」
「我修的是無情道!」
兩句驢脣不對馬嘴的話,我卻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和柳葉鳴說清楚之後就ṱų₄走了,是以後來他們動了手的事,還是彈幕告訴我的。
他想說他和別的男人不一樣,可這東西沒得證明,只好說自己是無情道,不會隨意對別的女人動情。
我笑。
故意佯裝難過:「那你也會對我無情?」
宋鶴眠震驚。
「當然不是!」
「無情道是道家境界,講究的是超越世俗情感波動,達到內心寧靜與智慧的境界,強調摒棄個人好惡、順任自然,而非凡人誤解下的冷漠無情!」
「若真的是絕情絕愛,殺妻、殺父、殺母、殺子以證天道,豈不是修成了魔修?」
我也愣住。
「可……可大家都這麼說的……」
宋鶴眠鬆了口氣,低頭在我頸間親了一口,又燙又軟,讓人身子都開始發麻。
他說:「我原是無心情愛的,只想此生修仙證道。」
「可我不曾入世,無法獨自擺脫心魔,以爲心魔不堪一擊時,一個完完全全長在我喜好上的人從天而降了。」
宋鶴眠將我轉過身,輕笑着看我, 看我的眼神滿是貪慾,曖昧的如同捕獵的蛛網, 將我緊緊纏繞。
「我以爲你是我的心魔。」
「我想,這下完了, 我捨不得除掉你了。」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 沙啞中透着慾望。
聽得人心尖尖都是顫的。
「盡歡,我願爲你立下心魔誓, 若我此生有負於你, 就叫我修爲盡毀,心魔叢生,此生再不得劍氣入體!」
誓言說到一半,我驚慌地想捂住他的嘴, 卻被他拉住。
誓言說完, 憑空響了一道驚雷。
那誓被天道所認。
鼻子酸酸的, 我又想哭了,忍着忍着, 沒忍住, 豆大的淚珠就順着臉滑了下去。
宋鶴眠嘆息着,捧着我的臉一點點將淚吻去。
「別哭, 你一哭, 我心肝都跟着顫了。」
「我不信!」
他笑着,攥住我的手就往胸口塞:「那你摸摸。」
摸着摸着, 那手就不老實地拉着我一路向下,伴隨着泛着紅暈的俊臉, 最後直搗黃龍。
「盡歡,不僅心肝,這也跟着顫……」
「不……不許你說了!」
可女兒家再羞怯, 還是被人拐到了牀榻之上。
「宋……宋鶴眠……不許咬我!」
可說的再多,牀榻之上,牀榻之下,君子判若兩人。
所有的守禮都成了擺設,最後只剩下女兒家嗚嗚咽咽的哭聲。
「混蛋……」

-18-
再然後, 隔年的夏天,我產下一子, 起名宋珏。
送回人間, 入主東宮。
彈幕炸鍋:「宋珏?那不是另一本小說裏面的男主角, 聽說女主是合歡宗的下一任聖女,我天,不會是柳葉鳴那個爛黃瓜的女兒吧?」
「不要啊!我家小宋珏天資聰穎,貌美如花, 不要和爛黃瓜的女兒在一起啊,天都塌了!」
自從得知這件事後, 我半夜睡覺都能嚇醒了。
終於,宋鶴眠察覺不對,直接把封完太子的兒子又給接回來了。
我這才終於能安穩地睡個好覺。
誰知身後的宋鶴眠貼了上來,大手順着衣服貼到了柔軟的肌膚上。
「娘子, 我們不如……給珏兒再生個妹妹吧。」
「啊?不,不行的……啊!」
宋鶴眠這個混蛋!
又隔了一年,小太子宋珏多了個妹妹。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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