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團建,和同事玩德州撲克,新來的關係戶富二代突然半開玩笑:
「比一局,誰贏了,這次經理的位置就歸誰。」
其他同事面面相覷,都看向我不敢說話。
畢竟這次項目出力最多、加班最猛的人,是我。
我知道關係戶一向和我不對付,但沒想到這麼沒臉沒皮。
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模樣,我笑着主動起身,掀開一張紅桃 A:
「比輸了,某人別哭鼻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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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加班兩個多月,終於把項目談成了。
公司爲了慶祝組織大家集體外出團建。
大家一起拿着零食瓜子當賭注打德州撲克。
這時一旁突然傳來不和諧的聲音。
「真是一羣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賭這麼點兒東西,真是侮辱德州撲克了。」
我抬頭一看,原來是公司裏的關係戶孫楚源。
他爸和我們公司一直是戰略合作關係,半年前突然說想讓兒子磨練磨練後再回去接自己的班,便把孫楚源直接推到我們公司。
孫楚源在公司這幾個月遲到早退,遇到功勞第一個衝上去搶,遇到麻煩立刻躲得讓人滿世界都找不到,同事們早就對他頗有微詞。
「我們畢竟比不上孫少,有個有錢的爹,賭不起大的啊。」同事小楊半開玩笑似的打着哈哈。
誰料孫楚源壓根沒有順着臺階下的想法。
「切,賭不起別賭不就行了,非得丟人現眼,要是傳出去我竟然和你們這種人當同事,我都抬不起頭來。」
我臉上的笑意淡了。
「那孫少覺得賭什麼纔不丟人呢?」
「要不,就賭誰贏了能當經理怎麼樣?」孫楚源不假思索地開口。
看來他惦記這個位置很久了。
同事們面面相覷,最終都將目光投向了我。
這次公司完成的這個大項目,我出力最多,貢獻最大,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認定了我即將補上公司經理職位的空缺。
誰承想,現在半路竟殺出個程咬金。
孫楚源沒臉沒皮在公司是盡人皆知的事,但能不要臉到這種地步大家也還是第一次見到。
要是別人碰到這種情況一定急得拍案而起。
可他遇到的是我,從出生第二天起就在撲克牌桌旁看打牌長大的我。
我衝他笑笑:「既然孫少這麼有興致,我跟你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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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楚源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我會答應得這麼幹脆。
他喜形於色,一拍桌子:「果然爽快!」
我們兩人分別在牌桌兩端坐定,我不急不緩地開口。
「就賭個公司的職位也太沒意思,不如再添點兒別的彩頭,大家今晚被你陰陽怪氣這麼一通,你要是輸了的話一人給發十萬塊獎金怎麼樣?」
孫楚源環顧四周,臉上出現了些許猶豫。
今天來團建的人算不上太多,但是也有幾十個了,一人十萬的話,就要發大幾百萬。
即便孫楚源算是個富二代,但也不至於有這麼多錢供他眼都不眨地任意揮霍。
「怎麼?孫少是不敢了嗎?」我故意開口激他。
「我有什麼不敢的!賭就賭!」
我們這邊說着,那邊發牌機已經開始發牌了。
當孫楚Ṭū₆源拿到兩張底牌的時候,臉上已經掩蓋不住喜色,看得出來牌不錯啊。
「我都掏錢了,要不你也賭點兒,就賭你明年全部的工資加獎金怎麼樣?」
「可以。」我點點頭。
這回反而是孫楚源愣住了。
一旁的同事也一臉擔憂地看着我。
「李哥,要不算了吧,咱們就是出來玩玩兒,鬧這麼大就傷了和氣了。」
我搖搖頭:「孫少要賭,咱們不能不給他這個面子。」
孫楚源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你真想好了?你家裏可沒什麼家底,這一年的工資輸沒了,你明年可就得喝西北風了。」
我衝他笑笑:「沒關係,我到時候西北風連着東南風一起喝,喝風也能喝得飽。孫少不是嫌我們之前玩兒的籌碼太小給你丟人了嗎?我現在這不就是得積極改正錯誤?」
孫楚源臉青一陣紅一陣的:「姓李的,你別給臉不要臉。」
我一臉無辜地看着他:「孫少怎麼就莫名其妙地生氣了?」
他狠狠一拍桌子:「你非要跟我對着幹是吧?」
正坐在不遠處點了兩個按摩師正享受按摩的於總監一看孫楚源發火,趕緊屁顛屁顛跑過來:「怎麼了這是?怎麼還吵起來了?」
孫楚源不耐煩地瞪他一眼:「你看看你們公司都招的什麼樣的人?一個個給臉不要臉,看不出眉眼高低來。」
Ťŭₚ於總監看向我時直接老臉一垮:「你怎麼回事?連孫楚源這麼好脾氣的人都被你氣着了,是做了個項目覺得自己了不起了飄了是吧?還不快點給孫楚源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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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總監,你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
這個於總監自己沒什麼本事,純靠溜鬚拍馬上位。自從孫楚源被安排到我們公司,他就處處做孫楚源的舔狗。
把整個團隊的獎金全交給孫楚源一個人,美其名曰要鼓勵新人,項目遇到障礙的時候也是忙不迭地把孫楚源摘出去,理由還是孫楚源是新人,還需要多旁觀學習。
這都是這個於總監幹出來的事。
我對於總監也是積怨頗深,所以一點面子也不想給他留:「我們一羣人玩兒得好好的,孫少非要過來說我們玩兒的籌碼太小,給他丟人,現在我讓他加大籌碼,他又不樂意了,你說說這是脾氣好還是難伺候?」
於總監僵在原地,他沒想到我這次竟然沒給他留面子的意思,直接就把他撅回去了。
「不管怎麼說孫楚源也是咱們公司的新人,你讓着點新人怎麼了?」
「呸!」一旁的孫楚源坐不住了,「老子用這種窮狗讓着?我剛剛是想給你們留點餘地,怕你們把錢賭沒了明年到我家門口號喪去。」
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既然你們要賭,那我就勉爲其難給你們長長記性,讓你們知道有些逼不能亂裝。」
他從兜裏又掏出一張銀行卡:「這裏面有五百萬!你們敢不敢賭?」
我又謹慎地翻開手中的兩張底牌再次確認,看着牌面後直接笑得無所顧忌。
「賭,當然賭。」
一看到那張卡,一旁的於總監急了。
「我的大少爺誒!這可不能賭啊,這是孫總要結給公司的尾款啊!」
孫楚源不屑地揚揚頭:「現在這錢還沒給出去,那就都是我的,我說賭就賭。」
他又一臉嘲弄地看着我們:「只是可惜,我們的李哥好像是拿不出同等數量的錢跟我賭啊,這是打定主意空手套白狼了?」
於總監這纔看明白孫楚源的意思,笑呵呵地點頭。
「楚源說得對,要賭就得拿價值一樣的東西來對賭,李玉樹,你掏不出來這麼多錢可還怎麼賭啊?現在還是趕緊跟楚源認個錯,道個歉後保證絕對不會有下次吧,以楚源的人品,一定會原諒你的。」
孫楚源哈哈大笑。
「於總監既然替你求情了,我也得給他點面子,這樣吧,你現在脫光了去馬路旁邊爬五分鐘,邊爬邊學狗叫,說你是我最聽話的狗,我就放過你,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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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點太強人所難了吧。」
「這明擺着找碴呢嘛這不是,不行,受不了了,咱乾脆一起把這孫子揍一頓扔出去算了。」
連於總監也有點尷尬ţû¹:「楚源,大家都是同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你這樣不好吧,他一個愣頭青,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孫楚源這才倨傲地揚了揚下巴:「算了,大家都爲你求情,那你就認個錯道個歉,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於總監像個太監一樣尖着嗓子:「聽到沒有?楚源脾氣好,原諒你了,你還不趕緊道歉?」
在衆人的目光中,我抬頭斜睨了這蠢少爺壞太監的組合,輕聲開口。
「我之前全款買了一套房,現在已經交付了。」
孫楚源臉上的笑逐漸消失不見了,他身子前傾,盯着我。
「你什麼意思?」
「我意思很簡單,我跟你賭,我的房子加上我門外停的車,夠不夠?」
孫楚源面色鐵青:「你今晚是打定主意給臉不要臉,要和我對着幹了?」
「孫少爺這話說得可有意思,怎麼按你的要求和你賭還叫和你對着幹了呢?」
周圍看熱鬧的同事輕輕拽了拽我的衣袖。
「李哥,咱沒必要跟這二世祖置氣,他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咱就低個頭,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不怪同事們對我沒信心,我的三張牌面是兩張 A 和一個紅桃九,而孫楚源的牌卻是紅桃 K、J、10,比我的好不少。
看他那得意洋洋的樣子,極有可能是個順子,而我的牌還支離破碎,頂多能湊出來一個對子。
同事們都認定了我根本贏不了,現在只不過是被架起來不想低頭才和孫楚源賭氣。
我搖搖頭:「從他進公司起就仗着自己有個好爹,對咱們所有人吆五喝六的,因爲這麼個畜生,盼盼的孩子都沒了。不管怎麼樣,我都得替盼盼出這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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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提到盼盼,剛纔還拽我衣袖的同事也不出聲了。
盼盼,全名姜盼盼,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兒。
她在大學畢業後便入職我們公司,在公司待的三年多里和我們相處得都非常愉快。
直到孫楚源入職我們公司。
那時的盼盼已經懷孕了,我們怕她操勞都想方設法地幫她分擔工作,讓她有時間休息。
唯獨孫楚源,絞盡腦汁地讓盼盼去跑腿幹活。
盼盼稍有異議,他就嚷嚷着要去找老闆告狀,說公司有人懷孕才幾個月就想不幹活。
盼盼爲了息事寧人,便只能一次次被他使喚。
孫楚源卻並沒有因爲盼盼的退讓而學會收斂,相反,他還變本加厲,以戲弄盼盼爲樂。
下班的時候跟在盼盼身邊悄悄靠近猛地大叫,或者看着盼盼站着和別人聊天時,不經意地靠近然後猛地一推。
盼盼每次驚恐的叫喊反而讓他更加興奮。
直到有一天,盼盼站在樓梯口時被他推下樓梯,流了一地的血,孩子沒保住。
這孫子竟然不知悔改,口口聲聲:「這麼容易就流掉的孩子一定是胚胎質量不好,我幫他們流掉也算是做了善事了。」
最後,盼盼實在沒辦法再留在這個傷心地,和丈夫一起離職去了外地。
這仇,我現在還記着呢。
孫楚源坐在對面似乎也聽到了隻言片語,直接懶Ŧũ₁懶散散地往椅子上一靠,拿出根菸來放到嘴裏叼着,口齒不清的開口說
「這麼惦記那個女人,是你私下裏養的姘頭啊?爲了她不惜和我對着幹,車房都不要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嘴巴放乾淨點兒,賭注已經押完現在可以開了吧?」孫楚源把手往撲克牌上一拍:「可是我還想再玩兒的大一點你說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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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想幹什麼?」我毫不閃躲地與他對視。
他伸手摘下自己的手錶:「我這表,名牌兒,百達翡麗聽說過嗎?我押了!」
我環顧四周,看着周圍的同事。
「大家能不能先借我點兒錢,幫我押上,等我賭完,我會把錢還給大家的。」
孫楚源嗤笑一聲:「借錢賭這就不好了吧,我現在給你個機會,賭不起可以現在認輸,你那些破爛車房我也不要你的,只要你道個歉就行,別在這兒畫還錢的大餅,等過一會兒所有錢都是我的了,你拿什麼還?」
「這就不勞孫少爺你費心了,我欠的錢,我砸鍋賣鐵沿街乞討也會還上的。」
孫楚源眼中的輕蔑沒有褪去分毫,反而還更加濃重。
「也對,姘頭現在和別的男人跑外地去了,你大晚上的一個人空被窩,是能出去撿幾個破爛瓶子賺點錢。」
「李哥!我把錢借給你!跟他賭!就算是輸了,這錢也不要你還!」
一張銀行卡直接擺到我的面前,我抬頭一看,竟然是平時公司最不聲不響的子秋。
想想也是,她和盼盼之前最爲要好,現在好朋友被抹黑造黃謠,她忍不住站出來也是合理的事。
我感動地看着她:「你放心,輸不了。如果不確定輸贏,我是不會向你們開這個口的。」
子秋點點頭:「我這卡里有三百多萬,是我爸媽打給我讓我最近買房的,我全借給李哥!」
於總監現在只敢在一邊偷偷地擦掉額頭上黃豆般大的汗珠。
他瞪了子秋一眼:「你還出來搗什麼亂?顯擺你有幾個臭錢了?」
子秋寸步不讓:「你舔好你自己的主子就完事兒了,我們的事兒你少管!」
孫楚源陰冷的目光再次鎖定了我:「你真的要跟?這三百多萬可沒那麼好賺。」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跟孫少你賭,最起碼得保證這賭注讓孫少你覺得不丟人,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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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楚源把手中的一張底牌掀開,用力往桌上一摔。
赫然是張紅桃 Q。
「現在你還打算跟嗎?」
他臉上寫滿了玩弄與不屑,彷彿是一隻抓到老鼠的貓,故意放鬆爪子放獵物逃跑以便玩弄。
周圍同事發出一陣陣驚呼。
「李哥,咱還賭嗎?」
子秋看向我的目光裏已經寫滿了擔憂。
「賭!」我毫不猶豫地開口。
「這還賭什麼啊?孫楚源都拿到皇冠同花順了,這是最大的牌面,李哥,你贏不了的。」
孫楚源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聽聽,你這些一無是處的同事都知道這個時候不該逞個人意氣,怎麼樣?現在道歉還來得及。」
我手裏緊緊攥着自己的底牌。
「孫少一直勸我認輸,是因爲牌面太差,賭不起嗎?」
「誰賭不起?」孫楚源一拍桌子,「我是看你窮得可憐,不想看你賭了一把就傾家蕩產一輩子還債而已。」
「我的牌有點見識的都知道是什麼了,識趣的就該趕緊認慫。你要是不識趣,那我可就要加大籌碼了。」
「我爸認購的包括咱們公司在內的幾家公司的股份,加一ẗŭ̀ₕ起總價值應該上千萬,我全押上怎麼樣?還敢跟嗎?」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料定了我會被嚇退。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我還在跟。
「我跟。」
「我爸媽的房子車子還有銀行賬戶裏所有的積蓄加起來也有這麼多錢,我都押上跟你賭,怎麼樣?」
於總監有些着急:「你今天怎麼就腦子不轉彎了?趕緊給楚源賠禮道歉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不好嗎?非要惹楚源不高興對你有什麼好處?」
「又是現金名錶又是股份的,這還不算好處嗎?」
我面色依舊非常冷靜,告訴他們我絕對不會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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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楚源臉色漆黑。
「不識抬舉的東西,這輩子就是白打工的勞碌命!」
我冷笑回懟:
「我勞不勞碌命就不勞孫大少爺你擔心了,現在可以開牌了吧?」
「不行!」
孫楚源額角青筋都跳了起來。
「不能開牌!」
「怎麼?是孫少牌面太小,不敢開嗎?」
孫楚源脖子一梗:「你胡說什麼?誰牌面小了?我只不過是嫌賭注太少,還不過癮!」
我掏出手機,蒐羅着手機上的各個借款平臺:「我看了看這些平臺我能借到的總錢數大概有三百多萬,孫少,你要跟嗎?」
豆大的汗珠從孫楚源額頭流了下來。
「跟!憑什麼不跟!你們這些窮酸奴才,這麼點兒錢還要去借高利貸,我隨便跟我爸打聲招呼他立刻就能給我轉過來!」
「那要不孫少現在就給令尊打個電話要錢,讓我們見見世面?」
「打就打!」
孫楚源被我激得狠狠一拍桌子,直接掏出手機,我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把電話撥了出去。
電話接起,孫楚源開門見山:「爸,給我打四百萬過來,我有急用!」
電話另一頭的孫總並沒有給自己兒子這個面子,哪怕離得老遠,我們都能聽到孫總破口大罵。
「急用?你個敗家子兒有什麼急用,輕飄飄的四百萬,咱家總共纔有幾個四百萬啊?」
一邊的同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孫楚源又羞又惱:「你別管那麼多了,快給我把錢打過來。」
「四百萬沒有,最多給你打四十萬,愛要不要,我這兒還忙着呢,掛了!」
聽着電話那頭已經傳來嘀嘀嘀的聲音。
我帶着唏噓的表情看着孫楚源,說道:
「怎麼樣孫大少爺,打聲招呼就能要來的四百萬到賬了嗎?」
孫楚源臉漲得通紅țūₖ:「不就是四百萬嗎?」
他學着我一樣,下載了一堆網貸平臺,三下五除二認證身份,辦理借款。
然後把借款到賬的界面給我看。
「四百萬,我跟了!」
「不愧是孫少,果然大氣。」
一邊的於總監看到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態勢,又忍不住出聲:
「你這不廢話嗎?楚源從小什麼家庭環境長大,這幾個錢還放在眼裏?要我說你就趕緊認輸,給楚源道個歉,以後楚源還能教教你們什麼叫心胸豁達,什麼是人情世故。」
「於總監,孫少這麼想賭,你幹嘛非掃他的興啊?你不會是故意想和孫少過不去吧?」
「你胡說什麼呢你?」於總監一蹦三尺高。
我不理會他的無能狂怒,直接看向一邊的孫楚源,冷靜地問:
「怎麼樣?現在可以開牌了嗎?」
孫楚源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這麼急着開牌,是因爲已經沒有賭注可以往上添了嗎?那真不巧,我還想加點兒。」
「我爸的公司早晚也是要我繼承的,我現在把家裏的公司押上,讓讓你,就只算兩千萬,怎麼樣,跟不跟啊?」
孫楚源不懷好意地看着我,奸笑着。
他心裏清楚我已經把我有的全部都賭了上去,現在根本掏不出這兩千萬來。
如果我不能跟注的話,他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攪亂牌局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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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呼吸一口氣,看向周圍看熱鬧的同事們。
「大家手頭有餘錢的話,能不能借我一點兒,我肯定能還。」
原來還一窩蜂圍上來看熱鬧支持我的同事們立刻像見到惡鬼一般急速後退。
「李哥,大家家裏都不富裕,實在拿不出什麼錢來讓你裝大款。」
「就是啊,你是逞了一時意氣,可之後你還不起錢不就要我們背鍋了嗎?」
子秋站在我身後氣得小臉兒通紅。
「你們什麼意思啊?在座幾十個人,哪怕拿出一點兒幫李哥湊湊也是那個態度啊,孫楚源平時針對的可不只是李哥自己一個人,現在李哥也是在幫你們出頭啊。」
「可別,我可不需要他給我出這個頭。」
「就是,平時孫少讓我跑腿的時候我都可開心了,跟着有錢人家的少爺真是能學到東西。」
爲了不掏錢,同事們一個個立刻變了態度,紛紛對着孫楚源吹捧起來。
我看着之前跟着我並肩奮戰的同事,心裏突然覺得有點悲涼。
當初,一次次找我抱怨被孫楚源這個關係戶壓榨,想讓我想辦法把人趕出公司時,他們可不是這副嘴臉。
「你們這也太不仗義了,剛剛李哥說孫楚源輸了就給咱們一人十萬的時候,你們怎麼不出聲說不要?現在需要你們掏錢了你們有意見了?」同事李世豪看不過眼站了出來。
之前吹捧孫楚源的幾個同事老臉一紅,但是爲了不掏錢,還是梗着脖子叫板。
「我們那是知道孫少不可能會輸,我們肯定拿不到錢才這麼說話,我把話放這兒,就算是孫少輸了,那錢我們也不要。」
我點點頭,看向孫楚源:「那咱們改一下,到時候錢還是同樣的錢,但是分給多少人,每人分多少是我說了算。」
孫楚源撇了撇嘴角。
「沒問題,但是前提是你得湊夠這兩千萬,湊不夠的話賭都沒法賭,就別說別的了。」
李世豪一馬當先:「我自己總共攢了三十多萬,李哥你別嫌少,我都給你添上。」
子秋也毫不猶豫地開口:「我還可以再找我爸媽要兩百萬,也都給李哥。」
在這幾人的帶頭下,後續還有幾個同事也都站出來表示願意幫忙湊錢。
我們十幾個人湊出了一千三百多萬。
還剩七百萬。
面前的孫楚源臉上的得意已經遮都遮不住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掏出電話打給我的女朋友。
「我現在在和別人賭錢,需要七百萬,你能不能給我打過來?」
電話那頭一愣:「你確定你現在清醒了嗎?」
我一字一句地開口:「我很確定。」
「好。」
電話被掛斷了。
孫楚源滿臉嘲諷地看着我:「不會是裝模作樣想拖延時間吧?」
我衝他揚了揚手機剛剛收到的信息,收到轉賬七百萬。
我跟女友大學時談的戀愛。
畢業後,我才知道她家在滬市做生意,資產好幾億。
說起來,算我高攀。
但她從來沒有因此看不起我,與我相處,一如當年在校園。
得妻如此,我自然也不想軟飯硬喫。
因而,我讓女友再等等我,等我打拼出一份事業,再跟她回去見家長。
女友雖不太認同,但還是尊重我的決定。
這些年的打拼,固然是爲了自己,但更多的,也是存了一股氣。
我希望將來結婚時,能讓未來的岳父岳母放心將女兒交託給我。
看到我手機裏的短信餘額。
孫楚源臉色急速白了下去。
「孫少,還要再加賭注嗎?不加的話是不是可以開牌了?」
就算有把握,但那麼大的牌局,我還是感受到心臟在胸膛裏怦怦亂跳,緊張與刺激帶來的快感甚至讓我有些眩暈。
一次。
就這一次。
此後,絕對不能再沾染。
否則,遲早會跌入深淵。
孫楚源臉色蒼白:「你真要開?」
我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壓下狂跳的心臟,挑釁地看着他:「怎麼?孫少一直推三阻四的,不會是不敢吧?」
於總監看孫楚源面色不對,也猜出了什麼。
「要不咱們這就算了,賭博都是違法的,萬一現在警察找來,咱們可就不好收場了。」
我用指節敲了敲桌子。
「說什麼呢?咱們這只是團建項目,自家公司偶爾玩兒一次,只要你放在手機上的手別亂動,不會有人來管的。」
李世豪聽到我的話之後,眼疾手快,上前一步。
把於總監揣在兜里正費勁打字的手給掏了出來。
孫楚源見唯一的生路被堵死,全身抖得厲害。
「我已經掀開一張底牌了,現在該輪到你了。」
「好,我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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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放在最下面的底牌抽出來,輕輕翻在桌面上。
一羣人趕緊湊過來看。
黑桃 A。
「李哥這最起碼也是三條了,要不是命不好遇到孫少的皇家同花順,還真算大牌了。」
「這就是命唄,這種人拿個好點兒的牌就樂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可孫少這種天之驕子隨隨便便就能拿到最大的牌。」
「這就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呦。」
一向最愛聽人吹捧的孫楚源這次臉上卻沒有一點高興的神色。
他面色緊繃,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翻出來的牌。
「你確定要賭?拿你這三個 A 來打我的皇家同花順?」
我衝他笑了笑。
「主動給孫少送錢孫少還不願意?快掀最後一張底牌直接定勝負吧。」
孫楚源臉色異常難看,他嘴角都在輕微地顫抖。
「你真想好了?我這一張牌掀開,你下半輩子可就全毀了。」
我欣然點頭:「我認了,孫少快掀吧。」
孫楚源緊張地舔了舔嘴脣,手捏着撲克牌的邊作勢要翻開。
就在大家將目光都集中在他的指尖時,他突然怪叫一聲,跳上桌子。
三兩下踹壞了發牌器。
撲克牌四散出來,他把手中的幾張牌立刻往灑出的撲克牌裏一混。
他動作實在太快,以至於衆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已經跳下桌子,坐回到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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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少,你這是?」愣住的同事乾巴巴地開口詢問。
「我最後一張牌是紅桃 A,最大的牌就在我這兒,我怕他輸了之後活不起要跳樓,就直接把牌打亂了,這牌局就此作罷!」
別人還沒說話,於總監先在一邊拍起了手。
「楚源真是高情商,人又好。」他看着我小聲催促。
「還不快點跟楚源道謝?人家這麼爲你考慮,你但凡不是個白眼狼就得現在鞠躬。」
「哦?是嗎?」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孫楚源,「孫少,你確定你的牌是紅桃 10,J,Q,K,A 是嗎?」
孫楚源心虛地舔了舔嘴脣,色厲內荏道:「是啊!在座各位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就是皇家同花順!
「德州撲克最大的牌,你不可能比我大。」
我再次摸摸我還沒翻開的底牌。
「那就請孫少把自己剛剛混進去的牌找出來吧,好讓我也輸得心服口服。」
於總監惡狠狠地推了我一把:「你怎麼回事?今晚怎麼就榆木腦袋不開竅了?孫少不跟你一般見識,你打個哈哈含糊過去就行了唄,非得賭得傾家蕩產你纔開心?」
我將目光移到他的臉上:「正好。孫楚源不去找,你去替他把牌找出來啊。」
「去就去!」於總監作勢就要去夠桌上的一攤撲克。
孫楚源只能臉色難看地看着於總監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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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總監來來回回翻了兩遍,很快就找到了還在一起的紅桃 10,J,Q,K。
但是那張紅桃 A,卻怎麼找都找不到。
孫楚源皺緊眉頭:「可能是剛剛不小心被我丟到哪裏去了,現在都賭完了,你非要找它幹什麼?」
我微微一笑:「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蹟的時刻。」
當着大家的面直接翻開最後一張底牌。
赫然是於總監找了半天沒找到的紅桃 A。
周圍一片譁然,孫楚源臉徹底青了。
現在大家哪還看不明白,他根本沒有皇家同花順。
所謂不跟我計較把牌弄亂,無非是心虛不想掏錢。
「怎麼樣孫少?我四個 A 一個紅桃九,你說說按你的牌面還能怎麼湊出來一副比我這更大的牌。」
孫楚源臉色灰白下去:「沒意思,我要回家睡覺去了。」
同事們急忙上前把他攔住:「賭注還沒給李哥呢,想去哪兒啊?」
孫楚源尷尬地僵在原地,看向於總監求救。
於總監也接到暗示,不能坐視不管,只能硬着頭皮開口。
「大家談錢容易傷和氣,要不給我一個面子,這事兒就這麼算了。」
「於總監既然這麼怕傷和氣,也簡單,你替孫少把錢出了不就行了?」
於總監一聽要他掏錢,當即像一隻被掐住脖子的公雞,直接就沒聲了。
子秋一向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快嘴。
「孫少不是一貫看不起我們這些窮人一提錢就摳摳搜搜嗎?想必你一定不會是這種人吧?」
「你!」孫楚源對子秋怒目直視,卻半天再憋不出來一個字。
還是我先站出來打了圓場。
「好了,孫少,我知道你之前拿什麼股份公司的當賭注,就是想嚇嚇我,實際上根本輸不起是吧?」
「誰說我!我!」孫楚源下意識地就想要反駁,但是想到了自己的處境就閉嘴了。
「嗯?孫少這意思是願意把家裏的公司和股份都給我們了?」
孫楚源立刻又萎靡下去,縮了縮脖子不說話了。
「我知道孫少輸不起,我也不想爲難你,咱們各退一步怎麼樣?」
孫楚源沒好氣地瞪我一眼:「你到底想幹什麼,直說就是了,別在這兒兜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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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就喜歡和孫少這樣的痛快人說話。」
「這樣,你們家的公司還有你認購的那些股份,我們一律不要,但是你剛剛拿出來的這五百萬的卡還有剛剛借的四百萬你全得給我們。」
「你也太過分了吧?」孫楚源不甘地說道,「我要是現在報警,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我笑笑:「可以啊,歡迎你報警,以孫少的財力,一千萬算是大出血但是不至於傷筋動骨緩不過來。」
見孫楚源臉上露出些許自得的神色,我話題一轉。
「可是如果讓別人都知道你拿自家公司上賭局,還賭輸了,賭輸了又耍賴不認賬,你猜以後你會是個什麼名聲?你家公司那些股東們以後還會不會同意讓你接你爸的班?」
孫楚源沒想到我會說出這些,直接就僵在原地。
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那些公司的股東對他有多不待見。
但凡股東們對他信任一點,他也能直接進自家公司歷練,而不是被安排到一個合作公司作威作福。
沉默許久,他憤憤地掏出手機:「可以,我現在給你轉賬,但是你得保證你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
「放心吧,只要收到錢,我一定守口如瓶,別人問到我我也會說絕無此事,兩個當事人都否認,別人再怎麼說,那也是沒人信的。」
孫楚源這才放心下來,掏出手機安排給我打款。
我看着他剛剛放在桌上的名牌手錶:「孫少這表不錯,也給我們你不介意吧?」
孫楚源又要發怒,但是一想到現在自己的處境,只能尷尬地捏着鼻子。
「拿走拿走,我都戴夠了,早就不喜歡了。」
「那孫少明天啥時候去公司上班?」
孫楚源冷哼一聲,「以後你們公司求我去我都不去。」
我瞭然地點點頭。
這次當着大家的面丟了這麼大一個人,確實是但凡有點羞恥心的人都不會願意再來了。
平心而論,我們公司福利待遇不錯,也有足夠的發展空間。
但凡條件允許, 我也不想現在就從這個公司離開。
但是有個二世祖在公司攪亂風氣實在是礙事。
現在他能走那就再好不過了。
-14-
等孫楚源徹底離開,同事們就全都向我圍了上來。
我找出剛剛同意借我錢的那十幾個人。
「之前答應給你們錢, 現在咱們大家把這錢都分一分。卡里那五百萬你們平分,還有這塊手錶, 子秋你最先幫我說話, 就歸你了。」
幾個同事一陣歡呼。
「謝謝我李哥!」
「跟着李哥混,果然有好處!」
「今天團建還能發財!」
於總監這個時候才從角落鑽出來。
「我覺得這樣搞特殊化不好, 不如在場的人, 這五百Ťũ̂₁萬大家平分,你看怎麼樣?」
之前在一旁看熱鬧甚至對我冷嘲熱諷的同事現在也來了勁頭。
「我覺得這樣合理!最開始都說了我們一人給十萬的,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李哥,你要是把錢給我們都分了, 我們以後肯定唯你馬首是瞻, 你說什麼是什麼。」
我搖搖頭。
「最開始我確實是說每人都有份, 但是你們不願意幫我,我當然沒有義務再管你們的死活。」
「你們怎麼好意思還想着要錢?想要的話, 自己再去找孫楚源賭不就完了?」
於總監還是有些不死心地說道。
「小李啊, 你也知道,現在公司有個經理的職位空缺, 只有大家都推選你, 你的勝算纔會更大,有更多的支持者難道不好嗎?」
我看着他眼裏的貪婪, 心裏清楚他無非是想要給自己謀福利。
但我一點面子也不打算給這羣人留。
「我要一羣隨時可能背叛我的牆頭草做支持者做什麼,我又不傻?」
那些之前不願意出錢的同事們一個個臉青一陣紅一陣的, 相繼離開。
只剩我們一羣分到錢的人,美滋滋地看着漲了不少的銀行卡餘額,又慶祝了一晚上。
我也沒忘了把女朋友的錢又添了點兒再轉回去, 還給她準備了禮物。
能夠得到一個這麼無條件支持我的女人,纔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另外,我還跟女友下了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以後,無論大賭小賭, 我絕不會再沾一次。
沒有人能保證永遠贏。
但,不賭, 卻可以保證我永遠不輸。
有這些同事鼎力支持, 後期雖有波折, 但我仍是如願拿下了經理位置。
靠着新職位,我很快就完成了原始的人脈積累。
一年後,我從公司辭了職。
帶着那些跟我一起分過「贓」的鐵桿兄弟們,另立門戶。
新公司發展勢頭很好。
我順勢跟女友求了婚。
有了身後的公司加持, 去見岳父岳母時,他們對我表示很滿意。
一家人其樂融融喫了一頓飯, 女友臉上笑容不斷,我看着心裏也暖洋洋的。
你看,如果真愛自己的女人。
怎麼捨得讓她爲難呢?
老爺們,就該乾點爺們兒的事。
我結婚後的第二年, 孫楚源家暴了雷。
這小子搞投資創業Ţũ̂ₘ被人做局騙了,欠了一屁股債,把家底都給掏空了。
現在已經一無所有。
也算是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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