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下課時閨蜜給我發來了一個視頻。
清一色的商務菜系裏出現了一份煉乳小饅頭和芒果綿綿冰。
博主咬着小勺子抿嘴笑:【是誰家老大會在商務宴上給自家員工點小孩菜啊~】
評論區不語,只是一味地敲問號。
【你們不用覺得奇怪,見過我的人都忍不住對我好,說我可可愛愛奶裏奶氣的~】
【我家老大當然是最寵我的了!上次辣條的油滴到了文件上,他還不是皺着眉笑着給我簽了字?】
【第一次開會我把每個人的茶歇換成了蜜雪某城的奶茶和某撈的鍋巴,我家老大還誇我有創意呢。】
……
【我就是喜歡他對待工作時的理性從容,而面對我時無法理智的混亂頭腦。】
我看着視頻裏那張不經意露出的側臉,實在覺得好笑。
原來那個在生意場上行事雷厲風行的傅衡,也會出現這種令人作嘔的降智行爲。
離婚那天,他的朋友來勸我:「江南你也別太任性,他就是拿人家當妹妹了。
「想當年我們都不同意阿衡和你在一起,可他還是堅持留在你身邊——」
我打斷他:「我不否認傅衡曾經愛過我,但我也確信他現在不愛我。」
此後關山迢遞,往前走,絕不回頭。

-1-
【能不能停止這場隨便在一個破包廂裏喫個商務菜,然後自己點了一盤寶寶菜的嬌牛馬鬧劇啊!】
【都給人當牛馬了還要證明自己被愛啊?拼好飯中毒了啊?】
【我早就發現了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養殖場,除了牛馬就是雞鴨。】
【回家吧孩子,回家吧。】
……
評論區已經亂成一片。
我平靜地刷完了這個女孩所有的視頻。
三個月前,這個賬號的第一條視頻就出現傅衡的身影。
【上班第一天就被調到了老大身邊,好有安全感啊~誰知道他面試欽點留下我的那一刻,簡直就是命運的安排!】
【不就是答不上自己的工作內容嘛!那個老女人居然兇我,哭唧唧去找老大告狀了~】
【老大讓我準備會議茶水,我故意給每個人都點了奶茶,這纔是我們年輕人嘛!】
【今天又是下雨又是來大姨媽,老大準我放假還親自送我回家~果然是我看中的完美男人!】
【結婚了可以離婚,離婚了就可以二婚,更何況都是傳言而已,嬌嬌加油!】
【老大陪我去逛超市啦~原來二十四歲也是可以坐在超市的購物車裏噠~誰還不是個寶寶呢?】
【客戶一直盯着我看,感覺被調戲了~哭哭~可我家老大帶我去買了一個愛家的包做補償~瞬間嘻嘻了~】
【第一次陪老大去商務宴,副駕駛就是好坐,我故意撒嬌不准他讓其他女孩坐這個位置,他裝作下車接電話都不敢看我了。】
……
明明辦公室裏開着恆溫的空調,可我卻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我可以試圖跟自己解釋這些視頻都只是這個女孩單方面的臆想。
可傅衡臉上流露出的縱容和寵溺不會說謊。
原來我小心翼翼百般謹慎選擇的人,最終還是會背叛我。
就像當年我爸背叛我媽一樣。

-2-
和傅衡在一起那年,我二十二歲。
他在圖書館蹭着免費的空調和網絡開始他的創業生涯,而我在爲保研做最後的衝刺。
我們總是很湊巧地能坐到面對面的雙人桌。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故意把對面的位置留給我。
那時不是因爲喜歡,而是因爲我安靜。
而我,甚至連他的長相都不記得。
直到有一天,我參加完體測不幸中招,暈暈乎乎地趴在了位置上。
醒來時我已經在醫務室了,傅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他抱着電腦,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牆上的吊瓶。
見我醒來,一直皺着眉頭的他突然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你終於醒了,你手機解鎖不了,我找不到你同學又不太放心你一個人……」
爲表謝意,我提出要請他喫飯,他選了學校旁邊的煎餃店。
見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笑道:「學生就應該有學生的消費,那家店保證好喫!」
……
我們一起去圖書館,一起去操場散步放鬆,一起去喫煎餃……
再後來變成了我幫他佔位置。
傅衡比以前晚來了一小時,不是衣服上沾着泥點子就是手上沾着泥點子。
成功保研那天,他帶我出去慶祝。
在一片花海中向我告白。
原來這幾個月他在郊區租了一整塊地。
每天一大早就騎着車去澆水,再回到圖書館開始處理手頭的事情。
我以需要考慮爲由,拒絕了他。
傅衡眼裏閃過一瞬間的受傷,卻很快恢復了以往溫和的模樣。
「沒關係不要有壓力,你的意願纔是最重要的。」
又過了兩個月,傅衡的工作室傳來了好消息。
第一桶金終於進賬了。
他請了一幫熟悉的朋友喫飯,也喊上了我。
喫到一半我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時剛好聽到他的朋友在勸他。
「江南我知道,法學院也算是比較有名的學生了,聽說她父母離異又各自再婚,這對女孩性格影響蠻大的。」
「你不是要找個開朗活潑的嘛?她看起來可不像。」
「半場下來話都沒兩句,這種女孩子心思可單純不了。」
傅衡放下筷子,聲音有些沉:「喜歡這種事兒誰說得準?你以爲自己要找什麼樣的人,可當你碰到這個人時,你就覺得是她了。
「還有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她父母沒有好好養過她,那我來好好養她。」
我一直以爲自己不在乎別人愛我或者不愛我。
可當我聽到傅衡如此堅定地選擇我時,我竟然委屈得想要落淚。
和他在一起,是我深思熟慮的選擇。
可人算不如天算,千算萬算不如不算。

-3-
處理完學校的事情,我打車去了傅衡的公司。
任何你覺得不對勁的事情,說明他早就出現問題了。
推開傅衡辦公室的門,我微微一怔。
一個穿着制服短裙的女孩正在往傅衡的辦公桌上擺放盲盒。
雖然沒有了濾鏡和美顏加持,但我還是一眼認出了她是視頻裏的那個女孩。
她蹙起眉頭,語氣被人打擾的不耐:「你是誰!你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嗎你就隨便進來?」
我自顧自地走進去,在沙發ŧŭ̀ₘ上坐下:「這公司裏不止你一個人長了眼睛,但可能就你沒長腦子。」
能當着一樓保安前臺和這層樓門口幾個祕書的面走到這間辦公室的人,是她能隨便大呼小叫質問的嗎?
連一個員工最基本的職業素養都沒有。
外面有人禮貌地敲敲門:「江小姐,傅總在林總辦公室討論業務,等會兒應該就會回來。
她幸災樂禍地看了那個女孩一眼,繼續道:「好久沒見到您來等傅總一起回家了。」
我笑了笑,隨口解釋:「最近學校有點忙。」
女孩怔怔地站在原地,視線落在我臉上像是要在我身上看出個洞來。
我抬起眼眸,故作疑惑地看着她:「還有什麼問題?」
她立刻緩過神來,臉上露出了甜美的笑,連聲音都變得軟軟的。
「姐姐你好呀,我是傅總新來的祕書魏續君,你叫我嬌嬌也可以,傅總也是這麼叫我的。」
我沒有看她,淡淡道:「嗯,你可以叫我江南或者江小姐。」
姐姐這兩個字從她嘴裏喊出來,還怪噁心的。
話音剛落,她故作驚訝地捂着嘴:「姐姐好可憐……家裏居然重男輕女,帶南的這種名字和招娣有什麼不一樣!
「我家就不一樣了,雖然我有弟弟,可我家裏人都是念過書的,從來沒有這種陋習——」
「不好意思我是獨女,家裏沒有什麼男可以重,也不習慣別人姐姐妹妹地叫我。」
我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絮絮叨叨。
魏續君面色尷尬地張了張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這是我剛剛爲傅總榨好的果汁,他這段時間最喜歡喝了,還有我給他準備的河底撈小零食。」
「給我去樓下那家咖啡店買一杯拿鐵吧,其他就不需要了謝謝。」
我隨手翻起了桌上的雜誌,沒有再抬眼看她。
她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好。」
魏續君是跟在傅衡身後回來的。
她的眼眶紅紅的,像是受了什麼潑天的委屈。
「都這個時間點了喝什麼咖啡,晚上還睡不睡țũ̂₉了?」
傅衡提着袋子朝我走來,責備的話裏滿是體貼:「隔壁新開了一家鮮燉店,求着老闆勻出一盅,你嚐嚐。」
他幫我打開了蓋子,一邊攪拌一邊還不忘叮囑我:「有些燙,再晾一下。」
魏續君站在門口,怯怯地看了眼傅衡。
見他根本沒有要幫自己的意思,崩潰地捂着臉跑了出去。
「不過是個剛出校園的職場新人,你不用和她計較。」
傅衡看似無意地提起剛纔剛剛發生的事情:「現在哪個單位還把祕書當奴隸使喚的?虧你還是學法律的呢?」
我盯着傅衡的臉,他還是那副我最喜歡的模樣。
說話時總是不急不緩,眉眼溫和。
可現在,他卻爲了另一個女孩用我最喜歡的樣子數落我的不是。
我扯了扯嘴角,一字一頓:「她質問我的樣子可不像職場新人,倒像是這裏的女主人。」
傅衡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顫,略顯無奈道:「現在的小孩就這樣,一天天喊着整頓職場。
「我看你是在辦公室裏家長裏短聽多了,疑神疑鬼的。」
聽到這話我突然覺得好笑。
我記得之前在學校參加過一個關於愛情的心理講座。
感情裏最噁心惡毒的人,就是表面裝着愛你,卻一點都不珍惜你。
他會把所有的不是都推到你身上,完全看不到自己的錯誤,然後心安理得地去出軌。
愛這條路,山高路遠,全憑良心。

-4-
傅衡回來時,我正在書房認認真真地複習《民法典》。
房門被輕輕地推開,他身上帶着寒氣……混着些許甜香。
「就知道你還沒睡,明天降溫你出門記得多穿點。」
他隨意將手裏的袋子放在桌上:「還是老菜場那一家,你最愛喫的。」
說罷他就收拾東西去洗澡了。
我漫不經心地打開打包盒,裏面赫然出現了一顆咬了半口的煎餃。
上面沾着紅色的印記,像是口紅。
和魏續君剛剛發的視頻又對上了。
【凌晨四點的海棠花很美,深夜十一點的雪花也是。】
她夾着煎餃,對着鏡頭張大了嘴巴。
脖子上圍着我去年聖誕送給傅恆的圍巾。
等傅衡洗完澡出來,將近十二點。
他拿着一個精緻的盒子來書房找我。
「明天平安夜我正好要出差就不陪你一起過了,這是我專門給你準備的禮物。」
我接過盒子放在一旁,繼續翻着手裏的書。
「你不試試嗎?」
他微微皺起眉頭,眼裏有些詫異:「店裏的員工說這是最受歡迎的絲巾呢,抵得上你半年工資了。」
戀愛五年,結婚三年。
傅衡時不時就會送我一些禮物。
從剛在一起時只能買得起的銀製首飾,到現在一出手就是十幾萬的手錶包包。
如果是在今天以前,我還會故作驚喜地拿起來一誇再誇。
可現在,我連裝都不想裝了。
「傅衡,要和我談談嗎?」
他微微皺起眉頭,像是深思熟慮了一番。
「現在公司要全力接下南氏的合作確實比較忙,這些節日以後年年都可ƭṻₚ以過。
「你是我妻子,不能只看到我的成就卻沒有看到我沒日沒夜的付出。
「我知道你想當一個永遠被寵愛的小女人,但我希望你能稍微體諒體諒我,務實一點吧江南。」
我平靜地把餃子推到他的面前。
傅衡的瞳孔驀地縮緊,尷尬地輕咳了兩聲:「這阿婆真是年紀大了,怎麼連我們喫剩的都一起打包了。」
他匆忙把打包盒蓋了起來:「不喫了,我給你下碗麪吧,加兩個蛋。」
「不用了。」
我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他停下腳步。
因爲我從不會拒絕他的討好和道歉。
他轉過身看着我,有些無奈:「午飯跟幾個生意夥伴一起喫的,你知道這種局根本就不是喫飯的地方,偏偏晚飯又沒時間喫,所以幾個人去喫了煎餃——」
「不是喫飯的地方,但點了煉乳小饅頭?」
我打開手機,正好暫停在了他露臉的一瞬間。
他下意識盯着屏幕,臉上閃過幾分驚慌。
「這……這恰好有人要喫,多加幾道菜也是正常的。
「你不懂生意場上的事情,就不要整天在家裏胡思亂想,聽風就是雨!」
他好像找到了一個支點,語氣越說越強硬。
我嘆了口氣,看着一臉不耐的傅衡。
「我記得上個月陪你去重市出差,才喫了幾口就被辣到胃疼。
「然後我想點杯牛奶,你問我這種場合喝牛奶像什麼樣子。」
傅衡極其不自然地看向一旁:「那小姑娘剛大學畢業,你都三十了跟她比什麼?」
「嗯,我不想比。」
我合上書,起身走向打印機:「所以我選擇跟你離婚。」
那裏是我擬好的財產分割協議。
傅衡猛地一震,難以置信地看着我:「就因爲這樣一件小事,你要和我離婚?」
「嗯。」
我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禮盒上,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5-
傅衡沒有答應離婚,賭氣地摔門離去。
「八年的感情在你眼裏就這麼不堪一擊嗎?一個餃子而已!你怎麼變得越來越不可理喻?」
說這句話時,他其實是有些心虛的。
剛剛他確實是單獨帶着魏續君去喫了江南平時最愛喫的煎餃。
可小姑娘國外留學回來,比起煎餃更喜歡喫蛋糕甜點,咬了半口就不喫了。
她不像江南。
江南從來不會因爲這些小事亂發脾氣,她是溫和的,從容的。
彷彿下一秒天要塌下來也不會有半分不得體。
更不會像魏續君現在這樣坐在自己面前肆無忌憚地撅着嘴巴,紅着眼睛可憐又可愛。
這大概跟江南學法律有關係,可她實在是太冷靜了。
冷靜有時候也意味着無趣。
不如魏續君明媚活潑。
所以當她開口提出反正過兩天也要去港城出差不如提早兩天走時,傅衡出於下午沒辦法當着江南的面維護她的面子感到抱歉,索性就答應她了。
她說港城有她最喜歡的遊樂園,在逃公主要回家了。
傅衡忍不住笑出了聲,一個人的腦袋裏怎麼會有這麼多稀奇有趣的東西呢?
聖誕的禮物還沒來得及準備,傅衡在車上發現了之前給魏續君買包時配的貨。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雖然不夠用心但價格已經是江南好幾個月的工資了。
而且江南極少去這些奢侈品店,應該是不會發現什麼。
可傅衡沒想到江南會因爲一份餃子直接提出了離婚。
他不得不承認看到餃子上口紅的那一剎那,自己的手都忍不住在顫抖。
滿腦子都在想該怎麼把這件事情圓過去。
可他轉念一想,這些年爲這個家一直在付出的是自己。
現在以自己的實力財力,江南於他是短擇。
況且江南能有現在這麼體面尊貴的生活都是自己的功勞,她再怎麼樣也不會傻到和自己離婚。
所有的迷之自信都源自於這些莫名其妙的底氣。
摔門而出的那一瞬間,他斷定江南只是在提醒敲打自己。
她不是想離婚,而是需要自己表明忠誠。
這是服從性測試。
傅衡開車去找魏續君時,腦海裏只有這幾個字。
他的心裏沒來由地一陣厭煩。
正好趁着這幾天出差冷落她一陣子,免得被拿捏住。
想到這裏,傅衡的心裏瞬間輕鬆了不少。

-6-
整整一個月,傅衡都沒有回來。
我若無其事地上着班,時不時整理一下手機裏的照片視頻。
傅衡到港城出差了,帶着魏續君。
他們一起在港大看絕美落日飛車,坐着遊樂場專線地鐵去打卡拍照,還一起進出澳城的賭場……
【有我真是老大的福氣啊,哪怕港城現在是陰天也有我這個元氣滿滿的小太陽啊~】
【港城的早茶很好,陪我喫早茶的人也很好。】
【被喜歡是一種能力,而我恰好具備這種能力,且天賦出衆。】
【有人可能覺得我一個年紀輕輕前途無量的漂亮小姑娘爲什麼有時候要低聲下氣地被指使,當然是爲了你在乎的人啊。】
【出完差更喜歡老大了~喜歡那個眼裏滿滿都是我的老大!】
……
視頻裏軒尼詩道天橋拍下的叮叮車和歐式復古建築美麗又震撼。
落日時分的雙層敞篷巴士因爲戀愛腦的文案更加浪漫了。
當然,評論區網友的刻薄讓我動容。
【博主如果你是在引流那麼你成功了,如果這是真的我建議你當下最緊急的是找個精神衛生中心。】
【新型腳氣文學,大家小心傳染。】
【馬上把手機裏的茄子小說卸掉,然後開窗通風。】
【這跟我小時候相信往總裁身上潑咖啡就會被愛上有什麼不一樣?】
【好像報警,阿 sir 九命!!!】
【再讓我刷到這種嬌牛馬文學今年我賺五百萬。】
……
我滿意地看着手機裏的照片和視頻——
感情不合和不良的證據越多,就能越快判離。
且能得到更多的財產。
如果不是傅父傅母要來,他們恐怕還要再玩上兩天。
我和傅衡只領了證,沒有辦婚禮。
一是我不想辦,二是他的父母到現在都沒有接受我。
哪怕傅衡沒有今天的成就,他們也希望自己唯一的兒子能娶到家境優越工作穩定人品長相都無可挑剔的女孩。
而不是我這種連結婚都不用跟家裏商量的野孩子。
不知道是傅衡自己要帶着魏續君去接他們二老,還是魏續君自己要去的。
等我看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像一家四口一樣坐在一起喫飯了。
魏續君很乖巧,又是給人拿開水衝碗又是給人夾菜。
嘴上叔叔阿姨叫得就沒停下來過。
哄得二老嘴巴都沒合上過。
傅衡眸光柔和地看向自己的小祕書,眼裏滿是欣慰。
我看了眼日曆上的時間,再過幾天就要寒假了。
在寒假處理離婚的事兒再好不過。
既不耽誤我上班,也不耽誤學生上課。
學校今年的評先評優怎麼也要考慮考慮我了吧。

-7-
本以爲我和傅父傅母這輩子都不用再見了。
沒想到他們居然會主動上門來找我,畢竟以前他們就算來了也是住另外一套專門爲他們購置的房子。
傅母面色難看地走了進來:「整天對着你這張死氣沉沉的臉,難怪我兒子不喜歡你,看了就晦氣!
「傅衡不回家你也不知道問一句,男人在外面這麼辛苦工作你在家也沒關心一下。
「也不知道我兒子當初看上你什麼了?」
我早就習慣了她這些年一見面就停不下來的冷嘲熱諷,像是沒聽見一樣:「傅衡不在這裏。」
傅母哼了一聲:「我來這兒等他的,你以爲我來看你的。」
我故作恍然地點了點頭。倒了兩杯水放在客廳:「那我還有事,叔叔阿姨你們自便。」
還沒等我關上書房的門傅母就已經忍不住開腔了。
「老頭子你看看你看看,這小賤蹄子像個什麼樣子!一點教養都沒有!」
傅父沉思了片刻,點了點頭:「這一點確實是小魏好,父母管得嚴自己還是國外留學回來。」
聽到傅父誇起了魏續君,傅母一下子就來勁兒了。
「你說裏面那個跟兒子在一起這麼久肚子連個動靜都沒有,這是把自己供起來當菩薩嗎?
「現在想想幸好當初沒有辦什麼婚禮,讓兒子趕緊離婚跟嬌嬌回我們那兒大辦一場!
「我昨晚上就把他倆的生辰八字送給張婆子合了,嬌嬌就是咱家的福星,年紀輕好生養。」
外面的聲音突然變低了。
「離婚歸離婚,咱兒子的財產不能分她一毛錢!」
傅母抬頭往書房方向看了一眼:「她現在喫的穿的用的哪樣不是兒子的,這事兒讓兒子好好嚇嚇她!
「我可都跟兒子說了,她家沒人幫她撐腰,給個三五萬打發走就行。」
我看着監控裏那兩張充滿算計的嘴臉,又把剛擬好的第三版離婚協議給撕了。
既然如此,那就什麼都不要給傅衡留了。
書房外再次傳來動靜,是他們的寶貝兒子回來了。
他徑直走向房間收拾了幾套衣服,然後走到我面前。
「兩天後有個晚宴,你也一起去吧。」
他沉着一張臉,冷冷地丟下一句話:「江南,多出去看看,不要把自己變成最討厭的那種ƭū́ₒ人。」
說完傅衡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像是遺憾。
然後帶着他爸媽走了。
今晚他那個嬌嬌說要帶他們去喫最地道的家常菜。
房子裏的空氣變得有些噁心。
我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了,窗外的冷氣瞬間撲面而來。
冷,但令人清醒。
兩天後,正是南氏集團在本市最大的酒店邀請了各界名流。
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8-
那天下午,傅衡早早讓人送來了晚上要穿的衣服。
【這些我已經讓人幫你搭配好了,今天的晚宴會來很多人,這不是你去學校上課。】
他沒等我開口,繼續道:【六點鐘我會去接你。】
我看了眼那套衣服和首飾,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給我選的。
可南氏晚宴需要穿什麼衣服,誰還能比我清楚?
車緩緩停在我面前,傅衡和魏續君並排坐在後面。
花枝招展的女孩笑意盈盈地放下窗戶跟我打招呼:「江小姐晚上好,真不好意思我坐副駕駛會暈車,所以只能跟傅總一起坐後面啦~」
她歪了歪頭,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你應該不會介意吧江小姐?」
「介意你就會下來?」
魏續君的笑瞬間僵在了嘴角。
知道她心懷不軌,但沒見過直接將心思寫在臉上的。
她紅着眼眶,委屈地轉過頭看着一言不發的傅衡。
「老大我就說我該自己打車的……」
「不是說還要彙報工作嗎?」
傅衡看來已經想好了今天一定要我漲漲教訓。
我垂眸,看似不經意地抬起手機,將他們兩個人的臉拍得更清楚了。
今天他們穿了同一色系的衣服,就連傅衡的袖釦和魏續君的胸針都出自同一系列。
真是用心良苦。
走進宴會廳時,傅衡相熟的幾個生意場上的朋友都已經在了。
魏續君極其自然地跟在了傅衡身後,還不忘回頭看我一眼。
三分得意,五分挑釁。
「傅總,魏小姐。」
魏續君看着和這幫人早就混熟了:「小趙哥哥又和我開玩笑了,昨天見到還喊我嬌嬌呢,今天怎麼就變成魏小姐了?」
「就是就是,怎麼喝了酒就是嬌嬌,沒喝酒就是魏小姐啊?」
「這就是老趙不對了,下次得你組局給嬌嬌賠罪!」
「好好好,這種場合就應該帶着嬌嬌來,就她這性格啊想不熱鬧都難!」
……
一羣人談笑風生,給足了傅衡面子。
也是。
這幫人裏最有機會和南氏談合作的就只有他了。
等他們聊得差不多了,我才慢慢走了過去。
「這位是……」
那個被魏續君稱爲小趙哥哥的人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傅衡斂起了笑ţũ̂⁾,淡聲道:「這位是我太太。」
在衆人恍然的眼神裏,傅衡似乎有些尷尬。
「她一向不喜歡這些場合,所以你們不認識她也是正常的。」
一旁的女賓突然開口,陰陽怪氣道:「我還以爲這位嬌嬌小姐纔是傅總的太太呢,兩個人連穿衣打扮都如此登對。」
傅衡盯着我身上的衣服,這才發現我就是平常出門上課的那副打扮。
臉色驀地沉了下來。
「嬌嬌是我祕書,帶她出來也是理所應當。」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跟大家打個招呼吧,認識一下。」
我扯了扯嘴角,笑意不達眼底:「也不必非要認識。」
傅衡愣了一下顯然沒有反應過來,剛想朝我發火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酒店的工作人員。
原來是司機家裏有事走得急,車並沒有完全停進車位,車頭被剮蹭了。
傅衡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先去看一下車。」
他剛準備離開,卻被魏續君拉住了。
「老大,南氏的人馬上就要來了,您肯定要第一時間在他面前露臉的……」
「是啊阿衡,宴會還有五分鐘就開始了。」
傅衡腳下一頓,臉上有了些猶豫。
魏續君轉過頭,有些爲難地看着我:「其實該是我去的,可傅總生意上的事情,江小姐好像不是很懂……
「只能麻煩江小姐去了。」

-9-
周圍的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有人看着我,有人看着傅衡。
眼神各異。
魏續君雖然找了個極其合適的理由,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傅衡皺着眉頭,臉上閃過幾分掙扎。
下一秒,電話又響起來了。
「快去快回吧。」
他沒有看我,但這話是對我說的。
……
我沒有拒絕,腳步輕快地離開了宴會廳。
那輛車上有我比站在這裏更需要的東西——行車記錄儀。
等我回來時宴會早就已經開始了。
南氏代表已經出來寒暄了一圈,衆人散在各個角落談笑風生。
我隨便找了個蛋糕臺就沒有再離開過了。
不遠處幾個西裝上戴着南氏徽章的人朝我點了點頭。
「這對耳環……這對耳環是上個月北城那場拍賣會被五百萬拍走的那對嗎?」
「看起來好像是誒,沒想到居然在這裏看到了。」
「當時是真心動,可這價格喊得太高了。」
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兩位女賓,盯着我的耳環瞧了半天。
我轉過頭,朝她們笑了笑。
「嗯?這不是剛剛出去泊車的那位小姐嘛?」
「那傅衡對她還是挺好的啊,三百萬的耳環都給她買。」
「那不是吧,傅衡那公司說大也不大的出手能這麼闊綽?我不信。」
……
「傅總什麼時候去的北城呀?出差怎麼連我都不知道?」
魏續君端着香檳站在不遠處,嘴角噙着一抹嘲笑:「該不會是假Ṭŭ̀₅貨吧,江小姐這樣……就不怕被認出來丟了傅總的臉嗎?」
傅衡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盯着我。
他沉着臉,冷聲開口:「我一直在給你找臺階下,你就非要跟我賭?」
「我和你賭什麼氣?」
「是啊,我也想問你我供你喫供你穿給你體面的生活顧全你的面子,你究竟還想怎麼樣!」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魏續君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接過了話茬。。
「江小姐鬧脾氣也要看看什麼場合吧,今天是傅總的大日子,江小姐要不先回家吧!」
正說着,有人過來。
「傅總,小南總請你去裏面一聚。」
傅衡震驚地看着來人,臉上趕緊掛上了笑:「好的。」
那人看了我一眼:「這是傅總的夫人?那也一起進去吧。」

-10-
「裏面不需要你開口說話,你就安靜地坐在那裏就可以了。」
「江小姐千萬不要任性,這一次合作對傅總和南氏都非常重要,否則也不會在這種場合找傅總洽談。」
我神色淡淡地跟在傅衡身後,聽着他和魏續君一唱一和。
想來我的律師已經收到了我準備的所有材料,應該能給出一份讓我十分滿意的離婚協議。
很快我們就來到了那個小南總所在的房間,裏面特地擺了一桌菜。
看着清淡,海鮮居多。
坐在中間的人眸光銳利地掃過我們三人,突然笑了起來。
「進來坐吧,今天正好帶了幾個同事出來,傅總不如再把你的合作方案詳細跟我們介紹一下。」
不得不承認,傅衡是一個十分優秀的創業者。
無論是他提供的方案、對人心的把握以及他的語言表達能力都遠遠將別人甩在身後。
只可惜他這個人不太行。
而此時傅衡的臉上是對拿下南氏合作的勢ťúₐ在必得,就連坐在一旁的魏續君看着他的眼神也愈發崇拜。
小南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將目光轉向我:「聽起來還不錯,江小姐你覺得可行嗎?」
包廂裏安靜了三秒鐘。
噗嗤——
魏續君忍不住笑出了聲,面露不屑地看着我:「她就是過來蹭頓飯的,小南總問她可是問錯人了。」
小南總微微眯起雙眸,淡聲道:「她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
傅衡端着高腳杯的手就這麼停在了半空。
「真沒想到江小姐居然是用這種方式得到三百萬的耳環。」
魏續君掩下了眼裏的不甘,仰着頭不卑不亢道:「可在商言商,小南總再怎麼樣也不能因爲一個不相干的女人而損失了南氏的商業利益——」
「不相干?」
一旁的南氏高管瞥了她一眼,嗤笑道:「怎麼南氏的大小姐在你一個小小的祕書嘴裏都成了不相干的人了?」
傅衡手中的杯子瞬間落在了桌上,殷紅的液體濺到了他的西裝上。
「你說她是誰?」
小南總幽幽出聲:「哦,我說你們怎麼敢這麼欺負我姐……
「原來是不知道江南的南,就是南氏集團的南。」

-11-
結束了那場宴會,我迫不及待地將律師剛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遞給了傅衡。
「本來想過幾天放寒假再給你的,可我一刻都不想等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着我。
不知道是因爲我的身份,還是我真的要和他離婚。
許久,他終於開口說話了。
「我不會追究你隱瞞我身份這件事,我也不會同意和你離婚。」
「不同意?」
我歪了歪頭:「你不會以爲我真的不知道你和你那小祕書之間的事吧?」
他猛地握緊了離婚協議書:「我和她只有工作上的交集,如果你覺得不能忍受,我現在可以馬上辭退她!」
我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盯着傅衡燃起希望的眼睛緩緩開口。
「傅衡,你帶着她去旅遊,去走過我們一起走過的路,去喫我們一起喫過的東西,做着跟我一起做過的事情,你有沒有哪一刻覺得對不起我?
「我記得很久以前你總是巴不得把最好的東西給我,可現在你篤定我不知道什麼絲巾什麼配貨,然後隨意敷衍我。
「誰會把咬了一半的餃子放回到碗裏?除非她故意想讓我知道。
「我一直覺得你腦子不蠢,可你好像也不夠聰明,或者你覺得我很蠢。」
傅衡煩躁地抓着頭,試圖和我解釋。
「不是的南南,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氣氣你,我只是覺得你一點都不體諒我——」
「那你聖誕節是去出差還是陪她出去玩啊?」
外婆直截了當地打斷了他的話。
傅衡微微一怔:「你都知道了?」
我點開魏續君的社交媒體擺到他面前。
「看來你被大數據做局了,這麼浪漫甜蜜的視頻都刷不到。」
傅衡拿着手機滑了一個又一個視頻,卻怎麼都滑不到頭。
上面所有的視頻都與他相關。
出門旅遊的,日常工作的……
「南南,你聽我解釋——」
「你的解釋不重要,我的想法纔是最重要的。
「我現在,就是要和你離婚。」
這三十年被放棄了太多次了。
爸爸選擇背叛我和媽媽去找其他Ŧũ₁的女人,媽媽爲了不再受這人世間的折磨選擇徹底拋下我。
所以當愛別人和愛自己成爲一道單選題時,我不能再放棄我自己了。
我告訴我自己如果繼續往前走,走到盡頭或者撞上南牆,甚至撞上南牆我也不回頭。
這對我又有什麼意義呢?
明知我最恨三心二意的感情,可傅衡,我曾認爲最親近的人。
他一刀捅進了我最痛的地方。
傅衡垂着頭,像是受了極大的打擊。
我繼續道:「我能和你提離婚,一定是做了萬全的準備來的, 別忘了我的專業。」
也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專業。

-12-
和傅衡徹底劃清關係那天,魏續君也被辭退了。
至於我爲什麼會知道, 還是因爲她過於旺盛的分享欲。
【我辭職啦~最終還是輸給了資本。】
底下看熱鬧的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多。
【一個總助的位置而已,別整得自己跟聯合國祕書長似的。】
【怎麼回事細說!】
【還辭職呢!不是被趕出來的嘛?表姐是內部人員知道一些真相。人家是衝着當總裁小祕去的, 以爲總裁夫人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結果直接連人帶包被趕出來了哈哈哈哈!】
【看來表姐真內部人員啊~樓上消息無誤, 本人內部真牛馬。】
【喲!嬌牛馬這是踢到鐵板了?】
【哈?又是一個假祕書真小三啊!我先舉報咯~】
……
歲月靜好的視頻在半個小時後直接被人舉報下架了。
一個小時後, 魏續君的賬號顯示已註銷。
後來的兩個月時間裏, 相識的朋友總是無意間跟我提起說傅衡爲了我幾乎都要住在了公司裏。
他們皺着眉頭苦口婆心地勸我:「他知道你在南氏舉步維艱, 現在還這麼拼命就是爲了不讓你受委屈……」
來人勸一個刪一個, 刪到我和他的共同好友幾乎爲零。
在南氏舉步維艱?
說得好像傅衡不知道我是獨生女一樣。
我拿起手機給那個後媽帶來的弟弟發了條消息:【這麼小的一個公司都吞不下去,你跟着那人也沒學到什麼東西。】
三天後,傅衡的公司傳來了破產的消息, 南氏含淚收購。
沒錯。
傅衡的財產首先要被我分走, 分不走的再由南氏全部吞下。
那點東西雖然我看不上, 但看不上也不能留給他。
從此以後,傅衡幹一行虧一行。
虧到他的父母在老家再也抬不起頭, 連當時斷言魏續君是他們家福星的算命婆子也沒放過。

-13-
魏續君混進學校找到我時, 我正在和學生討論問題。
她跑上講臺厲聲呵斥我的行爲。
「家裏這麼有錢卻還要把人往死路上逼!他明明可以是風光無限的男人現在卻連送我的包都要拿回去!
「你知道老大他有多不容易嗎?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嗎?」
我盯着她看了一會兒:「那你說說看到底爲什麼?」
班上所有同學都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見我面色如常,魏續君急得直跺腳:「老大不就是對我好一點嘛!你不能因爲自己心眼小就把我們所有人都毀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可真是絲毫不提你和我那個前夫的過錯啊。
「不過你不必站在道德制高點對我指指點點, 我又不是什麼菩薩轉世, 人性多複雜, 我就有多複雜。」
魏續君驀地怔在了原地,似乎沒想到我連裝都不裝了。
「你是……前段時間很火的嬌牛馬鼻祖嗎?」
不知道是誰開口問了一句。
「那個視頻我也刷到過, 你故意用嬌牛馬文學襯托自己的懵懂天真營造出被領導寵愛的氛圍。」
「可不是嘛?職場女性用自己辛辛苦苦勞動好不容易換來的一定地位, 現在又被你搞成了這幅被保護柔弱不能自理的形象。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前人栽樹後人拔樹。」
……
魏續君被說得面紅耳赤,收起手機轉身就想跑出教室。
我面無表情地喊住了她。
「我知道你喜歡在網上發一些有的沒的,但你現在最好把你手機裏的視頻刪除了。
「如果我和我的學生有一點信息出現在網絡上, 我一定會把你告到坐牢。
「他們是一幫法學生,不要在他們的專業上蹦迪。」
魏續君死死握住手機,連頭都不敢回。
我瞥了她一眼, 繼續道:「還有你的名字,續君續君, 不如去查查它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吧。」

-14-
半年後南景時來找我。
他拿着南氏的股權書, 滿眼諷刺:「沒想到我爲了討好他連姓都改了,他還是把所有東西留給了你。」
南氏的小南總根本就不姓南, 而南氏唯一繼承人也不姓南。
他爲了南氏跟繼父姓,而我厭惡我的父親選擇跟帶大我的外公姓。
外公外婆離開以後,我的人生大事再不需要其他人蔘與。
當然,本該屬於我的東西我也不會拱手相讓。
「你明知道有用的是血緣關係。」
……
我還是選擇把南氏交給南景時來打理。
這麼多年以他的才智手段有千百個機拿下南氏至少一半的股權,也有千百種辦法弄死我。
可他沒有。
他似乎早就知道了我的決定,得知這個結果時沒有半點意外,反而和我提起了那些早該死在記憶中的人。
自從傅衡回了老家找了份普通工作後,他沒有再過多打壓。
因爲他知道,從高處掉下來的人日日將他留在谷底蹉跎纔是最好的。
現在他領着微薄的薪資照顧着他的父母,還要忍受他們所有的怒氣和抱怨。
而魏續君,爲了她的弟弟有一段更好的前程,被她最開明的父母逼着嫁給了一個二婚帶四娃的男人。
聽說大了她整整十六歲。
離開時,南景時突然回頭問我:「你後悔嗎?那八年——」
我沉吟片刻, 輕輕搖了搖頭。
明確的愛,直接的厭惡, 真誠的喜歡, 適時的計較。
做錯事情的不是我,該後悔的也不是我。
我只需堅定前行,不必回頭。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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