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我跟男友計劃畢業旅行，他的發小們也要加入。
臨時搭建的 4 人羣裏，發小們請我幫忙做旅遊攻略。
我動用身邊的資源，爭取到性價比最高的旅遊團，卻被他的發小私信：
「姐妹，你被坑了。我看到其他旅行社發的，九寨溝三日遊人均只要 199 元，你這人均 500 元也太貴了，我們都是學生，要不你講講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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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侯欣欣的這段話時，我跟男友匡川正在外面約會。
好好的心情，頓時出現了裂縫。
我把手機屏幕伸到匡川面前，沒好氣地調侃道：
「就算不跟團也做不到人均 199 的價格吧。」
4 人小團九寨溝三日遊，人均 500 塊已經很便宜了。
匡川卻點開侯欣欣發來的旅遊團資料，仔細看了一遍。
「既然都宣傳 199 了，應該是真的吧，多對比也沒有錯。」
我的胸口猛地湧上一股氣，踢了匡川一腳。
「拜託，我沒日沒夜做了三天的攻略，各種團各種價位、口碑都對比過了。」
「是你們請我幫忙做的攻略，現在又質疑我。」
匡川單腳跳，嬉皮笑臉地哄道。
「我知道你辛苦了，欣欣跟我一起長大，從小就心直口快，她是好意，想幫你的來着。」
呵，她要是好意，她怎麼不自己做攻略，等到差不多定下了才跳出來指手畫腳。
「九寨溝三日遊，包住宿包餐包接送，四個人兩千塊的純玩小團，已經是很便宜的價格了。」
「而且盧呂也表示沒有問題，現在只有侯欣欣有意見，她要是不想去，我們三個人也可以。」
匡川摟着我的腰安撫，「好啦，我知道你辛苦，別生氣，我來跟她說。」
匡川暗戀我一年，爲了不影響學習，我們高考後纔在一起。
同時也計劃了一起去畢業旅行，川西七天遊。
後來他的兩個發小也要加入，匡川替我答應了。
美其名曰，我跟他的發小們多接觸，培養感情。
我覺得莫名其妙，而且我們剛在一起，更想要兩人獨處的時間。
不過他都答應了，我不好駁他的面子。
在臨時搭建的四人羣裏，匡川向他們透露，川西旅遊的攻略是我做的。
侯欣欣和盧呂就順勢誇讚，請我幫忙做攻略。
我硬着頭皮答應了，把原方案上的兩人改成四人。
侯欣欣卻說川西範圍太大，費錢也費時間，他們倆也表示贊同。
我想着顧全大局，耐着性子跟他們溝通後，最後敲定了九寨溝三日遊。
第一次跟他們接觸，又是匡川最好的朋友，顧慮也就多了。
怕價格高了他們有異議，又怕便宜的團有坑。
只好厚着臉皮去找家裏開旅遊公ŧū₄司的閨蜜，她給我「開後門」，把高價的私人訂製團以 2000 塊的成本價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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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的公交車上，我把侯欣欣發的團轉發給閨蜜。
閨蜜給我發來好幾段語音。
「這種團一看就是黑團，打着低價的幌子，實際上不消費個千把塊錢，別想好好旅遊。」
「我剛查了，這個小旅行社剛註冊兩個月，到時候出事了他們關門跑路，人都抓不到。」
「寶貝兒，你知道我給你的團對外賣多少錢嗎？要 4999 一個人，你要不是我的嫡長閨，我爸媽都不可能同意這個價！」
聽到最後一句話，我心虛地打哈哈轉移話題。
她是我一起長大的閨蜜，除了家人，她就是我最信任的人了。
私人訂製團標配就是保姆車接送、五星級酒店、米其林餐廳、最好的導遊，全程不僅無銷售還提供情緒價值。
很明顯，成本價遠不止 2000 塊，閨蜜怕我有心理負擔才這麼說的。
要不是有閨蜜，我可沒這個福氣。
回到家，我看高鐵票快沒了，發到羣裏提醒他們買票。
卻被侯欣欣的信息刷屏。
「@唐薇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我完全理解你的辛苦和用心了！都怪我手欠看到那個推送就想着分享一下對比下（雖然我也知道不太靠譜），沒考慮周全，給你添了這麼大麻煩！我真的太笨了！你千萬別往心裏去，都是我的錯！以後我保證乖乖閉嘴，絕對不亂說話了！一切都聽你的安排！[大哭表情]」
這些話，還有人均 199 的旅遊團宣傳圖，把我發的車票截圖頂上去了。
我的手指一頓，心裏很不舒服。
匡川給我私發了信息：「薇薇，你看，欣欣已經知道錯了，她以後不會亂說話了，旅遊的事都聽你的。貴點就貴點，大不了她那份錢我來出。」
看到他的話我更氣了，按下語音鍵一頓輸出。
「她連 500 塊都拿不出嗎，憑什麼要你幫她出呀！」
「你這麼大方，我的，還有盧呂的也一塊出了吧！」
「還有，我什麼時候讓她不要發表意見了，她惡人先告狀。」
過了幾分鐘後，匡川才發來新的語音，能想象到他皺眉的樣子。
「薇薇，我好好跟你說話，你這麼激動幹嘛。」
「欣欣家裏條件不好，假期在打暑假工掙生活費，她看到 199 的，當然就會覺得 500 的貴，怕她玩得有心理負擔才說要幫她出錢，再說了她也沒答應呀。」
「我怕你又會不高興，現在不讓他們說了，你也不高興。薇薇，那你說，要怎麼樣，我來轉達。」
他這話，就差說我無理取鬧了。
我壓下情緒，用力按着手機屏幕。
「匡川，所以你覺得我應該聽侯欣欣的是吧。」
匡川回道：「薇薇，我們現在都聽你的，欣欣她只是覺得那個團有點貴了，你可以試一下講價，不成就不成唄，你努力過了，她也就死心了。」
她是我誰呀，我還要努力給她看。
沒錢就別去唄，我旅遊的錢也是兼職賺來的。
而且，匡川表面上向着我，實際上一直在幫侯欣欣說話。
悶氣中，多了委屈和不解，眼眶發熱。
明明他是我男朋友，明明我爲他的朋友做了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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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呂打破羣裏的安靜。
他發了一個尷尬的表情，接着一串文字。
「這個團看起來也不錯，同樣是 4 人小團，車接車送，包食宿和導遊，可以跟唐薇的放在一起做備選。」
侯欣欣緊接其後，再次發言。
「其實我一直不敢說，人均 500 的團怎麼可能又是保姆車，又是五星級米其林的，擔心唐薇被騙了……」
「人均 199 的團，雖然低價，但普通配置看起來還合理一些。」
拜託，要不是我有這麼個閨蜜，你們怎麼會有這個待遇，身在福中不知福！
199 的團哪裏合理了？被賣了還幫人家算錢。
我剋制顫抖的身體，敲打屏幕。
「這個我可以跟你們打包票，這是我閨蜜家的公司，還是正規的旅遊公司，比小旅行社有保障！」
過了好幾分鐘，羣裏沒有人再說話。
我就像站在孤立無援的荒島，密密麻麻的無力感將我侵蝕。
他們不相信就算了。
在我生起退羣的念頭時，匡川說話了。
「這是真的，她那閨蜜家裏真的是開旅遊公司的。」
我用手背擦掉眼眶上的淚，暗暗鬆了一口氣。
盧呂也出來打圓場：「別激動，都是想玩好嘛。唐薇選的團肯定有保障，欣欣也是想省錢。」
卻看到侯欣欣說道：
「原來是熟人呀，不過熟人也要有戒備心呀，網上不是經常有熟人坑熟人的案例嗎。」
「唐薇，不是不相信你閨蜜的意思。我們是剛畢業的高中生，比大學生還要單純好騙，多個心眼總沒錯吧。」
她是缺個心眼吧！
對我閨蜜就要有戒備心，低於市場價的旅遊團就能輕易相信？
我提醒道：「199 頂多一晚上的酒店價格，這種便宜的團，一般都會強制消費。」
侯欣欣回覆：「這是旅行社的優惠活動價，我覺得比高配置的噱頭強。而且，旅遊團本來就是會帶遊客去買特產，不買又不會咋樣，強制我就報警唄。」
呵，我算是看出來了，侯欣欣在針對我。
盧呂和匡川再沒有說一句話，即使是中立，也意味着他們不會幫我。
總之，我多說無益。
我哪裏得罪她了？
這破旅遊，我還不稀罕去！
「我不去了。」
發完消息，我就退出羣聊，心跳快了幾分，眼淚也忍不住溢出來。
埋在被子裏哭了一會，壓下情緒後，告訴閨蜜旅遊取消，不用給我留定製團的名額了。
閨蜜誤以爲恢復了我跟男友的兩人遊，很是高興。
「這個團就是專門給你留的，沒有那兩個不懂事的電燈泡，你跟匡川去遊川西都可以，隨時爲你調整方案。」
被氣哭的我終於Ţúₚ有一絲安慰，隨即跟閨蜜吐槽這件事。
閨蜜連連「臥槽」罵了幾聲，安慰我：「那個侯欣欣就是個心機綠茶婊，你都不去了，匡川肯定也不會跟他們去，要不來一個甜蜜二人遊。」
我苦笑沒有說話。
看到匡川的來電，還以爲他是來哄我的，沒想到當頭一棒。
「薇薇，你至於退羣嗎，她都哭了，我跟盧呂勸了好久。」
我呼吸一滯，帶着哭腔問他：「匡川，按照原來的計劃，就我們倆去旅遊，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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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川很生氣，沒注意到我的異常。
「去什麼去，現在哪有心情去。」
我的心頓時涼了。
什麼男朋友，還不如閨蜜！
匡川一通邪氣發了之後，反應過來，連忙低聲哄我。
「薇薇，我不是怪你，微微比我和盧呂都小，是我們的妹妹，也是你的妹妹，本來想着大家一起玩，應該會比兩個人開心……」
關我屁事，別給我亂認親！
我打斷他，「既然這樣，你們自己玩，別來找我。」
掛了電話之後，他沒有再打過來。
我盯着手機，心口堵得厲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呵，這就是暗戀我一年的人？
連哄人都沒有耐心。
直到隔天，匡川約我在肯德基見面。
等他時，我刷到侯欣欣的朋友圈，是 199 旅遊團的訂單，三人份的。
抬頭就看到匡川和侯欣欣的臉。
侯欣欣一臉委屈，「唐薇，對不起，我這人說話比較直，傷到你了。」
匡川拉着她在我對面坐下，勸我。
「薇薇，別生氣啦，是欣欣主動說要跟我道歉的，她說話就是這樣，但本意是爲了我們好。」
「199 的旅遊團還有位置，你也一起唄，這件事就翻篇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們，覺得有些刺眼，桌子下的手握成拳，語氣似賭氣。
「不用了，你們玩你們的，我跟閨蜜去玩。」
匡川有些落了面子，不悅道：「薇薇，你這樣就沒意思了，咱們還是情侶嗎？」
侯欣欣壓着偷笑的嘴角看向匡川，眼底有一絲不同尋常的關切。
我心裏一陣厭惡，雙手環臂，靠在椅背上。
「匡川，你這人才沒意思，我沒見過哪對情侶出門旅遊『拖家帶口』的。」
沒斷奶就不要出來談戀愛。
匡川語噎，眼底閃過一絲不自然。
一旁的侯欣欣幫他說話。
「唐薇，我們和匡川從小一起長大，他真的特別單純善良，很容易相信人。我們只是擔心他……所以想跟着看看。沒想到讓你這麼不舒服，真的很抱歉。」
「要不我跟盧呂就不去了……」
「別說了，她愛去不去，我們自己去！」匡川拉着她的手臂，看我的眼神複雜。
我全身的血液猛地衝上腦袋，也就一瞬間，又迅速流回身體，手腳發涼。
雙手一攤，「匡川，如你們所願，我們分手。」
匡川還在愣神中，就被侯欣欣拉走，「你可別後悔！」
三天後，我跟閨蜜落地成都，鑽進乾淨舒適的保姆車。
剛打開手機，就看到匡川朋友圈曬出三人的合照，背景是破裂的麪包車。
配文是：199 的團，療情傷最佳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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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蜜鬱嘉問我，「爲什麼還要來九寨溝呀？我們可以去稻城，等他們幾個礙眼的走了，再來九寨溝。」
我嘿嘿一笑，「帶你來長見識，看看 199 的團是怎麼樣的。」
好巧不巧，正好在景區門口跟他們碰面。
侯欣欣等人坐的麪包車連空調都捨不得開，站在路邊用紙巾擦汗。
看到我跟鬱嘉從保姆車下來，侯欣欣故作鎮定，酸溜溜地說道：「喲，這車租一天不便宜吧？爲了跟我們較勁，下血本了啊？」
她是不是記憶有問題，保姆車是包括在內的好吧！
鬱嘉不爽地懟道：「你很愛喫鹽嗎，管那麼多！」
天氣悶熱，人很容易上火，侯欣欣瞪着鬱嘉，臉頰通紅，脖子上還有紙巾屑。
盧呂和匡川站在她左右，她立即有了底氣似的，昂頭挺胸，「四人團要兩千，你們兩個人不就是一人一千嗎，唐薇，就爲了跟在我們屁股後面旅遊，拉你朋友來做冤大頭。」
一直欲言又止的匡川出了聲，「薇薇，你是不是後悔跟我分手了，才追到這裏。」
原來匡川還是個普信男。
我坦言：「我來是爲了長長見識，看看 199 的團有什麼魔力。」
三人皆閃過一瞬不解。
侯欣欣率先反應過來，帶着怒ŧű̂₃意，佯裝詫異：「唐薇，原來你不是不想跟我們旅遊，是看不起我們窮遊，所以你看不起我們，也看不起匡川，虧他追了你一年。」
匡川擰着眉頭，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跟鬱嘉相視一笑，是無語的笑。
我點了點頭，「對呀，我就是來看你們笑話的。」
這樣的回答，滿意嗎？
匡川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往前邁了一步，「薇薇，你不是那樣的人，其實你是爲了挽回我，對吧。」
他的話嚇得我翻了個白眼。
鬱嘉也聽不下去了，「匡川，你別自作多情了，薇薇真的是來看你們笑話的。」
侯欣欣的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拉住匡川的手腕，「匡川你看錯人了，我們走。」
被落下的盧呂看看我們，又看看他們，最後小跑跟上。
他們的導遊是一個染着黃毛的男人，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催促他們買票。
剛纔的那些話讓我一陣噁心，不願跟着他們屁股後面排隊買票。
這時，鬱嘉神祕一笑，從包裏拿出兩張提前買好的票。
「寶貝兒，有我在，怎麼會讓你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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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低調些，可經過售票窗口時，又忍不住佯裝無意展示門票。
侯欣欣還在吐槽門票太貴，匡川和盧呂搶着買單。看到我手裏的門票，氣得臉色都變了。
故作大氣地拒絕兩人，自己付了款，仰着頭，眼神里卻掩藏不住心疼。
給我看樂了，甚至有些爽。
爽完，忍不住自我反省。
「嘉嘉，我這樣會不會太賤了。」
鬱嘉豎起手指，搖晃，「No，No，No，是他們辜負你的好意在先，而且，綠茶婊又在你和匡川之間作梗。你又沒有對他們打擊報復，這些都是他們自己選擇的。」
對，不管是 199 的旅遊團，還是我跟匡川的分手，還是對於侯欣欣來說高價的門票，都是他們自己選擇的。
我有爲他們提供過方案，也有提醒過他們，是他們不領情。
我不能因爲他們就錯失旅遊，更不會爲了融進他們而選擇 199 的團。
比起來看他們笑話，我更不能錯過眼前的風景。
七月份的九寨溝是不同的綠色。
茂密的樹木，藍綠調的湖水……美不勝收。
導遊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生，溫柔漂亮的姐姐，很有耐心地給我們介紹每處景色。
鬱嘉還安排了少數民族服裝拍攝，以及專業的攝影團隊。
我受寵若驚，鬱嘉大手一揮。
「旅遊不是天天有，好Ṭūₓ不容易來一趟，當然要把美好時刻記錄下來！」
我覺得她說得有道理。
高中畢業後，我們要邁入新的階段了，能像現在這樣好好玩的日子，估計就只有當下。
在我們拍攝最後一套姐妹裝時，侯欣欣三人才剛剛到。
他們的臉色不好看，不知道是不是跟導遊鬧得不愉快了。
五色池這裏的遊客還挺多的，我不想再跟他們碰面破壞心情，拉着鬱嘉去換衣服。
沒想到，我們倆的拍攝早已成爲人羣焦點，一抬眼就跟他們仨對上視線。
匡川頓時眼前一亮，快步上前，「薇薇，你這樣真好看，讓我想起學校週年慶，你在舞臺上主持的模樣。」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果不其然，他已經往別的方向發散想象力了。
「薇薇，跟你分手我很後悔，其實我沒有怪過你，我們和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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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人實在太多了，我用手擋住臉，拉着鬱嘉逃離。
侯欣欣卻存心跟我過不去，故意大聲說道：
「匡川，就因爲你沒報 500 的團，選擇了 199 的團，這麼一點小事，她就跟你分手，她根本就不配得到你的愛。」
現在的遊客聽到兩個低價團，抓起一旁閒着的盧呂問了起來。
盧呂老實交代這兩個團的詳細情況。
路人發出疑問——
「九寨溝三日遊，接送+導遊+食宿，最便宜也得八九百一個人，不管是 500 還是 199，便宜得離譜，你們該不會是被坑了吧。」
「小兄弟，你們訂的是哪一家旅行社的，我幫你們查查。」
「真有這麼便宜的，早知道我也訂了，我們九百一個人也才兩日遊。」
盧呂的眼神變得迷茫，環顧四周。
黃毛導遊急了，驅散圍觀的遊客。
「這是我們旅行社的特價團，名額只有幾個，現在想訂都沒了。你們還走不走呀，咱們逛完九寨溝還有下一個行程呢。」
盧呂在黃毛導遊的示意下，去提醒其他兩個夥伴跟上隊伍。
但他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步三回頭，其他遊客的議論聲鑽進他的耳朵。
「九寨溝這麼大，至少要花一整天逛才逛得完，像他們這樣急匆匆的有什麼意思。」
「便宜沒好貨咯，像這種低價團，逛景區只是幌子，目的是讓遊客消費，羊毛出在羊身上。」
……
黃毛導遊舉着黃色小旗懟他們：「不要喫不到葡萄說葡萄酸Ṫûₗ，我們是正規旅行社，不信你們上網查，好評如潮！」
侯欣欣聽到了，也幫導遊說話，就是底氣有點不足。
「這個團雖然便宜，但是導遊還是很盡責的，而且到目前爲止，我們也沒有被強制消費。」
見他們的注意力不在我們身上，我們打算趁機離開。
卻聽到侯欣欣說：「倒是我發小的前女友爲了跟我發現賭氣，報了 500 塊的團，又是保姆車，又是五星級酒店，一路跟着我們。不知道是打腫臉充胖子，還是花錢做戲給我們看。」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周圍的人都聽到了。
遊客又變成喫瓜羣衆，帶着各種目光看過來。
匡川扯了扯侯欣欣的袖口，低聲提醒她，「不要再說這件事了，薇薇也是爲了我……」
我沉下的氣沒忍住，一股腦衝上頭。
「匡川，我現在不喜歡你了！就算我們分手了，我也可以來旅遊吧！」
「我承認，一開始是想來看你們笑話，可現在我只想安靜地旅遊，就把彼此當做空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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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川臉上閃過一瞬難過的表情。
侯欣欣邁一步，站在他面前，大義凜然地說。
「呵，唐薇，你一開始安排保姆車故意在我們面前炫耀，怎麼現在又要跟我們分道揚鑣，是因爲後面沒有錢安排五星級的酒店和米其林的餐廳了嗎？害怕你的謊言被揭穿。」
我真是……她怎麼給自己加這麼多戲！
鬱嘉的忍耐到了極限，「這位綠茶女士，你是嫉妒我家薇薇長得好看，還有一個我這麼好的閨蜜，只要 500 塊錢就能享受幾千塊的私人訂製團嗎？」
「這團本來是我看在薇薇面子上，象徵性收你們 500 塊，包含了保姆車、五星米其林。她自己來我免費！你們倒好，選了 199 的黑團，現在門票 280 另掏，等着被宰吧！還攪黃人家情侶旅行，要不要臉？」
看熱鬧的人聽出了始末，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哇，我要有這樣的閨蜜，我得抱大腿，也太好了吧。」
「這麼沒有ţũ⁶眼力見，居然眼巴巴給小情侶當電燈泡，請我都不去。」
「這女孩該不會喜歡人家男朋友吧……」
黃毛導遊一臉不高興轉身走了，盧呂看到有，連忙去拉醒兩人。
正在發呆的匡川回過神，表情十分複雜。
侯欣欣氣急敗壞地捏緊拳頭不願意走，想要繼續吵，又說不出什麼。
盧呂沒有辦法，讓匡川幫忙勸勸。
匡川看了我一眼，眼神閃爍，似乎想明白了什麼，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侯欣欣對上他的視線那一刻，眼眶瞬間紅了，搖着頭解釋。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
匡川的表情鬆了，抬手拍了拍她的背，順勢攬着她跟上導遊。
侯欣欣似不經意地回頭，眼底竊喜可見。
鬱嘉也看到了，不解道：「那個侯欣欣什麼意思？真把匡川當做寶雅，以爲有點惦記嗎？笑死了。」
我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現在慶幸我對匡川沒有太多的感情。
答應跟匡川在一起，本來就是被他的堅持打動。
歌詞裏唱得沒錯，太美的承諾因爲太年輕。
也慶幸有侯欣欣的存在，在陷進去之前，能看清匡川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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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鬧劇之後，我們也沒什麼心情繼續逛下去了。
鬱嘉就帶我到提前安排好的住處休息。
住處在九寨溝內，是一個藏式風格的民宿。
雖是民宿，但裏面的配置跟服務，都是五星級酒店的標準。
鬱嘉說：「這個民宿是我家的，花了大價錢在景區內買下的房子改造成的，專門爲私人訂製團提供，普通的團是要到九寨溝外住宿的。」
九寨溝很大，細細逛下來，一天很難辦到。
但是景區裏面的住宿一晚就得四五百以上，所以很多人會選擇提前一天在外面住，一大早就可以到景區遊覽。
像她們早上剛下飛機，中午才進景區，半天走馬觀花也逛不完，在景區裏面住最適合不過了。
晚餐確實也是米其林級別的，民宿裏配的廚師就是從米其林挖來的。
酒足飯飽後，我跟鬱嘉在樓頂看星空。
閒來刷手機，沒有看到匡川發動態，只看到了侯欣欣的。
九宮格全是九寨溝的景色，有幾張是同一個景點不同角度的，有點像拿出來湊數的。
而且照片裏全是景色，沒有人物出現。
動態下面，是匡川的點贊。
鬱嘉瞥到我的屏幕，唰唰唰把今天的照片發過來。
「薇薇，快發朋友圈，氣死那個綠茶婊。」
九寨溝很美，九宮格根本裝不下。
鬱嘉還貼心地幫我拼圖，單人照、合照、風景、酒店環境還是美食照全都有。
我被她的認真勁兒給逗樂了，我不想爲了鬥氣發這些，但我不能辜負閨蜜的一片好心呀。
挑照片和拼圖都很辛苦。
一直到睡前，鬱嘉還來跟我確認：「綠茶婊有沒有給你點贊？」
我搖頭：「不過，匡川給我點讚了。」
鬱嘉兩眼放光，抓起我的手機看：「匡川看到了，就證明綠茶婊看到了。」
結果下一秒，匡川取消點贊。
鬱嘉愣了一下，隨即得意大笑。
「薇薇，你信不信，絕對是那個綠茶婊鬧的，哈哈哈哈，她看到了她肯定看到了，我心裏舒服多了。」
解氣。
確實解氣。
次日一早，醒來就看到美景，匡川幾人被拋之腦後。
我們把沒有遊覽的部分逛了一遍。
這個時候，已經不按原本的行程走了，全憑心情，跟自駕遊沒什麼區別。
哦，還是有的。
不用開車，不用操心食宿。
一直到傍晚，我們纔出九寨溝。
溝外也有一家酒店是鬱嘉家裏開的，我們直接到那裏休息。
環境和服務中上等，加上鬱嘉的關係，跟五星級沒什麼區別。
從小到大旅遊好幾次，還是第一次這麼舒服。
我趕緊抱着鬱嘉表示感情，願意給她當牛做馬。
結果，不遠處傳來一陣譏諷。
「原來是給人家做小妹才求來的，有什麼好炫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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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愣，同時看過去。
侯欣欣三人抱着行李站在旁邊的招待所門口看向我們。
真是巧呀。
我心情好，不跟她計較，笑着打招呼，「你們怎麼在這裏？」
另外兩個男生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黃毛導遊氣洶洶地從招待所出來，呵斥他們。
「你們每個人只花了 199 報團，有個地方住都不錯了，還挑三揀四。」
「沒錢還學人家窮遊，要是你們今天在古城那邊消費個幾百塊，我都把你們當少爺小姐供着，一毛不拔的窮學生還矯情上了，早知道就不接學生團了。」
盧呂捏着拳頭懟導遊：「合同上寫着不讓強制消費，你違反了規定，我們回去要告你。」
黃毛導遊笑了，「年輕人，我有強制你們買東西嗎？是拿槍抵在頭上，還是拿刀子逼你們了？你們分文沒花，我還不是按照規定好好地帶你們走流程了嗎。」
盧呂沒了底氣，「今天的行程是購物，怎麼明天還是購物？這不合理吧。」
黃毛導遊大聲嚷嚷：「我們所有的行程都寫在合同上了，你們籤合同之前沒看嗎？三個人六隻眼睛長來做什麼的，還學生呢？高考能考幾分呀？」
「這本來就是購物團，不然價格這麼低，我們旅行社又不是搞慈善。就算你們最後一分沒花，我也會好端端把你們送到車站，就當我這三天白乾了唄。我是打工人，掙不到錢有點怨氣怎麼了？你們佔了便宜就忍一下咯……」
我跟鬱嘉面面相覷，他Ŧŭₛ說的好像也有道理，實在挑不出什麼漏洞。
這種黑團本就是靠遊客消費掙提成，且事先雙方都明確了行程，屬於你情我願。
如果不想購物，那直接找純玩團就可以避免這種問題。
而且，若是純玩團途中發現有購物引導，還能有理有據討個公道。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三人站在門口，又羞又惱。
我忍不住替他們解圍，「那你也不能把他們趕出酒店吧。」
黃毛導遊一聽更氣，「是我趕的嗎？是他們嫌棄裏面條件不好，特別是這個女孩子，我都幫她把蟑螂打死了，還非要鬧着換房，已經沒有房間了，怎麼換！」
聽到我發聲，圍觀的人也跟着討伐導遊。
「他們看着都是學生，你好好說嘛，當面指責不好吧，這裏這麼多人呢。」
導遊氣急了，「這是我帶過最難搞的團，從昨天到現在幺蛾子不斷，你要是可憐他們，你來帶。」
那位圍觀羣衆揮手而去，「我又不是導遊，關我什麼事。」
這件事上，他們三個本不佔理，現在窘迫地想要鑽進地裏。
遠在他鄉，不管我們有什麼矛盾，現在也該暫時放下。
我走過去對導遊說：「導遊態度差，也是可以投訴的。」
黃毛導遊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投訴就投訴唄，老子不幹了，錢掙不到幾個，還受氣。」
說着，黃毛導遊就甩手離開了，留下敢怒不敢言的三人茫然對視，遭到周圍人投來求助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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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嘉對上我的視線，默契地點了點頭。
「匡川，要不你們今晚到我家的酒店住吧，明天跟我們一起回去。」
兩個男生一臉猶豫，看向侯欣欣。
侯欣欣咬牙切齒地瞪着我，「唐薇，都怪你，這一切都怪你！」
說完，她紅着眼眶轉身跑了。
兩個男生皆愣了一瞬，立馬抱着行李追上去。
我跟鬱嘉相視一眼，兩手一攤。
這次真沒有別的意思，我們之間沒有深仇大恨，看到他們被刁難，我也笑不出來。
是真的想要幫他們一把，等回去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不過侯欣欣這麼在意，就算有聯繫方式，我們也不好去關心。
直到晚上八點，我收到匡川的信息。
「謝謝你們的好意，我們另外找了酒店住下了，不用擔心。」
我只回了一個「OK」的表情。
第三天，我們倆都沒有心情繼續玩了，一大早就打道回府。
這場因爲各種因素產生的旅程就此結束，我們沒有再聯繫過。
高考分數出來後，匡川約我見面。
他變得不愛笑了, 「唐薇，我替欣欣跟你道歉。」
我有些驚訝, 這件事已經過去半個月了，我早就忘了。
他又說, 「之前跟你約定了考同一所大學的事……」
當時匡川追我, 我一心學習, 隨口說了一個 A 大, 只要他能達到這個分數, 畢業後我們就在一起。
後來, 匡川的分數飛速上漲, 直到最後一次模擬考，他達到了那個學校的分數線，很自豪地說, 以後要跟我一起上 A 大。
我也是那個時候被他打動, 一畢業就在一起了。
A 大是我的理想, 我毫不猶豫地在志願上填了這所學校。
但不是匡川的理想。
「我們分手了，你也沒必要非得去那裏, 選你自己喜歡的學校就好, 不用顧慮我。」
他沉默片刻，撓了撓頭，面露難色。
「我沒達到 A 大的分數線, 打算復讀。」
聽到他說出的分數, 我不解, 「就算上不了 A 大，也可以去其他好的本科學校選擇。」
沒必要復讀。
他想了想, 不自然地說道：「Ŧù₈是欣欣, 我要陪她復讀，她的成績只能上專科。」
我更不解了。
只聽他說道：「薇薇，我跟欣欣一塊長大，沒跟別的女生接觸過, 直到遇到你，耀眼漂亮，我確實心動了。但是, 這一遭下來，我發現我好像放心不下欣欣……」
我嘴裏的飲料「噗」地噴到他臉上, 心裏一陣膈應。
「匡川, 我們互相拉黑吧。」
不等他反應，我轉身走了。
路上, 我把他拉黑了。
還好匡川沒考上 A 大，真是什麼鍋配什麼蓋。
上了大學之後，我幾乎沒有聽到他們的消息了。
也慶幸在高中的時候，跟匡川不是一個班的，不然同學會都不知道該不該去。
只是同學會上，好事的人問我，有沒有跟那個追了我一年的人在一起。
我故作失憶，「啊，是誰追了我一年，忘了。」
有人問起我的戀愛史時，我就自動忽略跟匡川那段。
就在一起幾天，加速心跳的事都沒做，最多牽個手, 算什麼戀愛。
一年後，鬱嘉幸災樂禍地告訴我, 匡川和侯欣欣復讀失敗, 認命地去了專科學校。
我心裏毫無波瀾，只是覺得這兩個名字陌生又熟悉。
我本就走在我的陽關道上，其他人與我無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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