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高峯期來了一個外賣訂單。
備註:【孕五個月的小孕婦一枚,酸辣粉要酸不要辣!】
雖然怕影響味道,但顧客就是上帝,我還是按照她的話做了。
一小時後,我收到了差評。
【說了不要辣,但還是喫出了辣味,無語!】
四個月後,對方持刀找上了門。
「都怪你在我的酸辣粉里加了辣!」
「酸兒辣女……就是因爲那一小勺辣椒,害得我懷的兒子變女兒了。」
「你殺了我兒子,我要爲他報仇!」 
-1-
「叮咚——您有新的外賣訂單,請及時處理!」
熟悉的提示音。
我猛地睜開眼。
這不是我的小店嗎?
乾淨的收銀臺,牆上貼着菜單,還有我那臺用了三年的舊款智能手機,屏幕正亮着。
上面彈出的訂單信息,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扎進我的眼睛。
【孕五個月的小孕婦一枚,酸辣粉要酸不要辣!】
備註清清楚楚。
時間、地點、訂單號。
全都一模一樣!
可是我不是死了嗎?
被那個瘋女人,拿着刀,一刀捅穿了肚子。
尖銳的嘶吼還在耳邊迴盪。
「你殺了我兒子!」
「都怪你加了辣!」
「把我的兒子變成女兒了!」
可我現在……
我顫抖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平坦、沒有傷口。
我……我重生了?
回到了接到那份催命訂單的這一刻!
巨大的狂喜瞬間淹沒了我,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老天有眼!
老天真的有眼啊!
這一世,我潘謝,絕不會再死得那麼冤!
我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條訂單,手指因爲激動和後怕而微微發抖。
就是它。
一切悲劇的開始。
上一世,我一個普普通通開小喫店的,賺點辛苦錢。
接到這份「酸辣粉只要酸不要辣」的奇葩訂單時,我還納悶。
酸辣粉不放辣,那還叫酸辣粉嗎?
那不成喝醋了?
但顧客是上帝嘛。
我做生意,講究的就是一個聽勸。
客人有要求,只要我能做到,肯定滿足。
我特意換了新鍋新勺,生怕沾上一點辣椒末。
湯底是我自己熬的,酸味調得足足的,香菜蔥花一樣沒少。
出餐前,我自己將剩下的一點湯嚐了又嘗,確認丁點兒辣味都沒有,纔打包送出去。
結果呢?
一小時後,一個明晃晃的差評砸在我臉上。
【說了不要辣,但還是喫出了辣味,無語!】
無語的是我好嗎!
我當時氣得差點把手機給摔了。
我鬱悶了好幾天,但也只能自認倒黴。
誰能想到。
四個月後,一個女人,面目猙獰,像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她手裏攥着一把雪亮的尖刀,瘋了一樣衝進我的店裏。
就是那個點了「去辣酸辣粉」的孕婦。
「都怪你!」
她嘶吼着,眼睛血紅。
「都怪你在我的酸辣粉里加了辣!」
我當時就懵了。
「大姐,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根本沒放辣啊!」
「你還狡辯!」
她舉着刀,一步步逼近。
「酸兒辣女!酸兒辣女你懂不懂!」
「就是因爲你那一勺辣椒,我本來懷的兒子,變成女兒了!」
「你殺了我兒子!我要你償命!」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什麼荒唐的邏輯?
辣椒能決定胎兒性別?
這是哪個星球的醫學理論?
我活了三十年,第一次聽說這種鬼話!
「你冷靜點!可能是酸豆角在做的時候就帶了辣,我真的沒有再額外放辣椒!」
「再說,你這也不科學啊!生男生女是染色體決定的,跟喫辣沒關係!」
我想解釋,想讓她清醒。
可她根本聽不進去。
她已經瘋了。
我竟然因爲這種可笑到極致的理由,被人一刀捅死。
冰冷的刀鋒,身體失溫的感覺,還有那個女人扭曲的臉…… 
-2-
我打了個寒顫,猛地回過神。
手機屏幕上的訂單還在倒計時,催促我接單。
接你媽的單!
我用盡全身力氣,狠狠點下了「拒絕接單」的按鈕。
屏幕上彈出一個提示:【訂單已取消】。
看着這四個字,我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
老孃這輩子,只伺候講道理的上帝!
不就是少做一單生意嗎?還不至於餓死!
我差的不是這點錢!
差的是那口氣!
上輩子那口含冤而死的惡氣,我今天,就先出這麼一小半!
正準備把手機揣回兜裏,哼着小曲兒準備今天的食材。
刺耳的鈴聲就跟催命符似的,又響了起來。
用後腦勺想都知道是誰。
躲是躲不掉的,那就正面剛!
我深吸一口氣,扯了扯嘴角,接通了電話:「喂,你好,潘記小喫。」
「喂?是潘記小喫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尖細的聲音,那語氣帶着一股子天生的頤指氣使。
果然是她。
這聲音,這腔調,化成灰我都認得!
「是的,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揣着明白裝糊塗,手指無意識地在圍裙上蹭了蹭。
「我剛纔在你們家點了一份酸辣粉,怎麼給我取消了?」
女人的語氣充滿了質問。
「哦,是這樣的女士。」
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客氣,但骨子裏的疏離感藏都藏不住。
「您點的『不要辣的酸辣粉』,這個要求我們店裏確實做不到。所以系統自動取消了。」
「做不到?怎麼就做不到了?」
「我備註寫得很清楚,只要酸,不要辣!你不放辣椒不就是了?」
她的聲音猛地拔高了八度,尖銳得像要刺破我的耳膜。
我把手機稍微拿遠了一點。
「女士,酸辣粉,顧名思義,酸和辣是它的靈魂。」
「我們的招牌就是這個味兒,去掉辣,那就不是我們店的招牌酸辣粉了,口感會大打折扣,變得不倫不類。」
「我們做生意,講究的是原汁原味,貨真價實,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也不能糊弄顧客,您說是不是?」
我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不帶半點火氣。
「我不管你們什麼招牌不招牌!我是孕婦!孕婦你懂嗎?」
「我就想喫口酸的,你們就不能通融一下嗎?」
「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開什麼店!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3-
我心裏冷笑,聲音也跟着冷了下來,那點職業假笑早就飛到爪哇國去了。
「女士,首先,您想喫酸的,市面上選擇很多。」
「比如醋溜土豆絲,酸菜魚,或者更簡單點,超市裏各種牌子的醋,您隨便挑。」
「買瓶回家兌水喝,效果肯定比我這『去辣酸辣粉』的酸味來得純粹直接。保證酸到您滿Ŧű̂ₕ意。」
「其次,我們店的酸辣粉,就是酸辣口味,不提供『私人訂製』的奇葩口味。」
「您這要求,等於讓我把店裏招牌菜改成黑暗料理,我做不到。」
「最後,您是孕婦,身體金貴,值得我們全社會尊重和照顧。」
「但這不代表您可以對商家提出無理取鬧的要求,更不代表我們可以爲了滿足您一個人的奇葩要求,就砸了自己的招牌,壞了所有正常顧客的體驗。」
「你這是什麼服務態度!我要投訴你!我要給你差評!」
她氣急敗壞地吼道。
「悉聽尊便。」
我淡淡地回了四個字,然後,手指一劃,乾淨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
聽着電話裏傳來的忙音,我只覺得神清氣爽。
這纔是重生第一天的正確打開方式啊!
我以爲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畢竟,我都把話說得那麼明白了,仁至義盡。
但事實證明,我還是低估了某些人的臉皮厚度和搞事能力。
永遠不要高估某些人的下限。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我正在後廚哼着歌,心情愉快地切着配菜,準備迎接午高峯。
外賣平臺的提示音突然跟瘋了一樣,叮叮噹噹地響了起來。
不是訂單提醒,是一連串密集的差評通知!
我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一聲「不好」,趕緊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拿起手機。
不看不知道,一看血壓飆!
我那原本辛辛苦苦積攢起來,好評率高達 99% 的小店,評論區最上方,突然多出來十幾個明晃晃、扎眼睛的一星差評!
我點開一看,那些差評的內容簡直像是複製粘貼出來的,大同小異:
【這家店歧視孕婦!老闆態度極其惡劣!姐妹們千萬別來!避雷!避雷!避雷!】
【點個餐要求備註一下口味都不行,還說什麼砸招牌,我看是老闆腦子有坑吧?孕婦想喫口自己喜歡的東西怎麼了?這麼沒人性?】
【一生黑!這種沒有同情心、沒有服務意識的店家,早點關門大吉吧!別出來禍害人了!】
而掛在最上面,最顯眼,也是字數最多的一條,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個「李女士」就是那個孕婦。
她洋洋灑灑寫了足足三百ṭų₇多字的小作文,文筆那叫一個「悽悽慘慘慼戚」。
她把自己塑造成一個身懷六甲、受盡天大委屈、只想喫口酸的開胃小食、卻被無良無德無情的商家粗暴對待、身心俱疲的可憐孕婦。
字裏行間都在瘋狂暗示,我家不僅服務態度惡劣到令人髮指,還特意針對她這個「弱勢羣體」的孕婦。
不給她行一丁點的方便,簡直是社會敗類,餐飲界的恥辱。
「臥槽!」
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這顛倒黑白、混淆視聽、煽動情緒的本事,不去當什麼咪蒙第二,都他媽屈才了!
不去參加《演員的誕生》都可惜了奧斯卡那座小金人! 
-4-
更噁心的是,她這條差評下面,還真有不少不明真相的「正義路人」和「熱心網友」跟風評論,對ţŭₕ我口誅筆伐。
【太過分了吧?孕婦口味特殊是很正常的事情啊!店家怎麼能這樣?】
【就是,不就少放點辣椒嗎?多大點事兒啊!至於這麼上綱上線嗎?太不近人情了!】
【店主趕緊出來解釋一下!是不是真的像這位孕婦說的,歧視孕婦?要是真的,我第一個抵制!】
一時間,我的店鋪評論區烏煙瘴氣,簡直成了網絡噴子的狂歡現場。
還有不少人直接通過平臺的私信功能找到我,義正詞嚴地質問我是不是真的像評論裏說的那樣,「連孕婦的生意都不做」,「良心是不是被狗喫了」。
那一瞬間,上輩子的無助和絕望感,又隱隱約約地冒了頭。
我上輩子就是這麼被一步步逼死的!
先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差評,然後是無休止的網絡暴力和惡意揣測,最後是那個女人徹底的瘋狂和致命的一刀!
不行!
我不能再像上輩子那樣,選擇忍氣吞聲,自認倒黴!
那隻會讓她們覺得我好欺負,變本加厲!
我拿起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敲擊起來,快得幾乎出現了殘影。
首先,我在店鋪的公告欄裏,用最醒目、最鮮紅的大號字體,發佈了一條言辭懇切又態度強硬的澄清聲明。
然後,我精準地找到那個「李女士」的惡意差評,直接在下面回覆。
我的回覆,不卑不亢,有理有據,擲地有聲:
【關於李女士差評及近期部分惡意評論的統一回復——
大家好,我是潘記小喫店主潘謝。
首先,感謝各位顧客一直以來對小店的關注和支持。
針對今日李女士發佈的差評以及部分由此引發的跟風評論,我在此做出正式且唯一的說明:
1.關於『不要辣的酸辣粉』:今日上午,李女士在我店下單一份酸辣粉,備註要求『只要酸,不要辣』。本店招牌菜品即爲酸辣粉,『辣』是其核心風味構成之一,去掉辣味,會砸掉自家招牌、改變菜品本質的『特製』要求,恕本店無法滿足。
2.關於所謂『歧視孕婦』:本店熱烈歡迎每一位真心喜愛我們食物的顧客,無論男女老少,自然也包括所有孕媽媽們。我們理解孕期口味的特殊性,也儘可能提供人性化服務。但『孕婦』身份不是可以對商家頤指氣使、提出無理要求的擋箭牌或特權卡。
3.關於所謂『服務態度惡劣』:在與李女士的電話溝通中,我已明確且禮貌地解釋了拒單原因,自問言語並無任何不當或惡劣之處。反倒是對方從頭到尾情緒激動,言語指責,我亦全程保持了應有的剋制和禮貌。本店接受所有基於事實的、善意的批評和建議,但絕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惡意誹謗、無端指責和網絡暴力。
4.鄭重聲明:本店所有食材均保證新鮮,製作過程嚴格遵守衛生標準,口味力求地道正宗。我們用心做好每一份餐品,真誠服務好每一位顧客。但對於惡意差評、試圖通過捏造事實來帶節奏、誹謗本店聲譽的行爲,我們也將保留所有證據,並視情況採取包括但不限於向平臺申訴、報警、法律訴訟等一切必要手段,堅決維護自身合法權益。網絡並非法外之地,請各位發言前三思。
最後,再次感謝那些一直以來默默支持和信任潘記小喫的顧客朋友們,相信大家肯定不會人云亦云,是非曲直自有判斷。】
我把這段話仔仔細細檢查了好幾遍,每一個字都斟酌過,確認用詞準確,邏輯清晰,態度明確,這才深吸一口氣,狠狠點下了「發送」按鈕。
不僅僅是在那個差評下面回覆,我還把這條聲明截圖,配上事情的簡單經過,發在了我那幾乎不怎麼更新的朋友圈,以及幾個本地的美食交流羣和社區論壇裏。
我今天就要跟這些躲在屏幕後面的網絡噴子和現實生活中的奇葩顧客,好好碰一碰!
-5-
聲明一發出去,就像往燒得滾燙的油鍋裏潑了一勺冷水,瞬間炸開了鍋,噼裏啪啦響個不停。
我的手機提示音又開始瘋狂地響個不停,消息一條接一條地彈出來。
但這一次,不再是一面倒的差評和劈頭蓋臉的質問了。
很多之前沉默的食客,或者純粹是路過喫瓜的羣衆,開始站出來說話了。
【我勒個去!『只要酸不要辣的酸辣粉』?這跟點個『不放番茄的番茄炒蛋』有啥區別?純屬來找茬的吧?】
【笑死,孕婦就能爲所欲爲,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嗎?老闆娘說得沒毛病啊!開店做生意,不想砸自己招牌有什麼錯?難道爲了你一個人,把店裏特色都改了?】
【必須支持老闆!做生意有自己的堅持和底線很正常,總不能爲了個別奇葩顧客的要求,把自己店的特色都給整沒了吧?那以後還怎麼開下去?】
【那個李女士是不是有點太玻璃心了啊?不滿足她的奇葩要求,就上網寫小作文引導輿論攻擊店家,嘖嘖嘖,這年頭,誰還不會寫個小作文帶節奏了?手段真夠 LOW 的!】
【我之前還真差點信了那個差評,以爲老闆娘多過分呢。現在看了老闆的解釋和截圖,我果斷站老闆!有理有據,不卑不亢,條理清晰!反觀那個孕婦,除了賣慘和道德綁架,還會啥?】
評論區的風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之前那些義憤填膺、跟風罵我的人,不少都悄悄刪除了自己的評論。
或者灰溜溜地潛水,再也不敢冒泡了。
當然,也有一些頭鐵的「槓精」,還在那兒堅持不懈地蹦躂。
說什麼我「不體諒孕婦的辛苦」、「太較真」、「開門做生意就應該笑臉迎客,滿足顧客的一切要求,哪怕是天上的月亮」。
對於這種人,我也懶得再跟他們多費口舌,直接甩給他們一句:
「您說得都對,您最高貴。」
她的第一次小算盤,算是徹底落空了。
網絡上的硝煙剛剛散去,那李女士顯然沒打算就此鳴金收兵。
很快,她就將戰場從虛擬的網絡,直接搬到了我的小店門口。
那幾天,這位「孕味十足」的女士,跟個打卡上班的員工似的,準時準點地出現在我店門外。
她也不進來,就挺着個肚子,在門口來回踱步。
飯點的時候,更是賣力。
她會用一種極其幽怨,又帶着幾分神經質的眼神,死死地剜着每一個進我店的客人。
嘴裏還小聲地嘀咕着:
「哎喲喂,我這肚子……怎麼又開始不舒服了……肯定是喫了什麼髒東西……」
「現在的年輕人啊,心都黑了,爲了賺點錢,什麼缺德事都幹得出來……」
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路過的人和準備進店的客人聽見。
有那麼幾次,她甚至直接攔住剛從我店裏喫完飯出來的客人,一手捂着肚子,一手顫巍巍地指着我的招牌,表情痛苦萬分。
「這位大姐啊,您可得當心啊!這家店的東西,真的不能亂喫!」
「尤其是我這種……萬一,萬一喫出個好歹,那可是一屍兩命啊!」
那演技,浮誇中帶着幾分癲狂,不去橫店領個盒飯都可惜了她這份「才華」。
更絕的是,她還真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幾個扛着攝像機、舉着話筒的「媒體記者」。
看那設備和架勢,與其說是正規軍,不如說是那種專喫流量,唯恐天下不亂的自媒體鬣狗。
「曝光!必須曝光這家黑心店!他們的食材絕對有問題!不然爲什麼孕婦喫了就會肚子疼!」
李元春對着鏡頭,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彷彿我刨了她家的祖墳。
-6-
我站在櫃檯後,冷眼旁觀她的獨角戲。
食材有問題?
從開店的第一天起,食材的來源、檢驗檢疫證明、後廚的衛生監控,我哪一樣不是盯得死死的?
想拿這個來潑我髒水?
門兒都沒有!
不過,她既然想玩線下碰瓷,我必然奉陪到底。
我倒要看看,她這出戏,能唱到什麼時候。
當然,我也沒閒着。
活過一輩子的人,看事情總得多想幾層。
這李元春,瘋狗一樣逮着我咬,總不能是平白無故的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店裏的生意,因爲她這麼一折騰,確實受了些影響。
但好在街坊鄰里、熟客老饕們還都信我的人品和手藝,依舊照常光顧。
我就藉着給他們端粉、收碗的間隙,有意無意地打聽起來。
「王阿姨,您在這片兒住得久,眼熟不熟一個姓李的孕婦啊?」
「就最近老在我店門口晃悠那個。」
「張大哥,您消息靈通,聽沒聽說過附近有什麼關於孕婦的奇葩事兒?」
別說,還真讓我問出了點名堂。
一位常來我這兒喫午飯的劉大爺,慢悠悠地喝了口湯,放下筷子,壓低了聲音。
「潘老闆,你說的……是不是那個叫李元春的?」
我心裏一動:「劉大爺,她確實姓李,您認識她?」
「何止認識!」
劉大爺撇了撇嘴,臉上露出一絲不屑。
「她家就住我們前面那個小區,一家子都……嘖,怎麼說呢,邪性得很!」
「邪性?」我眉頭一挑。
「可不是嘛!」
旁邊一位正在嗦粉的大媽也探過頭來,她是劉大爺的老鄰居,顯然也是個知情人。
「他們家啊,爲了求個兒子,那是什麼招都使盡了!」
「天天在小區裏燒香拜佛,搞那些神神叨叨的法事,弄得烏煙瘴氣的!就爲了『傳宗接代』那點事,簡直是魔怔了!」
劉大爺猛點頭。
「對對對,就是爲了生兒子,跟得了失心瘋似的。」
我心裏「咯噔」一下。
爲了生兒子……這幾個字,像根刺一樣紮在我心上。
這時,大媽旁邊一個看起來比較年輕的媳婦突然「哎呀」了一聲,像是猛地想起了什麼。
「劉大爺,王阿姨,我好像記得……李元春家兩年前是不是生ṭũ̂⁽過一個孩子啊?」
「怎麼後來一直沒見着了?」
-7-
劉大爺和王阿姨對視了一眼,王阿姨嘆了口氣,聲音更低了。
「可別提了。是生了個閨女。」
「當時啊,爲這事兒還在小區裏鬧過一場大的呢!」
王阿姨臉上帶着幾分鄙夷和一絲難以察覺的惋惜。
「她們家對門那戶人家,也是好心。」
「知道李元春懷上了,就勸她早點去做個 B 超,說現在醫學發達,B 超能提前查出來不少隱患,對大人孩子都好,能規避很多風險。」
「結果呢?」我追問道。
「結果李元春生了個女兒出來。」
王阿姨搖了搖頭,語氣裏滿是無奈。
「她們家當場就炸了鍋,直接衝到對門去鬧,又哭又罵,撒潑打滾。」
「說什麼就是因爲對門讓他們去做 B 超,B 超裏帶了個『B』字,把她們家板上釘釘的『男寶』給 B 成女兒了!你說說,這叫什麼混賬邏輯!」
我聽得瞠目結舌。
因爲 B 超帶個「B」字,兒子就變成了女兒?
「後來呢?那對門的人家……」
「後來啊,對門那家人被他們鬧得實在是不堪其擾,天天堵着門咒罵,誰受得了這個?沒過多久就搬走了。」
劉大爺接過話茬,語氣裏滿是鄙夷。
「至於那個小女娃……唉,誰知道呢,有人說送人了,有人說……」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那未盡之言,已經足夠讓人遍體生寒。
我緊緊捏着手裏的抹布,指節因爲過度用力而泛起青白。
原來這李元春一家,早就不是第一次幹這種齷齪事了!
而且,按照他們家這種重男輕女到病態的執念,那個無辜的小女孩,她的下場……
我幾乎不敢再往下想。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從翻湧的情緒中冷靜下來。
光有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現在,我手裏掌握了新的線索,也看清了對手的真面目。
當天下午,當李元春再次像個敬業的演員一樣,準時出現在我店門口,準備開始她每日的「悲情大戲」時。
我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拿起了櫃檯上的電話。
「喂,110 嗎?我要報警。」
「這裏有人長期尋釁滋事,騷擾我正常營業,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生活和店鋪生意了。」
我清晰地報上了店名和詳細地址。
-8-
警察的出警速度很快。
面對身穿制服的民警,李元春一開始還想故技重施,捂着肚子,眼淚說來就來。
「警察同志,你們可要爲我做主啊!我一個柔弱的孕婦,被他們欺負得沒活路了啊!」
可惜,警察同志們什麼場面沒見過?
在簡單詢問了周圍幾家店鋪的老闆和幾個碰巧路過的行人,又調取了我提前準備好的、這幾天李元春在我店門口撒潑打滾的監控錄像片段後,帶隊民警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李女士,你的行爲已經構成了尋釁滋事和對他人的騷擾。」
「現在對你進行口頭警告,立刻離開這裏,並且不許再來騷擾別人的正常經營。」
「如果再有下次,我們將依法採取進一步的強制措施!」
李元春被警察同志「請」去派出所接受進一步的批評教育了。
臨走前,她回頭射向我的那道眼神,怨毒而陰冷,幾乎要在我的身上灼燒出兩個洞來。
我知道,這事兒,還沒完。
但那又怎樣?
李元春被警察「請」走後,我店裏着實清靜了幾天。
但這人顯然不是個省油的燈。
沒過多久,她又來了。
不過這次,她一改往日的囂張跋扈,換上了一副低聲下氣、可憐兮兮的嘴臉。
「潘老闆……潘妹妹……」
她站在店門口,聲音細得跟蚊子哼哼似的,眼圈紅紅的,像是剛哭過。
「之前……之前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對,我不該來你這兒鬧,不該影響你做生意。」
她說着,還想往我跟前湊。
我往後退了一步,冷眼瞧着她。
「潘妹妹,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我現在……我現在得了產後抑鬱,醫生說我ŧûₛ不能再受刺激了。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產後抑鬱?
她這肚子都還大着呢,哪兒來的產後抑鬱?
我心底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
「哦?是嗎?」
李元春見我態度有所鬆動,立馬打蛇隨棍上。
「是啊是啊!潘妹妹,你看,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咱們和解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打擾你做生意了。真的!」
她舉起三根手指,一副要對天發誓的模樣。
和解?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我倒要看看,她這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行啊。」我故作大度地擺擺手。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潘謝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過去的事,就算了。」
李元春一聽,眼睛都亮了,臉上的悲慼瞬間被喜色取代,快得讓人咋舌。
「太好了!潘妹妹,你真是個好人!」
她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那……潘妹妹,你看,我現在這情況,特別想喫點酸的辣的。」
「你店裏的酸辣粉,我聞着就香。能不能……賣我一碗?」
來了,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我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
「李女士,雖然我說不跟你計較了,但這酸辣粉嘛……還是不賣給你了。」
李元春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爲什麼啊?」
「沒什麼爲什麼。」
我慢條斯理地擦着櫃檯。
「萬一你哪天又『靈機一動』,說喫了我的酸辣粉,肚子不舒服,孩子有什麼問題,我可擔待不起。」
「畢竟,你是有『前科』的。」
李元春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精彩紛呈。
她大概沒想到,我都「答應」和解了,居然還會拒絕她這個「小小」的要求。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把話嚥了回去,眼神里充滿了不甘和越發濃重的急躁。
「潘妹妹,你……」
「不送。」
我直接打斷她。
李元春恨恨地跺了跺腳,轉身走了。
看着她那氣急敗壞的背影,我知道,這事兒,還得繼續。
-9-
一晃兩個月過去。
這兩個月裏,李元春倒是消停了不少,沒再來我店門口作妖。
我樂得清靜,但心裏那根弦兒,可一直沒松。
這不,這天下午,一個熟悉又臃腫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裏。
李元春,肚子已經非常明顯了,走路都有些喫力。
但她那張臉,卻比之前更添了幾分焦躁和孤注一擲的瘋狂。
「給我來碗酸辣粉!要最辣的!」
她一進門,就扯着嗓子喊,那架勢,彷彿我是欠了她八百萬似的。
我眉頭一挑。
「李女士,我說過,我的東西,不賣給你。」
「你憑什麼不賣給我?開門做生意,有你這樣做生意的嗎?」
李元春把她那個包往旁邊一張空桌子上一甩,發出「嘭」的聲響。
「就憑這是我的店。」我寸步不讓。
「我今天還就非要喫你這碗粉了!」
李元春突然發了瘋,繞過櫃檯就想往後廚衝,伸手就要去搶竈臺上剛煮好準備打包的一碗酸辣粉。
「你幹什麼!」
我厲聲喝道,立刻上前阻止。
推搡之間,她甩在桌上的那個包,「啪嗒」掉在了地上。
包裏的東西散落出來。
李元春行動不便,彎腰都費勁。
我眼疾手快,先一步撿起了掉在最上面的一張摺疊起來的紙。
展開一看,我的瞳孔猛地一縮。
一張私人黑作坊出的 B 超診斷報告單!
【宮內妊娠,單活胎,超聲孕周約 36W+,胎兒性別:女。】
女孩兒!
又是個女孩兒!
李元春見我拿了那張紙,臉色瞬間慘白,急得快要哭出來。
「還給我!你把它還給我!」她尖叫着想來搶。
我後退一步,避開她的手。
這一刻,我全明白了!
之前她軟磨硬泡,想喫不加辣的酸辣粉,是聽信了什麼「酸兒辣女」的屁話,想生兒子!
現在,臨近生產,查出來是個女兒,她就又想故技重施,跑來我這兒喫加辣的。
萬一孩子有什麼問題,或者乾脆就是想把生女兒的責任,栽贓到我這碗「加辣」的酸辣粉頭上!
「李元春,你這肚子,看着可真夠大的。」
我晃了晃手裏的診斷單,語氣冰冷。
「月份這麼大了,一個人在外面晃悠,多不安全啊。」
「我看,還是趕緊聯繫你家裏人來接你回去吧。」
我轉頭,對着店裏一位正在喫粉的老食客張阿姨說道:
「張阿姨,麻煩您個事兒。這位李女士肚子太大了,現在看起來情緒還不是很穩定。」
「您能不能幫忙聯繫一下你們小區的安保,讓他們通知一下李女士的家人,趕緊過來把人接走?」
「萬一出點什麼事,我這小店可擔待不起。」
張阿姨是這兒的老住戶了,平時就熱心腸。
一聽我這麼說,又看了看李元春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和慌張的神色,立刻點頭。
「哎,行,潘丫頭你放心,我這就去!」
張阿姨放下筷子,急匆匆就往外走。
李元春的神色越來越慌張,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不……不用了……我沒事……」
她想阻止,但張阿姨已經走遠了。
沒過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李元春的丈夫,還有她那對尖酸刻薄的公婆,黑着臉,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
「李元春!你又跑到這兒來幹什麼!嫌不夠丟人嗎?」
她丈夫一進門就吼道。
我沒理會他,只是笑眯眯地,將手裏的那張 B 超診斷單,遞到了李元春她老公面前。
「這位先生,這是您太太掉在我店裏的東西,您看看。」
李元春的丈夫狐疑地接過,展開一看,臉色驟變。
她婆婆也湊過來看了一眼,那張老臉瞬間拉得比驢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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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李元春的臉上。
她丈夫雙目赤紅,指着李元春的鼻子破口大罵。
「好啊你!你個沒用的東西!居然還敢生女兒!」
「老子早就跟你說過,這一胎必須是兒子!你是不是不想過了!」
李元春捂着臉,眼淚鼻涕一大把,哭着求饒。
「老公,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都怪她!是她……」
她還想往我身上潑髒水。
我冷笑一聲,指了指牆角的監控攝像頭。
「李女士,飯可以亂喫,話可不能亂說。我這兒,全程錄像。」
「你要是再敢污衊我,或者想在我店裏鬧事,我立刻報警。到時候,新賬舊賬一起算!」
李元春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嗚嗚地哭。
她那個尖嘴猴腮的婆婆,在一旁陰陽怪氣地嘀咕。
「哼,這個生下來,要是還是個丫頭片子,就還是老辦法!然後繼續生!」
「我就不信生不出個帶把兒的!要是實在生不了,那就趕緊給我滾蛋,我再給我兒子換個能生養的!」
「媽!我能生!我肯定能生個兒子!」
李元春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表忠心。
我默默地將這一切看在Ṭų⁹眼裏,記在心裏。
「老辦法?」
我的心,沉了下去。
等他們一家人吵吵嚷嚷地把李元春拖走後,我走到張阿姨那一桌。
「張阿姨,今天真是謝謝您了。」
「這張是我們店新出的優惠卡,您拿着,以後來喫粉,給您打最大的折扣。」
我遞過一張大額的優惠卡。
張阿姨推辭不過,只好收下。
我又狀似無意地說道:
「張阿姨,您跟李元春他們家住一個小區,平時幫我留意着點好不好呀。」
「這家人老跟我過不去,我怕他們又憋着什麼壞水呢!」
「尤其是李元春,她這快生了,要是她去醫院了,您方便的話,能不能跟我說一聲?我好多多提防着點。」
張阿姨也是個實在人,沒多想,滿口應下。
「行,潘丫頭你放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他們家有什麼動靜,我肯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日子一天天過去。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張阿姨的電話。
「潘丫頭!潘丫頭!李元春他們家去醫院了!」
「我早上買菜回來,看見她婆婆扶着她,她老公拎着包,急匆匆往小區門口去了,看樣子,是要生了!」
我精神一振。
「好,我知道了張阿姨,太謝謝您了!」
掛了電話,我立刻關了店門,打車直奔市婦幼保健院。
我在醫院大門口附近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耐心等待。
果然,傍晚時分,我看見了李元春那對公婆。
他們沒有走正門,而是抱着一個用小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嬰兒,從醫院後門鬼鬼祟祟地溜了出來。
我心頭一緊,立刻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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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老東西,警惕性還挺高,一路東張西望,專挑偏僻小路走。
他們在七拐八拐之後,最終停在了一個廢棄的垃圾場旁邊。
周圍荒無人煙,只有幾隻野貓在垃圾堆裏翻找着什麼。
李元春的婆婆,左右看了看,然後,將懷裏那個小小的襁褓,直接丟進了垃圾堆深處一個破舊的紙箱裏。
我的心,在那一瞬間,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簡直是畜生!
我強忍着衝上去的怒火,拿出手機,打開錄像功能。
將他們這喪盡天良的一幕,清清楚楚地記錄了下來。
等那對老不死的作賊心虛地離開後,我立刻撥通了 110。
「喂,110 嗎?我要報警。在城南廢棄垃圾場,這裏……這裏有人遺棄嬰兒!」
警笛聲由遠及近,劃破了這片死寂。
沒多久,幾名警察同志就趕到了現場。
我腿肚子還在打顫,但腦子卻異常清醒。
「警察同志,就是他們!我認識他們!」
我把手機遞過去,手指因爲用力而有些發白。
「他們親手把剛出生的孫女扔進了那個紙箱!這是我錄下的視頻!」
警察同志接過手機,面色凝重地看完了視頻。
其中一個年輕警察立刻衝向垃圾堆,小心翼翼地抱出了那個小小的襁褓。
孩子微弱的哭聲傳來,像一把小刀子,紮在我的心上。
「我之前就聽她婆婆嚷嚷過,要是再生個丫頭片子,就跟上一個一樣處理掉!」
「因爲那個孕婦之前和我有過矛盾,我怕出了什麼事兒怪到我頭上,當時就留了心眼,拜託了他們小區的張阿姨幫我留意着。」
「今天張阿姨告訴我李元春去醫院了,我就想着過來看看,沒想到……沒想到他們真的做得出來!簡直畜生不如!」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竹筒倒豆子一樣,全都說了出來。
警察同志聽完,臉色鐵青。
「去醫院!」
我們馬不停蹄地趕回婦幼保健院,在路上,我將之前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解釋給了警察聽。
李元春那對公婆,此刻正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老太婆還裝模作樣地抹着眼淚,老頭子則在一旁唉聲嘆氣。
「警察同志?你們這是幹什麼?我們老兩口犯什麼法了?」
那老太婆看見警察,先是一愣,隨即擺出一副受害者的無辜嘴臉。
「犯什麼法了?」
帶隊的警察同志冷笑。
「你們自己做的好事,自己不清楚嗎?」
當其中一名警察把那個小小的嬰兒抱到他們面前。
當我的手機錄像公之於衆,那老太婆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嘴脣哆嗦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那個老頭子,也是渾身一抖,眼神躲閃,不敢看任何人。
李元春也從病房裏被叫了出來,她老公跟在她旁邊,一臉的茫然。
看到這陣仗,李元春先是一愣,當她看到我手裏的手機,又看到警察懷裏抱着的孩子,她瞬間明白了什麼。
那張因爲生產而略顯蒼白的臉, 立刻扭曲起來,目光怨毒地射向我。
「是你!」
她尖叫起來。
「是你這個賤人設計陷害我們!警察同志, 你們不能只聽她一面之詞!」
「她跟我們家有仇!她就是想看我們家不好過!」
她老公也反應過來,跟着幫腔。
「對!就是她!肯定是她搞的鬼!不然她怎麼會知道我們……她怎麼會在這裏?」
「警察同志, 你們要調查她!是她陷害我們的!」
這對狗男女, 到了這個時候, 不想着自己的孩子, 不想着自己的惡行, 反而倒打一耙!
我氣得渾身發抖, 指着他們。
「你們還有沒有良心!那也是你的孩子!你們怎麼下得去手!」
「你閉嘴!」
李元春歇斯底里地吼道:
「要不是你, 我們家怎麼會出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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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給我安靜!」
一位年長些的警察同志,目光沉穩,語氣卻不容置疑。
他上前一步, 銳利的眼神掃過李元春一家。
「潘女士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跟我們解釋清楚了。」
他頓了頓, 聲音帶着一絲冰冷。
「你們之前確實跟潘女士有過矛盾, 人家做生意的,多個心眼, 謹慎一點, 提防你們再上門鬧事,這有什麼問題?」
「她今天過來,也是因爲擔心會不會再次出事。」
警察同志的話, 像一把把錘子, 砸在李元春一家人的心上。
「從頭到尾, 有人拿刀逼着你們把親孫女、親女兒扔進垃圾堆嗎?」
他厲聲問道。
「沒有吧?」
「你們遺棄嬰兒,這是事實!視頻證據確鑿, 你們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李元春的婆婆癱軟在地, 開始嚎啕大哭,嘴裏語無倫次地念叨着。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要個孫子……」
「現在知道哭了?晚了!」
警察同志毫不留情。
「做壞事不需要理由,我們抓你們的理由,就是你們做壞事了!」
這句話, 簡直是人間清醒!
「我們辦案,講的是證據。『君子論跡不論心』,懂嗎?」
「不管潘女士是出於什麼目的跟着你們, 她發現你Ṱù₀們遺棄嬰兒,並且報警, 阻止了更壞的結果發生, 這就是做了好事!」
「至於你們——」
警察同志的目光轉向李元春和她老公。
「作爲孩子的親生父母,明知公婆有遺棄嬰兒的企圖, 不僅不加以阻止,反而默許縱容,你們也難辭其咎!」
李元春一家人,瞬間面如死灰。
那老太婆的哭嚎聲更大了,夾雜着老頭子的哀嘆和李元春夫妻倆絕望的啜泣。
他們被警察帶走了,那怨毒的眼神,在離開前還死死地剜在我身上,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
我長長地舒了口氣,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雖然過程驚心動魄,但結局,大快人心!
從那以後,李元春一家再也沒來煩過我。
聽說,那老兩口因爲遺棄罪被判了刑Ţùₚ。
李元春和她老公也受到了相應的處罰。
他們那個家, 算是徹底散了。
而我的小店,生意也一天比一天紅火。
大概是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他們一家的所作所爲, 要給我這個「正義使者」一點獎勵吧。
善惡到頭終有報,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這話,真是一點不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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