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裁員,N+12 賠了我 38 萬。
本想留着給母親看病,女朋友卻一夜之間捲走所有錢去旅遊。
收到醫院的病危通知書後,她還勸我看開點:
「生死有命,你媽媽的病已經拖了很久了,長痛不如短痛,就讓她去吧。」
我只好轉頭對另一張病牀上的未來岳母說:「你女兒說讓你去吧。」
-1-
早上迷迷糊糊醒來看到姜晴在海邊的的朋友圈,我還以爲我在做夢。
沙灘上,她舉着冰鎮檸檬水,和同樣穿着比基尼的閨蜜在鏡頭前比着大大的「耶」。
配文是:「靠自己的努力,閱遍世間的風光。」
我一臉懵逼。
但看到銀行 app 上有一筆昨天晚上的轉賬後,瞬間清醒了。
收款方是正是我的女朋友姜晴,轉賬金額 38 萬,一分沒給我留。
她還自己給轉賬備註了:「給女朋友的旅行費」。
點開微信想質問她,卻看到她給我發了 2 個紅包。
一個 100,一個 168。
【老公,你不是一直想玩黑神話悟空嘛,這是給你的獎勵,我旅遊期間你好好放鬆下。】
她以前說打遊戲的男人不上進,所以我放下一切愛好,努力工作。
卻沒想到努力 6 年,剛升職加薪不久就遇到裁員。
這 38 萬的賠償金,拿得燙手又淒涼。
現在轉 200 多塊允許我買遊戲,搞得就像對我賞賜。
【你怎麼把我的賠償金都轉走了?】
半天,她回了一句:【不是說好一有錢就帶我去旅遊的嗎?】
以前是答應過,只要賺到大錢,就帶她看遍世間的繁華。
但這是裁員賠償金,不是我賺的錢啊,現在工作那麼不好找,更何況我媽生病住院,保不齊哪天要用錢。
【先把旅遊的事放一放吧,早些回來,我們把這筆錢重新規劃下。】
【哼哼,小氣。我不管,你是男人,要說話算話。】
我知道她的脾氣,一生氣就冷戰,天高皇帝遠的,再聊下去只會激化矛盾。
我閉上眼坐在沙發上,深呼吸想讓自己平復。
偏偏這時候醫院打來了電話:
「葉先生,您母親的病情最近有些不太樂觀,麻煩您下午到醫院來一趟吧。」
-2-
去了趟醫院,和醫生交流了半天,我更加心亂如麻。
醫生的大概意思就是花錢也只能拖延,要不改看看中醫。
但母親卻看得很開:「媽這病再治也沒多大意義了,不如把錢都留經你和姜晴,你們倆把日子過好,媽看着也開心。」
我知道,她最大的心願,就是看着我結婚。
本來我和姜晴已經在籌備婚禮了,但母親突然生病需要照顧,結婚的事就只能暫時擱置。
母親總說是她拖累了我們,但我深深地知道,這根本不是她的錯。
我媽是省級優秀教師,每個月退休金有一萬多。
以前沒生病的時候,她時不時都會給我們兩個一些零花錢。
姜晴收到轉賬時滿心歡喜,一口一個「謝謝媽」。
可自打我媽生病以後,退休金基本全轉化成醫藥費,姜晴的態度就有些每況愈下。
隨着病情的消耗,我的工資每個月還要挪一部分給母親看病。
她有時候急了,還會抱怨兩句:「唉,要再這麼下去,我們倆還沒結婚就要被你媽拖垮了。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呀?」
姜晴一直覺得自己很委屈,本來她的人生應該一路順風順水,卻被我媽拖了後腿。
我夾ṭṻ₄在中間,也覺得有些對不起她。
本想再讓她任性一回,但現實不得不讓我理性。
走出病房,我給姜晴打了個電話。
「晴晴,咱媽的病……」
「老公,我好不容易出來旅遊一趟,不要提讓人不開心的事好不好?」
「不行,這次我必須得說清楚。我想把媽的藥全換成進口藥,這樣可能會好一點。」
「哎呀老公,生老病死都是很正常的,你不要對這個這麼執著嘛。」
我讓她先轉 30 萬回來,允許她留 8 萬自己玩。
她死活不肯。
「因爲你媽,我已經降低自己的生活品質好幾個月了,這是你們欠我的,我必須好好補償自己。」
她很生氣,直接掛斷了電話。
再打就是關機。
無奈,我只能去找姜晴她媽,讓她幫忙勸勸。
-3-
薑母從小對女兒嬌生慣養,姜晴也很聽她媽的話。
拎了兩袋補品,我終於在小區的棋牌室找到她媽。
薑母見我來了,頭也不回,只是專心地摸着麻將牌,邊打邊教育我。
「哎呀,女人花你的錢,你纔有動力去掙。我的女兒我從小富養的好的不拉,38 萬多大點事。」
「儂媽媽的那個病我也跟她溝通過的好伐,她也知道自己不行了,要把錢留給你們,小晴花一點很正常的啦。」
我不明白,她明明不是上海人,甚至都沒去過上海,爲什麼說話卻總要裝出一副上海人的調調。
看來這次是找錯人了,不過我仍不死心:「您也知道,人上了年紀,難免會出現健康問題……」
「什麼健康問題,這都天註定的好伐,你看我每天都生龍活虎的,一點毛病都沒有。」
她一邊說,一邊眉飛色舞地炫耀着自己的精神頭。
另外三個打牌的老太太也在一旁幫腔,直誇她身體好。
半個月前,我去探望母親,在病房門口就聽到薑母在「勸慰」我媽:
「葉成他媽媽,你要看開點。人總有老的一天,我就想得很開。要是我生了大病治不了,當場喝百草枯自盡,把錢都留給孩子們,一點都不會拖累他們的好伐。」
「你生病這一年半載,多少錢交給醫院了,那都打水漂的,還不如把錢都留給晴晴做彩禮嘞。」
「我們這把歲數了,早都活夠了,你早點作打算,儂曉得伐,彩禮越高,你兒子越有面子的嘞。」
她所謂的溝通,就是勸我媽放棄治療,最好立遺囑把遺產全作爲彩禮。
好讓我「有面子」。
我本來當時拳頭ṭŭ̀⁽都捏緊了,但顧念母親,沒敢發作,默默離開了醫院。
沒想到薑母竟然把這事放到牌桌上來講,還說是爲我好。
讓我做出理性的選擇。
幾個老太太一邊碼着牌,一邊附和着「就是就是」。
末了,她媽還補了一句:
「晴晴把錢轉走,也是幫你。錢用來享受了,也好過白送給醫院啊。那這樣好了,我大方點,彩禮少收 40 萬好啦,便宜你 2 萬。
「不跟你講了,我女兒回來你給她道個歉曉伐,好好哄哄她就行了。二筒,哎呀我碰,我要碰的。」
我耳朵已經被麻將噼哩啪啦的聲音佔據,再也聽不見她的喋喋不休。
明明是想去搬救兵,但卻被狠狠背刺了。
-4-
這幾天,我發了許多消息,打了十幾個電話,還是聯繫不上姜晴。
在家投簡歷也屢屢碰壁。
彷彿前路一片晦暗。
等了整整七天,門鎖動了,姜晴終於推着行李箱進了家門。
「海邊真是熱死了,把我都曬黑了。」她見我在家,嬌嗔地伸出手臂,「老公你看,人家都曬傷了。」
我默不作聲,她看到了我的慍色,語氣又柔和道:「哎呀老公,不生氣嘛,我給你買了禮物哦。」
她拎着一個鼠標大小的包裝袋得意地晃了晃,像在獎勵寵物犬一樣。
我根本不關心裏面是什麼,只是嘆了口氣:「晴晴,這已經不是你頭一次不打招呼動用我的錢了……」
她不以爲然:「哎呀,你的錢不就是我的錢嘛。再說了,男子漢一諾千金,你答應過我的!」
「所以,那 38 萬呢?」
她不說話,我又問了一遍。
「錢錢錢!你就知道錢!我剛回到家,累得要死,你不關心我,張嘴就是錢!我看是你掉錢眼兒裏了,錢有我們的感情重要嗎?」
我問她到底花了多少錢,她支支吾吾。
「花完了,一分不剩!你說你想怎麼樣吧。葉成,難道你要爲了這點錢跟我分手不成?」
我咬着牙:「晴晴,你知道我媽在住院的。」
「你媽你媽,又是你媽,誰家媽不會老啊,人老了,會生病,會死,這是人之常情。醫生都說治不好了,葉成,你要怎麼樣才能接受這個結果!Ŧúₘ」
她歇斯底里地吼完,又開始抱怨着自己的不容易。
我不再聽她的無理取鬧,一把拿過她的手機,打開銀行 app。
我倒要看看,7 天時間,她是怎麼花掉 38 萬的。
可餘額顯示她卡里竟然有 145 萬。
我還以爲我看錯了小數點,又認真數了一遍。
確認無誤後,我一臉疑惑地看着她:「你哪來這麼多錢?」
-5-
「幹什麼?你憑什麼亂翻我手機!」
她一把將手機拽了回來了,死死護在胸口。
似乎已經忘了前幾天她纔沒經我同意翻我的手機,還轉走了 38 萬。
「葉成,真是日久見人心。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天天跟錢計較,摳摳搜搜的真不像個男人!」
我摳搜?
大學畢業季姜晴找不到工作,我便負責起了她一切生活開銷。
她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索性就不再投簡歷。
而我一直在工作,深知上班的辛苦和遭罪。
我心疼她,沒讓她上過一天班。
爲了讓她能過上更好的生活,我放棄了許多愛好,甚至連手機遊戲都不玩了。
發了工資,我第一時間帶她去逛街、喫大餐、買買買。
領了年終獎,我也會拿出一大半打給她。
憑良心說,我這些年掙的錢,幾乎全部都花在了她身上。
所以在裁員之前,我雖然事業做得還可以,卻沒怎麼留下積蓄。
就這麼一直持續了好幾年,直到我媽生病。
去了幾趟醫院照顧我媽後,姜晴直喊苦,直喊累。
甚至認爲這些苦難是我帶給她的。
而她生下來就應該是公主,就應該享受,這些伺候人的活她可幹不來。
此時此刻,看着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我百感交集。
她已經不是大學時期那個天真爛漫的姜晴了。
我嘆了口氣:「我們分手吧,你把錢還我。」
她愣了,覺得很不可思議。
從來都是她拿分手嚇唬我。
不管誰對誰錯,只要稍不順心,就要分手。
我就得花時間精力花錢去哄好她。
這招她百試百靈。
現在沒想到分手這話居然從我嘴裏說出來。
她輕蔑一笑:「葉成,你說這話,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要不是我這麼多年的鼓勵,你能有今天?」
這話狠狠在我心頭磕了一下。
我工作累的時候,有時也想放棄,但她一直鞭策我要好好掙錢。
「男兒當自強,哪能說累呢。你不更加努力,我們怎麼過上理想的生活?」
這些打雞血的話,在她看來,儼然已經成了一種功勞。
可惜時過境遷,曾經期待的美好生活遲遲沒有實現。
「葉成,你好好想想,這些年你虧欠了我多少?當年的海誓山盟,許諾的生活,難道就是你給我畫的餅?」
我垂下目光,一言不發。
她將臉瞥到一邊,冷冷道:「給我道歉。」
如果是以前那個溫柔善良的姜晴,我會大度地說一句:「對不起,是我錯了」。
可現在面對這個是非不分的女人,我還是咬定牙關:「要麼還錢,要麼分手。」
「你說什麼?」
「要麼還錢,要麼報警。」
-6-
比警察先到的,是姜晴的閨蜜沈安心。
沈安心一來就坐到沙發上,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慰委屈抽泣的姜晴。
聊了幾句後就指着我的鼻子罵:
「我就沒見過你這種惡毒的男人,花你點錢你就動手打人?」
我???
我什麼時打她了?
「我沒打她啊。晴晴,你和她說清楚。」
然而,姜晴只是抽泣,還把頭埋向了沈安心的肩膀。
「她都被你打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你還不承認?家暴男!人渣!」
我百口莫辯。
任憑我怎麼解釋自己只是想讓她把錢拿回來,沈安心都一口咬定我家暴了姜晴。
看來姜晴也打算將計就計,閨蜜倆配合得相當默契。
我一早就覺得姜晴的這個閨蜜有問題,我甚至都覺得我曾經那個天真可愛的女朋友,是被她一手帶壞的。
「莫名其妙。請你出去,這是我家。」
「咋了,我不走連我也想打是吧?」沈安心一邊激動地說着,一邊掏出手機對準了我,「行,我給你錄下來,讓大家好好看看你這個家暴男。你打呀,來,打!」
正僵持着,警察來了。
沈安心吵吵嚷嚷地要帶姜晴去驗傷。
還添油加醋地說我是如何對姜晴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拳打腳踢。
警察問是誰報的警,我簡單說明了下情況。
在警察的追問下,姜晴也承認是她前幾天趁我睡着轉走了錢。
「我花我男朋友的錢怎麼了,天經地義。而且,他以前答應過我,這一生賺的錢都給我一個人花。」
警察嫌惡地看了我一眼,充滿了對戀愛腦的鄙夷。
但他還是轉過去對姜晴好心勸道:「姑娘,我要提醒你,你這種行爲已經涉嫌盜竊,觸犯刑法了。你趕緊給你男朋友退回去,不然我們就得讓你們去派出所做筆錄了。」
姜晴好歹也是個本科畢業,知道這其中的利害。
她瞥了一眼沈安心,沈安心咬着牙衝她點了點頭,似乎在暗示着什麼。
「好吧,我還你,咱們一刀兩斷。」
她掏出手機,可卡里雖然有 145 萬,卻顯示金額被凍結。
試了幾次都不行,她有些急:「我銀行卡今天轉賬超額被凍結了,過幾天才能轉。」
警察問我是否同意讓她過幾天還。
畢竟情侶一場,我答應了。
「可以,寫個借條給我吧。」
她卻立馬變了副口吻:「哎呀,老公,我肯定會還給你的啦。我們這就是小情侶吵架,你也不要讓警察叔叔爲難嘛。」
由於她和沈安心在我面前擠眉弄眼的,一向傻缺的我還是長了個心眼。
「反正你都要還的,那就先寫一個,警察叔叔也可以早點下班不是嗎?不然人家要是真立案了可就不好啦。」
姜晴不情不願地寫了借條,約定三天後把錢還我。
07ťû⁰
過了三天,我卻聯繫不上姜晴。
打開朋友圈一看,她又旅遊去了。
沈安心也發了一條。
兩張一模一樣的配圖,只不過各 P 各的臉。
還附了一張賬戶餘額的截圖,雖然具體金額打了碼,但還是看得出來有幾百萬。
配文是:【富婆來咯。】
我很是氣憤,給姜晴打電話,但卻是沈安心接的。
「不就是 38 萬嘛,弄得跟別人欠你 3 個億似的。葉成,你一個打工仔,我勸你好好給姜晴道歉,她還可以考慮原諒你。不然像你這麼普通的男人,怎麼可能找到姜晴這麼漂亮又優秀的女孩。」
我讓她把電話給姜晴,她卻繼續對我冷嘲熱諷。
「你一個被裁員的打工狗,當狗都沒人要你,還有臉舔我閨蜜?再過幾天,我和姜晴就是千萬富婆了。你現在還不給她道歉,到時候她開着法拉利從你面前路過,你可別追着車哭哦。」
她們到底在幹什麼?
我聽得腦袋直髮懵,可沈安心卻一直叨叨個沒完,我還沒機會插上話。
她嚼了半天舌頭,姜晴終於把電話拿過去了。
「葉成,我們分手吧。相處這麼多年,我終於看明白了,你就是一個斤斤計較的男人。那 38 萬我會還你,但是得過幾天。你要是等不及了,現在就可以去法院起訴我。」
電話那頭很快就掛斷了。
錢沒要回來,還被人一頓奚落,我感覺像喫了蒼蠅一樣難受。
思前想後,既然要分手,那就不存在什麼彩禮的問題了。
我又去找到薑母,希望她可以給女兒講講道理。
但她也換了個面孔,一臉趾高氣昂地看着我:
「你一個大男人,找人小姑娘要錢,要臉不要的啦?還報警,我都替你丟人。
「我跟你講,我女兒跟你這麼多年,要是找你賠青春損失費,起碼都要賠一千萬的好的不啦。現在你花 38 萬就和你分手了,白讓你睡那麼多年,算你撿個大便宜!」
我不明白,幾天不見,她的聲音就提高了好幾十分貝,而且很是得意。
「就你這麼斤斤計較的男人,還好我女兒沒跟你結婚。」
「姜阿姨,你也知道,我媽的病需要用錢,出不得閃失……」
她卻理直氣壯:「幹什麼!又不是我讓你媽得的病。你媽要用錢,找我做什麼,神經。
「我告訴你,我女兒現在已經是千萬富翁了,根本看不上你這種垃圾人。走走走,再不走我就告你擾民了。」
薑母篤定她女兒現在是有錢人,完全可以把我踹了找個更好的。
她拿起掃帚打在我身上,將我攆出了家門。
-8-
我心裏窩着火,委屈又無處發泄,就這麼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天。
早晨接到個電話,是我媽打來的,讓我到醫院去一趟。
買了些水果剛到病房,我愣在那裏。
姜晴她媽竟然也在。
與前幾天截然相反,她現在滿臉堆笑,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
「喲,成成來了,你看吧,我就說這孩子孝順,看自己親媽還買那麼多水果。哪裏都好的啦。」
她一邊誇着,一邊迎上來接過我手中的水果。
「親家母,你喫蘋果不?我給你削一個?」
沒等我媽回答,她就自顧自地從袋裏拿出一個蘋果,麻利地削了起來。
「姜阿姨,您這是唱的哪出?」
我實在有些摸不着頭腦,這才過了幾天,她媽熱情體貼得就像個諂媚的櫃姐。
「嗨,叫啥呢,這孩子,改口叫媽吧,叫媽親切。」
她樂樂呵呵的,似乎一切從未發生過。
變化來得太突然,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扭頭問我媽:「媽,咋回事?」
「晴晴媽今天來找我,說商量一下你們的婚事。」
前幾天薑母將我從家裏亂棍打出的事還歷歷在目,可看到我媽平和的樣子,我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先看看怎麼回事吧。
薑母一邊削着蘋果,一邊語重心長地說:「前幾天吶,成成和我們晴晴吵架,我現在勸回來了。我就說得早點結婚吧,結了婚就知道互相體貼了。我很大度的,你們商量下,結婚彩禮我們就一分錢不要了,到時候拆遷賠的房子,隨便給兩套,寫晴晴名就行。」
什麼拆遷的房子?
我媽這才告訴我,老家那幾Ťŭ̀₎塊一直說拆遷卻遲遲擱置的地終於有正式文件下來了。
因爲我們那塊地挺大,所以按照規定,會在市裏面賠我們三套房,還有筆不小的拆遷款。
原來如此,我就說薑母哪有那麼好心,原來是盯着我家的拆遷房了。
這消息,比我還靈通。
「阿姨,我一打工狗,哪裏配得上晴晴這麼好的女孩,而且,她都提分手好久了。」
「噫,胡說啥,儂兩個小年輕拌嘴吵架鬧分手,多正常的事,牀頭打架牀尾和的嘛。」
可按姜晴的說法,她現在應該是千萬富婆甚至是億萬富婆了,哪裏看得上我這點芝麻大小的錢。
「姜阿姨,您前幾天纔跟我說,姜晴現在已經身家千萬了,嫁我不太掉價了嘛。」
我媽一臉茫然:「什麼千萬身家?」
薑母連連擺手:「你別聽成成胡說,我們小姜哪來的那麼多錢。」
「但是……」
「哎呀,別但是但是啦,小姜回來你們再好好商量下就好了的啦。」
我不知道薑母給我媽又吹了什麼耳邊風,但看我媽雲裏霧裏的樣子,她似乎對最近發生的事毫不知情。
薑母坐得差不多了,起身準備回去。
可走到門口,她還不忘叮囑一句:
「成成媽,你都是要死的人了,不想死之前參加兒子的婚禮嗎?這事,宜早不宜遲的呀。」
這話讓我的腦子瞬間回過神來。
「你他媽纔要死!」我已經受夠了這母女二人對我媽的詛咒和陰陽,握緊拳頭就要掄過去。
可我媽卻用力拽住了我的手。
「哎喲哎喲,怪我嘴賤的啦。」薑母假意打了自己幾個嘴巴,嘻皮笑臉地走了。
薑母走後,我把事情跟我媽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她一臉惋惜,但摸着我的頭對我說:「媽支持你的任何決定。」
-9-
和媽媽聊得正開心,忽然看見幾個護士推着一張病牀從門口疾馳而過。
其中一個衝我們問道:「病人家屬,病人家屬在嗎?」
我和我媽面面相覷,沒有回答。
護士向病房裏看了看,確認只有我和我媽,走到我面前:「您是葉先生吧?剛剛病人還清醒的時候,讓我找您,麻煩您跟我過來一趟。」
我一面走,她一面跟我解釋。
原來剛剛薑母剛走到醫院門口,突發腦溢血裁倒在地。
幾個護士趕忙把她撿起來,現在正送往 ICU 搶救。
可她不是一向自詡身體很健康嗎?怎麼會突發腦溢血?
「這位病人沒有體檢的習慣,有些病竈積累久了沒有症狀就不會被察覺,突然爆發很有可能產生生命危險。」主治醫師向我解釋道,「您是病人家屬吧?她說您是她女婿。」
「我不是。」
護士愣了,我說我和她女兒早分手了。
但他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救人,只能先和我交待一下,再麻煩我聯繫相關人員。
薑母身上毛病還挺多,光搶救費用就不匪,後續治療更是要花挺多錢。
搶救了半天,人倒是醒過來了。
但醫生說薑母預後不良,並伴有多器官衰竭,很可能就這幾天的事了,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我倒是無所Ṭüₑ謂。」
「麻煩您幫忙聯繫下病人家屬吧。」
看着醫生懇求的目光,我還是給姜晴打了電話過去。
可打了十多個,一直沒人接。
-10-
薑母二十幾年前趕走了她老公,所以姜晴隨她姓。
她在這個城市裏,根本沒什麼親戚。
我給她老家的幾個叔伯兄弟打了電話,沒有人願意來醫院接這個燙手山芋。
還有幾個直罵死了好的。
就連一起打牌的那幾個老太太,都惟恐避之不及。
好不容易搶救過來,薑母插着氧氣管,口歪眼邪,可憐巴巴地看着我。
「我已經在給姜晴打電話了,她一直沒接。」
我當着薑母的面,又打了幾個過去,姜晴的聲音終於在電話另一頭響起。
「誒,通了通了。晴晴,剛剛醫院給我下了病危通知書……」
她冷笑一聲:「我還以爲你終於想通了來給我道歉,我本來還想原諒你的,你跟我來這出?」
「不是……現在情況很緊急,搶救和後續治療需要大筆的錢……」
她不容我說明情況,只冷冷道:「也就是你媽,嘰嘰歪歪一直拖着不肯死,真不明白這麼活着有什麼意思。這一點你媽就不如我媽,人活的是生活質量,不是活得越久越好。」
「不是,晴晴,這回是……」
「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生死有命,你媽媽的病已經拖了很久了,長痛不如短痛,就讓她去吧。」
她說完就把電話掛了,再打就是關機。
我開着外放,薑母聽了直搖頭,可用盡力氣也說不出半句話來,嘴裏只是嗚嗚着。
「聽到了嗎?你女兒說不是活得越久就越好。她對我媽是這個態度,而且你們母女倆也一直盼着我媽死,將心比心,那我也只好讓你去了。」
薑母費力地張開嘴,像是有什麼需求。
我懂了。
「哦哦,明白了。您之前說過,要是您生了大病治不了,直接喝百草枯,絕對不拖累後輩的。要不我現在去給您買一瓶?」
她拼了命地搖頭。
醫生進來,問費用誰來交。
我把頭瞥向一邊,薑母則拼命點頭,意思是她還有錢。
我直接把醫生的原話和她說了,她積患已久,病又來得突然,很可能沒得救了。
要麼死在醫院無人收屍,要麼把錢還我,我替她料理後事。
她滿臉的憤恨與不甘心。
明明一直都生龍活虎,怎麼就突然聽到自己要死的消息。
可能明白自己大限將至,她讓我把她手機拿出來。
含混地說着一些話,我大概理解了她的意思。
姜晴這次走之前,把房產證和她的積蓄也全部帶走了,說是這次能發大財。
但老太太留了個心眼,她還有個養老的小金庫。
說是姜晴這些年孝敬她的,其實我心裏門清,這都是這些年姜晴以各種名目從我這兒搜刮走的。
我讓她趁着現在意識還清楚,趕緊安排好身後事。
不然姜晴回來前,她只能去太平間睡冰箱了。
她含淚把那金庫裏的 50 萬全部轉給了我,並委託我幫她辦理後事。
在場的醫生護士也都作了見證。
-11-
當天晚上,薑母在醫院撒手人寰,就這麼一命嗚呼了。
她轉給我那 50 萬,38 萬作爲還款,我自己留着了。
剩下的 12 萬,5 萬付了醫藥費。
我想着老太太也別走得太寒磣,就找了家喪葬一條龍服務公司,管火化管埋管墓地,儀式感ṱúₐ滿滿。
一共花了 69888,具體每筆花銷我都記了賬,覈對無誤。
剩下 112 塊,我微信轉賬給了姜晴。
我不佔別人一分錢便宜。
過了好久,她看到轉賬,回了一個:【?】
我如實回覆:【你媽死了。】
她怒了,瘋狂打字:【CNM!傻 X!你媽才死了,自己媽生病活不了就咒我媽是吧!】
【不是,我不是罵你。你媽真死了,一直聯繫不上你,打電話你也不接。我幫忙料理的後事……】
她又發了兩條語音對我瘋狂辱罵。
難道富婆就是這副德性嗎?
過了幾天,姜晴終於回來了。
貼心的喪葬公司給薑母的那塊墓地種了些風水植物,選的竹子。
本來是短竹,但恰逢最近雨季,竹子又長得特別快。
姜晴回來的時候,她媽的墳頭草都兩米高了。
今天是薑母的頭七,剛好我來給她上上墳。
就看見姜晴不可置信地抱着墓碑痛哭。
畢竟相識一場,錢也還了,氣也消差不多了,死者爲大,還是厚道點。
「姜晴,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啊。你媽走得還是挺痛快的,沒拖累你。」
她發了瘋似的朝我撲來。
「你爲什麼要害死我嗎?」
我抓住她的雙手,不讓她發作。
待她冷靜了,我才曉之以理,把事情的經過和她說了一遍。
她問我她媽有沒有交待什麼。
我仔細想了想,她媽當時躺牀上除了只顧着交待自己的後事之外,彌留之際就是一個勁地罵不孝女。
雖然言語不清,但看得出那股委屈與後悔。
「你媽給你留了 112 塊的遺產,我也轉給你了。咱倆兩清。」
「兩清?」
「是呀,你那 38 萬你媽替你還了。」
姜晴一聽,開始破口大罵,讓我把錢還給她。
我也愣了,這怎麼成我欠她的了。
「你和你那閨蜜不是都成千萬富婆了嗎?這還計較啥,當時還說我摳搜。」
沒想到她聽到這話,破了大防。
瘋狂跺腳,抓着頭髮,破口大罵。
墓地管理員遠遠地瞧見了,喝斥道:「嘿!那邊那個女的,不準在別人墳頭上蹦迪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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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理解,怎麼人一有錢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那天姜晴情緒極不穩定,和墓地的工作人員鬧得也很不愉快。
她讓我把她媽的錢還給她,可這筆錢是她媽代她還我的,在場醫生護士都可以作證。
我沒理由再陪她作妖。
沒想到過了幾天,我收到了前公司人事部秦總的電話。
「葉成你有毛病是吧?你如果嫌公司賠多了不想要,你可以把錢退回來。」
「秦總,不好意思,我沒聽明白,您那邊是出了什麼情況嗎?」
「那個姜晴是你女朋友吧?之前來過公司,我見過。」
「是的,不過已經分手了。」
「她向當地勞動局舉報我們企業裁員賠償標準遠高於國內平均水平,屬於惡意賠償。要勞動局查我們。」
……
電話兩頭都沉默了。
我趕忙給前公司道了歉,表示自己會妥善處理。
點開姜晴的微信,她發了條朋友圈:「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我無語至極,終於下定決心把她拉黑了。
雖然拿回了錢也告別了過去,但心裏老堵的慌。
我不明白爲什麼我一直那麼努力,生活卻過成了這樣。
愁怨纏身,我只好約兄弟出來喝酒。
苦水給他倒了幾兩,趙鐵柱一個勁兒地安慰我。
「哥們兒,不是我說,你非在一棵樹上吊死不可嗎?更何況這樹好多人都爬過。」
「啥意思?」
「有些事兒,我不好意思說破。你的姜晴,已經不是大學時期的那個姜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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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灌了幾瓶啤酒,眼前浮現出姜晴大學期的模樣。
那時候的她單純可愛,是很多同學們心中的白月光。
也許是畢業後見多了社會的參差,她變了。
在社會這個大染缸裏,人會變,這很正常,我能理解。
對於她的變化,我也一直包容。
可這個牛馬世襲的社會,普通人想要改變命運何其艱難。
我一直努力,想給她更好的。
可我卻力不從心,我有時候又懷疑起,是不是我自己錯了。
我吐盡委屈,趙鐵柱卻不接話茬,只是一個勁地讓我喫菜。
「這盤老虎菜你多喫點,你看人家拌的,芹菜、香菜、青椒,多綠。」
什麼意思?
我讓他把話說明白。
他卻高呼道:「老闆,老闆,我們點的牛頭咋還沒上!」
我一把攥住他的手:「兄弟,你別打啞謎了。咱倆擼個串你一直喊我喫綠色的菜,還點了個牛頭,你是在暗示我,我被綠了,我是牛頭人?」
他扭過頭過來,沉思了一下,堅定地點了點頭。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見我不死心,掏出ṭùₗ了手機,打開一個網站,點開「國產自拍」。
「前段時間,我在網上看到了你女朋友的視頻……」
我難以置信,爲什麼會這樣?
她不是說她是千萬富婆嗎?爲什麼會這樣?
「不止呢,你看,還有集體活動呢。」
他點開另一個鏈接,裏面姜晴和沈安心正在跟一羣男人激戰。
雖然不體面的分手了,可我的心還是有些隱隱作痛。
我不明白,怎麼出去旅遊了幾趟,就變成這樣了。
難道下海拍這個這麼賺錢嗎?
「可能……她染上賭癮了?」
趙鐵柱這麼一說,我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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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我就聽到了姜晴和沈安心被捕的消息。
罪名是聚衆賭博、賣淫嫖娼和傳播淫穢信息。
沈安心因爲是做局者之一,罪名更重一些。
警方來找我瞭解情況,我也因此知曉了事情的原委。
這就是爲什麼她卡里突然有 145 萬的原因。
我聽說某些小島上有許多地下賭場,無人監管。
它們會找各種噱頭吸引想賺快錢的人去玩,旅遊只不過是個幌子。
當地各種娛樂設施完善,拍照打卡效果拉滿, 可以滿足許多女孩子的虛榮心。
頭幾回, 賭場會釣魚,讓她們嚐到一些甜頭。
甚至會輸給她們一大筆錢, 不過這些錢只是誘餌, 並不能馬上提現。
姜晴很明顯上道了。
所以她旅行到中途又回來,還勸服了她媽,拿了她媽的存款和房本, 想賭把大的。
一去之後又贏了不少,忍不住在朋友圈裏炫耀。
可久賭必輸, 屢敗屢戰,短短幾天, 不僅把之前贏的都輸了回去, 還倒欠賭場許多錢。
沒辦法,只能被逼肉償。
但這些坑,是個無底洞。
這都是賭場爲女孩們設計好的陷阱, 先賺光她們的錢, 讓她們借高利貸,再逼她們出去賣, 把那些視頻放到網上再賣一波錢……
走到這一步只是早晚的事。
薑母來醫院找我媽的那次, 應該就是得知了姜晴已將所有錢輸光,又聽到我老家要拆遷的消息, 想趕緊挽回我這根救命稻草。
而姜晴卻不領情,還想着賣夠了錢再賭把大的撈回本。
她並不需要我這個被裁員還帶着個病母的普通人, 仍然想着能一朝暴富成爲「獨立女性」。
她也根本不信她那活蹦亂跳的老媽能瞬間一命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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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婪和現實的重重打擊,審訊室裏的她早已神智不清。
我去監獄看過她, 她的眼神早已無光,只是垂着頭。
想着相伴一場, 我還是主動開了口:「你有沒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
她突然兩眼放光:「我出去後,你能不能借筆錢給我?他們的路數我已經摸清了, 下把我穩贏。」
我沉默了, 賭博真的可以讓人一個人面目全非, 永墮地獄。
「真的,真的, 我前幾次只是運氣不好。你借五十萬,我還你一百萬怎麼樣?」
獄警把她拉走, 她還一個勁兒地喊着:「真的, 下把我穩贏啊!」
多年的感情,看到她如今這副模樣, 我還是百感交集。
不過,我還是很快從這些天的陰霾裏走了出來。
畢竟,我還有個老孃需要照顧。
給她換了進口藥後, 醫生說她的病逐漸好轉,有痊癒的希望。
我媽的確一天天地看着氣色好多了。
這可能是我這幾年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媽,您調理得很好啊,在病房裏呆了這麼久, 有什麼想法嗎?」
「我想出去走走,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
「行。我陪您去,你可不能自己一個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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