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開得勝狀元媽

高考後，我家定製款「旗開得勝」旗袍被七天無理由退貨。
退回來的四十八件旗袍不是破洞就是有汗臭味。
我找到負責統一購買的學生家長，希望她給個說法。
不料她卻諷刺我市儈，還鼓動學生去店鋪刷差評，惡意舉報。
一夜之間，店鋪被舉報停業，差評鋪天蓋地。
我求學生家長給我留條活路，她卻指責：「狀元班家長穿你家旗袍是你的榮幸，沒找你要代言費就不錯了，你居然敢收錢？」
後來，狀元班沒一個考上一本。
家長認爲是我故意在旗袍裏下了詛咒，憤怒將我捅死。
再睜眼，我回到狀元班集體訂購旗袍前。

-1-
【我兒子讀的可是狀元班，我可是狀元媽媽，你怎麼敢對狀元媽獅子大開口？而且我們是團購！足足四十八件！】
【這樣吧，一口價，每件旗袍六十六，要求也不高，真絲就行，你再手工繡上『旗開得勝』四個字，費不了你多大功夫。】
看到某寶後臺的聊天記錄，我才恍惚發現自己居然回到了狀元媽來買旗袍那天。
上一世，羅子翰媽媽代表縣一中狀元班家長統一採購四十八件旗袍。
想在高考當天隆重出場，爲高考的孩子獻上最美好的祝福。
恰好我正逢創業初期，爲了促銷，我以兩百塊錢的虧本價格連夜趕製了四十八件手工真絲旗袍。
沒想到高考過後，四十八件旗袍全被七天無理由退貨。
退回來的旗袍沾滿了口紅、汗水等污漬，無法進行二次售賣。
我怒氣衝衝地找到負責統一購買的羅子翰媽媽，想讓她給個說法。
沒想到她義正詞嚴：「退貨怎麼了？七天無理由退貨是法律賦予消費者的權益！你要是不退錢，信不信我打 12315 告到你倒閉？」
我據理力爭，店鋪卻被人舉報，無數一星差評湧向後臺。
【旗袍這麼騷，人也是騷貨！】
【破爛衣服，把我媽媽的肚子都勒紅了，差評！】
【怎麼沒有負五星差評？】
一夜過後，店鋪被停業，我也瀕臨破產，無法給面料商打尾款。
沒辦法，我只能求羅子翰媽媽給我條生路。
她卻指責我亂收費：「狀元班家長穿你家衣服是你的榮幸，沒找你要代言費就不錯了，你居然敢收錢？」
後來，狀元班沒一個孩子考上一本。
羅子翰媽媽污衊我在旗袍上施了詛咒，才害得孩子落榜。
家長人肉我的信息，找到我私人地址，下班時一刀將我捅死。
想到這，我毫不猶豫地敲擊鍵盤迴復：【這單不接！】
我倒想看看，沒了這身旗袍，狀元班的學生是不是個個都能考狀元？

-2-
或許是沒想到我拒絕得如此乾脆，羅子翰媽媽氣急敗壞地連發三條消息。
【要不是可憐你新店開業，我纔不來這種三無店鋪！】
【不接就不接，多的是人願意賺這筆錢。】
【祝你生意興隆，下個月倒閉！】
我直接關閉對話框，留她一人發瘋。
但她也沒說錯，再不開單，我下個月恐怕真的要倒閉。
想了一夜，我最終決定自己給店鋪直播帶貨。
互聯網時代，總不至於餓死吧？
爲了數據好看，我先花錢給某寶店鋪買了一堆殭屍粉，然後開通直播，每天對着個位數的直播間推銷旗袍。
但往往還沒把「歡迎某某進入直播間」說完，對方就退出去了。
一看就是點錯誤入。
我急到牙齦上火，可成交量依舊爲零。
某天晚上，直播間忽然多了兩個觀衆。
我趕緊歡迎，忙不迭地推銷自家產品。
緊接着出現兩條彈幕。
【囡囡工作也要注意休息，凌晨三點，早點睡吧。】
【我家乖女兒穿旗袍真好看。】
原來是爸爸媽媽。
一想到畢業後我都沒時間回家看看。
鏡頭前，我眼淚差點一瀉千里，可又怕爸媽擔心，強撐笑容：「不累！一點都不累，每天都穿漂亮衣服直播，我纔不累。」
可越往後說，嗓子越被堵住冒出濃濃的氣音。
與此同時，後臺突然彈出一條消息，我以爲是新客戶。
沒想到還是羅子翰媽媽。
【穿着旗袍又唱又跳簡直傷風敗俗！不過看在你賣力的份上，八十一件，識相的趕緊接單。】
巧了，我這人最不識相。
【這單生意做不了，不接。】
我猜羅子翰媽媽是在其他同行那裏碰了壁，才又回頭找我。
要知道一件手工定製旗袍貴的也有四位數，她八十就想買，做夢去吧！
可緊接着我的直播間就被舉報封禁，理由——涉黃！
不用猜就知道是誰幹的！
舉報舉報，這麼會舉報，我詛咒羅子翰畢業成爲審覈員，天天審覈他媽的舉報！

-3-
第二天，爲了直播間不被封，我賭氣把打底衫換成了豹紋秋衣、秋褲。
一身白色夾銀色緄邊真絲旗袍盡顯優雅，露在外面的手臂、小腿部分卻是豹紋，張狂又野性。
整個人如同非洲花豹和南非白獅的結合體。
效果非常喜人。
但立馬招來觀衆的辱罵。
【什麼東西，辣眼睛！】
【不會穿就別毀旗袍，旗袍行業的風氣就是被你這種人帶壞的。】
【爲了直播帶貨，這些主播真是瘋了。】
一百多條彈幕基本都在罵。
我的眼眶瞬間滾燙，不行，不能哭，眼淚沒用。
但又不能罵回去，說髒話直播間會被封！
我內心簡直有一萬隻草泥馬在奔騰哀號，真「錢難賺，屎難喫」！
憋氣憋到臉紅時，餘光忽然瞥到角落裏的跳繩和彈力跳跳球。
我邁着矯健的步伐，踩着十釐米的恨天高直接跳上圓滾滾的彈力球，狂甩跳繩，用運動發泄心中的不滿！
心裏還在安慰自己：不氣不氣，都是爲了生活，這些都是潛在客戶。
就這樣，我越蹦越快，繩子甩得只剩虛影，完全沒注意到彈幕風評已經在悄悄改變。
等力氣耗盡，我滿頭大汗地將跳跳球踢到一邊，準備關掉直播。
可就在這時，我發現直播間人數居然漲到了三千！
好傢伙，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人！！
翻看評論，也不全是罵我的。
【臥槽，絕活，關注一個。】
【現在賣旗袍都這麼卷嗎？】
【好牛的平衡能力，主播要是能站在跳跳球上跳繩五十個，我就買一件！】
看到這條彈幕，我激動得拍桌，猛地躥起來：「五十個就五十個！有本事你真買。」
說完，我又屁顛屁顛地把跳跳球撿回來，拿起跳繩就是一通狂跳。
說來也奇怪，本來精疲力竭，可聽到能開單，我渾身使不完的牛勁兒又上來了！
三分鐘後，我跳完五十個。
彈幕一水的【666，老鐵牛逼！】。
直播結束時，我望着「3219」的直播人數戀戀不捨，沒忍住截圖留念。
這麼好的運氣，估計也就今天才有。
可等我看到後臺，又激動得滿地打滾！
「爆單了！真的爆單了！」
足足三十單，而且都按照我掛的價格預付了定金。
當晚，我一夜沒睡，根據後臺留言的尺碼開始踩縫紉機。
感謝豹紋賜予我力量！

-4-
一週後，三十件旗袍陸陸續續發貨。
評論區也出現不少客戶的五星好評，每一條我都回復了真摯的感謝。
ŧú⁶
陸陸續續，有更多人來諮詢旗袍的面料、價格。
新店開張也算順利、紅火。
可就在生意好轉時，一條極度不和諧的一星差評出現在評論區。
【摩登少女旗袍還我血汗錢！！這哪裏是旗袍？我家抹布都比它結實，走兩步下襬就開裂。說是手工，製作比流水線還粗糙，到處都是線頭，布料摸起來也不像真絲，居然敢賣六百？必須差評！】
三張圖片裏，旗袍裹成一團，布料順着腰線撕裂，上面還有整齊的刀口。
絕對是人爲的！
而且用了蠻力！
一看買家暱稱——狀元媽媽。
果然是羅子翰的媽媽！
她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然而我不可能放着差評不管。
一條差評就能降低店鋪 20% 的曝光率和排位，更會讓來買的顧客喪失興趣！
爲此，我不得不打電話聯繫她。
不過我長了個心眼，提前開了錄音。
電話打了三遍，都打不通。
第四遍被掛斷。
第五遍才被不耐煩地接通。
「誰啊？」
我盡力用溫和的語氣回答：「您好，我是摩登少女旗袍店鋪的老闆，桑語。請問您是否在前幾天購買了我家旗袍？」
一聽到是我，對方的態度立馬蠻橫起來：「買了又怎樣，你家旗袍質量差還不允許別人說實話？」
我火冒三丈，很想懟回去，但不得不憋着問：「請問您穿了幾天，什麼樣的動作才導致旗袍裂開？」
羅子翰媽媽很是狂妄：「憑什麼告訴你？」
說完，她直接掛斷我的電話。
我沒選擇繼續打回去，反而耐心等待，將手頭的這批旗袍製作完成。
後面幾天，店鋪客戶少了一大半。
業績下滑將近 50%。
不過我有耐心，等着對方主動求我。
果然，才過了三天，對方就等不及，主動給我打電話。
「想讓我刪評論也可以，五十塊一件旗袍，還是按我的標準來，否則，我就讓你做不成生意！」
我語氣溫柔：「親親，不可以呢，我不做虧本生意。」
羅子翰媽媽耐心耗盡：「老孃能舉報到你倒閉信不信？五十塊錢不是錢？！四十八件就能賺兩千四，還不夠多嗎？」
「親親，面料、工費、房租，都要錢呢。兩千四真的不多哦，親親。」
我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徹底惹惱了對方。
「親你媽！少特麼噁心我！你不答應，我絕不會刪除差評！」
「我還會一直給你差評！走着瞧！」
電話掛斷。
我美美拿着錄音去平臺申訴評價，提交證據，證明買家惡意威脅，主動求利。
當然，我也不指望平臺一定會刪除評論。
大不了我直接把鏈接下架！
但我絕不會答應狀元媽的任何要求！

-5-
幸運的是，申訴通過。
差評解決後，我意識到自己一個人很難撐起整個店鋪，所以拉了求職四處碰壁的閨密林悠悠來給我做助理。
她負責和客戶溝通，我負責直播和旗袍製作。
不得不說，大學畢業生確實好用。
我一個月給她八千，入職就交五險一金，並且公積金按照城市的最高標準 12% 繳納。
加班也有加班費。
林悠悠從感恩戴德地給我工作，到上班後被客戶氣得捶胸頓足，罵罵咧咧地給我打工。
我爲了能給她開工資，也努力直播。
如今我掌握了流量密碼——豹紋。
豹紋疊穿任何旗袍，都能帶來極致的視覺享受！
只是今天的直播彈幕變得有些奇怪。
【好騷氣的衣服，姐姐你是出來賣的吧？】
【千萬別買！我媽就是在這家店買的，裙子爛了不僅不給售後，還刪除我媽的差評！】
【店大欺客！】
【差評差評！】
四十多個賬號忽然湧入直播間，不斷刷屏。
嘴裏還說着一些難聽的下流話！
我立馬聯想到所謂的狀元班。
說來也是好笑。
前世，這羣孩子頂着「狀元」的稱號，集體作秀，號稱比衡水更嚴格，比江蘇更內卷。
早上五點起，一邊跑步，一邊背書。
晚上一點睡，還躲在被窩背單詞。
生病了，全班陪着生病的同學一起掛營養液。
因此，狀元班也叫吊瓶班。
媒體宣傳得鋪天蓋地，說縣一中即將飛出一堆金鳳凰。
可結果呢？
狀元班沒一個考上一本，還死不承認學習差，冤枉我在旗袍上做法！
今天，我必須給這羣小野獸顏色看！

-6-
我讓閨密林悠悠舉着直播手機跟我一起去公園。
來到空地上，我猙獰一笑：「既然總有人質疑我旗袍質量差，今天，就請大家見證一下我家旗袍的質量！」
林悠悠面露難色：「這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又不暴露！」
說完，我直接一個側空翻，穩穩落地。
彈幕似乎暫停一瞬，完全沒反應過來我在幹啥。
隨後，我摩拳擦掌，一個接一個後空翻。
我在前面翻，林悠悠在後面追。
彈幕裏的觀衆在給我數數。
至於旗袍質量……已經沒人在乎了。
最後我一口氣翻了二十個！
彈幕直接炸了！
【高手，我要拜她爲師！】
【我就說她還有壓箱底的絕活兒沒展示吧。】
【別翻了，我買，我買還不行嗎？】
【我只是來看看直播，沒必要一直提醒我是個廢物……】
這還不夠。
我又抱着旗杆往上爬，足足十米高的旗杆，我直接爬到頂端給觀衆表演一個猴子望月，然後順着旗杆滑下來。
彈幕已經不知道在說什麼，更新速度極快。
我喘口氣，走到屏幕前轉了一圈：「各位仔細看，經歷了我無與倫比的折騰，旗袍只是沾染了灰塵，一點沒爛，根本不會破。」
「我想大家日常生活中一定不會比我更折騰，所以無端給摩登少女旗袍潑髒水的給我注意點！老孃家裏開武館，不是好惹的！」
話音剛落，一直辱罵我的賬號終於停止造謠。
我用實際行動證明了旗袍的質量。
緊接而來的就是爆單。
而且後臺不斷有人詢問我這身豹紋秋衣、秋褲是在哪裏買的。
問到我已經考慮要不要再開一間豹紋秋衣店。
然而忙碌很快讓我沒時間思考這些。
林悠悠忙得鍵盤都快敲爛了。
我也快把縫紉機踩到冒煙了。
爲了加快出貨，我連親媽都薅過來幫我幹活。

-7-
晚上躺在牀上，我累得兩眼一閉只想睡覺。
然而手機一直彈出消息。
定睛一看，居然還是羅子翰媽媽。
上次打電話，我忘記拉黑她。
她字裏行間洋溢着一種打了勝仗的痛快！
【你不接單，有的是人接單！錦繡旗袍店的旗袍只賣一百塊一件，你這種黑心商遲早倒閉！】
【等我兒子考上狀元，人家還可以宣傳爲狀元旗袍店。到時候你就是學峨眉山的猴子都賣不出去。】
我心情一沉。
不是因爲生氣，而是我認識錦繡旗袍店的老闆張大姐。
她是單親媽媽，老公死後，公婆霸佔了兒子的遺產，直接把她們母女趕了出去。
爲了把女兒拉扯大，張大姐撿起老手藝開了這家旗袍店。
平時大家有接不完的單子，都會送給她加工，也算幫扶母女兩人。
我立馬想找張大姐說明詳情，但轉念一想又覺得站不住立場。
我和她多少算同行，憑什麼勸她放棄賺錢的機會？
勸競爭對手拒單，也很容易被認爲是同行惡意競爭。
更何況我也沒證據證明羅子翰媽媽會全額退款！
糾結到半夜，我只能作罷。
第二天，我找機會套近乎，張大姐也毫不掩飾地告訴我接了個大單。
就是不太賺錢，但女兒最近要研學。
學費得一千五。
她不想讓女兒成爲唯一不去的異類。
我只能提醒她注意甄別顧客是買還ṭũ⁻是租。
她拍着胸脯爽朗一笑：「肯定沒問題，對方也是孩子媽媽，日子不好過，爲了孩子高考嘔心瀝血，這樣的人肯定沒毛病！」
話裏話外都是兩人聊得有多投緣。
我打了一肚子的草稿就這樣嚥了回去。

-8-
到了高考當天，#旗開得勝狀元媽#直接火上熱搜。
視頻裏，狀元班媽媽都穿着統一的旗袍爲孩子喝彩。
每件旗袍上都繡着「旗開得勝」四個字。
媽媽們臉上洋溢着溫暖的笑容，彷彿孩子們下一秒就會作爲狀元一飛沖天。
我媽見我看得仔細，還以爲我羨慕。
「當時我說穿旗袍來接你，你不是不要嗎？」
我笑着搖頭：「確實沒必要，成績好壞不會因爲一件旗袍而有所改變。而且我只想把高考當作一場普通的考試，太隆重我心理壓力也大。」
媽媽笑着繼續手上的針線活。
而視頻裏的一位大媽也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穿着旗袍，神情得意又張揚：「我兒子已經將語文必修一、二、三整本書背得滾瓜爛熟，英語書手抄了三遍，數學每道錯題抄一千遍。那些成績不好的同學如果有Ťũ¹我兒子一半努力，早考上 985 了。」
這聲音，分明是羅子翰媽媽！
下面一堆評論誇她兒子成績好，一定是清北的料子。
我沒忍住評論了一句：【高考題目除了古詩詞，又不會考課本上的原題。】
然而就這一條被人追着罵了幾百樓！
【九漏魚在這指點高考生？】
【英語單詞就是得多寫多背，數學公式更是得記熟！沒讀過書的別瞎說！】
【雖然很有道理，但不適合說出來。】
我沒管這羣人如何罵我，關掉手機去幫媽媽製作旗袍。

-9-
高考後，我家店鋪的生意也逐漸穩定。
我又聘請了兩名客服，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旗袍製作大師。
就在我焦頭爛額時，張大姐突然給我打電話。
看到熟悉的號碼，我眼皮子狂跳，瞬間就猜到她是爲了什麼事。
接通電話，對面傳來張大姐的哭號：「完蛋了，語語，上次我就該聽你的，問清楚對方是租賃還是購買，她居然全部退貨了！」
「四十八件，每件都是髒的，不是口紅就是有汗臭，真是虧大了！」
「更氣人的是，她居然顛倒黑白，說旗袍質量不好，要求退貨，不退就Ṭũ₁給差評，還說會打 12315 舉報！」
和前世一樣的噁心操作。
我忍住怒火，給張大姐轉賬一千五。
「你先收下，讓孩子安心去研學。」
張大姐慚愧地收下，立馬給我寫了張欠條。
「語語，這錢我遲早還你，但我心裏這口惡氣Ťũⁱ咽不下去！」
「四十八件旗袍，我每天只睡五小時，忙活了一個多星期，怎麼就質量不好？哪裏質量不好？如果質量不好，她還穿着上電視？」
「買之前裝瘋賣慘，說女人帶孩子不易，買之後胡攪蠻纏，說我坑她血汗錢，你說這……」
我打斷張大姐的自怨自艾，直接問：「想不想出口惡氣？」
張大姐也不是好惹的：「做夢都想！她給我刷了一百多條差評，又威脅要舉報我，我拼死也得討個說法！」

-10-
我將店裏的生意託付給媽媽和閨密，自己開車帶着張大姐去找羅子翰媽媽討說法。
兩地不在同一個省份。
跨省距離長達八百多公里。
我和張大姐換着開車，終於在十個半小時後到達目的地。
順着高考採訪視頻裏的背景，我找到了這所高中。
去的時候，學校正在辦畢業生跳蚤市場。
校門打開，門庭若市，不少家長帶着孩子買高三畢業生的筆記資料。
我和張大姐對視一眼，打開後備箱。
我把張大姐和羅子翰媽媽的微信對話截屏做成一人高的廣告牌。
我戴着墨鏡，一手拿着大喇叭，一手拿着廣告牌，直接殺進學校。
張大姐則用手推車推着四十八件穿過的旗袍，跟着進了校園。
拜羅子翰媽媽的大嗓門所賜，我輕而易舉就找到了狀元班的擺攤地點，直接把廣告牌豎在班主任面前，對大喇叭喊：「錦繡旗袍店在線聲討羅子翰媽媽不守信用！以買代租，毀掉四十八件旗袍！！」
消息一出，全校矚目！
所有同學都圍了上來，想看好戲。
羅子翰媽媽看見我，嚇得嘴脣哆嗦，恐懼之情溢於言表。
大概是沒想到我會直接找上門。
她扒拉着我，好聲好氣道：「沒有的事兒，走，咱們出去說，出去說！」
但張大姐直接把四十八件穿過的旗袍扔在學校操場的跑道上！
「還想狡辯？你敢說這不是你們穿着上電視的旗袍？」
「對着記者誇旗袍好看，私底下又無理由退回！也不看看上面的口紅、汗水，狀元媽就這素質？」
四十八件旗袍散落在地，無數家長、學生都認出來這是上過熱搜的旗袍。
羅子翰媽媽更怕丟人，忍不住拉着我的手哀求：「算我求你了，出去說行不行？我不退了，走吧！」
我不顧她的哀求，打蛇打七寸，繼續大喊：「羅子翰，你媽媽連狀元旗袍都退回去了，這是打心底不希望你考狀元啊！」
說完，四周學生髮出爆笑，齊齊朝一個地方看去。
瘦高的男生鬍子拉碴，皮膚黝黑，此刻正生氣地盯着親媽和來搗亂的我，狠狠「呸」了一口：「真丟人！」
說完，他丟下他的地攤，直接回教室避難去了。
羅子翰媽媽一看兒子生氣，急得大喊大叫：「不是這樣的，媽媽沒退，絕對不會耽誤你考狀元！」
然而羅子翰壓根不聽。
此時，狀元班其他家長也站出來質疑：「子翰媽媽，你不說衣服是租的，一千塊一件嗎？怎麼又變成買的？！」
「一千？！」
張大姐爆發出尖銳怒叫：「她在我店裏纔買一百！」
我低頭，看着眼前心虛又害怕的女人，忍不住感慨：「你可真牛，兩頭喫啊！」
一來一回，白嫖四萬八！
我開店都沒她這麼能賺！
羅子翰媽媽線上重拳出擊，線下唯唯諾諾。
對着生氣的家長，她想解釋又害怕繼續給兒子丟臉，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大腿哭道：「我這都是被逼無奈啊！老公出軌，我兒子要上大學，連學費都湊不齊，這不是沒辦法嗎？」
沒等我開口懟，已經有生氣的家長大罵：「我們的錢難道是大風颳來的，你想騙就騙？」
「再說了，你居然把象徵旗開得勝的狀元旗袍退回去，這不是詛咒我家孩子考不好嗎？」
錢都是次要的，孩子的成績纔是最重要的。
其他家長紛紛抱怨：「就是啊！萬一我孩子沒考好，絕對是你的錯！」
「這可怎麼辦？要不要去廟裏拜拜？！」
「太噁心了！太惡毒了！」
羅子翰媽媽沒想到迴旋鏢插到了自己身上，連忙開口：「孩子的成績又不是旗袍能決定的，考不考得好全憑實力，關旗袍什麼事兒？」
我聽着只想笑。
前世，她兒子沒考好都是旗袍的錯。
今世，孩子的成績就和旗袍無關，真是雙標！
我看熱鬧不嫌事大，繼續挑撥離間：「誰說不關旗袍的事？好兆頭都被你退回去了，萬一就差那幾分呢？」
狀元班其他家長也紛紛點頭。
涉及孩子的事，邊邊角角都會被無限放大。
更何況她們還被坑了錢，說什麼都不會糊弄過去！
羅子翰媽媽有苦說不出，只能捱罵。

-11-
一旁的班主任急忙給校長打電話，很快，禿頭校長來了——西裝革履，似乎正在接受採訪，身後還跟了一堆記者。
見到我，他立馬不耐煩道：「誰啊？校外人士一律請出去！」
保安立馬聽話地想上來趕走我和張大姐，生怕被記者看見。
然而我可不是喫素的，立馬舉着喇叭大喊：「驚天大新聞！旗開得勝狀元媽媽全額退款旗開得勝旗袍！！」
還在門口等待的記者聽到風聲，立馬衝到我這邊，開始採訪：「你好，請問您是旗袍製作商嗎？」
「請問這些旗袍爲什麼會被退回？難道狀元媽媽不希望孩子旗開得勝？！」
不愧是記者，知道觀衆愛看什麼內容，一下子就問到點子上。
我後退了兩步：「別急，我一個一個說！」
羅子翰媽媽瘋了，瘋狂推搡記者，生怕她做的醜事被暴露出來。
「滾！不許問，這是私事，和你們記者有什麼關係？」
然而記者身經百戰，哪裏是她能趕走的？
我撿起地上的旗袍，將上面的污漬展示在鏡頭面前：「大家看看，這就是羅子翰媽媽在我家統一購買的旗袍。已經穿過，並且弄得一團糟！」
「可是高考過後，四十八件旗袍被無理由退回，我們想討個說法，卻得到廣告牌上的結果。」
攝影師立馬將鏡頭對準一人高的廣告牌。
截圖對話如下。
【您好，請問您是有什麼疑慮才退回所有商品？很抱歉給您留下了不愉快的購物體驗。】
【我想退就退！七天無理由退貨是法律賦予消費者的權益，趕緊退掉，否則我打 12315 把你們店鋪舉報倒閉！】
【聽到沒？不想要就是不想要，哪那麼多廢話？！】
【趕緊的，我的錢必須原封不動還給我！】
如此囂張跋扈的態度着實讓記者感到無語。
記者緊接着問：「請問退貨是狀元班所有媽媽的訴求嗎？」
被冤枉的孩子家長趕緊衝到鏡頭前解釋：「當然不是！」
爲了顯示自己的無辜，還把羅子翰媽媽坑家長的事情說出來。
「我們相信她，誰知道她居然兩頭騙！孩子都被她害慘了！」
記者立馬去採訪羅子翰媽媽：「請問您是第一次做這種事，還是慣犯？」
「坑了這麼多錢，你想過賠償沒有？」
「你兒子知道親媽是這副德行嗎？」
尖銳的提問撕開了羅子翰媽媽最後一層體面。
她捂着臉，脖子通紅，大聲吼着讓記者閉嘴：「不許問！不許拍！聽到沒有？滾，都給我滾！」
隨後崩潰地捂臉逃走。
校長被她氣到半死，本來是記者回訪，他還想好好表現，這下全完了。
他可太知道記者會怎麼寫新聞了，誰的媽媽不重要，帶上學校名字纔有熱度。

-12-
很快，這件事經過記者報道，再次上了熱搜——#邱山縣一中旗袍媽媽退貨惹衆怒#。
底下全是一堆被退貨坑慘的商家。
【最怕六一兒童節，上次賣了一千多件童裝表演服，全部退貨，差點賠乾淨了！】
【大學畢業季也是受害高峯期。】
【我現在遇見大單就拒，實在是虧不起！】
【還好意思說是狀元媽？我看她兒子考狀元也懸。】
不少理性的網友開始聲討這位羅子翰媽媽。
畢竟她當時在高考期間可是出盡風頭。
有了輿論幫助，越來越多的人爲張大姐發聲。
校方甚至聯繫我們，希望進行商談。
我和張大姐去校長辦公室的時候，羅子翰和他媽媽都在。
她哭得稀里嘩啦，校長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
剛坐下，羅子翰媽媽就下跪求饒：「算我求你們，別鬧了行不行？我兒子的臉丟不起！」
張大姐被氣得嘴角抽搐，但看在孩子的面上，沒說重話。
我就不一樣了，新仇舊恨一起算！
「你兒子不是狀元嗎？你丟臉關狀元什麼事，別整天說不吉利的話行不行？」
用魔法打敗魔法。
這陰陽怪氣的話把羅子翰媽媽氣到忘記哭。
校長出來打圓場：「冷靜，各位冷靜！桑女士，校方已經初步瞭解情況，的確是劉女士做得不對。」
我繼續懟：「這裏只有狀元媽，劉女士在哪兒？」
羅子翰媽媽受不了了，大喊：「老孃姓劉，你好好說話行不行？」
我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這樣啊，我當是誰騷擾我的時候一口一個『狀元媽』，原來是劉女士，失敬失敬。」
劉春花：「……」
校長：「……」
他「咕嚕咕嚕」給自己灌了一杯枸杞茶，繼續和稀泥：「是這樣的，劉女士的家庭狀況，非常差。」
見我還想開口施展魔法，校長連連阻攔，說話和開機關槍一樣快：「你先聽我說！我知道你想說家境再差也得賠錢，但她家真的沒錢！！不信我帶你去看！」
去就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我正好摸清她家的地址。
可去了之後才發現，「家徒四壁」原來不是形容詞ẗů⁽。
這搖搖欲墜的土磚房還不如寺廟堅固！
羅子翰媽媽指着家裏撿來的破爛傢俱，眼淚止不住往下掉：「看到了吧。家裏就這條件，哪有錢賠償？你開店鋪，穿旗袍，住大房子，得饒人處且饒人，放過我，好不好？」
「再說了，就四千多塊錢，你隨便在網上跳個舞，撒個嬌，喊聲『大哥』，不就賺回來了？」
這話說得我想把她這破土屋拆了！
「呵，你家這條件還不錯啊，居然有錢買 iPad，隱藏富豪啊！」
「再說了，如果你覺得直播賺錢，你也可以隨便跳個舞，撒個嬌，喊聲『大哥』。多簡單啊！」
狀元媽條件反射地回懟：「我纔不幹這種丟臉的事！我又不是出來賣的！」
然而，聽到 iPad，羅子翰下意識慌張，說出了今天第一句話：「這是同學送我的！」
可我看他那緊張的眼神，完全不像被送禮這麼簡單，於是隨口猜測：「送的？該不會是偷的吧？」
羅子翰像是被戳破心事，跑回屋直接把平板砸了個稀碎，還用腳拼命碾壓。
「都說了是送的！我把它毀了你就開心了是吧？」
他媽媽心疼地推開兒子，撿起地上屏幕裂成蜘蛛網的 iPad，直呼可惜。
「你瘋了？又不是偷的，有什麼可激動！這羣賤胚子天生見不得我們好過，你幹嘛上當？」
說着，她把平板懟到我面前。
「賠錢！要不是你，我兒子就不會踩碎平板！必須賠錢，至少一萬！」
我送了她一記白眼，轉頭對張大姐嘆了口氣。
我倆現在可算弄清楚這家人是什麼貨色。
賴皮的媽，消失的爸，搖搖欲墜的房子，偷東西的娃。
見我不理睬，劉春花還想衝上來打我，被校長攔住。
她還大喊：「有錢人就可以欺負人嗎？有錢人就能隨便弄壞別人的東西不賠？！」
「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天理？我們都這麼慘了，你們爲什麼還揪着幾千塊不放？」
說着就開始哭，一邊哭一邊細數她這些年多麼不容易。
當我是情緒垃圾桶嗎？
我直接一腳踹翻她家大門。
「砰咚——」
大門轟然倒塌的瞬間，劉春花的哭號戛然而止，羅子翰更是嚇得直接鑽進豬圈。
就連校長也嚇得瑟瑟發抖。
我抬了抬下巴：「哭啊！再哭，就和這門一樣，都別活了！」
校長趕緊勸：「劉女士，你趕快賠吧！能用錢解決的事，別搭上命！」
劉春花哭哭啼啼地脫了鞋子，不情願地從襪子裏掏出四千八百塊錢。
張大姐捂着鼻子，極爲嫌棄地用兩指把錢夾走。
臨走前，我額外甩了兩張紅色毛爺爺在地上：「一碼歸一碼，這是門錢。」
「最後重申，以後再敢隨便去我直播間搗亂，我這一腳就不是落在門上了。」
劉春花滿臉驚恐，不斷點頭。
我和張大姐痛快離開。

-13-
錢要到了，惡氣也出了。
我和張大姐乾脆退房，開車回家。
車上，張大姐不斷誇我英勇。
「還得是年輕人，姐姐我年輕時也和你一樣敢說敢做，後來有了孩子，說話都小心三分，生怕得罪人，報復到孩子頭上。」
說着，她就把錢分了我一半。
「這兩千四你必須拿，否則姐心裏過不去。」
然而我搖頭拒絕：「不了，姐，你不懂，找碴是我的夙願。錢不錢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出了這口氣。」
見我在開車，張大姐沒有繼續勸。
上一世，我何嘗不是前怕狼後怕虎，生怕得罪每一位買家，小心翼翼地維護店鋪聲譽？
可我忘了，做生意哪有不得罪人的？
無論是同行，還是買家，產生矛盾都是不可避免的。
規避問題，一味求和，反而讓對手蹬鼻子上臉。
正如狀元媽劉春花一樣，在網絡上大膽叫囂，重拳出擊。
一見面，乖得像老鼠。
做人真的不能怕衝突。
回到家，我媽正牽着張大姐的女兒琪琪在家門口等我們。
見到女兒，張大姐立馬衝上去擁抱。
我也給了媽媽一個擁抱，她拍拍我的後背，語氣感懷：「長大了，不怕事了，可以給媽媽撐起半邊天了。」
我嘚瑟道：「才半邊天？整片天才差不多！」
母親哈哈大笑：「總得給你爸留點發揮餘地。」
兩家人在一起喫了頓晚飯。
飯桌上，我勸道：「張大姐，如果你信我，趕緊帶着孩子搬家。」
張大姐愣住：「爲什麼？怕被報復？！」
我點頭：「他們家的家風你也看到了，親兒子摔破平板，都得怪我弄壞。」
「要是羅子翰沒考上狀元，你信不信他們怪你在旗袍上做法？」
張大姐難以置信：「不是吧？但凡有腦子都不會這樣想！」
然而一想到這家人的無賴行徑，張大姐也氣虛三分：「不過，萬一真沒考上，也不是沒可能……」
「可羅子翰學習挺認真啊！數學錯題抄一千遍呢，英語課本都能抄下來，說不準真能考個狀元。」
我長嘆一口氣：「如果努力有用，最該考上狀元的是我家老黃牛。」
張大姐的女兒笑到噴飯，我又接着補充：「這麼說吧！想單純靠抄寫來提升成績，抄一千遍也沒用。」
「學習靠的是腦力，不是體力，錯的題目應該反思錯在哪裏，總結解題思路，舉一反三，而不是抄一千遍做無用功。」
「況且，英語光抄單詞也不夠啊！還得記語法，辨析時態，補充課外詞彙。」
「羅子翰這種靠體力勞動感動自己的假努力要是能考上狀元，我送他媽一件旗袍！」
張大姐傻眼，這次她真的意識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和無數媽媽一樣，涉及孩子的事，沒有小事。
「我讀書少，完全想不到這些。謝謝妹子的提醒！我今晚回去就搬家，堅決不能讓他們找上門害我的琪琪。」
聽到這，我鬆了一口氣。

-14-
安全起見，張大姐把女兒送到我爸的武館。
恰好是暑假，她也想讓孩子學點防身的招數，學不會就當強身健體。
考慮到線上店鋪一時半會兒也無法解封。
張大姐乾脆留在我這兒，幫我製作旗袍。
她手藝好，花樣多，做事又認真負責，我求之不得。
給她開了一萬的保底工資，製作每件旗袍還有分成可拿。
日子一天天過去，終於到了出成績的時候。
我和張大姐比狀元班家長還上心，每天都刷新聞，想着看狀元班有沒有出狀元。
然而卻等來另一個學校的考生考取市狀元的消息。
網絡上全是祝賀，誇讚聲不絕於耳。
終於，我看到有人問：【那啥旗開得勝狀元媽呢？她們的孩子有沒有考上好大學？！】
我抱着手機蹲回覆。
過了一小時，終於有知情網友透露消息。
【嗐！別說 985、211，全班都沒人上一本！我要是那羣狀元媽，絕對後悔穿旗袍！】
張大姐湊過來，也在屏幕上看到了消息，不禁咋舌：「我滴個乖乖，連一本線都沒過，努力給誰看呢？」
「得虧你勸我小心他們，考成這樣，我看那羣家長鐵定會瘋。」
果不其然，沒過兩天，就有媒體報道孩子家長質疑學生成績，要調出試卷重新判分。
然而高考的公正性不容置疑，他們就算再鬧，也不能破壞規矩。
我點開網絡上的視頻，視頻裏，羅子翰媽媽跪在教育局門口，大聲哭喊：「還我兒子的成績！他絕對能上清華北大，不可能只考這麼點！」
我看了十秒就退出去，完全沒有興趣接着往下看。
總有媽媽對孩子充滿濾鏡。
覺得她們的孩子是世界上最聰明的。
但往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15-
一週後的夜晚，我接到爸爸的電話。
「語語，來趟警局，撈我出去。」
我這輩子都沒想到還有去警局撈親爹的一天，趕緊起牀，穿衣服，打車。
到了警局，張大姐也在。
她正在狂扇羅子翰媽媽的臉，兩個警察都攔不住。
「要是琪琪有什麼事，我和你們拼命！」
劉春花被打也不敢還手，不斷哭着求她撤銷訴訟。
「你有氣朝我發，只求你別告我兒子，他還是個孩子！馬上就要上大學！！」
我氣沖沖地上前：「琪琪也才十歲！也是個孩子，你們居然喪心病狂到對孩子下手！」
劉春花趕緊搖頭：「不是這樣的，沒成功！我兒子還被打得鼻青臉腫，他纔是受害者！」
「你女兒什麼事都沒有，激動個啥？她有我兒子可憐嗎？！」
話音剛落，張大姐又衝上去打人，再次被警察攔住。
「他活該！罪有應得！我一定會告！」
劉春花被激怒：「我都這麼求你了，你爲什麼不放過他？我兒子還是孩子，小孩子不會坐牢！」
我差點沒笑出聲：「劉女士，如果沒記錯，你兒子已經過了十八歲，算什麼小ẗũ̂⁼孩子？」
就在此時，警察終於把羅子翰帶出來。
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衣服在廝打過程中也被扯成布條，掛在身上。
仔細看，肚子上都泛着瘀青。
我爸一米八，站在他這個瘦猴子身邊像水牛。
嘴裏還惡狠狠地警告：「你該感謝法律救了你！」
然而劉春花把這理解爲她兒子不用坐牢，高興得手舞足蹈。
「我就說嘛，我孩子還小, 將來可是社會棟樑，肯定不會因爲一個賠錢貨進去！」
「你罵誰是賠錢貨？」
張大姐擼起袖子就是幹。
琪琪卻抱住她的腿，語氣天真, 氣死人不償命：「媽媽彆氣，那個壞哥哥讀了這麼多年書，花了不講理阿姨好多錢，如今還要坐牢，賠錢貨說的肯定是他。」
劉春花目瞪口呆：「你說什麼？我兒子要坐牢？不是說法律保護了他嗎？！」
我爸氣笑了。
「老子的意思是，你該感謝我有法律意識, 現代社會不允許殺畜生！」
大喜大悲，劉春花激動得兩眼一翻，直挺挺地往後摔了下去。
警察趕緊把人送醫院。
負責案子的陳警官調查出作案者的行兇動機, 也是非常無語。
「狀元班集體沒上一本, 其他家Ṫù₋長把責任推卸到劉女士身上，說她不該退旗袍。」
「劉女士就在家對羅子翰發牢騷, 說旗袍被施了法, 才導致他沒考好。」
「結果這孩子居然信了！還在網上人肉旗袍店主的信息, 拿到了孩子的詳細行蹤。要不是暑假不用去學校, 成天待在武館, 小朋友可就危險了！」
後面的事情不用警察說，我也能猜到。
一個剛高考完的瘦猴，碰到身強體壯、健身三十年的我爸, 後果不用多想。
審訊室內，透過窗戶，我看到了哭得鼻涕、眼淚直流的羅子翰。
他一遍遍重複自己只是一時衝動。
「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 清醒後就發現自己手裏拿着刀！」
「我沒考好，我太生氣了, 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們, 我不想坐牢！我真的不想坐牢！」
審訊室裏, 警察問出了我一直想問的問題：「你平時成績和高考分數也差不多, 怎麼就有信心覺得自己能考狀元呢？」
羅子翰雙手抱頭：「我媽告訴我的啊！她說我這麼刻苦, 這麼努力, 還把書抄了好幾遍, 肯定能考狀元！我媽肯定不會說謊！」
我和室內的警察都深感無語。
劉春花的洗腦功力真是強。
最後，羅子翰殺人未遂，被判八年有期徒刑。
聽說劉春花得知消息後在醫院又暈了過去。

-16-
三年後，摩登少女旗袍店已經有了自己的加工廠。
規模不斷擴大，公司規章也越來越完善。
林悠悠如今已經是客訴部主管。
張大姐也加入公司。
爲了展示旗袍, 我還開通了直播業務，招聘各種主播。
如今，我承辦了旗袍交流會, 爭取將改良旗袍推廣到日常生活中。
在一次招聘會上, 我看到了滿頭白髮的劉春花。
HR 覺得可憐, 想招她進來做保潔。
我直接一票否定。
沒辦法，誰讓我心狠？
把仇人放在身邊，無異於給自己埋定時炸彈。
同時, 我還把羅子翰也加入永不錄用名單之中。
同情這對母子，就是對不起前世的自己。
愛憎分明，也要愛憎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