溼愛

我撿到了陰溼學霸的暗戀日記。
【今天物理期末考，飯糰同學就坐我前面，她的脖子又長又白，好想掐着親。】
【昨晚夢到她跳舞了，能不能抓起來跳給我一個人看？】
【飯糰同學今天來請教我問題了，她的頭髮總是蹭到我的手臂，癢得我差點失控。】
【隔壁那男的老來找她，她還對他笑，真想把他拋屍了，然後把她關起來。】
【不小心把飯糰同學撿回家了，我忍得快要瘋了。】
【看到飯糰同學在甜冰激凌，用意念魂穿冰激凌。】
這日記看得我臉紅耳熱，心跳加速，我迅速把日記放回原處。
學霸平時看起來高冷禁慾的，沒想到背地裏這麼變態。
這飯糰同學也太慘了。
直到我回到座位上，還心有餘悸。
這時，學霸時見津走了過來：「夢同學，我買多了一個飯糰，給你。」
啊？
見我滿臉疑惑，時見津隨手在我頭上彈了一下：「你不是老喫飯糰麼？飯糰同學。」
飯糰同學？
我：？？

-1-
家裏條件不好，媽媽不允許我白天開空調。
A 城的夏天很熱，最高溫度飆到了 38 度。
無奈之下，我天天跑到公園裏乘涼。
在公園裏第五次遇到高冷學霸時見津騎車路過，且四目相對後。
他率先開了口：「哎，同學，你是不是我們學校的啊？」
哥們兒，你這就有點冒昧了啊。
我們同班一年了都。
「班長，我們同班，我叫夢棠。」
i 人小聲回答。
「我臉盲，記不住人。你在這兒幹什麼？」
「乘涼。」
時見津聽了我這回答後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你這涼再乘下去就中暑了，這天快四十度了。」
「我家……不允許我開空調。」
我的臉微微發燙。
自卑和敏感讓我幾乎失聲。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看到時見津的眼睛亮了一下，他似乎很……高興？
因爲我窮，所以產生的優越感嗎？
我有點不開心。
「那去我家吧，我家空調開 24 個小時。」

-2-
時見津在學校很少說話。
靠出衆帥氣的長相和逆天的成績，成了很多女生的暗戀對象。
女生寢室的夜聊，聊來聊去總有他的名字。
就連美麗高挑的室長也會因爲時見津點名的時候拍了下她的肩而興奮得不行。
我和他幾乎沒有接觸。
唯一的一次交流是因爲物理題目。
那道壓軸題全班就他會。
我鼓起勇氣向他請教。
我看到他的手修長白皙，骨骼分明，握筆在紙上飛快地寫着。
我一時悸動，剛洗完還沒幹的頭髮不小心碰到了他。
他略帶嫌棄地甩開了。
這直接戳中了我的自卑點。
自那以後，我再也沒主動問過他題目。
他這次的助人爲樂，確實出乎意料。
我揹着書包第一次踏進他家的時候，感覺像進入了城堡。
他家的別墅富麗堂皇，哪哪都開着冷氣。
「班長，你爸爸媽媽呢？」
時見津把包隨手一扔，打開了冰箱，扔給了我一個冰激凌。
他自己拆了一根棒冰：「他們出國了。」
「那你一個人住啊？」
「有阿姨。」
他邊說邊上了樓。
我不太熟悉環境，只能跟着他的腳步。
進了房間後，他拉開書桌：「你在這兒學習吧。」
「那你呢？」
「我躺牀上玩遊戲。」
說罷，他拿出遊戲機半躺在牀上。
我有些不好意思，感覺自己鳩佔鵲巢了：「班長，我去外面寫吧，外面也有冷氣。」
他叼着棒冰，操控着遊戲，漫不經心地對我說：「外面的冷氣要關了，省點電費。」
說的也對，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
我鋪開作業，正準備學習，身後又傳來了時見津含糊的聲音：「先喫冰激凌吧，再不喫就化了。」
好客氣呀。
我一時間受寵若驚，打開冰激凌，像對待珍寶般，用舌尖一點一點舔舐，生怕遺漏絲毫甜意。

-3-
「嗯……」
冰激凌喫到一半，我聽到了一聲悶哼。
「你怎麼了？」
轉過身去，才發現時見津此時的臉有些發紅，耳根紅得能滴血。
我趕忙放下冰激凌和作業，嘴巴都沒來得及擦，就走到他身邊關心下他。
「你發燒了嗎？」
我剛伸出手準備摸下他額頭的溫度。
他下意識地躲開了。
我的手停滯在了半空中。
有些尷尬。
確實，這個舉動未免有點曖昧了。
我在幹什麼啊。
時見津這麼高貴疏離的人，怎會讓我觸碰。
我自作多情什麼？
他掛着臉地起身，聲音冷冷的：「溫度太高了。」
話音剛落，我就聽到了空調調低的聲音。
原來是太熱了，可是……都 21 度了。
我甚至還有點冷。
時見津微微弓着腰，重新回到了牀上。
他熱得不正常，現在又彎腰。
肯定是不舒服啊。
人家收留了我，還給我冰激凌喫。
現在他身體難受。
我理應回報他。
這時我也不管什麼男女有別了。
不管他願不願意，我直接把手貼在他的額頭上。
確實好燙。
不光額頭燙。
臉也燙。
脖頸處也燙。
「班長，你肯定是發燒了。」
我發燒的時候，我媽媽就是這樣摸我的。
她靠摸額頭，臉頰，脖頸，一摸三連確認我有沒有發燒的。
我反覆用手背去確認他脖頸處的溫度。
時見津的的呼吸聲越來越粗重，看我的眼神都開始有些迷離了。
我擔心他直接燒暈過去，緊張得不行：「班長，我們送你去醫院吧。」
我剛想把手收回，卻被他一把按住原處。
「哦哦，我的手冰，這樣舒服一點是嗎？」
發燒的時候，媽媽每次都貼退熱貼在我額頭和耳後，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就是我們這個姿勢，有些曖昧啊。
不過，他可是最高冷正經的學霸啊，也不會有任何奇怪的心思。
我就這麼任由他用我的手退熱了。
漸漸的，他的視線轉移到了我的嘴角。
他英俊帥氣的臉突然猛地放大在我眼前，我的大腦直接宕機了幾秒。
我看到Ŧû₈他的喉結迅速滾動，溫熱的呼吸繚繞在我臉上，我的心劇烈地跳動着。
「班長，你……」
我的這聲呼喊彷彿喚回了他靈魂一般。
他眼皮子一顫，眼神瞟過我的胸前，閉眼了幾秒後再次睜開。
「你嘴角的奶油沒有弄乾淨，我給你擦一下。」
啊？
他的手快速劃過我的嘴角。
一陣電流從頭流到腳，電得我渾身酥麻。

-4-
時見津拒絕了我陪他就醫的建議。
他讓我從書桌裏拿出了一盒藥。
說是可以退燒。
我乖乖地聽從他的指示，倒水，喂藥。
直到他睡着了，我才默默離開。
離開前，我把喫完了藥盒帶走。
藥盒上的字全英文。
大多數我都不認識。
Vitamin。
這個單詞……嘶，是維他命的意思吧。
不愧是進口藥，不僅能退燒，還能補充維生素。
牛。

-5-
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我們在時見津的臥室裏、浴室裏、餐廳裏接吻。
場景不斷變幻。
他壓抑，剋制。
那雙滿眼星辰的眼睛裏，因爲我而沾滿了情慾。
「夢棠，夢棠，你別舔冰激凌了，舔一下我。」
他的聲音依舊好聽，就是啞得不行。
如受蠱惑般的，我張開了嘴。
他身上熱得不行，彷彿火燒一般。
我再次聽到了那一聲悶哼。
他好像很舒服。
突然一陣暖流。
我驚醒，打開燈起身一看。
來姨媽了。
我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天啊，我做了什麼夢？
我怎麼能褻瀆神明。
要是被時見津知道了，他一定會覺得我噁心得要死。

-6-
夏天的風就像熱浪一樣，一陣又一陣地燙着我的皮膚。
身上很快就全是汗，粘粘的，擦都擦不完。
「夢棠，這麼巧，你幹啥去？」
身後傳來了竹馬陸雲錚的聲音。
我和陸雲錚從小就在一個衚衕里長大，雖然我們倆媽媽總是會爭吵，但我和他還是相處得很愉快的。
他是我爲數不多的好朋友。
「我坐公交車去圖書館看書。」
其實是去蹭空調。
ẗŭ̀ₓ雖然去時見津家蹭更方便。
但畢竟是同學，不好意思總麻煩人家。
陸雲錚有些無語：「都放假了還這麼認真，那我陪你等吧。」
「你不抓緊回家的話，你這麼多棒冰就化了。」
我看到他手裏提了一帶冰棍，估計是剛從冰棍批發部出來。
他不以爲然：「沒事。」
說罷，他就從袋裏拿出一根碎冰冰。
我們倆像小時候一樣，一人一半。
啊，好涼快。
我們邊喫邊等。
公交車站就在公園對面。
不知爲何，我一直盯着那條時見津騎車經過的小路。
也許這世界真存在吸引力法則。
下一秒，時見津就出現在我面前。
他看到我，眼睛閃閃的。
迅速單腳踮地，自行車停在了我的面前。
「夢棠，你防曬衣上次落我家了，你自己去取吧。」
「哦哦，好的。」
那天太緊張了，外套țůₛ都忘拿了。
「你們倆關係什麼時候那麼好了？」
陸雲錚叼着碎冰冰，歪頭看我們。
時見津的眼神瞥了一眼陸雲錚，又看了看我手上另一半碎冰冰，語氣冰冷：「他誰啊？」
陸雲錚笑了笑，伸出了手：「你叫時見津對吧，你很有名。我叫陸雲錚，是夢棠的竹馬。」
聽他這麼說的時候，我腦海裏突然出現了某句經典臺詞：「黎吧啦，你很有名。」
默默憋笑。
還有後面那半句：夢棠的竹馬？
這麼書面化的介紹。
直接說我朋友不就得了。
「哦。」
時見津雲淡風輕的面容上乍現幾道鋒利的寒芒。
「走吧。」
時見津完全不顧陸雲錚，直接接過了我的書包。
我連忙回過頭跟陸雲錚招手再見。

-7-
再次回到夢裏的場景。
那香豔的畫面記憶襲擊了我。
我心虛地不敢直視時見津的眼睛。
生怕再次侮辱神明。
時見津今天心情好像格外差。
從進門那刻起就沒再跟我說過我。
我再次感受到了他對我的厭惡。
我趕忙拿起落下的外套，飛一般地往外跑。
剛到門口，臥室門就被他一把按住反鎖。
「這麼着急去找他？」
他比我高了一個頭，我抬頭看他，只看到他利落的下頜線和抿直了的脣線。
我解釋：「沒有，我想回家。」
「待會吧。」
他的聲音很冷，聽不出任何情緒。
說罷，他就坐在書桌前挑了一個遊戲機，又開始打遊戲。
我有些手足無措。
「時見津，我沒地兒寫作業了。」
「去我牀上。」
啊？我瞪大了眼睛。
他從角落裏搬出來一張小書桌，放在牀上。
小書桌將我的雙腿剛剛好卡住。
這個坐姿做作業，確實也不難受。
牀單很滑，很舒服。
隱約還能聞到時見津身上的味道。
我嚥了下口水。
專心做題。
可我滿腦子都是時見津。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草稿紙上全是「時見津」這三個字。
生怕他發現，我慌亂地把草稿紙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裏。
不行，不能在他牀上學習。
「時見津，我在你牀上不舒服。」
我找藉口。
他沒說話，只是從隔壁搬了張凳子，放在了他身邊。
回來的時候，他再次將房門反鎖。

-8-
因爲書桌的空間有限。
我們只能緊挨在一起。
爲了提高我的學習效率，時見津決定跟我一起學習。
跟學霸一起做作業，心靈都被淨化了。
聞着他的氣息，效率猛猛提升。
等我從題海中出來的時候，已經夕陽西下了。
我感受到了一股炙熱的視線。
轉過頭去，看到時見津那雙深邃的眼眸像浸了墨，正凝視着我。
四目相對。
這眼神，又讓我想起了那個夢。
我心一慌，迅速轉移視線。
「時見津，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他沒有理我。
今天的他，很少跟我講話，對我也是愛搭不理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了他。
我趕緊收拾東西，正欲離開時。
他快速走出房間，把門關上了。
「啪嗒」
門被外面鎖上了。
我慌了。
可無論我怎麼擰門，拉門，門都紋絲不動。
我被時見津鎖在房間裏了。
天色漸暗，我的腦海裏開始浮現各種拐賣和殺人分屍的畫面。
我朝外大喊：「時見津，你開門。」
門外傳來了他低沉的聲音：「跟我道歉。」
「對不起。」
「你錯哪裏了？」
我懵了，反覆回憶自己到底是哪裏惹到他了。
可我怎麼想，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窗外的路燈亮了，房間昏暗。
我害怕得哽咽：「我……我不知道錯哪裏了。」
另一邊沉默了幾秒鐘，聲音放柔了：「你……你哭了？」
「哇。」
被他這麼一問，萬千情緒Ṭù₄湧上心頭，我放聲大哭。
門秒開。
「你怎麼哭了？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
他手忙腳亂地擦着我的眼淚。
眼睛裏滿是心疼。
屋內屋外的燈都被時見津打開了。
他語氣討好：「對不起啊，我只是想跟你開個玩笑。」
「一點都不好笑。」
把別人鎖在屋子裏，不讓出來，這根本就不是簡單地開玩笑。
時見津今天的行爲就是典型的給個巴掌，再給顆甜棗。
我冷着臉收拾東西，抓緊離開了時見津家。

-9-
一個暑假過去了，哪怕熱得起痱子，我都沒再去那個公園。
也沒再去過時見津的別墅。
我想了一整個暑假，也沒想清楚那天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麼惹他生氣，以致於他要把我鎖起來。
開學第一天。
我跟時見津迎面走向。
想到我們之前的矛盾還沒解除，我尷尬地低下頭。
進教室後，我嘗試着跟閨蜜紫紫分享暑假的事情，想聽聽她的想法。
沒想到我剛開口說我去時見津家蹭空調的事情。
紫紫就笑噴了：「棠棠，你這是喫拼好飯喫中毒了吧，怎麼幻覺都給你喫出來了。就時見津這個生人勿近的性格，他怎麼可能帶人去他家，聽說他很討厭和人類接觸，特別女孩子。」
我把後面的話硬生生給咽回肚子了。
也是，時見津平時對誰都一副愛答不理的態度，我暑假的事情說出去沒人能信。
高二重新分班後，新任班主任決定讓我們按期末成績選同桌。
我兩眼一閉。
就我和紫紫這破成績，註定沒法坐一起了。
「第一名，時見津。」
老師緩緩報着排名，示意他選同桌。
下面有同學開始竊竊私語了：【不愧是時大神，永遠第一。】
【不知道他會選誰，我猜是蔣慕瑤，成績又好，長得還美。】
【怎麼可能，大神包選男生的好吧。】
「吵什麼？又不是你們選同桌，有本事下次考第一。」
在老師的呵斥下，教室很快安靜了下來。
只聽見時見津清冷的聲音迴盪在教室：「39 號，我選學號 39 號的同學。」
誰是 39 號？
剛分班，排學號，大家連自己是幾號都還不清楚。
時見津這明顯就是隨便選人。
確實是他風格。
老師拿起點名冊，猶豫了一會，說道：「夢棠」
「39 號是夢棠，你整理下自己的東西，往前坐。」

-10-
下課的時候，空氣都是自由的。
我趴在欄杆上，愜意地吹着風。
「所以，你上午的話不是喫拼好飯中毒後的胡言亂言？這一切都是真的？」
課後，紫紫一臉震驚地看着我。
我知道，紫紫是覺得時見津故意選我做的同桌。
但我們做了同桌後，時見津依舊一句話都沒跟我說。
感覺是暑假期間，他短暫地和我做了下朋友。
我搖了搖頭：「早上我跟你鬧着玩的。時見津是隨便挑的學號，這纔開學第一天，我連自己幾號都不知道呢，他怎麼可能知道我是 39 號。」
紫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那反應確實像隨便點的學號。」
「不過你也太有福氣了，能跟時大神做同桌哎，他是多少女孩的 crush 呢，要是我能跟他坐同桌，每天都巴不得來上學。」
我翻了個白眼：「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上課鈴打斷了我們的對話。
這節課是心理課，心理老師喜歡划水，讓我們在紙上寫下煩惱和困惑，然後由她來將紙條匿名漂流給其他同學，然後再由對方寫下解決方法和安慰的話語。
好水的課。
我好喜歡。
我咬着筆桿思索了半天，最終寫下一個問題：【每天都不想上學怎麼辦？】
在舒緩的音樂中，煩惱漂流。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收到的紙條。
【我暗戀一個人，每天都會記錄和她的點點滴滴，但她最近不理我了。】
張揚而又好看的字體，我一眼就認出了它的主人。
沒想到時大神竟然還會爲情所困。
班裏跟他關係稍微好點的女生就是蔣慕瑤了。
最近蔣慕瑤確實不怎麼來找大神問ƭùₘ問題聊天了。
破案了，時見津暗戀女神蔣慕瑤。
我認真地寫下建議：【我能感受到你悲傷、委屈的情緒，也爲你真誠真摯的愛而感動。但是，建議你大膽表達自己的心意，因爲暗戀必死啊。】
我真想寫：時大神，就你這顏值，談誰談不到啊，勇敢表白就成了。
但說好的匿名，我忍了。
煩惱漂流回來後，我打開我的回信：【在學校裏找個 crush，比如時見津，每天意淫他。】
字跡清秀，肯定是個女生寫的。
我：？
大妹子，這是中文嗎？

-11-
每天早上，我都是喫飯糰的。
因爲我媽是賣飯糰的。
週末我媽出攤的時候，我也去幫忙過。
遇上蔣慕瑤好幾次。
聽同學說，她家境很好，父親當官的，還有同學喊她蔣公主。
但她挺喜歡喫我家飯糰的。
每個週末都來買。
加完裏脊加火腿腸的，也是個大饞丫頭。
我原本以爲她會瞧不起我。
沒想到的是她不僅沒有，而且還帶着其他朋友一起來光顧我家生意。
這麼平易近人的公主，難怪時大神這麼愛。
這次我把紫米飯糰遞給她的時候，她笑眼彎彎：「謝謝你啊，夢棠，你家的飯糰真的好好喫。」
香香甜甜的公主誰不愛呢。
我開心地回覆：「也謝謝你的光顧呀。」
返校的時間雖然還沒到，但蔣慕瑤邀請我一起回校。
媽媽這邊的生意也忙得差不多了，我欣然答應。
回教室後，我們才發現來太早了，只有我們倆到了。
我們不約而同地注意到了地上的一本日記。
這日記甚至還是打開的狀態。
感覺它時刻在說：看我看我。
我和蔣慕瑤面面相覷。
她突然說道：「這好像是時見津同學的字跡哎。」
時大神的？
這高低得看看。
我湊過去和蔣慕瑤一起看了起來。
【今天物理期末考，飯糰同學就坐我前面，她的脖子又長又白，好想掐着親。】
【昨晚夢到她跳舞了。】
【飯糰同學今天來請教我問題了，她的頭髮總是蹭到我的手臂，癢得我差點失控。】
【隔壁那男的老來找她，她還對他笑，真想把他拋屍了，然後把她關起來。】
【不小心把飯糰同學撿回家了，我忍得快要瘋了。】
【看到飯糰同學在舔冰激凌，用意念魂穿冰激凌。】
【她哭起來好可愛，能不能天天在我身下哭。】
還沒看兩頁，蔣公主原本就白嫩的臉，此時紅得能滴血。
沒想到時見津平時看起來高冷禁慾的，背地裏這麼變態。
這日記本里寫了她Ṫű̂ₙ愛跳舞，愛喫飯糰，隔壁還有個追求者。
飯糰同學包是蔣慕瑤的。
蔣慕瑤好慘。
糟糕，我好像成爲他們 play 的一環了。
直到我回到座位上，還心有餘悸。

-12-
自從我和時見津做同桌後，我們倆的關係就有了比較大的改善。
因爲難免得說話。
他又恢復了正常的他。
冷漠對待所有人和事，心中只有學習和蔣慕瑤。
漸漸的，暑假期間發生的那些事情，都被淡化了。
彷彿做了一場夢。
「夢棠，你的錚哥哥又來找你咯。」
課間，同學喊我出去。
因爲我和陸雲錚青梅竹馬，不少人喜歡打趣我們。
枯燥的高中生活，一點點八卦都能掀起巨浪。
他隨手遞給我一杯奶茶，倚靠在牆上：「今年藝術節要不要繼續和我合作跳拉丁？」
我和他唯一的特長就是拉丁舞。
我們小時候放暑假無聊，鎮上推出了 9.9 元拉丁舞體驗課，我們就被父母給送去了。
我吸了一口珍珠，點點頭：「但是我們班的蔣公主芭蕾舞獨舞，我們估計是炮灰。」
「炮灰就炮灰啊，比賽嘛，重在參與，重在體驗。」
說得有道理。

-13-
等我回到座位後，數學卷子已經發下來了。
但唯獨我一人沒拿到。
「班長，你怎麼不幫我領一份。」
他埋頭寫字，根本不理我。
我只能灰溜溜地去找數學課代表，再去找數學老師拿卷子。
晚自修的時候，我水喝多了，頻繁想上廁所。
奈何這周我靠牆坐，出入都得請時見津讓一讓。
平時都好好的。
可今天他全程板着臉，跟我欠了他一百萬一樣。
直到晚自修下課，所有人都走完了。
教室後面的燈都關了。
他還在座位上。
我的語氣卑微討好：「班長，放學了，能讓一下嗎？我要回寢室了。」
可他依舊假裝沒聽到。
我嘆了一口氣，準備移開後面同學的桌子出去。
卻被時見津一把按住。
他的力氣太大，我根本移不動。
我和他四目相對。
他冷冷地看着我，沒有說話。
空間狹窄，環境昏暗，強烈的被控制感。
讓我想到了暑假的那個夜晚。
我有些生氣了：「時見津，我到底是哪裏惹到你了？」
他這人怎麼陰晴不定的。
他猶豫了一會，彆扭地說道：「你別去參加藝術節，我現在讓你回去。」
人在無語的時候是真的會笑。
他竟然擔心我和陸雲錚的洋相能威脅到蔣公主的芭蕾舞 solo。
我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我和陸雲錚連蔣慕瑤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她必是冠軍。」
他皺眉：「跟蔣慕瑤有什麼關係？」
「你不是擔心我和陸雲錚的雙人拉丁舞會影響到她的芭蕾舞嗎？」
時見津的面容一半隱藏在了黑暗中，神情晦澀不清：「你們影不影響她，關我屁事。」
這是我第一次聽時見津說髒話。
有點愣住了。
「你……你不是暗戀蔣慕瑤嗎？」
他聞言，質問我：「我暗戀誰你都知道？你是我肚子裏蛔蟲？」
見他這架勢，我有些慌了：「我看到了你的暗戀日記。」
說出這話，我就後悔了。
哪有人偷看日記還承認的。
「關燈了啊，還沒離開的同學都抓緊走，作業沒做完的都帶回寢室了。」
不好，是保安大爺來清人了。
時見津猛地拉過我的胳膊，帶我躲在了課桌下面。
下一秒，大爺的頭就往裏探：「有人嗎？有人嗎？沒人我關燈了！」
大爺邊關燈邊吐槽：「煩死了，又有人最後一個走還不關燈，這一天天的，淨給我找些破事兒，給這個班扣分，扣光他！」
怒氣很重。
「啪。」
我的世界黑了。
而此時的我和時見津幾乎貼在一起，我微微一偏頭，就不小心倚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四周安靜，我們倆幾乎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悄無聲息的曖昧氣氛在空氣中蔓延。
他的眼眸低垂着，細密的睫毛覆蓋其上，膚色白皙，頸項修長。
一時間，我恍惚地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夢境之中。
不是，我們爲什麼要躲起來？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時見津開口了：「那既然都被你看到了，我就不裝了。」
啊？裝什麼？
「飯糰同學，我暗戀的人，是你。」
聽到「飯糰同學」四個字的時候，我只覺得腦袋裏嗡的一聲，思緒在這一刻停滯。
趁我愣神之際，他溫潤的嘴脣直接覆了上來。
潮溼、纏綿的觸碰。
我是第一次接吻，最開始的時候幾乎是啃咬。
直到在他的引導下，我才慢慢領會。
像是起伏的潮水，隨着呼吸的節奏拍打着岸邊的沙，一點點滲入，直到徹底浸透，乾燥的沙礫滿溢着海浪的氣息。
我的身體，由外而內都沾滿了他的氣息。
鼻尖相觸，微微急促的喘息聲混在一起，脣舌粘膩地廝磨纏絞。
我被吻得有些暈，氣息不穩地「唔」了一聲，想要退開，後腦勺卻被牢牢扣住。
他摟着我的腰貼向他，低頭加深了這個吻。
黑暗裏的溼吻無聲地放縱，喘息心跳都被無限放大，一點點蠶食人的理智，將人拖入沉迷的深淵。
不知道親了多久，他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地解開了我的校服釦子。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的鎖骨，眼尾猩紅，喉結上下滾動：「夢棠，我想跟你坐。」
我緊張得舌頭都打結了：「坐……坐什麼？」
此時的我口乾舌燥，渾身發熱。
他聞言，笑了，鬆開了我：「坐同桌。」
「想永遠跟你坐同桌。你不想嗎？」
我……我該想嗎？

-14-
躺在寢室的牀上，我翻來覆去睡不着。
滿腦子都是那個突如其來的吻。
還有日記本。
【今天做完操回來看她解了兩顆釦子扇風，我的身高剛好能看到她微微敞開的衣領裏，是白色的。】
那天是我們剛做同桌不久，他臉很紅，我以爲他又發燒了。
他說是太熱了。
我還給他扇了好久的風。
所以，白色的，指的是我的內衣。
【在她朋友圈看到和班裏其他女生去玩了，照片裏的她笑得好燦爛，她總對那女的笑，爲什麼不這麼對我笑？】
【我們都沒有一起出去玩過。】
那女的，原來是指紫紫。
他果真臉盲不記名啊。
【又偶遇她了，她說好巧。巧什麼巧，老子每天蹲點蹲來的。】
這應該是最近一次公園偶遇吧。
我就說怎麼老能碰到他。
【好煩躁，不想學了，只想跟她……】
【想在浴室裏，對着鏡子撞碎飯糰同學。】
日記本的內容和那些不被我注意的碎片時光串連。
我又回到了那個夢。
這次他撕碎了我的衣服。
溫暖的掌心摩挲在我肌膚的分分寸寸。
這次，我們在浴室裏。
他抬起我的下巴，一如既往地霸道：「看鏡子，別分心。」
我只看到自己殷紅的嘴。
和蒙着水霧的眼。

-15-
次日，想到昨晚發生的事情和日記本里那些露骨的話。
我根本不敢直視時見津的眼睛。
他遞給了我一個飯糰：「買多的，給你了。」
就是我家的飯糰。
賊香。ŧű₀
「夢棠。」
他認真地喊我。
不會要這時候表白，確認關係吧？
馬上要早讀，班主任就要殺過來。
我緊張得把頭埋在書裏。
「我叫你。」
「嗯嗯，你說，我聽着呢。」
他沉默了幾秒，低下頭，壓着聲音在我耳邊說道：「不準跟隔壁班那男的去摟摟抱抱。」
「你說是陸雲錚嗎？」
他神色一冷：「我管他叫什麼。」
我耐心解釋：「我們沒摟摟抱抱，我們那是正經的雙人拉丁舞。」
他的聲音中透着冷嘲和強勢：「我管你正不正經，反正就是不準去。」
這下我終於理解他幾番生氣的原因了。
我噗嗤笑了：「呦，我們時大神還會喫醋呢。」
他被戳破了心思，別過了臉：「反正你去你就死定了。」
好霸道。
好變態。
我喜歡。
我點點頭，把喫剩的一半飯糰放桌上，準備早讀了。
他順手就拿了過去喫了起來。
「班長, 這個……這個我喫剩的。」
他邊喫邊早讀：「我知道, 我剛好還餓着, 就別浪費了。」
可是……這不是他買多了的嗎？

-16-
沒過多久, 陸雲錚又來教室門口喊我去排練。
剛好我向他提出我退賽的想法。
時間還來得及，他可以再找一個女伴。
「怎麼啦？我們不是每年都一起的嗎？」
我心虛地轉移視線：「那要麼我們換一個節目？」
「理由呢？」
「我們老一起跳拉丁, 會有肢體接觸，男女授受不親嘛。」
陸雲錚看向我的座位, 臉色倏然沉了下來：「你有喜歡的人了？」
被他猜中了心思，我低下頭：「嗯。」
「誰？」
我沒說話。
他眸光中有複雜的情緒微微一閃：「時見津？」
「你怎麼知道？」
我差異地抬頭。
「棠棠，你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按住我的雙臂, 蹙眉直視我的眼睛。
這時候, 我身後傳來了時見津的聲音：「夢棠, 晚自修要開始了。」
他盯着他, 漆黑的雙眸中, 透着警告。
我趕忙掙脫陸雲錚，回到了教室裏。
時見津一把把我拉到了垃圾桶邊。
教室裏的同學們吵吵鬧鬧的，沒人在意角落裏的我們。
感受到了危險氣息, 我露出討好的笑：「我回座位做作業了。」
我人剛要走。
一股強大的力量將我拉了回去。
我的後腰撞在了窗臺上，他趁機覆了上來。
落日的餘暉透過窗戶, 我們交纏的身影映在藍色窗簾上, 心跳如鼓。
「時見津，你……你清醒點，這是教室。」
夜晚的夢閃過腦海, 我閉上了眼。
我的頭皮一陣發麻, 他替我摘去了頭髮上的樹葉。
而後他退了幾步，眼尾藏着笑意：「我幫你取下葉子罷了，你在想什麼？飯糰同學。」
想到陸雲錚說的話, 又趁着教室裏鬧得不行，我鼓起勇氣問道：「時見津, 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俯下身，神情認真地說道：「主人和狗。」
我錯愕抬頭。
他彈了下我的額頭, 勾了勾脣角：「逗你玩的, 我的女朋友。」

-17-
在一起後, 我最開心的就是暑假能有空調蹭了。
時見津唯一的缺點，那幾顆零星的痘痘, 也因我們在一起而消失了。
變成了完美的他。
我們在不爲人知的地方盡情相愛。
從清晨愛至落日。
從黃昏愛至太陽初升。
空調冷氣裹着汗涔的夏夜。
我們用身體印證：愛是瘋子的共生, 是鎖釦咔嗒嵌合的饜足。
偶爾，他愛得不能自已的時候, 我會逗他：「萬一我愛上別人了, 你怎麼辦？」
「殺了你, 然後自殺。」
我在他懷裏笑得不行。
回家的時候, 我偷偷帶回了他的日記本。
我坐在書桌前再次翻開。
日記本的最新一頁寫着：
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
我給你瘦弱的街道。
絕望的落日。
荒郊的月亮。
我給你一個久久的望着。
孤月之人的悲哀。
他對我，是畸形的瘋批愛ṭũ̂³戀。
可是有什麼關係呢。
我打開了上鎖的抽屜，裏面密密麻麻紙張，上面全是時見津的畫像。
赤裸的，戴尾巴的，上鍊條的，被綁着用鞭子抽的, 跪着流淚的……
時見津，就讓我們相愛，愛到骨節都嘎嘎作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