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襬亂我心

刷視頻時誤入一個擦邊直播間。
畫面裏盪來盪去的超短裙，顯險甩上了天。
我剛想下滑，女主播甜甜的做了個飛吻:「感謝大熊哥哥送來的嘉年華，愛你哦～」
「只要給瑤瑤送的夠多，就可以面基啦，哥哥加油！」
直播間的禮物刷的更狠了，全部來自這位大熊。
我狐疑的皺起了眉，我老公的視頻號也叫大熊。

-1-
一大清早，市醫院就排起了長隊。
我小心的揹着歡歡，輕車熟路的往專家科室跑，徐醫生看過病例單，嘆了口氣:「怕是又要住院，你先去交錢吧。」
我臉色一白，心疼的看着凳子上的女兒，點點頭把眼淚憋了回去。
「小姐，你這卡里沒錢了，有其他支付方式嗎？」
玻璃窗內的護士把卡滴了出來，我一愣:「卡里沒錢？不可能，我明明轉進去的。」
護士一臉爲難:「但是這張卡，確實一分錢也沒了。」
我手足無措的請求護士再試一次，後面排隊的人沒了耐心，罵罵咧咧的讓我滾一邊去。
「一大早真他孃的晦氣，好狗不擋路，趕緊滾一邊去。」
「是啊小姐，來這裏都是看病的，時間就是生命，因爲你耽擱了，你負擔不起！」
後面的謾罵聲越來越大，我不死心，杵在交錢的窗口紋絲不動。
「裏面真的有錢，我前天轉進去的，拜託你再試一次好嗎？求你了，我女兒等着住院。」
護士被我磨得沒辦法，拿起手機呼叫保安。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我像一個罪人一般，接受四面八方的白眼唾棄。
「咦？這女的不是蘇安嗎？她可是國企的高管，年薪上百萬吶，怎麼會沒錢？」
一個熟悉的聲音，讓我的額頭瞬間冒出了冷汗。
一把奪過護士手裏的卡，我準備逃離這裏。
「哎別走，別走啊。」認識我的幾個人堵在我的面前，擋住去路。
「蘇安，你怎麼混成這樣了？你的錢呢，不會都用來養女人了吧？」
我的心被揪了起來，破口大罵:「你胡說什麼！」
「胡說？哈哈，誰不知道你啊，同性戀！」
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爭先恐後的朝我腦子裏鑽。
「蘇安這人啊，是個奇人！喜歡上了自己的下屬林瀟，聽說還告白了呢，哈哈哈，笑死個人。」
「林瀟被糾纏的沒辦法，爲了斷了她的心思，只能離職嫁人。」
「可她不死心，人家孩子都有了，她還逼死了林瀟，甚至勾搭上了她的男人。」
看熱鬧不嫌事大，這是人類的共性。
圍觀的人開口問道:「嘖嘖嘖，那她到底喜歡男人女人？」
「這誰知道呢？得不到心上人，想從她男人身上找痕跡吧。」
我拼了命的搖頭，想要解釋自證，可這細小的聲音被淹沒在咒罵中。
「媽媽……」
歡歡從人羣中擠了進來，朝我走過去。
「歡歡，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讓你在徐醫生那兒等我嗎？」
我心下更慌，緊緊的抱住小人，怕攻擊的話扯上女兒。
果不其然，一人男人貼近蹭了蹭我:「同性戀生的孩子？會不會遺傳吶？」
「哈ŧųₖ哈，大哥你這就說錯了，這小孩可不是她的種，這是林瀟的孩子。」
「你胡說！」歡歡掙脫我的懷抱，對着人羣中大叫:「我是媽媽的女兒！」
「哎你這個兔崽子，你親媽被她逼死了，你這是認賊作母！」
我低着頭拉着歡歡，用力朝人羣外擠去，解釋不清的，這些人只聽自己想聽的。
「蘇安，看病之前，先把自己同性戀的病治好哈。」
「聽說是這小孩生病了，蘇安能有這麼好心？這小孩應該長得像媽媽，難不成是想玩養成遊戲。」
……

-2-
我帶着歡歡逃離了醫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銀行查餘額。
那個護士說的沒錯，卡里一分錢也沒有。
我如遭雷劈，明明……明明我賣房子的錢全部存在卡里啊。
電光火石之間，我想到了昨天那個直播。
「感覺大熊哥哥送來的嘉年華……」
是吳俊雄！一定是吳俊雄！
我哆嗦的摸出手機，撥通那個噁心的號碼，無人接聽。
一遍又一遍，始終沒人接。
這個王八蛋，偷走歡歡的救命錢，去打賞女主播！
「媽媽，你別哭。歡歡沒事了，歡歡不用治療ṱű̂₂。」
歡歡拉着我的衣袖，紅着眼睛安慰我。
我哭了嗎？我以爲我的眼淚早就流乾了……
「歡歡，你想外婆嗎？」
「想！想外婆還有外公。」
我抱起歡歡，開車把她送到了我媽身邊，交代她幫我照顧幾天，獨自一人回了家。
剛一進門，滿屋子的酒味差點讓我吐了出來。
看到沙發上的男人，我的火氣直衝天靈蓋，抓着一個空酒瓶就砸了過去。
「啊！誰他孃的偷襲老子？」吳俊雄捂着流血的腦袋，看清來人是我。
一個巴掌甩了過來，我摔出好遠，跌在地上好半天沒緩過氣。
男人越走越近，我掙扎着想要爬起來，一直腳狠狠的踩在我的頭上。
「賤人，我看你活是膩了！」
吳俊雄半蹲着身子，一隻手薅着我的發，一遍一遍的向地上撞去。
好痛！喉嚨裏的血腥味朝我嗓子眼湧，額頭上的血一直順着我的眼睛往下流。
我會死在這兒嗎？
林瀟，你一定也痛的要命，忍了好久吧。
吳俊雄打了很久，一口濃痰吐在我的臉上，整個人朝沙發上一趟。
「說說吧，你發什麼病？敢對老子動手？」
我努力撐起身子:「錢呢？我的錢！你動了我給歡歡治病的錢是不是！」
「是，沒錯。那孩子的病純屬浪費錢！我這個親爸沒急，你這個後媽急個屁！」
我哭罵道:「混蛋！吳俊雄你就是個混蛋，這是你的孩子，你還是人嗎？」
這也是林瀟的孩子啊。
「你別在這給我逼逼懶懶，在喊老子打死你！」
沙發上的電話響了，吳俊雄收回惡狠狠的視線。
「喂？兄弟啊，對對，我想借點錢，那個小主播你知道吧？老子已經刷了幾十萬了，還差幾萬能見面了，嘿嘿。
「放心放心，見面的時候你就跟我後面，咱兩一起開開葷，把錢轉過來哈。」
我想過宰了吳俊雄，跟他同歸於盡。
可是想到歡歡，我是那麼的怕死，只能像個臭水溝的老鼠一樣，偷溜出了房間。

-3-
因爲歡歡的病，我借遍了所有的朋友，也賤賣了車房。
現在，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那個張揚的裙襬闖進了我腦子，或許，我還有一條路。
我拿出手機搜索:女主播瑤瑤。
找到了，這人的粉絲很多，首頁很多自拍。
無一例外，都是超短的裙襬，只能堪堪遮住一點點。
我翻遍了她的評論區，找到了她的村子地址，離我不是很遠，是在鄉下。
一刻也沒敢耽擱，我攔了個公交車，報了她家的路線。
幾個小時的路，下車已經是月落西山。
人怕出名豬怕壯，果然一點隱私也沒有，村子裏誰都知道瑤瑤，想找到她很簡單。
我站在一戶破舊的平房面前，一個幾萬粉的博主住這種房間？
一個擦邊女還要立貧苦人設？
我伸手敲了敲門，裏面傳來響亮的聲音:「誰呀？」
「我……是蘇安。」
作爲一個單向認識的人，我不知道怎麼稱呼自己。
裏面傳來開鎖的聲音，一個穿着睡衣的女孩子伸出了頭:「咦？我們認識嗎？」
「不認識，我想求你件……」
話還沒說完，瑤瑤扯着我的手腕，把我拉進了們，利索的鎖緊了大門。
「有事等會說哈，開播時間到了，你先坐着等等我～」
我四處打量她的家，已經掉皮的牆面，還有老舊的家電。
雖然收拾的乾乾淨淨，但是明眼能看出來生活並不富裕。
我的心裏疑問更大，是不是找錯人了，她真的是那個瑤瑤嗎？
我把視線轉移到她的臉上，清湯寡水的臉，跟視頻裏性感誘惑的女人，判若兩人。
瑤瑤可能真的很急，當着我的面換起了衣服。
我臉色一熱，猛的轉過了頭。
瑤瑤意識到我動作，挑了挑眉道:「都是女人，你還怕佔我便宜啊～」
我欲言又止，總不能告訴她我的性取向吧。
不一會功夫，她已經換好了裝，化好了妝。
短短瞬間，一張清純的臉，甚是美麗誘人。
還有那熟悉的超短裙，我沒找錯人。
「哈嘍，哥哥們，瑤瑤今天遲了兩分鐘，跳個舞蹈給哥哥賠罪，好不好呀～」
瑤瑤對着鏡頭很是放的開，轉着圈圈勾着手機裏的男人。
可能不止是那些男人，也勾到了我……
那飄動的裙襬，吸引了我十成十的視線。
蒼天可鑑，我只是害怕她不小心走了光，對！就是這麼個理由，沒有其他。
「大熊哥哥～終於來了，瑤瑤可算是等到你了。」
「看瑤瑤今天塗的脣膏好看嗎？」
她在鏡頭前嘟起了嘴，我一個沒忍住，皺着眉蹭的站起了身。
可能動作太大，我坐得凳子隨着我的起身，朝後仰去，在廉價的地坪上發出了聲響。
瑤瑤被驚的一哆嗦，無辜的向我看過來，我抱歉的抿着脣。
我這火氣來的很是詭異，不是因爲吳俊雄，而是這個女主播。
好在她反應很快，對着我笑了笑就把視線放在了屏幕上。
「不好意思啊哥哥，我家的貓～太調皮了。打翻了凳子。」
「等瑤瑤下播一定好好懲罰她～。」
「沒有什麼男人，說什麼呢哥哥們，就是隻容易害羞的小貓。」
我聽的想入非非，臉色微紅的退出了房間，在門口等着她下播。

-4-
「給，冰美式。」
臉上傳來一陣寒氣，我被凍的縮了縮腦袋。
轉頭就看到瑤瑤手裏抓着 2 杯速溶冰咖啡，我伸手道了謝，她就席地而坐靠在我邊上。
「結束了嗎？」我吸了口咖啡，好苦。
「恩，真累，世界上沒有什麼比取悅這些臭男人更累的事了。」
「你能不能……」我鼓起勇氣一轉頭，看到縮在一起的她，話音轉了轉:「別坐地上了，很涼。而且你的裙子這麼短，不軋屁……」
話沒說話，她的食指封住了我的脣:「別一副關心我的樣子。你是誰？來找我什麼事？」
看着她淡漠的臉，我恢復了客套。
「…我叫蘇安，給你刷禮物的大熊，是我的老公。」
瑤瑤一臉玩味的貼近我:「哦？姐姐，你的眼睛是美麗廢物嗎？看上那種人？」
撲面而來的鼻息讓我心跳漏了一拍，這句甜膩的姐姐更是讓我慌了神。
我轉過了頭:「他把家裏所有的錢都打賞給了你。」
「恩，所以你今天來，是來討債的？」
「對不起，如果可以的話，可不可以拜託你……」
「不可以哦。」瑤瑤拉開了點距離，打斷了我的話:「錢我已經用光了。」
「怎麼會？」看着這個破舊的院子，瑤瑤很明顯在說謊。
一聲嘆息傳來，她又靠近了幾分，在我身上摸索。
我渾身如同過電一番，如遭雷劈的看着她:「你……幹嘛？」
「摸到了。」她從我身上的口袋裏掏出手機，半舉在空中:「解鎖。」
我像一隻溫順的貓，聽從着她的指引。
她捧着兩個手機，琢磨了一陣，而後把我的遞了過來。
好友多了個人，頭像依舊是露腿的短裙——童瑤。
這是她的名字，童瑤轉了八萬塊錢過來。
「之前的錢確實已經用完了，今天你老公給的，我都轉給你了。話說，你真的不考慮踹了他？」
我感激的看了看她，而後搖了搖頭:「這錢，當我借的。」
「呵～，還真是真愛無敵呢姐姐～。回去吧，我要睡了，明兒是工作日。」
一個女主播還要上早八？
童瑤下了逐客令，我只好起身離開。
「喂，姐姐，你怎麼來的？我們村子晚上可沒有公車哦。」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坐上了童瑤的摩托，將近兩百碼的速度，把我什麼不該有的心思都拉飛了。
「怕嗎？抱緊了，我要加速了哦。」
……
我緊緊裹着她的腰，我想我應該害怕的，嫁給吳俊雄之後，我從未做過出格瘋狂的事，每天規矩的像個原始人。
但是，我希望今夜的車別停，還有我加速的心跳。

-5-
我給歡歡換了個醫院，預存了五萬在醫院的戶頭。
童瑤給我的錢還剩三萬，對於治療歡歡的病來說，這遠遠不夠。
我只能再次拜託我媽來醫院照顧歡歡，至於我，得想辦法變現。
吳俊雄的房子是他和林瀟結婚時買的，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
想要變賣，只能把吳俊雄從房產證上抹掉，我惡毒的祈求老天，保佑他發生意外。
接着未雨綢繆的收拾起了家，整理歡歡的衣服和藥物。
這個家不算小，屬於我的東西沒幾樣。
當年林瀟死前拜託我照顧歡歡，在她出事後我曾爭取過歡歡的撫養權。
可是我一個外人，名不正言不順，即使吳俊雄不在意歡歡，還是不願意鬆手。
別無他法之下，我和吳俊雄領了證，帶了兩件衣服住進了他家。
翻到林瀟照片的時候，我還是會難過的靠在地上想她。
林瀟這一生，父母離異，有一個很久之前斷了聯繫的妹妹。
嫁給了吳俊雄，生了歡歡。
在最好的年紀離開，卻沒有掀起一點水花，父母妹妹沒問候過，丈夫無動於衷，女兒壓根記不得這個媽媽。
如果說這個世上還能找出她存在過的痕跡的話，可能只有我記得。
就在我難過的要放聲大哭之時，客廳傳開了動靜。
「兄弟，是我，對對對！就今天下午，那小主播答應見面了。
「廢話少說，有好事我還能忘了兄弟不成？
「好好好！記得買好乖乖水，地方我都找好了，就城西那個咖啡館，正好邊上有個小樹林，開房錢都省了，還賊他孃的刺激！」
吳俊雄回來了！他在打電話？
我屏住呼吸，安靜的縮在地上，防止他發現家裏還有人。
不知過了多久，冰箱傳來酒瓶碰撞的響聲，接着就是大門關閉的聲音。
他走了？
聽他電話的意思，童瑤答應了跟他見面？這人渣還想用迷藥！
不行！我得提醒童瑤！
我摸出手機，童瑤的頭像還在最上方，我快速的打字:別跟吳俊雄見面！
對面回的很快:吳俊雄是誰？
……大熊啊！
童瑤:姐姐，我跟你老公見面，你喫醋啊？
喫醋？我無語的把手機一扔，愛誰誰吧，我不是救世主。
突然，我腦子一轉，吳俊雄若是下藥迷姦，這屬於犯罪，他會去坐牢！
這也是個機會！
但是……童瑤怎麼辦？她會受到傷害，她會生不如死。
我不安的房間裏踱步，把所有的可能想了個遍。
時間過得飛快，想到那晚和童瑤認識的短短几個小時，我還是做不到置之不理。
我得去救她！

-6-
我全副僞裝的把自己包裹只露出一雙眼，撿起手機，抓着一把水果刀出了門。
吳俊雄很會找地方，城西很偏，只有幾家店鋪開着門。
我找到那家咖啡館，尋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了下來。
和童瑤的信息還停留在上一條，我沒回復，她也沒有再發。
手機突然傳來鈴聲，我被嚇了一跳，來電人是我媽媽。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歡歡出事了，一秒也不敢耽擱:「媽？怎麼了？」
「安安啊，剛剛吳俊雄來過了，把歡歡醫卡里的錢全提走了，對不起……媽攔不住他啊！」
我媽崩潰的低泣聲傳來，我的心口像是聚了一團火，我處在被逼瘋的邊緣！
沒用的！只要有吳俊雄在，我弄到再多的錢也沒用！
我得殺了他！他死了一切都會好，他得死！
我深吸了口氣，保持着一絲理智，安慰着電話裏的人:「沒事的媽，錢我來想辦法，幫我照顧好歡歡……媽，謝謝你。」
思ƭṻ⁰前想後的很久，我下定了決心，重新編輯一條信息發了過去。
【別來，危險！吳俊雄買了迷藥！】
童瑤始終沒回信息，我握着口袋裏的刀，緊了又緊。

-7-
「雄哥，那女主播真的會來嗎？」
咖啡館的門被推開，吳俊雄和他的朋友大偉，並肩走了進來，我趕緊壓着火氣低下頭。
吳俊雄哈哈大笑:「放心吧，今天可是瑤瑤提出來見面的，雖然我刷到禮物還不夠，但是擋不住哥哥的魅力啊，哈哈。」
大偉淫笑着放低了聲音:「那還準備什麼乖乖水啊，白白浪費錢不是？」
「你懂個屁，有些女人就喜歡端着，不夠刺激知道不？」
「懂懂懂！我懂！雄哥哈哈……」
吳俊雄要了兩ťůₙ杯咖啡，四處張望了一番，在對面的咖啡下了藥。
「好了，你他孃的別杵這裏了，瑤瑤馬上快到了，等她喝了這水，我帶她去小樹林，你跟過來。」
大偉眼睛泛着光，連連點頭，躲進了咖啡館的洗手間。
手機上始終沒有得到回覆，我只能祈禱着童瑤看到了信息，不要赴這場約。
可惜老天不會對我偏愛，十幾分鍾後，童瑤進來了。
「大熊哥哥，有點堵車，瑤瑤來遲了，哥哥不會怪我吧～？」
童瑤依舊穿着露腰的上衣，超短裙搖搖晃晃，惹的吳俊雄直咽口水。
「哥哥怎麼捨得，快坐，瑤瑤別站着了，坐坐。」吳俊雄殷勤的把咖啡推了推:「剛給你點的。」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轉睛的盯着那杯帶料的咖啡。
童瑤拿着勺子不停的攪拌，笑着四處張望。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接收到她的視線在我的方向停留。
怎麼可能……我包的像個熊一樣。
「喝啊瑤瑤，怎麼了？不喜歡咖啡？」
童瑤搖了搖頭，端起杯子，小抿了一口:「味道真不錯，好香～」
吳俊雄鬆了口氣:「喜歡就多喝點。」
「嗯。」
滿滿一杯咖啡被她喝的一口不剩，我差點罵娘，這人是水桶嗎？
「哥哥，我去洗手間補個妝。」
吳俊雄激動的雙眼發光:「好，我等你，哥哥帶你去個有意思的地方。」
童瑤俯身，靠近了些，嬌笑連連:「大熊哥哥等我哦～」
這邊她剛進了洗手間，我抓着手機緊跟上去。
洗手間的隔間裏傳來嘔吐的聲音，我更急了，敲了敲門:「童瑤，你沒事吧？」
隔間的門猛的一開，我被一隻手拽了進去，壓在牆上。
「姐姐，你來了我就沒事了，你男人真不是個東西，難不成他對你也會用藥嗎？」
童瑤幾乎撲在了我身上，一雙微紅的眼睛望着我。
搞什麼鬼？你喝是咖啡，不是酒啊。
「是不是啊姐姐，你和他……」
「我跟他沒有發生過關係。」
童瑤一愣神，像是得到了滿意的答覆，仰頭靠近我的脖頸，用脣試探的貼了貼。
我整個人如同過電一般，雙腿一軟，顯險跌倒在地。
一雙纖細的手撐住了我，上方傳來無辜的聲音:「看來真的要補妝了～」
「你……」我腦子裏像漿糊一樣，有很多問題，卻不知該先問哪一個。
童瑤的手機不適時宜的響了，她的指尖抵着我的脣上，阻止我出聲，自己接聽了通話。
「喂？大熊哥哥，馬上就來了，這咖啡有點上頭耶，我有點暈乎乎的……好，你等我哦～」
她剛掛斷手機，我總算分清了輕重緩急，跳過童瑤奇怪的舉動，勸她趕緊離開。
童瑤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等這一天好久了，怎麼舍、得、離開！」
眼前的人好似變了個人，她和吳俊雄有一段故事？
「姐姐，見到你真的好高興，但是我有必須要做的事。」
她輕輕的推開我，推門離開。
我更亂了，理好遮擋臉的圍巾，跟了上去。
咖啡廳的座位上空了，吳俊雄帶着她離開了！
我腦袋一空，急匆匆的出門尋找，對！小樹林，吳俊雄說過的。
樹林很大，我毫無章法的四處亂竄。
童瑤，你千萬不要有事！
一圈又一圈，我跑的快要窒息了，絲毫不敢放慢速度。
突然，一聲尖叫聲傳了過來，是童瑤的聲音！
我提氣死命的跑了過去，就看到童瑤被吳俊雄按在身下的畫面。
吳俊雄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家暴的本質又暴露了出來。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打在她的臉上。
「賤人，敢動刀子？我讓你動！我剁了你的手！」
我這才注意到，吳俊雄的胳膊上有一道血淋淋的刀痕，一把尖刀就掉落在地面上。
眼看這男人拿起了刀，對準童瑤的手腕，我徹底慌了神，掏出口袋裏的水果刀，捅了過去。
鮮血噴湧而出，染到了我的身上，吳俊雄失了力氣，掙扎着回過頭，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我。
童瑤找到了機會，用力推開身上的男人，還欲在補刀，我緊緊攔着她的手。
「讓開，我要殺了他！」
「不行，這裏隨時會有人來，」我不由分說的拽着她離開:「快走！」
「不，我要殺了他給我姐報仇，我要殺了他！」
「我的刀插在他的心臟，他會死的！你想看着我去坐牢嗎，瑤瑤……」
這麼一句話，讓童瑤溫順起來，她不在反抗，跟着我離開了小樹林。

-8-
我重新回到了童瑤的舊房子裏。
童瑤說爲了慶祝她人生圓滿，親自下廚給我做頓喫的。
我嘆了口氣，也好，童瑤的祕密可以邊喫邊聊，而且說不準我馬上要去喫牢飯了。
「姐姐，飯好了，來幫我端一下～」
我應了一聲，聽話的給她打下手，忙活了大半天整出一個菜，真有你的。
童瑤豪氣萬丈的搬出一箱紅酒，朝我挑了挑眉:「今晚不醉不歸，醉了也不歸，我們可以酒後亂那什麼……」
「你……」我真不知道應該從何問起。
童瑤落了座，倒了杯酒一飲而盡:「我有個姐姐，父母離異的時候，我媽帶走了我，我爸那個混蛋撇下了姐姐。」
我也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是林瀟嗎？」
「恩，我以爲我這輩子都不會在見到她，直到我媽拋棄了我……」
童瑤放下酒杯，眨巴眼睛看着我:「姐姐，你知道嗎？我們很久之前就見過了。」
我疑惑更甚:「什麼？」
「你喜歡了我姐姐多久，我就喜歡了你多久。」
童瑤說的雲裏霧裏，我慢慢回憶起我和林瀟的第一次見面，獨屬於我自己的一見鍾情。
是在戒同所，我被父母以心裏有毛病丟了進去，幾個白大褂正在對我用電擊療法，一定要讓我承認我喜歡的是男人。
林瀟就是這個時候誤入的，她解救了被綁在病牀上的我。
她告訴我這不是病，我求她幫我逃出去，這樣的日子讓我生不如死。
林瀟珍重的說好，但是她是爲了她妹妹來的，她得先找到妹妹。
接下來就是一場可怕的追逐戰，保安如影隨形，林瀟擺脫不掉他們，十幾歲的她也沒了主意。
「你叫什麼名字？」
「蘇安，我叫蘇安！」我生怕惹的她生氣，被撇下來，回答的戰戰兢兢。
Ŧū́ₐ林瀟抱了抱我:「好，安安，對不起，今天可能出不去了，我答應你明天，明天我一定來帶你走，請你幫我找到我妹妹，這是她的照片……」
我接過她遞來的照片，認真的放在口袋，點了點頭。
林瀟走了，卻把希望留給了我，我相信她明天一定會來。
在被院長已懲罰的名義，把我扎的像刺蝟之後，我短暫的自由了。
一刻也不敢耽擱，我挨個房間的找照片上的人，我真笨，爲什麼不問問她的名字呢。
找到妹妹時，她已經被電的昏迷的，躺在蒼白的牀上，像個死人一樣。
我想，她一定比我病的嚴重。
半夜還有一次治療，我怕牀上的人撐不過去，揹着她躲進了院子裏草叢裏。
戒同所裏的人太多，醫生都不一定認得清，這一夜我們過得還算安穩。
只是懷裏的人發起了低熱，抱着我的腰喊姐姐。

-9-
童瑤又給我倒了杯酒:「當年我媽發現我的性取向時，把我扔在那個地方讓我自生自滅。
「我姐得到了消息，把我救了出來……還有你。」
是的，第二天林瀟來了，帶着警察查封了這家沒有執照的戒同所。
「那個時候我心理出了很大問題，我姐把我藏了起來，一日一日的開導我，我以爲我會和她平靜的生活下去，可是……她被吳俊雄害死了！」童瑤眼裏滿是恨意。
「他們都說林瀟是被我逼死的。。」
童瑤的手穿過長桌，緊緊的握着我:「他們怎麼說都是放屁，我知道……我知道你爲了歡歡委屈了多久，你爲了我姐忍了很多。」
「現在好了，吳俊雄死了，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姐……」
童瑤投過我的眼睛在看另一個女人。
今夜我們喝了很多，聊了很久。
就連當年治療的那段時光，都可以拿出來調笑，不再藏着掖着。
我的酒量不是很好，徹底失去意識的前幾秒，一隻纖細的手把我扶上了牀……
第二天清醒已經是日上三更，我撐着發漲的腦袋，暗罵童瑤那個禽獸。
還真是酒後壞事，脖頸處密密麻麻的淤青，提醒我昨夜是多麼的荒唐。
「童瑤，出來受死了……童瑤？」
我後知後覺的發現家裏安靜的可怕，她不在？上早八去了？
壓下心底的不安，我披着外衣下了牀，我和童瑤的手機並排放在桌子上，邊上還有張銀行卡。
我更加慌亂，耐着性子解鎖，裏面有好多未讀消息，都是來自童瑤。
【姐姐，昨夜辛苦了，鍋裏有熱粥。」
【這張卡里的錢應該足夠歡歡治病了，也夠你好好生活，密碼是……】
【姐姐，能再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我想我知道她去了哪兒。
真笨，童瑤你真笨。我不值得你替我頂罪啊！
這張卡里確實有很多錢，我盡數交給了我媽，讓她給歡歡交足了醫藥費。
「安安，吳俊雄死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媽試探的問道。
「要去的，我準備給他辦個葬禮，再請幾個女主播來跳舞熱鬧熱鬧。」
說到女主播的時候，我心口一痛，那個人又闖進了我的腦子裏。
童瑤，我們這類人戀愛本就艱難，我也不在乎那一道攔門了，十年或者更久，我都等你。
我媽欲言又止，搖着頭嘆了嘆氣。
吳俊雄的屍體停放在派出所裏，我一個人前去認領。
看管他屍體的是一個實習警察，活潑的跟我聊了兩句:「那女人下手真重啊，捅了三刀，好在她自首了，壞人有……」
我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警察一愣:「還好她自首了啊。」
「不是！」我的聲音在抖:「你說吳俊雄被捅了三刀？」
「對啊，你看嘛，致命傷是他脖子底的這道，大動脈都被割斷了。」
我幾乎趴在了屍體上看，一陣哭一陣笑:「太好了！太好了……真的是脖子這裏，太好了！」
警察一言難盡:「女士，需要給你送醫院嗎？」
「警官，我要翻案！」我摸了摸臉上的眼淚，認真的看着眼前的警察。
實習警察突然被來了活，當即從口袋裏摸出小本本:「翻誰的案？這種事不歸我管，我只能幫你記錄。你說！」
「童瑤！我替童瑤翻案，吳俊雄不是她殺的！」
握着筆的手一頓:「你……沒毛病吧？替殺你老公的兇手翻案？」
「對！」
吳俊雄的屍體暫時帶不回來了，警察開始着手重新尋找兇手。
我抓耳撓腮的想要去看童瑤一面，但是被警方那邊拒絕了。
這件事沒解決，他怕我和童瑤是一夥的。
時間拖得越久, 我越感到絕望，城西的小樹林裏沒有監控, 真的能找到嗎？
思前想後之下，我決定自己去碰碰運氣。
城西開門的店鋪依舊很少，那間咖啡館算一家。
我如上次一般, 點了一杯咖啡。
店裏很閒，老闆客套的跟我打招呼:「你來了？」
我點點頭:「上次我包的跟個熊似的，這次還Ţû³被你認出來了？老闆好眼力。」
「上次印象比較深，店裏像過年一樣，一下來了四個客人……」
好像有什麼東西涌進了我的腦子裏, 想要抓住, 卻怎麼也不得章法。
我好像漏掉了什麼重要的信息。
「老闆, 那天的事你聽說了嗎？」
老闆繞過吧檯，坐在我的對面:「聽說了, 女主播線下會面榜一大哥, 大哥因離奇被殺。」
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什麼亂七八糟的, 誰造的謠。
「說起來也奇怪, 」老闆湊近了些:「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線下見面，帶着朋友一起的，這榜一大哥是個好人吶, 顧及女孩子的名聲。。」
我突然醍醐灌頂, 原來我一直忽略的事是他——大偉。
那個跟吳俊雄同來的男人, 躲在洗手間一直沒露面的男人！
我立刻撥通了警察的電話，告知當日和吳俊雄同行的還有Ṫů₇一人。
幾天後大偉入獄了，以殺人兇手的身份被判了刑。
至於他爲什麼要補刀吳俊雄, 殘忍的殺害了他，我沒有過多的詢問, 無外乎就是爲了錢。
畢竟吳俊雄來之前，提走了歡歡醫卡上的幾萬塊錢。
我更在意的是, 童瑤被教育一番之後，無罪釋放了。
我久違的畫了個妝, 在警局的門口等她。
「姐姐……, 好想你。」
她向我飛奔着跑過來, 身上鬆鬆垮垮的衣服沒了往日的風情，卻讓我更加心動了。
童瑤是個愛美的姑娘，剛進家門迫不及待的扔掉身上的衣服，換上她的超短裙。
我嚴肅的制止:「以後別穿的這麼短, 太勾人了！」
「嘻嘻, 姐姐的心, 不就是這麼被我勾來的嗎？」童瑤眨着眼戲調。
……
吳俊雄下葬後, 那套房子理所當然的繼承到了歡歡的名下。
在經過歡歡同意下, 我賣了那套房，買了一間相對大一點的。
把我的父母接了過來, 還有童瑤, 也厚着臉的要了個房間。
歡歡的病有了好轉, 一切都在變好。
一個太陽當空的好天氣，我和童瑤抱着花去看望林瀟。
林瀟，我答應你的做到了, 歡歡現在好多了，我會一直照顧她。
也謝謝你，把你的妹妹送到了我身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