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窮夫妻

帶着女兒打滴滴,結果司機是五年前的對象。
我們都認出了彼此。
尷尬片刻後,我幽幽開口:「你結婚了嗎?」
身旁女兒仰着臉問:「媽媽你們認識嗎?」
我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瓜。「嗯,他是你爹。」

-1-
打滴滴,結果司機是顧延洲,是我怎麼都沒想到過的意外。
和女兒坐上後座,報上手機尾號後,我看到後視鏡裏司機瞪大的雙眼。
顯然,他認出了我。
我也認出了他。
氣氛尷尬,我主動開口:「呃……好久不見。」
「你改行了啊?」
上次遇到顧延洲,是在滬城的夜總會。
那時紀凝在夜總會打工,我讓她給我介紹個乾淨好看的,我要用來生娃。
然後我就遇到了顧延洲。
他不自然地「嗯」了一聲。
女兒醒夏開口問:「媽媽你們認識嗎?」
「嗯,他是你爹。」
顧延洲如遭雷劈:「你說什麼?」
姜醒夏眼睛瞪得溜圓:「你不是說要帶我坐高鐵去找爸爸嗎?怎麼打個車就找到了。」
我先對醒夏說了句:「你先別說話。」
我轉頭問顧延洲:「你結婚了嗎?」
「沒有。」
「我餐館服務員,你司機,好像還挺配的,要不要搭夥過日子?」
「你看,娃都給你生好了。」
姜醒夏堂皇、迷茫,不敢說話。
我繼續道:「可以去做親子鑑定,你不願意也沒事,我本來去高鐵站也是爲了回老家相親。」
「怎麼樣?你考慮考慮?」
車內陷入一片死寂。
顧延洲沒想到五年前那段露水情緣,會在今天給他如此戲劇性的一擊。
他目光落到女孩身上,眉眼好像真的和他小時候如出一轍。
又想起剛剛她說的「回老家相親」,她會去和別的男人談「搭夥過日子」,會讓女兒叫別的男人爸爸。
他不願意。
顧延洲終於開口:「高鐵站,還去嗎?」
我嘴角揚起弧度:「方向盤在你手上,看你想開去高鐵站還是民政局了。」
「那得要你在平臺上修改一下目的地。」
「哦,好吧。」
這段各懷鬼胎的婚姻,雙方似乎都滿意。

-2-
晚上看見我出現在家裏,紀凝嚇了一跳。
「你不是去滬城了嗎?就回來了?」
我向她晃了晃手裏的紅本。
紀凝過來,翻開一看。
日期新鮮的姜玉至和顧延洲的結婚證。
「不是姐們?」
我向她講述了今天的事情經過。
「他不應該三天後再來寧城嗎?他怎麼去開滴滴?」
五年前紀凝給我介紹的是另一個人。
很狗血的事就這麼很狗血地發生在我身上,我睡錯了人,還睡了兩次。
前幾天,紀凝工作的公司說要空降一個總經理過來,是總公司董事長的兒子,紀凝給我看了照片。
我認出了是當年睡錯的人。
這段時間,我本就有意給姜醒夏找一個後爹。
醒夏在幼兒園時,被其他小孩說是沒爹的孩子。
我知道被同學歧視說閒話的感覺,不想自己女兒經歷和自己一樣的事情。
顧延洲的家世,讓他知道自己有個孩子,也能讓醒夏以後多個依靠。
所以,今天我其實是打算去一趟滬城找顧延洲,至少讓他知道醒夏的存在。
沒想到臨時遇到,所以我臨場發揮。
「哦對了,我和顧延洲說我和醒夏是住在炊煙裏提供的宿舍,我明天得搬走。」
炊煙裏是我媽開的餐館。
今天打電話告訴她我結婚了之後,她把我拉黑了,明天得找她去串供一下。
「搬去哪兒?顧延洲租的房子嗎?」
我搖頭:「領完證他說要送我和醒夏回家,這裏我和你在住,於是我報了炊煙裏附近那套兩室一廳。」
「然後他就說他剛來寧城不久還沒有租房子,問可不可以搬過來,我當然同意啊。」
「正好,讓他和醒夏多建立下感情。」
紀凝神情複雜:「我不好說什麼,祝你婚姻順利吧。」
與此同時,另一邊。
顧延洲提前跑來寧城,閒得無聊,讓謝呈風給自己找點事做。
結果謝呈風給自己註冊成了滴滴司機:
「你不是無聊嗎?給你配了臺 BYD,接單玩去吧。正好熟悉下寧城。」
現在,謝呈風問顧延洲:「怎麼樣?跑了幾單啊?」
顧延洲擺出了結婚證。
「不是哥們?」

-3-
這套兩室一廳是老房子拆遷分的,40 平,用來應付成宿舍也還行。
昨天我也特地叮囑醒夏:
「記住,現在我就是一普通服務員,這是老闆娘給我們的宿舍。」
醒夏不解:「爲什麼要騙人啊?」
「爲了你的大滬口,演一演。」
我拿不準顧延洲的意思,既然他想當這個滴滴司機。
那我就陪他演好了,搞好關係總沒錯。
顧延洲來時,也做了番準備,行李箱裏拿出的衣服褲子都是嶄新的百元款。
我和醒夏住主臥,讓他住 7 平米的次臥。
「房子有點小,將就着住吧。」
少爺似乎並不嫌棄:「挺好的啊,我一個人住也用不了多大點地方。」
心裏有些驚訝,又問他:「待會兒你有空嗎?去醫院做一個親子鑑定吧?」
「既然決定要過日子,我還是想不要留什麼誤會的好。」
他點頭應下。
去醫院做親子鑑定要結賬時,顧延洲搶着去付。
超不經意露出一千多的微信餘額。
離開醫院時,顧延洲忽然問:「醒夏還沒上幼兒園嗎?」
我抱着睡着的醒夏坐在後座:
「本來是該去的,上週有小朋友說她是沒爸的野孩子,還推了她,兩個膝蓋都破了皮。」
「我去幼兒園接她的時候,對方家長人高馬大的,打不過也吵不贏,就給醒夏請了一週假。」
「想着去給她找個爹,或者換個幼兒園。」
顧延洲沉默一會兒:「休息休息也好,下週我送醒夏去幼兒園。」
懷中醒夏睫毛微顫,小手緊攥,我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之後,顧延洲說送我去炊煙裏,又看着導航上的三家分店一家總店犯了難。
「我在總店工作。」
他將地址收藏:「好,記住了。」
到炊煙裏後,顧延洲敬業地說要去接單了,我們也就此分開。
進店前,我深吸一口氣,囑咐醒夏:「待會兒記得給我說幾句好話。」
醒夏委委屈屈:「媽媽,我又要陪你演又要說好話,好累啊!」
「給你買盲盒,端盒。」
「謝謝媽媽,不累了。」

-4-
我走向後廚。
姜嵐,也就是我媽,正在清點今天的食材。
見我來,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拽着我去了換衣間。
「姜玉至!你能不能對自己的人生有點規劃!」
「娃說生就生,婚說結就結,還是剛認識的滴滴司機?你當你還是過家家的年紀呢?」
「我五十二了,我不是神仙,我沒那個精力也沒那個時間陪你鬧了!」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顧延洲的身份,想和她分享自己「臨場發揮」的得意。
現在話都堵在了喉嚨裏。
姜嵐常會罵我沒有計劃。
當年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小三,生父家境不錯。
除了每個月 5 萬的生活費以外沒有任何聯繫。
姜嵐利用這筆錢,投資房產,開了餐館。
「外婆不氣,其實爸爸人還行。」醒夏過去搖了搖姜嵐的手。
姜嵐蹙眉:「你怎麼就叫上爸了?」
「媽媽說的。」
姜嵐審視的目光落到我身上:「和五年前那個是同一個?」
我點頭。
長久沉默後,姜嵐開口:「你找一天,讓他來和我見一面。」
「讓他以後去炊煙裏喫飯,總歸分店多。跑滴滴賺錢少,能省一點是一點。」
我點頭,又開口:「媽,我和他說我只是炊煙裏的服務員。」
姜嵐哽住,審問我:「你和他領證前他知道你是服務員嗎?他知道你有車有房嗎?」
「只有帶他去那套 40 平的兩室一廳,說是老闆人美心善,給我們分的宿舍。」
「他在知道你這樣的情況下和你結婚啊?」
我點頭。
姜嵐沉默一會兒後,下達最終指令:「你自己看着辦吧。」
她打開換衣間的門,門外一堆人。
「擠在這兒幹嘛!幹活去!」
我看向面面相覷的衆人:「聽到了啊?那之後幫我演戲哦!」
陪醒夏去買盲盒時,紀凝發來消息。
「我服了,顧延洲今天突襲空降了。」
還有一張她偷拍的照片。
畫面中的男人西裝革履,早換下了今早的百元休閒款。
「剛開完會,晚上公司高層要給他接風洗塵,估計推不掉。」
我回復:「你會去嗎?」
紀凝是部門主管,不大不小的職位。
「會。」
一個念頭迅速成型。
我點開和顧延洲的對話框:
「我媽剛和我說,今晚想請你喫個飯。你看方便嗎?就在炊煙裏總店。」

-5-
他來,說明他至少表面上重視這段婚姻和醒夏;他不來,那點愧疚或許也能成爲日後談判的籌碼。
醒夏高興地告訴我:「媽媽我開到隱藏款啦!」
我收到顧延洲的回覆:
「好,應該的。不過能不能稍微晚一點?大概七點?我想趁下班高峯期多接幾單。」
我回了一個「好」。
手心有些出汗:「媽媽好像也開到隱藏款了。」
這點小悸動,在得知顧延洲把接風宴從六點提前到五點時蕩然無存。
理解他身份特殊,但被找藉口矇在鼓裏的感覺,實在稱不上愉快。
算了,畢竟我也在騙他。
六點四十五時,顧延洲出現在了炊煙裏總店。
四人小桌,我和醒夏正對,顧延洲和姜嵐正對。
飯菜上桌,姜嵐面上帶笑,禮貌地寒暄過後,開始靈魂三問:
「一個月能賺多少?」
「你家那兒的?」
「家裏有多少人?」
顧延洲早就想好了說辭。
「我剛開滴滴不久,好的時候一天四五百,差一點就一兩百。」
「老家在滬城周邊一個小地方,父母都在,還有個姐姐。」
他語氣誠懇,帶着點樸實感。
姜嵐點點頭,又道:「既然你和玉至結婚了,那找個時間,我們兩家人正式見個面吧?總得商量商量以後的事。」
顧延洲從容的臉上有一絲尷尬:
「阿姨……這個暫時不太方便。我和家裏最近關係有點緊張。」
我想這是他不想暴露身份的說辭。
姜嵐意味深長地說:「也行,那以後說吧。」
旋即話鋒一轉:
「小顧,我在這炊煙裏幹了幾十年了,跟老闆關係不錯。」
「我跟後廚打過招呼了,以後你跑車累了,隨便到哪家分店,報我名字,喫飯免費。」
「能省一點是一點,你們年輕人壓力大。」
顧延洲一愣,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啊?阿姨這多不好意思?」
姜嵐擺擺手:「沒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我也附和:「老闆人很大方,沒事的。」
顧延洲似接受了,又開口:「對了,我有個朋友,在啓明星幼兒園工作。」
「我和他說了醒夏的情況,跟園長打了招呼,說可以破例接收醒夏轉學過去。」

-6-
我、醒夏、姜嵐皆是一愣。
因爲之前給醒夏報過啓明星,沒報上,纔去的公立。
「那邊師資、環境、安保都比原來的好很多,對孩子成長更有利。」
他看了看我和醒夏。
「學費方面,我以前在滬城工作也攢了些錢,我來承擔吧,也算我對這幾年缺席的歉意。」
飯桌上安靜了一瞬。
姜嵐看向我,眼神里滿是震驚和疑問。我在桌下碰了碰她的腿。
我表現得驚喜又糾結:「啓明星是個好地方,但會不會有點太爲難了?」
「應該沒問題。我朋友在那邊說話還算管用。」
一頓飯在一種表面和諧,內裏波濤暗湧的氣氛中結束。
顧延洲敬業地表示還要去跑幾單夜單。
姜嵐立刻質問我:「他什麼來頭?隨便找個人真就能報上嗎?」
我心裏也是一團亂麻:「算了別管了,他有這份心就成。」
顧延洲沒有去跑夜單,而是去找了謝呈風。
畢竟啓明星是謝呈風家開的。
「不是我說,親子鑑定結果都沒出就急着給人家當爹啊?」
顧延洲亮出鑑定報告:「怎麼沒出?我多抽了一管血,做了加急。」
「姜醒夏,就是我的親生女兒。」
把醒夏哄睡之後,我坐在客廳等顧延洲回來。
十點半,門鎖終於傳來了響動。
顧延洲有些意外:「還沒睡?」
「嗯,想和你說點事。」
「怎麼了?」他在沙發另一頭坐下。
我斟酌用詞開口:
「我知道啓明星很難進。太爲難的話,可以不用的。換家別的也沒關係。」
「我不想讓你爲了這事欠太大的人情,或者……太辛苦。」
我目光誠摯,彷彿真是一個爲丈夫着想的妻子。
「不爲難。」他聲音溫柔。
「名額已經說好了,下週就能辦轉學手續。」
我垂眸,轉而又道:「既然這樣,那學費我們一起承擔吧,畢竟我們是夫妻。」
顧延洲彷彿被「夫妻」這兩個字燙到了,有些不自在地說道:「好。」
狹小的空間放大了這份微妙的氣氛。
我站起身:「早點休息吧,明天見。」
「嗯,明天見。」

-7-
我回到主臥,輕輕關上房門。
回憶起和一牆之隔的男人的初見。
五年前,我大學畢業。
姜嵐希望我留在滬城,她認爲機會多,發展前景更好。
但我不願意,一方面因爲別人,另一方面能當老闆爲什麼要當牛馬。
然後,姜嵐安排了一個滬城人和我相親。
我決定直接懷個孩子,這樣以後沒有相親,她也不會讓我留在滬城。
紀凝告訴我,她幫我找的人在三樓樓梯間等我。
那裏只站着一個男人,身形挺拔。
我走過去:「紀凝介紹的吧?走吧,我們去開房。」
男人震驚又茫然:「你說什麼?」
酒精壯膽,也讓我有些失去耐心。
「我說,開房!快點,別浪費時間!」
我幾乎是半拖半拽地把他拉到了酒店。
手機靜音,半夜纔看到紀凝的消息轟炸。
我睡錯了人。
趁着男人熟睡,我去取款機取了五千現金放在他枕頭邊,然後跑了。
兩天後,還是那家夜總會。
紀凝手機意外摔壞,我來給她送備用機。
準備離開時,又遇到了上次睡錯的男人。
尷尬似要凝成實質。
他走到我面前,眼神複雜,問得直接:「那天晚上……爲什麼?」
我破罐子破摔:「想找個人生個孩子。認錯人了,抱歉。」
我側身想走,他卻拉住我:「你看我行嗎?」
「啊?爲什麼?」
「一見鍾情?你大概不信。」
他頓了頓,目光坦誠:「好吧,見色起意。這個理由可以嗎?」
他的直白讓我一時語塞。
上一次,他表現得確實很好,而且,皮相也不錯。
鬼使神差地,我點了頭。
事後,他拿起手機:「留個聯繫方式?」
「不必了。」
幾天後,我徹底離開了滬城。

-8-
和校方聯繫好後,我和顧延洲去原來的幼兒園給醒夏辦理轉學。
到了幼兒園,顧延洲牽起醒夏的手,動作自然。
醒夏抬頭看了他一眼,小手也乖乖地攥住了他的兩根手指。
園長看到顧延洲有些意外。
「姜醒夏媽媽,這位是?」
「我是姜醒夏的父親。」
顧延洲主動開口:「今天來辦理孩子的轉學手續。」
園長一愣,但很快公式化地笑了笑:「哦,好的。這邊幾張表填一下。」
顧延洲接過表格,我拿出準備好的證件。
園長大概是想緩和一下氣氛:
「醒夏小朋友其實挺乖的,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也正常,我們老師及時處理了,對方家長後來也道歉了。」
「姜媽媽當時情緒是激動了點,看着文弱,吵起架來氣勢可一點沒輸,那指甲……咳,總之最後也調解好了。都是爲了孩子嘛,可Ṭū́⁺以理解。」
這句話像一根針,精準扎破我之前「打不過也吵不贏」的謊言。
顧延洲抬頭:「什麼指甲?」
我轉頭給醒夏整理衣領。
園長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啊,當時場面有點混亂,姜媽媽情緒比較激動,不小心抓了對方家長几下。不過對方家長先動手的。」
「哦,這樣啊。」
顧延洲沒再問,園長也沒再說。
上車後,顧延洲又故意重複:「打不過也吵不贏?」
我乾笑兩聲。
醒夏忽然替我解釋:
「爸爸你不要覺得媽媽兇,媽媽也是爲了我,美甲都劈開了,痛了很久。」
顧延洲目光落到我手指上。
打架那天我就已經把美甲卸了,現在也看不出什麼傷情。
我看向窗外:「偶爾還是要臭美一下的。」
顧延洲輕輕「嗯」了一聲:「以前你一個人,辛苦了。」

-9-
日子有序過着。
醒夏轉入啓明星,顧延洲上任總經理,我回炊煙裏做會計。
紀凝向我吐槽,顧延洲上任後雷厲風行。
每天和不同層級的員工一對一談話。
今天輪到她,語氣冰冷問題刁鑽,給她問得汗流浹背的。
她問我:「顧延洲一直都是這麼兇的嗎?」
「沒呀,他昨天都還靦腆地問我內褲洗完掛哪兒。」
紀凝:「無語。JPG」
我前往一家分店進行月末盤點時,意外看到顧延洲走進店內。
我連忙躲進後廚。
店長心領神會,對我承諾:「放心,我一定幫你演好這場戲。」
顧延洲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份青椒肉絲蓋澆飯。
是掃碼點單,下單時就把錢付了。
店長親自上菜。
熱心介紹:「小夥子第一次來我們店吧?好喫下次再來嗷!」
顧延洲笑了笑:「之前去過總店,這個店是第一次來。」
末了,又補充:「我老婆姜玉至,在那邊上班。」
店長一副恍然大悟:「你就是小姜對象啊,哎呀她媽和我們說過的你來炊煙裏喫飯不用付錢噠。」
「總歸不好意思。」顧延洲又道:「姜阿姨和老闆關係很好嘛?」
「那當然,沒有姜姐就沒有炊煙裏。」
店長又補充:「老闆對員工都很好的啦,經常會弄些優惠券給我們親戚朋友的。ẗú₆」
顧延洲贊同:「也會給你們安排宿舍對嗎?」
店長點頭:「對的呀。」
最後,一句:「你喫飯吧,我先去忙了。」
結束了交流。
我鬆了一口氣。
真是一個隨時都會暴露的謊言呢。
在顧延洲的改革下,他們公司進入了高強度加班。
紀凝給我發消息:「顧延洲雖然給加班費也訂餐,但我心裏好不爽。」
「你猜,他訂哪一家的飯?」
這個問題從紀凝嘴裏問出來,就只有一個答案。
「炊煙裏。」
「yes」
心裏有點小得意。
他既然付出了,那我也回報一下。
到了幼兒園放學的點,確定顧延洲在加班。
我就開着我媽的奔馳去接醒夏,要是被發現,就說是老闆的。
總歸是個私立幼兒園,不能叫醒夏被人看低了去。
醒夏今天似乎很高興:「媽媽我們回一趟原來的家好不好?我想去拿幾個手辦。」
「可以呀,待會兒我們也去買點菜,明天在家裏喫早點吧。」
此前,一直是我去炊煙裏喫,醒夏去幼兒園喫,顧延洲自行解決。
我自認廚藝不錯,結婚以來也沒給他做過什麼。
那就明早給他做一頓早點吧。

-10-
陽春麪,簡單也考驗功夫。
豬骨湯底清澈見底,細面軟硬適中,撒上翠綠的蔥花,蓋上幾片從後廚順的叉燒。
顧延洲從房間出來,看到客廳茶几上三碗新鮮的陽春麪一愣。
我朝他道:「早,洗漱一下來喫早點吧!」
難得的溫馨時光,顧延洲點評:「你這手藝很棒。」
我得意一笑:「那當然!」
醒夏忽然開口:「爸爸媽媽,我今天想去看電影,幼兒園的小朋友說最近新上映的動畫片很好看。」
顧延洲最近忙,昨天凌晨兩點還聽見他在次臥打電話。
我主動開口:「最近有點忙,過段時間去好不好?」
「可以去。」
顧延洲卻答應下來。
「這是醒夏第一次主動說想出去玩,當然要去。」
他眼底的疲憊依舊明顯,但對女兒第一次請求的重視也同樣清晰。
「那也好,家附近七百米就有一家電影院,我們散着步就能過去。」
傍晚,顧延洲如約提前回來了。
去影院的路上,醒夏興奮地走在中間。
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顧延洲,嘰嘰喳喳說着幼兒園的趣事。
顧延洲耐心地聽着,偶爾回應幾句,看上去溫柔無比。
莫名想到紀凝的吐槽,不由得笑起來。
醒夏問:「媽媽你笑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現在很幸福。」
顧延洲確實太累了,開場不到二十分鐘,我感覺到右邊的肩膀微微一沉。
側過頭,藉着銀幕變幻的光線,我看到顧延洲閉着眼睛,顯然是睡着了。
醒夏也發現了,小聲湊過來:「媽媽,爸爸睡着了?」
我點頭,小聲回應:「爸爸太累了,讓他睡一會兒。」
醒夏懂事地點點頭,繼續看她的電影。
結束時影院亮起的燈光驚醒了顧延洲。
與我四目相對,他有些尷尬:「最近確實有點累。」
我笑意盈盈:「沒事,回家休息吧。」
在這個平凡的夜晚,我們只是一對平凡的夫妻,帶着女兒,走在回家的路上。

-11-
一段平靜日子後,意外猝不及防。
顧延洲去洗澡,手機放在沙發旁充電。
忽然屏幕亮起,一個叫謝呈風的人給他發消息。
「姜玉至以前就申請過啓明星你知道嗎?」
「明天中午琥珀餐廳聊吧。」
壞了,我趕緊給紀凝發消息。
紀凝:「啊?那你要咋辦?」
「醒夏有個裝窮的媽,但有個沒裝窮的乾媽呀!」
紀凝:「?」
「幫你還下個月房貸」
紀凝:「菩薩 OK.JPG」
琥珀餐廳的小包廂是用屏風隔開的,隔音效果爲零。
「你女兒在啓明星的喫穿用度、習慣表現,半點不像個服務員的孩子。」
「她那些盲盒,好幾個都是什麼隱藏款、限定版,可不便宜。」
「姜玉至真的只是個服務員嗎?」
偷聽得差不多了,我和紀凝溜去買了新盲盒,包裝袋上印着醒目的 logo。
買完後回餐廳門口晃悠,終於「巧遇」顧、謝二人。
顧延洲欲折返餐廳,我叫住他。
挽着紀凝的手看向謝呈風:「這位是?」
眼見躲不過,顧延洲也索性直接介紹:「謝呈風,也幫醒夏轉學的朋友。」
我「哦」了一聲,又主動介紹:「這是紀凝,我閨蜜,也是醒夏乾媽。」
紀凝笑意盈盈:「顧先生,幸會。」
或許是見紀凝暫時沒有拆穿他的意思,顧延洲神色微緩:「幸會。」
他目光落ŧū́ₖ到我手上的手提袋:「這是?」
「紀凝給醒夏買的盲盒,醒夏一直喜歡這些可愛的小東西,紀凝疼她,常給她買。」
顧延洲對紀凝說了句:「破費了。」
「哎呀,客氣什麼!我樂意!」
紀凝又補了句:「畢竟在明睿工作,工資也還算可觀呢。」
明睿就是顧家的公司。
聽到紀凝補充,謝呈風瞪大雙眼。
四人各懷鬼胎,我的目的也達成,隨便找了個理由和紀凝跑了。
晚上,客廳和主臥的燈都熄滅,我才聽到顧延洲回家的聲音。
早上,又早早地跑去上班。
紀凝和我分享。
顧延洲把一個很好的項目分給她,答應獎金按最高係數算。
「這是妥妥的賄資啊!」
「收!我收的就是這個賄資!」
看着顧延洲的小動作,我不由發笑。
顯然,這是一場不會太久的騙局,但我和他都不想成爲先暴露的那一個。

-12-
今天去炊煙裏,姜嵐叫住我。
「最近有個公司經常找炊煙裏訂飯。」
姜嵐表情不算好看,我心裏也不是很妙。
「我查了下那家公司老闆姓顧啊。」
我尷尬笑笑:「其實,我應該、好像、大概,最初要和你說來着。」
姜嵐追問:「你和顧延洲是真結婚吧?」
「這你放心,去了民政局的。」
我明白她的擔憂。
「我和他也瞞不了多久了,他那個啓明星的朋友,知道我當初填報名表的家庭信息。」
「紀凝也在他公司工作。」
姜嵐揉揉眉心:「別拖太久。」
「知道了。」
中午時,我收到顧延洲消息。
「下週我姐會來寧城,她想見你和醒夏一面。」
「你不是說最近和家裏關係比較緊張?」
一會兒,顧延洲回我:「我和我姐關係很好,只是家裏人希望我們關係不好。」
嗅到一股豪門八卦的氣息,我上網搜了下。
顧延洲的姐姐顧延澄,十年前就進入公司工作,從基層爬到 CEO 的位置。
也看到「姐弟爭權」「顧延洲被排擠」的花邊消息。
但從顧延洲本人態度來看,似乎並非排擠。
這日,確定了顧延洲在忙,我開奔馳去接醒夏。
離放學還有一會兒,我溜進了旁邊的甜品店。
結賬時,身旁響起溫和的女聲:
「不好意思,能推薦一款不那麼甜膩的嗎?第一次來。」
我側頭,旁邊的女人留着利落短髮,戴着墨鏡,氣質幹練。
「可以試試他家的青檸小麻薯,清爽不膩。」
「看起來不錯。」女人點點頭,讓店員給她拿一盒。
她又看向我買的:「這是什麼?」
「草莓撻,我和我女兒都愛喫,但偏甜。」
她語氣隨意:「你女兒多大了?」
「四歲半,在隔壁啓明星上幼兒園。」
「巧了。我也去那邊,順路?」
我倆閒聊着,走到幼兒園門口,已經有不少家長在等。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快步朝我們走來,是謝呈風。
「澄姐,你怎麼在這兒?」
心跳驟然加速。
女人慢條斯理地摘下墨鏡,嘴角帶笑,目光狡黠。
「你好,姜玉至,我是顧延洲的姐姐顧延澄。」

-13-
顧延澄照片上不是長髮嗎?
顧延洲不是和我說她明天來嗎?
搞突襲是你們姐弟共有基因嗎?
手上味道美好、價格不美好的甜點變得似有千斤重。
雖然我和顧延洲都懈怠了裝窮表演,但那層窗戶紙畢竟沒捅破。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算了。
「是姐姐啊,第一次見,延洲還和我說你明天才來。」
她面帶微笑:「想早點來看看,給你們一個驚喜。」
「那可太驚喜了。」
謝呈風看着眼前這尷尬的場面,找了個理由溜了。
放學鈴聲響起。
「媽媽!」醒夏很快找到了我,歡快地跑來撲進我懷裏。
旋即,又很快注意到旁邊陌生漂亮的阿姨。
「醒夏,叫姑姑。」
「姑姑好。」醒夏乖巧道。
顧延澄溫柔地笑着點了點頭:「醒夏好。」
「姐姐,你看,要不要先去家裏坐坐?」我發出邀請。
「好啊,那就打擾了。」
硬着頭皮帶着顧延澄坐上那輛黑色奔馳。
她評價道:「配置不錯。」
「哈哈,借老闆的車來撐一撐面子。」
手機也收到顧延洲的消息:「我沒想到我姐會提前來。」
我半天沒敲出一個字。最終,只發過去六個點……
我們回到家時,顧延洲也回來了。
尷尬的寒暄之後,時間也不早了,我問:「姐姐想在家裏喫還是去外面喫?」
顧延澄並不扭捏:「家裏吧,延洲和我說過你廚藝不錯。我和延洲去買菜,你們想喫什麼?」
兩人準備出門時,我給顧延洲拿了件外套。
「看着好像要下雨,穿件外套吧。」
顧延洲有點意外,看了陰沉的天色,道了聲「好」,把外套穿上了。
他有點感動,我有點心虛。
因爲外套口袋裏,放着醒夏的電話手錶,和我的手機保持着通話狀態。
是的,我想知道他們會說什麼。
一些閒聊之後,聊到我想聽的。
「你對姜玉至,是認真的?」
「當然。」
「五年前一開口帶我開房,五年後一開口問我結婚,還帶個可愛女兒。」
「她是個鮮活、直接、有點莽撞但又莫名堅韌的人。」
顧延澄語氣像是欣慰也像是調侃:「你別耽誤人家就好。」
顧延洲笑了兩聲:「怎麼會。」
「而且,現在我的妻女和工作都在寧城,我不回滬城和你爭什麼。」
我按下掛斷,聽到這些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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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一切都很順利。
飯後,顧延澄也拿出了提前給醒夏買好的禮物,一個金鎖。
醒夏也很喜歡這個漂亮大方的姑姑,親了一口顧延澄的臉頰作爲回禮。
顧延澄離開後,醒夏也在臥室睡下。
顧延洲剛拖完地,我在沙發上坐下,主動開口:
「我想了解更多關於你家的事。」
「好。」他放好拖把,洗完手,在我身旁坐下。
「我和我姐,算是被奶奶帶大的。我媽走得早,我爸的重心不在我們身上。」
「奶奶是個愛旅遊的小老太,她帶着我們去過雪山、沙漠、草原、海灘。」
我靜靜聽着,想象得出這些畫面的美好。
「後來,我姐大學畢業,想進……想創業。」
「想進明睿,對嗎?」我打斷了他的話。
他眼中不是對我知道真相的錯愕,而是我率先捅破這層窗戶紙的驚訝。
「對。」
「但我爸只給她基層的職位。奶奶知道後,把她所有的股權轉給姐姐。她私下和我說,不要怪她偏心,我會有我爸的支持,我姐不會。」
「那時我已經上高中了,我懂奶奶的意思。」
「我也和奶奶說,我不想爲了爭權奪利勾心鬥角活着,我更喜歡奶奶帶我們看世界的那種活法。」
「之後,奶奶或許是爲了補償我,單獨帶我去了一次阿勒泰,之後,我們就再沒有去旅遊過了……」
我發問:「後來呢?」
「我姐靠自己坐上高位,我畢業後,我爸想直接給我空降個高管位置。」
「我說我要和我姐一樣從基層開始,但我升職的速度,比我姐快很多,其中少不了我爸的授意。」
「於是我直接去找他談,高管可以,但我不在滬城。然後……」
顧延洲忽然沉默了,我有點急:「然後什麼?」
「他要給我訂婚。」
我瞪大雙眼,音量也忘了控制:「你……」
顧延洲趕忙捂住我的嘴,着急解釋:
「我沒有,我跑了,我明確拒絕了,也說要是給我訂婚的話我一輩子不回滬城。」
他的手還放在我嘴上,有清新的洗手液香味。
他意識到尷尬,放下了手。
「所以,那天在車上你問我時,除了你和醒夏,我也想用家庭和責任,把我拴在寧城。」
客廳裏陷入短暫的沉默。
「我說了我的家庭,那你呢?」顧延洲輕聲開口。ţũ̂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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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他和顧延澄說我鮮活直接。
所以,我也直接道:「我是私生女。」
「但別誤會,我媽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小三的。」我立刻補充。
「我生父隱瞞了自己已婚的事實,原配找上門時,我媽已經懷孕了。」
「我媽帶着我長大,我也幻想過,要是我有父親,日子會如何?」
「十三歲時,生父突然出現,在沒告訴我媽的情況下,帶我去遊樂園,我當時惶恐又高興。」
「後來我媽找到了遊樂園,生父不知廉恥地說對我媽還有舊情,我媽回他兩記耳光。」
「再後來……」我向後躺倒,看着天花板。
「他原配又找上了門,帶着人砸了我媽的小喫店,不得不關門歇業,那段時間我也沒去上學。」
「那次之後,我媽在市區,在公安局附近租了個店面,開了第一家炊煙裏。」
「而我,對父親這個角色,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了任何期待。」
我的聲音很平靜:「之後,我以爲我自己當媽也能行,但我發現我的身心遠沒有我媽那麼強大。」
像是卸下一塊石頭,也撕開一道傷疤。
一隻溫暖的手覆上了我緊握的拳頭。
我轉頭看ƭū́⁺他,他目光中沒有同情和鄙夷。
他向我承諾:「我會盡我所能,做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
「別輕易說保證。」
這是一句煞風景的話,但我要說:
「如果有一天你膩了想分開可以,但別讓醒夏變成第二個我。」
他忽然笑了,抓住我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ťŭ̀₃裏有顆心跳得又急又重。
「不會膩,也會保護好醒夏。」
我看着他:「那,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要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好。」他笑着應承。
氣氛旖旎,我欺身上前,主動吻上了他的脣。
他先是一僵,旋即攬住我的腰,加深了這個吻。
主臥的門突然傳來響動,我倆觸電般鬆開。
醒夏揉着眼睛出來:「媽媽,我想要上廁所。」
「啊,好,媽媽帶你去上廁所。」
不行,差不多得搬家了。
趁着週末,顧延澄又在寧城玩了兩天。
也和姜嵐見了面,兩個事業有成的女人格外聊得來。
只是在她們面前,司機和服務員的扮演遊戲還在繼續。
顧延澄離開寧城後,顧延洲告訴我他接下來要出差。
我故意揶揄:「哦?滴滴司機也要出差啊?」
「對,有乘客下了到渝城的大單,要去五天呢。」
我語氣帶着一絲抱怨:「五天,這麼久啊?」
顧延洲輕笑,俯身在我耳邊低語:「我會爭取早點收車回家。家裏……有更重要的乘客在等我服務呢。」
嘴角笑意加深,我掰過顧延洲臉讓和他對視,故意發問:「什麼服務?」
顧延洲眼神微微閃躲,然後用一個吻代替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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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延洲出差的第三天,正午的炊煙裏總店,我正覈對着上午的流水賬。
一個員工卻忽然進來,說外面有人找我。
我看到來人時,心猛地一沉。
陳亭山,我那位血緣上的父親。
還有那位陳夫人許芸,還有她女兒陳嬿。
以及,我在網上看過照片的,顧延洲的父親,顧嶸。
來者不善啊。
這兩家湊一起,以及顧延洲說過的,顧嶸想給他訂婚。
我腦海中升起一個極其不妙的念頭。
「姜玉至,你可真有本事啊!」許芸指着我。
「你媽睡我老公,你搶我女兒未婚夫!」
她作勢要來打我,我躲開,她一個趔趄絆倒在椅子上。
ẗũ̂ₛ「怎麼?碰瓷啊?你當店裏的監控和 50 米外的公安局是擺設嗎?」
眼下姜嵐在分店。
店裏的員工也都停下手中的活計,站到我身後。
我拿出手機,打了顧延洲的電話,開了外放。
他聲音輕快,還不知發生了什麼:「想我了?」
「你爸媽,還有姓陳那些人,現在在炊煙裏。」
顧延洲沉默一瞬,又立馬做出回應:「我馬上回來。」
寧渝兩城相距千里,顧延洲最快也得三四個小時後才能到。
顧嶸審視着我,默不作聲。
陳嬿,倒是帶了股好奇的目光。
至於陳亭山,他帶着一種施捨般的算計,和我談判:
「玉至,你也是我的孩子。」
「只要你願意改回陳姓。你和延洲的事,陳家可以認下。這樣,顧陳兩家的合作,也還能繼續。」
這荒謬言論把我氣笑了:「我從姓姜的肚子裏出來,憑什麼跟你姓?」
「陳家算個什麼東西?我和顧延洲結婚證蓋了章的,國家已經認下了。」
陳亭山臉上的笑掛不住了。
顧嶸的電話突然響起,看樣子,是顧延洲打來的。
「你找了個好女人啊,像個市井潑婦一樣!這就是你選的人?你立刻給我……」
我嗤笑一聲,不等顧嶸說完,直接道:
「顧先生,你以爲我和你兒子是他單方面選擇我的關係嗎?你以爲我打電話給你兒子是讓他來撐腰的嗎?」
「我只是需要他的態度而已。」
在場衆人都聽得清楚。
顧嶸也開了免提,因爲我聽到顧延洲說:
「姜玉至的態度,就是我的態度。」
「我現在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我會很快回來。」
電話被顧延洲掛斷。
顧嶸臉色鐵青,眼神複雜地打量着我。
許芸或許是被陳亭山那句「改回陳姓」或是我那句「陳家算個什麼東西」,亦或是顧延洲對聯姻的拒絕,點燃了怒火。
「小賤人!跟你媽一樣下賤!」
她朝我撲來, 卻又被員工猛地拽住。
同時,我也聽到姜嵐的聲音:「非要在我這兒鬧事是嗎?都給我出去!」
姜嵐回來了, 身後跟着幾個相熟的警察叔叔。
我委屈瞬間爆發:「媽。」
姜嵐走過來抱着我:「沒事,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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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嵐關了門, 顧、陳一行人被攔在門外。
醒夏也被顧延洲叫謝呈風帶走, 能保證孩子的安全。
三小時後, 顧延洲風塵僕僕地出現在店門口。
打開店門後, 顧延洲直走向我:「走。」
「去哪兒?」
「證明我的態度。」
寧城最高檔的購物中心。
顧延洲拉着我, 徑直走向一家珠寶店。
「挑一個。」
「什麼?」
我們面前是戒指櫃檯, 我知道他的意思, 但我想聽他親口說。
「婚戒。」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知道現在很倉促,可能沒有你夢想中那麼完美。你可以先選一個看得過眼的,應付一下。等以後, 我一定會補給你最正式的。」
嘴角揚起笑意:「我要鑽最大那個!」
很快, 戒指被戴在了我的無名指上。
顧延洲已經利落地付了款。
我轉身看向身後跟來的一羣人。
我晃了晃手指, 鑽戒閃着耀眼的火彩。
「嗯?看見了嗎?婚戒。」
「哦對哦,我想起來了你們要給他訂婚來着。」
把戒指從無名指戴到中指。
豎起中指展示鑽戒。
「好看嗎?」
許芸兩眼一翻暈倒在地。陳家人手忙腳亂地去扶她。
顧嶸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 是徹底的鐵青和震怒。
「顧延洲, 你最好想清楚你在做什麼。爲了這樣一個女人,值不值得搭上你的前途。」
顧延洲正面和他對峙:「爸,什麼是前途?護妻愛女, 這是我的責任。」
顧嶸被兒子這毫不退縮的態度氣得胸膛起伏:「好, 好得很!我看你能硬氣到幾時!」
紛爭告一段落。
冷靜下來後, Ţù²我也有些擔憂:「你爸那邊,真的沒事嗎?」
「你有沒有發現有個人沒來?」
我想起那個氣質幹練的短髮女人:「姐姐?」
「她在偷家。」
這次的意外, 顧嶸也沒告訴顧延澄。
顧延澄憑藉着十年經驗和優秀能力, 已經在公司形成了能和顧嶸分庭抗禮的勢力。
爲了穩住董事會,顧嶸下半年有兩個重點項目。
一個是和陳家的合作,顯然已經黃了。
另一個,顧延澄今天已經去談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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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嶸在滬城自顧不暇, 我和顧延洲在寧城安穩備婚。
陳嬿的邀約來得突然。
「雖然不知道要和你說什麼,但是感覺需要和你見一面。」
「其實不嫁給顧延洲我也會去嫁給其他人,但顧延洲是條件最好的一個。」
我笑道:「沒事, 你永遠叫不了他丈夫,但永遠可以叫他姐夫。」
陳嬿沒生氣, 反而笑了:「我並不想和我媽一樣過着和不愛的人無休無止地爭吵的生活。」
「所以, 我還挺慶幸你和顧延洲結婚了的。」
「這一次之後,我媽打擊不小, 看起來暫時不想給我安排結婚了。」
她頓了頓:「我也大概是想謝謝你,讓我不必因爲家族的壓力,走進一段註定不幸的關係。」
「也祝你新婚快樂。」
莫名覺得陳嬿也是歹竹出好筍。
我語氣也緩和下來,覺得陳嬿這個人越看越順眼:「下個月十八號,我和顧延洲的婚禮,你不介意的話,歡迎你來。」
陳嬿一愣,隨即笑了:「好。如果有空,我會去的。」
婚禮在寧城城郊花園酒店舉行。
沒有滬城豪門的繁複奢靡,只有至親好友的祝福和滿場的鮮花與笑聲。
姜嵐一身優雅的旗袍,和一旁同樣精緻優雅的顧延澄聊得火熱。
紀凝和謝呈風擔任伴郎伴娘,作爲這場「滴滴情緣」的知情者和推手,臉上帶着一種「我們早知道會有這一天」的瞭然和祝福。
顧嶸早已迫於形勢妥協, 雖面色不佳,但也給醒夏塞了個紅包。
陳嬿沒來, 但送上了賀卡和禮金。
醒夏穿着精緻的小紗裙, 像個小天使,認真地捧着戒指盒。
顧延洲單膝跪地,再次爲我戴上那枚象徵永恆的戒指。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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