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父親遺棄後,被莊家選中,成爲體弱多病的莊家千金替身。
沒有人在乎我,更沒有人愛我,直到我遇見了顧淮哲。
他護我、疼我,從不讓我受委屈,我以爲他也喜歡我。
可我忘了,我只是一個替身。
莊家千金死後,所有人都說是我害死了她,顧淮哲也爲此恨了我七年。
我向他解釋,他滿臉怨恨:
「一個贗品,還妄想以假亂真,我早晚讓你給符格償命。」
可莊母拿刀刺向我時,他卻捨命擋在我身前。
死前他兇狠地瞪着我:「下輩子別再讓我遇見你……」
最後,我拿刀用力插進心口,回到了七年前。
這一次,我決定成全顧淮哲。
-1-
「符格與你情同姐妹,你爲了留在莊家,竟聯合她爸媽搶她股份。」
「你以爲留下來,你就能好過了?」
顧淮哲語氣嘲諷,站在我身前爲符格抱不平。
Ŧũ̂ₜ我看着他略顯稚嫩的臉,視線由清晰變得模糊。
二十三歲的顧淮哲,生氣時總喜歡擰着眉。
我竟真的又見到他了。
只不過不是在黃泉路,而是回到了七年前。
我看着他不敢眨眼,怕一切只是我的一場夢。
我剋制住想上前抱他的衝動。
「你不想我留在莊家,是因爲符格嗎?」
因爲你喜歡的一直都是她嗎?
後半句我不敢問出口。
顧淮哲的眉又擰高几分:「是又怎麼樣,你是不是入戲太深,忘記自己是個贗品了?」
「總奢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你就從沒想過做你自己嗎?」
是啊,上輩子我不該奢求你的喜歡,讓你丟了命。
我低下頭:「想過的。」
想過的,無數次都想告訴你,我叫葉終禮。
前世,符格要我把爺爺給她的股份轉到她父母名下。
股份轉讓需持股人的證件和指紋。
莊父莊母怕符格私自轉ŧũ̂₂股,把她所有證件沒收。
他們沒想到符格會主動提出讓股,我也沒料到符格竟讓顧淮哲來替她取轉讓書。
顧淮哲冷嗤一聲:「你們的計劃成功了,恐怕莊家早就同意你留下了吧?」
「在我心裏莊家的女兒只有一個,叫莊符格。你趕緊上去取股份書,我沒閒心陪你在這演戲。」
說完他偏頭看向窗外。
見他看都不願看我,我心裏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澀。
莊爺爺死後,把名下股份作爲成人禮留給了符格。
那時她才七歲,又是個病包,莊家所有人都對這股份虎視眈眈。
符格的父母怕她不知哪天會意外離世,於是將我領養回家,好穩住衆人。
我年幼喪母,七歲被父親遺棄進了孤兒院。
沒有人在乎我,更沒有人愛我,直到我遇見了顧淮哲。
他護我、疼我,從不讓我受委屈。
我以爲他也喜歡我。
可我忘了,我只是一個替身。
-2-
我去莊氏取了股份轉讓書,但這次,我沒把股份轉給莊父莊母。
那紙皮袋子裏,是一張符格的證件和白紙。
我知道顧淮哲一直對轉股一事耿耿於懷,他心疼符格被三個最親的人背叛。
這次,我不再做那個「背叛」之人。
我拿着紙皮袋下樓,交給顧淮哲。
他接過一把扔到後座,像是慢一秒就能沾上我的惡毒。
看他這副嫌棄模樣,我苦笑了一聲。
他聽到後語氣嘲諷:「能留在莊家就這麼開心?」
我盯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嗯,如果能留在你身邊的話,我會更開心。」
顧淮哲白皙的臉唰一下紅了,一直蔓延到耳根,隨即不自在地轉移了視線:「神經,還走不走了,快上車!」
從前他就是這副樣子,總是讓我誤會他也喜歡我。
回家途中,路過一片海。
望着海邊嬉鬧的少男少女,我想起自己的十八歲。
生日那天,顧淮哲帶我去了海邊。
他給我放煙花,祝我成年快樂,他說:
「符格,我要在你 22 歲生日的時候,在海邊對着滿天星星向你求婚。」
只是,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想求婚的到底是我還是真正的符格。
我想起來了,那天是符格的十八歲生日。
那時,他還不知道我是個贗品。
他想娶的,也一直都是真的符格吧。
而葉終禮的 22 歲生日,正巧是今天。
我把視線從海邊收回,顧淮哲卻不經意地開口:「想下去玩兒?」
「今天是你生日,我可以陪你去。」
「不過你以後不可以再欺負符格,否則以後我們倆都不會再理你。」
我驚訝地轉頭看他,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議去海邊,更沒想到他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不過這確實是他的作風。
上一秒氣我爲了錢欺負他的小青梅,下一秒又憐惜我從小便被家人遺棄。
「你怎麼知道……我生日?」
他撓了撓頭不看我:「就……上學時,有一次填表,我看見Ťůₜ你在出生日期那欄填了今天。」Ţű₆
「當時以爲是符格瞎填,後來知道了……就猜那應該是你生日。」
我沒法不愛顧淮哲,如果可以,我想把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
可我什麼也沒有,只有偷來的符格的身份。
我知道,過了今天,我就要將這些悉數奉還了。
哪怕去了海邊,等不到顧淮哲的求婚,我也依然想給這țū́ₘ場夢畫個句號。
就再放縱一次吧,最後一次。
「那我們去海邊吧。」
-3-
剛停好車,顧淮哲的電話響了。
我瞥到了屏幕上的符格。
他掛掉電話後,給剛熄滅的車打了火。
「符格和爸媽吵架了,現在在我家門口,我得回去一趟。」
「我們先回去吧,晚上再過來,還可以放煙花。」
我摘下安全帶,邊開車門邊說:「你直接回家吧,我自己打車回去,晚上見。」
他透過降下的車窗看我,有些意外:「以前我去見符格,你不是都緊黏着嗎?今天怎麼要回家了。」
沒等我回答,他又陰陽怪氣起來:「也對,沒準吵架的原因就是你,不去也好。」
他一腳油門揚長而去,把我留在失落與不捨的灰塵裏。
其實以前我也很黏符格的。
因爲怕被拆穿身份,我雖然替符格上學,卻不敢交朋友以及和外人過多接觸。
我唯一的朋友只有顧淮哲。
而符格因爲體弱多病也不被允許外出。
我倆七歲開始就同喫同住、無話不談。
說起來,符格也算是我的小青梅。
直到長大後的一天,我將少女心事告訴她。
我和顧淮哲的每一件小事她都知曉,最後事件的女主角竟變成了她。
任我怎麼解釋,顧淮哲都不信。
只因爲不想符格再用我和顧淮哲的事騙他,我才喜歡跟着他倆。
可活人永遠比不過死人。
符格死後,顧淮哲更認定我就是個愛慕虛榮的壞女人,也爲此恨了我七年。
重來一次,即使他錯認,我也不想他因我而死。
剛推開莊家大門,莊母就快步走來問股份的事。
得知我沒把股份轉給他們,狠狠抽了我一巴掌。
「小格都同意把股份轉讓,你個冒牌貨多管什麼閒事?」
前世,就是把股份轉給了莊父莊母后,得知自己時日不多的符格吞了一整瓶藥。
顧淮哲以爲是我設計害死了她,恨透了我。
「莊夫人,我不要再做莊符格了。」
「明天我就會離開莊家,不會再幫你們做任何事。如果你們不放我離開,我就昭告所有人莊符格病得快死了。」
莊母用手指着我,氣得說不出話。
沙發上的莊父站起來:「你以爲莊家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話音剛落,客廳出現了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幸好我早有準備,幾個保鏢從門外衝進來站到我身後。
「證件我已經都還給符格了,從今天開始,我與莊家再無瓜葛。」
說完我在保鏢的擁護下離開了莊家。
只要我將根源扼殺在搖籃裏,後面的一切就不會發生。
顧淮哲不會因救我而死。
莊符格也不會服藥自盡。
莊父莊母也不會因錢財失去女兒。
這一次,所有人都會有更好的結局。
晚上,我打車去了海邊。
有幾個小孩在沙灘上追逐打鬧,幾對情侶依偎在一起吹海風,還有些人在放煙花。
看着這些溫馨的畫面,我的心也變得柔軟,開始期待今晚的煙花。
「你就非要壞事做盡嗎?」
身後傳來顧淮哲的聲音。
他怒氣衝衝地向我走來:「就因爲下午我沒陪你來海邊,你回家又說什麼了?!」
「符格爸媽來我家把她接回去關了起來,她氣不過吞了一整瓶藥。」
「無論我說什麼,莊家人都不讓我見她,是你的主意吧?」
-4-
顧淮哲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凌遲,一種逃脫不開的宿命感向我襲來。
前世我聽了符格的話,把股份轉給她父母后。
莊父莊母怕替身之事敗露股份出意外,把她關在家中誰也不許見。
沒過多久醫生說她時日無多,當晚她一口氣吞了一個月的藥量,顧淮哲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此事成了他最大的心結。
可這一世,我已經離開莊家,選擇權也交給了符格,怎麼事情的走向還是和前世一樣?
莊父莊母這麼做,無非是想逼我回去。
若這次再回去,怕是很難再出來了。
看着顧淮哲滿臉的焦急,我想起前世他爲救我而死的樣子。
「所以你要用我去換符格嗎?」
顧淮哲似是對我的說法不滿,擰起眉。
「你說了什麼你自己回去解釋,難道讓符格平白受這委屈?」
說完他就不容分說地拽着我走。
一到莊家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一家三口。
符格不像是吞了藥的樣子,但面色白得嚇人。
看見符格,顧淮哲跑過去:「符格,你沒事吧?」
她虛弱地搖搖頭:「淮哲哥,我想去你那裏。」
顧淮哲沒想到,先前見一面都不同意的莊家父母,竟點頭同意他帶走符格。
他一臉不解,路過我身邊時開口:「你也跟着一起去吧,幫忙照顧一下符格。」
我張了張嘴還沒出聲,莊母在一旁開口:「淮哲,她不能去,我找她還有點事。」
顧淮哲轉身對她說:「伯母,什麼事你就現在說吧,我和符格可以等。」
莊母變了臉色:「不然一個也別去了。」
顧淮哲一臉嚴肅,視線落在了虛弱的符格身上。
我看出了他的心疼與糾結,苦笑開口:「你帶符格回去吧,我今天有點累了,就不去了。」
顧淮哲應是看出了不對勁,壓低聲音對我說:「符格身子弱怕是撐不了多久,我先送她回去。」
「股份已經給他們了,他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晚點我來找你。」
我笑了笑:「不用,沒事的,一會兒我就去睡了。」
顧淮哲看向我的眼神透露着擔憂,最後拉着符格走了。
他們走後,莊家的幾名保鏢跑了進來。
莊父開口:「去公司轉股和死,你選。」
-5-
四五個保鏢對我拳打腳踢了一個多小時。
公司來了通電話,莊父才讓他們停手。
股份沒有安全到他們口袋之前,他們還是不願冒險讓符格露面。
莊父莊母離家前下令誰也不許管我。
最後是從小照顧我的張姨把我拖回房間。
身上已經疼到沒了知覺,骨頭都滲出些麻。
躺在牀上,在漆黑的房間裏,我想起了十二歲的夏天。
我被莊家的仇家綁架,是顧淮哲不顧危險偷偷混上車,報警從歹徒手中救下我。
他說:「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
他沒騙我,上一世他那麼恨我,還是替我擋了刀。
習慣性地弓起身子,牽扯到傷口疼得我不敢喘氣。
意識渙散之際,我又想起顧淮哲那句「下輩子別再讓我遇見你……」
眼淚落到被子裏,被黑夜吞掉。
顧淮哲,我不任性了。
這一次,聽你的。
迷糊中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屋內燈被打開。
我側躺在被子裏沒有回頭。
顧淮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睡了?」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乾澀:「嗯。」
「我給你帶了草莓蛋糕,十二點還沒過,你快起來,我帶你去海邊。」
小時候每次生日,我都會跟他要草莓蛋糕,他竟還記得。
窩在被子裏,我早已淚流滿面。
他見我不說話,又接着說:「他們找你什麼事?沒有爲難你吧?外面好幾個人守着,是張姨偷偷放我進來的。」
我剋制住哽咽,回了一句:「沒有,公司的事。」
他見我都不願意轉頭看他,以爲我生氣了:「今天是我不好,不該在你生日對你發火。但符格身體不好,以後我們之間的事你就不要再折騰她了。」
我偷偷抹了把眼淚,身上那麼疼卻還壓不住冒出的委屈:「嗯。」
他嘆了口氣:「我看你今天也沒心情去海邊了,明天再帶你去小時候常去的那片海吧……」
怕再不打斷他我會哭出聲。
「顧淮哲,你是真心喜歡符格嗎?」
他沉默了兩秒纔開口:「當然,我和她青梅竹馬,已經約好在她 22 歲生日時向她求婚了。」
我大口大口吸着空氣,「即使……她日後病逝,你心中可否會不甘?」
「不會。」
那就好。
「顧淮哲,謝謝你的蛋糕。」
謝謝你從小到大帶給我的所有甜。
屋內一片安靜,靜到我都怕他聽見我的眼淚聲時,他的電話響了。
他的聲音透着欣喜:「你終於肯喫東西了,等着,我現在去給你買。」
是符格。
掛了電話,他對我說:「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來接你。」
說完,他關了燈才離開。
顧淮哲,這一世,你一定會平安順遂。
只是有點可惜,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
第二天,顧淮哲來莊家的時候,莊家氣氛很緊張。
他剛想開口,跑進來一個人對着莊父說:「老爺,查到了。」
「葉小姐訂的今天凌晨的飛機,但她並未Ṭṻ⁸登機。」
「只是機場附近的高速公路上發生了一起車禍,車上一位渾身是傷的女孩,沒受住二次傷害,全身粉碎性骨折當場死亡。那女孩與葉小姐年齡相仿,會不會……」
-6-
顧淮哲心中疑惑,葉小姐?
哪來的葉小姐?
他突然一頓,這個家裏總共有幾個小姐?
他被自己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
不會的,不可能是她。
他正自我安慰之際,張姨突然跪了出來。
「老爺夫人,都是我的錯!是我放走了葉小姐。」
「我看她被打成那副模樣,實ẗṻₔ在是不忍心,就偷偷把她從後門放走了。不承想竟害死了她!都是我的錯!」
張姨邊哭邊朝莊父莊母磕頭。
顧淮哲向來冷靜沉着的臉此時變得慌張,大腦費力地接收這些信息。
莊母開始哀號起來:「我就說不能打她那麼狠,這下把她打跑了,股份徹底沒着落了!」
莊父的聲音裏充滿怒氣:「慌什麼!她死了不是還有符格嗎?大不了就跟那些老不死的公開符格的病。」
顧淮哲從他二人的話裏,終於確認了葉小姐真的是她。
他回想起昨晚在她房間裏的細節。
當時他就覺得她有些奇怪,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還以爲是她累了,原來她是受傷了嗎?
用力握住不停發抖的手,顧淮哲壓低聲音問:「她叫什麼……」
回覆他的是一片安靜,他猛地蹲下鉗住張姨的手臂:「我問她叫什麼名字?!」
「葉……葉終禮。」
張姨望着顧淮哲補充道:「小姐還讓我告訴你,祝你以後平安喜樂,她要去做自己了。」
這句話像無數只螞蟻,爬上顧淮哲的心頭,讓他又疼又癢。
昨天還約好一起看煙花的人,怎麼能說死就死。
葉終禮,我不許你死!
顧淮哲起身向門外衝去。
坐上車將油門踩到底,向事故現場駛去。
找到存放屍體的醫院後,他瘋了一樣衝進去。
警察確認他是來認領屍體後,帶着他走向停屍間。
停屍間門口圍了很多人,他們七嘴八舌地議論着那個被撞死女孩的慘狀。
Ţũⁿ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肋骨斷了八根。
光聽這些話,顧淮哲都覺得自己快站不住了。
他懊悔昨晚怎麼就不能再細心點,那樣就能發現她受了傷。
他走進停屍間,看着遠處的屍體不敢走近,只能看清屍體下被血染紅的一片。
葉終禮,如果是你,就算去黃泉路上我也要把你拽回來!
顧淮哲終於鼓起勇氣又往前走了幾步。
他看清那張臉後,深深地吐了口氣,不是她。
他的手卻抖得更厲害,劫後餘生的喜悅讓他的肢體都開始失控。
他突然發現,他竟如此在意葉終禮。
她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重要了?
-7-
開車回去的路上,顧淮哲立馬派人調查葉終禮的行蹤。
她受了那麼重的傷,也不知道跑去哪裏了,有沒有好好處理傷口。
他得快點找到她,不能讓她再受傷。
想到這裏,他又拿起電話,吩咐手下把莊氏和莊父也一起調查。
剛到家樓下,他看見了在牆邊來回踱步的張姨。
張姨看見他,焦急地跑過來:「顧少爺,怎麼樣,有小禮的消息嗎?」
「車禍那個人不是她,她的消息還在查。」
聽了顧淮哲的話,張姨鬆了口氣,隨後又哭起來。
顧淮哲安慰了她兩句後問她:「昨晚到底怎麼回事?」
張姨擦了擦眼淚,心疼地說:「昨晚你和符格小姐走後,老爺就讓小禮去公司籤轉讓合同。」
「她不肯去,老爺就讓保鏢打了她一個多小時,她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好地方了。」
「若不是老爺來了電話,小禮怕不是要被活活打死!」
顧淮哲又心疼又後悔,他不該逼她回莊家的。
如果不是他,她就不會受這些罪。
但是是她先逼符格自殺的。
他又疑惑起來:「籤什麼轉讓合同?股份轉讓書不是已經簽完了嗎?」
張姨擦擦眼淚:「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昨天符格小姐……並沒有自殺,他們就是想讓你把小禮帶回來。」
顧淮哲一臉詫異,聲音有些激動:「怎麼可能!昨天是符格親自給我打的電話,她怎麼可能騙我!」
張姨看着他,張了幾次嘴也沒說出話,最後問了一句:「顧少爺,你確定自己喜歡的是符格小姐嗎?」
張姨已經離開了,顧淮哲卻被她那句話硬控了一個多小時。
他坐在門口的木椅上,想起了很多往事。
他是二十歲時,才知道有兩個符格的。
不知是不是他知道了祕密的緣故,他覺得二十歲之前的符格,和二十歲之後的符格不一樣。
二十歲之前,他和符格情投意合,一起經歷了很多事。
他救她、護她、愛她,在她成年那天給她放煙花……
二十歲後她就變了,她說有個假符格,搶她的父母、搶她的身份、搶她的股份,如今連他也想搶走。
他也懷疑過,但她能說出他們之間的每一件小事。
他決不允許有人欺負她。
可他真的確定,他愛的,是符格嗎?
回到家中,符格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看見顧淮哲回來,她連忙跑過來:「淮哲哥,我聽說阿禮她……」
顧淮哲沒有回答她,而是問她:「符格,我可以看一下你的股份轉讓書嗎?」
符格愣了一下:「當然……可以。」
顧淮哲拿着白紙的手忍不住地顫抖。
紙袋開過封了,裏面只有符格的證件和一張白紙。
他想起了他昨天的刻薄,想起終禮看向他的眼神。
「股份沒轉,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符格一臉驚訝:「淮哲哥,我也不知道袋子裏裝的是這些。」
「昨天我剛拆開袋子,我爸媽就來了,我還沒來得及看。」
顧淮哲盯着她的眼睛:「昨天你真的吞了一整瓶藥嗎?」
符格低下頭:「對不起淮哲哥,是我爸媽逼我說的,昨天他們的樣子太可怕了,我當時就想快點回來。」
「我也沒想到他們能那樣對阿禮……」
符格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顧淮哲的冷笑打斷:「符格,你還要演到什麼時候?」
「你家傭人已經全告訴我了,十八歲之前,你根本沒出過莊家的門!」
「是她……是她替你上的學、去的公司。」
「成天被關在莊家的你,是怎麼和我情投意合、青梅竹馬的?!」
「以前我那麼信你,竟一次都沒調查過,還對她冷嘲熱諷、惡言相向,是我錯了……」
符格見他都知道了,索性也不裝了:「沒錯,都是你蠢。是你不信她!」
「憑什麼只因爲我病了,就要被她奪走一切!她活該!」
「連你也要喜歡那個冒牌貨,可惜你不信她。」
「她可是愛你愛得很,每天和我炫耀和你之間發生的事,芝麻大小的事她也要講上好幾天。」
「她在挑釁我,挑釁我出不了門,挑釁她能搶走我的一切!」
顧淮哲把發瘋的符格連同她的東西一起扔出了門。
「符格,她也替你承受了一切。你知道從小到大她被綁架過多少次嗎?」
「你爸媽不愛你,更不愛她。」
「你們欠她的,我會讓你們都還回來。」
說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第二天,「擁有 60% 股份的莊氏獨女自幼多病,恐難當莊氏大任」的新聞不脛而走。
莊氏股東羣起而攻之,莊家亂成一鍋粥。
莊父也被舉報私自挪用莊氏公款被停職沒收財產。
一夜之間,莊家傾家蕩產,莊氏集團易主。
-8-
從莊家逃出來後,我沒有出國。
機票只是一個幌子,我來到了雲南的一座小城。
小時候翻看媽媽遺物的時候,看到了她的記事本。
她說她一直住在北方,想去南方看看,所以我替她來了。
我在這裏開了家花店。
以前在莊家的時候,唸的都是貴族學校,有插花課和法律課。
我用花店賺的錢去山裏、去孤兒院,給貧苦人家的孩子開講堂,普及法律知識。
這樣他們就不會像我一樣被遺棄。
他們遇到任何事都可以拿起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
今天是情人節,花店裏的花很快就賣完了。
我關上花店的門,跑到旁邊的水果店裏買水果。
準備回家喫着水果追劇。
買完水果出門時,跑得太快滑了一跤,水果全摔撒了。
爬起來準備一個個撿回去時,一隻手將摔得最遠的草莓遞了過來。
我以爲這輩子都不會再聽見這個聲音。
「你還是那麼喜歡喫草莓,這草莓有我買給你的甜嗎?」
視線從他的手往上移,看着他的臉恍如隔世。
顧淮哲變了很多,臉上留了一些小胡茬,整個人流露出一種憂傷的喜悅。
他的聲音嘶啞:「葉終禮,這次你別想再逃跑。」
我看着他不知作何反應,傻傻地問了句:「你是來幫莊家抓我的嗎?」
他看着我想哭又想笑,臉上的表情十分豐富。
「是我要抓你。」
我一臉懵地看向他:「你抓我,符格知道嗎?」
顧淮哲聽了我的話,眼眶瞬間就紅了。
「我已經全都知道了,你身上的傷好了嗎?還疼不疼?」
他邊說邊上來扯着我查看我的身體,被我躲開了。
他的眼淚一顆顆劃過臉頰,委屈巴巴地說:「我知道是你。和我一起上學的是你,與我情投意合的是你,從綁匪手裏救的是你,約好二十二歲求婚的也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
「對不起,是我蠢,一直沒有認出你。我愛的一直都是你,從來沒有愛過別人。」
「你能不能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
這一幕,我做夢都沒敢想過。
前世,我糾纏了顧淮哲一生,都沒能換來他一次相信。
到死他都在恨我。
這一世我不知道結局會如何。
如果這次他又因我而死,我沒有勇氣再去爲他重活一次了。
「顧淮哲,那些事已經過去太久了。」
「你來找我,無非是惦念兒時情誼。從小到大你護我愛我,我很感謝。你可能把這份感情錯認成了愛情。」
「如今,我們都長大了。十八歲之前,就把它當作上輩子的事吧,該翻篇兒了。」
說完我沒有接顧淮哲遞給我的草莓,拎着手裏的荔枝和山竹與他擦身而過。
再多留一秒,我都會重蹈覆轍。
我不敢用顧淮哲的命去試錯。
-9-
從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顧淮哲。
在花店閒來無事時, 我的目光總是會向門外探去。
也不知是怕見着他還是盼着見着他。
店裏總是收到一些匿名快遞,都是一些以前我喜歡的東西。
連着幾天來到店門口, 都發現門口已經擺好了之前我搬不動的花泥。
之前總來店裏找茬的混混,有幾個月都沒見過了。
……
我知道, 這些都是顧淮哲做的。
今天, 我照常去山裏給孩子們開普法小課堂。
走在山底的泥路上時, 總覺得有人跟着我。
應該又是顧淮哲吧。
沒走多久, 突然衝出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
這山裏有很多瘋掉的女人。
有的是被丈夫家暴, 有的是被拐賣到山裏, 有的是死了孩子……
我嘗試過幫助她們, 可最後都因爲各種原因沒能成功。
我只能盡力去幫助她們的孩子,讓他們明白,一開始就可以反抗。
女人低着頭, 我看不清她的臉。
她抬起頭來時, 把我嚇了一跳。
竟是莊母。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讓一向端莊優雅的莊夫人變得如此狼狽。
她眼裏的恨意將我包裹:「你這小賤人,都是因爲你, 我莊家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股份沒了, 莊氏沒了,小格也沒了!」
聽了她的話我驚了一下。
符格最後……還是和上一世的結局一樣嗎?
從莊母的胡言亂語中,我拼湊出莊家一夜之間破產, 股份被莊氏其他股東奪走。
而符格在一系列的刺激下, 把平時救命的藥變成了殺命的藥。
莊母越說越激動。
「是你讓顧淮哲做的吧!你不是被車撞死了嗎?憑什麼你還好好活着!」
說完她從懷裏掏出一把刀, 刀光反射到我眼上,讓我退後了幾步。
莊母拿着刀向我刺來, 嘴裏喊着:「死後你也去做符格的替身吧!」
她的模樣和前世刺向我的她重合。
可刀卻沒扎到我的心口, 電光石火之間,身後衝出一個人擋在我身前。
又是顧淮哲。
那種逃脫不開的宿命感又來了。
眼前的畫面竟和前世一模一樣。
我抖得厲害,不敢去碰他。
爲什麼,爲什麼明明我做了這麼多, 還是改變不了這該死的結局!
顧淮哲捂着胸口,卻對我露出了笑容。
「終禮,這一次, 我沒有來遲。」
「我說過的,有我在, 沒人能傷害你。」
我大哭起來, 緊緊抓住顧淮哲的手臂,怕他像上一世一樣離我而去。
「顧淮哲, 你別死!我什麼都答應你,求你別死!」
「我都是騙你的,我根本翻不了篇,我這輩子都不可能不愛你!」
後來,是見我遲遲不到、前來尋我的村長,幫我一起把顧淮哲送去了醫院。
萬幸,這一次,刀偏離了心口三毫米。
我守了顧淮哲三天三夜他才醒。
莊母已經被警察帶走了。
我看着醫院病牀上虛弱的顧淮哲,忍不住後怕地哭起來。
他費力地抬起手給我擦眼淚。
「終禮,別怕。我費了那麼大勁才重新找到你,這次我不會輕易離開的。」
「還記得你問我會不會不甘心嗎?」
他輕輕地把手放到我的手背上,握住。
「剛剛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我被莊夫人一刀扎死了,死前我還對你惡語相加, 說再也不想見到你。」
「我好怕好後悔,我怕你把我的話當真, 以後都不願見我了。」
眼淚早已經決了堤, 我用力回握住顧淮哲的手。
顧淮哲,即使再爲你重活一百次,我也絕不會再放開你的手了。
全文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