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第五年,我帶着女兒準備嫁給追我許久的鑽石王老五。
想給她個父母雙全的家。
可就在我倆準備領證的前一晚,我卻聽到了保姆女兒的心聲。
【這就是那個惡毒女配早死的倒黴媽?】
【果然不大聰明,自以爲是嫁了金龜婿其實就是家暴男。】
【婚後渣男按頓打她母女倆,最終逼到女配黑化。】
【死男人還用孩子拿捏她,偏偏她就喜歡這種甜言蜜語。】
【唉,我一個穿書的好好走女主劇情就行了,幹啥非得對這種路人甲起同情心呢?】
【可這死男人會侵犯女配啊……】
我猛然抬頭看向一臉糾結的小姑娘。
-1-
一開始聽到聲音時我還以爲是我耳朵出了問題。
這屋子裏除了我和陳守澤,也就只有保姆趙姨家的女兒趙昌蕊在。
小姑娘此際正專心致志地給我們泡工夫茶。
看她熟練地燙杯、沖茶、分茶湯……
我很肯定自己聽到的就是她的心聲。
畢竟從頭到尾她嘴都沒動過。
常年沉迷網絡小說,我對一些無法解釋的現象接受程度很高。
當即不動聲色地繼續飲茶。
暗中卻把趙昌蕊的心聲聽了個透徹。
按她所說,她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是穿書而來的局外人。
但她又拿了女主劇本。
而我的女兒,現在只有十一歲的方媛,以後則是這本書裏的惡毒女配。
短短二十三年光陰,她只專注於和女主作對。
最終落了個死無全屍的悽慘下場。
而事情的轉折點就是源自於我和陳守澤的這場婚姻。
前夫死後,我爲他守了五年,幾個月前我才點頭同意了陳守澤的求婚。
不止是他這五年來的默默守護。
更因爲他是我所有追求者裏唯一能和我旗鼓相當的人。
我倆家世相當、財產相當,就連婚姻狀況也相當。
我沒老公。
他老婆也在多年前病逝。
因爲老公留下的財Ţūₐ產頗爲可觀,所以我原本的人生計劃中壓根就沒打算再婚。
偏偏方媛和我提了許多次想要個爸爸。
權衡下我答應了陳守澤的追求。
可在趙昌蕊的心聲中,我卻聽到這是個潘多拉魔盒。
婚後,陳守澤很快就會暴露他家暴男的真面目,對我和孩子非打即罵。
最爲重要的是,他還朝我的妞妞伸出了魔爪。
在他長久的磋磨中,我會因爲痛苦和無助而抑鬱。
從高樓一躍而下。
我死後,陳守澤接手了我的財產,我的妞妞也徹底成了沒人護着的小可憐。
繼父的變態最後導致了她的心理扭曲。
身心皆受重創的她長大後會變得無比陰暗、人見人厭。
早早就和我一樣當了短命鬼。
理清這些,我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還有比這更離譜的劇情嗎?
這婚我不能結!
-2-
太過專注於趙昌蕊的心聲,陳守澤一連叫了我好幾聲我都沒聽見。
小姑娘連忙用手在我眼前揮了揮。
「雲姨,陳叔叔叫你呢!他問你還有沒有需要寫的賓客?」
順着趙昌蕊所指的方向望去……
陳守澤正一臉儒雅地笑着看我,見我扭頭,他臉上笑容又濃了幾分。
扔下手裏的筆,拿着一疊請柬走了過來。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喊了你好幾聲你都沒應我。」
我手中茶杯差點摔落在地。
卻不得不故作鎮定、強顏歡笑。
「沒想什麼,就是最近可能有點累。」
眼角餘光卻瞥見陳守澤的溫柔眼神。
這眼神曾經讓我心動,現在卻讓我毛骨悚然。
我放下茶杯,聲音儘量平穩。
「守澤,我忽然想起來明天還有點文件需要處理,可能領證得往後延延。要不,改到下週一?」
陳守澤眉頭微皺,但很快又舒展開來。
「當然可以,都聽你的。」
說完他伸手想握住我的手,我不着痕跡地避開。
衝着趙昌蕊所在方向努努嘴。
隨即起身。
「還有人在呢,今晚先這樣吧,我送你出去。」
送走陳守澤後我立刻上樓去看女兒。
十一歲的妞妞正在寫作業,見我進來立即抬頭甜甜一笑。
「媽媽,陳叔叔走了嗎?」
「嗯,妞妞,媽媽問你哈,你是真的喜歡陳叔叔嗎?」
我坐在牀邊輕輕撫摸她的頭髮。
方媛歪着頭想了想。
「他對我挺好的,經常給我買禮物。媽媽不是說要給我一個完整的家嗎?」
聞言,我的心像被針紮了一樣疼。
如果趙昌蕊的心聲是真的……
我不敢往下想。
「媽媽就是隨便問問,寫完記得早點休息。」
我起身親了親妞妞的額頭。
然後回到自己房間鎖上門,靠在門上深呼吸。
不行。
我得確認趙昌蕊的心聲是否靠譜。
-3-
隔日一早。
等妞妞去上學後,我把趙昌蕊叫到了書房。
將準備好的果汁遞到她面前。
儘量讓自己情緒穩定。
「昌蕊,來,坐!」
小姑娘眼神清澈,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今年剛高考完,趙姨就央着我讓她女兒過來幫工。
說這樣能讓趙昌蕊多點社會實踐經驗。
也更能體會父母的不容易。
幸好我同意了。
不然我也不能聽到她昨晚心裏的那些話。
聊了幾句有的沒的,我才假裝隨意地問她:
「昌蕊,你覺得陳叔叔怎麼樣?」
趙昌蕊手指忽然捏緊杯子,我能清晰地聽到她的心聲。
【完了完了,雲姨怎麼忽然問我這個?我該實話實說嘛?但我說了她也不會信啊!】
【方媛以後可是要和我作對的,我要是幫了她……天,樂山大佛都沒我慈悲。】
【難道我要做傳說中的聖母?不行!不能說。】
糾結半天,小姑娘纔開了口。
「陳叔叔……對你和媛媛都挺好的。」
她嘴上這麼說,心裏卻在咆哮。
【好個屁!那就是個衣冠禽獸,殺人兇手!】
我幾乎笑出聲來。
這小姑娘表面一套心裏一套的本事還挺強。
我故作沉思。
然後語氣很不確定地再次問道。
「是嗎?可我聽說他前妻死得不太țũ̂ₔ正常。」
趙昌蕊雙眼立即瞪得老大。
心聲炸裂。
【臥槽!雲姨怎麼會知道這事?書上也沒寫這段啊。陳守澤前妻確實是被他打死的,但屍體處理得很乾淨。】
【那死變態從來都挑着人看不見的地方下手,說他禽獸都是對禽獸的不尊重。】
我血液瞬時凝固。
打死?
屍體還處理得很乾淨?
一股涼意順着我的手腳往上爬。
趙昌蕊明明心裏罵得不行,臉上也慌得一批,卻還在替陳守澤說話。
「雲姨,那都是謠言吧?陳叔叔那麼溫柔的人……」
我蹭地一下站起來,把小姑娘嚇了一跳。
沒說完的話她都給嚥了回去。
我死死盯着她。
「你纔來我家不到十天,怎麼會知道陳守澤前妻的事?別說你,就連你媽也不知道。你竟然說那是謠言?你從哪兒聽到關於他前妻的事,又是依據什麼來判斷那是造謠?」
趙昌蕊驚得目瞪口呆。
心聲也慌得不行。
【臥槽,露餡了?這就掉馬了?】
【我,我該怎麼圓回去?完犢子了,雲姨你可放過我吧,我什麼都不知道。】
【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4-
小姑娘應該是個還沒經過事的主。
臉上的慌亂顯而易見。
看她這樣,我忽然就不想繼續追問了。
她心聲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我朝她擺擺手。
「我忽然想起有個重要的電話要打,你先出去吧。」
趙昌蕊如蒙大赦,一溜煙地竄出了書房。
看她慌不擇路的模樣……
我心裏更信了她幾分。
很快,我聯繫上私家偵探。
如果陳守澤真有前科,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
下午陳守澤約我喫飯,也被我以身體不適爲由拒絕了。
我暫時沒辦法很平靜地去面對他。
三天後。
私家偵探給我發了視頻和錄音。
視頻中的地下停車場裏,陳守澤正對着一個瘦弱女人拳打腳踢。
那女人正是他「病逝」的前妻李茹。
私家偵探給我打了語音。
「視頻監控拍攝於李茹死亡前兩週,醫院最終記錄她的死因是『突發性心臟病』,但屍體上有多處淤傷,是陳守澤Ṭų²用錢擺平後續的。」
「我給你的那段錄音是陳守澤前助理提供的,你回頭好好聽聽。」
電話掛斷後,我立即把錢轉給了偵探。
隨即點開錄音。
兩分多鐘的錄音裏全是女人的啜泣聲。
直到最後的十幾秒,我忽然聽到了陳守澤森冷的聲音。
「以爲離婚就能擺脫我?別忘了你爸媽還在我手裏。」
「老子要弄死你比弄死條狗還容易!你最好乖乖聽話消停點。」
關掉音頻,我胃裏翻江倒海。
差一點。
只差一點點,我就要帶着妞妞跳進這個火坑了。
手機此時忽然響起。
竟是陳守澤。
我顫抖着深吸了好幾口氣,在電話響第三次時才接起來。
陳守澤的聲音依舊溫柔如水。
「云云,身體好些了沒?這都三天沒見了,我好想你。」
「好多了。要不,明天老地方見?」
強忍着噁心,我努力不讓自己聲音有半點異樣。
那邊輕笑着應了下來。
掛斷電話,我手腳一點力氣都沒有。
我必須要去確認他是不是真會對孩子下手。
也得把這事做個了斷。
-5-
第二天我提前去了咖啡廳。
把新買的錄音筆安到了桌下。
陳守澤準時出現。
他西裝革履、風度翩翩,要不是看過偵探給的資料……
誰能想到這光鮮亮麗的外表下藏着的竟是腐臭不堪的靈魂?
「云云,你今天真美。」
陳守澤一把握住了我放在桌上的手。
這次我沒躲開,而是順勢試探道。
「守澤,我有個想法。領證後我想把妞妞送去寄宿學校,就咱們兩個人過。」
「這怎麼行?」
陳守澤臉色一變。
見我盯着他,立即又解釋道。
「媛媛這麼可愛,我心裏早把她當親生女兒了,要是咱倆婚後就把她送走,我怕她會覺得我不待見她。」
「可我想過二人世界。」
「孩子不在身邊你得多寂寞?」
陳守澤手上不由得用了勁。
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氣,他像是才察覺一般,連忙鬆手道歉。
揉着手腕,我心裏已經確定了大半。
卻還是口是心非地白了他一眼。
「我就隨口說說,你這麼用力幹什麼?感覺你比我這個當媽的都在乎妞妞。」
「那是,我以後可是媛媛爸爸啊。」
陳守澤乾笑了兩聲。
結賬時我故意把包「忘」在座位上,躲在吧檯處觀察。
果然陳守澤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打開我的包翻看了起來。
當他看到我包裏妞妞那張照片後……
表情變得異常詭異。
他手指在相片上不停撫摸着,眼神令我毛骨悚然。
我快步走過去。
「你在找什麼?」
陳守澤一驚,將手快速揣回兜裏。
他神色無比淡定。
「你口紅掉了,我想幫你放回去。」
「拿出來。」
我伸出手索要照片。
陳守澤竟還裝得滿臉不解,連問我好幾遍管他要什麼?
啪!
我掄圓胳膊狠狠賞了他個大比鬥。
「還裝?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什麼貨色!趕緊把我女兒的相片還我,對個孩子你都能起這種心思?你特馬簡直禽獸不如。」
「你在說什麼?」
捂着臉,陳守澤堅決不承認。
但看我的目光裏卻隱隱夾帶了一抹警告。
特意選在這種公衆場合和他翻臉,我爲的就是有備無患。
-6-
下一秒,我尖叫出聲。
「陳守澤你還是不是人?我女兒才十一歲,你對她就有那種心思?」
「大家快看,別看這死渣男人模狗樣兒的,三十好幾了竟是個鍊銅術士!表面上追求我實際上卻在打我女兒的主意。」
「求大家幫幫我啊,我女兒相片現在就在他褲兜裏,他不肯還給我。」
「他剛纔還對着相片……」
我吧啦吧啦一頓狂喊,咖啡廳裏不少人都圍了過來。
生平第一次,我在大庭廣衆下像個潑婦。
但我不悔!
不少人都對着陳守澤指指點點。
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還強撐着解釋。
說我倆是未婚夫妻。
我這樣只是在跟他開玩笑。
還說這些日子爲了準備婚禮,我累得都產生幻覺了。
可誰會聽他這些屁話?
畢竟他右手還死死揣在兜裏。
有兩個牛高馬大的年輕人見義勇爲,喊他把兜裏的東西拿出來。
可他哪裏敢?
下一秒兩人動了。
一左一右朝他惡狠狠地撲了過去……
當妞妞相片被他們拿出來時,場面立即亂了套。
人們罵罵咧咧地圍了上去。
灰飛煙冒中我看見還有幾個大哥不停跳起來飛踹向他。
這個社會終究還是好人多。
大家都把這種畜生不如的狗東西痛恨到了骨子裏。
等人羣散開……
陳守澤早已面目全非。
估計他媽來了都認不出他來。
在好心人幫助下我報了警,等待警察來時我冷眼看着他。
「分手吧!」
「云云你聽我解釋,這真的是誤會。」
「剛纔你撫摸相片的動作我已經請人錄了下來,還有,你送給妞妞的那些禮物……」
陳守澤眼底迸射出驚懼。
我立即肯定了那堆禮物裏一定有問題。
半晌後他發出冷笑。
ţü¹「周雲,你以爲你是誰,耍我玩呢?」
「耍你玩?有那個必要麼。李茹是怎麼死的需要我提醒你嗎?」
「賤人你查我。」
陳守澤衝着我就要撲過來,被好心人又摁在了地上狠狠摩擦了一頓。
來時我就做好了徹底撕破臉的準備。
又怎麼可能讓他有機會反擊?
走到滿頭滿臉都是血的陳守澤面前,我俯身彎腰。
「我不僅查了你,還拿到了你威脅李茹的錄音。你說如果我把這些東西都交給警察,李茹的死會不會重查?又或者我把東西髮網上,你那『優秀企業家』的形象還能保住嗎?」
「周雲,我艹你大爺!你以爲這樣就能擺脫我?做夢呢!別忘了,我們可是簽了婚前協議的。」
「哦,那份協議我已經讓律師作廢了,你動過手腳的地方也都標出來了。」
陳守澤笑了。
-7-
他用力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痕,眼中滿是狠意。
撕下僞裝的他……
令人發麻。
「你太天真了!我有的是辦法讓你乖乖就範。」
「比如?」
我故意挑釁他。
他壓低聲音還在笑。
「你最在乎的不就是方媛?」
「陳守澤,你敢碰我妞妞一根頭髮,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我咬緊牙關,指節發白。
陳守澤還想再說什麼,但警察到了。
他看我的目光如同毒蛇。
我毫不在意他的威脅,把手裏所有整理好的證據都交給了警察。
並央求他們去一趟我家查找更多證據。
既然要錘。
我就得一次把陳守澤錘死。
不然毒蛇的反噬我未必能承受。
此時幾個好心人站了出來,把剛纔事情的視頻也交給了警察,還留下了聯繫方式。
表明願意替我作證。
我們一行人去了我家,警察立即檢查了所有陳守澤送給妞妞的禮物。
在一個未拆封的禮盒裏,他們發現了一套明顯不適合小女孩的暴露內衣。
我渾身血液都衝向了腦袋。
這個畜生!
站在客廳裏,我渾身都在發抖。
不是害怕,而是憤怒。
等警察押走陳守澤後,我一扭頭就看見趙昌蕊臉色蒼白地站在門邊。
「雲姨,你沒事吧?」
「你都聽到了?」
「嗯,沒想到陳叔叔竟然是這樣的人,還好你和媛媛沒事。」
小姑娘嘴上這樣說……
但心聲說的卻是另一樣。
【雲姨應該還不知道陳守澤的遠房表弟是方媛學校的保安,如果那人偶爾工作『疏忽』一下,方媛肯定要遭殃。】
【不行,我實在憋不住了,我得把真相告訴雲姨。】
【哪怕以後方媛和我作對我也認了,聖母就聖母吧,總不能見死不救!】
我正聽着小姑娘的心聲……
她忽然湊到我跟前。
用大學生一樣的單純眼神望着我。
「雲姨,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說但又怕你不信,書上說陳守澤是大反派,所以我估計你報警也沒用。保不齊今晚人就會被放出來,他肯定要報復你。」
「什麼書?」
我故作不解。
卻沒想到小姑娘的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
「我,我其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是穿書者。你懂穿書是什麼意思吧?就是我知道所有的事,我能預知這個世界的未來。」
趙昌蕊結結巴巴地解釋道。
我心下一片暖意。
-8-
作爲一個手握女主劇本的外來穿書者,趙昌蕊此舉不可謂不冒險。
畢竟妞妞將來可是要鉚足勁給她使絆子的人。
把自己置於危險去拯救死對頭?
我都說不好小姑娘是善良還是太過聖母。
但我感念她。
既然她願意挑明真相出手拉我一把,將來我也會拼盡全力去護她。
只是該說的還是得說清楚。
「這話在我這裏說說就行了,我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哪怕是你未來命定的另一半,我也希望你能保密你的來處。」
「你不信我?」
「正因爲相信你纔不讓你說,你不知道預知是多可怕的能力,一旦被心懷不軌的人知道……你這小身板都不夠他們分食的。昌蕊,人性難測,你善良沒有錯,錯的只是人心貪婪。」
趙昌蕊點頭如搗蒜。
總算是理解了我的一片苦心。
和趙昌蕊說的一樣,都沒等到晚上,不過短短幾個小時陳守澤就被他律師保釋出來了。
他打電話挑釁我。
「賤人,你以爲這點小把戲就能奈何得了我?懂什麼叫證據不足吧。」
「不太懂,要不你給我科普一下。」
從接起電話的那刻我就錄着音。
像是察覺了我的舉動,陳守澤沒再逼逼。
扔下一句讓我等着瞧的威脅後就掛斷了電話。
我徹夜難眠。
面對一個法外狂徒,難道我能做的只有逃避和防守?
不!
爲了保護妞妞,我必須做得更徹底。
何況現在我需要保護的又多了一個人。
思來想去,沒想到最終還是趙昌蕊無意中的心聲點醒了我。
大清早我送妞妞出門時……
忽然聽見正在看書的她在心裏唸叨。
【屁,人生怎麼就只剩歸途了?多少人都尚有來處卻不自知。這破書簡直誤人三觀,滿滿都是負能量。】
人生尚有來處?
我渾身巨震,頓住腳步。
我的父母不就是我的來處?
也是我最堅強的後盾。
還有我前夫家……
前夫家裏有權有勢。
但他死後爲了不落人口舌說我貪圖他家東西,我便漸漸和他家人淡了往來。
雖然妞妞也會按月回去看爺爺奶奶,可關係終究比不了從前。
妞妞身上流淌着方家的血。
這是永遠都斷不了的。
我心裏有了決斷。
-9-
送完妞妞後,我拎着禮品去了前夫家。
前公公雖然早已退了下來,但他影響力還在。
老兩口見到我笑得無比熱情。
連忙喊保姆給我上好茶。
我卻有些難以啓齒。
最後還是前婆婆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小云,你有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有事你就直說,但凡我和你爸能幫到的一定不會推託。」
「爸,媽……」
我一下紅了眼眶。
將陳守澤的事細細講了一遍。
隨即向兩個老人道歉。
「爸媽,我識人不清纔會引狼入室,現在那死渣男明顯不會放過我和妞妞。是我對不住你們,對不住方家。」
「傻孩子,你能替阿明守那麼久我們已經很滿足了,再找一個很正常。但是……」
沒等婆婆把話說完,公公已經打斷了她。
「沒什麼但是,女人找對象就像人生的二次投胎,誰知道會找個什麼東西?小云,這事爸替你做主了,只要我還留着一口氣,絕對不會讓你和媛媛受委屈!這癟犢子,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都不知道花兒爲啥那麼紅。」
公公一拍茶几起身打電話去了。
婆婆又溫聲細語地勸了我幾句。
讓我儘快把妞妞送回來。
「孩子先接回家裏,有我和你爸看着比跟在你身邊安全。你自己在外面也要小心,媛媛已經沒了爸爸,不能再沒媽媽。」
「謝謝媽。」
我紅着眼道謝。
這是我第一次動用前夫的家族關係。
也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穫。
公公說既然證據不足,那我們就讓他自己把證據送上門。
總得把後患從根上解決了纔行。
老爺子渾身都是狠戾。
「下面人查到這癟犢子有個地下錢莊,專門放高利貸。還有他那個公司其實就是個空殼,早資不抵債了。我借你點人,你辛苦跑一趟錢莊,有爸在別怕,你爸媽那頭我聯繫過了,他們說這兩天就趕過來。」
見我又抬手揉眼睛。
公公斜我一眼。
「這年頭誰還遇不上幾個渣男?遇上了錘不死就往死裏錘,有啥難受的。記住,就算阿明不在,你也還是我們親閨女。」
「你爸媽離得遠,不然也不能讓這癟犢子欺到你頭上。」
「放手去幹,我們和你爸媽都在。」
妞妞被接回了方家老宅。
當晚。
我則帶着一Ţű̂ₚ幫人去了陳守澤的地下錢莊。
-10-
錢莊明面上是一家門面破舊的典當行,後面別有洞天。
在我示意下,幾個人快速衝上前摁住了典當行的兩個工作人員。
連發出示警的機會都沒給他們。
指了指外面的巷子。
我壓低聲音。
「給點教訓就成,別弄出人命。」
他們立即會意地把還在掙扎的兩人給拖了出去。
透過半開的門縫,我看到幾個彪形大漢正在數錢。
陳守澤則坐在一旁喝茶。
「媽的,這次也太憋屈了。那賤人以爲她贏了?老子有的是辦法整她。」
我頓住腳步,豎起耳朵。
一個大漢接過了陳守澤的話頭。
「老大,要不咱們直接綁了她女兒?」
陳守澤瞪向他。
「蠢貨!那賤人肯定有防備,現在不能讓我表弟出面。不行就先把她公司搞垮,等她走投無路了……她女兒還不是照樣得落到老子手裏,隨我拿捏。」
幾個人發出了桀桀怪笑。
我血液瞬間衝上頭。
一把搶過身邊人手裏的鋼管就往裏衝……
沒等裏面人反應過來,我已經掄着鋼管砸向了最近的玻璃櫃。
嘩啦巨響中我的人一擁而入。
場面瞬時混亂不堪。
但業餘選手怎麼可能和專業選手比?
不過是場摧枯拉朽的碾壓。
短短幾分鐘,我們這邊就已經控制住了場面,陳守澤的人躺在地上哀號。
我拖着鋼管走到陳守澤跟前。
一腳踹他臉上。
「聽說你要搞垮我公司,還要拿捏我妞妞?來啊,現在我就在這兒,你起來捏個給我看看。」
陳守澤疼得五官扭曲。
「不是證據不足嘛,那我就補充證據!陳守澤,李茹的事查不清沒關係,反正你放高利貸、洗錢這些東西可是明明白白擺在檯面上的,你覺得你能進去蹲幾年?」
「賤,賤人……」
我用力一巴掌扇他臉上。
然後跳上去左右開弓,化身成了巴掌俠。
讓他傷上加傷。
我本以爲陳守澤好歹是個狠人,是那種永遠都不會求饒的存在。
可他不僅求饒了。
還求得不怎麼好看。
他口鼻流血,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向我道歉,懇求我放過他。
說他識人不清,不該招惹我。
只要我揭過現在這茬,他就和我好聚好散。
併發誓以後絕對不再糾纏我。
-11-
此時,我的人已經把這裏翻了個底朝天。
找到了不少賬本和借條。
我看到牆上還貼着幾張女孩的照片,應該都是和陳守澤借了高利貸被迫賣身的孩子。
這種社會渣滓我怎麼可能放過?
只是現在還處於用魔法打敗魔法的階段,不適宜報警。
我讓人把賬本、借條和相片全部帶走。
回頭再打包給警察。
臨走前,陳守澤又被摁着狠狠摩擦了一遍。
他趴在地上連號都號不出來。
爲了避免趙昌蕊也陷入危險,當晚我把她Ŧùₓ一同帶去了方家。
知道我做的事後,趙昌蕊滿臉糾結。
「雲姨,一般書裏的大反派很難被一次就錘死,他肯定還有後手,你千萬要小心。對了,他表弟是媛媛學校的保安,他……」
「都解決了,你安心在方家陪着妞妞就好。」
我摸摸小姑娘的頭。
不知道爲什麼忽然就想到了照片裏那些女孩。
哪個不是青春明媚、笑顏如花?
卻在最美好的年紀掉進了陳守澤的深坑。
他該死!
隔日。
我爸媽趕到了這裏,一聽陳守澤揚言要整垮我公司……
我爸冷笑連連。
「好啊,就讓我來做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不然這小王八蛋真以爲周家沒人了。」
公公笑着把茶遞給我爸。
「親家消消火,你縱橫商場那麼多年,別被個小癟犢子氣壞身體,不值當。本來小云再找,我和孩子媽都是支持的,可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玩意。生意的事我不懂,但別的方面你不用操心,保證你通體舒暢。」
「三天,不讓他一無所有都算我輸。」
「我這邊最多一週,他要是端不上鐵飯碗就是我無能。」
兩個老爺子三言兩語就決定了渣男的命運。
我有些淚目。
我和方明當年算是聯姻,可我倆感情並不差。
他走後,我一直要強地帶着妞妞闖蕩,以爲憑着他留給我的那些財產和我的能力……
我就能護妞妞一生無恙。
可我錯了。
正如公公說的那樣,選擇對象就是女人的二次投胎,興許第一次我投好了。
可這第二次……
我差點就入了畜生道。
要不是聽到趙昌蕊的心聲,恐怕我已經跳進了萬劫不復的深坑。
想要給妞妞一個完整的家沒錯。
錯的是我眼瞎。
-12-
三天後,陳守澤的公司宣告破產。
本來就是個空殼子,我爸出手簡直不要太輕鬆。
而且他做的遠遠不止這些。
聽說陳守澤名下還能流動的資金產業都廢了。
他所隱藏的那些黑色產業全爆了雷。
證據如潮水般湧到了警察手中。
我爸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公公也沒閒着。
警方很快就以涉嫌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對他進行立案偵查。
聞風喪膽的陳守澤連夜倉皇出逃。
可還沒出城就被抓住了。
聽說被抓時,他竟是坐在輪椅上。
也不知道是哪個路見不平的「好心人」出手把他雙腿打成了粉碎性骨折。
陳守澤被抓,我們一家人都鬆了口氣。
沒多久,他竟給我打了電話。
求我去看守所見一面。
我本來不想去的,可他還敢威脅我。
「只要不是死刑,我一定能出來,你可想好了。死緩只要兩年內不故意犯事就能改有期,有期還能減刑。」
「你在想屁喫。」
我懶得和他嘰歪,直接掛了電話。
可最後我還是去了。
我得讓他死得明明白白,不然心裏還是堵得慌。
隔着玻璃陳守澤憔悴的不成樣子,頭髮雖然剪短了卻沒有半點精氣神。
他陰鬱地望着我。
「爲什麼?就爲了個小丫頭片子?」
「坐輪椅是啥感覺?」
我答非所問。
陳守澤臉色大變。
「是你?」
「不是我,但你碰了不該碰的人。陳守澤,追我前你Ṫüⁿ就沒打聽過方家是什麼人,雲城的周家又是什麼人?你以爲的孤兒寡母當真就是孤兒寡母?搞笑!」
陳守澤眼底有着壓不住的驚懼。
我繼續說道。
「人格局別太小,你眼裏只看得到我手上的錢和妞妞,所以現在怨不得別人。妞妞是我的軟肋沒錯,可你別忘了再是軟肋也有護着她的盔甲,不是你這種畜生能招惹的。」
說到這兒我壓低聲音最後補了一句。
「你作惡多端,真的會死緩?洗洗早點睡吧,夢裏啥都有。」
陳守澤忽然面目猙獰地大吼大叫起來……
卻摔在了地上。
我頭也沒回地離開了看守所。
這個爛人終於要從我的生活裏消失了。
但我沒想到,陳守澤的報應遠不止這些。
-13-
一週後我正在書房處理文件,趙昌蕊興沖沖地跑進來。
她把手機遞給我。
「雲姨,大新聞!你快看看,爽死了。」
我接過手機一看……
是真爽。
屏幕上是一則本地新聞:【前企業家陳守澤在押期間遭同監舍人員毆打致重傷!】
「怎麼回事?」
「是那些被他坑過的高利貸受害者!聽說正好關在了一起,認出他以後就……」
「活該!」
「聽說打他最狠的那個,老婆就是被他逼跳樓的。對了, 還有他那個表弟,也不知道犯了什麼事, 昨天就被抓捕了,媛媛昨晚還和我說呢, 說學校好多人都去圍觀了。」
提及妞妞, 我瞬時沉默。
這些日子以來, 誰都沒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
但十一歲的孩子顯然比我想的要敏感。
她昨晚臨睡前小聲問我。
「媽媽, 陳叔叔不會再出現了嗎?」
「不會出現, 他去了他該去的地方。」
「陳叔叔是壞人嗎?」
「對, 他是壞人。所以我們要遠離他。」
妞妞點頭, 可我能看到她眼底閃過的失望之色。
這孩子還是想要個爸爸。
但我卻沒勇氣再冒險一次了。
見我沉思,趙昌蕊試探地問我是爲了妞妞嗎?
我對視上她的目光。
「其實阿姨也一直有件事想和你說,從一開始我就能聽到你心裏想什麼。」
「臥槽, 你能聽到我心聲?」
趙昌蕊脫口而出, 隨即立即捂住嘴。
「雲姨,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 我是……」
「方媛以後不會變成惡毒女配, 更不會給你使絆子,因爲書已經改變了,你不用擔心。」
「啊?」
趙昌蕊神情很是搞笑。
她點頭又搖頭, 搖頭又點頭。
「這本書早沒按着劇情走了, 我的女兒不會是女配, 她會快樂平安地長大,成爲她自己的女主。」
而我。
則會一直護着她。
誰敢伸手, 我就剁了誰的爪子!
趙昌蕊糾結再三後, 再次開了口。
「雲姨,書上說方媛以後還會遇到渣男,被人騙財騙色。」
她告訴了我以後妞妞會遇到的渣男叫什麼名字,還有遇上的時間和地點。
我笑着摸了摸她的頭。
「人生的成長路上不可能半個陷阱都沒有țṻ⁻,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會好好教育妞妞的。我們能錘死大反派,就同樣能避開這種陷阱, 只要讓妞妞有足夠的見識和獨立性格,她就不會把未來輕易託付在男人身上。」
「雲姨, 我懂了。」
趙昌蕊眼底浮現光芒。
-14-
多年後。
妞妞不負衆望, 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最高學府。
她的身邊多了一個翩翩少年。
我問過趙昌蕊,他是不是她口中的那個渣男?
她把頭都搖出了殘影。
「不是那個人!雲姨, 我們都擺脫了這本書的劇情束縛,現在的我們只是我們。」
「那就好。」
這些年在我資助下,趙昌蕊開了家網絡公司。
她扶搖直上九萬里。
事業如火如荼。
早兩年她就遇到了原書中所謂的男主,但她有了自己的判斷和選擇。
提前去查了那個醫生。
果然和書裏寫的不一樣,醫生男主表面上看着高冷禁慾,可實際上玩得比誰都花。
趙昌蕊果斷避開了他,重新選擇未來人生。
妞妞研究生畢業那天,我和趙昌蕊在家裏的露臺上給她開了香檳。
爲我們嶄新的生活幹杯!
等兩個大姑娘笑鬧着去家庭影院看電影后,我獨自站在露臺上,俯視這城市的萬家燈火。
這些年我沒有再找。
不是爲了妞妞,只是單純地不想和誰再有糾葛。
我有家人。
人生還尚有來處,我便無需再多問歸途。
一切足矣。
當年我受陳守澤提醒,央着公公一定不能讓他死, 所以最後陳守澤真被判了死緩。
聽說這些年他在監獄一直被特殊照顧。
可我要的遠不止這些。
我要的從來都是他生不如死!
今年年初,陳守澤就因爲精神失常被轉去了精神病院。
聽說裏面還有幾個受過他坑害的「老朋友」。
這輩子他都別想出來。
晚風拂過, 帶來一片歡聲笑語。
我深吸一口氣, 感受着久違的平靜與滿足。
其實不管是誰,從來都不需要按着所謂的命定去走劇情。
人生只能自己做主。
而我的故事也從未結束,只是剛剛開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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