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去世,婆婆逼我磕頭一百個

公公去世,婆婆讓我磕一百個頭。
【活着的人越辛苦,死的人投胎才能順暢。】
【你是長媳,這事你得做好。每個頭都得磕出聲來,不然不算數。】
婆婆翹着二郎腿,鄭重其事道。
我望着這滿屋子的人,笑了。
【怎麼,全家現在就剩我一個活人?】
【你們和公公一樣,都死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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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話一出口,一屋子的人都板起了臉。
尤其是婆婆,要不是妯娌將她按住,估摸這會杯子早就砸到我身上。
【大嫂,你怎麼說話的?】小叔子第一個嗆我。
妯娌起身倒了杯水遞給我:
【大嫂,你別激動。一百個頭聽着多,真要磕起來,不過一兩分鐘的事。】
【這是壽頭,磕了招福納壽的,媽這是心疼你,才讓你磕。我們想磕還撈不着呢!】
妯娌幾句話說的婆婆晴轉多雲,連褶子都舒展開了。
【就是啊,我要不是因爲心疼你,哪能輪的上你磕。】婆婆笑容熠熠。
我將那杯水放在一邊,【要磕大家一起磕,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要是想讓我一個人磕,不好意思,一個頭一百塊,先把一萬塊拿上來。】
從來只聽過三拜九叩,再不濟遇到年紀大的老人去世,磕個壽頭我也能理解。
可憑什麼讓我一個人磕?
還當我是十年前那個好欺負的大兒媳嗎?
【都說了這頭不是誰想磕就能磕的,這是根據生辰八字覈算的,全家就你適合磕,旁人不行。】
婆婆再次強調。
我強忍着笑反問婆婆:【那您說說,我的生辰八字年幾月何?時間太久我自己都忘了呢。】
她要是能知道我的生辰八字,別說磕一百個,一千個頭我都磕。
【這……這怎麼能隨便說呢,這個……這個……】婆婆紅着臉支支吾吾。
正當我等着看她笑話時,老公朱飛坐不住了。
【夠了!我爸去世,不過讓你磕一百個頭而已,你就罵這個懟那個。】
【老人家勞累了一輩子,走的時候晚輩磕一百個頭有那麼難嗎?】
朱飛隔着桌子對我橫眉豎眼。
我抄起那杯水潑到他臉上:【那你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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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了,本以爲十年的時間物是人非,許多事會有所改變。
沒想到這家人還是這麼自私自利,狗改不了喫屎。
【人家磕頭都是孝子賢孫,你們這一家子倒好,讓我一個女人頂上。】
【怎麼,這會不重男輕女了?這會不嫌女的晦氣了?】
【我告訴你們,我還是那句話,要磕大家一起磕。要不然,我讓這喪事都沒法辦。】
這次要不是公公突然去世,我想我還是不會回來。
十年前公婆偏袒小叔一家,把家裏的兩層樓房和值錢的電視機、摩托車都分給了他們。
我和老公什麼都沒有。
加上我生了女兒,小叔家生的是兒子,公婆更加不待見我們。
公公那時候的原話是,小叔家生了兒子給朱家傳宗接代,他們以後靠小叔養老,所以東西給他理所應當。
至於我們,他不指望,讓我們有多遠滾多遠。
我們一氣之下跑到外地打工,從一開始幫人家幹到自己擺攤開店,十年下來總算買了自己的房子,過上了穩定的生活。
【兒子,你這媳婦脾氣怎麼比十年前還大?這麼多年你是怎麼教的?】
婆婆見拿捏不了我,將槍口調轉向她兒子。
朱飛果然不負她所望,拿起了丈夫的架子。
【秦苗苗,剛剛那杯水我就當你是昏了頭,不跟你計較。】
【但是一百個頭你必須磕,這十年來我們沒有盡過一天孝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他說着說着竟然哽咽起來。
【我想你是忘了十年前,我們是怎麼被趕出家門的吧?是我們不盡孝道嗎?我們有機會盡ẗű̂ₗ孝嗎?】
我大聲提醒朱飛。
當時背井離鄉外出打工後,剛開始朱飛還很怨恨他爸媽,想不通都是兒子,爲什麼這麼偏心。
可隨着時間的流逝,這份怨恨越來越淡。
加上我們賺了點錢,生活條件大大改善,漸漸地他就把以前那些事慢慢拋諸腦後。
這次一接到小叔子的電話,連夜帶着我和女兒開車回來。
路上連闖四個紅燈,多一分都不想等。
【那些陳年往事你還提它做什麼?重點是現在!】他暴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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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自己磕啊!你要盡孝你自己盡,沒人攔着,別拉上我。】
【死的是你們親爹,要磕頭你們首當其衝,別孝心外包。】
我將所有人罵了個遍。
【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什麼叫我們親爹,我爸也是你公公,公公大過爹,他就是你親爸。】
小叔子見說不過我,扯起歪理來。
【大嫂,朱翔說的沒錯,公公就是親爹啊。】妯娌也開口幫着自己老公說話。
婆婆坐在那一遍遍嘆氣:【老頭子真可憐,辦個喪事都這麼不如意,子孫不孝啊。】
【你孝你上啊?磕成腦震盪都沒人攔你。】我懟她。
真是可笑,一家子坑蒙一氣,合着就我一個是外人。
全家拿我當日本人整呢。
【行了行了,都別吵了。到時候讓外人看咱家笑話!】
【既然老大媳婦不願意,那就算了,你爸應該也不會記恨她。】
婆婆無奈道。
【那你幫你公公穿個壽衣總成吧?這是你公公的遺願,你不好再推脫了。】
她話鋒一轉,又繞到我頭上。
【你意思是,公公臨死之前特意留遺言,讓我幫他穿壽衣?】
他還真是看重我啊,都快死了,還指定讓我給他穿壽衣呢。
咋滴,我穿的壽衣能讓他飛昇啊。
【是啊。】婆婆點頭。
其他幾位也跟着點頭。
【爸走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我都聽見了。】
【大嫂,你頭都不磕了,這個總不能再拒絕吧?】
【就這樣定了吧,還有什麼好說的。】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就將這件事確定了。
【慢着!】我看着自己新做的美甲,十分可惜道:
【我穿不了,讓小叔和弟妹來吧,我在旁邊打下手。】
【就這樣定了吧,大家一起給公公盡孝,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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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有幾家親戚已經趕到,院子裏頓時熱鬧起來。
婆婆不好再說什麼,只能應了我的話,讓我們三個去給公公穿壽衣。
我全程提着雙手,晾着長長的美甲,只當了個擺設。
當年公公是怎麼對我的,我從來沒有忘記過。
想讓我給他穿壽衣,那不可能。
等穿的差不多了,我回到車裏睡回籠覺。
連着開了將近二十個小時的車,我早就困了。
這一覺我睡了兩個小時,起來的時候天都黑了,靈堂也搭好了。
我跟着大家一起搬桌子,拿凳子。
朱飛和朱翔在門口和村裏的老人商量明天上山的事。
晚飯後,我正準備讓女兒早點休息。
這兩天她跟着我們奔波,連個整覺都沒睡過。
加上水土不服,又喫不慣這裏的東西,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
【今晚就讓琪琪守夜,她是我們趙家的大孫女,正好給她爺爺儘儘孝。】
婆婆喫完飯,砸吧着嘴通知我。
【大寶比琪琪大,又是長孫,要守靈也該是他吧?】
小叔的兒子比女兒大兩個月,一頓能喫三碗飯,個子比我還要高。
【那哪行,大寶沒熬過夜,守不了的。】
【琪琪長這麼大連她爺爺的面都沒見過,讓她守靈算是給她機會彌補,你就別再護着了。】
聽了她的話,我氣血翻湧。
好事沒我們的份,喫苦受累的事全是我們。
【媽說的在理,這是琪琪最後一次盡孝的機會,不守會遺憾終身。】
【老婆,你就別再作ƭṻ₎妖了。琪琪這次要是不幫她爺爺守靈,長大了會怪你的。】
朱飛忍不住提醒我。
【你女兒才十歲,跟着我們坐了那麼久的車,東西喫不慣又水土不服,已經很不舒服了。】
【你還讓她守靈?你是她爸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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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琪不舒服?我怎麼不知道!】聽見女兒病了,朱飛很詫異。
我和他就琪琪這麼一個女兒,平時百般疼愛,一點罪都捨不得讓她受。
這次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經歷這些,身體受不住也正常。
【小孩子好的快,沒事的。你讓她跪在那守靈,玩玩手機,一夜就好了。】
婆婆不以爲意。
朱飛聽了他媽的話,又看看我,最終沒說話,算是默認。
我冷哼一聲,嘲笑道:
【行,那就讓琪琪咬着牙,給她爺爺守靈吧。】
【這纔像話,女孩子哪有那麼嬌氣,多半都是騙人的。】婆婆一臉得意。
我帶着女兒去村頭打上點滴,然後抱着她一邊守靈一邊打點滴。
與其和他們爭來鬥去,不如讓旁人看看他們家乾的是不是人事。
【老大家的,你這是?】本家的一位老人看到這幅景象,張大了嘴巴。
我換了個姿勢繼續抱着女兒,一臉委屈道:
【婆婆非要讓我女兒守靈,生病了也要守,不守就是不孝。我沒辦法,只好……】
我說着擠出幾滴眼淚。
其他一些親戚見狀圍過來。
【守靈不是孫子守嗎?老朱家怎麼反着來!】
【這孩子小臉通紅,估計不舒服的很。真是可憐,生病了還要守靈。這奶奶心也太狠了!】
【他家你是不知道,老黃曆了。向來偏心!我要是朱家老大,壓根就不會回來。】
人越聚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大,終於把婆婆、小叔子引過來。
【你家又不是沒孫子,你那孫子又高又壯實,打遊戲都能打一夜,何苦爲難生病的孫女?】
最開始的那位老人家輩分最高,一見婆婆就開口責備。
【這也太不像話了!孝子賢孫、孝子賢孫,兒子、孫子在裏面睡大覺,讓個生病的女娃子在這守靈,這叫什麼事。】
【也就當媽的知道心疼孩子,不然這孩子病倒在靈堂都沒人知道。】
【老大家的,你帶着孩子上我家睡吧,我家有空牀。】
大家議論完,有幾個大嬸上來扶我走。
我和女兒被他們攙扶着離開,留婆婆、小叔子幾個在靈堂大眼瞪小眼。
想解釋,大家已經散開,沒人聽他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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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件事以後,婆婆再也沒讓我做這做那,我帶着女兒只等喪事一結束,好打道回府。
三天後,事情總算落幕。
我收拾好一切,準備第二天一早就出發。
【老婆,我想跟你商量個事。】朱飛憋了一晚上,總算開口。
我不搭理他,不用猜也知道,他沒憋好屁。
【就是……就是……爸走了,媽在這總是忍不住想起爸,一想起爸她就傷心難過的喫不下飯。】
【我如今沒了爸爸,就剩一個媽了,所以……所以這次回去能不能帶上媽一起?讓她跟着我們享享福!】
朱飛滿臉堆笑道。
【這是你媽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我冷聲。
朱飛疑惑:【這有什麼區別嗎?】
【我媽想和我住一起,這麼多年我沒在她身邊盡孝,心裏一直覺得對不起她。】
【所以這是你們的意思嘍?】我盯着他。
他點頭不說話。
我轉身衝進堂屋,婆婆和小叔子一家正在看電視。
【當初公公說的很清楚,樓房、電視機、摩托車都歸朱翔,以後靠他養老,用不着我們。】
【現在公公一死,立馬就讓我們給你養老,怎麼,好處都是小兒子的,事情都是大兒子的是吧?】
婆婆沒想到我把話說的這麼直白,一時有些尷尬。
小叔子關掉電視,瞪着我吼道:
【要我大哥養,又沒要你養,你個女人家怎麼哪都有你?】
小叔子吼完,婆婆委屈起來。
【我十年沒見過老大了,怎麼就不能和他住一起?我一個老太婆能喫掉你家多少米?】
【老大媳婦,你做人不能不講理。你也是當媽的人,你見不着琪琪,難道就不想嗎?】
她說完哭起來,朱飛一看自己親媽都哭了,眼睛立即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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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剛尊重你,纔跟你好好商量。既然你這麼不待見我媽,那我也沒必要再跟你商量什麼。】
【我媽我帶定了,不管你同不同意Ťů₅,這趟她都得跟我回去。】
朱飛拍着自己的胸脯,趾高氣昂。
【大嫂,這個家不是你一個人的。這些年我大哥辛苦賺錢,買房買車。】
【子女有了出息孝順父母是應該的,大哥是個孝子,孝順自己親媽理所應當。你說到哪裏都是這個理!】
小叔子趁着這個機會,火上澆油。
朱飛不負所望,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
【這事我做主了,就這麼定了。】
婆婆聽完,喜笑顏開。
【那就離婚吧!】我等所有人說完,開口。
朱飛愣住了,【你說什麼?】
【既然你要你媽,那我們就離婚。以後你帶着你媽好好過,我帶着女兒好好過。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這樣的婆婆我絕不和她同一屋檐下。
如果朱飛執意要帶上他媽,那我也只能選擇捨棄這段婚姻。
【秦苗苗,你也太過分了。我是朱飛他親媽,琪琪的親奶奶,我想和我兒子一起住,礙着你什麼事。】
【房子、車子都是我兒子買的,我住我兒子的房子天經地義,你拿離婚威脅誰呢?以爲這樣我兒子就怕了?】
【老婆可以換,親媽這輩子只有一個,你威脅誰啊你。】
朱飛本來還因爲我提離婚有些失神,被婆婆幾句話一說,很快又恢復了精神。
【我媽我帶定了,天塌下來,我都要帶。】他斬釘截鐵道。
我不再說話,拿上自己和女兒的東西去了村裏大嬸家住。
既然他非要帶上他媽,那我明天就帶着女兒走好了。
可等我第二天一早醒來,才發現朱飛連夜帶着婆婆開車跑了。
他以爲帶着他媽搶先住進家裏,我就拿他沒招了?
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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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着女兒幾經周折,終於到家。
進門就發現自己的房間被佔了!
【媽喜歡曬太陽,次臥太適合,我就調了一下,把主臥讓給媽睡,咱倆睡次臥。】
朱飛站在門口跟我解釋。
【那琪琪睡哪?】我笑着問。
主臥是我和朱飛的房間,次臥是女兒的臥室。
婆婆一來就佔了主臥,把我們趕到女兒的房間。
好一個反客爲主!
【琪琪可以睡書房,我從網上買了新牀,今天就能到。】
朱飛說完拉着女兒去書房,【琪琪你看,這下正好方便你讀書。】
【我不要住書房,那是媽媽工作的地方,我要睡自己房間。】
【爸爸,你爲什麼不等我和媽媽,自己偷偷跑回來?我和媽媽路上轉了好多車,人擠人好難受。】
女兒不滿道。
朱飛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不知該怎麼接話。
【你這孩子怎麼跟你爸說話呢?沒大沒小!】
【不就轉幾趟車嗎?這幾十年我們出門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小小年紀就這麼矯情,長大了怎麼嫁得出去。】
婆婆提着褲腰帶ťù⁸從衛生間出來。
女兒沒見過這麼隨意的人,嚇的躲到我身後。
【媽媽,奶奶不沖水。】女兒小聲嘀咕。
朱飛離得近聽見了,立馬衝進衛生間沖水。
【奶奶年紀大了,記性不好,琪琪以後記得幫她。】
婆婆擺手:【誰說我忘了,我故意不衝的,又不是大便。】
【城裏頭住着,什麼都得花錢,一點不知道節省。】
【以後家裏所有人小便都不許沖水,攢着和大便一起衝。】
她說完看都不看我一眼,進主臥關上門。
我望着一旁的朱飛,又看看身後的女兒,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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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週,婆婆每天作威作福。
一會讓朱飛買鴿子燉湯給她補,一ŧũ₈會讓女兒給她按摩全身。
還自作主張把我新買的蠶絲被寄回老家,給小叔子一家用。
【你們這日子過的真叫舒坦,早知道我就應該和老頭子前幾年就過來享福。】
【琪琪啊,你這個闆闆挺不錯。你堂哥每次玩那麼大點手機,對眼睛不好。你把這個送給你堂哥玩!】
她拿着女兒的平板電腦愛不釋手。
【我不要!這是我考試得了第一名,媽媽獎勵我的,是我的。】
女兒抱着平板跑開。
婆婆沒要到東西,抱怨起來。
【這孩子這麼小就這麼自私,長大了還得了?】
【她一個女孩子又沒親兄弟,以後嫁人了,還是得仰仗她堂哥。】
朱飛站在那一聲不吭。
我也算看明白了,以前他疼女兒,那是沒有對比。
如今親媽在這,女兒還算個屁。
【話說到這了,有件事我正好要告訴你們。】婆婆忽然看向我。
【你們就琪琪一個女兒,老了沒保障。老二家兩個兒子,大寶的今年也十歲了,馬上就要上初中。】
【我準備下個月把大寶接到這裏讀書,這裏的教育好,以後能考上大學。】
我心裏禁不住冷笑,原來打的是這個如意算盤。
【媽,這邊學校名額有限,我們家也是買了房才得了一個,琪琪在用呢。】
朱飛解釋道。
婆婆撇了他一眼,不耐煩道:
【一個丫頭片子也配佔個名額?把她送去她小叔家上學,初中畢業就可以打工掙錢,到時候再說個人家,還能得比彩禮。】
【老大你每年給你弟五萬塊錢生活費,不能白喫白喝他們家的。】
【那你大孫子在我家就不是白喫白喝了?】我笑問。
雖然我一再告訴自己先憋着,可我實在憋不住了。
【你看你這話說的,你們沒兒子,等你們老了還不是得靠大寶?】
【你好意思收他錢?侄子就等於是兒,你們收琪琪生活費嗎?】
婆婆嗓子扯的老高,說的頭頭是道。
【媽媽,我不回老家,我不要住小叔家。媽媽……】
女兒不知道躲在哪裏聽到了我們的談話,哭着衝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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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女兒的臉,拿紙巾擦乾她的眼淚。
【琪琪,你今年十歲了。很多事不用媽媽說,你自己也Ṫŭ̀⁹看到了。】
【這樣的爸爸,這樣的奶奶,這樣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嗎?】
人教人,不會。
事教人,一次就夠。
我之所以對這對母子隱忍不發,就是要讓女兒看清楚一切。
只有讓她親自體驗了、經歷了,她才能知道如何選擇。
【媽媽,我不要,我想和以前一樣,和爸爸媽媽一起生活。】
女兒抱着我又哭起來。
我拉着她,走到朱飛面前。
【琪琪,你問問你爸爸,他是要奶奶,還是要我們。】
女兒抬起稚嫩的臉龐,一雙眼睛看着朱飛。
【琪琪,你要媽媽,爸爸也要媽媽啊。】
【奶奶都是爲了我們家好,爺爺已經不在了,我們只有奶奶了。】
【琪琪乖,我們好好照顧奶奶好不好?你幫爸爸勸勸媽媽,讓她不要那麼狠心。】
朱飛蹲下來哄女兒。
【你這丫頭真不懂事,你姓朱,你不幫着你爸?】
【你媽想走就讓她自己走吧,回頭讓你爸給你找個新媽媽。】
婆婆斜眼剜了我一眼。
女兒的眼神在我和朱飛之間流轉,她忽然咬緊了嘴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媽媽,你和爸爸離婚吧,我要跟你在一起。】
她抱着我大聲說道。
朱飛沒想到女兒竟然直接勸我們離婚,一時慌了神。
【琪琪,你怎麼能不要爸爸呢?】他不明白爲什麼。
我將女兒攬在懷裏,厲色道:
【是你先不要我們,先不要這個家的!】
【既然事情已經講明白了,你們也別賴在這裏了,現在就走。】
【明天上午九點,我們辦離婚手續。女兒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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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憑什麼離開?這是我兒子家,要走也是你們走。你帶着這個丫頭片子愛上哪上哪!】
婆婆聽見我提離婚,臉上眉飛色舞。
【老大,你不要怕,這種女人走了就走了。媽給你找更好的!】
【她走了正好給你弟他們一家騰地方,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好好過日子。】
她興奮地邊說邊拍大腿,似乎好日子馬上就要來了。
朱飛表情爲難,想開口,但又說不出。
他當然說不出,這十年擺攤、開店、賺錢買房的都是我,他那份保安的工作,每個月四千還不夠他貼補老家的。
其實早在五年前我就發現,朱飛偷偷轉錢給他父母。
我買給女兒的營養品,他也會偷出去寄給老家那邊。
所以從那時候起,我就防着他。
畢竟這世上,男人哪有錢靠得住。
我只有守住了錢,才能保證自己和女兒的生活。
【我給我媽租房子住外面總可以吧?老婆,我不想離婚。】
朱飛懇求道。
【想不想由不得你,十年前我們就約定過,這輩子你的親人只有我和女兒。】
【怎麼,現在忘得一乾二淨了?】
當初說的信誓旦旦,轉頭來還是他爹媽、兄弟最親。
【我爸已經死了,我媽也這麼大年紀。老婆,我求你了,就讓我好好照顧我媽吧,她也不容易啊。】
【她剛剛說的那些都是開玩笑的,我不會同意的。真的,我發誓。】
他說着舉起手發誓。
婆婆一把將他拉走,【你怎麼回事?對女人低聲下氣?】
【她要離就離啊,你離開她還能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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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這話還真說對了,朱飛離了我,就是活不了。
這些年我在學習、在進步、在賺錢的時候,他在睡覺、在打遊戲、在混日子。
【媽,你別說了。這房子是苗苗賺錢買的,還有……還有車子也是。】
他低着頭小聲道。
婆婆聽完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你不是說這些年都是你在賺錢嗎?】
【還說房子、車子全是你買的,你做生意賺了大錢,怎麼……】
我當然也知道朱飛在老家親戚面前吹的牛、裝的 B,之所以不戳破他,是覺得沒必要。
反正我和他家那邊的親戚也不會有什麼來往,朱飛愛怎麼Ţŭ⁼說怎麼說好了。
只是我沒當真,朱飛也不過說說而已,可婆婆和小叔子一家倒當真了。
不光堂而皇之地想住進我家來,還想霸佔我家的房子,霸佔女兒的學位。
只可惜打錯了算盤!
【好了,有什麼事你們母子倆出去說吧。】我打開門,做出請的姿勢。
婆婆瞬間換了臉,笑眯眯道:
【苗苗,你看這誤會鬧的,見外了不是。都是一家人,別這樣。】
【我說的那些話都是玩笑話,逗你們玩的。明天,明天我就搬到書房住,讓你們住主臥。】
朱飛見他媽服了軟,也跟着求情。
【是啊,老婆。你看媽都這樣說了,你就別生氣了,我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可惜我不喫這一套!
【我數到三,再不走我報警了。】
【一……二……】
朱飛知道我的脾氣,向來說一不二。
他只好拉着他媽往外走。
【好你個秦苗苗,你給我等着!】
【別以爲房子是你買的就了不起,你是他老婆,你的就是他的。房子……】
婆婆的聲音隨着我關門的動作,戛然而止。
三天後,我收到朱飛的起訴書。
他不光要分我的房產,還要女兒的撫養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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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想做到這一步,都是你逼我的。】
【我是個男人,我連自己親媽都養不了,以後誰還看得起我?】
法院門口朱飛見到我,無奈道。
我無視他,拉着女兒直接掠過。
【法官大人,這十年我們夫妻倆辛辛苦苦賺錢纔買了這個房子,所以這房子理當有我一份。】
【秦苗苗平時工作忙,很少陪女兒,我和女兒的感情比較好,離婚的話女兒肯定跟我才生活的幸福。】
【我本來不想離婚,走到這一步實屬無奈。孝敬老人是中華傳統美德,也是子女應盡的義務。可她就是不讓我照顧我媽,我沒辦法,只能舍小家顧大家。】
法庭上,朱飛思維敏捷,言簡意賅。
一看就經人指點過。
我不動聲色地從包裏拿出一份公證書遞交給法官。
七年前面對瘋狂上漲的房價,生意剛有起色我就決定買房,朱飛怕收入不穩定,到時候還不上房貸要承擔法律責任。
所以不肯買,害怕揹債。
我爲了打消他的顧慮,和他簽了財產約定協議。
房子用我個人的名義買,將來還不上房貸也是我自己的責任,和他無關。
我還拉着他特意去做了公證。
隨後我又將他這十年的收入證明拿出來。
【法官大人,朱飛收入不穩定。每月工資還不夠他自己開銷,另外他還要養老人,接濟兄弟,所以他養不起孩子。】
【至於感情方面,我女兒就在庭上,您可以讓她自己選擇跟誰。】
法官仔細查看了我遞交的兩份文件後,很快做出了宣判。
【秦苗苗,我真是沒想到。這麼多年的夫妻你居然坑我!】
【當時你說不用我承擔房貸風險我才籤的協議,怎麼房子就沒我份了?我好歹在裏面住了這麼多年吧?】
法院外朱飛拉住我,不讓我走。
【你這腦子還是這麼簡單,自己不會思考嗎?你住了就是你的了?】
【那錢呢?這些年家裏賺了那麼多錢都去哪了?】朱飛不依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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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發現他偷着接濟老家那邊後,我隔三差五就會把賺到的錢買成黃金首飾、保險理財。
手上除了留個幾萬塊現金以防萬一,其他地方一概不存錢,銀行卡最多隻放幾千塊網購。
所以這次朱飛什麼都沒得到,變相淨身出戶。
【你這些年賺了幾個錢自己不清楚?家裏賺再多的錢,跟你有關係嗎?那是我賺的!】
【我沒讓你把這些年偷偷接濟老家的錢吐出來就不錯了,你還有臉跟我要錢。】
我譏諷道。
【原來你都知道~】朱飛很意外。
我拉上女兒上車離開,留他獨自茫然。
一週後,朱飛他媽找到我店門口,大聲吆喝。
【姓秦的,我警告你。識相的趕緊把房子還給我兒子,還有我兒子賺的錢也給我拿出來。】
【也不知道你給了那個法官什麼好處,讓他那麼向着你,什麼都判給你。你個臭不要臉的!】
【你要是不把我兒子的家產還給他,我就讓你這店沒法開。我就躺在這,我看誰敢進來。】
前婆婆說完就躺在了店門口,看這架勢,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我蹲下來笑她,不緊不慢道:
【你說我要是和政府舉報,你老公也就是我的前公公,死了沒火花,偷偷土葬了。你猜政府會怎麼樣?】
【會不會給你老公的墳扒了,拉去火葬場燒一遍再還給你們呢?】
老家明文規定禁止土葬很多年,可前公公死活堅持土葬。
爲了遂了他的心願,朱飛、朱翔兩兄弟,偷偷和村裏人商議好夜裏上山土葬,拉去火葬場的是舊衣服。
【你……你怎麼連這話都說的出口,你公公要是泉下有知,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她嘴上說的硬氣,雙手已經支撐起肥碩的身軀爬起。
很快消失在我的店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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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飛離婚什麼都沒拿到後,在家裏的地位一落千丈。
親弟弟連大哥也不喊,直呼其名。
在朱翔家住了三天,弟媳就讓他交房租、生活費,還有他媽的養老費。
朱飛只住了一個月,兜裏僅剩的那點錢就被他們要光了。
身無分文的他跑來求我:
【老婆,你說的對,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和女兒纔是我最親的人。】
【除了你們,其他那些人都是假的。他們看重的只有錢,我沒錢了,他們就不拿我當人。】
【一頓飯就跟我要五十塊錢,廁所用一次都得兩塊錢。】
【還有我媽也是,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偏心我弟,她根本就不疼我。】
我「噗嗤」一聲笑出聲,【你現在知道了?】
人啊, 怎麼就不知道長長記性。
明明十年前才經歷過的事,這麼快ṭú₌就忘得一乾二淨, 非得再經歷一遍才知道後悔。
【我知道了,這次我真的知道了。我保證以後心裏只有你們娘倆, 和他們從此恩斷義絕, 老死不相往來。】
【老婆,你可憐可憐我,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想你了, 我想琪琪了,我想我們一家人像以前一樣生活在一起。】
朱飛嘴上說着,眼淚流着,鼻涕泡冒着, 三管齊下。
【晚了!】我冷笑道。
【你以爲這世上所有人都會在原地等你嗎?你今天的下場是你活該, 是你自找的。】
【你走吧, 我和女兒以後都不想看見你。】
在我這喫了閉門羹後,朱飛不甘心又去找女兒。
他跑到女兒的學校, 想闖進去。
可惜女兒讀的是全封閉式學校, 保安連大門的邊都沒讓他摸上。
女兒更是躲着他,一面都不想見。
朱飛沒辦法, 只好換了個地方繼續打工。
偶爾女兒會收到幾個外地寄來的快遞, 買的都是些書本、零食之類,應該是他寄的。
不過女兒一件也不喜歡。

-16-
前公公偷偷土葬的事到底被舉報了, 不過不是我。
舉報的人是同村的村民,當初山人看風水, 選中了他家的田做墳地。
說好了人埋在他家田裏,然後由朱翔換一塊自家的上等田給他。
可喪事辦完很長一段時間,朱翔都沒有把田換給他, 找各種理由拖着。
時間一久,所幸耍賴不換了。
還大言不慚道:【有本事就去把我爸挖出來,看看遭報應的是誰。】
那人氣不過,直接去鄉里舉報。
鄉里十分重視這件事,勒令挖出來火化, 並且罰款 2 萬元。
挖墳現場,朱翔帶着他媽一個勁的阻攔。
中間和工作人員起了衝突, 用鐵鍬打爛了工作人員的頭。
其中一個因爲失血過多, 村裏離醫院又太遠, 來不及救治,死在去醫院的半路上。
母子兩個惡意傷人,一個判了 15 年,一個判了 11 年。
朱翔的老婆把兩個兒子扔給朱飛, 改嫁去了外地,從此杳無音信息。
從此朱飛既當爹又當媽, 一個人打三份工養活兩個侄子。
供他們喫飯、讀書,給他們洗衣、做飯。
去年我回村裏給女兒遷戶口看到他,差點沒認出來。
整個人又黑又老,和死去的前公公一模一樣。
不過他沒有認出我, 聽村裏人說,他管教兩個侄子被打傷了眼,看不清了。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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