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芝向陽

父親把外室之女帶回來時,我知道命運軌跡再次重合。
我參加宮宴,她落淚:「這是嫡姐纔有的資格,不像我,只會被人罵賤種……」
我被賜婚太子,她更是委屈:「姐姐身份貴重,纔會被宮中看上的吧……」
就這樣,一母同胞的弟弟和父親都心疼她,最後讓她跟我一起嫁入東宮。
美其名曰:穩固地位。
後來,我被她十年下毒,折磨致死。
死前,她還哭着說:「真羨慕嫡姐,就算死了,也是太子的心尖尖……」
重生後,我看着剛被領回來的宋嬌嬌Ṱű₃。
我笑了。
喜歡玩宅鬥?成全她!

-1-
「蘭芝,這是嬌嬌,以後便是你的妹妹。」
一身夕嵐芙蓉蘿絲長裙,頭上隨意插着兩隻精緻的孔雀石髮簪,眉心紅暈一點點,杏眸垂下很是怯生。
這與前世當真一模一樣。
若不是被這一副楚楚可憐的長相和那些茶言茶語矇蔽了雙眼,我何至於前世那般慘死?
我眉眼微涼,只淡淡問道。
「妹妹?誰生的?」
父親臉上的笑容凝住,有些不自在,神色飄忽不定:「自然是爲父。」
「我是說,跟誰。」
父親緊抿雙脣,一言不發,似乎是對我的多嘴很是不滿。
我眸下滿是寒潮,菱脣微微揚起:「我猜猜。」
「莫不是父親還有什麼青梅紅顏?」
前世對於宋嬌嬌,我不多言不多語。
但還是悉心打聽一番。
聽說是父親還在老家時鄰里的女兒,算是自小長大。
宋嬌嬌只小我一歲,聽說是我爹連中三榜,成功及第,回鄉打秋風時種下的種。
只不過礙於母親情面,不敢言語,直到前年母親去世,我爹才生了將宋嬌嬌帶回府的念頭。
父親約是沒想過我能一猜即中,臉色緋紅,平時一貫擅長詭辯的嘴,也支支吾吾起來。
「都是意外,不過既然是爲父的女兒,便要一視同仁,蘭芝,家裏一向由你管着,那你先支來五十兩銀子與嬌嬌置辦行頭。」
若是前世,我定然二話不說,五十兩不夠我還會從私房掏出三十兩給這未曾謀面的庶妹。
不過我對她太熟悉了,她可是要了我命的畜生。
我心底冷笑了下。
隨即裝作病懨懨地倚在椅子上,纖纖玉手捻過一旁的幾張紙,慢聲說:「入府,怕是不行。」
父親斂眉,不明所以,連身後的宋嬌嬌眸光都顯得委屈極了。
我朱脣輕啓,呵氣如蘭:「女兒前些日子身子不爽,父親可知?」
父親不語。
當然,他忙着回老家接宋嬌嬌哪有心思理我?
我不在意,繼續說:「女兒看了幾家大夫也喫了幾服藥就是不好,日日夜不能寐,請了人來府上看看,說是近日會有小人作祟,上門衝了我。」
「這不巧了,您就領着外室之女回了府。您別說,宋嬌嬌一進門我這心跳加快,汗流不止,渾身無力。」
眼神上下掃視,宋嬌嬌眼裏滿是委屈,指尖狠狠掐住父親的衣袖,很是不甘心。
不等她開口,我繼續慢條斯理地說。
「父親,我可是母親的女兒,您不會不顧我的性命吧?」
母親,亦是父親的恩人。
父親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宋嬌嬌。
許是那一顰一笑像極了他的青梅,他狠不下這個心。
我脣角清揚,等着他的決定。
宋嬌嬌眸中水韻清波,滿是哀求。
半晌,他試探性地問我:「暫且留在房裏,在別院做一丫鬟,如何?」
別院,怕不是那個給她準備好的院子吧。
我挑了挑眉,半帶輕笑道:「當真不顧我的死活?」
「娘走,爹就要欺壓原配嫡女了嗎?」
眉目銳利如刀,剜在宋嬌嬌身上。
宋嬌嬌不寒而慄,更是將自己全部藏在父親身後。
父親看出我眼中的排斥,但還是各種勸說我留住宋嬌嬌。
我知道他的心思。
畢竟,宋嬌嬌是父親維持自尊心的唯一途徑。

-2-
宋嬌嬌留了下來,不過她並不安分,穿着丫鬟的衣服,卻處處以二小姐的身份自居。
府上這麼多丫鬟,也對她的事略知一二,不敢招惹。
不過她蠢,她趁我外出之際,以二小姐名義進了我的房間,試戴我的髮飾,還偷偷帶走了一根簪子。
那是及笄時母親親手插在我髮髻上的。
那根簪子於我意義非凡,我寶貝得很,每日睡前都要看上好幾眼。
加上我本人一本一眼的個性,有人動了我的東西我自然察覺得到。
我目光幽暗,宛若深潭:「看來,我這房裏的丫鬟都生了外心了。」
院裏的五六個丫鬟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小姐,不敢了小姐。」
我平時出門習慣帶着嚴嬤嬤,她是我孃的貼身侍女,也是府裏管事丫鬟。
嚴嬤嬤明白我的意思,將宋嬌嬌押到我的院子。
宋嬌嬌很是不服,被兩個丫鬟一左一右地押到我的面前,昂起的頭眼中滿是怒火。
嚴嬤嬤向我遞過來那被偷的簪子,我接了過來,拿出帕子細細地擦着。
空氣凝結,我一言不發,宋嬌嬌眼中的火光瞬間被冷水潑滅,取而代之的是驚恐。
半晌,我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你倒生氣了。」
「嬌嬌不敢,只是嬌嬌正打掃別院,這些人不分青紅皁白就把我押到這裏……妹妹,怕極了。」
「宋嬌嬌,別Ṱú³裝,我看得好累。」
我斜睨嚴媽媽一眼,嚴媽媽心領神會,嚴聲喊道:「你們這些喫裏爬外的東西,小姐平日裏待你們如何,你們心裏門清。喫的喝的用的,同別家比比,哪個不是羨慕你們眼珠子都要掉出來。如今竟是裏外不分,那外頭的老鼠都溜得進來!該罰,各領十個板子,都咬着點帕子,喊得動靜別髒了小姐的耳朵!」
丫鬟們紛紛謝恩,下去領罰。
宋嬌嬌眸中滿是恨意,嚴嬤嬤一個下人,卻把她比成骯髒的老鼠。
連同那些對她恭恭敬敬的人卻都捱了板子,這不是讓滿府都不待見她嗎?
我峨眉清掃,眸子黑而深邃,像千根細小的針紮在她的身上。
「嗯,宋嬌嬌,你難道不會擺正自己的位置嗎?」
「父親將你接了過來,我真的挺反感的。」
「你若相安無事我可能不會想起你,可是你不光張揚,你還專挑我的底線。」
「若是不罰你,難以服衆,不是嗎?」
宋嬌嬌惶恐,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鮮花瓣子一樣的雙脣發顫:「姐……不,小姐,求你原諒我。」
「偷竊誒,宋嬌嬌。」
我眸如星耀閃爍,笑得肆意。
「大理寺對偷竊,應該是墨刑吧?我記得前兩年府裏就有個丫鬟手腳不乾淨,嚴嬤嬤將她送到了大理寺,那額頭上一個囚字,嘖嘖嘖。」
「後來,你猜怎麼着?連當妓女都沒人要啊。宋嬌嬌,你覺得我應該拿你怎麼辦纔好呢?」
若是前世,我定然是對她寬容無比。
她幾句茶言茶語,我心有不忍,但還會把所愛之物拱手相讓,讓她胃口越來越大。
也是,她本身就壞。
宋嬌嬌渾身顫抖,掙脫丫鬟跪着向前挪動,抱着我的雙腿痛哭不已:「小姐,嬌嬌該死。嬌嬌從未見過如此好的東西,一時鬼迷心竅。小姐,看在你我都是父親的孩子的份上,給嬌嬌一個機會吧。」
我不爲所動:「院裏不是有個架子,吊一個時辰小懲大誡吧。」
日頭正盛,吊一個時辰不死也得脫層皮。

-3-
父親回府便得知我罰了宋嬌嬌的事,連朝服也未來得及換氣沖沖地尋我。
彼時,我正在母親的靈位前燒香。
「蘭芝,你這是爲何?」
眸子對上父親眼中的憤然,我則側身露出母親的靈位。
原本的慍色瞬間化爲烏有,可曾經眼神裏對母親的敬意也蕩然無存,更多的是膽怯。
「宋嬌嬌偷拿了我及笄時母親送我的髮簪,難道不該罰嗎?」
「蘭芝,嬌嬌她從小過得日子苦,沒見過什麼好東西。」
「宋嬌嬌的日子苦嗎?女兒記得她進門那日,身上的青羅綢緞可是要百兩一匹。」
「父親家不是商賈之家嗎,想必不會缺衣少食吧。」
父親的謊言被我輕而易舉地拆穿,語氣也強硬了許多。
「蘭芝,嬌嬌是我的孩子,她理應是……」
可似乎是因爲對着母親的靈位,緊抿雙脣,臉色鐵青,他說不出來那句程府的小姐。
父親家是商賈之家,依本朝制度,商人是不可以參加科舉的,若想入世便要走舉薦這條路。
父親拿着行策卷叩門,高門大戶拒之不見。
父親心灰意冷,想尋一僻靜之處就此了斷,卻不想被路過的母親救下。
母親出身京城程氏。
程家家學淵源,祖祖輩輩世代爲官,男出丞相女出皇后,父親算是搭上了一根線。
不過,是母親的紅線。
父親成了程家的東牀姣婿,並於當年參加科舉應試,連中三榜,成了太子太傅。
可無論如今多大出息,這府門的匾額,只能刻着程字。
我和弟弟程玉樹兩人隨母姓,父親雖無言卻別有心思。
無論如何,是贅婿就會被人瞧不起,連同駙馬一樣。
所以,和父親同姓的宋嬌嬌變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託。
「父親,母親在天上看着呢。」
我眉目舒展,淡淡地說。
倘若母親的在天之靈知道宋嬌嬌造的孽,也不會放過他們吧。

-4-
兩個與我交好的貴女來府上做客,說的都是過些日子皇后娘娘生辰之事。
「皇后娘娘十分喜歡鈺紓上回繡的那副百鳥朝鳳,我見那鳳凰活靈活現簡直就像真的一樣。鈺紓,你給我也繡點什麼在衣裳行不?」
懷化將軍之女謝知意一向大大咧咧,是我們三個人中的活寶。
彼時埋頭繡花的馮鈺紓抬頭看了她一眼,眸光明亮,脣勾勒出一絲弧度:「好啊,十兩黃金,馬上繡。」
「十兩黃金?你有一戶部侍郎的爹你還缺錢啊。」
謝知意咂咂嘴,一股子望眼欲穿的勁。
「銀子再多也是公家的。不過,謝知意,這一回你可別在皇后娘娘面前再耍大刀了,要不有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得。」
一聽這話謝知意縮了縮脖子,畢竟上回宮宴謝知意偏要表演她的新功夫,誰知把大刀甩了出去,正好劈中皇后面前的青玉案。
好就好在皇后娘娘未踏入後宮前是武將出身,面對țűₒ如此絲毫不慌,仍正襟危坐。
皇后大度,毫不計較,謝知意也算保住了小命。
三人笑意盎然,而我早察覺出身後有人盯着我們,眸光驟然,嚴嬤嬤便從池邊的柳樹後將躡手躡腳的宋嬌嬌抓了過來。
宋嬌嬌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跪在我面前,星眸瀰漫上了霧水,諾諾道:「姐姐。」
馮鈺紓和謝知意有些驚訝,而謝知意更是上前扶起她,嘴裏嘟囔着:「姐妹之間還這麼小心翼翼地。」
宋嬌嬌不留痕跡地扯了扯嘴角,隨後又是用軟糯無助的聲音謝道:「勞您費心,我不過是姐姐討厭的人罷了。」
我知道宋嬌嬌故意這麼說的。
她想塑造我惹人厭的形象,來凸顯她的可憐無辜。
可惜,她找錯了人。
語一出,馮謝二人雖然驚訝地看着我,但還是指出了問題:「一介穿着婢女衣服的人,怎麼敢喊你姐姐?」
我淡淡地剜了宋嬌嬌一眼,對她二人道:「這是我父親外室的女兒,就比我小一歲。」
馮謝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謝知意更是很快鬆開了宋嬌嬌的手,這一鬆手,倒是把扶風弱柳的宋嬌嬌推倒在地。
宋嬌嬌一下紅了眼。
謝知意語快:「我記得你爹是入贅。」
「外室,比妾室還噁心的東西。」
馮鈺紓抬眼,墨瞳透過絲絲怨。
因爲她的父親便是寵妾滅妻的代表,母女榮辱一體,自然過得都不是太好。
對男人來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
商賈是下等,入贅是下等,還偷情更爲下等。
我爹那副道貌岸然,此刻在她們心裏描繪了一個王八蛋的形象。
「嬌嬌有什麼錯,嬌嬌不過是沒有姐姐們的出身。」
「你說得有理,不過不妨礙我討厭你不是嗎?」
我偏頭,側耳流蘇叮噹作響。
「你的出身不好嗎?宋嬌嬌,你是程宋氏和Ţṻₖ他青梅竹馬的女兒誒,你的父親可是太子太傅。」
宋嬌嬌淚眼婆娑,素指繞弄繡帕,轉身向後跑去。
沒出幾步,便撞上了我的胞弟,程玉樹。

-5-
母親去世後,程玉樹常常在外祖父家讀書習字,今日剛回來,卻沒想到撞上了哭得稀里嘩啦的宋嬌嬌。
與前世一樣,弟弟這人最喜憐香惜玉,又喫宋嬌嬌小家碧玉的顏,所以被宋嬌嬌騙得團團轉。
待馮謝二人離開後,程玉樹硬是拉着宋嬌嬌找我理論。
我靜靜地看着程玉樹一副正義感十足護着宋嬌嬌。
上輩子,同胞弟弟對我惡語相向,我心裏難受得很。
這一世,我早已無半分感覺。
程玉樹抱着她向我發火:「姐姐,嬌嬌也是你的妹妹。我們手足之情,你怎麼能欺辱父親的孩子?」
「可惜,我姓程。要你有意見,跟外祖父講講?」
外祖父疼愛母親,若知道父親做出如此之事,定然要日日上書參父親一本。
程玉樹噎了噎,好半晌纔再次開口。
「姐姐,嬌嬌姐也是可憐人,就算咱們父親造的孽沒必要讓她獨自承受,倘若你是她,碰上你這樣的嫡姐,你又當如何?」
我眸光微閃,上下掃視我這位學會換位思考的弟弟。
嘴畔勾勒出一絲絕美弧度,眸光如刀劍一般插在宋嬌嬌身上,冷聲道:「我若是有這樣傷風敗俗的爹和娘,定然是一頭撞死。」
弟弟滿眼驚訝,而宋嬌嬌雙脣顫抖,二人皆不知所言。
半晌,弟弟眉目動容,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姐姐,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路邊一隻小獸受傷你都會帶回府裏包紮,嬌嬌姐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我沒說話,只冷冷地看着他。
是啊,誰承想面前的溫順小白兔,竟然會生出豺狼虎豹的野心,一口一口將程家佔爲己有,將我撕個粉碎。
許是被我眼中冷漠嚇到,程玉樹頻頻後退,口中呢喃:「姐姐……怎麼會……」
瞳孔驟然一縮,轉身跑了出去。
宋嬌嬌站在原地,她想跑,卻見房裏只剩下了我與嚴嬤嬤。
她不知能說些什麼,卻渾身顫慄,宛入冰窟。
我懶得看她,冷呵道:「宋嬌嬌,好自爲之便是,別惹我,否則我將你拖出去餵狗。」
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的道理,重回一世我明明白白。
宋嬌嬌婆娑淚眼,轉身也跑了出去。
我心狠嗎?
宋嬌嬌她的心更狠。

-6-
父親是太子太傅,小時我也有得見太子的機會。
那時太子是個粉琢玉砌的娃娃,但眉目間皆透着明主之氣,我傾心不已。
程家教女遠近聞名,我熟讀四書五經,寫字策論不輸朝臣,太子與我也是兩情相悅。
前世嫁入東宮以後,儘管宋嬌嬌如何施些小手段陷害我或者爭寵,太子一直對我深信不疑,而宋嬌嬌便對我恨之入骨。
我死後,太子痛哭不止,時常都要來我的鳳鳴閣坐坐,連繼承大統後,後位依然空懸。
美人畫皮難畫骨,宋嬌嬌終其一生模仿我的姿態,卻從無承歡,最終老死宮中。
宋嬌嬌殺了我心裏痛快,可終是什麼都未得到。
所以這一回太子邀我像往常一樣在聽雨閣下棋,我內心要更加悸動不已。
北側雅房正對市井喧囂,南側雅房倚欄聽雨,我平素偏愛北側,因程府人丁稀少,喜愛煙火氣息。
如今府裏多了個添堵的,我更想靠着南側的竹林。
我從來都是喚太子以軒,他也喚我蘭芝。
案上一壺茶,一盤棋,我倆可以足足對弈把個時辰。
太子執黑子先行左星位,我緊隨其後,你來我往對弈,忘憂於棋枰。
「蘭芝,你棋藝漸長。」
太子笑意盎然,眼眸清澈明淨。
他不知,與他對弈的我已多活了十年,自然棋藝大漲。
我梨渦淺淺,嫣然一笑,站起身望向窗外,太子也隨我的目光向外望去,剛好看到一青一白兩抹身影於竹林。
「那貌似是玉樹吧,那女子?」
太子若有所思,而一旁的女子正是那該死的宋嬌嬌。
我薄脣輕抿,聲色低沉,心中的厭惡直言不諱:「我爹的外室之女,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既是蘭芝討厭的人,那便是孤最討厭的人。」
我側目與太子對視,太子眼中的真誠如潺潺流水,溫潤攜柔情縈繞心頭,我垂首低眉,耳畔通紅。
程玉樹似是感到背後有目光緊隨,便回身揚首,與我撞了個滿懷。
他不似往常的熱情,只是淡淡地與我招手。
我知道,受宋嬌嬌那個賤人挑撥。
待看到太子後,喜上眉梢:「請太子安。」
而聽到太子二字,宋嬌嬌也回了身,恭恭敬敬服了禮,看向太子的目光柔情似水,秋水剪瞳深情凝望,一副誰見猶憐的模樣。
太子似乎感受到熾熱的眸光,他有些不適地皺眉ţûₜ,連眼神也不肯給宋嬌嬌。
吼,不愧是我兩世的人!
我揚起嘴角,似笑非笑地望着望眼欲穿的宋嬌嬌。
前世若不是父親強行讓我帶她入東宮,她哪有機會使那些手段。
說到底,都是我自己的善心和父親的偏心給了她機會。

-7-
皇后生辰,普天同慶,宮裏大擺壽宴,邀請三品以上官員攜家眷入宮赴宴。
我聽嚴嬤嬤說,別院清晨夜晚都常有腳步動靜,似是有人練舞。
想也不想便知道是宋嬌嬌在爲皇后生辰做準備。
前世,她便做了一支凌波舞贏得了滿堂彩,甚至有些公子書生稱她爲京城第一佼佼者,博了好些名聲。
只是,若是我此次不帶她,她又能如何?
皇后生辰當日,父親早已入宮,彼時只剩我與程玉樹乘一輛馬車進宮,而宋嬌嬌不着痕跡地路過,一襲青衣長裙,頭髮散着而後只用一支木簪別上,看起來靈動優雅。
她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問程玉樹我們要去哪裏。
得到程玉樹回答後,她眼眶微紅,如受驚的兔子一樣凝視程玉樹,程玉樹於心不忍:「嬌嬌姐,要不,你隨我們一塊便是。」
我閉目養神。
見我不語,宋嬌嬌將頭低ẗû⁺進了塵埃裏,像是誰欺負了她:「這是嫡姐纔有的資格,不像我,只會被人罵賤種……」
程玉樹連聲安慰,二人皆斜睨我的神色。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得對,確實賤種。」
宋嬌嬌臉色瞬間蒼白,而程玉樹也沒料到我會如此,也眉頭緊鎖。
「宋嬌嬌打扮如此精緻,怕是早知我們今日之行,在這等着你呢!程玉樹。」
程玉樹年紀雖小,卻有着父親一樣的自尊心,不容人藐視的父權。
比如,我如今的種種行爲。
「我,我沒有,嬌嬌不是這樣的人,程玉樹,你聽我解釋!」
宋嬌嬌快哭出來了,程玉樹衣袖下雙拳緊握,緊鎖的眉頭綻開,衝我喊道:「就算如此帶着嬌嬌姐怎麼了!姐姐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爲什麼短短几天你就如此小肚雞腸,容不下嬌嬌姐這個可憐人!」
宋嬌嬌……很可憐嗎?
養在父親家的外室喫喝不愁有什麼可憐的?
看着程玉樹仍像前世ṱũ̂⁶一樣偏心宋嬌嬌,我真的忍不住冷笑!
這種喫裏爬外的白眼狼。
就應該跟宋嬌嬌一個下場!

-8-
家裏不只父親和我所乘坐的馬車,還有母親生前最愛的一輛。
那馬車是檀木做的,連花聚蝶的花紋都是請手藝精湛的師父打造,裏頭的墊子都是上好的料子,一輛馬車足以千金。
程玉樹想帶宋嬌嬌坐上了這輛馬車,我直接命人把兩人拖了出來,丟進了一個小破馬車。
「出發,進宮。」
皇后生辰在承亁殿舉行,受百官朝拜,君臣之樂,其樂融融。
歌舞一曲接着一曲,宋嬌嬌得了空子,便衝到殿中,跪在地上毛遂自薦:「民女宋嬌嬌見過皇上皇后。」
皇上貪杯,酒意已上頭,端着酒杯連聲喊道:「起來吧起來吧。」
皇后覺得宋嬌嬌面生,四下打量,身旁女官小聲言語兩句,纔在父親的面龐上找到相似之處。
此時,大家的目光也投注於席上的我們三人,尤其是外祖父和大舅神色滿是狐疑。
父親稍有慍色,卻不敢言語。
皇后這才慢聲說道:「你有何事?」
「民女得知娘娘生辰,特獻舞於娘娘,爲娘娘賀壽。」
宋嬌嬌語氣真誠,只是,這手段太過明顯。
何況是穩拿後宮大權的皇后?
皇后還未言語,皇上便樂呵呵地說:「真是個妙人,跳吧跳吧!」
宋嬌嬌喜形於色,便下場準備。
我瞟了身邊程玉樹一眼,見他雙脣緊抿,似乎因爲被利用而不快。
我笑了笑,沒吭聲。
這種事,上輩子發生了太多次了。
可最後呢?
他還是會無條件地偏向宋嬌嬌。
臺上音樂驟然,樂曲婉轉流暢,宋嬌嬌紅衣藍裙將身材勾勒八面玲瓏,鵝黃色寬大舞袖上下襬動,玉足緩緩抬起勾出性感的腳尖步步生蓮,素手翻花婉轉捻出朵朵蘭花。
一曲舞罷,贏得滿堂彩。
父親臉上露出得意之情,而程玉樹更是轉憂爲喜,帶頭叫好。
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靜靜等待宋嬌嬌的下一步。
皇上果然同前世一樣:「宋嬌嬌,宴酣之樂有你的舞蹈更是如虎添翼,好舞就該賞,說吧你要什麼賞賜?」
我歪頭,等着宋嬌嬌張口。
畢竟前世,她請求進東宮做一侍妾,卻被太子拒絕。
爲給自己營造一種癡女的形象,從容起身,只是讓太子在御花園折了兩朵花贈與她。
太子照做,而宋嬌嬌得了一好名聲。
如今,宋嬌嬌連庶女的身份都沒有,她會如此嗎?
半晌,宋嬌嬌跪地,言辭懇切:「皇上,民女是宋太傅所生,卻因嫡姐……只能在程府做一掃洗丫鬟,民女只想拿回屬於自己的那份,別無他求。」
言下之意,她想做小姐,不想做丫鬟。
只是,耳朵好使的人都注意到了細節。
宋太傅,程府。
加之父親入贅之事本是人盡皆知,如今宋嬌嬌爲一己之私,選擇了扯下了父親的遮羞布。
而最憤怒的是如今穩坐丞相之位的外祖父,還有任大理寺少卿的舅舅,眼中寒光似要將父親射穿,讓父親瑟瑟發抖。
宋嬌嬌與我一般的年紀,父親等於喫飽了還罵廚子,毫無感恩之心。
這一幕實在,太刺眼了。
皇上也不知如何,爲一女得罪諸多朝臣,也不是明君之舉。
我起身緩步至中央,斂衣行禮:「民女程蘭芝見過皇上皇后娘娘。」
我與太子情投意合,亦是門當戶對,皇后早已中意我。
皇后目光柔和許多,柔聲道:「蘭芝,何事?」
「既然宋姑娘已爲皇后娘娘獻舞一曲,民女也願撫琴一曲爲娘娘賀壽,願娘娘壽與天齊。」
皇后也不知我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還是太子連聲說:「母后,既然程小姐誠意如此,便讓她獻上一曲吧?」
皇后笑着看了一眼太子,最後衝我點頭。
由幾位宮女抬上七絃琴,我端坐於前,頷首低眉,纖纖玉指流連於琴絃之上,上弦急切如急雨,下弦柔聲婉轉如黎明,餘音嫋嫋,不絕如縷。
一曲婉轉動聽,扣人心絃。
約是空了杯中酒的工夫,賓客歎爲觀止。
顧盼生輝,太子眼底滿是笑意,柔情似水。
隨後爲我開口:「父皇,剛纔宋姑娘一舞驚豔四方,你說賞,如今這程小姐一曲名動精華,兒臣斗膽替程小姐要一賞賜。」
皇上頓了頓,卻也笑得爽朗:「該賞,該賞。」
我斜睨一旁的宋嬌嬌,她眸中滿是惶恐,顯然不知道我還有這一手。
拜託,我只是低調,又不是什麼都不會。
我再次斂衣行禮,落落大方地開口:「皇上,若是宋姑娘偏要以庶小姐的身份久居程府,怕是不行。但若是……肯嫁人,外祖父和舅舅自然也會同意。」
「民女斗膽爲妹妹求一姻緣,聽聞北辰王妃已離世三年之久,王爺獨身,身邊又無一體己之人。宋姑娘身份低微,倘若王爺肯接納,定是一樁好姻緣,只是有些委屈王爺了。」
北辰王,曾經的殺神,要軍功有軍功,要長相有軍功,不過已經年盡耳順之年還死過三任妻子。
還未等皇上發話,北辰王起身飛快,大步流星立於殿中,感恩皇家天恩,他對這一王妃很喜歡。
宋嬌嬌愣在原地,這與她先前的計劃不是很一樣……她的計劃是先成爲程府二小姐然後順勢嫁入東宮。
如今,如意郎君卻變成了……風燭殘年的老頭。
宋嬌嬌眼眶猩紅,對我怒目而視,我笑得張揚肆意,絲毫不掩飾我對她的討厭。
北辰王的年紀足以做宋嬌嬌的爺爺,但卻也是皇上的親叔叔,名副其實皇親國戚。
她宋嬌嬌,沒有嫌棄的資格。
這下,外祖父與舅舅眉目舒展,皆大歡喜。
除了宋嬌嬌。

-9-
宋嬌嬌自然不想嫁給北辰王。
回了府上哭得悽悽慘慘,拉着我爹的衣袖苦苦哀求,希望父親可以求皇上收回成命。
而父親卻冷眼相待,畢竟,這個女兒剛剛扯掉了他最後的尊嚴,反覆都在鞭撻他的傷口。
入贅還這麼多事,當婊子也立上牌坊了。
我內心替母親不值。
程玉樹似乎無顏見我,便藉口有功課跟外祖父回了丞相府。
沒了程玉樹,便也沒了阻礙,這宋嬌嬌我勢必要將她好好地送到北辰王府。
一連幾日宋嬌嬌跪在父親書房門口聲淚俱下,都被父親趕回別院。
只是這幾日,似乎安靜了不少。
我倚在軟榻上翻着賬本,心裏卻覺得這事有蹊蹺,依宋嬌嬌的心志絕不會坐以待斃。
紅脣輕啓:「嬤嬤,宋嬌嬌這幾日有出過門嗎?」
「回小姐,宋嬌嬌幾日都在老爺院裏。」
都在父親院裏,卻沒有哭聲?
我內心翻江倒海,覺得有些貓膩:「嚴嬤嬤,你說,父親與宋嬌嬌不會有什麼見不得的人的……」
勾當二字太過難聽,我不知怎麼說出口。
嚴嬤嬤雖有狐疑卻正色道:「小姐,老爺也是讀過聖賢書的,此等傷風敗俗之事定然是做不出來的,小姐多慮了。」
我眉頭緊鎖,手上的菩提珠子泠泠作響。
「嚴嬤嬤,咱們去父親書房。」
「是。」
我帶着嚴嬤嬤等一干人直奔書房,什麼也沒有。
而不遠處的假山,發出了不小的聲音。
護衛帶着我放輕腳步走過去。
「陳護衛,您可一定要幫嬌嬌。嬌嬌不想嫁給北辰王那個老頭子。」
「您幫我給父親下藥吧,只要解藥在我手上,父親爲了活命,肯定會幫我的。」
是宋嬌嬌,聲音酥麻軟骨,令人花枝凌亂。
而另一道男人的笑聲傳來,只是令人作嘔。
「好說,那便要看你乖不乖了。」
這……怎麼樣也想不到好事吧?
我從縫隙看進去,彼時映入眼簾的是宋嬌嬌半露香肩靠在假山上,一隻耳墜掉在門口不遠處,頭髮散亂,臉上漫上紅暈。
而那護衛也站在她身後,眼裏皆是些污穢之色。
看到我的靠近,二人被嚇了一跳,護衛更是閃到一旁,兩腿發軟,扶住一旁的假山才站穩。
宋嬌嬌下意識地拉了拉衣袖,而那掉落的耳環已被我撿起,透着微弱的光暈細細端詳。
空氣凝結。
我扔掉那隻耳環,嘴角黯然一笑,眼底滿是寒霜:「宋嬌嬌,我還是低估你了。」
「給親生父親下藥?嗯,還是你厲害。」
宋嬌嬌見醜事被拆穿,也一改平日裏小白羊之態,指尖指着我,眼裏滿是恨意:「若不是你,我怎麼要嫁給那北辰王,程蘭芝,你就是見不得我好,你怕我搶了你的太子是不是?」
我一偏頭一臉無辜:「妹妹在說什麼呀,以程家庶女出嫁不是你一直所想嗎?」
「我幫你實現了夢想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呢?」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宋嬌嬌顯然沒想到我會模仿她平日的口吻,剛要張口,我卻眸光一轉,滿是陰冷銳利。
「宋嬌嬌,被皇上賜婚,你還能與護衛私通,到底是外室之女,手段如此下作,你有幾條命啊這麼玩?」
我冷眼瞧着,毫不掩飾心中的冷酷和恨意。
我知道,這場醜事被我撞見,這兩人定會想方設法封了我的嘴。
不過很可惜,我不是前世的程蘭芝了。
「嚴嬤嬤,叫幾個丫鬟給宋嬌嬌驗身,別丟了處子之身送到北辰王府,丟了程家的臉。」
「完事了,派人去跟父親說一聲,說說他的好女兒做了什麼事!」
「至於這個護衛……亂棍打死吧!」
嚴嬤嬤幾人毫無顧忌地進門,宋嬌嬌嚇得驚慌失措,從凳子上跌下,嚇得站不起身像大蟲一樣蠕動爬向房門口。
驗明正身,對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最是侮辱。
我抬腳狠狠踩着宋嬌嬌的手,繡花鞋幾經旋轉,宋嬌嬌痛不欲生,喉嚨裏發出哀鳴。
嚴嬤嬤同幾個丫鬟將她拉到書房的屏風後,裏面傳來絲綢撕裂的聲音,還有宋嬌嬌的咒罵聲。
哎真是太吵了。
不過,很快傳來嚴嬤嬤的聲音:「回小姐,宋姑娘仍是完璧。」
話音剛落,取而代之的是宋嬌嬌的哭聲。
匆匆趕來的父親也鬆了口氣。
他不是心疼宋嬌嬌,而是怕自己得罪不起北辰王。
我嘴角勾勒出一絲弧度,笑意盈盈:「我聽說一個法子,若是打斷骨頭再接上,這雙腿便能長上一節。妹妹便是因那凌波舞吸引了北辰王,既然如此,我便幫妹妹一把。」
父親額頭上已有點點汗珠,眼裏滿是恐懼。
「嚴嬤嬤,叫幾個人給宋姑娘腿打斷,再叫府醫給她接好,好生養着。」
斷了骨頭再接上,這一過程能叫人活活痛死。
我拂袖而去,聽着身後撕心裂肺地哭喊我格外舒坦。
宋嬌嬌,前世你怎麼對我的,這一世定要加倍奉還。

-10-
我與太子的婚期便定在九月初六。
短短三月出了那麼多事,如今終於有好事收尾。
外祖父要我回府小住,商量要我在程府出嫁,還爲我添了更多嫁妝。
我又見到了程玉樹,不知宋嬌嬌給他下了什麼迷魂藥,他喃聲說:「嬌嬌姐那麼好,姐姐你心太狠了。」
我突然有些想笑:「倘若我告訴你,我將那賤人的四肢打斷扔在別院,你又能如何?」
程玉樹愕然,菱脣半張,一句話說不出。
許是以爲讓宋嬌嬌嫁老男人已經是我的上限。
他眼眶瀰漫一層水霧,緊咬雙脣,轉身跑了出去。
我默然,既然那麼關心宋嬌嬌,那便去吧。
沒幾天,祖父接我過去小住。
莫約半個月,我正同舅母表姐用膳,嚴嬤嬤神色慌張地闖進門來,趴在我耳邊說了幾句。
我差點以爲我聽錯了。
我父親死了。
被毒死的。
被程玉樹毒死的。
我愣了愣。
那樣的父親,死不足惜。
只是程玉樹怎麼會殺害父親?
因程玉樹供認不諱,殺害朝廷大員已是死刑,又殺害自己的父親罪加一等。
但直覺告訴我,這事與宋嬌嬌脫不掉干係。
父親去世,守孝三年,她便不用嫁給北辰王,慢慢地這樁婚事便有機會作罷,而我的婚事也會被耽擱,沒準她這三年攀上太子,一切都會發生改變。
直接受益者是宋嬌嬌。
仵作屍檢後,父親被擡回棺槨。
我披麻戴孝來到靈柩前,冷靜的給父親上了三炷香。
而一旁跪在地上的宋嬌嬌卻如泣如訴,罵着父親對不起她的母親,到死也沒給她母親一個名分。又哭着說她沒被當成小姐對待,受了不少窩囊氣,還有我這麼個嫡姐虐待她。
不是,我就站在她面前,她都敢如此,她莫不是失心瘋了?
我掃了她嬌小的身影,沉聲道:「宋嬌嬌,別裝了,我知道這毒是你下的。」
宋嬌嬌聞言哭泣聲戛然而止,一抹笑容勾勒在嘴邊,她仰頭,眼裏滿是明媚,沒有絲毫難過。
「那又如何?」
「不過,比你下毒,我更好奇你是什麼時候學會下蠱的,讓程玉樹對你如此相信。」
宋嬌嬌神情得意,未施粉黛的樣子卻像極了妖孽。
「你弟弟,還有父親,都自以爲是,喜歡保護弱者,喜歡別人順從。不過是無能至極,還好爲我所用,也算他們此生價值。」
「我不怕你知道真相,就怕你不知道。拿我束手無策,是不是?」
我笑了,發自內心地覺得宋嬌嬌蠢:「宋嬌嬌,你別忘了你已經是程家庶女了。庶女是什麼?是嫡女的奴婢。你母親是外室,外室便是最下等的奴婢,我弄死你比弄死一隻螞蟻都容易。」
我的笑容令宋嬌嬌毛骨悚然,她目光呆滯,宛如千年枯井。
「不過,沒關係,我陪你玩。」

-11-
我去大理寺的牢房見了程玉樹。
曾經的程玉樹眼神清澈單純,衣袂飄飄,是天之驕子。而現在是坐在骯髒惡臭的牢房,眼神渾濁暗淡衣着片縷的叫花子。
在舅舅的安排下,獄卒開了牢門。
程玉樹眸光閃過,見是我,頓時暗淡下來。
我面色平靜如水,朱脣輕啓:「程玉樹,你在等宋嬌嬌對嗎?」
程玉樹無言,拾起ṱū¹一根小棍在地上胡亂寫字。
我已知答案,尋一干淨處坐了下來。
突然想跟他聊兩句。
「宋嬌嬌,不值得。」
「你怎麼知道她不值得!明明是你,是你將她毀了!」
程玉樹神色誇張,彷彿宋嬌嬌纔是他的親姐。
「程玉樹,宋嬌嬌,她並非良人。你知道她做過什麼嗎?她甚至爲了不嫁給北辰王,她想下毒脅迫父親。」
或許消息太過炸裂,程玉樹很難相信:「不過是你一面之詞,你想害死嬌嬌姐。」
「程玉樹,宋嬌嬌就是想取代我的位置,她想嫁入東宮做太子妃,她想讓我從這個世界消失,我不這麼做,我就會消失!」
我緩緩靠近程玉樹,嘲諷地冷笑:「程玉樹,若是死的是我。你會遺憾嗎?」
程玉樹眼裏有最深的湖水,有一顆石頭向他的心石問路。
他睫毛忽扇並不言語。
我也不指望他回答。
最後,我說了一句話。
「但現在如果你死了,我不會遺憾。」
轉身離去後,聽到身後程玉樹的抽泣聲,我也沒停下腳步。
畢竟,我們早就是仇人了。

-12-
程玉樹想開了,將實情全盤托出。
宋嬌嬌見事情敗露,連夜逃出城外,卻被太子府親兵逮個正着。
宋嬌嬌死不承認自己的罪行,與程玉樹對峙時還出言不遜,熄滅了程玉樹心底最後的幻想。
「宋嬌嬌,你該死!」
這是我弟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幾乎是用喊的。
對此,我毫無感覺。
不過, 宋嬌嬌太蠢了, 她忘記了大理寺少卿是我舅舅。
宋嬌嬌戴着鐐銬被扔進牢房裏後, 我去看過她一次。
雖然這地方惡臭骯髒,卻仍襯得宋嬌嬌的嬌嫩。
我踏入牢房, 宋嬌嬌轉身,雙目迸發出怒火:「你來做什麼?」
「我來做什麼?嗯,應該是看你笑話吧。」
「切,心思歹毒的女人, 不得好死!」
「確實不得好死,你現在不就要死了?」
笑聲戛然而止,我雙目微眯, 狹長的眸子裏透露着森冷的殺氣。
「你若從未生出害我之心, 怎會得如此結果。宋嬌嬌,你不過就是想取代我的位置嫁給太子回頭再害死我, 對不對?」
被我說中了心事,宋嬌嬌嬌軀一震, 眼裏滿是惶恐, 泛白的菱脣不住地發顫:「爲、爲什麼, 你會知道?」
「宋嬌嬌,不裝了, 攤牌了, 這是你死前做得最對的決定。」
我邁着關子, 淡淡一笑離開了監牢。
似乎想起什麼, 我招呼一獄卒, 從袖裏拿出一袋金瓜子塞在他手裏,目光如皎月,人畜無害。
「宋嬌嬌一輩子都沒嘗過男人滋味, 多找幾個, 好好把這事辦了,別玩死了。」
獄卒見錢眼開, 他早就對牢裏的宋嬌嬌饞涎欲滴, 連聲答應。
如此,我便放心了。
宋嬌嬌最終被判凌遲處死, 爲防止她亂噴亂咬, 獄卒在行刑前給她灌了啞藥。
她似乎是看到了人羣后的我, 眼神怒視, 嘴上的口吻貌似是做鬼也不會放過我。
不過還好, 我命硬,最不怕惡鬼。
宋嬌嬌死在了第 21 刀,屍體被一鋪蓋捲了扔在了亂墳崗。
至此,大仇得報。
至於程玉樹。
他雖然活着出去了, 但外祖一家對他失望至極。
他最終被逐出族譜, 失去了程家人的身份。
在權勢如雲的京城, 沒過多久他就得罪了個小侯爺。
小侯爺確定我不會管程玉樹後,直接把他的腿打斷丟出了城外。
他越混越落魄,最後成了乞丐慘死街頭。
而那天, 剛好是九月六日。
我與太子大婚,京城萬人空巷,十里紅妝令人歎爲觀止。
我的新生。
也開始了。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0 分享
相关推荐
    髒髒-PIPIPAPA故事會

    髒髒

    洗澡時女兒突然拍我的屁股。 她很好奇。 「下午爸爸的兄弟阿姨說,這樣打會很刺激的……」 我愣住了。 心尖顫抖着 […]
    29
    素圈-PIPIPAPA故事會

    素圈

    被拐賣到山裏的第二年。 我的丈夫在來尋找我的路上,愛上了報道這件案子的女記者。 我的女兒改口叫女記者媽媽。 在 […]
    21
    我視錢財如糞土-PIPIPAPA故事會

    我視錢財如糞土

    婆婆懸賞 100 萬,激勵我和妯娌拼三胎兒子。 妯娌問我會不會拼三胎。 我搖了搖頭。 妯娌滿意地拍拍我手:「龜 […]
    21
    我家麪館的規矩-PIPIPAPA故事會

    我家麪館的規矩

    我家是開面館的。 爸爸的牛肉麪做得最好喫,但那是給弟弟和客人喫的。我的碗裏,永遠只有白麪條和一點點湯。 媽媽說 […]
    13
    學渣說我是他未來老婆-PIPIPAPA故事會

    學渣說我是他未來老婆

    學渣富二代醒來後,說自己重生了,大罵我是騙子。 「你明明說結婚後零花錢不限量,結果每月只給 500 塊!」 「 […]
    13
    風起時-PIPIPAPA故事會

    風起時

    顧清辭作爲天才數學家,被研究院破格錄取。 研究院允許他的家屬隨行。 大家都很是替我高興,紛紛上門道喜。 可只有 […]
    27
    老公的柏拉圖戀愛-PIPIPAPA故事會

    老公的柏拉圖戀愛

    顧城金盆洗手的第五年,他忽然嫌我髒了。 他愛上了清純女大,正在和她柏拉圖戀愛。 他在兄弟羣裏說。 「蘇狸嫁給我 […]
    33
    絕愛-PIPIPAPA故事會

    絕愛

    我和妻子愛情長跑十年,婚後備孕五年。 去年體檢時,醫生告訴我們,妻子是極難懷孕的體質,子宮內膜薄得像紙一樣,如 […]
    20
    星光不渡遲來客-PIPIPAPA故事會

    星光不渡遲來客

    戀愛 1999 天燭光晚餐,那隻剛給我剝過蝦的手,正捏着他女兄弟的內衣肩帶往上提。 未婚夫卻俯身在我耳邊笑: […]
    20
    舊夢無痕-PIPIPAPA故事會

    舊夢無痕

    我洗完全家的衣服回來時,夫君正在與兒子說悄悄話。 「我們帶你姨母去江南,你母親定不會甘心留在家,平兒可有什麼好 […]
    25
    新主管針對我後-PIPIPAPA故事會

    新主管針對我後

    雙十一新品上市,我負責線上直播。 我想採用資歷豐厚的老牌主播時,新來的主管卻提出了反對意見: 「果然老女人年紀 […]
    16
    搶救室門口-PIPIPAPA故事會

    搶救室門口

    我老婆生孩子,因爲羊水栓塞,母子命懸一線,被推進 ICU 搶救。 岳母站在門口,嚇得大哭。 忽然有人來推了推我 […]
    26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