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參加一檔綜藝,以素人身份給明星家的裝修打分。
其他嘉賓都打的很高,只有我給影后打了 1 分。
「你這求子陣擺得不對,求到的全是死胎。」
「牀頭擺的桃花陣倒是不錯,但招的是你老公的桃花。」
網傳,影后當天就被我氣到流產住院。
粉絲們義憤填膺,逼我去醫院給影后磕頭賠罪。
卻沒想到,影后看到我後哭着下跪:
「靈珠大師,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1-
「咦,這咋是個毛坯房?」
今天參觀的,是當紅小生陸彥在高檔小區中的大平層。
一進門,我就被驚到了。
髒到斑駁的牆面,以及水泥粗糙感極強的地板。
有幾處地方的電線,甚至直接裸露在外。
整個屋子一副飽經滄桑的模樣,處處透露出破敗感。
看着像是開發了一半的廢棄爛尾樓。
「噗嗤~」
聽到我的話,身旁的年輕女孩捂嘴嬌笑:
「你不懂就不要亂說啦,陸老師家裝的,是最流行的敘利亞風格。」
「這種粗礦的鋼筋混凝土味道,有着最原始的天然美和質樸美。」
「住在屋裏會覺得心很安靜,你這種土包子不會明白的啦。」
陸彥向她投去讚歎的一瞥:
「張琴老師不愧是知名室內設計師,眼光很犀利。」
張琴是個富二代,大學在國外唸的藝術。
畢業回國後,很高調地開過個人藝術展。
聽說這次節目組請她,給的出場費是五十萬。
不像我,就五萬。
這節目說是說請素人給明星們的家居裝修打分,但其實評委都算不上普通人。
我是一個道士,在網上直播算命看相。
有百萬粉絲,也算是個小網紅。
另外一個評委是本城最大地產公司的太子爺,周祈。
長相英俊,氣質桀驁。
他的出場費,是一百五十萬。
我哀怨地看着他,錢,果然只會流向不缺錢的人。
-2-
周祈感覺到我的視線,以爲我想讓他幫忙解圍。
他挑挑眉,雙手抱胸朝我戲謔一笑:
「聽說陸靈珠大師是個道士,想必在其他角度上有着不同見解吧。」
「大師」兩字,刻意加重音量,聽起來十分誇張。
語氣不善,不像是解圍,倒像是挖坑給我跳。
這幫留過學的富二代,對傳統文化真是半點敬畏之心都沒有。
但這房子,確實存在不少問題。
我轉向陸彥,神情嚴肅,語氣認真:
「房子和人一樣,都有自己的氣場。」
「你家的房子,房氣蕭條破敗,陰氣太盛。」
「你在這屋裏住久了,人會越來越提不起精氣神,一回家就感覺四肢無力頭腦發昏。」
「這些,都是因爲房子吸了你的陽氣。」
現場陡然一靜,隨即鬨堂大笑。
周祈笑得彎下腰,揉兩下肚子後突然直起身,臉色陰鬱:
「你之前就是用這套說法,騙了我家老頭子兩百萬吧。」
「雖然兩百萬不算什麼,但我,最討厭騙子。」
說到後來,語氣森冷,眼神不善。
-3-
我確實給周家看過風水。
周家之前承接了一個政府項目,要在六月之內蓋好一棟辦公樓。
但是在挖地基時,出現了怪事。
第一天挖出一窩蛇,第二天挖出一窩蜈蚣,第三天挖出一窩老鼠。
住在工地裏的工人,更是不斷出意外。
光是賠給工人的喪葬費,就花了上千萬。
這工程是政府項目,工期緊張。
一旦不能如期交付,後果十分嚴重。
周老爺子急得嘴角起一串水泡,託好多人才求到我這。
那地基下是個降墓,十分邪門。
爲破除這降墓,我差點將自己小命交代進去。
收個兩百萬,不過分吧?
見我皺着眉不說話,周祈跨步上前走到我對面。
他居高臨下地睨着我,冷冷一笑:
「我來這節目,就是爲了扒下你的臉皮。」
「讓你那些瞎了眼的粉絲看看,自己關注的大師,其實就是個故弄玄虛的神棍。」
罵我Ṭũ⁽粉絲可以,但是不能罵我。
我也學着他冷冷一笑,掏出手機打電話。
一道十分諂媚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
因爲開着揚聲器,聲音十分響亮:
「哎呀靈珠大師,我說今兒一早喜鵲就在叫,原來是您老給我打電話了。」
「您老最近身體可還好?有什麼能用得上我老周的地方,您吩咐!」
-4-
在周祈茫然又震驚的眼神中,我抬起手機湊近嘴巴:
「周老闆客氣了。」
「今天剛好碰到你兒子,他說我是個騙子,非要讓我把錢退給你。」
「你給我個賬號吧,我把那兩百萬轉你,以後就別再聯繫我了。」
衆人隔着手機,都能聽出電話那頭的驚慌失措。
很快,驚慌轉成暴怒。
電話被匆匆掛斷,周祈的手機鈴聲迴盪在屋裏。
衆人都沉默着看向他。
我歪頭挑眉一笑:
「接呀,你怎麼不接電話?」
「呀,不會是不敢吧?!」
周祈鐵青着臉站到牆角接電話。
哪怕沒開揚聲器,我們也聽到了電話那頭的咆哮聲。
掛完電話,周祈看向我的眼神,幾乎能噴出火來。
陸彥摸摸鼻子,尷尬地走上前打圓場:
「大家別在門口站着了,都進屋坐。」
屋內像開了空調。
張琴穿條包臀短裙,剛走進屋,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周祈刻意放慢腳步,等我經過他身邊時,突然伸手扯住我手臂。
「今天的事情,我記下了。」
「陸靈珠,我只能說,你惹了一個你不該惹的人。」
得虧今天宋菲菲不在,不然此刻他應該已經躺在地上了。
我翻個白眼,十分不耐煩地甩開他:
「這話,你怎麼不對你爸去說?」
-5-
陸彥訕笑着拉過周祈:
「周公子,你世面見得多,來看看我這裝修怎麼樣。」
周祈抿脣瞥他一眼,勉強將怒火壓下。
陸彥的客廳是凹陷進去的,做成一個深坑模樣。
坑外沿做了一圈臺階,上頭放着白色軟墊和靠枕。
見我皺着眉,周祈目露譏諷,語氣輕蔑:
「怎麼,我們的靈珠大師又看出什麼不對勁了?」
我點點頭,仔細打量着客廳。
這客廳內不但有坑,規格還不方整。
「屋內有深坑,必定傷兒丁。」
「住宅不可缺角,西南缺損母,西北缺損父。」
「你這屋子不但中間有坑,西南方向還缺了一角。」
「搬進來以後,不但生不出子嗣,你媽還會生病。」
陸彥一愣,笑容僵在嘴角。
他沉下臉,面色不愉地上下打量着我:
「靈珠大師這是什麼意思?」
周祈雙手抱胸,眉眼間都是幸災樂禍:
「這還看不出來ƭũ̂₈嗎?」
「接下來她就要說,要想解決這問題,得交個百八十萬。」
張琴喫驚地捂住嘴:
「陸老師媽媽生病住院還上過新聞,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天哪,這不會就是你來參加節的目的吧?」
「不是來打分,而是來賺錢的?」
我神色泰然地點點頭。
參加節目不是爲賺錢,難道是來玩嗎?
-6-
三人看向我的目光,越發鄙夷。
陸彥深吸口氣,向我淡淡一笑:
「靈珠大師費心了,只是我並不信這些東西。」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既然他們不喜歡聽,我也懶得多說。
只是我想息事寧人,周祈卻不願意。
他和張琴兩人說話夾槍帶棒,一直不停地陰陽我。
到最後評分環節時,周祈和張琴都打了 9 分。
只有我,打出一個 3 分。
陸彥臉色很難看。
這次參加節目的明星有好幾位,若是分數最低,他面子上也過不去。
而且,這房子是他親自找人設計裝修的,花了他不少時間和心血。
他自己,對這裝修是非常滿意的。
「陸靈珠,我的分數扣在哪裏?」
評委要根據自己的喜好和專業來打分。
我認真地掰着手指數:
「屋內有坑,不利子嗣。」
「西南缺角,刑害母親。」
「牀頭放鏡,主人頭疼。」
「臥室橫樑過牀鋪,主人失眠夢靨。」
「住宅前窄後寬,又稱尖刀宅,損傷兒女。」
「給你留 3 分,是因爲這屋子雖然毛病多,還不能一下把你剋死。」
我每說一句,陸彥臉就更黑一分。
說到後來,已是黑如鍋底。
-7-
導演十分興奮,忙招呼攝像師將鏡頭對準我們。
綜藝節目,矛盾衝突越大,噱頭自然也越大。
這節目採取的是錄播形式。
拍一天,休息一天。
當然,工作人員是不休息的。
他們需要加班加點,剪輯好當期的節目。
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張琴率先出聲,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
「陸靈珠,你這麼說,是爲了炒作吧?」
「故意說一些玄乎的東西,引起其他人的關注。」
「我懂的,黑紅也是紅嘛。」
「還說自己是道士,不會是個假道士吧?」
我盯着她的臉仔細端詳一會兒,才微微頷首:
「是的,和你的雙眼皮一樣假。」
「你!」
張琴氣得想罵人。
掃一眼鏡頭,才勉強吞下就在嘴巴的髒話。
周祁不像她那樣有諸多顧忌。
他嗤笑一聲,眼神里像裹了刀子:
「陸靈珠,你就在這騙吧。」
「我倒要看看,你能瞎編到什麼時候。」
「卡!」
「好,今天的拍攝就到這。」
導演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顯然對今天的拍攝十分滿意。
-8-
節目組的動作很快。
幾乎半天時間,就剪輯好片子。
而我,也迅速被人罵上熱搜。
我的直播間開通了商鋪,上頭有我電話。
很快,電話就被人打爆。
不只我被罵,連周祁他爹也被人罵了。
周家去年有幾個投資項目失利的事情,也全都被翻出。
大家紛紛說,那些憑運氣賺到的錢,總歸還是會憑實力虧掉。
英明一世的周老爺子,成了老年被騙團的一員。
宋菲菲氣得半死。
她陪她媽去法國參加一個拍賣會。
刷到視頻後,連夜坐上私人飛機,要回國教訓周祈。
因爲太多人投訴,我的店鋪被迫下架。
我一條一條翻看着評論,感覺這五萬塊錢賺得有點虧。
陸彥和周祁的粉絲實在是太瘋狂了,罵什麼的都有。
罵的人越多,熱度自然越大。
節目組怕我承受不住輿論壓力退出錄製,特意給我加了二十萬出場費。
所以第二天去影后家時,我一臉的神清氣爽。
周祈氣個倒仰:
「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人,被罵一天竟然還敢來參加節目。」
我笑嘻嘻地回望着他:
「彼此彼此,你被你爸罵了一天,不也照樣來了?」
-9-
因爲昨天被我打了個 3 分,陸彥耿耿於懷。
他找到節目組,要求和我們一起去參觀影后唐芸的家。
唐芸住在市郊的別墅區,環境清幽,裝修高雅。
花園裏種滿了世界各地的奇花異草。
看得出來,花木都有人精心打理。
唐芸穿着一套新中式漢服,小腹微微隆起。
髮髻低挽,上頭簪着一根碧綠的翡翠簪子。
溫婉動人,氣質極好。
只是她這胎……
分明,是個死胎。
我撓撓頭,心下有些不忍。
唐芸現在是半退隱狀態。
作爲曾經斬獲各大獎項的影后,她的事情就連我這個不追星的人,都知道一些。
她今年已經 45 歲,腹中的小孩,是她第四次懷孕。
之前也曾懷孕過,可都因爲各種原因流產。
她的老公是國內著名導演,陳文遠。
陳文遠如今也快五十歲。
聽說兩人因爲沒有孩子的事情,經常吵架。
而這一胎,儼然是唐芸最後的希望。
-10-
見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周祁陰陽怪氣冷笑:
「喲,一天不見,靈珠大師功力見漲啊。」
「還沒進大門呢,就又發現風水不好的地方了?」
唐芸顯然也看過昨天的節目。
她上前拉住我的手,輕聲細語安慰我:
「你別看網上那些消息。」
「我聽朋友說起過,你是有真本事的。」
「待會兒進了我屋,不用客氣,有什麼說什麼就行。」
她好溫柔啊,我更替她感到難過了。
唐芸家是古色古香的中式裝修。
水墨畫屏風,紅木傢俱,放滿古董的博古架。
牆角還種着一排翠綠的竹子。
整個風格,低調中又透露着隱隱的奢華。
看得出來,女主人是個極有品味之人。
屋子坐北朝南,正當吉位。
格局方正,大門寬敞,可廣納八方財。
沒看出來哪裏風水不好。
見我抿着脣不說話,唐芸有些緊張:
「靈珠大師,可是哪裏有問題?」
我搖搖頭:
「唐老師家風水極好,暫時看不出問題。」
陸彥臉色一沉,眸光深深地看向我:
「陸大師不會是,對我有意見吧?」
我有些無語,隨即嫌棄地撇嘴:
「確實有意見。」
「你太蠢了,離我這麼近,別把傻氣傳染給我。」
-11-
嘿嘿,聽說陸彥腦殘粉很多。
讓網暴來得更猛烈些吧!
節目組今天能給我加二十萬,明天就能給我加五十萬。
最近中藥價格漲得十分厲害。
師兄一直在免費給鎮子裏的人看病,每天光藥錢就是好大一筆開銷。
道門宗旨,達則兼濟天下。
「陸靈珠!」
「你他媽幾個意思!」
陸彥沒忍住,當着衆多攝像機的面直接爆了粗口。
他的面上黑氣翻湧,額角隱隱有橫紋出現。
果然,這種屋子住久,是要倒大黴的。
他最近本來就氣運不佳,又日日待在那種風水的房子裏。
眼看着,是要大難臨頭了。
我直接拉過陸彥的手,攤開仔細看他手紋。
等着看戲的其他人都驚呆了。
張琴錯愕地瞪大眼睛:
「天哪,你竟然當衆非禮陸彥老師!」
陸彥黑着臉收回手,再也壓不住眉眼間的怒氣:
「草!別他媽想勾引老子!!」
「老子最討厭你這種假裝正經的女人,滾遠點!」
周祁原本雙手抱胸,站在一邊興致勃勃地看戲。
聽到這話,他收起脣邊的笑意。
皺着眉頭,遞給陸彥一個眼神:
「陸彥,還在錄製節目呢。」
-12-
「草!」
「真他媽晦氣!」
「草!」
陸彥一腳踢在旁邊的垃圾桶上。
垃圾桶滾了兩圈,裏頭亂七八糟的東西撒落一地。
衆人面面相覷,張琴更是忍不住後退一步。
我神情複雜地上下打量着他。
陸彥胸口上下起伏,英俊白皙的臉漲成了茄子色。
見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陸彥又是生氣又是懊惱。
「看什麼看!」
「都不許拍!」
說話間,他已經伸出手去推搡攝像大哥。
這下,連導演都有些生氣。
「怎麼樣,是不是感覺胸口憋着團火,全身的血液都在不停沸騰?」
「耳邊總有人在和你說話,讓你忍不住想砸東西,想打架。」
「甚至,想殺人?」
猶如一盆涼水兜頭澆下。
陸彥整個人瞬間冷靜下來。
他如夢初醒般收回扯着攝像大哥衣領的手,驚慌失措地看向導演:
「導演,我,我不是故意的。」
「陸靈珠,對,一定是陸靈珠對我使了妖法!」
這話,就連周祁都不信。
-13-
我嘆口氣,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陸彥。
「都說了你家風水有問題,你還不信。」
陸彥家的房氣陰森破敗,是鬼物最愛。
前天去他家時我就發現了。
水槽里長着青苔,西南角有黴味。
這說明一到晚上,他家經常有鬼物出入。
而鬼,集貧賤、衰敗、淫邪、妄想、惡運、疾病、暴虐等十八災禍一身。
長時間和鬼待一塊,性情會越來越暴躁。
陸彥原本半信半疑,聽完我說的話,立刻嗤之以鼻。
「什麼意思,你說我家有鬼?真是笑死人了!」
我冷眼看着他:
「你家是不是經常出現異響?」
「尤其是在夜間,經常莫名其妙聽到走路聲、敲門聲、嘈雜聲或孩子的笑聲。」
「你家是不是常出現惡臭,卻找不到臭味來源?」
「你是不是幾乎每天晚上睡覺,都會出現噩夢。」
「驚醒後覺得全身無力,手腳冰涼?」
我每問一句,陸彥的臉就白一分。
說到後來,他的身體已經開始微微顫抖。
「你說的這些,很多人家裏都有。」
「那,那也不能說明我家有鬼吧!」
「有本事,你把那鬼叫出來給我瞧瞧!」
我朝他攤出手:
「要看鬼嗎?十萬一次。」
周祈立刻拿出手機:
「行,就今天晚上,我也去陸彥屋裏。」
「靈珠大師,不介意多一個人吧?」
導演咧着大牙,招呼攝像師將鏡頭對準我。
過一會兒他笑眯眯地搓着手:
「靈珠大師,介不介意晚上,我帶人一起去看一下?」
「召鬼什麼的,我還沒見過呢。」
我也笑眯眯地搓手:
「可以的,一個人十萬塊,童叟無欺。」
導演很滿意,我也很滿ṱú₁意。
只有陸彥不滿意。
節目組不肯刪除他無能狂怒、胡亂發火的場面。
-14-
收完錢,這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
唐芸家的別墅有四層。
二樓是保姆、廚師們的房間。
她和陳文遠,住在三層。
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三樓。
樓梯的扶手上一左一右放着七尊雕像。
雕像是七條形態各異的龍,顏色鮮豔,栩栩如生。
「這是,七龍求子陣?」
唐芸有些激動,柔和的嗓音帶着幾分尖銳:
「靈珠大師認得?!」
「這是我老公特意從香港請的張水遙,張大師幫我佈置的。」
張水遙是香港著名的風水大師。
不過她出名,不是因爲道法高深,而是因爲她的長相。
身段妖嬈,五官濃豔,是個風情萬種的大美人。
見我皺着眉,唐芸停住腳步,小心翼翼地看向我:
「這七龍求子陣,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大了。
七龍求子陣,七龍按照北斗七星位置排列。
北斗七星由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又稱瑤光)七顆星組成。
樞爲天,璇爲地,璣爲人,權爲時,玉衡爲音,開陽爲律,搖光爲星。
而唐芸家的七龍求子陣,在代表人的天璣星位置,卻雕着一隻燭龍。
唐芸白着臉捂住胸口:
「燭龍,不好嗎?」
-15-
《山海經·大荒北經》記載,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
有神,人面蛇身而赤。
直目正乘,其瞑乃晦。
其視乃明,不食不寢不息,風雨是謁。
是燭九陰,是燭龍。
燭龍睜眼爲白天,閉眼爲黑夜。
而刻着的這條燭龍,是ƭùₕ閉着眼睛的。
「白日爲陽,黑夜爲陰。」
「你這求子陣求來的,全都是陰孩。」
唐芸都快碎了。
她嘴脣嚅囁半晌,才顫着嗓音問:
「陰孩,是什麼意思?」
我側過臉,不忍去看她臉上的表情。
「陰孩,指陰間的孩子,也稱鬼胎。」
「你也可以理解爲,死胎。」
「唐老師!」
周祈上前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唐芸,對我怒目而視:
「你沒看到唐老師懷孕了嗎,說的什麼屁話!」
「要是把唐老師氣出好歹,你擔當得起嗎?!」
雖然被罵一頓,但是我對周祁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
看的出來,這傢伙是真關心唐芸。
-16-
「唐老師,你這一胎肯定能生個健康的寶寶。」
「對,你別聽陸靈珠胡說,她就是瞎講講。」
「我看她是想騙你錢,唐老師你先萬彆氣壞自己身體。」
唐芸溫柔和善,一點都沒有影后的架子。
因此衆人都對她印象非常好,紛紛出言安慰她。
唐芸扶着周祁站穩,臉色很差,語氣卻十分堅定。
「還請靈珠大師,再仔細替我看看臥室。」
「唐老師,你別信她!」
周祁有些着急,想再說話卻被唐芸制止。
「謝謝周公子,但是我相信靈珠大師。」
周祁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咬牙警告我:
「我是唐老師的粉絲,你要是再敢亂說話氣她,我對你不客氣!」
我淡淡地瞥他一眼,然後掏出手機打開微信:
「周老,您兒子說要對我不客氣。」
周祁立馬偃旗息鼓,緊緊閉上嘴不敢再說話。
呵,區區富二代,還治不了你。
我昂首挺胸朝臥室走去,剛進門,就被房內的一株桃花驚豔到了。
落地青花瓷瓶中,插着一株極豔麗的桃花。
其花灼灼,其葉夭夭。
見我直勾勾盯着桃花,唐芸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狗仔記者沒少報道,說我們夫妻不合,經常吵架。」
「這桃花,是用來增強我們夫妻感情的。」
-17-
桃花樹,可以招桃花。
但如果放不好,招的可是爛桃花。
而唐芸家放這株桃花樹的位置,更妙。
桃花分外內桃花和外桃花,也叫牆裏桃花,牆外桃花。
這桃花整個枝頭走向都是朝窗而去。
在風水上,是典型的一枝桃花出牆來。
花瓶立在青龍位。
而青龍,通常代表家庭裏的男主人。
「那我就直說了。」
「這桃花,確實可以增強感情。」
「只可惜增強的,不是你們夫妻,而是你老公和他外面的小情人。」
唐芸臉上青白交加,最後脹成豬肝色。
周祈拍案而起: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陳導是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怎麼會幹這種事!」
「唐老師和陳導郎才女貌,輪得到你這個妖怪在這裏挑撥離間?!」
這些年,狗仔沒少拍到陳文遠的花邊新聞。
所以唐芸雖然臉色難看,但顯然早已有心理準備。
她垂着眼眸,看起來像一樹淋過風雨的梨花。
真正我見猶憐,令人心生同情。
所以我很認真地向她提出靈魂拷問:
「這桃花陣,也是那個張水遙佈置的?」
-18-
唐芸聽到我的話,渾身一顫:
「可,可張水遙,是我老公介紹的。」
「他們認識多年了,是很好的朋友。」
「她,她怎麼會……」
唐芸急得語無倫次,衆人卻都聽懂了她的意思。
娛樂圈勾心鬥角是常態。
什麼養小鬼、下降頭都屢見不鮮。
夫妻之間擺個風水陣害對方,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看到唐芸失魂落魄的模樣,我有些憐香惜玉。
於是十分賣力地將她把臥室種所有問題一一指出。
牀側放鏡子,夫妻容易吵架,拌嘴。
牀邊懸空,睡久了人容易精神衰弱。
牀底堆放雜物,女主人會得婦科病,且容易流產。
這屋裏所有不好的擺設佈局,似乎都是主要針對唐芸。
而對陳文遠,傷害並不大。
最可怕的是,在廁所,我發現有人布了九陰失魂陣。
這陣法可以逐漸腐蝕人的三魂七魄。
時間長了,人就會渾渾噩噩,形同癡呆。
而這九陰失魂陣的陣眼,就設置在大浴缸中。
在浴缸裏待的時間越久,變成癡呆的時間越快。
唐芸人都傻了。
「我平日裏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泡澡。」
「每個禮拜都要泡兩三回,冬天了幾乎每天都泡。」
-19-
這下,就連周祁都有些半信半疑。
大家都不說話,眼神一直在我身上和唐芸身上游走。
尤其是陸彥,臉和紅綠燈一樣,一下紅一下綠。
估計是想到了自己屋裏的風水。
原本十分激動的導演,此刻也撓着光頭,左右爲難。
今天拍攝的內容太勁爆了。
他不知道能不能播。
要是如實播出,那就是把陳文遠得罪死了。
以陳文遠在這一行的地位,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但要是不播,萬一這事情是真的呢?
那麼刺激的節目,一旦播出,那可是揚名立萬的事情!
也許,他能靠這節目,躋身一流綜藝導演的位置!
看着陷入天人交戰的導演,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導演,我看你紅光滿面,吉星高照,最近,會有大喜事發生!」
「由衰入盛,從壞轉好。」
「你人生中最大的機會,馬上就要來了。」
「一旦抓住,從此魚躍龍門,海闊天空!」
導演都聽癡了。
他張着嘴,眼神定格,癡癡地看着遠方:
「大喜事?」
「魚躍龍門?」
我點頭,重重在他背上一拍:
「導演,你揚名立萬的機會來了!」
-20-
揚名立萬的誘惑太大。
導演立刻動手,派一部分人先去剪輯視頻。
自己親自帶着一個攝像師,說要跟我去陸彥家看鬼。
他倒是機靈。
如果陸彥家真能看到鬼,那就說明我所言不虛。
而一旦我說的是真的,事情一鬧大,陳文遠也就不足爲懼了。
我哭笑不得拉住他:
「導演,天還亮着呢。」
「而且,分也還沒打。」
導演一拍腦門:
「哦對,節目還沒錄完呢!」
因爲導演十分心急,其他人也沒心思錄節目。
大家匆匆給唐芸打分。
張琴和周祁都打了 10 分,我隨手打了個 1 分。
雖然我很喜歡唐芸。
但是,她家這風水實在不怎麼樣。
後果,也比陸彥家要嚴重許多。
結束錄製,唐芸非要親自送我們到小區門口。
節目組過來拍攝時,早有許多狗仔和記者圍在小區附近。
見我們出來,紛紛站在一邊拍照攝像。
唐芸紅着眼眶,未語淚先流:
「靈珠大師,你能不能告訴我一句實話。」
「我,我肚子裏的孩子,可還保得住?」
面對一個母親說這種話,實在是太殘忍了。
-21-
我嘆了口氣,對她伸出五根手指。
唐芸的臉色突然變得如紙般蒼白,彷佛所有血液都被抽離身體。
她啞着嗓音,語氣絕望:
「還有五週?」
我側過臉,眼神躲閃,不敢和她對視:
「不是五週,是五天。」
「他,五天前就已經沒了。」
「唐老師!」
周祁慘叫一聲,淒厲的嗓音嚇得周邊記者一個機靈。
然後,他們都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般,不管不顧朝我們衝來。
唐芸身下的血汩汩湧出,很快就染紅她淺綠色的長裙。
周祈將她打橫抱起,大家手忙腳亂把她送去醫院。
周祁白色襯衫上染滿了血,他也不在意,就那麼枯坐在手術室門口等。
過半晌,導演朝左右看一眼,湊到我身前悄țŭ₅聲問道:
「咱們還去陸彥家拍鬼嗎?」
周祁勃然大怒:
「唐芸都這樣了,你們還想着那破節目!」
導演縮縮肩膀,有些不服氣:
「又不是我害她變成這樣的。」
「草!」
周祁憤怒地狂踹椅子,很快就有護士前來制止他。
他懊惱得一拳捶在牆上,隨即痛得皺起眉。
「陸靈珠,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還沒等我說話,導演弱弱地舉起手:
「那個,去陸彥家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如果靈珠大師連鬼都能召出來,那她說的風水陣肯定就是真的!」
-22-
張琴見我們幾人都要走,忙揹着包包一路小跑跟上我:
「等等我,我也去!」
我停下腳步朝她伸出兩根手指:
「二十萬。」
張琴氣得鼻子都歪了:
「憑什麼他們只要十萬?」
我拿出一條紅繩子在她眼前晃動:
「二十萬,可以附贈給你一條驅鬼繩。」
「陸彥那屋,我看八成晚上來的都是女鬼。」
「女鬼喜歡附身在女人身上,我到時候可沒工夫保護你。」
張琴抿脣盯着我半晌,突然後退一步:
「繩子我不要,就給你十萬。」
「你不要,那我可就走了。」
說完,她轉身抬腳就走。
我知道她在討價還價,她也知道我知道她在討價還價。
但她還是成功了。
畢竟,那可是十萬啊!
-23-
此時天色已經黑透。
我們一行人走出醫院時,我發現有不少人躲在暗處偷拍我們。
不對,主要是拍我。
影后當衆流產進醫院,這樣的大新聞有人拍也是正常。
我沒當回事,泰然自若跟着陸彥上了車。
陸彥家離這比較遠,有將近一個小時車程。
張琴無聊地刷着手機,不一會兒興奮地坐起身,把手機屏幕杵到我眼前。
語氣中,滿滿都是幸災樂禍:
「陸靈珠,你上熱搜了!」
我隨意一瞥,頓時有些無語。
#道姑激戰影后,影后當場流產!#
就,好離譜啊。
#劉導新歡是道姑,唐影后怒而流產!#
#假道姑,真流產!#
我黑着臉一條一條往下翻。
記者們說什麼的都有,好多都猜測我是劉文遠的新情人。
爲了上位,不惜假扮道士。
目的就是將唐芸氣流產,好趁機轉正。
唐芸的粉絲們羣情激憤,甚至已經在衆籌買殺手。
【姐姐好不容易纔懷上這個孩子的,醫生說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
【我太心疼姐姐了,她以後該怎麼辦啊? 】
【劉導會和她離婚嗎?這一切都是陸靈珠害的! 】
【我們衆籌,找人弄死她吧! 】
我看了一眼置頂在評論區的衆籌鏈接,竟然已經出到了 128 萬!!!
莫名有些心動,是怎麼回事?
等我們到陸彥家門口時,金額已經一路漲到 300 萬。
其中有個網名叫「我是你周爺」的,更是一個人出了 100 萬。
見我盯着他,周祁摸了摸鼻子收起手機。
「這人,是你吧?」
我幽幽開口,身邊的張琴立刻面紅耳赤跳起來:
「別胡說啊!」
「你這是誹謗,我要告你誹謗啊!」
累了,毀滅吧。
-24-
我們三人脣槍舌戰,吵得厲害。
陸彥低頭走路,一言不發。
見我們走得慢了,也只是放緩腳步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滋,滋~」
我們剛進電梯,頂部的電燈就滋啦作響。
隨即「咔嚓」一聲,整個電梯瞬間陷入黑暗之中。
窄小漆黑的電梯中,我能聽到衆人的呼吸聲。
周祁率先掏出手機,想要用手機照明。
可是剛拿出,手機便被人一掌拍到了地上。
「草!是誰打的老子!」
張琴都快哭了:
「不是我!這裏好黑,趕緊想辦法出去啊!」
陸彥正站在門邊瘋狂按鍵:
「還用你說,這電梯壞了,什麼鍵按去都沒反應!」
「草,什麼破小區!」
我靜靜地站在角落,仰起頭,對上一雙猩紅的眼珠。
這是一個女鬼。
她四肢像章魚一樣吸附在天花板上。
脖子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扭曲着。
頭髮很長,我只要稍稍伸長手臂,就能一把抓住。
「啊!」
張琴慘叫一聲扶住牆,聲音中帶着無盡的恐懼:
「陸彥,你不是說按鍵壞了嗎,爲什麼電梯會動!」
電梯拔地而起,猛然朝上衝去。
他們幾人站不穩,只能勉強撐住牆。
-25-
電梯變成了跳樓機。
快速上升,又重重砸下。
別說張琴,就連最愛面子的周祁都開始哭爹喊娘。
他們三人像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被顛得頭昏腦脹,四肢發軟。
當然,我依舊穩穩當當地站着看戲。
直到張琴因爲難受和恐懼,開始嘔吐。
電梯空間太小,她又被晃得東倒西歪。
我很怕她吐我身上。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給我破!」
電梯再次歸於平靜。
女鬼忌憚地看我一眼,轉身離去。
電燈亮起,其他三人驚魂未定地看着我。
我走到電梯旁邊,淡定地按下按鈕。
這女鬼身上的煞氣極重,而且氣息十分陌生。
她之前,應該並沒有來過陸彥家。
爲什麼今晚,會突然出現在電梯裏?
看樣子,似乎在特意等着我們。
她,到底是誰?
電梯門開,周祁率先衝出電梯。
「陸靈珠,剛纔電梯裏是不是有,有那個東西?」
「臥槽,你不是會抓鬼嗎,爲什麼不把她抓了!」
我用肩膀撞開他:
「抓鬼是另外的價格,走開,別擋路。」
此時導演和攝像師已經在門口等了不少時間。
見我們出來,他撓撓頭:
「奇怪,你們的電梯怎麼那麼慢?」
-26-
夜晚的陸彥家,更顯陰森。
他爲了保持裝修風格的統一,所有燈都做得十分昏暗。
乍一看去,和戰後廢墟沒多大區別。
三人都受了不小的驚嚇,此刻都沒什麼說話的興致。
只有胖導演,一副幹勁十足的模樣。
安排攝像機就位,又自己跑來跑去觀察拍攝角度。
「好了,可以開始召鬼了!」
我沒有動手。
因爲這屋子,十分不對勁。
陸彥開着窗,又是高層,屋裏卻連一絲風都沒有。
現在是初夏,雖然是晚上,可氣溫依然有二十幾度。
我站在屋子中,卻能明顯感覺氣溫越來越低。
而且,屋子裏實在是太安靜了。
這小區臨着馬路,雖然環境清幽,還是偶爾能聽見汽車駛過的聲音。
可現在,天地之間一片寂靜。
彷佛就只剩下我們幾人。
心中閃過一個不好的猜測。
我拿出手機一看,草,果然沒信號。
見我臉色不對,其他人也紛紛掏出手機。
「咦,怎麼沒信號?」
「陸彥,你家咋沒信號啊?」
陸彥沉着臉,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對。
「靈珠大師,我準備好了,鬼呢!」
導演忙碌完,見我沒動靜,又扯着嗓子喊了一聲。
我撲過去一把捂住他的嘴:
「閉嘴!」
-27-
沒猜錯的話,我們已經來到了鬼界。
鬼界,也就是衆鬼居住處。
陰間有許多這樣的地方,遍佈在黃泉路兩側。
而在人間設好通道,可以將特定的地方和鬼界相聯通。
陰間,有小鬼界三千,中鬼界三千,大鬼界三千。
鬼界根據居住的鬼不同,又分爲惡鬼界,厲鬼界,冤鬼界,善鬼界……
其中門類繁多,數不勝數。
而一旦和鬼界聯通,最忌諱的,便是不能喊出「鬼」這個字。
一旦喊出被他們聽到,就會從通道處過來。
要是和我們聯通的是惡鬼界,那我能做的,就是幫他們把遺書帶走。
導演不明所以,茫然地眨眨眼:
「咋啦?」
「草,咋那麼多霧啊!」
黑霧如水般從窗戶中湧進,屋裏越來越暗,很快就看不清人影。
我只能摸索着,一人朝他們手中塞進一張符紙。
這是鎖陰符,能將人的三魂七魄牢牢鎖在身上,不讓鬼物附身。
「大家等會兒記住,符紙一定要牢牢握在手中,男左女右,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別撒手。」
「還有,如果有人喊你名字,千萬不要回頭!」
「有人拍你肩膀,也絕對不能回頭!」
「從現在開始,全都不要再說話,不要張嘴,除非天亮。」
導演帶來三個人,加上陸彥他們,屋裏一共有七人。
我也準備了七張符紙。
但是當我走到周祁面前時,發現符紙已經用完了。
-28-
周祁和我大眼瞪小眼。
身邊的黑霧,在我說話間越來越濃。
我們面對面站着,只看得到對方。
其他人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在我眼前。
這下,就連粗線條的周祁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牢牢記着我的話,不敢開口,只是不停朝我使眼色。
「符紙呢?」
我皺着眉頭,剛纔我第三個給的人,就是周祁。
現在,他又向我要符紙。
也就是說,現在我們屋裏有兩個周祁。
要想區別對方是不是鬼,也非常簡單。
我摸出一把赤小豆塞進他手裏。
紅豆可以打鬼,歷來爲鬼所畏懼。
周祁眨巴着眼睛,十分茫然。
得,看來這個是真的。
我不敢讓他離開我的視線,索性拿出條繩子,系在我跟他兩人手腕上。
黑霧逐漸散去,視野再次變得清晰。
周祁猛然瞪大眼睛。
剛想張嘴說話,又馬上伸出手捂住自己嘴巴。
-29-
此刻,我們已經不在陸彥屋內。
天地都是灰濛濛的一片。
左手邊有一條血黃色的河,河水平緩,河面上不停冒出一個又一個漩渦。
河邊長着一片紅色的花。
花瓣捲曲,像一把倒扣的傘。
草,彼岸花!
那旁邊這河,是忘川?
我們來到幽冥地府了?
我心中叫苦不迭。
活人來到地府,如果不能在兩個時辰內離開,就會永遠地留在這。
陸彥家中不知道誰在做法,如此厲害。
周祈不停朝我擠眉弄眼,顯然憋得十分難受。
我垂頭喪氣地看了他一眼:
「好了,你可以說話了。」
我已經知道了我們在哪。
地府有個萬鬼界,也是三千大鬼界中最大的一個。
這鬼界,就在忘川邊上。
好消息,萬鬼界有許多良善之鬼。
壞消息,萬鬼界還有許多惡鬼。
要想離開萬鬼界回到陽間,需要找到鬼差送我們上去纔行。
「這是哪裏啊?」
周祁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景象。
此刻,好奇心戰勝了恐懼。
-30-
「官人~官人請留步~」
一個穿着粉色對襟小襖、淡紫色襦裙的年輕女人,從遠處款步而來。
她走得極慢,但是又極快。
蓮步輕移,三兩下就來到我們眼前。
女人杏眼桃腮,紅脣烏髮。
頭上半包着一塊和裙子同色的頭巾。
舉手投足間,說不清的風流嫵媚、婀娜多姿。
「官人,奴家的手帕掉河裏了。」
女人咬住嘴脣,泫然欲泣地看向周祁:
「那是奴家最喜歡的手帕,能勞煩官人幫我撿一下嗎?」
周祁先是一愣,隨即皺眉:
「你沒手嗎?」
「幹嗎讓我撿?」
我剛想提醒他千萬別靠近河,當下頓住腳步。
看來美人計,對這傢伙一點用都沒有。
也對,就他這身份,什麼女人沒見過。
對美色,已經完全免疫了。
見周祁拒絕,女人臉色一變:
「官人好狠的心!」
「你……」
「救命啊!啊!鬼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打斷了她。
我和周祁對視一眼,快速朝河邊跑去。
這是胖導演的聲音!
-31-
胖導演臉朝地趴在地上,腳被一個女人牢牢抓住。
那女人一張臉長得百媚千嬌,脖子以下卻是一具枯骨。
她的骷髏手死死抓着胖導演,用力將他往河中拖去。
導演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又是害怕又是絕望。
「救命啊!真的有鬼啊!」
「靈珠大師快來救我啊!」
「我出二十萬,不,五十萬!」
我一個急剎車停住腳步。
再等等,看樣子還能加價。
最終,在胖導演聲嘶力竭的「二百萬」中。
我一躍而起,將女鬼一腳踹進河中。
胖導演死狗一樣趴在地上喘氣,還拿我褲腳擦鼻涕:
「嗚嗚嗚,我差點死了!」
「你怎麼纔來啊!」
忘川中有許多無法投胎的亡魂。
他們每天要在河中受河水衝擊之苦,每日只有一個時辰可以上岸。
上案後,這些亡魂最喜歡騙人進河,想讓人跟他們一同受苦。
胖導演聽得直拍大腿:
「這些鬼真是太可惡了!」
「爲什麼要用這種方式考驗男人,哪個男人經得起這種考驗?!」
不只男人經不住,女人也經不住。
沒多久,我就在河邊依次救下了攝像大哥、導演助理、張琴……
衆人灰頭土臉跟在我身後。
尤其張琴,一直試圖向大家解釋:
「那鬼變成了一個小孩模樣,你們知道的,我見不得小孩子哭。」
我嘖嘖兩聲:
「懂了,一八米的小孩,上輩子他發育真好。」
-32-
我們沿着河邊不知道走了多久,依舊沒找到鬼差的身影。
卻看到有個身材瘦削的中年女人在河邊洗菜。
她手中的菜顏色發紫,枝葉間相連,形如蓮花。
我心下一喜,忙朝她跑去:
「敢問可是牛頭大人之妻?」
女人打量我幾眼,隨即停下動作。
「活人?!」
我忙朝她鄭重行了個禮:
「夫人,我是茅山弟子,被人所害這才誤入冥界。」
「還望夫人行個方便,帶我們幾人迴歸陽間。」
女人皺了皺眉,認真端詳着我。
良久,纔將手中的菜放進木盤裏。
「你幫我看着這籃紫河車,我去找我夫君。」
衆人紛紛圍上來,滿臉好奇:
「這是什麼?」
這東西,就是世上的胞胎,俗稱:「紫河車」。
每個人出生時,胚胎外都有一個胞衣。
洗過十次的胞衣,嬰孩出生後就長得清秀而且命中富貴。
洗兩三次的,就是中等身份的普通人。
不洗的,就是那些迷糊、癡傻、污穢、渾濁的人了。
閻羅王將這件事分派給牛頭管理,所以牛頭的妻子常年在忘川邊清洗胞衣。
幾人聽得如癡如醉。
周祁更是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臉:
「那我的胞衣,得洗了有 20 次吧?」
-33-
地府之行,有驚無險。
不愧是我特意挑選的黃道吉日,遇難呈祥。
幾乎是眨眼間,我們就回到了陸彥屋裏。
依舊是灰不拉幾的裝修,昏黃黯淡的燈泡。
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只覺得身心俱疲。
這沙發還怪軟的,坐上頭整個人就像陷下去一樣。
不對,我真的陷下去了!
不好!
一隻冰涼刺骨的手環抱住我的腰,拼命將我往地下拖去。
「嘩啦!」
我眼睜睜看着自己,從沙發上陷入水中。
冰冷粘膩的湖水鋪天蓋地將我包圍。
湖水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我立刻憋住氣,卻還是不小心喝進兩口水。
這似乎是一個水庫,湖面上有一層透明的玻璃罩子。
不管我如何努力捶打,罩子紋絲不動。
腰上的手力道極大,似乎要將我攔腰掐斷。
水中打不開符紙,赤小豆見水也失去效果。
我直接摸出一個釘子,惡狠狠紮在那浮腫蒼白的手上。
水鬼都懼怕鐵器。
那手喫痛往回收,我抓住機會拼命向上游去。
然後拔下頭上的鐵簪用力戳向湖面。
「嘩啦啦!」
水面再度變成沙發。
我渾身溼漉漉地從沙發中爬出,跪在地上拼命喘氣。
幸虧隨身帶的傢伙多,不然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34-
只可惜,這口氣並沒有喘多久。
屋裏早已陷入混亂。
陸彥被電梯中的女鬼吊住脖子,整個人像風鈴一樣掛在天花板上。
胖導演和他助理正打得你死我活,像兩隻憤怒的野獸。
張琴將周祁按在地上,正努力剝去他褲子,看起來想強上了他。
胖導演和助理一時間死不了。
眼下,是先救陸彥,還是周祁?
清白和性命,當然是性命更要緊。
「放開那個賤人!」
我大喝一聲,掏出桃木劍,高高躍起朝女鬼撲去。
女鬼被我劈中,身上瀰漫起一股焦臭味。
她丟開陸彥,憤怒地轉過身看向我,眼中流下兩行血淚:
「你要插手我和他的因果?!」
霧氣翻湧,女鬼短暫的一生如浮光掠影,快速在我眼前閃過。
這是一個極爲年輕漂亮的女孩。
懷揣着明星夢,用心演好每個一龍套角色。
她努力爭取到一個有臺詞的角色。
扮演被反派強暴的一個可憐女孩。
誰知道導演爲了節目效果,竟然讓那個男演員假戲真做。
這導演,就是唐芸丈夫,劉文遠。
拍攝完後,女孩崩潰痛哭。
男主陸彥主動安慰開解她。
她以爲自己遇到了好人,對陸彥毫不設防。
陸彥卻將她灌醉,連夜把她送到了導演牀上。
女孩想不開,跳湖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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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耐着性子勸解她:
「你這樣弄死他不是便宜他了?」
「起碼要將他搞到身敗名裂吧!」
只可惜,她已經化身厲鬼,根本沒這個耐心聽我解釋。
陸彥可以死,但不能死在這。
我再次舉起手中的桃木劍:
「一週之後,你再來取他性命吧。」
「今天不行。」
「啊!」
女鬼仰起頭嘶吼一聲,不甘又憤怒地瞪着我。
「別聊天啦,老子內褲都被扯破了!」
周祁躺在地上死命掙扎,俊臉漲得通紅。
張琴大張着嘴,一下又一下用舌頭舔着他的臉。
周祁快崩潰了:
「救命啊!陸靈珠!」
我也想救他,但是女鬼將我纏得死緊。
而她太過可憐,我不忍心將她打得魂飛魄散,難免束手束腳。
周祁絕望了,當他身上最後一塊小碎布被張琴扔飛時,他扯着嗓子哭喊:
「蒼天啊大地啊!」
「要是現在有人能救我,我願意一輩子認他當大哥!」
「你大哥來了!」
一道清亮的女聲從窗外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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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極爲漂亮的年輕女孩。
穿着一身黑色的緊身衣,腳上是一雙過膝靴。
她長髮飛舞,腰肢曼妙。
猶如美國大片中最拉風的女特工。
她一腳踹碎玻璃,吊着鋼絲繩從窗戶中飛身而入。
進來後單膝跪地,還沒喘口氣,就從後背抽出一把金光閃閃的銅錢劍。
「孽畜!受死!」
然後,一劍朝周祁胸口刺去。
我無語地閉上眼:
「宋菲菲你能不能別大半夜戴個墨鏡?!」
「砍錯人了知道不!」
宋菲菲這一刺下手不輕,可週祁連叫都沒叫。
只是目不轉睛盯着宋菲菲看,已是癡了。
「啊?」
「哦不好意思,我重來!」
「孽畜,看劍!」
宋菲菲手忙腳亂收起劍,直接刺中了張琴的小腹。
張琴慘叫一聲,兩眼一翻直接暈在一邊。
宋菲菲低頭一看,隨即瞳孔地震。
我循着她的視線看去,立刻受了今晚最嚴重的傷。
周祁的褲子,剛剛被張琴扒乾淨了。
「咳咳……」
宋菲菲清清嗓子,假裝淡定地朝周祁伸出手:
「大鳥兄,地上涼,快起來吧。」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37-
因爲宋菲菲的到來,戰局立刻出現了變化。
女鬼帶着其他鬼,不甘不願地離開。
屋內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燈光也變得明亮了一些。
陸彥等人都白着臉,坐在地上拼命喘氣。
周祁則坐在沙發上,尷尬地用墊子捂住腿。
一副恨不得將自己埋進去的表情。
等衆人都恢復精神後,宋菲菲拍拍手。
她的保鏢從門口帶進來一個漂亮妖嬈的女人。
「這人你們認識不?」
陸彥又驚又怒地站起身:
「張水遙,你怎麼會在這?!」
宋菲菲來到陸彥門口時,發現張水遙鬼鬼祟祟站在門口朝裏張望。
也是她倒黴,如此厲害一個術師,被宋菲菲一棍子給敲暈了。
原來陸彥屋裏的一切,全都是張水遙佈下的。
陸彥爲了討好陳文遠,一直在給他不停地介紹女人。
張水遙,就是陸彥介紹給他的。
張水遙和陳文遠在一起後,深深地嫉妒唐芸。
所以她在唐芸家中佈置風水陣,不讓她的孩子出生。
因爲不滿陸彥給陳文遠介紹其他女人,她又依樣畫葫蘆,在陸彥家中佈置風水局。
箇中愛恨情仇,聽得人瞠目結舌,匪夷所思。
半晌,宋菲菲才幽幽地嘆一口氣:
「貴圈,可真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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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將所有事情全都錄下來,興奮得眼珠子都在發光。
張水遙被我逼完供以後,黑着臉被我們送去警局。
她做風水局的事情不好取證。
但是這些年,她還幫陳文遠做了不少其他事情。
洗錢,偷稅,涉黑。
光是這些東西,就夠她蹲半輩子大牢。
忙碌了整整一天,我半掛在宋菲菲身上,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第二天,我是被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吵醒的。
「開門!陸靈珠你這個騙子,快開門!」
神通廣大的網友,不但找到我住的地方,還把我門給堵了。
羣情激憤的粉絲非要押着我去醫院,說要讓我給唐芸磕頭求饒。
我揉揉眼睛,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她們押上了車。
都是十八九歲的小姑娘,我也不好對人動手。
「就沒見過那麼惡毒的女人!」
「我氣得幾天沒睡覺,她卻呼呼大睡!」
「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你這賤女人!」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
我不理會她們,閉上眼睛,頂着嘈雜的罵聲繼續補覺。
「真不要臉,還不快起來!」
我被人搖醒,無奈之下只能伸個懶腰,跟着她們下車。
醫院門口已經被堵得水泄不通。
這些粉絲還叫了記者,要直播我是如何Ťṻ⁺磕頭賠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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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些粉絲有點顛。
唐芸好好躺在牀上休息呢,非要把人家給折騰起來。
但是粉絲們顯然不這麼想。
她們把自己當作正義使者,所有參與的人都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宋菲菲這傢伙,裝逼時精神百倍。
一到這種事情,就說自己要倒時差,躺在家裏呼呼大睡。
「唐芸來了!」
「天哪,她好憔悴!」
ťũ̂₆「都是這個賤人害的!」
我翻了個白眼。
不是你們害的嗎?
「道歉!道歉!道歉!」
粉絲們將我推搡到唐芸身前,有人領頭舉着手臂大喊。
一呼百應,喊聲雷動。
我看得嘖嘖稱奇,這比拍電影可刺激多了。
不過,唐芸的臉色確實很差。
嘴脣蒼白,眼窩凹陷。
短短幾天時間,看起來老了好幾歲。
她被助理扶着,晃晃悠悠走到我身前。
然後,在衆人期待的眼神中,雙膝下跪,極爲虔誠地給我磕了一個頭。
「請靈珠大師救我!」
-40-
「跪下了嗎?」
「跪了!」
「好好好,真應該讓這賤人多磕幾個頭!」
「咳咳,跪下的是唐芸。」
周圍的人都像被掐住嗓子的鴨子,一個個直着脖子瞪着眼睛。
唐芸很瘦,穿着單薄的衣衫。
跪在地上時,能透過衣服看見她背上凸起的脊骨。
我嘆了口氣,彎腰去扶她。
「你八字金寒水冷,本就是子嗣緣淺的命格。」
唐芸遽然仰起臉,一雙眸子亮得驚人:
「我這輩子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
「爲什麼別人可以有孩子,就我沒有?!」
「從小我父母雙亡,無親無故,我只是想要一個和我血脈相連的親人而已!」
也罷。
命格, 本無定數。
何謂易理?
永恆的變化,就是易理。
萬事萬物, 總逃不過一個易字。
子嗣緣淺, 卻仍有一線生機。
星星之火, 也可燎原。
我就幫她搏一搏這絲生機。
-41-
見我點頭, 唐芸激動得又跪下了,哐哐磕頭:
「謝靈珠大師救命之恩!」
「唐芸無以爲報,願將每年的一半收入捐於道觀!」
行,一線生機變成七分勝算。
我滿意地點點頭。
到時候拿這筆錢去資助一些兒童,善緣福報厚了,子嗣緣自然會變深。
唐芸回病房休息,我拍拍屁股走了。
只剩下一堆粉絲,在風中凌亂。
滿腦子:我是誰, 我在哪?
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胖導演將視頻發到網上,引起軒然大波。
陸彥粉絲集體破防,跳着腳和唐芸粉絲激戰。
只可惜沒罵多久,發現陸彥被警察帶走了。
而陳文遠手機中, 和陸彥的聊天記錄也被爆出。
兩人還是某不良網站的高級會員。
之前因爲陸彥自殺的那個可憐女演員的事情,也再次翻出。
像她這樣的受害者還有很多。
不少人鼓起勇氣, 直接去警局舉報。
事情越鬧越大, 爲此竟然牽扯出一大批偶像明星。
娛樂圈, 人人自危。
網友們給我起了個綽號,叫我「掃黃俠」。
網友們起名字,還是一如既往地難聽。
-42-
「靈珠!」
宋菲菲一臉興奮地捧着手機跑來:
「臥槽,你絕對想不到,你們這節目的製片人, 你猜是誰?」
我正在院子裏練太極。
聽到這話, 淡然地打出一招野馬分鬃, 手上動作沒停。
「我猜, 這製片人和唐芸關係匪淺吧?」
宋菲菲大喫一驚:
「臥槽!」
「你怎麼知道,這製片人是唐芸高中同學!」
「這期ťṻₔ什麼我去明星家的節目,就是唐芸一手策劃的!」
「她早就發現了不對勁, 但是自己又沒能力對抗張水遙, 就將目標對準了你!」
「陸彥和你, 都是她特意安排的。」
「臥槽, 這女人真的太牛逼了!」
「不對, 你早就知道她在利用你了?」
我只是淡淡一笑,繼續打拳:
「太極講究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
「唐芸想借我的手除去他們,我就讓她借這個力。」
「她借我的力,我何嘗沒有借她的力?」
「最終的結果, 都是爲民除害。」
宋菲菲震驚地看着我, 眼神中閃爍着崇拜和敬佩。
「牛啊!」
宋菲菲一臉感慨地走了。
我收回手,心虛地擦了擦腦門上的汗。
今天早上一個帖子橫空出世,將唐芸的計劃盡數扒出。
邏輯縝密, 推理細緻。
而我,也只是比宋菲菲早半個小時看到而已。
娛樂圈果然都是人精,再也不和他們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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