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歸

我得到沈謙的過程挺不光彩的,威逼利誘,腌臢手段用了不少。
將他的傲骨一點點敲斷,最後如救世主般出現在他的面前。

-1-
所以現在我得到報應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手上的癌症診斷書,不知怎麼忽然笑出了聲。
蒼天也算是有眼,像我這樣的惡人也算是罪有應得了。
我拿着報告,將手機關了機,一個人行走在街道上。
不知怎麼走進一個教堂,教堂的角落一個認罪室,牧師言語溫和地問我。
「你可以將你所犯的所有罪過向我傾訴,天父會赦免你的罪過。」
我靜靜地站在那裏,回想我短短二十幾年的罪過。
其一將我爸陸建忠氣得癱瘓在牀上。
其二將我的繼母弟弟趕出家族,流落市井。
其三我還是個同性戀,強取豪奪掰彎了沈謙。
壞事做得太多了,一時之間竟不知從何說起。
所以我只是笑笑,然後轉身離開了那裏,將手中的病歷丟到了一旁的垃圾桶。
認罪要的是真心悔過,而我絕不悔改。
回到家時,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沈謙正在廚房做飯。
我站在他的身後有些出神地看着他,白色的襯衫,袖子微微挽起,露出有力的手臂。
三十多歲的人了,這些年聲色權場裏摸爬滾打,身上卻不知爲何依舊是乾乾淨淨的氣息。
有時候我就在想,造物主真神奇,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人,從外表到內在都如此合我的標準。
所以在我再一次看見他時,我就下定決心要得到他。
沈謙聽到動靜,轉回頭望了我一眼,卻沒說話。
這是他慣常的非暴力不合作態度,他厭惡同我交談,所以大多數時候只是沉默。

-2-
老實說這也不能怪他,畢竟誰也不會喜歡一個對自己幹了很多壞事的人。
五年前,沈謙二十八歲,事業正在發展期,有穩定的女朋友,大好人生正朝着他徐徐展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沈謙有個患病的母親,但也在療養院獲得了周全的照顧。
而我一步步打碎了沈謙的生活,我首先讓療養院將當時還在世的沈謙的母親趕出來。
在他焦頭爛額的時候,讓公司辭退了他。
最後派人引誘了沈謙當時的女朋友出軌,並騙他簽下了一份幾十萬的貸款合同。
當他女朋友哭得梨花帶雨地向沈謙坦白了一切的時候,我就在現場。
沈謙這個人身上很有些大男子主義,便是到了這種地步,這個男人依舊硬得像塊鐵,冷靜銳利。
甚至還能夠有閒心安慰他那出了軌,又欠下幾十萬的前女友。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沈謙替前女友擦眼淚,並且保證會和他一起還這筆錢。
怎麼辦,有點不爽。
但好像更喜歡了呢!
所以我打了通電話,把姦夫叫了過來,上演了一出好戲。
直到我安排的人出現,以傷透了心的語氣質問女主角,沈謙是誰。
我饒有趣味地看着前女友的神色一點點變得慌張起來,而沈謙一點點沉默下來。
便是被人綠到頭上,沈謙依舊是這樣平靜的神色。
沒有出一句惡言,轉身離開,只是向來挺拔的身軀在那刻微微彎折。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這張平靜的面孔,下面是怎樣的真實。
所以我繼續加碼,沒有收入,又背了債,家裏還有一個需要用錢的病號。
我斷絕了他一切工作的可能性,萬般無奈下,沈謙入了酒吧。
他的嗓音極好,長得又好,襯衫釦子明明解了三顆,但坐在那兒,卻依舊是高嶺之花的感覺。
底下無數的人爲他癲狂,可是他依舊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
這時我出現在他面前,在看到我時,他便知道了一切都是我所爲。
明明只要他握住我的手,他便可以擺脫此時所有的困境。
可是他只是淡淡地望着我,狠狠地將我撞開,勾勾脣角,緩緩吐出幾個字。
「我最後一次提醒你,離我遠點,死基佬。」
他太硬了,便是跌得頭破血流,也是泥沙混着血沫狠狠地嚥下去。
若不是後面他媽媽病情惡化需要手術,我恐怕還需要再費一番周折。

-3-
回憶洶湧而來,我愣在原地,沈謙抬眼淡淡地望了我一眼,然後一言不發地經過我身邊。
桌上有我的飯菜,他替我盛好了飯,卻依舊一句話不說。
我在強行得到他時,就已經預知到結局,可是我還是這樣做了。
畢竟這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情,人你也要,愛你也有。
但不知爲何此刻卻好像再也不能忍受,可能是我快要死了吧。
所以我笑着掀掉了面前的桌子,碗碟落在地上,發出好聽的破碎的聲音。
沈謙坐在位置上,依舊這樣雲淡風輕,望着我,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我忽然跨步向前,低頭吻上他的脣。
愛慾愛慾,如果沒有愛,那麼至少我們之間還有欲。
我感受着他的氣息一點點變重,望着他那一雙慢慢變得晦暗的眸子。
只有這個時候我覺得沈謙是真實存在的,他的呼吸、他的起伏都只爲我。
沈謙沉沉地望向我,一把抓住我在他身上煽風點火的手。
天旋地轉下,他單手將我環在身上,朝臥室走去。
外面下了暴雨,雨砸在金屬的棚遮上,發出震天的聲響,遮蓋了一屋支離破碎的聲音。
很久之後,雨停了,沈謙進浴室洗澡,而我躺在牀上,一時連手都有些抬不起來。
掙扎着起身時,不知怎麼流了鼻血。
淅淅瀝瀝地落了一地,在地毯上開出一朵朵豔麗的血花。
不知怎麼忽然想起一句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想到這兒,莫名地笑了起來。
於是沈謙出浴室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滿臉是血的人笑得詭異。
他嘆了一口氣,起身拿了毛巾,走向前去。

-4-
「低頭。」
身後有聲音傳來,沈謙的聲音從我上方傳來,讓人很安心的聲音。
我聽話地低頭,血緩緩地止住,他又替我將臉上的血跡慢慢擦乾淨。
不過我不會自以爲是地認爲,沈謙這樣是對我有多少的情誼。
因爲沈謙就是這樣一個人,骨子裏的溫良恭儉讓。
就算是他的仇人倒在他面前,他都會打救護車的那種人。
也是因爲他的善良,所以他纔會一次又一次地被我拿捏。
可能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我定定地看着沈謙,很真心實意地說道。
「以後不要再隨便撿陌生人回家了。」
萬一再撿到一個像我這樣的瘋子,恩將仇報的中山狼,他可怎麼辦啊。
沈謙皺了皺眉,似乎沒聽懂我說什麼。
他果然已經忘記了啊,忘記了很久前曾經撿過一個小男孩回家。
我十二歲那年,我媽死了。
那時候他肚子裏還懷着我妹,被小三逼宮上門,爭執間從樓道摔下來,一屍兩命。
我媽沒受過什麼教育,靠着一塊塊豆腐,把我爸供上了博士。
後來我爸一路發達,而他這輩子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眼光好,看中了一個潛力股。
葬禮上,我看着我媽眼中的潛力股,站在那裏,假惺惺地掉了幾滴眼淚。
我媽是個孤兒,沒有什麼親人,葬禮上基本上都是我爸的朋友。
每個人臉上都帶着一些隱隱的笑意,畢竟升官發財死老婆這樣的好事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可是太難得。
沒過多久,他迎娶了害死我媽的兇手。
很諷刺,我的繼弟只比我小五歲,在我媽累死累活賣豆腐時,我爸已經和別人珠胎暗結。
我大鬧了他們的婚禮,然後一個人跑出了家。
那天很冷,我記得下了好大的雪,我穿着單衣在街上游蕩。
我本來是打算死在這個冬天的,和我媽一起,省得看那些虛情假意的骯髒面孔。
但是我遇到了十八歲的沈謙,他將我帶回了家。
我本來期盼他或許是個壞人,最好是個什麼變態殺人魔,也好一了百了。
可是他只是給我遞了一杯熱可可,然後將我裹進他溫熱的軍ťű̂ₐ大衣裏。
他救了我,還讓我好好活,跟家裏人好好相處。
我也的確聽了他的話,我媽常說聽話的孩子會得到鼓勵。
所以在我掌握了公司的大權後,我把沈謙獎勵給了自己。

-5-
第二天我醒來時,沈謙已經去公司了。
我很少睡到這個點,不過我都要死了,遲個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到公司時,我找律師立了份遺囑,將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了沈謙。
確保在我死後,這個公司的一絲一毫都不會留給我那個胸大無腦的繼母和我那個只知道喫喝玩樂的便宜弟弟。
沈謙這個人有能力,心又好,公司託付給他不會出什麼差錯。
這些年沈謙其實一直有在培育自己的勢力,倒不是他有什麼野心,唯一的目的只是爲了能夠離開我而已。
幾年前,沈謙的母親去世後,他便準備與我分開了。
他淨身出戶,什麼都沒要,放棄了在他帶領下前景一片大好的子公司。
我笑着應了好,然後轉頭解散了項目組。
這個項目是他一手打造的,裏面的人都是他一個個招進來的,一起不分晝夜地爲了項目拼過。
他們上有老下有小,還有房貸要還,我賭沈謙爲了他們會留下來。
而事實是我賭贏了,沈謙太善良了,總覺得自己要爲所有人負責,所以纔會被我一次又一次地拿捏。
我忽然笑了,叫了祕書進來。
「訂一束花給沈總,卡片就寫得償所願。」
恭喜他得償所願,終於可以擺脫我這個偏執的瘋子。
快要下班時,我捧着花,心情大好地一路大搖大擺地到了沈謙的辦公室。
全公司都知道清清冷冷的沈 CEO 是江小總裁的人,大家也習慣了我隔一段時間就要花孔雀般宣示主權的幼稚行爲,因而也見怪不怪了。
辦公室門打開時,我的笑容凝滯在臉上。
一個看起來年紀很小的男生半蹲在沈謙身下,姿勢曖昧。
我重重地敲了幾下門,笑得燦爛無比。
「打擾到你們了?」
沈謙抬眼,漫不經心地望了我一眼,皺了皺眉。
「你在說什麼?」
老實說倒不是說我誤會了什麼,畢竟我太瞭解沈謙。
沈謙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而這個家庭教會他對愛情保持絕對的忠誠。
所以就算他厭惡我至此,至少在我們倆關係存續期間,他會給我絕對的忠誠。
我走上前,無視那個受了驚嚇,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的男生,笑着將手中的花遞給了沈謙。
沈謙下意識想把花扔到旁邊,我附在他耳邊淡淡威脅道。
「扔一下,我就開除一個人。
「笑一個,我拍張照。」
沈謙僵了僵,到底沒扔,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咔嚓……

-6-
挽着沈謙的手出辦公室時,男生還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我。
他喜歡沈謙,自以爲藏得很好,望着我的眼中卻都是怨毒。
沈謙身邊的人,我都做過調查。
男人叫江寧,家裏有個生病的母親,可能是這個原因,所以在一衆優秀的競爭者中,沈謙選了他。
經過他身旁時,我淡淡道。
「你被開了。」
江寧的眼眶一下子紅了,不敢置信地問道。
「憑什麼?」
我忽然笑了,居高臨下地望着他。
「我想我不需要給你解釋,人事會給你後續相應的補償。」
江寧的眼眶一下子紅了,胸膛劇烈地起伏,大聲質問我。
「你知道我有多努力麼?像你這樣天生養尊處優的人,永遠不會知道。
「你憑什麼這樣簡單地就否定一個人所有的努力。
「只是因爲你有個好出生麼?」
不得不說江寧是個很漂亮的男孩,眼眶含淚要掉不掉時,格外惹人憐愛。
因爲這樣,所以敢肖想我țũₜ的人麼?
我面無表情地盯着他許久,忽然笑了。
「對,只是因爲我有一個好出生。」
沈謙從不在公共場合置喙我的決定,只是神情漸漸冷了下去。
我只當作沒看見,挽着他的手,一直走到了無人處,沈謙停了下來。
還是忍不住了麼?
沈謙有些煩躁地鬆了鬆領帶,定定地看着我。
「爲什麼?」
「他喜歡你。」
「陸當歸,我不是什麼香餑餑,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
我依舊混不凜地笑。
「像我什麼,像我一樣喜歡你麼?」
他似乎是被我的不要臉給震驚了,沉默了下來。
我也懶得再解釋,乾脆說道。
「想開就開了,哪有那麼多的原因。」
他終究還是被我氣狠了,車門被狠狠地甩上。
「陸當歸,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一個人望着他的車揚長而去,嘆了口氣。
「可惜了,今晚本來讓市場的王姨給我留了一條上好的鱖魚。」

-7-
那天之後,我們之間冷戰了幾天,爲了一個莫名的江寧。
心情不好時,我總喜歡開車到我繼母陳麗曼現在住的衚衕裏。
我二十五歲時奪權將我爸氣得中風癱倒在牀上後,就將他們趕出了家。
報復麼!一刀殺死可太無趣了些,就要鈍刀子磨肉,一點一點受折磨纔好。
陳麗曼長得好,心比天高,沒喫過什麼苦,小時候家裏哄着他,二十歲跟了我爸,錦衣玉食地供着。
他揮金如土時,我媽還帶着我在家裏賣豆腐,因爲心疼三輪的錢,每天推着他那個小推車往鎮上趕。
直到十歲那年,新聞爆出我媽的身份後,我爸才千不甘萬不願地將我們接回了城裏。
所以ṱū́ₚ我毀了她的臉,將他連着他那個廢物兒子趕出了家門。
凌晨六點,是陳麗曼每天早上起來倒尿盆的時候。
幾年生活的磋磨,再好的皮囊也已經露了疲態,顯得橫亙在她臉上的疤顯得越發可怖。
她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匆匆洗漱後,趕往工廠上班。
賺回來的錢,全部賠給她那從富家子弟淪落市井,如今只能在遊戲中麻痹自己的兒子。
她經過我車的時候,我從車上走了下來。
走到她面前,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來,打了個招呼。
陳麗曼惡狠狠地瞪着我,像是恨不得喫了我,將我撕成碎片。
可是她不敢,在我上次將她送進警局蹲了幾天後,所以她只是咬着牙道。
「你會有報應了,不得好死。
「我真後悔當年爲什麼乾脆不讓你在外面凍死。」
她說的是我十三歲那年,在她的挑唆下被我爸在隆冬的天趕出門,差點凍死在門外的事。
我收了臉上的笑容,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放心,死之前我會帶着你寶貝兒子一起走的,要不然黃泉路上多孤單不是。」
在她聲聲咒罵下,我揮揮手揚長而去,神清氣爽。
我決定去和沈謙低個頭,去之前,經過陸氏的門店,本來是ṭü⁹準備給沈謙選個禮物的,卻不承想會在這裏遇到江寧。
陸氏門店的銷售門檻很高,他們代表品牌的調性。
我給了他們豐厚的收入,相應的我也需要他們足夠專Ŧṻ₇業與知性。
而很顯然江寧不屬於這裏,在所有人都是西裝套服時,只有他依舊穿着他的 T 恤牛仔褲。
被顧客說了幾句,眼眶紅紅的,又露出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8-
我一言不發地走進了店裏,店裏的經理立馬迎了上來。
心領神會地指了指江寧,面露難色。
「這是沈總安排進來的人,他身高不夠,現有的制服沒法穿,正在趕製中。」
江寧看到我後,衝我有些挑釁地笑了笑。
「江總好,我會好好幹的,不會辜負沈謙哥的期望的。」
臉上的笑意不改,我淡淡吩咐道。
「如今看來你不太適合這份工作,樓道的保潔缺個人,張店安排一下。」
江寧怒氣衝衝地看着我。
「是沈謙哥讓我來的,你憑什麼開我。」
我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淡淡道。
「憑我是沈氏的總裁,這個理由夠了麼?」
我沒再聽他說些無用的廢話,轉身的瞬間,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散。
別說我還沒死呢,就算死了,他沈謙也得給我守夠三年孝期。
回到家時,沈謙正在洗澡,我推開浴室的門,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沈謙迅速拿了浴巾裹上身體,冷聲道。
「你又在發什麼瘋。」
我皮笑肉不笑地望他,陰惻惻地說。
「沈謙,你的善心沒處使是不是?」
他漫不經心地回道。
「你知道了。人家小年輕挺不容易的,沒必要把人逼到絕境。」
我嗆聲道,逼上前去。
「這個世界苦難的人多了去了,你怎麼不去幫?
「因爲你有個生病的媽,所以看到人家生病的媽,就想到自己了。
「怎麼,心疼他啊?還是說,你已經愛上他了。」
沈謙的神色一寸寸冷了個徹底,他厲聲喝我的名字。
「陸當歸。」

-9-
失去的理智逐漸回來,逝者已矣,至少我不該提他的母親。
沈謙的母親是個很溫文爾雅的女人,生命的最後時期,我經常以沈謙朋友的名義去看她。
最後我和沈謙開着房車帶她去了很多地方,她死在旅行的路上,是笑着去世的。
她教了我很多東西,比如勇氣,善良,愛。
按照平日裏,我倒不至於如此口不擇言,今天這樣,可能是我快要死了吧。
沈謙這個人腦子不好,看誰都像好人,前女友是這樣,江寧還是這樣。
我幾乎無法想象在我死後,江寧住進我的房間,花着我的錢,睡着我的男人。
我想這樣不行,我得再立個遺囑,讓江寧不能花我一分錢。
「抱歉。」我誠心認了錯,卻還是補了一句,「至少江寧不行,他別有用心。」
沈謙看着我,笑得諷刺。
「你覺得你有資格說這句話麼?」
心頓了一下,我走向前抬頭靜靜望他,輕輕道。
「沈謙,你再等等好麼。」
「等什麼?」
「等我死。」
沈謙低頭俯身望我,像是被氣笑了。
「那你最好死得快些。」
他笑我也笑,順着他的話答道。
「我儘量快些。」
沈謙轉身離開,似乎懶得跟我再多廢話,只丟下三個字。
「神經病。」
門砰的一聲合上,帶來一陣寒風,又是一年冬天,好冷啊。
小時候我最討厭冬天,因爲每年的冬天我媽的臉上都會起很多的凍瘡,她總讓我幫他撓。
撓得不好,就會把水泡給戳破,膿液流出,粘在手上泛着腐爛的惡臭。
我一直不理解我媽,爲什麼要爲一個男人讓自己過得那麼辛苦。
我也不理解她,爲什麼日子已經那麼苦了,可她每天還能笑得那麼開心。
以至於到死的那天,她甚至都在擔心廚房裏給我爸熬的湯有Ŧüⁿ沒有熬幹。
所以我立志自己不要做這樣的人,愛這個東西太可怕了,所以我只要人不要愛。
我想還好我只是有點喜歡沈謙,而不是愛他。
不過我就要死了,愛不愛的好像也沒什麼關係了。

-10-
死之前,我想我得先把公司裏那幫尸位素餐的老東西給解決一下。
要不然他們這幫滿腦子嫡嫡道道的老登怕是會將我那個便宜弟弟接回來。
所以我舉辦了一個宴會,準備替沈謙撐撐場,爲他接管公司做準備。
往日裏,像這樣的宴會,沈謙一般都是跟在我身邊。
一方面是作爲下屬,另一方面也是防止他跨過我去認識新的渠道。
但是今天,我只是以頭疼緣故,讓他自己去主持宴會。
沈謙又開始皺眉了,似乎在琢磨我的行爲是不是包藏了新的禍心。
良久,他轉身離開,從善如流地進入名利場。
宴會上衆人交耳,竊竊私語,心想是不是集團新的風向。
有人別有用心前來試探,問我一些關於公司項目的事情,我只是笑着搖頭。
「這些項目由沈總一手負責,有什麼事和沈總商量就好。」
至此大家是真的相信,我確實是被美人迷了心竅,什麼都不要了。
我站在場下看着沈謙站在臺上,遊刃有餘地把握全場。
ťù₂心想,不愧是我一眼看中的男人,什麼場合都駕馭得了。
而我一個人找了個角落坐下,夜晚的涼風吹在身上,帶來絲絲涼意。
今晚天清氣朗,透過玻璃往外看去,月亮很亮又很大。
偶爾有幾人走過,看見我前來敬酒,一飲而盡,而我只需輕抿一口作爲應答。
混到我這個地步,已經沒有人敢勸我酒了,不像從前,沒輕沒重地喝,將自己喝到醫院。
我大學畢業後,費盡千辛萬苦才說動我爸讓我進公司,從基層幹起。
陳麗曼還處處給我使絆子,怕我擋了他寶貝兒子的路。
沒有人覺得我這樣一個沒有依靠的孩子能夠做出什麼東西,我身後沒有依靠,所以只能拼盡一切。
努力擴展人脈,沒日沒夜地工作,一場酒局一場酒局地趕,才走到了今天。
所以江寧說我生來就享有一切時,我差點就笑出了聲,明明我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
可能是快要死了吧,這些天總是會想起很多過去的事情。
宴會結束,我去找沈謙一塊兒回家,卻不承想撞到一場好戲。

-11-
在我面前前倨後恭的便宜表弟陸晨,在看向沈謙時滿臉的不屑。
「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我哥身邊的一條狗而已,喫軟飯的就要喫軟飯的自知之明。
「沈謙,不該你管的不要管。」
下一秒將手上的酒狠狠地潑到了沈謙的臉上。
「下一次再見到你,就沒有這麼簡單了。」
沈謙依舊好脾氣地笑,我越看越生氣,冷着臉走了出來。
看見是我,陸晨的氣焰一下子弱了下來,結結巴巴地說。
「哥,你聽我解釋。」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懶得跟他多說。
「好久沒見大伯了,都說子不教父之過,孩子都管不好,明年的那個項目怕是也沒精力去做了。」
陸晨的臉色一點點灰暗下來,語氣中都帶了哭腔。
「哥,哥,我爸會殺了我的。」
我拽着沈謙的手轉身就走,上車門關上的一瞬間,我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沈謙依舊是他那張慣常的死人臉,絲毫看不出來剛纔的事帶給他的影響。
車上還有司機,於是我只是板着臉一言不發,一路上越想越生氣。
直到回到家,門合上的那一刻,剛纔壓下來的邪火都冒了出來。
我一把揪住沈謙的領帶,迫使他低頭望我。
懶得看他這雙令人生氣的眸子,我一把推開他,就開始罵人。
「你是不是傻,人家罵你,你就站在那裏讓人罵。
「你的嘴張着是拿來看的是麼?
「怎麼,在別人面前裝得溫良恭儉讓,就在我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沈謙皺了皺眉頭,眼神中似有不解。
罵完以後,氣稍微順了一點,抬頭望見他愣愣的表情,心一瞬間又揪起來。
怎麼辦啊,沈謙,我死後你就要一個人面對這些腌臢的人事了。
商場如戰場,你不喫人,人便來喫你。
氣得我,踮腳,狠狠咬傷他的下嘴脣。

-12-
鮮血逐漸瀰漫在口腔中,沈謙倒吸一口冷氣,卻沒有推開面前的人。
不知爲何,今晚他覺得面前的人很悲傷,如幽靈般,好似馬上要消散似的。
沈謙很少被人保護,他一向是保護別人的那種角色。
在他成年不久後父母去世後,就一個人扛起生活的重任,他也一向做得很好。
做事周全老到,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信任他。
只有陸當歸是那個異類,強勢地闖入他的生活,將他的生活攪得一團糟後。
然後仰着頭告訴他,他愛他。
明明給予他最多羞辱的人就是他,卻又擋在他身前,替他出頭。
沈謙想,這世界怎麼會有陸當歸這樣的小怪物。
小怪物連愛人都不會。
鬼使神差地,沈謙加深了這個吻,逐漸在吻中取得了上風。
血腥味在彼此的脣間進行瀰漫,空氣被攫取,我掙扎着想要離開,卻被沈謙按住了後腦勺,讓我無處可逃。
「呼吸都不會麼?」
我氣得想要咬他,他卻先一步,咬在我的脣角。
直到肺部最後一點氣息被完全消耗完,沈謙才鬆開了我。
「你幹嘛?」
因爲太過氣喘的緣故,聽起來沒有憤怒,反倒像是調情。
今天的沈謙很不一樣,眼神中露出一絲絲的侵略性,和他平日裏雲淡風輕的樣子大不一樣。
像是要喫人一樣。
今日接吻落了下風,心感有些丟人,準備離開時。
被沈謙一把拽進了懷裏,他俯下身再次吻上我的脣。
後來被吻得迷迷糊糊的,再然後就是在牀上親切地問候了沈謙的祖宗十八代。

-13-
那天晚上以後,我和沈謙之間的矛盾好像散了不少。
我想這樣挺好,總歸能讓我在生命的最後一些時日裏活得舒坦一點。
公司我已經很少去了,權利的轉移需要時間,我給予沈謙最大的自由。
沈謙是個聰明人,奪權的最好時機就擺在他面前,他沒道理什麼都不做。
前幾十年我一心撲在工作中,想要證明自己,想要復仇,想要很多很多東西。
人生的最後反倒只想沒事曬曬太陽,看看花啊,草啊的。
沈謙問過我一次爲何不去公司,我只是說有新的客戶需要我去招待。
有時我會和他一起出門,在他去公司後,又回到屋子裏。
我和沈謙結婚後,就搬進了這裏,很多地方都是我自己親手裝的。
裝修不算奢華,但勝在妥帖,更重要的是這裏有很多我和沈謙的回憶。
好的也好,壞的也罷,至少是沈謙和我的。
陽光房裏我種了一些植物,平日裏這些東西都是沈謙在打理。
我喜歡植物,但總種不活,沈謙實在看不下去我糟踐植物,於是逐漸看管了這些植物。
今天難得興起,提着水壺興沖沖地去澆水,走到門口時,天旋地轉起來。
血一滴滴流出來,砸在地面上,晃得人頭暈。
我扶着牆慢慢靠下去,緩了許久才止住了血。
手機裏消息跳了跳,今天是複查的時間,本來沒打算去的,可是今早沈謙第一次給我說了早上好。
於是我覺得活着好像也沒那麼糟糕,想了想還是去了醫院。
醫生皺着眉頭望着我的片子,語氣嚴肅。
「病竈並沒擴散,選擇化療有很大的成功幾率,爲什麼不做手術。」
我吊兒郎當地笑。
「化療太貴,治不起,別爲個死人再把活人連累了。」
醫生的目光落在我的勞斯勞斯的車鑰匙上,滿臉都是不信,但終究沒說什麼,只是嘆了一口氣。
「你還年輕,放棄對於你來說太早,生命裏還有很多東西你都還沒嘗試。」
我有些迷茫,想了好久卻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值得我留戀。
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我都已經嘗試過了,也去了很多地方,覺得也不過如此。
沒有人愛我,只有數不清的人恨不得我立馬消失。
在我媽死以後,那條拽着我活着的線就已經斷了。
可是我還是笑着應了好,接受了醫生的善意。

-14-
從醫院出來以後,我去了公司一趟。
王安是我一手培養的手下,我有一些事情要交代他。
剛到公司門口時,卻發現大廳吵吵鬧鬧的,還有人喊着報警什麼的。
有人看到我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聲音都帶着哭腔。
「有人在大廳裏鬧事。挾持了沈總。」
話音剛落,我已經大踏步往裏趕去。
一個骨瘦如柴的男人拿着刀挾持住沈謙,嘴裏叫嚷着。
「讓你們陸總來見我。」
我審視了一會兒眼前的男人,終於知道他是誰了。
江寧那個生病的父親。
我走向前一步,沉聲道。
「我就是。」
男人的情緒越發激動起來,手裏的刀子胡亂揮舞了幾下,沈謙的脖子上出現了一道血痕。
我的神色一點點冷了下來,戾氣隱隱浮現。
「告訴我,你要什麼。」
男人一雙眼睛熬得通紅,死死地盯着我。
「我什麼都不要,你上前。」
我無視沈謙沖我使的眼神,大踏步走向前。
還剩最後幾米時,沈謙動了,他行動很快,打掉了那把刀。
衆人鬆了一口氣時,變故發生。
男人神情癲狂地從身上掏出一瓶試劑。
「就是你害得我的孩子那麼傷心,你去死,去死。」
衆人沒有反應過來時,我已經撲到了沈謙的面前。
直到現在我才終於,男人來這兒的最大目的只是毀了我。
而計劃的被打亂,讓男人在癲狂狀態,攻擊錯了人。
硫酸濺在身上,很快發出滋滋的血肉腐蝕的聲音。
我從小就不太能忍痛,小時候屁大點傷就哭天喊地的,這個時候我媽就會將我抱在懷裏,輕輕地吹着我的傷口。
「呼呼吹吹,就不疼了。」
後來我媽不在了,我爸常在繼母的挑唆下一打就將我打得半死,傷口反反覆覆結疤,皮厚了也就不疼了。
我想或許我還得感謝一下我爸,要不是他打得夠狠,換作以前細皮嫩肉的我,只怕已經疼暈過去了。
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時候我竟然還能笑出聲來,但我確實笑了出來。

-15-
沈謙一貫平靜的臉上難得地出現慌亂,他有些手足無措地望着我血淋淋的傷口。
他是不敢動,我是不能動,所以我倆就以一個疊層狀態一直保持到醫生到來。
剛開始我還能開玩笑。
「還好沒傷到臉,要不然真是對這世界的一大損失。」
沈謙聽着我貧,勉強地笑了下,語氣哄孩子似的。
「嗯嗯,陸總世界第一好看,別說話,保持力氣。」
後來我的意識逐漸因爲疼痛有些不清晰了,我看見醫生向我奔來,替我套上呼吸罩,慢慢的,我就沒有意識了。
醒來時,沈謙就坐在我的旁邊,短短几個小時,好像整個人都疲憊了下去。
他終於知道我就要死了,因爲我的傷口無法凝血,血幾乎止不住,醫生替我進行了進一步血液檢查。
被別人知道自己就要死了,還挺尷尬的,於是我笑了一下。
一個纏着他這麼多年的討厭的人終於要死了,他總該開心了。
沈謙卻繃着一張臉,像是我欠了他八百萬。
空氣難得的凝滯,平日裏沈謙都只是面無表情,很少露出今天這種陰沉的表情。
我扯了扯嘴角,本想笑笑,看着他越發難看的神色,於是理智地保持了沉默。
「有病爲什麼不治?」
雖然我不知道沈謙爲什麼生氣,但是總的來說我理虧,所以只是沉默地往後靠了一些。
沈謙逼近一步,眼神像是要殺人,咄咄逼人道。
「陸當歸,憑什麼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說完這句話後,沈謙就走了。
而很快我就明白了他最後留下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已經被半軟禁了。
沈謙每天晚上下班就回來醫院,他以一種極其強硬的態度簽了我化療的同意書。
剛開始我還非常不屑,大放厥詞。
「沈謙,你沒有資格干涉我的決定,董事會很快就會來找我。」
而沈謙就這樣當着我的面撥通了我心腹王安的手機,然後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在我說完一通話,對面沒有絲毫的回應時,我終於意識到沈謙是一隻扮豬喫老虎的大尾巴狼了。
虧我還擔心我死了以後他會被人欺負,沒想到第一個被欺負的人就是我。

-16-
於是我單方面決定ŧũ̂⁷和沈謙冷戰,沈謙也不惱,每日晚上照樣來病房,晚上就睡在沙發上。
連着幾晚,我又夢到那個人了。
我初二的時候,繼母懷孕,胎保不住,於是乾脆一石二鳥,陷害了我。
此後我便被我爸棄養在老家的別墅裏,和一個遠方的親戚一起生活。
我去的時候, 那個人已經患了癌症。
癌細胞不斷地擴散, 所以他只能不斷地捨棄身體的各個部位,到最後只剩下一團非人的肉躺在牀上。
很多次我都夢見自己變成血淋淋的一團東西癱在牀上,沒有自理能力。
化療那天還是來了, 剛開始我還試圖跟沈謙說清楚利害關係。
「我死了,公司就是你的了, 再也不會有人逼你幹你不想幹的事情。
「你自由了, 沈謙你懂麼, 你自由了。」
只是無論我說什麼, 沈謙都面無表情地看着我。
我轉身想要跑, 被沈謙攔腰抱起, 然後一絲不苟地用束縛帶將我捆上,配合醫生化療。
無論我怎麼拼命地掙扎, 叫囂着。
「沈謙,我治好了以後第一個不放過的就是你。」
沈謙卻忽然笑了, 在我耳邊輕輕道。
「那我等着。」
化療的過程很痛苦, 我一直以爲自己是很能忍痛的人,卻還是很多次幾乎喪失了理智。
最最痛的時候, 我就罵沈謙, 揚言出去就要弄死他。
沈謙就陪在我身邊,任憑他的手被我抓得鮮血淋淋。
幾次化療後, 我的頭髮掉了很多,也沒什麼胃口, 人一天天瘦了下去。
有時我照着鏡子,都會不忍去看鏡子中那張醜陋的面容。
沈謙依舊陪在我身邊,無論我怎麼惡言相向, 他從不離開。
在我媽死後,我就認爲這世界上一切事物都不會長久, 無論人還是物。
想要留出現有的一切,你需要不擇手段。
可是現在我什麼手段都沒有了, 可是沈謙依舊選擇留在我身邊。

-17-
我不明白爲什麼,所以在一天的午後我問了沈謙這個問題。
沈謙卻問了我一個問題。
「你知道愛是什麼嗎?」
我想了想, 回道。
「愛是一個會讓人變愚蠢的東西。」
像我媽一樣,因爲愛葬送了性命。
沈謙蹲下來,直視着我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告訴我。
「愛是因爲一個人而愛上整個世界。
「陸當歸, 你不是愛我麼?所以爲了我再努力一點點, 好麼?」
最後他捧着我的手,輕輕告訴我。
「我愛你。」
從前我跟沈謙說過很多次我愛他, 而今天是沈謙第一次說他愛我。
整個世界像是因爲他的這三個字而盛放了一朵巨大的煙花, 我的耳朵熱熱的, 不知怎麼第一次竟然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沈謙笑意闌珊地望着我, 半蹲着踮起腳尖, 吻上我的脣。
然後在我耳邊悄悄說道。
「家裏你養的薔薇開了,烈烈地燒成一團火,我和花都在等你。」
下一個薔薇花盛開的季節, 我的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我的運氣很好,是唯一一種能夠完全治癒的白血病,如果後續不復發,能夠獲得和普通人一樣的生活。
沈謙接我的那天是個大太陽天, 他捧着薔薇花對我說。
「我們回家。」
我媽死後我就沒有家了,而今天我又有了新的家。
當歸當歸,可緩緩歸矣……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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