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愛生悶氣,有話從來不直說。
我忘記收衣服,她直接把我襯衫扔地上,卻假裝不小心掉了。
一起喫飯沒點她愛喫的菜,她摔筷子冷暴力,全程黑臉不說話。
沒幫她拿快遞,第二天我鞋子裏全是圖釘,說是對我的懲罰。
我就不明白了,有話好好說不行嗎,非要整這出。
直到某天,我發現我的咖啡被加了瀉藥……
行,既然你這麼愛玩陰的,那我就跟你玩個夠。
-1-
我的室友周婷總愛生悶氣。
那天我加班到凌晨,回家時陽臺的衣服已經晾了整整兩天。
我實在太累,想着明天再收,結果第二天早上,我的白襯衫就躺在地上,上面還印着一個清晰的鞋印。
周婷正好從廚房出來,手裏端着一杯咖啡,看到我盯着襯衫,她眨了眨眼,語氣輕飄飄的:「啊,不好意思哦~」
我彎腰撿起來,襯衫領口沾了灰,還皺巴巴的。「你扔的?」
她抿了一口咖啡,眼睛彎成月牙:「沒有呀,可能是風吹掉的吧?我早上經過的時候它就在地上了。」
我盯着她腳上的拖鞋,鞋底的花紋和襯衫上的鞋印一模一樣。
「哦。」我沒再說什麼,但心裏已經翻了個白眼。
周婷就是這樣的人。
她從來不會直接說「你能不能收衣服」,而是用這種不小心的方式讓你難受。
她好像特別享受這種暗戳戳的報復,彷彿在說:「看,我生氣了,但我不說,你自己猜。」
我和周婷是工作後認識的。
她長得漂亮,說話輕聲細語,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剛進公司那會兒,我對業務不熟,有次被客戶刁難,是她主動幫我解了圍。
後來閒聊時,她提到想找我合租,我想着有個熟人照應也好,就答應了。
搬進去後,我才發現她性格里有種彆扭的敏感。
她很少直接表達不滿,但會突然冷着臉不說話,或者用一些不小心的方式讓你知道她生氣了。有次我隨口問她爲什麼總這樣,她才低聲說,她爸媽離婚早,從小跟着媽媽生活,習慣了看人臉色。
我聽完心裏一軟,想着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大概都缺乏安全感。
從那以後,生活上我總多照顧她一點,買菜多帶她愛喫的,水電費我主動多攤,甚至她偶爾把外賣盒堆在客廳好幾天,我也默默收拾了。
我總覺得,她那些陰陽怪氣的小脾氣,不過是缺愛的表現,所以能忍就忍了。
-2-
這件事過去沒多久,週末我們和另一個室友小雨約好出去喫飯。
周婷一路上都在說想喫那家新開的川菜館,結果到了才發現排隊要兩小時。
小雨提議換一家,我隨口附和:「行啊,反正都餓了。」
周婷沒說話,只是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我們最後選了家日料店,點菜時小雨問她想喫什麼,她低頭刷手機,語氣淡淡的:「隨便,你們點吧。」
我和小雨點了壽司、拉麪、天婦羅,菜上來後,周婷盯着盤子看了幾秒,突然「啪」地一聲把筷子摔在桌上。
我和小雨同時抬頭。
「怎麼了?」我問。
「沒事。」她扯出一個假笑,「就是突然沒胃口。」
然後整頓飯,她一口沒動,全程黑着臉刷手機,偶爾冷笑一聲,像是在看什麼特別可笑的東西。
我和小雨尷尬地對視,默默加快了喫飯速度。
回家後,我刷到她的朋友圈:
「有些人就是自私,永遠只顧自己。」
配圖是一張空盤子的照片,角落裏還能看到我和小雨的筷子。
我盯着手機,心裏一陣無語。
她明明可以直接說「我想喫川菜,不想喫日料。」,但她偏不。
她寧願摔筷子、擺臭臉、發陰陽朋友圈,也不願意開口表達一句真實想法。
-3-
這種暗戳戳的報復越來越多。
有一次我用了她的洗衣液,第二天我的洗衣液瓶就莫名其妙出現在垃圾桶裏;我晚歸吵到她,隔天我的鬧鐘就意外沒響。
最過分的是那次我沒幫她拿快遞——
週一早上,我急着出門上班,腳剛塞進運動鞋,就感覺一陣刺痛。
我猛地抽回腳,低頭一看——鞋底扎着三顆圖釘,尖頭朝上,像是精心佈置的陷阱。
我愣了兩秒,隨即反應過來,轉頭看向周婷的房門。
她正好推門出來,手裏拿着快遞盒,看到我盯着鞋,她歪了歪頭:「怎麼了?」
「我鞋裏有圖釘。」我盯着她的眼睛。
她「啊」了一聲,表情驚訝,但眼神一點波動都沒有:「真的假的?好可怕哦,是不是你不小心踩到什麼了?」
我冷笑:「圖釘會自己跑進鞋裏?」
她聳聳肩:「誰知道呢?不過……」她頓了頓,語氣突然變得意味深長,「如果你昨天幫我拿了快遞,說不定我會幫你檢查鞋子呢。」
我瞬間明白了。
昨天她發消息讓我幫她拿快遞,我當時在開會沒看到,回家後也沒想起來。
她沒提醒我,沒抱怨,而是直接往我鞋裏塞圖釘。
這就是她的邏輯——
她不爽,但她不說。
她要用懲罰讓我自己領悟錯誤。
我深吸一口氣,把鞋裏的圖釘一顆顆摳出來,扔進垃圾桶。
「行,周婷。」我抬頭看她,笑了笑,「你愛玩這套是吧?那我陪你玩。」
她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直接。
但很快,她又恢復了那副假惺惺的笑臉:「哎呀,你說什麼呢?我可什麼都沒做哦~」
我點點頭,沒再說話,但心裏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搬出去住。
但我還沒找到房子之前,又發生了很多事:
我沒借她充電寶,第二天我的充電寶就意外進水壞了。
我忘了關客廳的燈,她直接把總閘給關了,害我摸黑洗澡。
直到某天,我發現我的咖啡被加了瀉藥……
我突然明白,有些人不是不會表達,而是習慣了用傷害的方式,讓別人記住她的不滿。
行,既然你這麼愛玩陰的,那我就跟你玩個夠。
-4-
那天早上,我端着咖啡走進會議室時,周婷正站在投影儀旁調試 PPT。
她今天化了精緻的妝,頭髮一絲不苟地挽在耳後,看起來格外幹練。
看到我手裏的杯子,她嘴角微微上揚,眼睛彎成兩道月牙。
「這麼早喝咖啡?」她輕聲問,語氣裏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關切。
我沒理她,只是低頭抿了一口。我對咖啡的味道很敏感,早上剛來我就發現咖啡有問題了,但我還是照常喝了一大口。
下一秒,我的胃部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像是有人用刀子在肚子裏翻攪。
冷汗瞬間浸透後背,我死死攥住會議桌邊緣,指節發白。
「林小夏?」客戶代表疑惑地看着我,「你臉色很差。」
我想開口,卻說不出話,直接假裝暈了過去。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
周婷驚呼一聲,手忙腳亂地抽紙巾:「天啊,你是不是喫壞東西了?」她的聲音裏帶着恰到好處的驚慌,但我分明看見她眼底閃過的得意。
救護車來的時候,我疼得滿頭大汗。
醫生診斷爲急性食物中毒,我在病牀上給部門羣發了條消息:「公司茶水間可能有人投毒,大家小心。」
消息一出,整個公司炸開了鍋。
行政部立刻封鎖茶水間,調取監控。
但 IT 部的同事支支吾吾地說:「系統故障,最近三天的錄像都沒了。」
「會不會是咖啡豆變質了?」周婷站在人羣外圍,一臉擔憂地提議,「我上週就聞到有股怪味。」
她演得太好,連行政總監都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別擔心,我們會查清楚的。」
出院後,我用公共電腦僞造了一封匿名信直接發給了安保部:「5 號早上看見有人往 3 組林小夏杯子裏倒白色粉末。」
接着,我登錄周婷的淘寶賬號,上次借她手機時記下了密碼,打印出她的瀉藥購買記錄,然後不小心遺落在複印機上。
午休時,我特意在茶水間大聲「Ţū́⁵自言自語」:「聽說監控其實拍到人了,公司準備報警。」
果然,下午就看見周婷頻繁往 IT 部跑。她穿着低領毛衣,俯身在 IT 小哥耳邊說着什麼,手指不安地絞着衣角。
第二天一早,安保部長把周婷叫進了辦公室。
「這是你的淘寶記錄吧?」部長把打印紙推到她面前,「解釋一下。」
周婷的臉色瞬間慘白:「我、我只是開個玩笑……」
「玩笑?」部長冷笑,「公司差點因爲你背上投毒案!」
最終,周婷被記大過處分,調離項目組,只能去後勤待着,還賠償了我所有的醫療費和精神損失費。
-5-
周婷被公司通報批評的那天,整個項目組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她。
她低着頭,手指死死掐着文件夾邊緣,指節泛白。
我經過她工位時,聽見她咬牙切齒地小聲咒罵:「「林小夏,你給我等着。」」
我假裝沒聽見,徑直走回座位。
晚上九點半,我加完班回到出租屋,剛走到門口就愣住了。
走廊上堆滿了我的東西:被子、枕頭、衣服、洗漱用品,甚至還有我的筆記本電腦。
電腦包被粗暴地扔在地上,拉鍊崩開,機身一角磕出了明顯的凹痕。
周婷的房門大開着,她正坐在牀邊慢條斯理地塗指甲油,鮮紅的甲油在燈光下泛着刺眼的光。
聽到動靜,她頭也不抬地冷笑:「「喲,白眼狼回來了?」」
我彎腰撿起電腦,按下開機鍵,屏幕一片漆黑,硬盤發出不正常的咔噠聲。
「「你動我電腦了?」」我聲音很平靜。
她終於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惡意的笑:「「誰知道呢?說不定是它自己摔壞的。」」
我盯着她看了三秒,然後掏出手機撥了 110。
「「你幹什麼?!」」她猛地站起來,指甲油瓶子打翻在牀單上。
「「報警。」」我語氣冷靜,「「我價值一萬八的筆記本電腦被故意損壞,還有……」」我掃了眼地上散落的衣物,「「這些都被非法處置,我要求立案。」」
她的臉色瞬間變了:「「你瘋了吧?!就這點破事也值得報警?」」
「「值得。」」我微微一笑,「「畢竟你剛被公司罰了錢,現在又要賠我筆大的,我替你心疼。」」
警察來得很快。
周婷一開始還趾高氣揚,但當警察問她爲什麼要把我的私人物品扔出房間時,她支支吾吾說不出理由。
「「這是民事侵權。」」年輕警官嚴肅地說,「「如果證據確鑿,可以按故意毀壞財物罪處理。」」
最後在調解室裏,周婷被迫簽下賠償協議:筆記本電腦維修費六千八,精神損失費兩千,加上之前的「「物品損失費」」,總共賠了我九千三百塊。
簽字時她的手抖得厲害,鋼筆尖把紙面戳破了好幾個洞。
第二天一早我就搬了出去。
新租的公寓貴了不少,但用周婷賠的錢付押金綽綽有餘。
搬家工人最後一件行李搬上車時,我回頭看了眼這個曾經的家。
周婷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陽臺,晨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她一動不動地盯着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我知道這事沒完。
像她這種人,喫了這麼大的虧,絕對會變本加厲地報復回來。
-6-
那是一個普通的週三下午,我正埋頭整理季度報表,忽然察覺到辦公室裏異樣的目光。
市場部的劉姐端着咖啡走過來,欲言又止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夏啊,最近壓力別太大,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
我抬起頭,看到她眼中閃爍的憐憫,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這種眼神我再熟悉不過了,就像當年醫生給我診斷抑鬱症時,家人看我的眼神一樣。
「劉姐,發生什麼事了?」我放下手中的文件,強作鎮定地問道。
她左右張望了一下,壓低聲音說:「你之前生病的事,我們都知道了。大家都很關心你。」
我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鋼筆,墨水在紙上暈開一片藍黑色的污漬。
這件事我只告訴過一個人,周婷。
去年那段最難熬的日子,她表現得異常體貼,不僅每天給我帶早餐,還主動陪我去醫院複診。我至今還記得她把熱可可塞進我手裏時說的話:「別擔心,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現在想來,那些溫柔背後藏着怎樣的算計。
午休時間,我躲在樓梯間翻看公司內網,一條標紅的帖子赫然映入眼簾:《職場抑鬱症有多可怕?某員工病情加重,曾多次出現幻覺》。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評論區裏已經有人暗示:「是不是 3 組那個?看她最近狀態確實不太對。」
我的指尖在屏幕上顫抖,那些被刻意遺忘的記憶又湧了上來,深夜的崩潰大哭,無法控制的焦慮發作,還有醫生開的那些白色藥片。
周婷不僅撕開了我的傷疤,還往上面撒了一把鹽。
第二天晨會上,主管看我的眼神明顯不一樣了。
「小夏,這個項目還是交給別人吧,」他斟酌着用詞,「你最近……需要好好休息。」
會議室裏的空氣突然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似無地瞟向我。
更糟的是,我的幾個重要客戶開始變得疏遠。
最信任我的Ťū⁸張總在電話裏支支吾吾:「小林啊,以後對接還是讓小周來吧,你…」我直接打斷他:「張總,是不是有人跟您說了什麼?」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小周也是爲你好,說你身體不好需要靜養…」
我握着手機的手微微發抖,突然想起上週五下班時,看見周婷在張總辦公室裏有說有笑的樣子。
原來從那時起,她就在布這個局。
-7-
推開張總公司會議室的門時,我的手很穩,沒有一絲顫抖。
張總正在和助理低聲交談,抬頭看見我,明顯怔了一下,隨即掛上客套ŧū́¹的笑容:「小林?你怎麼突然……」
我沒有給他寒暄的機會,徑直走到會議桌前,將筆記本電腦重重放下。「張總,」我的聲音很平靜,但每個字都咬得極清晰,「聽說有人質疑我的專業能力?」
他沒有立即回答,眼神閃爍了一下,手指無意識地敲了敲桌面。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周婷一定在他耳邊吹了不少風,說我情緒不穩定、工作能力下降,甚至可能暗示我的抑鬱症會影響項目進展。
我直接打開電腦,調出三年來所有的項目記錄。「這是從我們合作第一天起的所有往來郵件、合同修改記錄、付款憑證。」
我點開一個文件夾,「這是去年您臨時變更需求的溝通記錄,這是上季度追加預算的審批流程。」
屏幕上的數據密密麻麻,但條理分明。
我甚至特意標註了幾個關鍵節點,用紅色方框圈出周婷經手過的部分。「尤其是這個,」我點開最後一個文件,「上個月周婷說尾款已經到賬了,但財務系統顯示還在走流程。」
張總的臉色變了。
他湊近屏幕,眉頭越皺越緊。「這……」他抬頭看我,眼神裏的懷疑漸漸被尷尬取代。
我沒有乘勝追擊,只是安靜地合上電腦。「張總,我理解您的顧慮。但我想,比起道聽途說,您更願意相信實打實的合作記錄,對嗎?」
他沉默了幾秒,終於嘆了口氣:「小林,是我考慮不周。」
離開時,我沒有表現出任何得意,只是禮貌地點頭告別。
但我知道,這一仗我贏了,不是靠歇斯底里的辯解,而是用最冷靜、最無可辯駁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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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後,我像往常一樣工作,沒有因爲抑鬱症被曝光而畏縮,也沒有因爲同事異樣的目光而慌亂。
午休時,我端着咖啡走進茶水間,故意站在周婷附近,用她能清楚聽到的音量「自言自語」:「這次項目獎金有十萬塊呢,得好好規劃……」
餘光裏,我看到她的動作頓了一下,耳朵幾乎要豎起來。
她假裝在刷手機,但指節因爲用力而發白。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她一定在盤算怎麼利用這個「把柄」打擊我。
果然,三天後,財務部的李姐神色複雜地叫住了我:「小夏,有人舉報你虛報費用,需要你配合覈查。」
辦公室裏頓時響起一陣竊竊私語。有人投來同情的目光,也有人露出看好戲的表情。
我面色如常地點頭:「好的,我馬上整理材料。」
走進財務部時,我手裏拿着兩個文件夾。
一個是我這半年的完整報銷憑證,每一張發票都按時間順序排列,背面標註了詳細的用途。
另一個文件夾不小心從我的包裏滑了出來,散落一地。
「哎呀,抱歉。」我蹲下身去撿,動作慢條斯理,確保財務總監能看清每一張紙上的內容——周婷的報銷單。
閨蜜聚餐的發票,美甲沙龍的消費記錄,甚至還有情趣用品店的收據,上面赫然印着她的簽名。
財務總ţŭ̀⁺監的臉色瞬間黑如鍋底。他撿起其中一張,聲音壓得極低:「這是……」
「哦,這是我之前幫周婷整理資料時不小心混在一起的。」我面不改色地解釋,同時遞上自己的報銷文件,「這是我的,請您覈對。」
他沒有再說話,但我知道,周婷的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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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公司裏的風向微妙地變了。
關於我抑鬱症的閒言碎語還在,但已經沒人敢當面表現出異樣。
財務部突然開始嚴查所有人的報銷單,而周婷被叫去談話的次數明顯增多。
有一次在走廊上迎面遇見她,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但我只是平靜地與她擦肩而過,連腳步都沒有停頓。
我不需要歇斯底里的爭吵,也不需要痛哭流涕的辯解。
我用最乾淨利落的方式證明了一件事——
抑鬱症沒有摧毀我的專業能力,而周婷的算計,也打不垮我的意志。
打印室裏,我們再次狹路相逢。
「玩得開心嗎?」她冷笑,鮮紅的指甲在雪白的 A4 紙上留下幾道劃痕。
我慢條斯理地整理着文件,頭也不抬:「還行,就是水平一般。」
她眯起眼睛,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走着瞧。」
這次我終於抬起頭,直視着她的眼睛:「隨時奉陪。」
走出公司大樓時,夕陽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
我知道這場戰爭遠未結束,但我不再是那個會因爲流言蜚語而崩潰的林小夏了。
風暴可以摧毀脆弱的樹枝,但只會讓紮根深厚的樹木更加挺拔。
而我的反擊,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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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婷的報復比我想象中來得更快。
自從報銷事件後,她表面上收斂了不少,但那雙眼睛裏藏着的怨毒卻越來越深。每次在茶水間遇見,她都會「不小心」撞一下我的肩膀。
或是把咖啡灑在我座位附近的地板上,然後假惺惺地說一句:「哎呀,沒注意。」
她的聲音總是刻意拖長尾音,帶着一種令人作嘔的甜膩。
我裝作毫無察覺,甚至在她經過時,故意壓低聲音和關係不錯的同事小王說:「聽說『星辰科技』在挖人,薪資翻倍呢,好像特別看重我們公司的項目經驗。」
我的聲音剛好控制在周婷能聽見的程度,又不會顯得刻意。
餘光裏,我看到周婷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
她的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馬克杯把手,指節泛白。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她一定在盤算着怎麼利用這個機會,既能離開這個讓她顏面盡失的地方,又能狠狠地踩我一腳。
那天下午,我注意到周婷頻繁地查看手機,時不時就藉口去洗手間。
回來時,她的嘴角總是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卻又強壓着不讓自己看起來太得意。
這種欲蓋彌彰的樣子,簡直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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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 Linda 發來的消息:「魚咬鉤了,約了明天下午三點視頻面試。」
Linda 是業內出了名的金牌獵頭,手裏握着不少高薪職位。
我通過朋友牽線認識她,只花了一頓下午茶的功夫,就讓她答應幫我演這出戏。我們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廳見面時,Linda 聽完我的計劃,笑得前仰後合:「這種自以爲是的人我見多了,最好對付。」
我特意請了半天假,和 Linda 約在她公司附近的會議室。
透過玻璃牆,我能清楚地看到 Linda 的電腦屏幕——她正在和周婷視頻通話。
「周小姐確實很優秀,」Linda 的聲音熱情又專業,但眼神裏帶着狡黠,「我們客戶特別看重您在銳科的智能家居項目經驗,這個崗位的薪資範圍是您目前的 1.5 到 2 倍。」
屏幕那頭的周婷明顯坐直了身體。
她今天特意化了精緻的妝,頭髮一絲不苟地挽在耳後,穿着一件嶄新的白襯衫,想必是爲了這場面試精心準備的。
我能看到她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卻又強裝鎮定地說:「我確實在考慮更好的發展機會……」
她的聲音故作矜持,尾音卻微微發顫。
Linda 故意停頓ťú⁸了一下,語氣變得有些猶豫:「不過……」
「不過什麼?」周婷的聲音立刻緊繃起來,身體不自覺地前傾。
「客戶對溝通能力要求很高,需要能夠獨立對接海外團隊……」
「我溝通完全沒問題!」周婷立刻打斷她,語速快得像是在證明什麼,「上個季度我還拿了公司最佳溝通獎!」
她的聲音突然拔高,隨即又意識到失態,趕緊補充道:「我是說,我的英語水平完全可以勝任國際項目。」
Linda 在鏡頭這邊衝我眨了眨眼。
她太懂怎麼拿捏周婷這種人了,越是模棱兩可,越會自己腦補出有利的信息。
「那太好了,」Linda 笑着說,「不過這個崗位需要五年以上項目管理經驗……」
「我在銳科雖然只有三年正式工作經驗,」周婷迫不及待地打斷,「但在實習期間就獨立負責過兩個大型項目。」
她的語速越來越快,「而且我的學習能力很強,上手特別快……」
我差點笑出聲。
周婷的簡歷我太清楚了,她所謂的「獨立負責」,不過是給項目經理打打下手而已。
Linda 裝作認真思考的樣子:「這樣啊…其實還有一位候選人,是你們公司的…」
「是林小夏嗎?」周婷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這個……」Linda 故意欲言又止。
周婷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手指不自覺地敲打着桌面:
「Linda 小姐,恕我直言,我的項目經驗比林小夏豐富得多。她最近……狀態不太好,可能不太適合這個崗位。」
她的聲音裏帶着明顯的惡意。
我在隔壁房間忍不住搖頭。
這就是周婷,永遠學不會就事論事,非要踩別人一腳才舒服。
Linda 適時地轉移話題:「這樣吧,我把您的簡歷推給 HR,他們會安排終面。」她故意壓低聲音,「不過這個崗位競爭很激烈,您最好提前做些準備……」
掛斷視頻後,Linda 走進我的房間,我們相視一笑。
這個餌,周婷咬得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急不可耐。
-12-
周婷和 Linda 的第二次通話,是在一個週五的下午。
Linda 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帶着幾分刻意的猶豫:「周小姐,關於星辰科技這個崗位,其實還有一點……」
周婷立刻坐直了身子,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衣角。
她自己喜歡說話說一半,但最討厭別人說話說一半,但此刻,Linda 的欲言又止卻讓她心跳加速。
「您說。」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是這樣的,」Linda 輕咳了一聲,「他們那邊的領導……比較注重……」
周婷的腦子飛速運轉。
注重什麼?能力?經驗?還是……
她的眼睛突然一亮,像是終於參透了什麼天機。
「Linda 姐,我懂。」
她迫不及待地打斷,聲音壓得極低,卻掩飾不住興奮,「這種事我很有經驗。」
Linda 在電話那頭頓了頓,似乎想說什麼。
但周婷已經自顧自地接了下去:「您放心,我明白該怎麼做。」
掛斷電話後,周婷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她當然懂——職場潛規則嘛,誰還沒送過禮?
-13-
週末,周婷特意跑了一趟城中最貴的茶葉店,挑了兩盒頂級龍井。
店員包裝時,她狀似無意地問:「你們這兒……有沒有那種……」她做了個隱晦的手勢,「更貴重的贈品?」
店員心領神會:「有的,我們可以提供……配套服務。」
周婷滿意地笑了。
週一早上,她比平時早到公司一小時,鬼鬼祟祟地在快遞櫃前徘徊。
前臺小妹打着哈欠經過時,她立刻挺直腰板,假裝在整理包包。
「周姐,這麼早啊?」前臺隨口問道。
「嗯,有個重要文件要寄。」周婷笑得不太自然。
等前臺走遠,她迅速從包裏掏出一個燙金禮盒,遞給了閃送的小哥。
盒子上用花體字寫着「項目部王經理親啓」,落款是「周婷敬贈」。
14、
周婷不知道的是,Linda 那句沒說完的話,其實是:「他們那邊的領導比較注重誠信,最討厭送禮這種行爲。」
她更不知道,星辰科技的王經理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
當那個燙金禮盒被送到項目部時,王經理只看了一眼,就直接轉給了監察部門。
「查查這個周婷是誰。」他冷着臉說,「順便把這份證據保存好。」
-15-
周婷的誠意送出去後,整個人都飄了。
她開始頻繁地在辦公室裏晃悠,高跟鞋踩得噠噠響,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即將高升。
更可笑的是,她突然對我熱情起來,動不動就湊過來,用那種甜得發膩的聲音說:「小夏啊,我覺得這個項目特別適合你。」
我太瞭解她了——她巴不得我死。
週一早會上,周婷一反常態地主動發言:「主管,我覺得智慧社區這個項目,可以交給小夏負責。」
會議室裏瞬間安靜。
這個項目是公司今年的重點工程,周婷之前攥得死死的,連進度彙報都要親自來,現在居然主動讓給我?
主管推了推眼鏡:「你確定?」
她笑得人畜無害:「當然!小夏能力這麼強,肯定能做得比我更好。」
散會後,她貼心地給我發了一份項目資料。
我翻開文件,越看越心驚,工期被壓縮到不可能完成的程度,關鍵供應商的合同根本沒簽,技術方案用的還是半年前就淘汰的舊版 SDK。
她的算盤打得精:現在把項目塞給我,能拖住我,讓我沒精力去競爭新公司的崗位,等她自己高升去了星辰科技,這些雷就會一個接一個炸在我手上。
到時候客戶投訴、項目延期、技術故障,全是我背鍋。
而她?早就在新公司喝着咖啡看笑話了。
兩天後,她又好心地讓出了企業雲平臺項目,還特意在交接會上說:「小夏,這個客戶特別好說話,你隨便做做就行。」
結果我一接手就發現測試環境密碼全是錯的,客戶的核心需求在合同裏被模糊處理,交接清單上還用加粗紅字標註:「注意:王總監有強迫症,文檔格式錯一個字都會拒籤。」
事實上,王總監最討厭的就是別人拿他的習慣說事。
我沒拆穿她,反而裝作感激地接下這些「燙手山芋」。
但在背後,我直接約了客戶重新確認需求,當張總一臉懵地說「我沒說過必須 6 月 30 日交付啊」時,我差點笑出聲。
每發現一個問題,我就發郵件抄送全組:「關於周婷交接時遺漏的 XX 問題……」還在共享文檔裏標註所有隱患,註明「周婷原方案存在風險」。
最絕的是,țŭ̀₅我故意在系統裏給她的賬號留了編輯權限,等她入職新公司後,肯定會「手滑」修改我們的文件。
-16-
周婷離職那天,整個人都飄了。
她特意請了半天假去做頭髮,燙了一頭精緻的波浪卷,塗着新買的玫瑰金指甲油,連香水都換成了最貴的那款。
臨走前,她在我工位前停下,放下一張粉紅色的便籤紙,上面用熒光筆寫着:「加油哦,別讓我失望~」,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愛心。
她嘴角噙着笑,眼神裏滿是居高臨下的憐憫,彷彿已經看見我在項目暴雷後焦頭爛額的樣子。
「星辰科技見。」她用氣音對我說,然後踩着十釐米的 Jimmy Choo 揚長而去,背影搖曳得像只得意洋洋的孔雀。
-17-
周婷精心打扮, 拎着新買的仿版愛馬仕包包,昂首挺胸地走進了星辰科技的大樓。
她特意提前半小時到, 想給新同事留下好印象。
「您好,我是周婷, 今天來報到。」她對着前臺露出練習過無數次的完美微笑。
前臺小姑娘低頭查了查名單, 眉頭漸漸皺起:「抱歉, 系統裏沒有您的入職信息。」
周婷的笑容僵在臉上:「不可能, 我收到了 HR 的郵件。」
她手忙腳亂地翻出手機, 「您看, 這是 Linda 發給我的——」
前臺搖搖頭:「Linda?我們公司沒有叫 Linda 的 HR。」
周婷的臉色刷地白了。
她不死心, 直接撥通了 Linda 的電話,卻只聽到「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的冰冷提示音。
就在這時,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走了過來, 手裏拿着那個燙金禮盒:「周小姐是吧?我是監察部的李經理, 關於這個禮盒, 我們需要您配合調查。」
周婷的嘴脣開始發抖:「這、這是誤會……」
「誤會?」李經理冷笑一聲,打開禮盒, 取出那張五萬塊的金店發票, 「那這個也是誤會?」
周婷腿一Ṫųⁿ軟,差點跪在地上。
她被帶進了一間小會議室,整整審了兩天。
「我沒有行賄!」她聲嘶力竭地辯解, 「我只是……只是送了點茶葉!」
「茶葉?」監察部的人把發票拍在桌上, 「那這張金條購買憑證怎麼解釋?」
周婷啞口無言。
她這才意識到, 自己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Linda 從頭到尾都沒明確說過要送禮,是她自己「領悟」錯了意思, 還傻乎乎地往坑裏跳。
更糟的是, 星辰科技直接把這件事通報給了行業協會。
一夜之間,周婷的名字上了業內黑名單,所有頭部公司的 HR 都收到了「溫馨提示」:此人有行賄嫌疑,慎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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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 周婷灰溜溜地回到原公司,想求 HR 讓她回來。
「王總監,我知道錯了, 」她哭得梨花帶雨,「都是那個 Linda 誤導我……」
HR 總監冷冷地看着她:「周婷, 你簽了競業協議還去競品公司, 現在還有臉回來?」
「我沒有!」ťūₚ她尖聲辯解,「星辰科技根本沒錄用我!」
「但你的意圖很明顯。」總監推過來一份文件, 「這是你離職前修改的項目文件記錄——故意縮短工期、篡改技術參數,甚至還想在離職後遠程登錄系統?」
周婷如遭雷擊。她這才明白,自己埋的那些雷,早就成了釘死她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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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我在咖啡廳偶遇了 Linda。
「怎麼樣?」我遞給她一杯拿鐵。
Linda 笑得花枝亂顫:「你是沒看見她那天被保安架出去的樣子!」她壓低聲音,「現在業內都傳遍了,說周婷不僅喫裏扒外,還涉嫌商業賄賂,連小公司都不敢要她。」
我點點頭,翻開朋友圈,正好看到周婷發的一條動態:「求內推,什麼崗位都行。」配圖是一張陰鬱的自拍,眼下的黑眼圈連美顏都遮不住。
至於她「手滑」修改的那些文件?公司早就固定了證據, 正準備起訴她違反競業協議。而她曾經引以爲傲的履歷,現在成了行業笑話。
有些人機關算盡, 卻不知自己纔是局中的棋子。
我關掉手機, 望向窗外。陽光正好,而周婷的職業生涯,已經永遠停留在了她第一次害我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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