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校花和別人打賭,要讓我哥高考失敗時。
我抱着小豬儲蓄罐去找了家裏破產的反派。
「只要你能保護我哥,我就把我的零花錢全給你。」
後來校花送早飯,反派在裏面加瀉藥,校花半夜約我哥看電影,反派蹲在牆下放狗追……
直到高考時,校花故意生病叫走我哥。
反派把他摁在牆上,威脅他:「考不上 985,你妹妹歸我!」
我哥????
-1-
早上,我抱着小豬儲蓄罐,在校門口伸長脖子等着蕭沉霄。
他是 A 中的校霸,也是我夢中的反派。
昨晚我做了個夢。
夢到我哥因爲和校花池晚在一起,不僅成績一落千丈,而且還爲了給她出頭,被人打斷了右手。
就連高考時,也選擇去救被綁架的池晚。
可實際上,那只是池晚和人打的一個賭,故意讓我哥高考失敗而已。
她真正喜歡的人,是江白禮。
也是我爸新娶的老婆周玲帶過來的兒子。
池晚的目的是爲Ţű̂ₒ了故意氣江白禮,也爲了幫他把一直在成績上壓他一頭的我哥挪走。
高考結束後,池晚和江白禮一起收到了 C 大的錄取通知書。
成了網上人人羨慕的學霸情侶。
而我哥,高考失利。
不僅被質疑以往的成績都是作弊得來的,還被說成是池晚和江白禮之間的第三者。
我爸把他趕出了家門。
接到警方電話後,我們才知道,他在浴缸裏割腕自殺了。
江白禮成功繼承了我家所有的財產。
某天,周玲帶我出去逛街,結果把我故意丟在了馬路邊。
我被車撞死時,只有 5 歲。
在我的夢裏,我還看到了蕭沉霄。
他家裏原本是本地最大的房地產開發商。
三個月前突然破產,父親跳樓自殺,母親精神失常住院。
從那以後,他就變得陰鬱乖戾,打架鬥毆成了家常便飯。
但在大學畢業後的短短三年裏,他一躍成了金融新貴,和江白禮的公司分庭抗禮,差點把他逼破產。
他是我唯一能求助的人。
「喂,小矮子,你擋道了。」
一道低沉冷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抬頭,對上一雙黑沉沉的眼睛。
蕭沉霄比我哥還高出半個頭,黑色校服隨意地敞開着,露出裏面的白色 T 恤。
他的左眼角有一道新鮮的傷痕,應該是打架留下的。
「大哥哥,我能不能出錢,讓你保護一個人?」
我嚥了口口水。
他看着好凶。
蕭沉霄挑眉看我。
「小不點,保護人去找警察。殺人放火的事我可幹不了。」
他伸手彈了彈我的儲蓄罐。
周圍男生鬨笑起來。
我的臉瞬間燒了起來,結結巴巴地說。
「不、不是。我想請你幫幫我哥哥。」
蕭沉霄雙手插兜俯視我。
「你哥是誰?」
「許逸,高三二班的許逸。他們說,說你是學校的老大!我想求你救救我哥哥。」
「他昨晚出去後,一晚上沒回來,我打他電話也打不通。」
我抽泣道。
昨晚我偷聽到我哥的電話。
池晚約他去酒吧,說過生日。
上一世,她在那裏組織真心話大冒險,故意讓我哥選大冒險,然後他被關在廢棄工廠一晚上,錯過了第二天的考試。
我不確定他會不會幫我。
我哥和蕭沉霄唯一的交集,是兩個月前那個雨夜。
他和人打羣架,被打倒在小巷裏。
我和我哥路過時,看到滿身是血的他。
立刻選擇了報警。
我哥還把自己的外套蓋在他身上等救護車來。
聽到許逸兩個字,蕭沉霄愣了下。
他伸手接過我的儲蓄罐,粗魯地抹去我臉上的淚水。
-2-
「乖乖生也會惹麻煩?」
「這是定金了。」
我愣在原地,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這麼幹脆。
蕭沉霄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王強,查下許逸的下落。對,就是那個年級第一的許逸。」
等他掛斷電話,我趕緊拽住他的袖子。
「我能不能一起去?」
他看了我一眼。
「暈車嗎?」
「不暈!」
我生怕他反悔,說的飛快。
蕭沉霄眉頭一挑,突然彎腰把我抱起來,像扛麻袋一樣把我夾在腋下,走向路邊的一輛黑色機車。
我剛戴好頭盔,車子就咆哮着衝了出去。
他開車像瘋了一樣,連續闖了三個紅燈,在車流中左右穿梭。
我的胃裏有些翻湧,眼前一陣陣發黑。
車子猛地剎停時,早餐已經湧到了喉嚨口。
頭盔裏瀰漫着一股發酵的味道。
不行!
我快要 yue 出來了。
「小東西,你敢吐我頭盔裏試試!」
蕭沉霄的聲音傳來。
他一把掀開了我的頭盔。
我的視野突然亮了起來。
湧到嘴邊的嘔吐物被我硬生生嚥了回去,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他像拎小貓一樣把我從機車上拎下來,嫌棄地塞給我一瓶礦泉水。
「漱口。」
我迷迷糊糊接過瓶子,卻直接灌下去大半瓶。
他瞪大眼睛,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我有些窘迫。
這不對嗎?
蕭沉霄把機車停好,皺眉看向工廠。
「你哥那個乖乖生,怎麼會跑這種地方來?」
後面的小弟們接二連三的跟過來了。
「這裏會不會鬧鬼?」
身後一個小弟的聲音讓我渾身一激靈。
蕭沉霄走在最前面,聞言回頭瞪了那個小弟一眼。
「閉嘴。」
「老大,這地方不是快拆了嗎?我剛纔看到牆上寫着拆。」
「小不點,你哥跑來這裏做什麼?萬一被活埋了,一年半載都找不到屍骨。」
我手一抖,儲蓄罐差點掉在地上,聲音帶上了哭腔。
「我哥怕鬼,他會不會已經被鬼喫了?」
身後的小弟們倒吸一口冷氣,互相交換着驚恐的眼神。
蕭沉霄卻嗤笑一聲,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
「鬼喫了我都能讓它吐出來。」
他的話讓我莫名安心了一些。
我們一間間空屋子找過去,終於在最裏面的一個空曠的車間,找到了我哥。
他背對着我們,坐在一張木頭椅上。
手腕被麻繩綁在身後,正在用椅背的棱角磨繩子。
「哥!」
我忍不住叫出聲。
我哥猛地回頭,看到我們時眼睛瞪得溜圓。
「年年?你怎麼來了?」
他的表情與其說是驚喜,不如說是尷尬。
蕭沉霄挑了挑眉,對身後的小弟使了個眼色。
兩個男生立刻上前,三兩下解開了繩子。
我衝上去一把抱住他,眼淚奪眶而出。
「你昨晚不回家,我很擔心!我以爲你被壞人抓走了!」
我哥的表情僵了一下,他拍拍我的後背。
「我,只是去給池晚慶祝生日,玩遊戲輸了。再過半小時,他們就來給我解綁了。」
蕭沉霄突然冷笑一聲。
「這裏荒不着村,市區過來就要半個小時。你確定她會來?我可是看到她和江白禮在喫早飯呢。」
我哥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3-
「不可能,她說這只是個遊戲懲罰。」
「呵。被耍了,學霸。」
我有點生氣,難以想象,我哥昨晚一個人在這裏該多害怕。
「那個、幾點了?我得趕回去考試了。」
我哥忽然想起還有考試。
他看向蕭沉霄。
「能不能借你手機打個電話,我讓司機李叔來接年年回去。」
蕭沉霄聞言挑了挑眉,對着一個小弟揚了揚下巴。
「王強,你騎車送許逸回學校。」
我哥:「你們,不考試嗎?」
王強笑嘻嘻。
「試卷丟地上踩一腳都比我準確率高。我爸回頭給我捐樓進大學!」
「蕭哥更不會去了,我們約了隔壁三中的黃毛決一死戰!」
蕭沉霄睨了他一眼。
他下意識閉上嘴巴。
看着我哥坐上摩托車的背影,我突然感到一陣恐慌。
回家?
可家裏有周玲和大狗。
我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蕭沉霄跨上機車,準備把我拎上去。
我扭着身子,躲開了他的手。
「小不點?不回家等着被鬼抓嗎?」
他詫異的看向我。
「我、我不想回家。」
我的聲音細如蚊吶。
「爲什麼?」
爲什麼?
因爲周玲養的那條比特犬,它最喜歡衝我齜牙咧嘴了。
還因爲我無論犯沒犯錯,周玲興致來了,就會把我關進籠子裏。
她不許我上廁所。
要是我尿身上了,就大聲取笑我。
還和我爸說,我故意尿身上給她惹麻煩。
「爸爸新娶的阿姨不喜歡我,她在家裏養了條大狗,還買了個大籠子。」
我的聲音哽住了。
「只要爸爸和哥哥不在家,她就把我關籠子裏,狗狗在外面。」
「她不許我告訴哥哥和爸爸,不然就把我淹死。」
我哥是住宿的,雙休日纔回家。
有一次我屁股上被周玲打出一片淤青,我剛要和我哥說。
她就在我哥的飯菜裏下了瀉藥。
周玲威脅我,我要是不閉嘴,下次她就下老鼠藥。
我爸很忙,周玲不許他和我獨處。
唯一一次我進書房想找我爸,結果他出去了。
回來後,我爸發現書房裏的電腦被潑了水,文件都撕碎了。
傭人楊姨說,只有我進過我爸的書房。
我被罰站了一晚上。
蕭沉霄臉色有些嚇人。
「操!什麼年代了還有後媽?你爸死了?」
「沒死。」
我傻愣愣的回答。
「這和死了有區別?」
他把我一手撈起,戴上頭盔,動作比來時輕柔了不少。
「抱緊。」
他簡短地命令道。
「我們去哪?」
風聲呼嘯中,我大聲問道。
「我家。」
二十分鐘後,機車駛入一個破舊的老小區。
蕭沉霄把我抱進了門。
門打開後,裏面居然有個頭髮花白的老爺爺在看電視。
見到我驚訝了下。
「少爺,你不是在學校嗎?怎麼這個時間回來了?」
少爺?
可蕭沉霄家不是破產了嗎?
「老周,這個是我同學的妹妹,她暫住我們家裏,那個,她哥救過我。」
蕭沉霄對這個叫老周的老爺爺很尊敬。
他簡短地向老周解釋了我的情況,說到繼母把我關在狗籠裏時,老周的臉色變得很驚訝。
「造孽啊!丫頭,別怕,在周爺爺這兒沒人敢欺負你。」
-4-
老周搖頭嘆息,隨即催促蕭沉霄趕緊去考試。
「少爺,你趕緊去考試吧,要不然該來不及了!」
「記得千萬不能交白卷啊!還有,自己名字別忘了寫!」
蕭沉霄頭疼的捂住耳朵。
「知道了知道了。」
門關上後,老周帶我參觀了這套房子。
雖然蕭家破產了,但這個三居室佈置得溫馨舒適。
他給我做了午餐,準備了一堆零食。
老周絮絮叨叨地講着蕭沉霄小時候的事。
說他其實是個心地特別軟的孩子,只是不善於表達。
傍晚。
蕭沉霄回來了,身後還跟着垂頭喪氣的我哥。
「哥!你怎麼回來了?」
我驚喜地跳起來,卻在看到他沮喪的表情時愣住了。
我哥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雙眼無神。
「我作弊被抓了。」
我瞪大眼睛。
「不可能!你成績那麼好,怎麼會作弊?」
蕭沉霄把書包丟沙發上,冷笑一聲。
「不是他作弊,是我作弊!」
我和老週一臉茫然地看着他。
原來考試時,坐在我哥前面的男生突然丟了個紙團過來。
我哥還沒反應過來,坐在旁邊的蕭沉霄就一把抓了過去。
監考老師立刻讓他們交出來,結果蕭沉霄當衆把紙團塞進嘴裏吞了下去。
「老師讓我寫檢討,下週一交。」
蕭沉霄滿不在乎地說,然後挑眉看我哥。
「紙條是你女神池晚給你的。」
我哥不敢置信。
「你、你怎麼知道是池晚?」
「因爲我看到紙條是坐他前面的池晚給他的。」
蕭沉霄冷笑。
「你可別告訴我是情書!」
「她早不給你晚不給你,偏偏在考試給你寫情書?」
「要不要我吐出來給你看看是情書還是答案?」
「她、她也許只是……」
我哥有些氣虛。
「也許什麼?也許突然發現我們許大學霸英俊瀟灑,被你迷住了?」
他的肩膀垮了下來。
「上次下雨,我忘記帶傘,是她借傘給我。」
「我還看到,她經常喂校園裏的流浪貓。」
「是不是你誤會她了,她挺善良的。」
蕭沉霄嗤笑一聲。
「這就善良了?許逸,你不會讀書讀傻了吧?」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以後離她遠點。免得被人賣了都還在數錢呢。」
「我知道了。」
我哥低聲說。
他失落的樣子,讓我心裏有些悶悶的。
我知道我哥不會真的遠離池晚。
他心地善良。
只要有人對他表現出一點點善意,我哥就會千倍百倍地還回去,哪怕對方根本不值得。
窗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我哥突然站起身。
「年年,我送你回家吧。爸爸晚上出差回來了,你不能一直麻煩蕭沉霄。」
我的身體瞬間僵硬,脫口而出。
「我不要!」
「如果你把放在池晚身上的心思分一半給你妹,也不至於她被虐待了還不知道。」
蕭沉霄突然開口,聲音冰冷。
「年年被虐待了?」
我哥愕然。
老周把周玲怎麼對我的事說了出來。
他踉蹌着後退一步,眼中滿是震驚和自責。
「我回去問個清楚!她要是真這麼對年年!我不會放過她的!」
-5-
我哥交代蕭沉霄看顧下我後,奪門而出。
「別哭。」
蕭沉霄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他遞給我一張紙巾,猶豫了下,還是自己給我擦起眼淚來。
「餓嗎?」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
其實我並不餓,但我不想讓他覺得我太難伺候。
飯桌上。蕭沉霄捲起袖子給我專注地剔魚骨頭,老周不停往我碗裏夾菜。
「太瘦了,多喫點。」
「看這小臉,都沒肉了。」
喫完飯,老周去醫院照顧蕭沉霄的媽媽了。
蕭沉霄說,老周原本是他家裏的管家。
從小看着他媽長大的。
把她當女兒一樣看待。
家裏破產後,只有他義無反顧的留了下來。
屋子裏突然安靜下來。
我坐在沙發上看着小豬佩奇。
蕭沉霄在收拾碗筷。
他動作很利落,做起來也很熟練。
「過來。」
他突然轉頭對我說。
我跳下沙發,小跑着跟在他身後。
蕭沉霄帶我來到浴室,從櫃子裏拿出一條新毛巾和一套小小的睡衣。
粉色的,上面印着小兔子。
「這是我放學時候路過給你買的。」
「自己會洗澡嗎?」
他眉頭微皺。
「當然會!我都四歲了!」
我挺起胸膛,比出五根手指。
蕭沉霄嘴角抽了下,摁下去一根。
「這纔是四。」
我……
丟臉了丟臉了!
不過我的確會自己洗。
在家裏,周玲不允許保姆給我洗澡。
她故意放了冷水讓我自己洗。
我發了幾次燒後,學會了調水溫。
「水給你放好,水溫也正好,自己小心點。有事叫我,我在外面。」
「還有,千萬別淹死了。」
我點點頭,抱着毛巾和睡衣,走了進去。
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後只是輕輕帶上了門。
浴室裏霧氣濛濛。
我脫掉衣服,小心翼翼地往浴缸邊沿爬。
今天有點出師不利。
腳下一滑,直接一個倒栽蔥栽了進去,喝了一大口洗澡水。
我掙扎着坐起來,不停地咳嗽。
「年年?」
門外立刻傳來蕭沉霄急促的敲門聲。
「怎麼了?」
「沒,咳咳,我沒事!」
我拼命忍住咳嗽,聲音卻抖得厲害。
門外沉默了兩秒。
「吱一聲。」
蕭沉霄突然說。
「啊?」
我愣住了。
「讓你吱一聲,不要停。」
「要是沒聲了,我就進來撈你。」
等我洗完澡,我已經快變成老鼠了。
打開浴室門。
蕭沉霄就站在門外。
「洗好了?」
他上下打量我,目光落在我溼漉漉的頭髮上。
「摔哪了?」
我瞪大眼睛。
「你怎麼知道?」
「聽見了。」
他從櫃子裏拿出吹風機。
「過來。」
我乖乖坐過去。
蕭沉霄打開吹風機,手指輕輕撥弄我的頭髮,動作意外地輕。
「屁股。」
我小聲嘟囔。
「摔到屁股了,有點疼。」
蕭沉霄鬆了口氣:「沒事,屁股肉多。」
我???
等吹完頭髮,門鈴突然響了。
打開門,門外站着的是我哥。
外面下雨了,他渾身溼透,像條被拋棄的流浪狗。
左臉紅腫着,明顯是捱了巴掌。
一看到蕭沉霄,我哥的眼淚就決堤了。
「爸,爸說我冤枉周玲。」
-6-
「我把家砸了,他給了我一巴掌,讓我滾。」
「以前他最疼年年了,怎麼媽一走,什麼都變了。」
我倒吸一口冷氣,跑到門口。
我哥看到我,哭得更厲害了,一把抱住我。
「對不起年年,哥沒用,保護不了你。」
他的身體在發抖。
我緊緊回抱住他。
原來大人的世界這麼殘酷,連最親的爸爸也會選擇相信外人而不是自己的孩子。
蕭沉霄沉默地看着我們。
片刻後,他轉身走進臥室,拿出一套乾衣服和一條毛巾。
「洗澡,別感冒了傳染給年年。」
他把東西塞給我哥,聲音硬邦邦的。
我哥抬起頭,紅着眼睛看他,嘴脣顫抖着想說些什麼。
半個小時後,浴室門開了。
我哥穿着蕭沉霄的睡衣走了出來。
衣服有些大,讓他看起來更加瘦弱可憐。
情緒已經平靜了許多。
「謝謝。」
蕭沉霄只是點點頭。
「自己去吹頭髮。」
我哥乖乖拿過吹風機。
我爬下沙發,跑過去幫他插上電源。
「年年,以後哥一定會保護好你。」
他摸着我的頭,眼睛又要紅了。
我用力點頭。
至少他現在還好好的。
吹乾頭髮後,我哥拘謹地站在客廳中央,不知道該做什麼。
「你睡沙發,有事明天再說。」
蕭沉霄扔給他一個枕頭和一條毯子
他把我抱起來,走向書房的小牀。
我摟着他的脖子小聲說。
「大哥哥,我能不能和哥哥一起睡沙發?」
「爲什麼?」
「我怕他做噩夢,他一做噩夢就會哭。」
媽媽剛去世的那段時間,我哭的差點背過氣去。
我哥爲了安慰我,特意請假陪了我好長時間。
後來無意間發現,他晚上也在偷偷哭。
被我知道後,我哥說他做噩夢了。
蕭沉霄猶豫了下,轉身把我放到沙發上。
「晚上別掉下來。」
我開心地鑽進毯子裏,挨着我哥躺下。
他嫌棄的看着我哥抱着我,開心的像個大傻子。
「蕭沉霄!謝謝你。」
我哥把臉埋在毯子裏,聲音悶悶的。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煎蛋的香味喚醒的。
蕭沉霄正在廚房忙碌。
我哥坐在餐桌旁,面前攤着課本。
「年年醒了?蕭沉霄做了早餐。快去洗臉刷牙喫早餐。」
喫完早餐。
蕭沉霄安排他的跟班送我去幼兒園。
在我進去前,他摸摸我的頭。
「晚上老周來接你。不要亂跑。」
「至於你哥,我來看着。」
我乖乖點頭。
下午四點,幼兒園放學的鈴聲一響,我就迫不及待地衝向大門。
老周已經等在門口,他騎着一輛小電驢。
「周爺爺!」
老周笑呵呵地抱住我:「年年今天乖不乖啊?」
「可乖了!我幫老師發了小朋友的點心。」
小電爐慢悠悠行駛在馬路邊,他半路還停下來給我買了根糖葫蘆。
一路上,老週一直在和我說蕭沉霄小時候。
說他又乖又聽話,成績也很好。
我愣了。
夢裏的他成績只能算一般,考上的大學也很普通。
原來,他以前這麼聰明。
「我讓我哥給他補課吧!我哥是年級第一!」
-7-
對呀!
這樣既能幫助蕭沉霄,又能讓我哥沒時間想池晚。
簡直是一舉兩得!
老周笑出了聲:「那敢情好,就是不知道少爺肯不肯。」
回到家門口,我們意外地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蹲在樓道里。
我哥懷裏抱着溼漉漉的被子,身邊站着一臉嫌棄又無奈的蕭沉霄。
「哥,你怎麼了?」
他哭喪着臉。
「宿舍裏的被子被人潑了水,沒法睡了。」
昨晚他正好不在,也不知被誰潑了水。
問了一圈,都沒人看見。
因爲當時宿舍門開着。
蕭沉霄打開門讓我們先進去。
我哥卻站在原地沒動。
「那個,等我找到了住處就搬出去,絕對不會打擾到你。」
蕭沉霄轉身打量他:「你有錢?」
「我爸把我的卡都停了。」
我的心猛地一揪。
爸爸竟然做得這麼絕?
不僅把哥哥趕出家門,還停了他的生活費?
蕭沉霄沉默了一瞬:「高考前你們就先住着。」
我哥的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
「可是……」
我趕緊拽他的衣角。
說點好聽的啊笨蛋哥哥!
「謝、謝謝。」
我急了。
「哥!你幫大哥哥補課吧!」
我哥:「對啊!我可以幫你補課!就當抵一部分房租了!。」
「我成績還不錯,特別是理科。以後等我上大學了,我兼職還你錢。」
蕭沉霄回頭看了眼我哥。
「隨你。」
於是,喫完晚飯,我哥和蕭沉霄坐在餐桌旁開始了第一次補習。
我在一旁看瑞奇寶寶,實則偷偷觀察他們。
我哥講解題目時整個人都在發光。
蕭沉霄雖然一臉不耐,卻意外聽的認真。
十點半,老周來催促我們睡覺了。
我睡書房的小牀。
我哥則睡在旁邊臨時的地鋪上。
一週下來,兩個同進同出。
蕭沉霄都沒空去打架了。
晚上還要被我哥強迫補課。
就在我以爲已經幫我哥避開了池晚時。
她卻又出現了。
那天晚上,我哥的手機收到了池晚的道歉信息。
【許逸,真的對不起。之前的事都是開玩笑,我不是故意要把你一個人遺忘在那裏的,我本來想去接你,但是一時沒打到車。】
後面還附了個可憐巴巴的表情包。
池晚說她發燒了,家裏沒人,也沒藥。
很可憐。
蕭沉霄不屑地翻了個白眼:「現在退燒藥也可以外賣了。」
我哥有些擔心:【沒關係,這不怪你。】
他想了想,把蕭沉霄說的話也加了上去。
【對了,退燒藥可以叫外賣送,很方便!】
蕭沉霄從卷子裏抬起頭,冷冷地瞥了一眼手機屏幕,嗤笑一聲。
「沒救了。」
池晚爲了表達歉意,給我哥每天都送不一樣的早飯。
班裏有傳言說,校花看上了學霸。
真好磕。
可蕭沉霄告訴我時,我是真想哭。
我急得上躥下跳。
讓蕭沉霄幫我和幼兒園老師請假,特意天天在校門口蹲守着接我哥放學。
結果池晚一句她害怕半路上的一隻流浪狗,就讓我哥心甘情願的轉頭送她回家了。
-8-
回來後,他心虛又討好的看着我。
「你們之前誤會她了,池晚膽小又善良,而且她都和我道歉了。」
蕭沉霄的表情頓時變得很精彩,像是聽到什麼笑話。
「這週五有考試。」他突然說。
我哥???
「關考試什麼事?」
我哥不懂,我懂了。
夢裏,池晚接近我哥的目的,就是爲了把他從第一名的位置拉下來,好讓江白禮上去。
我巴巴的看着蕭沉霄,朝他眨眨眼。
眼裏滿是求助。
蕭沉霄抬了抬下巴:「放心,有我在。」
可我沒想到,他說的放心,是往池晚送我哥的三明治裏下瀉藥。
我哥毫無戒心地喫下了那個「加料」的三明治,還感動地念叨池晚有多體貼。
第一節課剛過半,他就臉色煞白地衝出了教室。
一整天下來,連水都不敢喝一口。
屁股火辣辣的疼。
晚飯時,蕭沉霄故意往我碗裏夾了個大雞腿。
「某些人早飯喫飽了,應該喫不下了,年年多喫點,別浪費!」
「應該是那食材不新鮮,不是池晚的錯。」
蕭沉霄冷哼:「是啊,三明治沒準是隔夜的,我可看見她給江白禮送的是春江樓的小籠包了。」
禮拜三的時候,我哥好不容易好了點。
連續拉了一天一夜,還是靠着蕭沉霄的止瀉藥纔好轉的。
他現在看到池晚就像看到瘟神一樣躲着走,生怕再喫到什麼不新鮮的食物。
氣的池晚當場哭着把三明治丟垃圾桶了。
江白禮譏諷我哥小雞肚雞腸。
不就是真心話大冒險輸了而已,居然能記這麼久。
池晚都低聲下氣的道歉送早飯了。
他還想怎樣。
放學回家。
我哥很喪氣。
捧着手機刪刪改改,想和池晚說些什麼,被蕭沉霄藉着問題的功夫,給忘記了。
週四。
我沒在校門口等到我哥。
「別找了。池晚約他看電影去了。他還在等池晚一起呢,讓我先回家。」
蕭沉霄告訴我。
我:「可明天不是要考試了嗎?」
上次考試,我哥被關在了廢棄的廠房,那這次呢?
夢裏只說他錯過了這次的考試,讓江白禮țű²出盡了風頭。
但沒說我哥因爲什麼原因沒去考試。
我急的趕緊讓蕭沉霄打電話給我哥,結果關機了。
蕭沉霄冷笑一聲,轉頭打給王強:「王強,把你家的逆子送過來。對,就現在,學校後門。」
掛掉電話,他把我抱起。
「走,帶你去看場好戲。」
我滿腦子問號。
「王強哥哥有孩子了?」
學校後門是一條小路。
我們躲在轉角處。
不一會兒,王強牽着一隻黑白相間的哈士奇過來了。
這隻狗口水滴滴答,長得不太聰明的樣子。
一見到蕭沉霄就興奮地撲上來,差點把他撞倒。
「坐下!」
他低聲命令,哈士奇卻充耳不聞,開始撕咬他的鞋帶。
「這就是王強哥哥的逆子?」
我小心翼翼地問,往後退了半步。
王強驕傲地點頭:「我家元帥,方圓十里最叛逆的哈士奇。上週剛拆了沙發,前天咬壞了我的遊戲機,昨天偷喫貓屎。」
蕭沉霄接過狗繩。
-9-
「元帥認識回去的路嗎?你去裏面等着,回頭看到它再把它帶回去吧。」
等王強離開後,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火腿腸。
元帥兩眼放光,口水直流。
「聽着,元帥,等會兒看到一男一女出來,我拍你屁股,你就衝出去,懂嗎?」
它歪着頭,一臉你在說啥的表情。
蕭沉霄嘆了口氣,半是威脅的說道。
「你要是不聽話,我就把你送去醫院給閹了!」
狗軀一震。
這句我覺得它應該聽懂了。
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我哥!
他和池晚有說有笑地走出來,池晚還親暱地挽着他的手臂。
蕭沉霄雙眼微眯,一隻手悄悄移到哈士奇屁股後面。
「去!嚇死他!」
他猛地拍了元帥的屁股。
元帥嗷的一聲,像出欄的瘋豬一樣衝了出去!
「啊啊啊!」
池晚放聲尖叫。
我哥手裏恰好拿着一根熱狗。
哈士奇徑直撲向他,一個虎撲把他懟進了草坪裏。
狗嘴搶過熱狗,叼起來三兩口吞下,又繼續坐他身上狂嗅。
池晚已經逃得不見人影了。
蕭沉霄趁機拉着我衝出去,一把丟出手裏的火腿腸。
「許逸!快跑!瘋狗!」
等元帥去撿火腿腸的功夫,我哥這才反應過來,跟着我們身後狂奔。
半路撈起我,一口氣不帶喘的抱着我跑出了兩條街。
「那、那不是王強家的哈士奇嗎?」
哥上氣不接下氣。
「那狗小時候,王強還藏書包裏帶到學校炫耀過,差點被老師沒收了。」
蕭沉霄面不改色。
「是嗎?沒看清。」
我憋笑憋得肚子疼,假裝關心地問。
「哥,你和池晚怎麼突然去看電影啊?明天不是要考試嗎?」
我哥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說,想爲之前的事道歉,特意買了票。」
「呵。明天考試,今晚看電影,真會挑時間。」
蕭沉霄冷笑。
我哥愣住了,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臉色發白。
「你是說,她故意的?」
「自己去想。回家複習吧,學霸。」
蕭沉霄從他懷裏接過我,頭也不回的走了。
回家的路上,我哥一直沉默不語。
快到家時,他突然說:「蕭沉霄,謝謝。」
「謝什麼?我又沒做什麼。」
我哥搖搖頭,沒再說話。
週五的考試沒有再出幺蛾子。
只是聽說江白禮看到我哥準時出現在教室時,臉色有些難看。
我哥發揮的異常出色。
第一名還是他。
江白禮掉到了第八。
臨近高考還有十五天時,我爸突然叫我們回去。
我哥還以爲我爸發現了事情的真相,準備好好對我們。
哪知道一回去就看到江白禮正穿着我哥的睡衣在喫早飯。
「許逸?你怎麼來了?」
江白禮故作驚訝。
我哥的表情瞬間凝固。
「這話該我問你吧?」
爸爸乾咳一聲。
「白禮最近要衝刺高考,宿舍太吵了,反正你也不回家住,不如讓白禮住吧。」
我哥的拳頭捏得咯咯響,眼神失落。
我悄悄拉住他的手。
「哥,你可以和我一起睡我的房間。」
周玲笑眯眯地給江白禮倒了杯牛奶,好像突然想起。
-10-
「哦,木木最近喜歡睡那裏。」
木木就是她養的那條狗。
「你們、你們把我的房間給狗睡?」
我的眼眶瞬間紅了。
我爸皺了皺眉。
「狗窩在陽臺,它只是偶爾進去趴會兒。別大驚小怪。」
周玲假惺惺地補充。
「木木很愛乾淨的,每週都洗澡。」
我哥終於爆發了。
「爸!你叫我們回來就爲了看這個?看別人兒子睡我的牀,看一條狗霸佔年年的房間?」
餐廳裏的氣氛瞬間跌至冰點。
我爸臉色陰沉。
「許逸,注意你的態度。」
「那不是別人的兒子,那是你周玲阿姨的兒子,也是你的ṭũ₅哥哥!」
「我什麼態度?我們被趕出家門那麼久ƭų₁,你一個電話都沒有。現在突然叫我們回來,就爲了羞辱我們?」
「我可記得,我媽只生了我和年年,哪來的外姓哥哥。」
我爸:「許逸!停掉你的卡,還不知道錯哪裏了嗎?」
「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爸嗎?」
我哥抱緊我,不說話。
周玲趕緊給我爸拍胸口順氣。
半晌後,我爸重新開口了。
「我叫你們回來是有正事!我給你安排了英國的學校,高考結束就過去。學成回來直接進公司管理層。」
我和我哥同時愣住了。
「我不要出國。我要參加高考,我要上清華!」
「胡鬧!國內大學有什麼好?我這是爲你的前途考慮!」
我爸拍桌而起。
周玲在一旁幫腔。
「是啊許逸,國外的教育質量更好。你爸花了好多心思才聯繫到這麼好的學校呢。」
我看着她虛僞的笑臉,突然明白了一切。
這根本不是爲了我哥的前途,而是爲了把我哥從我爸身邊徹底趕走,好讓江白禮名正言順地取代他的位置!
「這麼好,爲什麼不把你兒子送出去?」
我哥冷冷地問,眼神直視周玲。
周玲的表情瞬間扭曲。
「你、你什麼意思?老許,你明明是爲他好,居然還怪上了我。到底是後媽難做。」
「字面意思。既然國外教育那麼好,爲什麼不讓江白禮去?我把機會讓給他,要不要?」
「白禮想腳踏實地自己考大學!」周玲尖聲反駁。
「你以爲誰都像你一樣,有個無時無刻幫你考慮,又幫你託底的爸嗎?」
「白禮從小就失去了父親,他付出那麼多努力,就想考上清華證明自己。」
江白禮低着頭,眼眶發紅。
「許逸,你是覺得我沒爸了,是在可憐我,看不起我嗎?」
爸爸失望搖頭。
「你太讓我失望了!我要是有像白禮這麼聽話的兒子就好了。」
江白禮趕緊接話:「許叔,你要是不嫌棄我,你就是我爸。」
我覺得好生氣。
他怎麼就那麼隨隨便便,說哥哥不如江白禮?
那麼隨意的做了別人的爸爸。
「許逸,這件事已經定了。護照和簽證都在辦,你只需要準備行李。」
我哥突然笑了。
「爸,你還記得嗎?我已經滿十八歲了。」
「所以呢?」
「所以,你無權強制我出國。」
-11-
「我會參加高考,我會憑自己的實力上大學。至於你的好意,還是留給需要的人吧。」
說完,他抱着我轉身就走。
我爸在身後怒吼。
「走出這個門,就別想再回來!」
我哥的腳步頓了下,頭也不回。
直到走出小區大門,我發現他的臉上全是淚水。
「年年不怕,以後哥哥會養活你的。」
我抱緊他的脖子:「哥哥,年年會喫少少的,只要和哥哥在一起,餓肚子我也不怕。」
回到蕭沉霄的家時已是深夜。
他還沒睡,聽到開門聲立刻抬頭。
看到我哥紅腫的眼睛,什麼也沒問,只是起身去廚房熱了兩杯牛奶。
「喝了,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課。」
我哥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爸不要我了,連年年也不要了,他怎麼那麼狠心。」
我也跟着嗚哇嗚哇哭了起來。
蕭沉霄頭疼的看着我們兩個,跟此起彼伏的比格一樣。
「哭好了就去睡覺。記得關門。」
我從眼皮縫隙中看到蕭沉霄丟了包紙巾到我哥手邊。
那一刻我突然好像明白了。
有些家人是血緣給的,有些則是自己選的。
高考倒計時最後三天,我哥天天逼着蕭沉霄一起復習。
校門口,池晚又一次攔住了我哥。
「許逸,再考慮一下嘛。」
她打扮的清純可人,聲音甜得發膩,。
「我爸爸可以幫忙安排,我們一起去英國,多好啊。」
我哥眉頭微皺。
「池晚,我說過了,我要參加高考。」
「高考有什麼好的?」
她撇撇嘴,伸手想拉我哥的袖子。
「國內大學壓力那麼大,我們一起出國不是更好嗎?你不是喜歡我嗎?」
我在遠處氣得直跺腳。
蕭沉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先看着。」
我哥後退半步,避開了池晚的手。
「池晚,我對你只是欣賞。」
他的聲音很堅定。
池晚的笑容僵在臉上。
「什麼意思?」
「你借我傘,路邊喂流浪貓時,我覺得你很善良。可你三番五次在考試前找藉口約我出去。意圖太明顯了。」
「池晚,我不是傻子。」
這句話一下子撕開了她的僞裝。
池晚的臉唰地變白,嘴巴張合着,想解釋,卻發不出聲音。
「那個賭約,我知道了。你和別人打賭,看能不能讓我高考失利。」
「誰、誰告訴你的?」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請你以後別再來打擾我。」
說完,我哥轉身就走。
池晚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
「許逸!你會後悔的!」
她突然尖叫道。
我哥頭也不回,只是擺了擺手。
我跑過去叫我哥抱。
「年年,對不起,哥以前Ṱũ₈太傻了。」
「不傻!哥最聰明瞭!」
蕭沉霄:「那我呢?」
我立馬奉上熱乎的馬屁:「大哥哥也聰明!」
高考那天,老周天沒亮就起來忙活了。
餐桌上擺着熱騰騰的定勝糕。
「多喫幾塊,討個好彩頭。」
「筆都帶了嗎?准考證呢?考場位置都記清楚了吧?」
我穿着老周特意買的小裙子,裙襬上繡着旗開得勝四個字。
「2B 鉛筆多帶幾支,以防萬一。」
老周緊張的一晚上沒閤眼。
-12-
他把糕點往我哥和蕭沉霄面前推。
蕭沉霄叼着定勝糕,無奈地任老周擺佈。
我哥倒有些緊張,不是緊張自己,是緊張蕭沉霄。
「這公式你背出來了嗎?再看幾眼?」
「你千萬別緊張,也別害怕,發揮你上次的正常水平就行,一定能考上 A 大的。」
蕭沉霄瞥了他一眼。
「知道了知道了,別唸了,你都快和老週一個樣了。」
「可是……」
「沒有可是。」
他把最後一塊定勝糕塞進他嘴裏。
「喫,然後考試。」
校門口已經聚集了大量考生和家長。
老周牽着我的手,不停叮囑兩人注意事項,一副操碎心的樣子。
我哥正要掏出手機交給老周保管時,手機突然響了。
屏幕上顯示出池晚的名字。
他猶豫了一秒,最終還是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池晚撕心裂肺的哭喊。
「許逸!救救我!我被綁架了!在香楠路 48 號,他們要……啊!」
通話戛然而止。
我哥慌亂的抬起頭。
我緊張地拽住了蕭沉霄的衣角。
「怎麼辦?她聽起來真的很危險,香楠路離這裏好像很遠。」
蕭沉霄冷笑一聲,突然伸手按住我哥的肩膀。
「聽着,許逸。要是考不上 985,你妹歸我。」
我哥愣了一下,隨即失笑。
「我不會去的。而且,我妹妹也是你妹妹,不存在歸誰的問題。」
說完,他直接撥打了 110,簡明扼要地向警方說明了情況,然後關掉手機交給老周。
「走吧,該進考場了。」
我哥又唸叨了幾句。
「記得考卷要先寫名字!千萬不要提前離場,要多檢查幾遍,進去要不要先上個廁所……」
蕭沉霄嘴角微揚。
「你好煩……」
兩人並肩走向校門的背影,分外和諧。
我們在校門口等了整整一上午。
考試結束後,考生們魚貫而出。
我踮着腳尋找那兩個熟悉的身影。
我哥率先跑出來,左右張望。
「蕭沉霄沒有提前出來吧?」
身後,蕭沉霄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哪敢?」
就在這時,一位警察走了過來。
「請問是許逸同學嗎?是你報的警嗎?」
原來警方根據電話號碼定位,竟然在考場內找到了池晚!
她根本沒被綁架,只是躲在廁所裏打了那通電話。
現在她被帶到派出所了。
警察讓我們一起過去。
派出所裏。
池晚坐在椅子上一個勁的在哭。
看到我們進來,她猛地站起身:「許逸!你居然報警?!」
「不然呢?如果你真的被綁架,報警是最正確的選擇。」
池晚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你、你明明應該…..」
「應該放棄考試去救你?」
蕭沉霄冷冷地接話:「你演瓊瑤劇呢?」
我哥:「池晚,我只是一個高中生,還沒有孤勇到和歹徒拼命的地步。」
「感情上我是蠢,但我不傻。」
警察叔叔嚴肅地教育了池晚,考慮到她高考在即,只做了批評教育就讓她離開了。
池晚臨走時怨恨地瞪了我們一眼。
回考場的路上。
-13-
我哥突然說:「其實我早該看出來的。」
「她是善良,但她的善良不是對我。」
下午的考試更加順利。
晚上回到家,老周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
蕭沉霄以可樂代酒和我哥碰了個杯。
王強帶着他的元帥也來慶祝了。
我偷偷在桌子底下給元帥遞雞肉。
高考結束後的第三天,我和蕭沉霄陪我哥回學校拿東西,意外看到了江白禮。
他穿着價格不菲的名牌 T 恤,大搖大擺地走向剛從學校出來的我哥。
我哥看到江白禮時明顯愣了Ṫṻ₁一下。
「許逸,你考得再好有什麼用?我媽已經懷孕了,就算你考上清華,那又如何?你爸還會多看你一眼嗎?」
他譏笑道。
周玲懷孕了?
那爸爸是不是很快會有新的孩子?
他真的不會再要我和哥哥了。
我哥的身體僵了一下。
「所以,你來和我說這些是爲什麼?」
「我一直覺得,要比就正大光明地比,你卻費盡心思讓池晚阻止我考試。」
江白禮的臉色變得難看。
「你胡說什麼?」
「不是嗎?從潑溼我的被子,到池晚的綁架電話,你真以爲我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指使?」
他輕笑一聲。
「我容忍你這麼久,無非是不想耽誤我的高考,現在考完了,你有什麼招儘管來吧,看我放不放過你!」
江白禮惱羞成怒。
「許逸!你別太得意!就算你知道又怎樣?現在我媽懷了你爸的孩子,你以爲你和你妹妹還能回去嗎?」
「江白禮。」我哥打斷他。
「我爸能拋棄我和年年,你一個非親生的,他再喜歡,也不會越過你媽肚子裏那個。」
這句話像一記耳光,狠狠扇在江白禮臉上。
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還有,靠打壓別人獲得的勝利,永遠不是真正的勝利。」
「我在清華等你。「
「哦,差點忘了!你的成績好像離清華還有點差距。」
「那就,再也不見了。」
我哥的語氣近乎憐憫。
我驚訝了。
好毒的嘴。
好絕情的話。
……
出分那天,蕭沉霄正被我哥拉着一起去染個黃毛。
他說他要瘋狂一把。
手機響起,被接通。
「什麼?省狀元?!」
我哥恍恍惚惚的朝着蕭沉霄傻笑:「清、清華招生辦的。」
電話掛斷,他激動的抱住蕭沉霄。
「我決定了!我要染個五彩斑斕的黑!」
蕭沉霄……
不過他還沒走到理髮店,我爸來電了。
手機放了免提,主要我哥想聽聽他又想憋什麼壞屁。Ťũ̂₆
「剛北大的招生辦打電話過來了,我、我以爲你成績不好,因爲周玲一直說你逃課。」
「爸,有事嗎?沒事我掛了。」
我哥淡淡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我想讓你和年年回家。你的升學宴,我們好好辦一場。」
「不回去了。」
我哥乾脆利落地拒絕:「我有家。」
「許逸!別任性!有什麼事已經過去了。我是你爸!」
「過不去!你還欠年年一個公道。」
我爸瞬間沒了聲音。
過了很久,他才艱難地開口。
-14-
「年年還小,有時候不懂事,你周阿姨管教的嚴格了點,我已經說過她了。以後不會……」
「年年再不懂事,也是你沒教。那更不是周玲把她關籠子裏的理由。」
「既然你沒時間教,以後年年就跟着我,我會教她。」
說完,他一下子掛斷了電話。
蕭沉霄的錄取通知書到的那天,我哥激動的在廁所門口猛捶他的門。
「蕭沉霄!你考上 A 大了!是 A 大!真是 A 大!」
「和我一個城市!以後我可以找你喫飯了!對了,要不要租個房子住一起啊?」
我努力踮起腳尖看着那通知書,雖然看不懂,但不耽誤我湊熱鬧。
他真的和我考上了和我夢中完全不一樣的大學!
更好!更優秀了!
「閉嘴!A 大也不能耽誤我上廁所!你趕緊走開!」
整個暑假,我哥和蕭沉霄一直在瘋狂賺錢。
我哥接了十幾個家教,每天早出晚歸。
蕭沉霄則神神祕祕地和王強混在一起,有時候整夜不回來。
直到七月底的一個晚上,他甩給我哥一份合同,輕描淡寫。
「簽了。」
「什麼?雲途科技?你註冊公司了?」
「嗯。王強注資三百萬。」
「三、三百萬?!他哪來那麼多錢?」
「躺他爸公司門口問他爸要的。」
我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
在我的夢裏,蕭沉霄確實創辦了這家公司,但那是ţü₈在大學畢業後。
現在他整整提前了四年!
八月的最後一週,我們忙着收拾行李。
王強的爸真厲害,居然能把我轉到 J 市的幼兒園讀私立。
多虧了王強又去他爸公司門口睡了一晚上。
開學前三天,門鈴突然響了。
門外的人是我爸。
剛好我哥和蕭沉霄出去了。
他看到我,討好的擠出一個笑。
「年年,你哥呢?」
我下意識後退兩步,差點撞到從廚房過來的老周身上。
「誰啊?年年,你認識?」
他尷尬地站在門口,手裏拎着新買的玩具。
「我是年年的爸,我來看看孩子們。」
老周冷笑一聲。
「是那個有了新歡就刻薄原配孩子的混賬爹啊。」
「來,你站直了,讓老頭子我開開眼。」
我爸的臉色瞬間變得羞愧起來,他無助地看向我。
老周擋在我前面。
「許先生是吧?聽說你夫人懷孕了,恭喜啊。怎麼,新孩子還沒出生,父愛氾濫,就想起舊的了?」
「我、我是來道歉的,關於年年被關籠子的事,我查清楚了。」
「是我的疏忽,周玲已經搬走了,我讓她簽了離婚協議,家裏的狗也送走了。」
我爸居然會願意和周玲分開?
他不是超級喜歡她嗎?
老周也疑惑了。
「你捨得分開?她肚子裏還懷着你的崽呢。」
「那個……那個是別人的。」
我爸既尷尬又憤怒。
「年年,爸爸錯了,你能原諒爸爸嗎?」
我看着他通紅的眼眶,突然想起媽媽還在的時候。
他會把我舉在肩頭看煙花。
而且,那時候的他,是真的好愛好愛我。
「爸爸,我不能……」
他找我原諒,一部分是因爲周玲背叛了他。
還有一部分,大概是真的後悔了。
可太遲了。
我現在有哥哥和蕭沉霄還有老周就夠了。
老周冷哼一聲。
-15-
「許先生,要是你夫人肚子裏懷的孩子是你的,怕這會兒,你還捨不得離婚,打算讓年年算了吧?」
我爸猛地抬頭,臉色變得煞白。
「你就是仗着年年年紀小,沒記性。可我告訴你,這孩子聰明着呢,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一直記得清清楚楚!」
他的嘴巴上下張了兩下,最終頹然地低下頭。
臨走時,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卡,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這、這是給年年還有許逸的學費和生活費。」
老周看了眼,沒說話。
等人走後,他表揚我。
「年年做得對。原諒不原諒,是你自己的權利。」
晚上,我哥回來聽說了這件事。
出乎意料的是,他也誇我做得好。
「刀子沒捅到他身上,自然不知道疼。年年,你有資格不原諒他。」
「可是,我拿了爸爸的卡。」
我不希望我哥那麼辛苦,出於私心,留下了那張卡。
「那是他應該給的。他和媽的夫妻共同財產,就當是媽給的。」
一旁的蕭沉霄剝了顆糖炒栗子塞進我嘴裏,並用力揉了揉我的頭髮。
直到很久後我才知道。
江白禮高考失誤,只收到了隔壁市一所三流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聽說他想出國留學,找我爸要錢被拒絕了。
他甚至還精心準備了一份留學計劃書,厚顏無恥地標榜自己學成歸來將爲許氏集團效力。
我爸當着他的面, 撕得粉碎,讓他滾出去。
至於池晚和江白禮的戀情, 像一場精心策劃的鬧劇。
開場轟轟烈烈,落幕卻狼狽不堪。
從朋友圈官宣到反目成仇, 只用了半年。
元旦前夕, 池晚在朋友圈發了張和別的男生的合照。
江白禮瘋狂給她打電話,卻被全部拒接。
後來據他們共同的朋友說, 江白禮在池晚家樓下等了整整一夜, 終於等到她和新歡約會歸來。
他跪在雪地裏求複合,換來的卻是池晚的嘲諷。
「要錢沒錢,要學歷沒學歷,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跟着你喫苦?」
「我和你在一起, 只是爲了嚐嚐鹹淡, 如今嘗過了, 也不過如此。」
被激怒的江白禮和池晚扭打在一起。
兩人最終一起進了警局。
這事兒不知被誰拍下來發到了網上,一夜之間爆紅全網。
#江白禮打人#和#池晚拜金女#的話題雙雙衝上熱搜。
我哥刷到這條視頻時, 看都沒看一眼, 就劃過了。
更大的報應還在後面。
周玲在醫院生產時突發羊水栓塞,搶救無效死亡, 只留下一個早產的女嬰。
她的情夫至始至終連面都沒露過。
兩年後, 又一條#男子虐待親妹被刑拘#的熱搜轟動了全網。
配圖被打了馬賽克,但那模糊的輪廓分明是江白禮。
原來這兩年來, 江白禮一邊讀大學一邊打工養妹妹,漸漸承受不住壓力。
他開始酗酒, 醉酒後就把怨氣發泄在無辜的孩子身上。
直到鄰居聽到持續不斷的孩子哭聲報了警,事情才曝光。
我哥知道後,沉默不語,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16-
蕭沉霄倒是說了一句話。
「好人終有好報,惡人自有天收。這是老天爺定的規矩。」
是啊。
池晚聲名狼藉,江白禮自食惡果前途盡毀,周玲更是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
而我們纔剛剛苦盡甘來。
這大概就是老周常說的。
命運所有的饋贈,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而那些傷害過我們的人, 終究要爲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大學畢業一年。
我哥他們的公司已經估值過億,準備籌備上市了。
他們站在公司新租的寫字樓前一起剪綵。
王強作爲早期投資人, 特意帶了元帥來助興。
我站在我哥旁邊, 看着那隻胖狗, 隱約覺得要遭。
果然……
元帥突然耳朵一豎,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音,然後撒丫子就衝了出去。
「元帥!站住!」
王強慘叫一聲,拔腿就追。
可元帥是誰?
它是方圓十里最叛逆的哈士奇, 是拆過沙發、咬過遊戲機、追過省狀元的狗中傳奇。
它壓根沒理王強,一路狂奔, 衝進了圍觀的人羣。
所過之處,尖叫聲四起。
「它鑽到我裙底去了!」
「救命!我的文件被它搶走了!」
「誰踩我啊?」
我蹲在旁邊,笑出了公雞打鳴。
遠處,王強還在追狗。
「元帥!你給我站住!你今天的罐頭沒了!聽見沒有!沒了!」
元帥回頭瞥了他一眼, 然後跑得更歡了。
後來,這段視頻在網上瘋傳。
標題是《某科技公司搬遷剪綵,特邀嘉賓當場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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