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昆無六載,犬不過八。
一個老乞丐來我家討水喝。
我奶心善,就給他倒了碗水。
沒想到老乞丐喝完水,面色陰沉地盯着我家狗:「老姐姐,這狗要成精了,快把它殺了吧。」
-1-
我奶忙不迭地看向院裏的狗。
那是一隻黑色的土狗,毛髮油亮,全身上下沒有一絲雜毛。
狗子趴在窩裏休息,聽到我們的對話,眼睛直勾勾地往這邊看。
老乞丐問我奶:「你家狗多大歲數了?」
我奶想了好一會道:「估摸着快十歲了。」
老乞丐點點頭:「養狗過了一定的年限就會成精,你要是信我,就趕緊把它殺了,這狗會慢慢奪走你們的氣運,到時候就晚了。」
我奶面色一僵,沒搭理他。
這狗養了這麼多年,是個人都有感情了。
怎麼可能說殺就殺?
老乞丐看出我奶的心思,沒再說話,喝完水就離開了。
-2-
晚上我爺從鎮上回來。Ṭűₜ
我奶就把這件事和他說了。
我爺不像我奶,心狠多了。
年輕的時候爲了活命,連帶蛆的爛肉都敢喫。
果然,我ẗü⁵爺聽了這件事後,眉頭緊鎖:「確實有這個說法,明天就把狗殺了,正好燉個狗肉喫。」
我在一旁聽着,眼淚簌簌地掉下來了。
「不行,爺爺,我不要大黑死。」
自打我記事起,大黑就一直陪着我。
小的時候,我被人欺負,都是它第一個衝上來保護我。
-3-
我奶心疼地將我攬在懷裏。
「我看還是算了吧,說不定是那乞丐瞎說的。」
家裏就我一個小輩,我爺雖然脾氣不好,但還是很疼我的。
話音剛落,他隨意地擺擺手:「算了,一隻老狗也沒啥好喫的。」
我抽抽嗒嗒地問:「真的嗎?」
我爺頓時就樂了:「嘿,你還不信我了?」
我破涕爲笑,連連點頭:「信的,信的,爺你真好。」
「行了,快去洗漱吧。」我奶催促道。
我爺趕了一天的路,身上有股子汗味。
離遠了還好,離近了味道就有些重。
-4-
我爺聞言,走到院子裏,用手捧水洗了把臉。
大黑原本睡得好好的,不知道爲什麼,突然站起來狂吠。
我爺嚇得一激靈,將手裏的鐵盆摔了過去。
「養不熟的白眼狼,連老子都敢叫。」
大黑還是有點怕我爺的。
聽到我爺罵它,立馬夾着尾巴,蔫蔫地躲回了狗窩。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我奶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這狗是衝外面的人叫喚吧?」
我爺用毛巾擦着臉:「估計是吧,這麼晚了,也不知道是誰在外面瞎晃。」
-5-
等我爺洗漱完後,夜已經深了。
我們三人躺在炕上。
我爺估計是累着了,睡得很快,鼾聲一下比一下大。
我奶已經習慣了,哄了我兩下便也睡着了。
我轉過身子,打算找個舒服的姿勢睡覺。
剛閉上眼睛,就聽見「噠噠噠」的腳步聲。
這個聲音我很熟悉,是大黑走路的聲音。
平時我爺不允許狗進屋,所以它的活動範圍只在院子裏。
沒想到它今天膽子那麼大,竟然敢跑到屋裏來了。
想到這裏,我猛地睜開眼睛。
-6-
就在這時,窗戶外頭掠過一道人影。
家裏只有三個人,都已經睡在了炕上。
那外頭的人是誰?
難不成是小偷?
想到這裏,我趕緊晃醒了奶奶。
我奶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咋了?」
我磕磕巴巴道:「奶,外面好像有人。」
我奶的身子一頓,很快就清醒了。
她問:「你看見了?」
想到剛纔看到的人影,我趕緊鑽進我奶的懷裏。
「看見了,就在院子裏。」
說着,我用手指了指窗戶。
我奶立刻坐起身子,把我爺叫醒。
-7-
我爺聽完後,面上露出狠戾,拿了個鐵鋤就出去了。
屋子裏只剩下我奶和我。
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我的背,輕聲安慰:「沒事的。」
我爺年輕的時候當過兵,後來一直在地裏幹活。
即使到了六十歲,身子骨還是很硬朗。
過了好一會,我爺回來了。
他放下鐵鋤問我:「言言,你剛纔真瞧見人了?」
我用力地點頭,十分篤定:「看見了,就從窗戶那走過。」
我奶問我爺:「外頭沒看見人?」
我爺脫了鞋上炕,然後搖頭道:「沒有,估計是言言看錯了,要是真有人,那大黑狗能不叫?」
我奶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7-
我嘴脣翕動,卻怎麼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難道剛纔真是我看錯了?
我奶以爲我害怕了,拉着我的手安慰道:「別怕,奶奶陪着你呢,睡吧。」
不知過了多久,我爺和我奶又睡着了。
我心裏想着事,根本睡不着。
突然,我瞧見大黑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
周圍很黑,它的眼睛泛着光,看起來有點瘮人。
我突然想起老乞丐說的話,心裏莫名地慌張起來。
「噠噠噠……」
大黑慢悠悠地朝我走來。
它先是舔了舔我的手心,然後搖晃着尾巴。
模樣看起來十分乖巧。
-7-
我頓時鬆了口氣。
這狗陪了我這麼多年,我怎麼能怕它呢?
退一萬步講,就算它成了精,也不可能會害我。
想到這裏,我急忙翻身下牀,在它耳邊小聲道:
「你咋過來了,不怕捱罵?」
說完,我推着大黑的屁股趕它出去。
我的動作很輕,還時不時回頭看我爺醒了沒。
要是被我爺發現大黑進了屋,指不定要發火。
萬一他突然反悔要喫狗肉了咋辦?
-8-
就這樣,我領着大黑回了狗窩。
「你最近聽話些,不要惹爺爺奶奶生氣,知道沒?」
我摸着它的腦袋,絮絮叨叨地說了好多話。
也不知道那乞丐打哪來的,竟然跑來我家亂說話。
想到大黑差點被喫掉。
我還有些生氣。
大黑很聰明,嗚咽一聲之後點了點頭。
這是聽懂我說的話了。
「好了,我得回去睡覺了。」
-9-
我雙手撐着膝蓋起身:「嘶……」
蹲太久,腿都有點發麻了。
我趕緊俯下身子,捶了捶自己的腿。
然而,就在低頭的一瞬間,我看到了駭人的一幕。
今晚的月亮很圓。
地上倒映着兩個人影,一個是我的,另一個是……大黑的?
我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大黑。
它緩慢地咧開嘴衝我笑了,嘴角還一抽一抽的。
那模樣,瞅着還真像個人。
我嚇得後退幾步:「大黑,你這是咋了?可別嚇我。」
-10-
話音剛落,大黑尷尬地舔了舔舌頭。
詭異的人影也消失不見,彷彿剛纔是我的錯覺。
我哆哆嗦嗦道:「你要是真成精了,可不能害我啊,我對你那麼好。」
我頓了一會,又繼續道:「也不能害爺爺奶奶。」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轉身回屋。
等我回到炕上的時候,我奶順勢把我摟進懷裏。
她摸了摸我的身子,疑惑道:「怎麼這麼涼?」
肯定是剛纔在外面待太久了。
我心慌道:「剛纔去上了個廁所。」
我奶聞言,扯過一旁的被子蓋在我身上,嘴裏嘟囔着:「可別着涼了。」
-11-
第二天一早,我奶讓我去喂大黑。
但想到昨晚發生的事,我心裏就犯怵。
我奶看出我不樂意,有些奇怪道:「平時都是爭着搶着要餵它,今天這是怎麼了?」
「我……」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想不出個理由。
最後我破罐子破摔,想着大白天應該不會出啥事,於是端着狗盆出去了。
大黑這會在狗窩裏睡覺。
白天的太陽大,平時它都是進狗窩裏乘涼。
我把狗盆放到地上,然後用腳踢近了些。
「大黑,喫飯了。」
-12-
過了一會,大黑慢悠悠地從裏面出來。
它先是用鼻子嗅了嗅,然後纔開始大口大口地乾飯。
我站在不遠處盯着它。
大黑察覺到我的視線,突然從盆裏抬頭看我。
對視的瞬間,它的屁股開始劇烈晃動。
那尾巴一甩一甩的,模樣看起來十分諂媚。
「嘖……」
我眉頭微蹙。
恰好我奶這時叫我進屋裏喫飯。
哎,不管了。
總歸還是自家的狗。
-13-
我爺喫完飯,就下地裏幹活去了。
我爸媽在城裏打工,經常寄錢回來。
但我爺就是閒不住,一停下來就渾身不得勁。
我奶說他這是勞碌命,享不了清福。
聽了這話,我捂着嘴咯咯笑。
就在我奶和我嘮嗑的時候,院外的門被人敲響了。
「叩叩叩。」
我奶出門一瞧,臉頓時耷拉下來了。
「你咋又來了?」
-14-
老乞丐扒在門邊上,伸長脖子往裏瞧。
「老姐姐,你還記得我嗎?」
我奶皺眉:「又來討水喝?」
老乞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奶看起來不是很高興,匆匆撂下一句:「等着。」
便轉身進了廚房。
許是看出我奶不歡迎他。
老乞丐站在門外等,沒敢走進院子裏。
很快,我奶端來了一碗涼茶。
老乞丐接過後,像是渴了很久,很快就喝完了。
-13-
我奶問他:「還要嗎?」
老乞丐擦了擦嘴角,搖頭道:「不用了。」
他看了眼我奶,最後沒忍住嘆了口氣:「老姐姐,你是個好人,村裏這麼多人,也就只有你願意給我碗水喝。」
聽了這話,我奶又泛起了惻隱之心。
她安慰老乞丐:「日子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老乞丐沒接話,目光看向院裏的喫剩的狗盆。
大黑剛喫飽飯,正趴在狗窩睡覺。
老乞丐從口袋裏掏出一枚三角符:「我知道你心善,不忍心殺狗,這是一枚護身符,把它放到枕頭底下,可以保佑你們全家平安。」
「這……」
「拿着吧,我不會害你的。」
我奶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接下了。
老乞丐臨走前看了眼院裏的大黑狗。
它目露兇光,好像下一秒就要衝過來咬人。
-14-
我奶再三糾結,還是把符壓在了枕頭下。
我在一旁看着,不安道:「奶,你真信那老乞丐說的話嗎?」
我奶以爲我在擔心那隻大黑狗,她笑了笑:「放心吧,咱不殺大黑。」
「那你爲啥要收他的東西?」
我奶無所謂道:「左右不過是枚護身符,不收白不收。」
但我總覺得那乞丐不對勁,每次看到他都心慌慌的。
我猶豫道:「萬一老乞丐是壞人呢?」
話音剛落,我奶撲哧一笑:「那老乞丐爲啥要害咱們?我還給他水喝咧。」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好了,好了。」
我奶揉了揉我的腦袋:「快下午了,待會你爺要回來了,我得去做飯了。」
說完,我奶就去了廚房。
-15-
天色逐漸變暗,我奶早早就做好了晚飯。
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我爺的身影。
我奶小聲嘟囔:「這咋還不回來?」
就在她想出門找人的時候,我爺被兩個壯漢扛回來了。
我爺半睜着眼,嘴裏哎喲哎喲地叫喚。
「誒呀,這是咋回事?」
我奶趕緊上前,查看我爺的傷勢。
那兩個壯漢都是同村的,互相認識。
我奶問其中一個壯漢:「柱子,這是咋了?」
柱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不知道啊,我們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掉進水溝裏了,估計是腳滑給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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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爺身上髒得不行,衣服上都是泥。
那兩個壯漢合力把我爺扛上了炕。
我奶撩起他的褲腳一看,小腿處被蹭掉了一大塊肉,正汩汩冒血。
「老頭子,這到底是咋回事?」
我爺脣色白得嚇人:「不知道,被人推進了溝子裏。」
說完,他虛弱地罵罵咧咧:「他孃的,要是讓我知道是誰,老子宰了他。」
我奶說:「不會吧?誰這麼壞心眼推你?」
柱子把我奶拉到一旁,悄悄說:「估計是老爺子自己不小心摔溝裏了,不好意思說。」
我奶覺得也是這麼回事,畢竟我爺是個很要強的人。
-17-
這時,我爺的眼睛突然掃向他們:「你倆在說啥?」
柱子後背一僵,心虛道:「老爺子,我看您這腿不處理不行,我待會回家取車,把您拉到鎮上的診所去看看。」
我爺的臉色稍微緩了緩:「不用了,家裏有草藥,敷個幾天應該就好差不多了。」
我奶不贊同道:「不行,你這腿掉了這麼大一塊肉,萬一感染了咋辦?」
「我看還是聽柱子的,讓他領你到診所看看。」
我爺的嘴抿成一條直線:「太麻煩人家了。」
柱子一聽這話,連忙說:「不麻煩,您平時也幫了我們家不少忙,這點算什麼。」
說完,他趕緊叫上另一個壯漢離開。
「那我們就先走了,我現在回家取車去。」
我爺躺在牀上,好半天才點頭:「行,那就辛苦你了。」
-18-
大概過了半小時,柱子拉來了驢車。
我爺躺在驢車上,閉眼休息。
我奶從廚房裏取出兩個飯盒,遞給柱子:「待會你倆餓了喫點。」
柱子點頭,接過飯盒後,就出發了。
我奶看着驢車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在視線裏。
她小聲嘟囔:「這造的什麼孽喲……」
說完,我奶嘆着氣回屋。
-19-
半夜,我奶抱着我睡覺。
門外突然傳來撓門的聲音。
那聲音很刺耳,咯吱咯吱的,連我奶都被吵醒了。
我模糊不清道:「奶奶,那是什麼聲音?」
我奶連忙捂住我的嘴:「噓——」
她死死地盯着門外。
「可能是山上跑下來的野獸,咱們別出去。」
我奶的聲音透着一絲害怕。
我頓時被嚇清醒了,連連點頭。
就這樣,我倆睜着眼睛,一晚上都沒睡。
-20-
直到天矇矇亮的時候,我奶纔敢開門出去。
「你在屋裏待着,我出去看看。」
說完,我奶就一個人出去了。
等了好半天,也沒見我奶回來。
我一個人待着害怕,就出門找她去了。
我奶站在院外,臉色難看地盯着大門。
「奶,你在看什麼?」
我邊說邊走近。
順着她的視線一瞧,頓時嚇壞了。
只見我家的門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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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讓我回屋待着,她要出去喊人。
我連忙抓住她的衣角,問:「奶,你要找誰?」
我奶寬慰道:「我怕那野獸今晚還會來,我去找村長過來看看,他見多識廣,說不定知道這是被什麼抓的。」
說着,她將我安頓好後,便一個人出門了。
我自己在家,有些害怕,只能讓大黑陪着我。
大黑是隻通人性的狗。
爲了逗我開心,它開始模仿人類直立行走。
我被逗得拍手直叫好。
恰好這時,我奶回來了,身後還跟着老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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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眉:「奶,你不是要去叫村長嗎?」
我奶說:「村長沒在家,路上遇到他就給帶回來了。」
我奶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閃躲,沒敢看我。
老乞丐半蹲着身子,然後用指尖輕撫抓痕。
他直白道:「這是狗爪抓的。」
話音剛落,我和我奶同時看向了大黑。
老乞丐繼續道:「狗成精前,都會模仿人走路,但平時用慣了四隻腳,所以得扶着東西。」
剛纔大黑逗我開心,所有人都看見了。
我奶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老乞丐還說:「你家老頭子受傷,不是意外,是你家狗吸走了你們的氣運,所以纔會這麼倒黴,這回摔傷是小事,時間長了,恐怕你們全家都要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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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聽他說完,頓時動搖了。
「言言,要不……」
我奶說話留一半,沒說完。
但我知道她想說什麼。
我趕緊抱住大黑:「奶奶,你不是說不殺大黑嗎?」
「這……」
我奶猶豫了。
那老乞丐搖搖頭:「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們自己決定吧。」
老乞丐說完,轉身想離開。
就在這時,我爺回來了,正好和老乞丐打了個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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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爺盯着老乞丐的背影,好半天都沒回過神。
爲了感謝柱子,我奶給他塞了幾張紅票子。
「誒,您這是幹什麼?」
柱子不敢收,連忙推搡起來。
我奶直接把錢塞進他口袋:「看病買藥都是你掏錢,這錢你必須拿着。」
柱子漲紅了臉:「給多了,也就不到二百塊,您拿回去一些。」
說着,他就要退回來。
我奶嚴肅道:「不用退,你還送他到鎮上,多的就算是你的辛苦錢。」
見他還是不敢收。
我奶直接送客:「時候不早了,快回去吧,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以後就多多照拂我們就行了。」
柱子嘆了口氣:「這……哎,行吧,以後還有啥要我幫忙的,您直說。」
-25-
送走柱子後。
我奶在屋裏和我爺說起了悄悄話。
我守着大黑,心裏惴惴不安。
生怕下一秒,我奶會出來宰了大黑。
就在緊張的時候,不知從哪傳來磕磕絆絆的說話聲。
「別、殺……」
我低頭一看,大黑竟然在張着嘴學人說話。
我頓時嚇得撒開了手。
屋內。
我奶和我爺商量:「要不,咱們把大黑殺了吧?我總覺得那狗有點邪門。」
我爺低着頭,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我奶沒覺察出異樣,又重複了一遍剛纔老乞丐說的話。
沒想到,我爺這回一反常態。
「不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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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驚訝了:「爲什麼?之前你不是說要殺嗎?而且咱家最近確實有些倒黴。」
我爺說:「那老乞丐我認識。」
我奶一愣:「你認識?」
我爺點頭:「年輕那會失手把他爹弄死了,我估摸着就是他把我推水溝裏了,他這是來報復咱家了。」
「把人弄死了?這到底咋回事?」
兩人在一起大半輩子,這還是頭回聽說這件事。
我爺垂着眼,想起當初那段日子,實在是苦不堪言。
「你還記不記得,那年鬧饑荒,很多人都喫不上飯,就連樹皮和樹根這些東西,都被啃完了,當時有些人餓狠了,連同類都不放過。」
說到這裏,我爺又嘆了口氣:「後來我覺得自己實在熬不過去,就找了個隱蔽的山洞,打算在那兒待着等死。」
「沒成想,老天不想讓我死,那洞裏竟然有隻死兔子,雖然已經死了好幾天,身上都開始長蟲了,不過沒關係,身上大部分的肉都還在,回去洗洗還能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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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的時候,我爺的聲音還帶着一絲激動。
「就這樣,我把死兔子藏在懷裏,打算拿回去全家分着喫。」
「但就在回家的途中,遇到了老乞丐他爹,這人以前就是個混子,更別提當時還在鬧饑荒了,簡直無法無天。」
「他見我藏着東西,伸手就要搶,拉扯間,被他瞧見了我懷裏的兔子。」
「他一下子就來了精神,逼我把肉給他,我肯定不願意,他就衝過來和我扭打在了一塊兒,當時我看出他想要置我於死地,好在最後我摸到一塊石頭,朝他腦袋狠狠地砸了過去,不然可能我也活不到現在了。」
我奶聽後,有些唏噓:「也不能怪你,是他先要害你的。」
我爺點點頭:「我不後悔,就是覺得他們母子可憐,後來還去照拂了幾次,但他家孩子每次見着我,都跟見了仇人似的,那眼神簡直要將我活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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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聽到這裏有些猶豫:「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還記得那孩子長啥樣?會不會認錯人了?」
「不會。」
我爺搖頭:「那眼神還和當年一樣,肯定是他。」
「只是我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他還是記恨着。」
我奶不解:「可是……他爲啥跟大黑過不去?一隻狗而已。」
我爺也想不通:「不知道,但總歸不能順着他的意,走一步看一步吧。」
說完,我爺打了個哈欠。
這兩天折騰得夠累了,總算能回家好好休息。
-29-
兩人商量完後,我奶把我叫回了屋裏。
見我整個人哆哆嗦嗦的。
她忙不迭問:「言言,你這是咋了?」
我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院子裏的狗。
它半趴着,討好地衝我搖尾巴。
我奶以爲我在擔心大黑,連忙把我摟進懷裏:「放心,咱不殺大黑了。」
我猶豫着要不要把剛纔的事說出來。
就在這時,我爺催促道:「時候不早了,趕緊睡吧。」
我奶點點頭,把我拉到炕上:「睡吧,別多想了。」
-30-
第二天一早,我奶做完早飯就下地幹活了。
好在現在不是豐收季,活不多,只用簡單施肥就行。
我爺受傷了,只能待在炕上。
雖然他平時對我還行,但我確實不想和他待在一個屋。
我坐在院子裏,離狗窩隔了很遠的距離。
門外,一雙粗糙乾癟的手衝我招呼。
「小孩,過來。」
我抬眼一看,又是那老乞丐。
見我沒搭理他,他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喊我。
最後我實在沒轍了。
走到門口,在離他兩步遠的距離停下。
「又來討水喝?等着。」
說完,我轉身就要離開。
-31-
老乞丐急忙把我叫住:「等等,我不喝水。」
他衝我咧開黃牙,笑道:「小女娃,你整天和那狗待在一塊,就沒發現什麼不尋常的事?」
我想起昨晚的事,臉色瞬間一僵。
老乞丐觀察着我的表情,似乎找到了漏洞。
「你可不要因爲捨不得一隻狗,害得你爺爺奶奶都死了。」
說着,他從口袋裏掏出一顆黑色藥丸。
「你信我,把這個給狗喫,到時候它就會現出原形。」
見我用懷疑的目光打量他。
老乞丐又補充道:「放心,喫了不會死。」
我爺在屋裏聽到我和人說話,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
「言言,是誰來了?」
-32-
我爺看到老乞丐臉後,瞬間變得緊張。
他拖着受傷的腿,快步朝這邊走來。
老乞丐見情況不對,連忙把藥丸塞進我手裏。
「記住我說的話。」
等我爺走到我身邊的時候,那老乞丐已經跑沒影了。
我爺攬過我ẗū́ₒ,仔細檢查了身子。
着急道:「沒事吧?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我搖搖頭,手裏緊攥着藥丸:「沒有,爺爺,他就是來找我討碗水,我沒給。」
我爺聽後,頓時鬆了口氣:「沒給就好,以後見到他繞道走,聽到沒?」
我點頭應下:「知道了。」
-33-
晚上,我奶讓我給大黑送飯。
我望着手裏的黑色藥丸,愣了神。
如果把藥丸放進狗食裏,大黑應該會毫無防備地喫掉。
可這個念頭僅出現了一瞬,又被我壓了下去。
誰知道那老乞丐說的是真是假?
萬一大黑死了怎麼辦?
可是,大黑要是真成精了呢?
許是我的表情過於糾結。
我奶問:「你又發什麼呆Ŧū́ₜ?」
-34-
我最後還是沒忍住,把大黑昨晚說話的事講了出來。
我奶狐疑道:「你確定你沒聽錯?」
我肯定地點了點頭:「真的,大黑讓我別殺它。」
我奶瞬間不淡定了,拖着我來到屋內。
我爺倚在榻上,眼皮一掀:「咋沒給我帶飯?」
我奶急得誒喲誒喲地叫喚:「先別喫了,出事了!」
我奶把我剛纔的話和我爺說了。
她邊說,邊急得在屋裏打轉:「你說,這可咋整?」
我爺皺着眉思考,手指輕輕敲着木板。
「你別走了,看得我頭暈。」
我奶腳步一頓,最後也沒轍,一屁股坐到了炕上。
「我看,還是把狗殺了吧。」
-35-
我張了張嘴,卻又說不出話。
我爺搖頭:「不對勁,那老乞丐三番幾次地讓我們殺狗,圖的啥?」
「要是大黑要成精,會害死我們全家,不正合了他的意?爲啥要救我們?」
我奶想了想:「說得也是,可萬一人家真想救我們呢?」
我爺沉聲道:「不可能,我瞅着不像。」
最後兩人商量了半天,也沒得出個結果。
我爺拍板:「我看還是別殺了,這狗養了那麼多年,應該也不會害咱家,大不了這段時間把它拴起來,左右也不會出啥事。」
我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同意了。
-36-
半夜,我尿急上廁所。
茅廁在隔壁屋,得出去上。
我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門。
圍牆上突然傳來異響。
我抬眼一看。
有個黑影趴在我家圍牆上,正費力往裏爬。
「誰?」我下意識脫口而出。
那人似乎也發現了我。
他小聲道:「小女娃,這麼晚還不睡?」
這聲音很熟悉,是那老乞丐!
大黑立刻警覺起來,站起身子朝他狂吠。
-37-
我嚇得返回屋裏,用力拍醒我爺:「爺,那老乞丐要翻牆進來。」
我爺身子一哆嗦,立馬翻身下地。
但他腿上的傷還沒好,又痛得跌回了地上。
「快,扶我起來。」
我奶立刻扶着我爺,急匆匆地來到了院子裏。
正好瞧見老乞丐跳進了我家院子。
他嘖了一聲:「怎麼都醒了?」
我爺把我護在身後,警惕道:「你大半夜的,翻牆進來要幹啥?」
「要幹啥?我要你下去陪我爹!」
月光下,老乞丐的表情陰狠得嚇人。
「你個殺人犯,過了這麼些好日子,也該到頭了。」
-38-
我奶氣得身子都在打顫:「你這人怎麼不講理?明明是你爹先害人的。」
老乞丐往地上啐了口痰:「我不管,憑啥你日子過得這麼好,我過得這麼差,要是我爹還在,肯定會讓我過上好日子。」
我爺表情難看:「你爹就是個二流子,能讓你過啥好日子?就連你娘都是被他搶來糟蹋的,我看你也不是個好東西,身上留着你爹的髒血!」
我爺的這番話算是徹底激怒他了。
老乞丐猛地衝過來,一下子把我爺撲倒在地。
兩人頓時扭打在了一起。
-39-
那老乞丐是個陰險的,專往我爺傷口上打。
我爺疼得嘴脣顫抖,額頭都在冒汗。
我奶見情況不對,趕緊來到廚房,拎起擀麪杖往老乞丐腦袋上招呼。
估計是害怕出事,她沒敢下手太重。
不僅沒打暈老乞丐,反而還因此惹怒了他。
老乞丐回頭怒瞪我奶。
然後「噌」地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從我奶手裏奪過擀麪杖。
不停地往她身上打,一下比一下重。
我奶年紀大了,躲閃不及,只能單方面被他壓制。
我急得拽住他的手,哭喊道:「不準打我奶!」
-40-
老乞丐看到我也來氣:「你這死小孩,要不是你,那黑狗早就死了,我還用得着費勁翻牆自己動手?」
我爺趴在地上大喘氣:「你果然……把狗弄死對你有什麼好處?」
老乞丐掃了我們一眼,估計覺得這羣老弱病殘對他構不成威脅。
索性坦白:「你家狗確實成精了,這個我沒騙你。」
「可它不會害你們,反而還護着你們一家子。」
「你知道,我爲啥會變成乞丐?」
說起這個,他臉上盡是狠辣的神色:「爲了給你們下死咒,我花掉了全身的家當,還抵了地契,沒想到被你們家的狗給擋了,所以我想方設法讓你們把狗殺了,可你們就是不殺。」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大黑想要衝過來,卻被狗繩勒住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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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乞丐笑得猥瑣:「不過它現在也沒法成精了,多虧了那道符。」
我奶猛地抬頭看他,滿臉錯愕:「什麼……符?」
「好了,好了。」
老乞丐懶得再解釋,他目光一一掃過我們。
「要不Ṱṻ⁶你們商量一下,誰先死?」
我奶連忙把我拽到身後:「有什麼衝我來,她還是個孩子。」
老乞丐冷笑:「什麼孩子不孩子的,今晚都得死,包括那個畜生,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別。」
說着,他高舉擀麪杖,要往我奶頭上揮。
我爺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地衝過來將他撞翻在地。
還不忘提醒我們:「跑,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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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乞丐恐生變故,也不再拖延。
將我爺踹翻在地後,直接一棍子把他打暈。
我爺倒在地上,腦袋瞬間淌了一地的血。
我奶以爲我爺死了,直接站起來,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和他搏命。
「我跟你拼了!」
就在老乞丐要對我奶下手時,大黑掙脫了狗繩。
它猛衝過來,張口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胳膊。
老乞丐疼得大叫,手裏的棒子也調轉了方向,往大黑身上打。
大黑眼神狠戾,被打疼了也不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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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趁混亂的時候,抓着我說:「言言,快跑,快去叫人。」
我抹了把臉上的淚:「奶奶,那你呢?」
我奶搖頭:「我走不動了,你快跑。」
「不行,我不要把你一個人扔在這。」
話音剛落,我奶氣得打了我一下:「你不去叫人,我們都得死!」
被她這麼一打,我頓時清醒了:「好,我去叫人,你們等我。」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跑出了院外。
身後的老乞丐氣急敗壞:「小賤種,你跑什麼?」
可他的手被黑狗咬着,怎麼也攔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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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跑出沒幾步。
我就瞧見幾個高大的身影,正往我這走。
有道熟悉的聲音急切地喊:「言言?」
我聽出是柱子哥的聲音,連忙哭着喊:「柱子哥,我家遭壞人了。」
柱子一聽這話,趕緊帶人衝進我家院子裏。
他撿起地上的大耙,用耙背重重敲在了老乞丐的後背。
老乞丐下半身不穩,狼狽地摔在地上。
我奶爬到我爺身邊,哆嗦地抱起他的腦袋:「這,這……得送去醫院啊!」
柱子這時纔看清院子裏的狼藉。
「這到底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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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家鬆懈的時候。
倒在地上的老乞丐不甘心。
他狠戾的眼神掃到我,猛地掏出懷裏的小刀朝我刺來。
「小賤人,又是因爲你!」
我嚇得瞪大眼睛,腳像紮了根似的,來不及躲開。
一道黑影迅速衝到我面前,替我捱了一刀。
柱子等人反應過來後,連忙將老乞丐捆了起來。
柱子結結巴巴道:「你、你怎麼要害人性命?」
說完,他感到一陣後怕。
我奶也是第一時間過來查看我的傷勢。
「言言,沒傷到吧?咋流了這麼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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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癟着嘴不說話,懷裏抱着大黑。
大黑的胸口不斷地起伏,看起來奄奄一息。
手上傳來溼熱的觸感,血腥味也愈發地濃烈。
我哽咽道:「奶奶,大黑是不是要死了?」
說着說着,我眼淚就掉了下來。
我奶也沒忍住,眼眶紅了起來。
似乎感受到我悲傷的情緒。
大黑輕輕舔舐我的手心,好像在安慰我。
我奶說:「沒事的,咱們把它帶去鎮上,肯定能醫好他。」
我點頭,想到同村的大黃狗誤食了毒藥,被送到鎮上治病。
聽說洗了一晚上的腸子,才救回一條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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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不知道從哪借來了一輛三輪車。
他把我爺扛到車上後,又把大黑抱了上去。
最後,他看向院裏被捆着的老乞丐。
可能是剛纔見識到了他的狠勁,柱子把老乞丐綁到了門外的一棵大樹上,然後打了個死結。
柱子說:「我先把老爺子和大黑狗送去醫院,完事了就去報公安,讓他們過來把人抓走。」
老乞丐在一旁聽着,苦苦哀求我們放了他。
我奶瞪了他一眼,轉頭對柱子說:「辛苦你了。」
我抓着他的衣袖:「柱子哥,我也想去。」
柱子摸了摸我的腦袋:「你就在家待着吧,這三輪車不能太重,不然跑得慢。」
聽他這麼說,我也打消了念頭。
「那我在家等你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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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走後,那老乞丐一直在外面大喊大叫。
我奶聽得煩躁,隨手拿了我爺沒洗的襪子塞進他嘴裏。
回到屋裏,我奶換衣裳,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肯定是之前老乞丐打的。
我趕緊取來藥箱,替她擦藥。
我奶疼得齜牙咧嘴。
突然,她想到了什麼,伸手在枕頭底下摸索。
我奶取走了符紙,憤憤地用打火機燒了。
說來也神奇,那符紙在碰到火的一瞬間,「譁」地一下就燒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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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警車呼呼地來了。
老乞丐怕得腿直打哆嗦。
柱子跟在警察後面下了車,村裏也有人漸漸圍了上來。
一時間,我們家門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警察下車後,問了我們幾個問題,就把老乞丐給拷走了。
柱子忙了一天一夜,還不忘過來和我奶說:「您放心吧,老爺子在醫院住幾天就能回來了。」
我趕緊問:「那大黑咋樣了?」
柱子安慰我:「沒事,等傷口縫了針,處理好了也能一起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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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很欣慰:「辛苦你了,要是沒有你及時趕到,我們說不定……哎。」
「我已經打電話給言言爸媽,他們請了假去照顧老頭,醫院那邊就不麻煩你了。」
「趕緊回去好好休息吧,過兩天我們再專程過去感謝你。」
柱子受寵若驚:「不用不用,您跟我客氣什麼。」
想到那晚,他感到一陣後怕:「那天我們哥幾個聚會,聽到你家不對勁,想着過來看看怎麼回事……還好,沒出什麼大事。」
許是勾起了不好的回憶,我奶抿着嘴沉默了。
柱子打破尷尬:「那, 我就先回去了,有啥事需要幫忙的, 您再叫我。」
我奶連連點頭:「去吧,回去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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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天, 我爺他們回來了。
我爸特地租了一輛車,Ŧů₁ 開進村裏。
車子停在我家門前, 不少人偷偷打量着。
我媽下了車, 朝我張開手:「言言。」
我激動地上前撲進她懷裏。
我媽蹲下身子, 摸着我的臉蛋:「讓媽看看, 有沒有哪裏受傷?」
我搖搖頭:「沒有, 媽,我好想你。」
我媽笑着,聲音卻有些哽咽了:「沒事, 媽回來陪你了。」
我爸看到這一幕, 沉默地背起我爺。
我問:「爸, 大黑呢?」
我爸抬了抬下巴:「在車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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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身上被剃了毛,坑坑窪窪的。
先前被捅傷的地方已經縫了針, 看起來跟蜈蚣似的。
它蔫蔫地躺在後座。
看到我時, 下意識地擺起了尾巴。
我爸安置好我爺後,出來把大黑抱回了狗窩。
我奶一早就在廚房裏忙活。
這時已經燒好了菜,招呼我們趕緊過來喫飯。
桌上的菜跟過年一樣豐盛。
就連大黑的狗盆裏, 也多了幾根大骨棒。
我奶ťűₛ說:「大黑是功臣, 以後得對它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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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 我爸提起那老乞丐。
聽說他入室殺人未遂,情節嚴重, 被判了死刑。
我爺用力拍着飯桌, 嘴裏直呼痛快。
我奶看着他腦袋上的繃帶,提醒道:「小心傷口。」
我們一家已經很久沒有聚在一塊了。
氣氛濃烈時,我爺嚷着要開瓶酒慶祝。
我奶皺眉:「不要命了?受着傷還饞酒?」
說完,她起身盛了一碗米湯。
「你就只能喝這個。」
我爺面色訕訕, 捧着米湯默默地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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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我爸媽請的假結束了。
我媽抱着我,安慰了好一陣, 我才捨得讓他們離開。
看着漸行漸遠的車子。
我奶安慰我:「馬上就到春節了,到時候還能見到他們。」
我點點頭, 牽着我奶的手慢悠悠地țṻ⁹走回了家。
到家後。
大黑搖着屁股就衝我來了。
這段時間好喫好喝地供着, 加上不運動,它已經胖得跟頭豬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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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樂呵呵:「大黑來了, 過來,奶奶今晚給你燉排骨喫。」
大黑一聽,耳朵抖了兩下,屁顛屁顛地跟着我奶進了廚房。
我大聲勸道:「別給它喫太多了,太胖了不好。」
「沒事。」
我爺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搖搖晃晃的。
「你奶稀罕大黑,讓它喫,等傷養好了,再讓它減肥。」
我走近我爺,坐在一旁的矮凳上。
「爺爺,你是不是得感謝我?」
我爺眉頭一挑:「感謝你?」
「對啊,要不是我,大黑早就被你宰了。」
我爺聽後, 哈哈大笑:「是得感謝你,你和大黑都是家裏的福星。」
這時, 我奶站在廚房門口, 大聲喊:「快來,晚點排骨要讓大黑喫完了。」
我連忙站起身,小跑過去:「來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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