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沈澤最近喜歡跟我下五子棋,輸了彈一下額頭。
我知道他勝負欲強,故意輸給他。
他卻重重地在我額頭上彈了一個包。
我怕他內疚,忍着說不疼。
晚上卻聽到他跟朋友打電話:「我都那麼用力了,她額頭都腫了,她怎麼都感覺不出來我不愛她?」
「我不想先提分手,會顯得我渣。」
朋友給他出主意:「再使點勁,疼暈了,她就明白了。」
第二天下五子棋的時候,他輸了,我直接把菸灰缸蓋在了他的頭上。
-1-
沈澤摸着流血的額頭,怒不可遏地瞪着我:「你這是謀殺!」
「那你死了嗎?」
我陰陽他:「不是你說的嗎,打是親,罵是愛,痛才能銘心刻骨。」
我又指指他的頭:「這下你永生難忘了吧!」
沈澤咬牙切齒:「你信不信我報警讓你留個案底。」
我雙手抱胸,一臉無所謂。
「報吧,我額頭上還腫着呢,把警察叫來,頂多就是互毆。」
「你!」
他氣得咬牙切齒,依舊不願意把分手兩個字先說出口。
我忍不住問:「面子就這麼重要嗎,明明就是個渣男,卻非要裝作深情無奈的樣子,你不累嗎!」
他先是露出震驚的表情。
然後是被揭穿的惱怒:「許知,你做人做事就不能學着委婉一點?給別人留面子,也是給你自己留面子。我是想跟你分手,難道你就沒有反思過分手的原因?就是你這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人都說喫虧是福,你是一點虧都喫不了,非要弄得大家都難看。ṱù₆再跟你呆下去,我爸媽和我的朋友就要跟我絕交了?」
有嗎?
讓我想想。
對了,他爸媽來過一次。
爲了招待好他爸媽,我還特地訂了一家有特色的高檔餐廳。
結果菜還沒上桌,他爸媽就開始給我立規矩。
說什麼他們家只辦酒,不領證。
我付房子首付,寫沈澤的名字。
還得辭職去他老家伺候他癱瘓的爺爺,以及沈家父母。
沈澤就在這邊奮鬥。
還讓我不要動不動就煩他。
他們應該慶幸那是在餐廳,我不敢掀桌子,要賠的。
我讓服務員把菜打了包,然後付完錢拎着走了。
事後沈澤說我爲什麼不忍一下,他父母只是來看我們,看完就走,不會打擾我的生活。
我告訴他,我的生活裏沒有「忍」這個字。
尊重是相互的。
我沒有把菜蓋在他們腦門上,已經是看他的面子了。
對方明明就看不起你,一味的忍讓就會讓他們改觀?
我當時以爲會就此分手,沒想到冷戰了兩天,沈澤又來找我了。
他說他父母素來脾氣不好,但生活是我倆過的。
於是就妥協了。
至於他的朋友,我倒是想起前幾天,他一個結了婚的好兄弟聚會時帶了個女朋友。
他還舔着臉讓大家幫忙隱瞞他已婚的事實。
那好兄弟摟着女孩子心呀肝呀地叫着的時候,我沒忍住,直接揭穿了他的真面目。
那女孩子當場給了他一耳光。
回來後沈澤對我大發雷霆,說因爲我,他的好兄弟沒了。
我嘆了口氣:「看來物以類聚,人以羣分,是我太草率了,還相信你跟他們不一樣。」
沈澤捂着額頭,從沙發上竄起來。
估計是我的話在他傷口上撒鹽了。
我鄭重地對他說:「我歪婆娘的性格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懂喫虧是福的道理,但也得看對方是什麼人,那種壓根就不能稱之爲人的人,我幹嘛要給他面子,那是助紂爲虐。」
沈澤終於崩潰了:「分手!」
沈澤起身抓起衣服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
他發泄似的大喊:「沒有哪個男的會喜歡你這種歪婆娘,野蠻,不懂人情世故,你就準備單身一輩子吧!」
說完,他憤怒地摔上了門。
哎,我的第三次戀愛畫上了句號。
我給閨蜜崔棠棠打電話:「快來安慰我,我又失戀了。」
她很詫異:「這次不是相處得很好嗎,你們都交往大半年了。」
「沒忍住,KO 了他?」
「這次又是爲什麼?」
「他想分手,我就先下手爲強了。」
崔棠棠來得很快,順便叫跑腿小哥送了一箱啤酒上來。
安慰失戀最好的方法就是不醉不歸。
我打開一罐,猛灌了一口,然後問:「男人都喜歡忍辱負重,被欺負了也不吭聲的小媳婦?」
崔棠棠把手搭在我的肩上:「你好端端的,爲什麼非得找個男人才能證明你自己?其實在我看來,你是否單身,都是一個非常非常好的人。」
她的話讓我很溫暖,但我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又猛喝了一大口啤酒,說:「想證明,我這樣的歪婆娘值得被人愛。」
-2-
我想爲我和我媽爭口氣。
我媽就是我們那片廠區出了名的歪婆娘,行事彪悍,得「理」不饒人。
我爸被人排擠無法轉正時,是她去大鬧廠長辦公室,爲我爸爭取到正式工的位置。
小姑子被造黃謠,小姑子只會哭,要死要活,是她找到造謠者,把對方拽去了警察局。
我奶去買東西,被人訛了稱,對方死不認賬,是我媽去吵架,纔拿回了奶奶的錢。
我媽一心一意維護着我爸家,我爸卻出軌了小三。
到頭來,他們一家人把矛頭指向我媽,說我媽斤斤計較,脾氣火爆。
說我媽欺壓我爸多年,有損我爸男人的尊嚴。
說我媽不如小三溫柔,不如小三對我爸唯命是從。
讓我媽自動讓位。
我媽不甘示弱,把出軌的宣傳單貼滿了我爸國企的佈告欄。
她還敲鑼打鼓地去小三家的小區拉橫幅,替夫納妾。
最後婚離掉了,我爸的工作沒了。
離婚那天,我媽把爸的東西從家裏清除,扔在樓下ţùₒ的垃圾桶裏。
氣得我爸叫囂:「你這個女人,一輩子都不會有人愛。」
雖然後來我媽沒談戀愛,也沒再婚,卻是年年被評縣裏的勞模。
大家都說她有領袖風範,替大家出頭,幫大家發聲,給大家討公道。
後來我爸跟小三結了婚,小三有個女兒跟我差不多大。
我們念同一所學校。
她跟她媽一個德性,喜歡搶我的東西。
偷我的作文參加比賽,說是她自己寫的。
她跟高年級的男朋友在草叢裏接吻,卻嫁禍給我。
雖然都被我揭穿,讓她自食其果,但最讓我難過的是,我的竹馬喜歡上了她。
那是我媽閨蜜的兒子,我自幼跟他一起長大。
我們約定好一起考清華,然後順理成章地成爲男女朋友。
沒料到竹馬在高三那年喜歡上了小三的女兒。
跟着她逃課、抽菸、打架,甚至錯過考試。
竹馬說她溫柔乖巧,跟她在一起,他纔有男子漢的氣概。
他說我脾氣像我媽,太歪,跟我在一起有壓迫感。
他沒辦法體現出男子氣概。
後來我考上了清大,竹馬落榜了,被他媽拿棍子抽得滿院子跑。
但他嘴裏依舊叫着:「若爲愛情故,所有皆可拋。」
-3-
我跟公司請了三天假,用三天調整好低落的情緒。
我對沈澤是付出真心的,我也想盡可能地收斂脾氣。
可欺負到我頭上,我還是忍不住想收拾回去。
我剛在工位上坐下,就聽幾個同事聊天,說老闆的女兒來我們部門實習了。
有女同事打趣男同事:「你們少奮鬥二十年的機會來了,可得把握住呀。」
男同事嘆氣:「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順着男同事的目光,沈澤正跟一個年輕嬌俏的女孩子打情罵俏。
沈澤換了新發型,剪了齊劉海。
估計是爲了遮擋額前的疤痕。
沈澤彎腰附在女孩子耳邊說了什麼。
女孩子馬上笑臉盈盈,小拳頭輕輕打在他的胸前。
有人爲我抱不平:「我看沈澤平時挺關心你的,我們還以爲你們倆人要修成正果呢。」
我哼了一聲,就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慶幸公司不允許同部門同事之間戀愛,所以我和沈澤的戀愛關係除了他幾個親近的朋友知道外,公司的其他人並不知道。
我可不想成爲八卦的重心。
我苦笑着附和:「人往高處走嘛。」
下午,部門經理在羣裏通知,晚上聚餐,新同事寧妍的歡迎會。
畢竟是老闆的女兒,自然得捧着。
我只是有點好奇:「老闆不是姓葉嗎ŧŭ̀ₛ,爲什麼他女兒姓寧?」
有同事立即湊上來八卦:「老闆二婚,對方帶來的女兒,跟葉家沒關係。」
喫飯的時候,我坐在最角落的地方,他們聊什麼我一概不聽,只負責不停地招呼菜。
這次部門經理爲了拍馬屁,選了日料。
放在平時,都是麻辣燙。
「哪位是許知?」
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循聲而去,竟然是寧妍。
我詫異:「我?」
「我聽說你一直對阿澤死纏爛打,他不同意,你還打傷了他。」
說着,寧妍伸手去撩沈澤額前的頭髮,露出縫了五針的傷疤。
「我讓阿澤報警,他體諒你出來打工不容易,但我不能忍,我得說出來,我不想讓他再受到傷害。」
她的話音一落,衆人驚恐的目光都投向我。
彷彿驚訝身邊竟然有個愛而不得就使用暴力的奇葩。
她是覺得以她的身份地位,我有委屈也會打落牙齒和血吞。
可我偏不是。
我將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驚得在座的人一愣。
我站起身來:「我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我也把劉海撩起來,給大家看額頭上的紅腫。
「我跟沈澤戀愛一年,同居半年,他出軌了你,還想家暴我,想着我受不了了,自己會離開,到時候他還可以扣個我拋棄他的罪名,只是他沒料到,論打架,他打不過我。」
我一說完,詫異嫌棄的目光就轉向了沈澤。
我對着寧妍抱拳感謝:「你倆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們一定要長長久久的,千萬別流入社會再禍害其他人。」
周圍的人忍俊不禁。
我坐下了,繼續招呼上菜。
爲了省錢買房子,這種日料店我從不捨得進。
這兩禍害氣得我瘦了兩斤,今天一定要喫回來。
我往嘴裏塞了一條甜蝦,瞪着沈澤。
「你再來噁心我,我弄死你!」
經理猛地站起來:「葉……葉少爺。」
大家的目光全都投向門口。
門口立着的男人身材修長,眉眼比明星還好看。
一身得體的西裝襯得他氣度不凡。
我聽大家談起過他,好像叫葉泊君,哥大金融畢業的高材生。
公司這兩年的業績下滑,都裁員好幾波了。
老闆盼着這個兒子能力挽狂瀾。
寧妍像只歡快的小鳥飛到男人的身邊。
抱住他的胳膊撒嬌:「哥,你來是不是要給我一個驚喜。」
男人甩開她:「我來談事情,聽到這邊挺吵的。」
寧妍指向我:「哥,就是那個女人在鬧事,你開除她。」
我抬起頭,與葉泊君四目相對。
他的眼神很淡,看不出什麼情緒。
不過聽說霸道總裁都內斂,不會喜形於色。
如果他真的因爲寧妍的一面之詞就爲難我。
那他這書就白讀了。
葉氏也離關門不遠了。
葉泊君什麼都沒說,向大家問ṱũ̂₃了聲好,就離開了。
「哥……」
寧妍有點尷尬,不過很快又把頭一昂,衝我叫囂:「我哥還沒有在公司正式任職,等他一上任,肯定開除你。」
-4-
週一,葉泊君正式任職葉氏總裁。
寧妍得意地朝我炫耀:「我哥來了,以後有你好果子喫。」
我陰陽她:「新總裁姓葉,你姓寧,哪裏的哥?」
她得意:「他爸娶了我媽,他就是我親哥。」
我恍然:「你媽搶了他媽的位置?」
「你!」
寧妍氣極:「反正得罪我,你死定了。」
葉泊君無論外表學識和家世,都很符合時下流行的霸總條件。
從他來的第一天起,公司上到 50 的保潔阿姨,下到 20 歲的實習生,每天都活在對他的臆想和八卦中。
我得離他遠點。
萬一他真會爲寧妍出頭,我就是往刀口上撞。
結果說曹操,曹操到。
經理通知我:「葉總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我把最近的工作內容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偶有不完美的地方,也編好藉口。
推門進去的時候,我看到葉泊君在笑。
我的幻覺?
我揉了揉眼睛,他臉是僵着的。
葉泊君指了指旁邊的沙發。
我端坐在沙發上,像只被順毛的貓,面上恭敬,內心澎湃。
他要真找茬把我開了,還不給我賠償,走之前,我一定扇他幾個大嘴巴子。
「你一週前,是不是在柏翠軒修理了兩個人。」
一週前,我和閨蜜逛街。
柏翠軒的點心是我倆的心頭好,逛累了在那裏喫下午茶。
斜對面坐着的一對情侶吵了起來。
女孩子懷孕了,男的要分手。
男主說只是跟女孩子玩玩,兩人的階級無法跨越。
女孩子抱着男人的腿不讓他離開。
男人卻警告她:「如果不把孩子打了,要你好看。」
我上去就給了男人一拳。
他惡狠狠地說要報警,讓我拘留。
我舉着手機:「剛纔我都錄下來了,我要讓你這個渣男社死。」
他好奇我是何方神聖,這麼好管閒事。
我自然地告訴他:「A 大巾幗社團出來的女人,就沒有慫的。」
後來我用視頻逼着男人給女孩子補償款。
誰知那個女人卻不接錢,說只要能結婚,她可以當牛做馬。
我連女的一起削了:「你太給女人丟臉了,你這種沒皮沒臉、沒尊嚴的女人,我要是男人,我也不要你!」
看那男人穿着就是個紈絝公子哥。
我蹙眉,那渣男是葉泊君的朋友?
我並沒做錯什麼。
我背一挺:「那人該打。」
「後天你陪我去見一個客戶,晚宴,穿體面點。」
我有點愣。
霸道總裁愛上平平無奇的我?
葉泊君白了我一眼:「我要去見一個大客戶,他老婆就是 A 大巾幗社團出來的,應該是你的學姐,我帶你去,是想給他一個好印象。」
接着,他的聲音急轉直下:「你要是把事情搞砸了,就開除。」
我從總裁辦出來,遇到送文件的寧妍。
她挑眉:「我哥答應我了,一定給你點顏色瞧瞧。」
我不客氣:「小人得志。」
「你罵誰呢?」
「誰搭腔,我就罵誰。」
沈澤來找我示好了。
知道我沒有被開除,又在同一部門,低頭不見,抬頭見。
擔心我火爆的性格會破壞他的體面。
他柔聲說:「許知,我知道分手這件事上我責任大,我也沒辦法,她是公司千金,她看上我了,如果我不順從的話,我就得滾蛋,你要知道現在找個工作多不容易,你要體諒我。」
我白了他一眼:「體諒個屁,我做人只有一個準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讓他天天不得安寧。」
-5-
我爲體面的禮服頭疼。
霸道總裁雖然不會愛上我,但體恤員工的基本操守應該有吧。
我是一標準社畜,哪買得起禮服這種奢侈品。
更何況見大客戶,站在他身邊,也不能差。
我等到約定時間的中午,都沒見到禮服的身影。
我問同事:「哪裏可以買到便宜又看着高檔的禮服。」
「可以租。」
我問了地址,去請假。
經理雙手抱胸:「無緣無故請假,視爲曠工。」
我只得給葉泊君打電話。
爲了方便聯繫,那天出總裁辦前,他給了他的私人聯繫號碼。
並提醒我:「不是很重要的事,別打。」
聽到葉泊君的聲音,經理的態度 720 度全方位轉變,像個孫子。
經理不停地「好,好,好。」
掛斷電話後,經理的臉笑得像朵花:「去吧,想去多久都沒關係。」
他又試探問:「你跟葉總什麼關係?」
我笑了笑,沒說。
讓他自己去找個臆想的樂趣。
運氣不好,租禮服的時候遇到了寧妍和江澤。
寧妍嘲笑我:「你不會是想混到哪個高檔晚宴上去釣凱子吧?你當富家公子瞎呀,是騾子是馬,人家一眼都能看出來。」
沈澤更是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憐憫地看着我。
「許知,你這條件只能找個普通打工仔,何必折騰呢,到頭來一無所有的只能是你自己。」
他下一句更毒:「不過呢,以你的性格,偶爾遇上個條件不錯的,也會被你作沒。」
我對着寧妍巧笑:「你跟你哥關係這麼好,他沒告訴你,今天晚上約我的是他嗎?」
寧妍笑得更狂:「你臆症了吧,幻想多了,以爲是真的。」
「那就等着吧。」
二十分鐘後,葉泊君就來了。
寧妍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哥,你不會真看上這個歪婆娘了吧。」
葉泊君白了她一眼:「現在還沒下班吧,你在這裏做什麼!」
寧妍撒嬌:「哥,後天我們一家不是要去參加何家的宴會,我來挑晚宴用的禮服。」
「但現在是上班時間。」
葉泊君簡單冷淡的一句話,我差點笑出聲來。
還真是嚴苛的總裁,一點後門都不開。
他又看向沈澤:「你們自己去跟人事說,曠工半天按一天算。」
我強壓心裏的高興,一ŧŭ̀ₚ本正經地問葉泊君。
「我不知道選哪件,你幫忙給點意見唄。」
葉泊君眼睛在一排禮服前一掃,挑了件略顯寬鬆的黑裙。
我一試,合身又舒適。
我素來不喜歡穿貼身限行的衣服。
讓我用小碎步走路,就跟讓一個從來沒學過跳舞的人,要求人家天天跳芭蕾差不多。
寧妍不服氣,指着我:「她是不是也算曠工。」
「她跟你們不一樣。」
葉泊君說完,看向售貨小姐:「就這件。」
錢是葉泊君刷的卡。
寧妍氣得跳腳:「許知,你不要臉,勾引我哥。」
我朝她挑眉:「誰讓你哥就好我這口呢。」
當然,這話是揹着葉泊君說的。
擔心被他聽到,有點心虛,但更多的是爽。
我叫他過來,就是讓他來買單的。
明明是幫他拉業務,這錢不能讓我出。
上了車,我問他:「有什麼注意事項不?」
他看我像看異類:「你沒談過戀愛,沒當過人家女朋友。」
「有啊,不過最後都談崩了。」
他吸了口涼氣。
我是在給他打預防針。
他看中我能力的同時,也得承擔風險。
雖然我覺得自己挺好。
但我又不是人民幣,無法控制別人喜不喜歡我。
尤其是他們這種上流社會的「社交」,對於我來說就是劉姥姥逛大觀園。
我可以逗你笑。
但你是真開心或是假敷衍,就不得而知了。
片刻之後,他說:「你做你自己的就行了。」
-6-
我沒料到他說的客戶太太竟然是我崇拜的寧永慧學姐。
A 大的巾幗社團就是她創辦的。
她比我大三屆。
我進入巾幗社團的時候,她剛好畢業,出國深造了。
巾幗社團是引導並開解那些心理自卑、容易被人 PUA 的 A 大女生。
社團裏的會員們個個都是內心強大,號稱女性中的「戰鬥機」。
我是去團結的那類,而不是被團結的。
寧永慧問我叫什麼名字?
「許知。」
她瞪大了眼睛:「我聽說過你,你在學校手撕學生會會長的事兒,現在還是社團的美談。」
永慧學姐雖然離開了學校,但畢竟社團是她一手創辦的,歷任會長都會把要緊的事說給她聽。
那次是表演戲的戲花突然要跳樓自殺。
學校安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從天台上救下來。
被救的戲花一個勁的哭,說自己髒。
大家都傳她被金主爸爸潛規則了。
我找了個計算機系的師哥,悄悄解鎖了戲花的手機,才發現她愛上了學生會會長,金融系的才子哥。
才子哥 PUA 她,說演戲的女孩子都被潛規則過,髒。
讓她自證清白。
趁戲花手足無措的時候,他誘騙對方拍了果照。
又以果照威脅,奴役戲花。
戲花逐漸自卑,然後抑鬱,並以自殺來證明自己的愛。
我把才子哥掛在了校網上。
一時間,才子哥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才子哥有背景,通過技術找到匿名發貼的我和另一位計算機系的師哥。
報警說我倆造謠。
說我們如果不想坐牢,就要主動澄清是在算計他。
結果我倆甩出的證據讓警察都震驚了。
而且他利用自己的帥氣和優渥家世前前後後 PUA 了 8 個女同學。
其中一個退學後輕生而亡。
如果不是這件事曝光,女孩子的父母至今沒找到孩子的死因。
這件事也因爲才子傲人的頭銜得到了很大的關注。
算得上是第一起高校 PUA 案。
最後才子被判 3 年有期徒刑。
雖然結果讓人並不滿意,但到少一個隱藏的惡魔被公之於衆。
我和永慧學姐聊得開心,冷落了旁邊的兩位男士。
學姐老公有點喫味:「看來在你眼裏,知學妹比我有吸引力。」
我瞥了一眼旁邊的葉泊君,有點心虛。
陪他談業務,變成了我回憶學校的美好時光。
永慧姐笑着說:「今天是我們巾幗社團聯誼會。」
我心裏卻犯嘀咕。
永慧姐有老公寵着,想幹嘛就幹嘛。
我可不一樣,旁邊是我的大老闆。
我要是把他的生意搞砸了,回去他可以隨手把我撕了。
我拿起水杯喝水。
「我口渴了,你們聊。」
聽葉泊羣跟對方聊天,我才驚覺永慧學姐的老公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豪門利大少。
利家可是真正的百年旺族。
他們家一點風吹草動,可比娛樂圈還招人關注。
席間,利大少玩笑:「泊君,我們可謂是英雄所見略同,能娶到巾幗社團的女孩子當老婆,旺夫又鎮宅。」
永慧學姐白了他一眼:「誰要旺你,我永遠都是我自己。」
我擠着傻笑,心裏卻對永慧學姐無比佩服,哪怕高嫁,她也絕不攀附,只做她自己。
葉泊君突然握住我的手,笑着:「所以遇到知知,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兒。」
我很尷尬,想把手抽回來,卻被他握得更緊。
他的手很熱,我的手背都是汗。
儘管知道他說的是場面話,我心裏竟然有一絲快感。
大概是人帥又優秀的緣故。
更容易撩撥人心。
不過我很快就冷靜下來,不會當真,否則是自討苦喫。
這頓飯喫得很融洽,結束後,利大少約葉泊君明天去他公司詳談合作。
永慧學姐加了我的聯方式。
她拉着我的手說:「以後一定要常聚。」
坐上葉泊君的車,我癱坐在副駕駛位了。
他皺眉:「你這是怎麼啦?」
我摸着胸口:「感覺做了虧心事兒,巾幗社團的會員不會欺騙自己人,我們明明就不是情侶。」
基於好感得來的業務,萬一出了問題,我良心不安。
葉泊君對着我笑:「你是對你自己沒信心,還是對我沒信心。」
「騙人就是不對,尤其是帶着巨大利益的。」
他很自信:「我覺得人情只是競爭力的要素之一,我真材實料,其次,你怎麼知道,我們將來不會真的談戀愛。」
我白了他一眼,資本家說起謊來,還真是面不改色。
不過我對他並非全無信心。
他上任的第一天,就把財務的老蛀蟲給剔了。
那是公司元老,也是公司創辦人葉泊君外Ŧŭ̀₋公的心腹。
連葉父也忌憚三分。
葉泊君甩出那人貪污的罪證,讓警察直接把人帶走了。
真是大快人心。
-7-
大概是已經談妥了訂單,葉泊君沒再聯繫我。
總裁辦有專用的電梯和通道,跟他幾乎也遇不上。
我心裏竟然有了一絲失落。
寧妍逮着一點機會,又開始跟我過不去。
我在食堂喫酸辣粉,她都要湊上來調侃一句:「我哥這麼小氣的嗎,讓女朋友在食堂喫酸辣粉?」
我衝着她笑:「這有什麼奇怪的,你寧大小姐不也撿我不要的垃圾嗎。」
「你!」
她不跟我打啞謎了,直言:「你是想爬我哥的牀,被他踹下來了吧,我哥有門當戶對的小青梅,他們就快訂婚了。」
我撇嘴,無所謂。
我自認很優秀,但也沒想過能跨越階級,做不切實際的夢。
我低頭繼續喫我的粉。
快下班的時候,我收葉泊君發來的短信,讓我去車庫找他。
永慧學姐寄了禮物過來,有給我的。
去了,他讓我上車。
我覺得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我伸手:「把東西給我吧,我習慣坐輕軌。」
他盯着我,就像盯一個要偷懶的下屬。
「我要談公事。」
我無奈的鑽進車裏。
車子緩緩駛出,他才說:「我們跟利氏的合作很多,只要有跟利氏夫婦接觸的機會,你就得當我的女朋友,他倆最瞧不上在感情上三心二意的人,你就算是爲了公司的利益吧。」
我問:「要合作多久?」
「五年。」
我往旁邊一倒,頭差點撞到前排的靠背。
葉泊君眼疾手快,扶住了我的頭。
否則就真的要跟車子來個親密接觸了。
我在心裏盤算了一下,跟老闆裝五年女朋友,我就 31 了。
鬥戰剩佛!
我直言:「我太虧了,跟你裝完女朋友,我就嫁不出去了,而你還是搶手貨。」
「那你想怎麼樣?」
「能不能有點啥補償?」
「你想要什麼補償。」
我想了想,好像再多的錢都買不來美好的婚姻。
可轉念又想,可以買來美好生活。
我用食指和大拇指合在一起搓了搓。
他瞥我一眼:「好,到時候賠你一個老公。」
不,說我的是錢!
-8-
部門主管高升去了其他部門,人事發出通知,下面的人競聘上崗。
我信心滿滿。
我的策劃能力可是部門的佼佼者,拿下的單子也最多。
只要我再努努力,手到擒來。
幾個同事也恭喜我:「非你莫屬,到時候記得要請客哦。」
寧妍又來觸我眉頭。
「別想了,能力只點 30%,人脈關係起 70% 的作用,昨天喫晚飯的時候,我哥已經答應我,這位子給沈澤。」
我蹙眉:「你還真無私,這位子你自己不坐,讓給一個廢物。」
跟沈澤談戀愛的時候,他的很多項目都是我幫忙完成的。
寧妍一臉得意:「女人呀,只要好好培養一個男人,然後等着享福就行了。」
我假裝好奇:「你經常說你們都是要門當戶對聯姻的,怎麼,沒有富家公子看上你,需要自己培養?」
寧妍臉都綠了。
「你是不是有病,我雖然跟葉家沒血緣關係,好歹我媽是葉太太,我也是葉家的大小姐,這裏所有的人都巴結我,你還跟我作對,你是真不想呆下去了。」
我雙手抱臂:「如果一個人喜歡找你麻煩,你一味的妥協,並不會讓她認識到錯誤,她還會變本加厲,反正都是走,怎麼爽,怎麼來唄。」
競聘考試是Ŧũ̂ₐ一週後舉行的,一共有 5 名競聘者。
一是筆試,二是演講。
筆試我不知道結果,但演講上,我聽到的掌上最激烈。
三天後出結果,人事宣佈,各方面表現平平的沈澤當選主管。
很多人不服,我更不服氣。
當天演講環節,沈澤的稿子不錯,卻因爲緊張還忘詞了。
應變能力根本不行。
我要去人事表示抗議。
有同事拉住我:「算了,誰讓我們只是普通牛馬。」
我偏不,就要鬧個頂朝天。
我可以理解公司某些崗位走後門,安排熟人。
但早就安排了人,何必告訴大家是競聘。
直接任命就好了。
非得給別人希望,讓別人花時間去做準備,到最後,卻告訴人家,只是陪襯而已。
沒有比這更噁心人的了。
人事拿出一張任命書,諂媚的笑:「許知,你被通知調去總裁辦。」
我不依不饒:「調去總裁辦怎麼啦,我就不計較啦?」
我直接去找了葉泊君。
我問他要個說法:「公司安插熟人在情理之中,但也沒必要把普通員工當猴耍吧!」
「對不起,我不清楚這個事情。」
他的態度誠懇,反而讓我無話可說。
的確,他這樣的位置,經理以下的職位都不會經他的手。
我突然愧疚起來。
不該衝他發火。
葉泊君內線電話撥到了人事部。
也不知道人事部跟他說了什麼,他面色凝重,然後說了句:「撤了吧,按真實的成績來。」
成績評比,我是第一名,但我要調去總裁辦,主管就給了第二名的同事。
我去工位上收拾東西的時候,大家都在討論沈澤的主管被總裁駁了。
「齊妍真的是葉總的妹妹嗎?真是一點臉都不給,我們是不是站錯隊了,白瞎平時我還巴結她。」
那種沒腦子又沒上進心的人,巴結上也沒用。
我的東西剛收拾完,沈澤就怒氣衝衝朝我來了。
「許知,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你這麼惡毒,你這是報復,赤裸裸的報復。」
他以爲我會爭辯。
我笑:「是的,早看不慣你了。」
他氣得跳腳:「你不也走後門嗎?我要去舉報你。」
「請便!」
我抱起收納箱,頭也不回地朝總裁辦走去。
我剛纔也問了葉泊君:「爲什麼把我調到總裁辦?如果只是因爲要我隨時扮演女朋友,我就不來了。我工作不僅僅是爲了工資,我也有職業規劃的,不能只當別人的陪襯。」
葉泊君那雙明亮的桃花眼目不轉睛地盯着我。
「你的自信哪去了?」
「你不是擔心公司名不符實,坑了你巾幗女人間的情誼?你調過來,正好可以親自監督。」
末了,他走過來摸了摸我的發頂:「我說過,你本來就很好,別質疑自己的能力。」
-9-
給葉泊君當助理後我才知道,公司正準備轉型。
接下來的一個項目就是跟利氏合作亞洲最大的影視娛樂城。
選址最終因爲葉泊君的盛情,最後落地江城。
利氏夫婦要再來江城,永慧學姐特別叮囑,要見我一面。
訂好餐廳,利先生打來電話,臨時有事回了港城。
見面推遲一天。
葉泊君說:「反正都訂了位子,我們自己喫。」
他要了靠落地窗的位置,說這裏的夜景最好。
正在點菜,寧妍冒了出來。
她有點懊惱:「哥,你真跟這個潑婦在一起啦!」
寧妍旁邊還站着一個穿着富貴的中年女人,估摸着就是葉泊君的繼母,寧妍的媽吧。
中年女人笑着:「你忙得連回家喫飯的時間都都沒有,今天你爸也在,剛好,一家人喫頓飯吧。」
於是我們的位置從外面挪到了包間。
寧妍的臉笑得像朵花。
似乎找到了羞辱我機會。
她大聲地向葉父抱怨:「哥這麼優秀,也不知道他的口味這麼重,竟然找了個公司裏公認脾氣最差、最沒教養的人當女朋友,他是故意在氣你。」
我瞥了一眼葉泊君。
臉上是淡漠,眼裏有厭惡。
看來他對這個「家」,並沒有多少親近。
那我就可以從原本打算的「小心翼翼的回擊」到「肆無忌憚的回敬」。
我看着寧妍:「你不是也沒家教嗎?討厭一個人,不接觸就好了,掛在嘴上就能體現你的優越感?」
看女兒受了委屈,假裝端莊的繼母坐不住了。
「阿君,你女朋友這麼沒有禮貌,你不該管管嗎?」
葉泊君:「她又沒說錯,而且我喜歡的,就是她的性格。」
我看到葉父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菜上了,我懶得再搭理這幾人之間複雜的關係,只負責招呼菜。
蝦轉到我面前的時候,葉泊君幫我夾了一隻。
我夾起來放進嘴裏。
我知道他是故意在氣他爸。
他們越不喜歡我,他越對我好。
寧妍又開始作妖了:「許知,你作爲未過門的媳婦,不應該先關心一下未來公婆有沒有喫好。」
我一臉莫名:「伯父伯母看着身體挺好的呀,也不像生活不能自理,需要人在旁邊伺候。我看亞洲首富家喫飯,也沒那麼多規矩。」
葉泊君忍俊不禁,往嘴裏塞了一塊肉。
這頓飯我是酒足飯飽,其他三個各懷心思。
結束的時候,葉父突然對葉泊君說:「當初的約定也沒必要那麼當真。」
葉泊君回覆的語氣卻很冷:「可我當真了。」
上了他的車,我沒控制住好奇心:「你們有什麼約定?如果不想說,也沒什麼。」
當年葉父是妥妥的陳世美,爲了葉母這個富家千金,拋棄了寧母這個小青梅。
兩人分道揚鑣後,各自成了家,生兒育女。
五年後,婚姻不幸的小青梅帶着寧妍找到了葉父。
葉父出於愧疚,就把寧母當成外室養着。
寧妍也子憑母貴,接受了優渥的教育資源。
成績奇差的她還到國外的野雞校去鍍了層金。
最讓葉泊君痛恨的是,葉父把他對青梅的懊悔都算在葉母的頭上。
覺得是葉母用金錢權勢蠱惑了他。
讓他成了忘恩負義之人。
所以葉父在婚姻存續期間,跟寧母在外頭生了個兒子。
後來葉母因乳腺癌去世,葉父更是肆無忌憚地把寧母娶成了葉太太。
葉氏雖算不上豪門,在江城也是數得上名的富戶。
葉氏這兩年在經濟的衝擊下屢屢虧損。
葉泊君這次回來,除了重振葉氏外,他要奪回葉家,奪回屬於他母親的財產。
我小心翼翼地問:「你把這種家庭祕密說給我聽,之後會不會來滅口。」
他一本正經地看着我:「是想讓你明白,你身上的擔子有多重。」
「那你談着 20 億的項目,卻給我 1 萬 5 的工資,這責任跟義務是不是太不對等了。」
「我給你股份。」
我眼睛都亮了:「多少?」
迎着我的目光,他湊近我:「當我太太,會不會拿得更多?」
切~
他那點心思我還看不穿!
既想讓我來套住利氏夫婦這條大魚,又想讓用我的不肯受委屈來的暴脾氣來膈應他爸和繼母。
我笑了笑:「不好意思,高攀不上!」
-10-
葉泊君依舊把我送到小區門口。
他的車剛走,沈澤就從花壇後面冒出來。
沈澤拉住我的手,不停地道歉。
「知知,我錯了,寧妍根本不喜歡我,她只是逗着我玩的,我現在從公司出來了,我再也不會和她見面了,我們和好吧。」
我調到總裁辦之後,就沒再關注策劃部的事兒。
他在部門口碑本來就不好,要是沒有寧妍這層關係。
他只會是個萬人嫌。
我故意露出嫌棄的眼神。
「你沒看到送我回來的車?」
沈澤臉上的自卑讓我特別過癮。
但他還在掙扎:「他那樣的家世公子哥,是不會真心愛你的。」
我假裝一臉愁容:「沈澤,他是公司總裁,他看上我了,如果我不順從的話,我就得滾蛋,你要知道現在找個工作多不容易,你要體諒我。」
我終於可以把迴旋鏢紮在他身上了。
我朝他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瀟灑轉身,不再回頭。
第二天,我特地去打聽了一下,寧妍跟新進財務部的一個實習生好上了。
實習生名校畢業,貌似挺有前途。
看來寧妍並不是真的愛上過沈澤,而是被他那沒什麼根據的自信給騙了。
寧妍沒有管理公司的才華和能力,她就想嫁個有實力的人來幫忙爭奪公司而已。
-11-
爲了表示遲來的歉意,在談完工作後,利氏夫婦邀請葉泊君和我去泡溫泉。
利氏在江城纔買的莊園。
永慧學姐說那裏的天然溫泉好,利大少馬上就買了。
莊園的華麗超乎我的想象。
以前我只在霸道總裁劇裏見過。
葉泊君扶了一下我的下巴:「趕緊把嘴閉上,不然口水要流下來了。」
晚餐是兩位男士做的。
永慧學姐喜歡喫蒸雞肉。
利大少還特地在花園裏圈了一處養雞。
永慧學姐問葉泊君:「你給我們知知準備了什麼好喫的?」
葉泊君指了指盤子裏的備菜。
「知知最喜歡的蘆筍香菇蝦仁。」
我一愣,他竟然知道這個。
之前跟他一起喫飯,我愛喫蝦他是能看出來的。
我正詫異着,他低頭在我耳邊悄悄說:「情侶要裝得像,至少彼此愛好這樣的基本資料,應該要掌握的。」
我羞愧,我竟然沒在意過他喜歡喫什麼。
唯獨看出來的是他喜歡喝黑咖啡。
葉泊君的手藝很好。
我不禁想起跟沈澤住在一起的日子。
他從不下廚,美其名曰君子遠庖廚。
有時候我加班比他晚回家,他寧願餓着,也要等我回來做飯。
我做得也簡單,煮麪條,白飯拌牛肉醬。
他不敢嫌棄,我也就沒計較。
我不禁想感嘆,長相家世越優秀的男人,越完美。
往往那些半桶水,呼呼晃得厲害。
睡前泡溫泉有助睡眠。
永慧學姐安排了兩個相鄰的溫泉池。
當我看到只穿泳褲的葉泊君時,我差點流鼻血。
看多了他穿西裝的樣子,瘦瘦高高。
沒想到衣服下面竟然這麼有料。
我正好奇兩個池子間爲什麼要放一個屏風,就聽到永慧學姐問葉泊君:「你們泡溫泉還穿褲子和泳衣的嗎?」
我才意識到,永慧學姐和老公是裸泡。
我尷尬地笑了兩聲,不知道要如何解釋。
葉泊君幫我解圍:「她比較害羞。」
他慢慢地向我靠過來。
我本能地想躲,他握住我的手,小聲提醒:「如果不親密一點,會穿幫的。」
接着,他把手放在我的肩頭:「我給你按摩,保證你晚上會精神抖擻。」
這話逗笑了利氏夫婦。
我又羞又臊,用眼睛瞪他,讓他收斂一點。
但他的按摩手法是真的很舒服。
柔中帶力,舒服得我忍不住哼了兩聲。
隔壁的利氏夫婦笑了,兩人紛紛起身:「就不妨礙你們兩口子調情了,我們先去睡了。」
我知道他們誤會了,可也沒辦法解釋。
我不知道他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我感覺身體隱隱有反應。
我不想出糗,往泉池外爬:「我先回去睡了。」
葉泊君拽住我的手,又把我拖回到池子裏去。
「等等。」
「等什麼?」
沉默了一分鐘後,天空中升起絢爛的煙火。
我以爲是哪家在慶祝,又突然想起,這附近就只有這一個莊園,沒別人。
我驚訝:「你放的。」
他點頭:「學姐說我對你不熱情,她就給我支招了。」
雖然有點俗套,可我開心。
-12-
我失眠了。
很老套的把戲卻讓我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有種被人花心思的激動。
我背對着葉泊君,怕他發現。
不一會兒,聽到背後咕咚一聲。
轉身,他掉到牀下去了。
我想去扶他,卻發現他竟然沒有摔醒。
他的奔波和勞累我是看在眼裏的。
慶幸以前在老家幫老媽搬水扛袋。
我有點力氣。
把他慢慢的挪到牀上去。
葉泊君沒有醒,翻身,繼續睡。
他把被子裹得緊緊的。
被子只有一牀,又不好意思問傭人再要。
第二天醒來,我預料的那樣感冒了。
我喫早餐的時候流鼻涕。
永慧學姐趕緊叫家庭醫生來給我看。
醫生檢查後說是受了涼,喫點感冒藥就沒事了。
永慧學姐把我拉到一邊。
「你倆分開睡的?」
我一愣,有點心虛。
永慧學姐素來直爽:「我在你倆眼裏沒看到愛情,我看到你的自卑和拘束。」
所以昨天晚上她給安排了只有一張牀的小客房。
還特地只給了一牀被子。
我額上冒出冷汗。
糟了,合作要砸了。
我也不掙扎了。
我滿懷歉意:「對不起,學姐,我們騙了你。」
永慧學姐不僅沒生氣,反而安慰我。
「其實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你們不是男女朋友,巾幗社的女人談戀愛,不會在男人面前畏畏縮縮。」
我紅了臉:「那你爲什麼不揭穿我?」
「葉泊君是個不錯的男人,有抱負,有見識,有責任,萬一裝出感情來了呢。」
她拍了拍我的肩頭:「你忘了咱們巾幗社團的互助條件,有好男人,得介紹給自家姐妹。」
我感動得抱了永慧學姐。
「謝謝你,學姐,感情的事,還是順其自然吧。」
-13-
這次見面徹底敲定了最重要的一份合同。
董事會上,葉泊君宣佈了這件事。
幾個大股東對他豎起拇指,說他有當年他外公的風範。
寧妍嘴上說着恭喜的話,臉色卻發僵。
我拿到了獎金,一看上面的數字,我的嘴巴驚訝成一個「O」。
我說請葉泊君喫飯。
他說:「好,就按你的口味來。」
我請麻辣火鍋。
我特地找了家口碑最好的,他說不正宗。
他對着我笑:「後天跟我出差,我帶你去喫正宗的麻辣火鍋。」
我有點興奮:「我們要去山城。」
葉泊君點頭。
爲了招待沈澤的父母,我過年都沒有回家,正好趁這個機會回家看看。
葉泊君這次是去山城分公司查賬的。
這家公司的負責人是繼母的弟弟,寧妍的親舅舅。
我們去的時候沒有提前打招呼。
葉泊君帶了我和助理小張。
賬務膽大包天,總裁駕臨,證據都擺在面前了,卻堅持要負責人來了纔給看賬目。
負責人寧遠帆在電話裏說家裏出了事,三天後他回來好好宴請葉泊君。
葉泊君給我放假,讓我趁空閒回家去看看。
偏偏不巧,我給老媽打電話說回家喫飯,她已經買好菜了,寧遠帆卻突然回來了,約葉泊君見面。
葉泊君輕拍我的肩頭:「你回去吧,沒事的,一頓飯而已,他不敢輕舉妄動。」
回到家,家裏多了個叔叔忙前忙後。
老媽紅着臉介紹:「這是你劉叔叔。」
我很高興:「媽,你早該找個人照顧你了。」
喫飯時閒聊,我才知道,劉叔叔是一家豆製品加工廠的小老闆。
加工廠給超市供貨,一來二去,兩人就熟識了。
劉叔叔最欣賞我媽敢愛敢恨的「歪」勁。
說那是一種強悍的生命力,光是看着,就覺得生活熱烈。
菜是劉叔叔做的。
老媽給我夾了一塊他最拿手的麻辣魚。
的確好喫。
閒聊之下,劉叔叔比我媽還小兩歲。
我有點擔憂:「媽,你得多考驗一下。」
太過完美的男人,給人不踏實的感覺。
老媽摸摸我的腦袋:「管他完不完美,永遠都不要放棄做自己。」
我說到了葉氏的分公司威遠。
劉叔叔聽到這個名字,語氣也變得憤憤不平。
「我一個朋友的兒子是記者,拍到那家公司收劣質棉做羽絨和衛生巾。」
可惜還沒有報道出來,就被威遠的老闆寧遠帆給恐嚇了。
寧遠帆找人把記者團隊的人打了一頓,還威脅他們如果不放棄,就弄死他們的家人。
劉叔叔的朋友不想兒子有意外,於是強行將人送出了國。
劉叔叔說威遠公司的那幫人跟黑社會似的,許多人敢怒不敢言。
我有不好的預感。
我站起身:「媽,我要去救一個人。」
-14-
我趕去了葉泊君喫飯的地方。
那裏是傢俬房菜會所。
服務生攔着不讓進,說不是會員,拒絕接待。
劉叔叔說,這傢俬房菜館就是寧遠帆的,專門用來接待貴客。
我打不通葉泊君的電話,只能報警。
警察來了,並沒有找到人。
我媽說不下重藥,救不回她的女婿。
我媽帶着一幫子街坊鄰居和朋友,把威遠公司的工廠給圍了。
我媽拿着大喇叭朝裏面的人喊。
「三十分鐘後,看不到我的女婿葉泊君,我就帶人進工廠,把你們的破爛玩意拉出來給大家曝曝光!」
寧遠帆是知道孰輕孰重的。
工廠裏有人探頭出來看。
500 多號人在外面圍着,想悄悄把僞劣原料運走是不可能的。
不到三十分鐘,寧遠帆親自來了。
他發誓,他絕對沒有扣下葉泊君。
我自然不信。
老媽比我還堅定。
「我要看不到我女婿,今天我就不走了,咱們硬扛到底。」
寧遠帆疑惑,看看我媽,又看看我。
「葉泊君會是你這個泥腿子的女婿?你騙人的吧。」
是我撒了謊。
我媽不怕事,但也不惹事。
能讓她動肝火的,只有與她最親近的人。
她最在意我的婚姻。
我精挑細選愛着的人,也是她的心頭寶。
她的街坊鄰居一聽是她女婿,全都趕來了。
老媽是我的底氣,我上前揪住寧遠帆裏衣領。
「我男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弄死你全家!」
寧遠帆怕了,說葉泊君跑了。
他是打算將葉泊君扣了,逼他放棄對分公司的追責。
只是沒料到葉泊君竟然學過身手,他跳窗戶跑了,逃進了會所後面的山裏。
他們只扣到了助理小張。
爲表誠意,他們把小張放了出來。
經小張證實,的確,葉泊君現在應該在山裏。
老媽沒做停留,帶了一半的人進山找人。
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找到躲在黃桷樹林裏的葉泊君。
我去扶他的時候,他伸手把我抱得緊緊的。
我想他是害怕了,安撫他:「你放心,在這裏,只要有我媽在,沒人敢再傷害你。」
我陪着他去了醫院。
醫生說他的腿骨折了,不是很嚴重。
只是傷筋動骨一百天,要養。
不知道他是不是被突發情況給嚇傻了,從找到他,再到醫院,再到醫生看診,護士上藥,他一直握着我的手,怎麼都不肯鬆開。
像個無助的孩子。
至於寧遠帆,遇上我那行事「彪悍」且正義感十足的老媽,只能算他倒黴了。
我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我媽帶着一幫人把那個黑心加工廠給攪了個地覆天翻。
事情鬧得挺大,引得媒體的加入。
這家用黑心棉的加工廠徹底覆滅了,還上了熱搜。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這件事並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葉泊君選擇拿寧遠帆「開刀」,是他早就洞悉了繼母和寧遠帆的祕密。
繼母和寧遠帆跟本不是兄妹,而是戀人。
寧遠帆就是寧妍的親生父親。
這些年,繼母沒少在葉父面前吹枕頭風,「幫撫」這個小舅哥。
以致於寧遠帆將子公司據爲己有,爲非作歹。
總公司不僅不過問,出了事兒還給擦了幾次「屁股」。
葉泊君來之前是作了準備的,卻算錯了一點,他的助理小張早就被寧妍以美色收買了。
小張夢想着葉泊君倒臺後,他就是葉父唯一的女婿,將來是能分到葉氏一杯羹的。
但小張卻錯算了我在山城的實力。
葉泊君出院準回江城的時候,寧遠帆已經關進警察局了。
總公司派了新的負責人到威遠監督查賬。
這起事件連帶着葉泊君的繼母也被警察帶走了。
葉父氣得腦中風,股東會就催着他趕緊回去主持大局。
寧妍哀求葉泊君不要把她趕出葉家,詛咒發誓以後會乖乖聽話。
葉泊君不屑:「這些錢我寧願多資助幾個品學兼優的貧困生,也不養你這個白眼狼。」
處理好公司的事後,葉泊君對我說:「帶我回去見見岳母大人吧。」
「岳母大人?」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笑:「我聽說岳母大人那天爲了救我,帶着幾百號人,拿着喇叭大喊還我女婿。」
我羞紅了臉。
「那不我着急,瞎說的。」
「可我當真了。」
我抬起頭,對上他深情的眼睛。
我依舊不可置信:「你要跟我談戀愛?」
葉泊君抱臂:「我倆本來就是情侶呀,你這麼快就忘了!」
葉泊君說那天晚上,我在山上找到他時,對他來說,猶如天使降臨。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個晚上,ƭûₒ那年他 15 歲。
他被人綁架了,讓葉父拿錢來贖他。
可電話裏, 葉父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還報了警。
他突然明白, 葉父是想害死他,好給繼母生的弟弟讓位。
他拼死一搏, 打傷了看守他的人, 從窗戶跳了出去。
而且還在逃跑的過程中滾下了山坡。
全身的疼痛讓他動彈不得, 他多麼渴望有人來救他, 緊緊地擁抱他, 告訴他, 他來帶他回去。
但那天, 除了黑夜與絕望,他什麼都沒有等來。
他在山坡下躺了兩天,才被一個路過種地的農民發現。
送到醫院後, 醫生說再晚點, 他就沒救了。
葉泊君紅了眼眶:「那天我把你緊緊的抱着, 就是知道,從此後, 我不再是孤單一人, 有個人會在我最危難的時候,記掛我,守護我。」
-15-
葉泊君的腿還沒有全好, 他就迫不及待的要去拜訪我媽。
他杵着柺杖, 買了一大堆東西, 讓三個助理擰着。
感覺有點誇張。
剛到樓棟門口,就遇到了曾經竹馬和我爸的那個便宜女兒。
兩人結婚很早, 兒子女兒都有了。
竹馬牽着兒子, 另一個抱着女兒,正吵得不可開交。
「你那點工資,孩子都養不起,更別說養我了, 沒錢你就別結婚呀,你不是禍害我嗎!」
「要不是因爲你,我早就上大學去了, 現在嫌棄我,當年是誰像個狗皮膏藥粘着我, 還往我牀上爬。」
「你……」
兩人在看到我時, 同時閉上嘴。
很快,他們就注意到了我旁邊的葉泊君。
哪怕腿上有傷, 也阻擋不了葉泊君的光彩。
那個便宜女兒的眼眶子都快瞪出來了。
竹馬小心翼翼的問:「知知,這位是?」
我大方介紹:「我男朋友葉泊君,他來拜訪我媽。」
小三女兒不屑:「你僱的演員吧,他們手上那些東西,是假的吧,只有包裝盒是真的!」
我笑了笑:「是啊,我專門僱了個四個帥哥,買一堆紙箱子,然後專程在這裏等你倆,行了吧。」
我給葉泊君遞了個眼神,然後轉身進了樓棟。
我聽到小三女兒不服氣的在身後喊着:「你少得意,就算你找個有錢人,以後也會被甩的。」
我聳聳肩, 無所謂。
我要像我老媽那樣,做自己就好。
能留在身邊的, 那纔是屬於自己的。
葉泊君突然牽起我的手。
「知知, 我不會的。」
我對着他笑:「你要是辜負我,以我的性格,不會善罷甘休哦。」
那就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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