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的白月光得了癌症晚期。
爲了給她治病,老公揹着我將我們的所有存款都轉給了她。
被我發現後,他理直氣壯地說:
「我把錢轉給她有什麼錯?難道你要我眼睜睜地看着她去死嗎?」
可他不知道,他也癌症晚期了。
這錢是他最後的救命錢。
-1-
我老公得了肝癌晚期。
醫生說如果不治療的話,他最多就只有三個月時間了。
但好在他的癌症分型還不錯,如果堅持治療的話,還可以爭取一下三年甚至五年生存期。
但是治療費卻是個天文數字。
爲了湊錢給他治病,我已經揹着他把自己的三金都賣了。
現在來了車行,打算把陪嫁車也賣掉。
當我打算籤合同的時候,收到了一條短信。
「您的賬戶 xxxx 於 04 月 15 日 14:03 向 xxxx 轉賬 300000 元。」
我的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賀洲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怕他受不了,我跟他爸媽一直都在瞞着他,只說他只是肝上有點發炎而已,喫點藥就好。
一邊瞞着他,一邊揹着他偷偷籌錢。
但籌了半個月,我們手裏也只不過攢到了四十萬,其中還包括我跟賀洲攢了三年的三十萬首付錢。
其中十萬是我籌到的錢,暫時放在我卡里。
另外的三十萬在賀洲卡里,留的是我的電話。所以他剛把錢轉出去之後,我就收到了短信。
我都要急瘋了。
這些錢現在可是賀洲的救命錢。
如今,賀洲沒有跟我商量,就一聲不響地把他卡里的三十萬都轉了出去,讓我怎麼能不急?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賀洲被詐騙了。
他向來是個Ṫũⁿ居家好男人,從來都沒有什麼不良嗜好,所以除了被騙之外,我完全無法想象他到底爲何會突然花出去三十萬。
我忙是給賀洲打了個電話。
「老公,你卡里的那筆錢是怎麼回事?」
我的語氣很是急切,賀洲Ťų⁷卻是不慌不忙。
「秦芸生病了,胃癌晚期,她需要這筆錢治病,我就給她了。」
反應了一會兒,我纔想起秦芸是誰。
是他大學時暗戀的白月光,他曾追了秦芸兩年,每天爲她買早餐、噓寒問暖。可秦芸卻一直拿他當朋友看,禮物照單全收,卻從來不答應他的表白。
現在想想,他這白月光也是夠綠茶的。
我跟賀洲剛認識的時候,他曾跟我提到過這一段感情經歷,還調侃自己是「舔狗」,語氣很是雲淡風輕。
我還以爲他是真的放下了,所以才答應了他的表白。
沒想到,時隔多年。
他的白月光在他心裏還是那個白月光。
只要對方需要,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掏出自己的一切家當來幫助她。
這一刻,我心裏有不甘,但更多的是憤怒。
是自己的真心被人踩在腳底下的憤怒。
我攥緊了拳頭,強裝鎮定地問道。
「賀洲,那可是我們所有的存款,其中有一半都是我的錢。你不經過我的同意全部轉給了她,有爲我考慮過嗎?」
賀洲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跟我打起了哈哈。
「唉呀,這不是剛想告訴你你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嗎?沒有不考慮你,老婆,我跟秦芸說這錢是你讓我轉的,她還說要好好謝謝你呢。」
她確實是得謝謝我。
畢竟一聲謝謝,就憑空換來了三十萬,她賺大了。
不過,我也要謝謝她。
三十萬,與賀洲後期天價的治療費、我經年累月衣不解帶的照顧相比,不值一提。
我得謝謝她讓我在傾家蕩產要救賀洲之前,她就讓我看清了賀洲的真面目,讓我不至於將自己的金錢和時間都浪費在一個不值得的人身上。
我笑着說。
「你說得對,我確實不應該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
賀洲的語氣這才緩和下來。
「你知道錯了就好,沒事,我不怪你。」
我心裏鄙夷,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我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
「不過呢,我覺得她現在得了不治之症,身邊卻一個照顧她的人都沒有,你只給她轉賬是遠遠不夠的,還得有人照顧她纔行。」
我還沒說完,賀洲就興奮地打斷了我的話。
他十分感動地說。
「月月,你真是太好了!你說得對,要不這樣吧,我們把秦芸接回家,你辭職照顧她一段時間。這樣也省得我們再找人了,省下的錢還能多給秦芸買點補品。」
我靠,他是怎麼恬不知恥地說出這番話的?
我都被他氣笑了。
「賀洲,你的腦袋是被驢踢了嗎?
「你給別的女人治病,居然想讓我辭職照顧,你的臉怎麼這麼大啊?
「我的意思是,我跟你離婚,給你的白月光騰位置,到時候你親自照顧她好了,還省得我這個電燈泡在一邊影響你們秀恩愛。」
聽我說完,賀洲怒了。
「你居然爲了這點小事就跟我離婚?」
小事?我們辛辛苦苦攢了好幾年的首付被他私自轉給別的女人是小事?
真是好笑。
我嚴肅地向他重申道。
「我是認真的,在你不經過我同意就把我們的所有存款都轉給你前女友的那一刻,我們的婚姻就名存實亡了……」
還沒說完,賀洲就匆匆打斷了我。
「月月,我對秦芸只是同情而已,你別誤會。我真正愛的是你,我是不可能跟你離婚的。」
呵,愛?
所謂錢在哪裏,愛就在哪裏。
他的錢都給了秦芸,還爲了秦芸跟我吵架。現在我要跟他離婚了,他卻反過來說自己愛我?
那他的愛未免也太廉價了一點。
我勾了勾脣,嘲諷一笑。
「你不答應離婚也沒關係,你給秦芸轉的是我們的共同財產,我大可以打官司讓她還回來。到時候,我們再商量離婚的事也不遲。」
賀洲氣壞了,開始對我惡語相向。
「吳月,你一定要做得這麼絕嗎?你怎麼這麼冷血?我當初娶你真是瞎了ŧű₅眼!」
我記得,他好像剛剛纔說過愛我。
他這臉翻得,可真是快啊!
不過我也沒工夫與他計較,而是直接給他下了最後通牒。
「我給你一天時間考慮,24 小時內沒收到答覆,我就直接向秦芸發律師函。你好好權衡一下吧。」
說完,在賀洲的怒吼聲中我掛斷了電話。
-2-
「吳女士,這輛車您還賣嗎?」
這時,二手車中介走過來問我。
我微微笑了笑。
「不賣了,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中介的臉上並沒有絲毫不悅,而是繼續保持友好的態度。
「沒關係,不麻煩,您這輛車就這麼賣了確實可惜了,以後您想賣的話再找我就行。」
我點了點頭。
「好的,謝謝你。」
相比於賀洲理直氣壯地轉走我們所有共同財產,被我戳破後還對我破口大罵。中介的這種處事方式更顯得讓人如沐春風。
這位中介肯定會收穫更多客戶,而賀洲的人生則大概再也沒有什麼希望了。
他的生命,是他自己親手葬送的。
出了車行之後,我直接去了最近的金店。
在店裏,我ţũₚ挑了跟自己的三金類似的款式和克重,付款買了下來。雖然金價比之前貴了許多,付款的時候也有些心疼,但我還是買了。
我可不想自己的三金變成夫妻共同財產,等離婚的時候還得讓賀洲分一杯羹。
自己的財產安全,得我自己守護。
況且,就算我不花,賀洲也會讓別的女人替我花。那我還替他省什麼?
買完金子,我又去商場裏面逛了逛,給自己買了身新衣服,外加喫喝玩樂。
自從賀洲被確診肝癌晚期之後,我已經太久沒有給自己買過東西了,天天就想着怎麼搞錢、怎麼給賀洲找最好的治療方案。
現在,我是時候該好好愛一下自己了。
-3-
當我坐在甜品店裏喫甜品的時候,電話響了。
是賀洲媽媽李桂芝打來的。
電話剛一接通,她就急吼吼地問我。
「吳月,你的車賣了沒?我兒子的治療費你湊夠了沒有?」
她的語氣絲毫不客氣,似乎她覺得我賣車湊錢給她兒子治病是我應該做的一樣。
真是,毫無自知之明。
之前我之所以讓着她,是因爲之前我跟賀洲還算是恩愛,看在賀洲的份上給她點面子。
但現在我都要跟賀洲離婚了,我憑什麼還慣着她?
我語氣冷淡地說。
「賣不了,湊不夠,你另想別的辦法吧。」
剛說完,李桂芝就急了。
「怎麼就不賣了?醫院那邊還等着交費呢,你說不湊就不湊了,你讓小洲咋辦,你讓我跟你爸咋辦?」
他們咋辦,關我鳥事?
我笑着回答。
「好辦啊,你們不是還有房子嗎?賣了再怎麼着也能賺一百多萬吧,這些錢用來給賀洲治病不是綽綽有餘?我賣車才能換幾個錢?」
自己的兒子自己賣房去救唄,幹嗎道德綁架兒媳婦賣婚前財產去救呢?
我這話一出,李桂芝直接就被噎住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終於,李桂芝惱羞成怒了。
「我兒子都病入膏肓、眼看就要讓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了,你居然還想攛掇我們賣這唯一的一套房子來給他治病!萬一以後小洲真走了,你讓我們這兩個孤寡老人睡大街去?你喪良心不?」
我揉了揉額頭,嘴角揚起了一抹嘲諷的笑。
「你們怕自己人財兩空,所以就想花我的錢?讓我傾家蕩產去救你們兒子?這喫相未免有些太難看了吧?」
見婆婆被我懟得說不出話來,公公將電話接了過去。
他跟婆婆一向配合得很好。
一直以來都是婆婆唱白臉,他唱紅臉,這次也不例外。
他好聲好氣地說。
「小月啊,你媽這是急糊塗了,你別跟她見怪。治療費我跟你媽也一直在想辦法呢,也決定賣房了,只是你也知道現在房地產的行情,這房子一時半會兒也賣不出去。我們也着急呢。這樣吧,那車你不想賣就算了,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大不了我跟你媽掃大街、拾破爛去,總能把小洲的治療費賺出來。」
這招叫做苦肉計。
可能這對之前那個尊老愛幼、善良孝順的我來說是管用的,但現在這招對我已經不適用了。
現在的我,沒有道德。
所以他們的道德綁架完全綁架不到我。
他們愛掃大街就掃大街、愛拾破爛就拾破爛,與我何干?
於是,我只輕笑道。
「爸,您真是太有魄力了,我相信您一定能行的!祝您馬到成功。」
「好了,先不說了哈,您趕緊去忙您的事業去吧,我的冰淇淋快化了。」
然後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要錢是不可能的,這輩子我都不會再在賀洲身上花一分錢。
-4-
賀洲還是一如既往地逃避事實。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都還遲遲沒有表態。
甚至連我的電話都不接、我的消息都不回,似乎打定主意要晾着我,以此將離婚和這三十萬的事情搪塞過去。
這是他這個懦夫的一貫套路。
之前我會生氣,但現在我只覺得幼稚又可笑。
他以爲逃避就能解決問題嗎?也許可以,但只對包容他的人有用,對現在的我來說,毫無卵用。
二十四小時的期限一到,我就讓律師將律師函發給了秦芸,勒令她儘快還回來那三十萬夫妻共同財產在限期內還回來。
律師函剛發過去沒多久,賀洲就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電話裏,他對我破口大罵。
「吳月,你是不是有病?秦芸她現在還在住院呢,你居然忍心現在把她告到法院?你有沒有一點同情心?」
我翻了個白眼。
「跟我有什麼關係?要不是你到期裝失蹤,我至於還得請律師發律師函嗎?」
賀洲怒了。
「那你現在把律師函撤銷,秦芸她現在是真的受不了一點刺激了。」
他語氣急躁,我卻不疾不徐地說。
「撤回也行,我們離婚,離婚證一到手我就去撤銷。否則,你就等着讓你癌症晚期的白月光坐被告席吧。」
賀洲猶豫半晌,終於艱難地開口。
「好,那我們離婚。你別後悔。」
笑死,我當然不會後悔。
只用十五萬就能擺脫一個癌症晚期且精神出軌的老公,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會後悔?
但賀洲以後會不會後悔,我就不知道嘍。
-5-
民政局門口,賀洲牽着秦芸姍姍來遲。
秦芸穿着一身白色連衣裙,臉頰蒼白、身形瘦弱,一副倔強小白花的清純模樣。
一見到我,秦芸就怯生生地問道。
「吳月姐姐,你真的要跟阿洲離婚嗎?」
我挑了挑眉,不知道她葫蘆裏在賣什麼藥。
便反問道:「不然呢?」
聽我說完,秦芸嘆了口氣,語氣哀求地說。
「你能不能不要跟阿洲離婚啊?我跟阿洲,一直都是朋友關係,從來沒跨過雷池半步,你千萬不要誤會。阿洲爲我治病,純粹是因爲他善良而已,他不應該因爲善良而受到懲罰。
「而且,我已經時日無多了,我不想阿洲在失去我的同時也失去你,這對他來說太殘忍了。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拋棄阿洲,好嗎?」
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秦芸的眼圈已經變得通紅,聲音也微微有些顫抖,似乎在承受莫大的痛楚。
賀洲看秦芸的眼神全是憐惜。
他抱着秦芸,泣不成聲。
「小芸,你怎麼這麼傻啊?我不要失去你,我不要!」
秦芸臉上揚起了一抹悽美的笑,她溫柔地安慰賀洲。
「乖,我會在另一個世界等你的,我的人生已經快到盡頭了,但你還有無限可能。等Ŧű³你有了兒孫、幸福地過完這一生之後,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吳月姐姐,阿洲以後就拜託你啦。」
……
他倆這是在演偶像劇呢?
我也是他們 play 的一環嗎?
合着,他倆是悽美的愛情、苦命的鴛鴦。
而我卻活該做一個接盤俠,跟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過一生,還得給他生孩子、帶孫子唄?
憑啥呀?
我翻了個白眼。
「不好意思,我這裏不是垃圾回收站,不負責垃圾回收。」
「還有,你若不想你的阿洲跟我離婚的話,那我就只能走法律程序,讓你將那三十萬夫妻共同財產還回來咯。嘻嘻。」
秦芸的臉色立刻變得煞白,眼底湧出了一抹淚花。
賀洲心疼壞了。
他一邊護着秦芸,一邊惡狠狠地瞪着我。
「吳月,你真是不識好人心,小芸明明是爲了你好,你卻這麼欺負她,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想離婚是嗎?行,我現在就跟你離!」
-6-
離婚手續辦得很順利。
我跟賀洲沒什麼共同財產,唯一的存款還都被他轉給秦芸了,不過爲了儘快與他離婚,那些錢我就不計較了。
出了民政局,賀洲深情地看着秦芸。
「小芸,等離婚證一到手,我就來娶你,彌補我們當初的遺憾。
「你放心,我會好好對你的。」
秦芸的臉上寫滿了感動。
「阿洲,你對我真好。」
說完,她得意地瞥了我一眼,似乎是在宣示主權。
但當迎上來賀洲的目光時,她又做出一副Ţú₉受寵若驚的模樣,變臉的速度快到我都以爲剛剛她的挑釁是我的錯覺。
我挑眉一笑。
「娶她?呵,你爸媽能允許你娶一個癌症病人進門?怕是你一把她帶回家,你媽就能撲上來撕了她。」
秦芸嚇壞了,她求助般地看向賀洲。
賀洲的臉色陡然嚴肅了起來。
他自己的親媽,他比誰都要了解。
他當然知道,他媽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娶一個病入膏肓的女人進門的,更不會允許他將所有的錢都拿出來給秦芸治病。
畢竟,當初我只是卵巢長了個小囊腫,他媽都怕我會拖累他,一直勸他跟我離婚。直到我喫了幾個月的中藥,囊腫消失了之後她才安分下來。
而秦芸的病,可是癌症晚期!
我都能想象到,如果賀洲帶秦芸回了家,他爸媽會怎麼鬧了。
那場面,一定很刺激。
賀洲思忖半晌,忽然眼神一亮。
他向我乞求道。
「吳月,我們離婚這件事,和小芸生病這件事,你能不能先別告訴我爸媽?起碼等到我跟小芸領證之後再跟他們講,好嗎?」
我在心底偷笑。
表面上,卻做出一副疑惑的樣子。
「爲什麼?」
賀洲跟我解釋。
「驟然告訴我爸媽實情,說我要跟你離婚娶小芸的話,他們一定接受不了。不如這段時間先不告訴他們咱們離婚的事,假裝小芸是我朋友在我爸媽面前刷刷好感度,也好讓我爸媽不那麼牴觸。等一個月後,我跟小芸領了證,生米煮成熟飯,他們不答應也得答應了。你就當,最後幫我一個忙吧。」
我假裝爲難地皺了皺眉,最後終於是點了點頭。
「好吧,我同意幫你們保守祕密。」
-7-
從民政局出來之後,我跟賀洲和秦芸一起回了趟家。
正好我是要回家收拾東西,而賀洲則是要帶着秦芸回家見父母。
當初我跟賀洲結婚的時候,他家沒有買婚房,只是把他住的房間裝修了一下,我們就住進來了。
房間很小,只有十幾平,很是逼仄。
老舊小區環境也不好,隔音效果差,甚至都沒有門禁。
自從結婚之後,我最大的夢想就是有一套屬於我們自己的房子,一套有電梯、有綠化、有兩三個房間的好房子。
爲此,我跟賀洲攢了好幾年,才勉強湊齊了首付。
本以爲我們很快就要實現夢想了,沒想到命運跟我開了一個這麼大的玩笑,現在一切都成了虛無。
不過還好,現在還不算太晚。
我進門的時候,婆婆正在玄關處打掃衛生。
一見到我,她就板起了臉,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賤人!你還敢回來?錢你到底籌了……」
沒等她說完,我忙是給她使了個眼色。
李桂芝這纔看到我身後的賀洲和秦芸二人,趕緊閉上了嘴。
賀洲一頭霧水地問道。
「籌錢?籌什麼錢?媽,你跟吳月吵架了嗎?」
李桂芝不知道怎麼回答,臉上寫滿了惶恐。
她不敢說出實情,她知道自己兒子膽子小,怕她兒子承受不了這種打擊。
最終,還是我替她解了圍。
「唉,還不是爲了買房的事兒?媽看上了一套小三居,各方面都不錯,就是我們的首付錢還差了十萬。所以媽這幾天一直催着我去籌錢呢。」
婆婆忙是附和道。
「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你們也老大不小了,是該買房了。」
這下子,輪到賀洲尷尬了。
經過他的那番騷操作,現在首付錢差的可不是十萬,而是四十萬了,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期期艾艾地開口。
「買房的事其實不着急,我們還年輕,以後總能買得起。」
這話一出,李桂芝和秦芸的眼睛都有點發紅。
一個在傷感自己兒子的命運,一個則在傷感自己的命運,賀洲和秦芸年輕倒年輕,但他們卻都沒有以後了。
-8-
爲了轉移話題,賀洲開始介紹起了秦芸。
「這是秦芸,我大學同學。她最近……剛調到本市工作,需要在我們家借住一段時日。」
秦芸乖巧地向公婆問了個好,然後將她手裏提的絲巾和酒都遞給了他們。
「叔叔阿姨,這是我給你們帶的禮物,希望你們能喜歡。」
婆婆接過禮物,臉上笑開了花。
「來就來嘛,還帶啥禮物?哎呦,這絲巾不便宜吧?」
當然便宜,來的路上在精品店買的。
但秦芸不說。
她說得模棱兩可。
「阿姨,您當然值得最好的,便宜的禮物哪能配得上您的氣質?」
這話可把李桂芝哄高興了。
她上下打量了秦芸一圈,越看越滿意。
「哎呦,你這孩子嘴也太甜了。你跟小洲是同學,那就跟小洲一樣是重點大學的高材生。長得又漂亮,成績又好,嘴又甜,真招人喜歡!對了,你父母是做什麼的?我真想知道到底什麼樣的父母才能教出來你這麼優秀的女兒。」
秦芸的臉上有些僵硬,但很快又笑着說道。
「我爸媽是做生意的,他們比較忙。」
是挺忙的,天天起早貪黑不說,還得防着城管。
爲了得到賀洲父母的支持,她這嘴也是挺拼的。
李桂芝眼角的笑意更深了。
「以後就把這兒當成你的家,你想住到什麼時候就住到什麼時候。」
說完,她還斜睨了我一眼,眼裏的不屑顯而易見。
婆婆一直覺得我配不上賀洲,因爲他是重點本科畢業,而我只是個二本畢業生。
除了學歷,她對我的樣貌也不是很滿意,她總覺得自己兒子長得很帥,配得上更好的,所以總是挑我的刺。
如今看到秦芸這麼一個美女,自然對我就更看不上了。
可她也不想想,我一個二本畢業生居然跟賀洲一個重本畢業生在同一家公司工作,還是同一職位。
那到底誰更優秀呢?
公公有些猶豫,扯了扯婆婆的袖子。
「可是,咱們家只有兩間臥室,她住哪兒啊?」
婆婆大手一揮。
「這還不好說?小芸跟我睡一間,你跟兒子睡一間,正好夠用。」
公公不解:「那吳月呢?」
婆婆滿不在乎地說:「反正吳月早出晚歸的,一天天也不着家,那就讓她睡沙發上就好了,還方便。」
她似乎忘了,我這段時間早出晚歸是爲了籌錢給賀洲治病。
不過我懶得與她逞什麼口舌之快了,現在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就是成功與賀洲離婚。
我笑了笑。
「睡沙發就不用了,前幾天我跟公司申請到了一個出差的機會,爲期一個月。能賺點外快不說,正好還能給秦芸騰個位置。」
婆婆一聽就樂了。
「那真是太好了!小芸,阿姨晚上給你燉湯喝。」
我沒空看他們一家人相親相愛,扭頭回房收拾東西去了。
我將自己稍微貴重一點的東西通通收進了行李箱,屬於我的東西,我是一點都不想便宜他們。
-9-
我收拾到一半,李桂芝進來了。
她的眼睛不斷往我行李箱裏瞟,好像生怕我多拿她什麼東西似的,讓我有些不太舒服。
我沒理她,繼續收拾。
半晌,她終於忍不住開口。
「吳月,上次自從你打電話氣我之後,我三天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到現在胸口還疼呢。」
我:「所以呢?」
李桂芝抿了抿脣,似乎有些不滿。
但她還是努力做出一副心平氣和的樣子。
「你那麼說我,我也沒有找小洲告你的狀,就是想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我跟你爸也商量過了,你的車不賣也行,以後帶小洲去醫院也能用得着,你跟你爸媽去借十萬,那上次你跟我們頂嘴的事情我們就既往不咎了。」
我幾乎是頭也不抬地拒絕了她。
「不可能。」
啃我就算了,還想啃我爸媽。
她哪兒來的臉啊?
再次被我拒絕,婆婆的臉上頓時不高興了。
「你以爲誰稀罕你那點兒錢嗎?我告訴你,你別太拿自己當回事兒了,我們小洲並不是非你不可的。你也看到了,像小芸這樣比你學歷好、長得好、家世好的女生都上趕着喜歡我兒子,你算什麼東西?」
我笑了。
「李桂芝,你別忘了,你兒子癌症晚期了。秦芸之所以喜歡你兒子,是因爲不知道你兒子的病。你猜,如果她知道了,會不會跑得比我更快?」
這話一出,李桂芝頓時破防了。
她眼神一凜。
「你敢把這事兒告訴她,我就跟你沒完!」
見我還是一副不屑的態度,李桂芝終於敗下陣來。
「這樣吧,咱們各退一步。你幫我們保守小洲得病的祕密,我們這邊不讓你出錢了,讓你跟阿洲和平離婚,咋樣?以後小洲的病跟你再無關係。」
她還真是從不做喫虧的買賣啊。
經過這幾次的交涉,她已經知道我不會再爲賀洲付出一分錢了,恰好遇到了一個又有錢又戀愛腦的搖錢樹,所以想趕緊把我踹掉、以便趕緊換個新人吸血。
說是各退一步,其實她哪邊都不虧。
我:「當然不行。
「我跟賀洲已經去做過離婚登記了,你再拿這件事當籌碼,讓我覺得有點喫虧。」
說着,我拿出了簽好的離婚協議書,上面我跟賀洲的簽名赫然在列。
看到離婚協議書之後。
李桂芝的臉上先是一喜,又很快陰沉了下來。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笑眯眯地說。
「這好辦,你發個朋友圈,就說我跟你兒子離婚是因爲他用情不專,我沒有絲毫責任。這樣一來,等你兒子得癌的事事發之後,也免得你們以此潑我髒水。」
李桂芝氣勢洶洶地怒視着我,似乎十分不願意的樣子。
「那我兒子豈不是成負心漢了?萬一小芸知道了,不嫁給他了怎麼辦?」
我無所謂地說。
「你發朋友圈屏蔽她不就好了?你不同意也行,我現在就告訴她,那就沒有什麼萬一了,她肯定現在就跑。」
終於,李桂芝妥協了。
她不情不願地發了一條除賀洲和秦芸之外,所有人都可見的朋友圈,說我跟賀洲離婚是因爲他搞外遇。
我給她點了個贊。
-10-
之前我上司跟我提過調動的事,只是我當初拒絕了,因爲我怕自己貿然去了別的城市賀洲沒人照顧。
但現在,賀洲已經不配了。
所以當上司這一次再提出來的時候,我同意了。
因此,我升職了。
從總公司的小螺絲一躍到了分公司的管理層,累是累了點,但發展前景好,薪資也漲了。
我現在的日常,除了每天緊鑼密鼓地工作之外,閒暇之餘最大的樂趣就是觀察李桂芝的朋友圈了。
李桂芝現在對秦芸很上心,每天變着花樣地給秦芸做好喫的,在秦芸面前永遠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
同樣地,秦芸也在努力巴結她。
「小芸給我買的項鍊,真好看!」
「小芸又給我買的新衣裳,我是真喜歡!」
……
照片中,李桂芝笑得合不攏嘴。
就是不知道,如果她知道秦芸花在她身上的錢都是她兒子的救命錢的話,她會作何感想?
終於,一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我終於迎來了能拿離婚證的日子。
民政局門口,賀洲帶着秦芸姍姍來遲。
與之前相比,賀洲現在的臉色有些發黃,似乎有些病懨懨的樣子。
秦芸還是穿着一身白色連衣裙,頭上戴着頭紗,瘦削的臉上滿是害羞的笑。
看來,他們是打算跟我領完離婚證就結婚了。
拿到離婚證之後,秦芸熱絡地跟我道謝。
「吳月姐姐,謝謝你。若不是你拋棄了阿洲,我也不能跟阿洲這麼好的人在一起,謝謝你的成全。」
賀洲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眼神里滿是寵溺。
「小傻瓜,我娶你,你謝她幹什麼?」
隨即他向我冷冷地瞥了一眼。
「一個見死不救、財迷心竅的女人而已,她拿什麼跟你比?我愛你是因爲你值得啊。」
我翻了個白眼。
一對癲公癲婆,都快要死到臨頭了還在我面前搞事情,真是可笑。
我陰陽怪氣地回懟道。
「你確實不用謝我。畢竟垃圾分類,人人有責嘛,有害垃圾確實得跟有害垃圾放一塊兒。」
然後在賀洲那能喫人的目光中,瀟灑離去。
-11-
約莫過了半個月,賀洲家終於熱鬧了起來。
據我之前關係好的同事說,當賀洲跟秦芸結婚之後,四人就坐在一起打算互相坦白彼此的祕密。
畢竟,賀洲和秦芸的病已經瞞不下去了,是時候該要錢準備更進一步的治療了。
這時候,賀洲才知道,原來這段時間他一直服用的消炎藥其實是放在消炎藥瓶子裏的抗癌藥,他得的不是肝炎,而是肝癌,還是晚期的那種!
李桂芝這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以來哄着的富家女其實一窮二白,而且還是個癌症晚期病人,身上一分錢都沒有,甚至還妄想自己賣房給她治病呢!
秦芸也才明白,自己苦心巴結的搖錢樹並不是什麼搖錢樹,而是她的病友,不但不能照顧自己,他的父母還反過來想自己掏錢給他治病!
三個人的大腦一時都宕機了。
反應過來之後,秦芸氣得破口大罵。
「你們太過分了,明知賀洲有病還騙我嫁給他,這是騙婚!我不管,你們得賠我精神損失費,負責我以後的一切開銷!」
賀洲傷心了。
不知是在傷心自己的病情,還是在傷心秦芸的反應。
他一臉委屈地問。
「小芸,我知道你當初得癌都沒有嫌棄你啊,還揹着吳月給了你三十萬,甚至爲了你跟她離婚。怎麼我一生病,你就這樣了呢?」
秦芸向他啐了一口。
「我呸!我跟你能一樣嗎?你也不照照鏡子,如果我沒病怎麼會看上你?如果不是你說自己願意賣房給我治病,我怎麼可能跟你結婚?你倒好,自己也得癌了,那我的病還能指望誰給我治?」
李桂芝這才反應過來。
好傢伙,原來自己兒子不但把那三十萬首付錢都轉給了秦芸,甚至還跟她承諾等結婚後要把自己住的房子賣了給秦芸治病!
這是什麼品種的敗家子兒啊?
她都要瘋了。
她紅着眼質問秦芸。
「那三十萬呢?那是我兒子的救命錢,你趕緊給我吐出來!」
秦芸諷刺般地笑了。
「救命錢是嗎?那就讓他死吧。反正他這樣的窩囊廢,就是活着也是浪費空氣。」
一直一言不發的賀洲他爸這時候憤然而起,一巴掌扇在了秦芸臉上,惡狠狠地罵道。
「毒婦!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沒想到,他這一巴掌力度沒控制好,再加上秦芸現在癌症晚期了,體質很弱。
所以,他這一巴掌直接將秦芸打暈了過去。
秦芸甦醒之後,報了警,警方將賀洲他爸訓誡了一頓。
這下子,秦芸和賀洲、李桂芝徹底翻臉了。
後來,賀洲又一氣之下將秦芸給告了,讓她歸還自己當初轉給她的那三十萬。
當然,這錢根據法律規定,他要不回來,頂多只能從心理上噁心一下秦芸而已。
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後,秦芸跟賀洲已經成了仇人了。
但奈何他們都不願放過彼此,只能相互折磨。
他們之間再也不復當初的甜蜜,變得相看兩厭、反目成仇。
-12-
李桂芝這時候想起了我的好。
她可能也想過用道德綁架的方式讓我去接盤她的兒子,只是鑑於她之前發的那條朋友圈的原因,她身邊的所有人都知道我跟她兒子離婚是因爲她兒子外面有了人,她沒臉再在我身上做文章。
所以,她只委婉地跟我提了她兒子的事,說賀洲在夢裏哭着叫我的名字,希望我能回去照顧她。
當我把她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之後,她就老實了。
後來,賀洲也後悔了。
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他哭着跟我打了一通電話。
「月月,我知道錯了,你回來好不好?我現在總算明白了,你纔是最愛我的人。當初知道我得癌的時候,你肯賣車給我治病,你跟秦芸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當初真是豬油蒙了心!
「我後悔了,我現在是真的後悔了。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哪裏是知道錯了呀?
他只是怕死罷了,所以想跟我這個冤大頭示個好,讓我如他所願去傾家蕩產爲他治病而已。
我不會再上當了。
我冷笑道。
「好啊。」
賀洲十分驚喜。
「你答應了?」
我繼續說道。ťű⁵
「等雞喫完了米,狗舔完了面,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然後,掛斷電話,將賀洲的名字永遠拉進了黑名單。
後來,我將所有的經歷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沒有了賀洲託我的後腿,我的事業變得蒸蒸日上,薪資也一漲再漲。
不久後,我就在分公司周圍買了一套房,將我爸媽接到了身邊,過上了我們自己安安穩穩的小日子。
屬於我的美好人生,纔剛剛開始。
番外:
我是賀洲。
我跟吳月的婚姻就像是一杯白開水。
規規矩矩上班、規規矩矩攢錢,平淡得了無生趣。
更讓我心煩的是,她雖然學校沒我好,但個人能力卻比我好太多,在工作上比我更得領導的青睞。
我心裏當然是不忿的。
畢竟,哪個男人都不願意被自己的老婆比下去,這樣會極大地影響自己的自尊心。
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吳月又接了很多私活,每天忙到凌晨,瘋了一樣地想賺錢,完全忽略了我的感受。
我越來越覺得,她變了。
變得渾身充滿了銅臭味,變得疲憊又焦躁,完全沒有了一點少女的天真。
所以,一當我大學時暗戀的女神淚眼婆娑地告訴我她得了絕症的時候,我的保護欲就立刻就膨脹了起來。
她太讓人心疼了,我想保護她。
於是,沒經過吳月的同意,我將我們的存款都轉給了秦芸。
我當時沒想得很複雜,只是覺得反正吳月能力強,那就算我把錢都轉走了她還可以再掙,大不了晚一兩年再買房得了。
可秦芸不一樣,她只有我了。
如果我不給她治病的話,那她就死定了。
可我沒想到,一向好脾氣的吳月卻發飆了, 她居然因此想跟我離婚。
我很無語,不就是三十萬嗎,攢個兩年不就有了,何必要因爲這點錢鬧到如此的地步?
花三十萬,救一條人命, 難道不值得嗎?
但我想想就明白了, 吳月之所以這麼生氣, 就是因爲我救的對象是秦芸而已。
她之所以這麼生氣, 無非是因爲女人的嫉妒心罷了。
當然,她如果只是發發牢騷也就罷了。
真正讓我氣惱的是,她居然爲了跟我離婚,威脅我說如果不離就跟秦芸把那三十萬給要回來!
這是人乾的事嗎?
秦芸還生着病呢,她居然如此刺激秦芸, 何其惡毒?
本以爲她說的是氣話, 沒想到她真那麼做了, 真的給秦芸發了律師函。
相比之下, 秦芸就懂事得多。
她收到了吳月發的律師函,ťú₁ 不但不生氣, 還主動請纓要陪我一起跟吳月解釋,將姿態低到了塵埃裏。
可她此舉不但沒換來吳月的諒解, 反而讓吳月更加蹬鼻子上臉。
這一刻,我對吳月徹底失望了。
我內心的天平徹底偏向了秦芸那一邊, 我決定與吳月離婚, 與秦芸結婚, 照顧秦芸到底。
經過吳月的提點,我想到我爸媽是絕對不會接受一個癌症晚期又一窮二白的兒媳婦的。
於是, 我先隱瞞了秦芸的病情, 然後將秦芸帶回了家,打算讓秦芸和我爸媽相處一段時間,等我爸媽徹底喜歡上這個兒媳婦的時候再告訴他們實情。
可我沒想到,這個決定將我推入了深淵。
後來, 我跟秦芸結婚了。
結婚之後, 我跟爸媽坦白了秦芸癌症的事, 沒想到我爸媽居然告訴我我也得癌了。
本以爲秦芸會跟我共同面對、同生共死, 沒想到秦芸卻發飆了,她說我爸媽故意害她, 還毫不留情地把我爸媽罵了一通。
我這才知道,原來她之所以嫁給我,只是爲了圖我能給她治病。
只是爲了錢而已,毫無一點真情。
甚至, 在我爸情緒激動之下打了她一巴掌之後, 她竟然直接報警將我爸給抓了, 讓我爸的一世英名都毀了!
我恨她。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吳月的好。
我想到,吳月當初在知道我得病之後不但沒拋棄我, 還願意將自己的車賣了, 將我們攢的首付錢都拿來給我治病。
與秦芸相比,高下立見。
我後悔了。
我終於明白,當初由於自己的一意孤行, 導致自己錯過了一個多麼好的老婆。
可惜,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我的餘生,將永遠都在病痛和悔恨中度過了。
——全文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