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豆腐童養媳

我五歲就被娘買回家做童養媳。
她教了我一身做豆腐的好本事。
可後來爲了錢她又要把我當閨女嫁出去。
我看了看掉進鹽罐裏臭掉的豆腐。
有錢怎麼了,我靠做豆腐也能變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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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記事起,我就知道自己是娘買回來的,整整十兩。
那些年只要我想偷懶,不早起跟她學做豆腐,她就掰着指頭一文一文地數,數一塊豆腐一文錢,一板豆腐也才十五文,她到底是磨了幾年才救下我這個小丫頭。
「你親孃都想把你賣到髒地方了,咋的,你還想我一個做婆婆的讓你當嬌小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啊。」邊數她嘴裏還會邊這麼罵。
生怕我忘了,雖然我叫她娘,但我不是她閨女,而是她買來伺候一家子的童養媳。
可最近幾天,她卻越來越不對勁,隔壁村那個吳媒婆,從前多看我兩眼,她都要罵別人眼邪,還惦記着給我這個童養媳做媒,是在咒成才哥早死。
就這麼個人,娘這兩天卻跟她在屋子裏嘀嘀咕咕的,現下吳媒婆還坐到了我身邊,笑眯眯地開口說:「阿茵啊,城裏那個開飯館的趙老闆你還記得不,就是老來你攤子上照顧你生意的,前兩個月,他屋裏婆娘去了,如今要再找,人家看上你了,想娶你呢。」
我記得那個趙老闆,闆闆正正的一個人,很疼娘子,他娘子病了出行不方便,他還花大價錢置辦了個輪椅,每回大集我去城裏擺攤,都能看見他推娘子出來散心,卻原來不過兩個月,舊人就能拋諸腦後了。
但這與我有什麼關係,我哐噹一聲扔掉手裏切菜的刀回道:「吳大娘,你是喫酒喫糊塗了吧,你睜眼看看這是哪兒,這是何家,我是這家的童養媳,你是真想挨我婆婆的擀麪杖嗎?」
我故意把聲音喊得很大,往常娘聽見這種話早就舞着大棒子打出來了,但今天,屋裏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就懂了,這果然是她默許的。
「許愛萍,你這是什麼意思,往日裏罵別人家把女兒當豬養,大了就拉出去賣錢,怎麼,現在是準備打自ẗūₐ己的臉,更不要臉地把我這個兒媳婦當豬賣了?」
我娘脾氣暴躁,她養大的我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舉着刀,我就衝進屋跟她理論。
她見我進來,先是愣了一下,立刻也不甘示弱地喊道:「你見過誰家把豬賣去享福的?趙家那家財,擱我年輕二十歲,你以爲輪得着你?」
「我呸,婆娘才死了兩個月就忙着找下家,再有錢能是什麼好東西,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就是貪錢,你說,到底把我賣了多少錢?」
「哎喲喂,哪有兒媳婦舉着刀喊婆婆大名的,許妹子,這事還是你們自己聊吧,我先走了。」
吳媒婆沒見過我們幹架的陣仗,腳底抹油就溜了,我卻一定要個答案,狠狠瞪着阿孃,瞪了很久她才耍賴道:
「五十兩,五十兩你滿意了吧,成才的身子骨都那樣了,我當孃的不得爲他着想啊,有本事你給我賺五十兩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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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娘,養了我十三年,就算要賣我,我也狠不下心真砍她,扔下刀,我默默跑了出去,窮人家的孩子,哭是最沒用的東西,可邊跑,眼淚它邊自己從眼角飛了出來。
阿孃不記得了,把我領進門那年,她說過的,這輩子她會打我罵我,卻絕不會再賣我第二次。
其實那年具體被賣的經歷我已經想不起來,但天不亮的早晨,有個女人把我洗乾淨,也不管我跟不跟得上,一路又拖又拽的畫面偶爾還會出現在夢裏。
我哭着被她拽到一處院子的後門,然後阿孃牽着成才哥,就像戲臺上的大英雄一樣從天而降,指着我說「這是我家的媳婦,你放手」,掏出一錠銀子就把那個女人砸跑了。
所以這個夢,我總是笑着醒的,可如今她怎麼能食言呢。
「丫頭啊,你別跑了,你娘也是爲你好,那個趙老闆真是個好人,你可別倔。」
不知道跑了多久,吳媒婆從背後叫住了我,原來她一直不放心就跟着我。
「你聽嬸子說,趙老闆不是個沒良心的,是他前頭娘子臨死前逼他發誓,讓他一定不要守着,三個月內必須相看新人,他才重新找的。」
「你娘那個刀子嘴你還不瞭解嘛,她是缺錢,可也說了,不是好人家她決不答應,趙老闆前頭那個沒留下孩子,他又性子好、能賺錢,真是福窩啊。」
吳媒婆追上來真心勸我,說得氣喘吁吁的,我卻只聽見了最重要的那句,反問道:「我娘最近很缺錢嗎?」
看着吳媒婆說漏了慌張捂嘴的樣子,我拔腳就往城裏的藥鋪走去,這個家我跟娘兩個女人喫用能花多少錢,一定是成才哥的病又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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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才哥是三年前從樹上摔下來的,爲了治病,我們花光了所有的積蓄,這幾年的錢也是一邊賺着一邊變成藥喝進他肚子裏。
張大夫是個好大夫,一見我來便知是爲了什麼,他嘆着氣說道:「成才的病又惡化了,新配的藥就算我再合計,最便宜也得二兩銀子一個月,你歲數也不小了,還能這麼熬幾年?聽你孃的,嫁了吧,還能給他們換兩年藥錢。」
二兩銀子一個月,我的心一下提了上去。
晴月城是個小城,每天買豆腐的人就那麼多,我們還撈不着城裏的攤位,這幾年多虧大集的攤位是先到先得,我一個月還能進城賣三趟。就算是這樣,扣去成本,一個月頂天了也才盈餘七八百錢。
這麼貴的藥錢,哪怕全家不喫不喝,我們也撐不了多久。
這塊兒的心提起來,另一塊的心卻放了下去,原來娘不是成心想拿我換錢,是爲了成才哥的病,那是她親兒子,在她心裏比我重是應該的。
是了,從小就是這樣,家裏若只有兩個饃饃,大的那個是成才哥的,小的是我的,娘永遠都是偷偷摸摸在廚房裏喝糙米粥,然後說自己不餓。
我這塊半路撿的肉,沒她身上掉下來的那塊重要,卻還是比她自己重要,是我被要離開這個家嚇蒙了,才一時沒想通。
更何況,在娘看不見的地方,成才哥總是把大的那個饃饃換給我,他們這麼做,除了錢,肯定也是不想再拖累我。
既如此,那我就努力賺錢,讓誰也不用離開。
擦乾淨眼淚,我把手伸給張大夫道:「叔,來都來了,你幫我把個脈吧,看我最近身體有沒有出啥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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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兩個月,有一件事我沒告訴娘,我發現了一種味道很獨特的新豆腐。
那天我打掃廚房,清洗舊鹽罐,才發現裏面落了些鹽沒用,可偏偏有塊豆腐掉進去已經長了毛,奇怪的是,那豆腐除了臭味,隱隱還混雜着一股特殊的香味,我沒忍住,摳起來嚐了一口。
很別緻的口感,香香臭臭的竟很好喫,那時我心裏就冒出了拿來賺錢的想法,但入口的東西長了毛,拿出來賣終歸是冒險的。
所以我又用鹽水醃了一缸,又學着滷味店做的喫食,有的放了花椒,有的放了八角,有的幹喫,有的混在菜裏炒炒,或者用油炸一炸。
各種都試試味道,然後每天喫一塊,拿自己做試驗,看看喫一個月身體會不會喫出毛病。
月頭開始喫的,今天正好是月尾,我期待地看着許大夫把脈的手,直到他說我壯得像頭牛才把心放回肚子裏。
這東西在鄉下肯定是沒銷路的,後天就是城裏的大集,我得趕緊回去準備爭取一戰成名。
到家天已經黑透了,剛推開門,娘粗壯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要死了,不知道油燈貴這麼晚纔回來,快點洗完滾去睡覺,一天沒嫁一天就還是我家的人,明天那攤豆腐可沒人幫你磨。」
我摸着瓦罐裏留給我的熱粥,也大聲喊了回去:「嫌貴你就熄燈啊,誰求着你留燈了,你給我等着,過兩天我就能賺大錢,到時候把銀子全砸你臉上,看你還心不心疼這點東西。」
哼,就算知道不是故意的,我可還生着氣呢,等賺了錢,我一定要顯擺個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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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裏的大集是對所有村鎮開放的,攤位僧多粥少,星星還掛在半空,我就出了門。
成才哥的腿廢了,娘得留在家裏照顧他,頭兩年都是她帶着我,從一年前起,終於放心我自己跟村裏的叔伯搭夥趕路。
大集上不同的區域賣不同的東西,村裏只有我一個是賣喫食的,到了街口,大家認好集合的地方,就四散開來找攤位。
混了三年,我的攤位已經比較固定,跟周圍的攤主也有了點香火情,賣醬料的芳嬸朝我招手道:「快過來,再等會兒巡邏的官差過來就不好挪動了。」
大集人多,衙門會安排差爺們巡查,我們這片區域大多時候是一個姓林的差爺主管,他資歷老,又愛喫,每個攤位都會孝敬點東西。
但晴月城的官老爺是個好官,手底下的人並不太貪,孝敬喫完了,他若覺得好,會自己掏腰包再買。
今日,他就是我最大的目標。
看準他過來的時機,我將臭豆腐丟進已經燒滾的油鍋,邊炸邊招呼道:「林爺,小攤研究了個新喫食,今天剛開張,請您過來試試啊。」
毛豆腐香香臭臭的味道經油一炸飄得更遠了,這是我試下來最好喫的做法,林爺吸了吸鼻子,果然被這股味道吸引了過來。
「你這不是個豆腐攤子嗎?這瞧着炸的也是豆腐,怎麼聞着又香又臭的,別不是把餿豆腐端出來賣了吧。」
見他走近,我笑呵呵撈了塊豆腐用荷葉包了遞過去:「您可是這片有名的食神,我糊弄誰也不敢糊弄您啊,您儘管試,不好喫就砸了我這攤子給您賠罪。」
半信半疑的,他把豆腐放進了嘴裏,我緊張地等着他的反饋,誰知剛嚼一口,他就呸地一聲吐了出來。
望着地上那塊豆腐,我的腦子一下就空了,難不成是我味覺異常了才覺得它好喫?
可到底努力了這麼久,我不死心地問道:「您是覺得它哪裏有問題?」
林爺嘴裏呼着氣說道:「這再好喫你也不能燙死我啊,快快快,趕緊給我再來一塊,這回記得切開啊。」
原來是剛出鍋的豆腐太燙了,我連忙又撈出一塊拿刀切開遞過去,這回他不吐了,一邊嚼一邊品味,三兩口就把一塊喫完了,扔下荷葉包就道:「這豆腐怎麼賣,給我包十份帶走。」
「一份八塊豆腐,兩文錢,承惠二十文。」
普通的豆腐一整塊一文錢,能做兩份這種臭豆腐,雖然過了油,也是一下漲了三文錢,我忐忑地抬眼看向林捕快,生怕他覺得貴。
可他利落地扔下二十文銅板,一揮手道:「快些炸,我先去前面巡邏,一刻鐘後就過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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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走,周圍看熱鬧的人頓時議論開了。
「乖乖,什麼豆腐這麼點要兩文錢,都能買個菜包子了,那可是細面做的。」
「就是,再加一文去前面王老頭面攤喫碗光面都能當頓飯了,這麼點豆腐,塞牙縫都不夠,走走走,小丫頭年紀輕輕的淨坑人。」
城裏人,尤其是逛大集的城裏人,手裏是有兩個閒錢的,有人嫌貴,自然也有人就愛在嘴上花點錢。
「兩文買豆腐是貴了點,但林爺都點頭認可了,他那嘴,味道一定差不了,小娘子,給我先來一份嚐嚐。」
一個笑呵呵、身材富態的中年大叔成了我第二個客人,他不像林爺那樣礙着身份喫完也不評價,邊燙得哈氣,邊誇道:
「好喫,真好喫,外殼酥脆,裏面又有汁水,尤其那股若有若無的臭味,反倒把這豆腐襯得更香了。」
喫完,看着我鍋裏的豆腐兩眼放光道:「老闆,再給我來一份!」
那胖墩墩的臉再配上眼饞的樣子,簡直一道活生生的招牌,瞬間又有幾個圍觀的跟着道:「真這麼好喫?那給我也來一個。」
我不緊不慢地做着手裏的活,一顆心終於放下來,也笑着回道:「謝謝您支持,但林爺說了他一刻鐘就要回來拿,我先做他的,勞煩您跟後面的各位排隊等一等。」
越喫不上,他們臉上渴望的表情就越明顯,旁邊路過的人就越好奇,等林捕頭回來取豆腐時,攤子前已經排了長長的隊,有想嚐鮮的兩人拼一份,也有喫完要打包回去給家人嚐嚐的。
芳嬸看着我收錢的簍子眼睛都直了,但她們也落了好處,許多本來也打算買醬買糕點的客人懶得跑,就近買了她們的東西,於是她們也自發幫我維護起了隊伍。
更重要的是,往常不會來我攤子上買白豆腐的人,也順手帶了幾塊,從前到下午才能賣完的量,今日不過兩個時辰,我的攤子就全空了。
做生意三年,掂掂錢簍我就知道里面的銅錢大概能有四五百文,抵得上以前半個月賺的。
把傢伙什兒暫時託給芳嬸照看,趁還沒集合,我也逛起了大集。
家裏半個月沒見油水了,不是糙米就是野菜,娘都好多天沒去茅廁了,至少得買根大骨頭回去熬湯,最好再給成才哥帶點豬腳以形補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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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興興地忙活完回家,我把錢跟肉哐當往桌子上一放,驕傲道:「成才哥藥錢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以後賺錢的事就交給我,把我嫁了,你可就是把財神爺趕出門了。」
娘看着桌上的東西,蒙道:「你去打劫了?哪來這麼多錢。」
我把留下的那份臭豆腐往前一遞,道:「什麼打劫,是觀音菩薩看我們可憐,給咱家送來的福氣。」
不是菩薩顯靈,怎麼會叫我發現那塊豆腐呢?
往天上拜幾拜,我把事情全都告訴了娘,誰知她聽完嚇得立刻衝到門外張望,確定沒人跟着我,才關緊院門房門道:「把你能的,不知道先冒頭的菜先被掐嗎?」
她的臉上沒有一絲喜色,一點也不像我那個見錢眼開的娘,我察Ṫù⁼覺到ṭûₖ了不對勁,趕忙問她什麼意思。
或許是怕我掉以輕心喫虧,這回她沒損我,情緒低落地講了一件往事。
原來我那個一面也沒見過早亡的公公,當年也是個做喫食的,他擅做蜜餞,搗鼓出了一種口味新鮮的梅子,合了京城貴婦們的口味。
有個奸商想霸佔他的祕方,公公卻想留給成才哥做傳家寶,那奸商惱羞成怒,使計冤枉公公的東西喫死了人,到最後爲了救公公出來,祕方也給別人了,公公也抑鬱而終了,婆婆只得帶成才哥回這小城的鄉下。
說完,她拉着我的手道:「娘是愛錢,但你們命都沒了,我還要那些錢有啥用,你聽話,明天收拾收拾去見見趙老闆,若合適,娘當嫁閨女操辦,不會委屈你的。」
娘不是個慈母,寡婦門前是非多,她慈了,這個家就得敗,可成才哥總說他更小的時候,娘是很溫柔的,卻原來中間有這樣的變故。
但人的日子是朝前過的,怎麼能被過去困住呢,我抽出手說:「沒錢哪來的命,五十兩最多也就夠兩年的藥錢,兩年後呢,你拉得下臉跟外嫁的女兒要錢?」
「娘,成才哥是你的命根子,也是我的,我不會幹坐着等別人來救,你若還是我們的娘,就別攔着我。」
邊說,我邊拿起豬腳往廚房走,趁新鮮,我還得給成才哥燉湯呢。
娘愣了會兒,一把奪過去道:「忙了一天不嫌累啊,我來弄,你回房休息去。」
看着她有點慌張的背影,我轉身進了成才哥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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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間,成才哥一般都是睡着的,張大夫說他醒着的時候,渾身都會隱隱地痛,那藥能讓他睡得安穩,若斷了,長久下來,人是很難熬下去的。
所以我跟娘總是默契地挑這種時候爭吵,在他面前卻是一副母慈女孝的樣子。
我默默坐在牀邊,拿起他的胳膊按壓張大夫教的那些穴位。躺了三年,他瘦了,也枯槁了,不像從前在地裏那樣,膀子壯得一隻手就能托起我。
家裏只有他一個男丁,下地是他,砍柴挑水是他,去藥鋪學本事養家的還是他。那些年,除了學做豆腐,他什麼都不讓我動手。
他說我白白淨淨的一個姑娘,哪有給他養就養糙的道理,要糙,他一個人糙就行了。可現在,家裏最白淨的人成了他。
我多想每天回來都能跟他說說話,但我知道一開口,他就會叫我妹子,催促我趁好年華找個好人家。
就像他剛摔下來那年,只是不能起身,身體還沒那麼糟,我鬧着要嫁給他,娘雖覺得抱歉,也低頭默認了。
只有他怎麼都不點頭,到最後搬出張大夫來,說女子十八歲前成親生子會影響壽數,娘顧慮着這個,也不同意了。
可今年我滿十八了,就算他跟娘說得嘴裏開出花來,我也要堂堂正正地成爲他媳婦兒。
心裏這麼想着,我手上的勁就用得大了些,他悶哼一聲醒來,看見我就是一記溫和的笑容,可很快注意到我的手,想把胳膊收回去道:「妹子回來啦,辛苦一天快去休息吧,現在是大姑娘了,就算咱兄妹感情好,該守的禮還是得守。」
我啪一聲扔下他的胳膊:「何成才,誰是你妹子,娘可沒十月懷胎生下我,你少胡扯了。」
也不看他無奈的臉,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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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難得見到了眼底青黑的阿孃,畢竟她一直都是家裏最快打着鼾睡着的。
「昨天那臭豆腐,你帶我看看咋做的,進嘴的玩意兒,別再整出禍來。」
儘管嘴裏還挑着刺,但表情一看就是準備幫我一起幹了,我乖覺地上前挽住她的胳膊道:「那是,您喫的鹽比我喫的飯都多,可不得讓您幫我掌掌眼。」
這一掌眼就掌了好多天,娘不愧是做豆腐的老手,研究了沒兩天,又做出了一種灰豆腐,它的臭味更淡一點,質地也接近白豆腐,但跟菜一炒又是另一種風味。
不僅如此,娘口味重,她嫌只過油炸的豆腐清淡,發揮她的廚藝,又配出了好多醬汁,臭豆腐混了蒜汁跟辣椒,簡直好喫得連舌頭都能吞下去。
等到了下一個大集,她再也不放心我一個人去,請了隔壁大嬸照看成才哥,我們母女久違地又一起出攤了。
這回剛到路口,我幾乎是被拖着往前走的,林捕頭邊讓人幫我拿東西邊說道:「上回也沒問問你平常在哪兒擺攤,這幾天我可想死這口了,你快着點。」
原來他來尋過我的攤子,想到城裏緊俏的攤位,我眼珠一轉道:「那真是對不起了,實在是城裏的位置太稀罕,我們就是拿着錢也不知道找誰租啊。」
似乎沒想到我提起這茬,他低頭瞟了我一眼:「小娘子好算計,是塊做生意的料。」
做捕快的都是人精,我也沒想瞞他,眼見到了地方,我麻溜地炸了份豆腐,再澆上娘精心調製的醬汁,笑着回道:「規矩我們都懂,該付的租金一文都不會少的。」
林捕快還要再說,一口豆腐咬下去,眼睛瞬間亮了,他咂摸了兩下說:「你這配的什麼醬,怎的比上回還好喫了。」
也不等我回答,呼嚕嚕喫完道:「小鄭他表哥有個攤位不做了,你給小鄭三兩銀子,剩下的月租每月四百五十文,就在隔壁那條街。」
每個捕快都有一個攤位的出租名額,家裏有人用就給家裏人用,沒有就會以三兩銀子賣出來,算是給差爺們的補貼,免得他們油水少了壓榨百姓,這是經常擺攤的人都知道的。
還有月錢,那是交給衙門的,誰來都得交。
那位鄭差爺反正有空攤子,他也就是提一嘴的事,可換了以前,我們有銀子也不知道往哪兒送,我又遞過去一份豆腐道:「謝謝您了,往後您來,我都把這醬給您刷得透透ṭũ̂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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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娘,她早就看傻了,短短幾天,大集周圍出現了好多炸豆腐的攤子,一看就是想冒充我賺錢的,有些不知情的也去排隊了。
豆腐嘛,炸了也不難喫,可從很多人的臉上也能看出,就這,也值得排隊?
等林捕快一走,那位胖墩墩的客人又是第一個排過來的,他故意大聲說道:「小娘子,你可來了,這些人仿你的手藝仿得也不到家,可把我饞壞了。」
一句話,就讓別人知道我纔是正宗的,我感激地把炸好的豆腐遞過去:「今天小攤又研究了個新花樣,給臭豆腐配上了醬,加醬三文,不加兩文,您是開張第一位,這醬就送您了。」
三文錢的豆腐,這下好奇的更多了,有人再想帶回去給家人嚐嚐,我便趁機打開灰豆腐道:「油炸的涼了就沒那個味兒了,您可以試試這種灰豆腐,兩文錢一大塊,也好喫的。」
油炸的自然更貴,但涼了的不好喫,帶回去也是砸招牌,還不如推薦灰豆腐,獨此一家,想喫只能來找我。
有臭豆腐在前,哪怕沒嘗過灰豆腐的味道,買的人也不少,娘笑得嘴都合不攏了,我們準備的量是上次的雙份,還是兩個時辰就賣完了。
ẗùₙ我讓娘看着攤子,去找賣字的書生寫了張大字,上面寫了新攤位的地址,言明明天起每日都開攤,做完這些,我才帶着錢去找林捕快帶路,順便帶了好幾塊灰豆腐讓衙門裏的人嚐嚐鮮。
良緣就是這麼一點一滴積攢起來的,他們喫着好,後來還經常來買,順道幫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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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們在東街擺攤的第三個月,娘負責收錢稱豆腐,我負責油炸臭豆腐,每天都供不應求的。
以往買我們豆腐的人就那麼多,我一個人就能輕鬆做完,現在除了喫飯睡覺,娘跟我四隻手就沒停過,她總開玩笑說感覺全城的人都來咱家買豆腐了。
剛說完,一箇中年婦女攙着一個老婆婆倒在了我們攤子前,手裏拿的正是我家的臭豆腐。
那個婦人一臉苦相地衝我們哭道:「家裏本來就窮,我省了好久才省出點錢帶婆婆嚐嚐鮮,你們怎麼能黑心肝地賣餿食呢,現下我婆婆病了,這可讓我怎麼活。」
我跟娘對視了一眼,就知道遇上高手了,尋常潑皮來做這種事,圍觀的路人只會半信半疑,但可憐的女人和老人來做,大家天然會帶着同情心。
這不,周圍的議論聲一下就壓不住了。
「我就說哪有東西臭了還能喫的,不是娘小氣,看,娘是爲了你好吧。」
「大娘,你們不會真拿壞了的充數吧,這,我可隔幾天就來喫一次的啊。」
……
一時間買過的沒買過的都來湊熱鬧,還好有公公的例子在前頭,我們早就預備着。
差爺們歇腳的地方就在附近,我們每日都會讓他們隨手挑幾份拿去喫,他們喫了沒事,起碼我們還有辯駁的餘地。
林爺帶着手下過來的時候,那對母女並不怵,嚷嚷着我們有勾結,要害死她們孤寡婆媳,畢竟這幾年大老爺公正爲民,百姓們沒過去那麼怕差役了。
但等趙老闆帶着張大夫趕過來說要給老婆婆把脈,她們婆媳卻一溜煙健步如飛地跑了。
這一跑,不用我們費口舌,大家也知道是來碰瓷的,那個說着不給孩子買的嬸子不好意思地掏出兩文錢買了一份。
一場鬧劇,不過一炷香的工夫就散了,完全沒有娘憂慮的那種大陣仗。
娘慶幸地拍了拍胸口:「還好這回想搶咱祕方的奸商不夠狠,要像你爹那次一樣,真弄出條人命來冤枉咱,可就沒這麼容易脫身了。」
感嘆完,看見站在一旁的趙老闆,眼神往我這兒一瞟,笑道:「今天真是多虧你了,這奸商肯定還得來,我們娘倆請你喫個飯,以後可得多關照。」
那樣子,一看就是沒死心,我剛要懟兩句,趙老闆嘆息着搖了搖頭:「您誤會了,沒有奸商,那家也是賣豆腐的,她兒子早幾年沒了,一家子全靠媳婦的豆腐攤子,現在城西還好,城東愛喫豆腐的幾乎全來您這兒買了,這是活不下去才起歪心思了。」

-12-
真叫娘說着了,雖沒有全城,也有小半城的人都認準了咱家的豆腐,可她剛剛還笑容滿面的臉卻垮了下去。
富人欺負咱窮人固然讓人害怕,但換成比自家還活不下去的窮人,那顆心就變得七上八下了。
一時覺得我們是靠本事喫飯,沒偷沒搶有啥好內疚的,一時又想起那些年娘帶着我們兩個小娃娃過得有多難。
就這麼喫啥啥不香地過了好幾天,我拉起娘悄摸去了那對婆媳家,這個心結不解開,我們母女都要餓瘦了。
城裏的房子都小,那家的還要更小,我們到的時候是收攤的傍晚,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拉着她三四歲的弟弟邊走邊說着:「強兒乖,娘跟阿奶有話要說,我帶你去街口飯館的後門,我們聞飽了再回家。」
這顯然不是他們第一次去聞飽,小男孩興奮地舞着手說:「燒肉香,我要去聞燒肉。」
娘看ṱů₃着他們雖舊但乾淨的衣服紅了眼,大約是想起了小時候不懂事饞肉的我吧,等走近了發現他們就是從那對婆媳家裏走出來的,終於忍不住掉下一滴淚。
門裏人的聲音其實不大,但無奈房子太小了,每一句我們站在門口都聽得清清楚楚。
「秀兒她娘,你把秀兒送去吧,下個月家裏連攤子月租都給不起了,不賣了她,一家子都得餓死,進了劉員外家,再不濟她能喫飽啊。」
「喫飽又怎麼樣,當丫環的主子說打就打,她才那麼小,您可真狠得下心,那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就是自己去碼頭學男人扛大包也不賣我閨女。」
「誰心狠,不是爲了強哥兒你當我做祖母的願意!老天爺啊,要是有人要我這把老骨頭,我就是去賣自個兒,也捨不得我的親孫女啊。」
屋裏是人間慘劇,屋外是我跟娘相顧無言,我們上門本是有些話想問,如今也不需要問了,回去的路上,娘低聲說:「也許你娘賣你也是不得已的,我以後不拿這個說事了。」
我沉默地點點頭,心裏卻明鏡似的,一個是賣去做丫環,一個是賣去做妓女,中間差了十萬八千里,但無論如何,我不想讓這個叫秀兒的小姑娘受這一遭罪。
這世上,不是誰都是阿孃和成才哥的,那是我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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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娘決定不再賣白豆腐,反正灰豆腐和臭豆腐的生意已經讓我們忙不過來,成才哥的藥錢早就夠了,雖只三個月,我們不大不小也能算個鄉下富戶了。
但秀兒一家的情況還是沒能改善,哪怕我們不賣了,很多本來喫白豆腐的人家也早改了喫灰豆腐,老百姓的菜錢也是精打細算的,她們Ṫů₂以往也就是剛剛夠活。
娘偷偷去看了幾回,王大姐竟真的去碼頭找活了,有一次還撞見她被那些工人輕薄哭着跑回家,男人堆裏的活計,一個寡婦有多難,娘再清楚不過了。
墨跡了幾天,她終於忍不住對我說:「要不我們勻點灰豆腐給王家賣吧,咱倆也能輕快點。」
我蹙眉道:「也讓她們在城東這片賣?娘,我們可以發善心,但把自己口袋的錢掏出去給別人,換回來的可不一定是感激。」
升米恩鬥米仇,超過自己能力的施恩,太危險了。
「那就讓她們去城西或者城南賣,離我們遠些。」
「萬一城西城南也有自己的孤兒寡母呢,救了她們再坑別人?」
「那,那去沒有豆腐攤的地方賣總行了吧。」
娘被我問得亂了,城裏要是有市場沒豆腐攤,她們早去了,哪還用等到現在,但我的腦子卻一下子被這句話激醒了。
晴月城東西南北不管哪個方位,肯定都有做熟的豆腐攤,但灰豆腐和臭豆腐卻只此一家,我跟娘只有兩個人,也變不出那麼多攤子把生意都做了。
可如果我們不再擺攤,而是開作坊把東西賣給小攤販呢,三文錢帶醬的豆腐我們兩文錢就賣,兩文一大塊的灰豆腐,二十塊起就三文兩塊。
他們再按市場價賣出去,算下來,也是有賺頭的,更何況有些人不愛喫白豆腐,卻愛喫這兩種豆腐,買家的總量是大大提升了。
而我們,若真能做完全城的生意,那可就不止是小小的鄉下富戶了。
難怪廟裏的和尚總叫人做好事,不是發這一場善心,也不知何時我才能想到這個主意。
更何況,看了看成才哥的房門,我還得多留在家裏想辦法敲開那道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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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幹就幹,趙老闆家三代都在城裏開飯館,人面最是廣,我便託他把消息散出去,撇開其他不談,他是個好人。
況且他跟我說了,是從前推他娘子散步的時候,他娘子愛我身上的鮮活氣,那是一個病人最渴望的,所以他娘子希望他的下半生身邊能有個這樣的人,那是故人遺願,他總要盡力滿足。
趙老闆說起娘子時溫柔感傷的眼神,讓我知道他只是懷念娘子才順帶照拂我,若我真的答應婚事,恐怕事到臨頭他跑得比我還快。
沒了這層顧慮,我們通力合作,他替我招攬登記買家,我給他一成分利,我跟娘在家搭建作坊,尋合適的人手,連吳媒婆都心動地把她閨女送過來學手藝。
開張的第一天,往日五天才能賣完的量,不到中午就沒了,不只是本來家裏賣豆腐的,好多貨郎或者農閒想做點小生意貼補的都來進貨。
到第二個月,甚至隔壁城都有人挑了擔子去賣,沒多久,當地人就聽到了風聲,半夜往作坊趕,挑回去正好趕上午市賣。
村裏大部分閒散的嬸子伯孃țũ⁰和她們的媳婦閨女都分到了活計,手巧的我跟娘就教着做豆腐,反正最關鍵的部分只有我們知道,大家熱熱鬧鬧地一起發財,纔不會有小心眼的人使壞。
活了十八年,我頭一次知道日子充實了原來是這樣的,苦哈哈的人因爲你生活能鬆一鬆,那感覺比單純賺錢又多了一份什麼,我說不出來,卻發自內心的喜歡。
可偏偏這樣的好日子,你最親近的人卻不讓你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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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見我跟趙老闆合作默契,又開始舊事重提,這回我真的不懂了,藥錢已經解決,按孃的脾性,她縱然覺得嫁給成才哥對不起我,但想到世上除了她只有我能對成才哥不離不棄,也不該把我往外推。
我盯着她的眼睛問道:「您老實說,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作坊開起來後,娘待我的態度不同了,她說我是老闆了,以後不會輕易駁我的面子,那樣我在外人面前才能拿得起架勢。所以她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就回答道:
「張大夫說你成才哥躺太久,做不成男人了。腿廢了我還能昧昧良心,可讓你守活寡沒後代,娘還狠不下那個心。」
這記悶棍一下把我打愣住了,但大腦空白過後,我想起他一直以來堅定拒絕的態度,又忍不住懷疑,張大夫從前是他師父,誰知道有沒有跟他一起做戲。
更何況,就算是真的,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永遠抵不過成才哥在我心裏的分量。
但在這之前,我要先試上一試。
生娃娃的事情我是一知半解,可王大姐已經生過兩個了,她現在就在作坊幫忙,握緊拳頭,我拔腳就去找她取經。
何成才,若是假的,我就不信你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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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姐是紅着臉給我講完的,我卻是雄赳赳氣昂昂進的房間,我兒子女兒說不定就在今天要來了,可顧不上害羞。
娘還想勸我,被我一番子孫滿堂的展望安撫了回去,她說沒成婚這樣不好,我眨了眨眼問她:「家裏是你會看輕我還是成才哥會?」
他們都不會,所以我纔要爲自己爭取,一輩子待在這個家裏,倖幸福福地生活。
人,爲自己爭取,到哪裏都不丟人。
初時成才哥沒發現我想幹什麼,依舊是溫和地說着他的老三樣,等我從牀邊挪到他身上,他才終於急了。
但這會兒急也沒用了,那東西在我手裏的變化就跟王大姐說的一樣,我們會兒女雙全,根本沒問題。
直到此時,我的臉才刷一下紅了,回憶着王大姐教的,我低着頭不敢看他準備下一步,可已經四肢無力的人,咬着牙趁我害羞掙脫着滾到牀下,臉上青筋四起地頭一次衝我吼道:
「柳茵,你別糟蹋你自個兒,我護你這麼大,不是讓你爲個殘廢守一輩子的!」
他終於說出來了,他嫌自己是個殘廢,嫌再也不能像山一樣擋在我前面保護我,所以他要把我趕到他認爲好的人身邊,什麼不能人道了,全都是騙娘同意的藉口。
我哭着邊脫衣服邊說道:「所以當時你做什麼衝過來墊在我身下,你由着我摔死啊,摔死了就不用你操心了!」
沒有人知道,連娘都不知道,當年成才哥根本不是自己從樹上摔下來的,摔下來那個是貪玩的我,那麼高的樹,他毫不猶豫地用自己接住了我,才落下這半身殘疾。
就是這樣了,他還笑着安慰我他沒事,在娘趕來的時候遮掩說是自己摔的,十五歲的我怕極了,那是孃的命根子,我多怕她再也不要我,卑鄙地縮在了這個男人背後。
若從前我只是懵懂地明白我想跟他過一生,那件事後,他生我要在旁,他死我守墳一輩子,我柳茵的人生,不做第三種打算。
可是這個人不懂,他總以爲我還是個小女孩,沒想明白嫁給他的殘酷,我伸手拖回他往後掙扎的腿,繼續自己的動作道:
「我纔沒有糟蹋自己,這世上我對自己最好了,以前你也對我好,可你現在壞,是,那個趙老闆好胳膊好腿的,但他會把他的腿給我嗎?不會。」
「何成才,你就是個孬種,你就是怕我嫌棄你,可這世上除了你,沒人再會爲我拼命了,沒有了呀,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呢!」
那些堵在心裏的東西像是打開了一扇門,我的眼淚一串串打在他臉上,這三年,我真的委屈啊,我是他的童養媳,娘用十兩銀子買的,他憑什麼不認!
我胡亂撕扯他的衣服發泄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扯到腰帶的時候, 只聽見他握住我的手嘆息道:「鮮花插在牛糞上,以後可別後悔。」
聽懂他話裏的妥協,我含淚笑了出來:「虧你還是個種田的,牛糞多養花你不知道嗎?」
「那牛糞想給鮮花一個體體面面的婚禮, 今晚剩下的,我們留到洞房花燭夜好不好?」收攏好我的衣服, 他又變回了那個溫柔的成才哥。
其實我不在意什麼儀式,但我知這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承諾, 是他在說, 他會一生都尊重我。
雨過天晴的人生,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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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那日來了很多人, 我蒙着蓋頭從自己的屋子嫁到了成才哥的屋子,吳媒婆說這不合規矩, 可以借她家出嫁, 我們一家三口卻同時拒絕了, 這裏就是我最完整的家,既是孃家,也是婆家。
林捕快也很給面子地來了, 我們的作坊現在也算交稅大戶, 值得衙門給個面子, 可我們都沒想到, 連縣太爺也親自來了。
娘激動得敬酒的手都在抖, 她感觸最深, 若不是有這個青天老爺在晴月城鎮着, 公公的事一定會重演,畢竟利字最是動人心。
柴大人並沒有坐很久,他找到成才哥,問我們願不願意把臭豆腐作坊開到晴月城以外的地方, 他願意幫着牽線。
成才哥卻說作坊得由我做主,微笑着把我叫了出來。唉,新婚第一天, 我還是得忙生意,可我好喜歡這份勞碌命。
細細聽完, 我們才知道柴大人不只是青天,他還是個真的能幫百姓過上好日子的實在官, 原來他讓我們把作坊開出去,打的是豆子的主意。
他說若我們願意把臭豆腐命名成晴月城臭豆腐,配合他宣揚只有這裏的豆子才能磨出最好的豆腐,那他就豁出老臉, 請一位京城的御醫來晴月城遊玩一番, 也順便看看成才哥的腿。
作坊開出晴月城,祕方泄露是遲早的事,但若晴月城豆子的名頭宣揚出去了, 全國各地都會有人來買, 滿城的百姓就會多一條長長久久的活路。
我看了看成才哥的腿,如果天上真的有菩薩,也更願意降福給積德的人吧,這是一份大功德, 我不能錯過。
至於祕方泄露之後怎麼辦,誰說我不能在此之前先打出名堂呢?
有家有業有希望,我們來日方長。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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