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分女配

給竹馬補課，他家門卻沒有鎖。
隱約聽見臥室裏有節奏的水聲。
彈幕閃爍。
【我靠女配不會是這個時候要出現吧！】
【補藥啊，只差最後一步了呀！女配鬧起來男女主一定會被拆散的啊啊啊！】
【打斷打斷吧！男主纔會意識到得不到纔是最好的，珍惜女主寶寶一輩子！】
沉默片刻，我放下習題。
轉而拿出手機。

-1-
解完一道大題。
臥室裏的聲音停止。
【女配快去啊，打斷他們纔會激起男主的叛逆心啊！】
【女配還有心情做題？她不是應該衝進去破壞男主的好事大鬧一場嗎？】
【讓我康康，實數 a 的取值合集爲｛1，0，1｝，你真別說，答案是對的！】
門從裏面拉開。
突然驚爆出一聲尖叫。
「你怎麼在這裏？！」
臥室的門啪的一聲被關上。
裏面傳出竹馬的詢問聲，「怎麼了，誰在那裏？」
「沈南希，她在外面不知道待了多久。」
女孩的聲音帶着哭腔，聽起來害怕極了，「怎麼辦，她會不會把我們的事說出去啊！」
房間裏。
窸窸窣窣的聲音。
江序言慌慌張張地衝出來，我正好停下筆。
「今天的複習你耽誤了六分鐘，還有三十四分鐘的學習時間，要繼續嗎？」
他吞嚥着口腔裏的唾液。
「南希，你剛剛看到什麼了嗎？」
「嗯，看到了。」
我點頭。
彈幕裏，有人大罵。
【這女配就算不走劇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就說吧，她早晚要鬧起來！現在要幹嘛？拿妹寶威脅男主？！】
【男主的身心本來也不是她的，女配喫相未免太難看了吧。】
【讓她作死，鬧的妹寶身敗名裂，男主心疼了纔會讓她高考落榜，看她到時候神氣個啥？！】
隨着江序言表情的僵硬。
我把題目推給他。
「你也看看，這道是易錯題。」
【……】
彈幕裏刷了很久的省略號。
最後有人總結。
【神經。】

-2-
新轉來的女同學長得好看。
名字又好聽。
就算不是我們班的，被大家傳多了我也能記得。
儘管只有打開門的匆匆一瞥。
也能讓人一眼認出是誰。
所以江序言放棄了今天的補習。
送我出門時仍然在試探。
「朋友來家裏，我們剛剛看了會兒電影，沒做什麼別的……」
「嗯。」我點頭。
認真極了。
他仍舊不放心拉住我。
「今天的課程還按照上完了給你算，別告訴我媽，我今天沒學習。」
【撒開，男主快撒開她啊，女配的存在本來就是催化劑，暗示她沒用的！】
【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舉報男女主早戀，真以爲自己是學霸了不起。】
【算了別管她，男主快回去，和女主重溫下剛剛的場景！】
幾乎不用梳理。
我是彈幕裏說的女配催化劑。
所有的作用都是成全他們兩個的愛情。
甚至被江序言報復到高考落榜。
我遲疑，不知道看到那些東西能不能信。
可走出竹馬家，還是隱有所感。
轉過頭，恰好對上防盜門探出的那張臉。
四目相對。
她朝我眯起了眼。

-3-
下午補習的是英語。
我到時，江阿姨已經回來了。
她像往常一樣把每節課的費用遞給我，照常詢問，「今天臭小子沒有不認真吧。」
下意識地。
江序言繃直了身體。
【天崩開局就是這麼來的，女配仗着青梅的身份在婆婆面前嚼舌根嗚嗚！】
【告狀吧告狀吧，男主還在呢，咱們男主會給妹寶報仇的。】
【馬上婆婆就要大發雷霆，拆散有情人了嗎，嗚嗚，女配的話我不想聽也不想看。】
房間裏。
氣氛凝固。
江阿姨疑惑，「南希？」
我回過神，歉意地笑。
「他沒有不聽話。
「今天的易錯題，也學的很快。
「六分鐘就完成了。」
江阿姨送了口氣，欣慰地拍了拍我，「阿姨就知道小混球只能交給你，南希，真厲害！」
書房裏只剩下我們兩個。
江序言紅着臉。
「沈南希，你和我媽胡說八道什麼！」
【雖然但是……女配這個六分鐘好侮辱人啊。】
【男主年紀還小，這個可以理解吧……】
【等等關注點偏了，女配不是應該告狀嗎？她該崩潰啊，她纔是兩家長輩定下來的娃娃親啊！】
【嗯……六分鐘一定是男主的狀態不好……Ţŭ⁶】
【別管，有問題就是女配害的！】

-4-
江序言的英語聽力向來差勁。
這次補習，他還不如以往，像是不敢對上我的眼睛。
寫不出答案。
他乾脆問我：「南希，你是不是和我生氣？」
「what is the man probably doing 關鍵詞是 cold……」
他摔了筆，「沈南希，我在問你問題！」
我垂下眼看錶，「補習時間還有十分鐘。」
江序言的本子上一個單詞也沒有。
我的意思是。
如果等下江阿姨問起來，我會不好交代的。
他懂了。
立刻把英語單次的補習費額外轉了一份給我。
神情鄭重。
「到了高三壓力大。
「我找花語一起玩，緩解緩解心情和壓力，只是沒想到忘記了時間。
「你別生氣，也別誤解。」
【男主在幹嘛？和她有什麼好解釋的呀？】
【替花語着急唄，妹寶畢竟是女孩子，女配真到處宣揚了，咱們妹寶被人講也不好聽。】
【所以還是女配的錯，男女主之間爲什麼必須要插入個青梅來膈應我啊！】
實話講我也覺得膈應。
不管是相伴多年的竹馬突然髒了。
還是無緣無故被捲入到這些劇情裏。
可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
一節課一百二。
對於一個高三生來講，收入算得上可觀。
所以我只猶豫了三秒。
輕輕嘆氣。
「沈序言，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彈幕卡頓了三秒。
在江序言愣怔的表情裏。
彈幕劃出一條消息。
【神經！】

-5-
週一開學。
江序言已經在約定好的地點等。
我媽給他帶了牛奶。
也算江家找我補習的禮尚往來。
走到校門前。
花語已經等在那裏。
江序言立刻小跑過去，牛奶被塞進她的懷裏。
「給你帶的。」
他壓低了聲音，「補一補身體。」
彈幕裏，笑的十分得意。
【哈哈哈哈哈哈，女配傻了吧。】
【不管沈南希再怎麼對男主示好，所有的東西都會落在女主手裏，這纔是我該磕的官方 CP！】
【看，女主看她了，什麼東西，也配和女主喝一樣的牛奶！】
彈幕之下。
花語的視線果然落在我的手上。
盯着那份和她一樣的牛奶瓶。
帶着硅膠勳章的大肚杯，我媽手工裝飾出來的。
長得好看的女孩子，只需要輕輕皺眉。
「所以……你是帶了兩份嗎？」
她把那瓶還給他，「別人有的，就不要給我了。」
江序言一愣。
回頭看我，情急之下又把我手裏的奪走。
「花語，不是的，那是沈南希幫我拿着的！
「這瓶也給你。
「別生氣，我怎麼會給別人和你一樣的東西。」
花語看我。
笑得滿意。
彈幕裏被哈哈哈刷了屏。
她們說我是小丑。
不管怎麼討好男主，也只能感情的催化劑。
江序言回過神。
手足無措。
「我剛纔着急，花語畢竟是新同學，要不我再買一瓶新的給你……」
我搖頭，「不用的。」
等到江序言漏出心虛的表情，我告訴他：「大肚杯 54 一個。」
兩個水瓶，他給我轉了 108。
彈幕裏，有人好信兒。
【不兒，女配的水瓶我搜到了同款，某寶 27，某夕夕只要 21 啊！！！】
【搞什麼，她拿男主當什麼了？賺錢機器？！】
這次。
彈幕集體沉默了。
我在心底默默幫她們補了一句。
神經。

-6-
江序言一直想走電競的路。
沈阿姨不反對。
但前提是他要考上大學。
高中的前兩年，他除了守在電腦旁，只和我一個人走得近。
有人猜測時。
他乾脆承認，「我和南希，本來就有娃娃親。」
所以到了下午。
就有關係好的女生偷偷問我。
「南希，和你江序言吵架了呀。
「我怎麼看到他帶着隔壁班的轉校生去了小樹林……
「舉止還……還……」
她還了半天。
紅着臉說不下去，急的跺腳，「總之好多人都看見了，哎呀，南希你怎麼還在喫啊！」
早上賺了 108 元。
我纔剛到食堂買回梅菜餡兒的燒餅。
喫飽了纔有學習的力氣。
【哈哈哈哈哈，所以女配胖啊，腦子裏除了男主就只剩下這些油膩的東西。】
【所以像她這樣的，只能多讀書。】
我一米六八，130 斤。
高三正處於身體生長期，這不叫胖！也不叫油膩！
之前我最多覺得這些彈幕煩人。
現在看，卻變成了發展女性容貌焦慮。
我盯着彈幕。
正有些惱火。
被同學一把從椅子上拉起來。
「總之你快自己去看！」

-7-
跑題說一句。
人在八卦的時候真的能激發身體潛能。
她帶着我，速度甚至超越體測八百米。
到地方我已經跑出了汗。
剛巧那兩個人正手拉着小手走出來。
喫瓜的同學不少，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早戀！被教導主任抓到就廢啦！」
「她們真敢啊！」
花語的目光卻第一時間鎖定在我的臉上。
「沈南希，是你……」
彈幕，如期而至。
【什麼早戀，男女主都十八了好嘎，說話那個同學好像有什麼大病！】
【我就說吧，雌競雖晚但必須降臨。】
【所以沒在婆婆面前告狀，是等着在學校鬧的更大嗎？女配好歹毒的心！】
江序言望着我。
好看的眉頭裏全是不解，「沈南希，你找了人盯梢我？」
我的氣還沒喘勻。
他皺起眉。
「爲什麼？
「每次補課我都把錢給你了。
「你一定要管着我的交友自由嗎？」
人羣裏。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沈南希和他不是有娃娃親嗎？」
沈序言抿着脣。
直到花語紅了眼。
「你們真有娃娃親啊，那你還和我在一起……」
江序言連忙拉住她。
「別聽他們胡說，這個年代了怎麼會有娃娃親那種東西！」
而我。
終於倒勻了氣。
順着他的說法點頭。
「是。
「電視劇裏忽悠人的東西。
「都高三了，咱就別相信那種東西了。」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
沒人接話。
青春期，情竇初開的不算少。
只要不影響學習就不算什麼大事。
他們之所以圍在這裏。
最主要的原因是：
所有人都以爲沈序言和我是一對。
抓小三的劇情。
不管到了哪裏都讓人好奇。
人羣裏。
不知道是誰嗤笑。
「沈南希也就只能那麼說了，你們看，她急出了一身的汗，裝什麼不在意呢。」

-8-
彈幕像是再次被賦予生命。
那些東西開始哈哈大笑。
【小姐姐簡直是我的嘴替。】
【沒有女主命，偏偏惦記自己配不上的東西，女配屬實噁心！】
【她的汗不會有酸味吧？】
沒有人能心平氣和地看到這裏！
順着發出聲音的方向。
不少人側開身體。
隔壁班的另一個女生露出來。
她乾脆不藏了，走到花語身邊朝我挑眉。
「本來就是，你都已經胖成那樣了，還不讓人說？」
在場的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教導主任，終於氣喘吁吁地跑來。
「都幹什麼的？！」
這次我說：「主任，有人誹謗我！」
沒有任何一個校領導願意看到年級第一扯進糟心的事兒裏。
有人作證。
那個挑釁我的女同學被主任狠狠地訓斥了一頓。
給的處罰是下週通報批評。
【所以呢？這女配還不是厭女？】
【人家說一句真話就不行了，本來就是女配惦記着男主啊。】
【男主對女主的愛意都拍在她臉上了，這沈南希還裝看不見，只會想辦法搞死無辜的人是吧？】
【煩死了，厭女精！】
我突然在這個時候發覺。
不論我做了什麼，彈幕裏都不會滿意。
她們是圍繞着『男女主』轉的。
只要我的存在對那兩個人有一絲一毫的影響。
我都會被攻擊。
所以，我耽誤了一下午的時間，終於學會了無視掉那些東西。

-9-
放晚自習已經很晚了。
往常都是江序言和我一起，路上有個伴，家裏也放心。
這次，鈴聲一響他就衝了出去。
我自己快到家他才追上來。
「沈南希，你給黃玲玲想想辦法。」
見我愣住。
他更着急，「就是今天被教導主任批評的那個女孩，她和花語的關係可好了，真被批評了，以後她倆還怎麼一起玩？」
「那你讓我想什麼辦法？」
「你去找教導主任，就說，就說黃玲玲不是誹謗……」
我沒想到，沈序言能說出來這種主意。
他還是很急，喋喋不休。
「剛剛我送花語回家，你不知道，她都哭了。
「她沒想到和我有牽扯會把身邊的朋友害了。
「南希，你是第一，主任對你一直寬容，你去找他說，他一定能放過黃玲玲的。」
見我一直盯着他。
江序言後知後覺地閉上嘴。
「花語是新轉來的同學，我覺得我照顧照顧她沒問題的……」
我和他拉開距離自己走。
他卻又跟上來。
「沈南希，你也不想讓別人說你是厭女精吧。」
我終於定住腳步。
「你什麼意思？」
「你對花語她們的針對，有點太明顯了。」
我被他氣笑了。
江序言卻放佛找到了理由。
一臉正義，「花語本來剛轉到一中就不認識別的同學。
「你又爲了我當衆下她的面子。
「你讓我怎麼辦，總不能真被你霸佔一輩子吧？」
小區有些黑。
前面傳來江阿姨的喊聲。
「是南希和序言嗎？」
我加快了腳步回應。
卻被他一把拉住。
「你替她們想想辦法。」

-10-
複習時。
有人給我發了新的好友驗證消息。
添加渠道是名片分享。
通過後，對方的消息來得很快。
【沈同學，這麼晚了沒打擾你學習吧？
【我是花語。
【很抱歉，但還是想問問你，如果我願意和你道歉的話，你能放過玲玲嗎？】
不知道那兩個人的交流方式是什麼。
花語的消息我還沒來得及回覆。
江序言又來了消息。
【別讓她道歉。】
同一時間。
花語又發來：【對不起。】
我推上眼鏡。
毫無意外的，江序言給我打來語音邀請。
「南希……」
我打斷他，「不然我把你們兩個都拉黑吧。」
手機裏的聲音頓了頓。
「你說什麼？」
「你們打擾我學習了。」
電話那頭，似乎有人在喘息。
江序言每次生氣就這個樣子。
我說：「你們是什麼關係都好。
「我沒參與，也不想管，能別帶上我嗎？」
想了想，我還是告訴他。
「如果真的對你們的戀愛關係造成了困擾，我們的補課停了也行。」
一百二我很想賺。
給江序言補習，也不過是在我每天學習的進度重新溫習一次。
可如果因爲他們倆，影響了我其他的進度。
我不願意。
那些彈幕又開始了。
【以退爲進，女配的手段怎麼這麼多呢？】
【女主都替玲玲道歉了，她還想怎麼樣，逼男主低頭嗎？】
【只有我覺得女配是真的不想參與嗎……】
【別傻了，誰不知道女配從小就喜歡男主啊！】
語音裏安靜了許久。
我只好掛斷。
可一道數學題還沒解完。
江序言的消息又來了。
【那就停掉吧。
【原來也不是我自願找你補的。】

-11-
課程停了。
黃玲玲被學校通報批評。
江序言似乎少了很多顧忌。
和花語整天膩歪在一起，每天晚課，也是一打鈴就第一個衝出去。
年級裏很多人都知道。
他去當護花使者了。
江阿姨惦記他，幾次在樓下等都碰到先一步的我。
這次，我剛和阿姨打了招呼。
就見到她看向我的身後。
「江序言你幹了什麼好事？！」
我的心臟一突。
果然，他第一時間朝我看過來。
「你和我媽告狀？」
江阿姨把我拉到身後，「找南希做什麼，你乾的事情還要賴到別人身上不成？
「小考的成績掉了那麼多，江序言你給我個解釋！」
江序言抬起頭。
不耐極了，「掉就掉了，本來我也不是那塊料。
「難不成真要像你們說的，考了大學就和沈南希在一起？
「花語不知道比她好看多少倍，沈南希都胖成什麼樣了，你喜歡怎麼自己不和她在一起呢？」
周遭，頓時安靜。
江阿姨愣了半晌，「花語……又是誰？」
夜晚的風吹啊。
打在我的褲腿上。
我回過頭，對上江序言同樣錯愕的眼睛。
「我從來沒逼着你和我考一起。
「你只顧着反抗家裏，卻從來沒有想過。
「江序言，我一直都覺得你噁心！」
他的身體一僵。
隔着江阿姨，定定地望着我。
直到阿姨拉了他一把。
窘迫地望向我。
「南希，序言他不是那個意思……」

-12-
【真有意思，女配裝什麼啊，誰不知道她喜歡男主好久了？】
【江序言越長越出挑，女配是自己知道外貌配不上他，才表現的只在意學習的，還一直覺得噁心，說得可真大義凌然。】
【真覺得噁心早點劃清界限啊，懶得噴！】
彈幕。
把我的情竇初Ṱůₔ開赤裸裸地扒了乾淨。
是。
可誰的青春沒有不能說的祕密？
我是曾經因爲江序言和我的娃娃親竊喜過。
但那六分鐘的聲音。
足夠讓我掐死掉心裏的萌芽。
樓上。
我家的燈開了。
我媽順着樓下張望，試探性地喊：「南希？」
我回頭。
對江阿姨擠出微笑，「再見，江姨。」
衝上樓時。
我用力地抹了一把眼睛。
我不胖。
是那些審美太畸形。
可是……
還是有點委屈……

-13-
再上學。
偶爾會看到花語挽着黃玲玲。
每次都會莫名其對着我笑起來。
好幾次江序言就站在那裏。
離那兩個女生很近。
但他不說話，只漠然地盯着我。
和她們一起。
第十三次，我忍無可忍。
「你們兩個沒完了是吧？」
她們兩個頓住，看我時帶着毫不掩飾的惡意。
「大學霸，誰敢說你。」
「我們就是好奇，你倒追了江序言那麼久，他爲什麼不肯要你呀。」
「是不是——他也嫌棄你身上有汗味兒啊？」
腦子裏嗡的一聲。
我衝過去。
一米開外，卻被伸長的手臂攔住。
江序言皺着眉，「花語沒有惡意。
「她只是怕你把她的事情說出去……」
「啪——」
脆響之下，江序言被打偏了頭。
花語跑過來，「你憑什麼打人啊？！」
「你們做過的事，怕我說出去就要針對我？！敢做不敢當嗎？！」
我拔高了聲音。
卻被她緊張地打斷，「沈南希你要胡說八道什麼？！愛而不得，你就要誹謗了是不是！」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不少人看過來。
同學們議論的聲音。
飛快滑動謾罵的彈幕。
反而讓我愈發平靜。
「誹謗？」
我舉起手機，「接下來，我讓大家欣賞一下到底是誰的問題好不好？！」

-14-
啪嗒一聲。
我的手機被人打在地上。
滑了好遠。
四分五裂。
【臥槽，女配幹嘛了？錄音了還是錄像了？！】
【她怎麼這麼歹毒啊！因愛生恨就一定要把妹寶毀了纔行嗎？】
【我怎麼覺得女配是被動反擊啊……】
我抬起眼。
江序言的臉色已經變了又變。
「你做什麼了？」
我沒回答，跑了幾步把手機撿起來。
用了好多年的二手機。
零件碎了一地，再也沒有開機的可能。
我回過頭。
「2000，賠錢還是我報警？」
花語煩躁地踢了踢，「那破手機，值 2000 嗎？」
「不值，那你們爲什麼要在我拿出證據的時候毀了我的東西？」
不知道是誰，在身後小聲：「臥槽，沈南希的手機裏不會真有點東西吧。」
對峙數秒。
江序言率先泄了氣，「兩千就兩千吧。」
他當面給我轉了七百。
「剩下的晚上再給你。」
花語拉他的手臂，「你瘋啦，她擺明了是訛你呀！」
我回頭尋找剛剛發出聲音的方位。
笑了笑。
「沒有什麼真東西，只有一個六分鐘的Ṫűₕ視頻。」
人羣，瞬間安靜。
只有花語。
尖叫着一把推開江序言。
「你管管她，沈南希她什麼都能說出去呀！」
在場的同學懵了。
黃玲玲拉住她。
「可她什麼都沒說啊……」

-15-
【所以唄，女配還是會鬧起來的，女主被人指指點點，傷心欲絕，男主心疼壞了。】
【逃不了滴，雖然男女主提前 po 了一下下，可女配終究還是女配，男主心疼女主，就要來報仇咯。】
【一代學霸就此落榜，嘖嘖，慘得嘞。】
【沒有人覺得男主做的有點過分嗎？高中時搞戀愛，爲此害人一輩子哎！】
【樓上你放什麼***】
彈幕裏，吵得厲害。
我的心跟着他們的話浮浮沉沉。
已經是第二次了。
這些人說。
江序言會害得我落榜。
沉默片刻，我仰起頭。
「他是怎麼害得我落榜的？」
彈幕，安靜了三秒。
【什麼什麼？女配在和我們說話嗎？】
【歪歪歪你是可以看見我嗎女配？】
【女配女配你真的能看見嗎？兩物體通過彈簧碰撞，求最大彈性勢能及分離速度，這道題能給我講講解題思路嗎？】

-16-
大多數人的高三生活，真的沒有空談情說愛。
除了偶爾抽分鐘時間聽聽炸裂新聞。
基本上都在都在緊張忙碌地學習。
老師常說的話，一分之差，足以淘汰掉一操場的競爭對手。
值得一提的是。
江序言公開了我在給他補課。
最近有許多人在打聽。
比較社牛的乾脆找到我面前。
「之前聽說，你給江序言補課……能不能給我也補補，費用按照他給你的給。」
我有些猶豫。
「可我每次給江序言補的，都是我覺得我自己需要複習的，並不一定能對上你的進度。」
對面的同學眼睛亮着。
「沒關係，只要你補，我會盡量跟上。」
複習的同時，又有錢賺。
遲疑片刻，我又補了一句，「每節課只有四十分鐘，現在太忙了，時間緊，補課要按照我的時間來。」
同學立刻點頭。
下一秒，附近的同學跟着站起來。
「還有我，我也聽。」
「還有我還有我。」
「帶俺一個！」
後方的江序言霍的一下站起來。
隔着人羣盯着我。
「沒勁。」

-17-
彈幕被我分成了正常人和歹毒派。
一派覺得我的生活起居沒什麼問題堪稱無辜。
另一派死死地擁護男女的愛情。
最近，兩派吵了起來。
通過他們爭吵的內容可以判斷出，江序言去了隔壁班。
此時此刻。
正分析我的動機。
他們覺得我帶動的同學們補課，是試圖孤立江序言。
他不明白，學習好到底有什麼了不起。
花語的眸子一亮。
拉住他，「那就毀掉她引以爲傲的東西。」
江序言一愣。
花語說：「她被教導主任照顧，被同學看好，無非是靠着她的學習成績。
「可除了分數，沈南希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比我強。
「無論是長相，還是身材……」
江序言捂住她的嘴。
聲音有些顫抖。
「別再說下去了……」

-18-
放晚自習。
江序言突然攔住我。
「你真要給那羣人補課？」
「有什麼不行？」
他皺着眉，「可你之前只給我一個人補習的。」
「是你說停掉課程的。」
他的喉結滾了滾。
我繼續往前走。
卻被他再次攔住，「那是氣話，當不得真。」
「可我當真了。」
我站住身體，「十一個同學，錢我已經收了。
「你不同意，是要替我賠償回去嗎？
「一共 1320。」
他怔了怔，半天沒說出話來。
我告訴他：「你還欠我 1300，麻煩你今天轉給我。」
繞過他走。
身後的江序言卻突然拔高聲音。
「那你帶我一個總行吧！」
他跟着我快步追上來，「帶上我，你給幾個人補課都一樣的。
「南希，是你答應我媽給我補……」
「可以。」我打斷他。
江序言眨着眼。
我說：「一百二，先轉賬後補習，攏共你需要支付給我 1420 元。」
他神色複雜地看了我許久。
「沈南希，你現在和我算的可真清。」

-19-
補課的地點，由江序言家裏改到了我家。
椅子不夠。
大家就蹲着，或者乾脆席地而坐。
拼了命的，想在考試前努力提升一點。
最後一堂課結束。
突然有人叫住我。
「沈南希，你講課的時候，會發光。」
我說發光屬於物理題，和分子原子的能量變化有關係。
同學搖頭。
「不是的，是那種自信，讓你像亮起來一樣。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很漂亮。」
推了推眼鏡。
我朝他笑起來，「很漂亮可能談不上，但我覺得我不算胖。」
【我怎麼也突然覺得女配挺好看了？是不是我喫拼好飯喫出幻覺了。】
【自信的姑ŧű⁸娘本來就很美啊。】
【我倒是覺得沈南希本來就不胖，是現代社會把大衆的審美扭曲了纔對。】
【等等，男主在幹啥？】
彈幕下。
江序言正在我的筆記裏翻找着。
「江序言，你找什麼呢？」
他身體一僵。
緩緩回過頭，「你的數學筆記呢？」
沒等我說話。
他討好地跑到我面前，「借我看看吧，你今天講的我沒聽懂。」
「不行，我要複習。」
他立刻又保證，「你先複習別的科，我就抄一下，等下就給你送回來。
「南希，難道你不信我嗎？」
從小。
江序言就知道對付我的方式，
他長得好看。
每次一放低姿態，不管是什麼我都會答應。
這次也沒有例外。
我露出心軟的神色。
他立刻順着我的目光去書架上翻找。
找到我常用的筆記，欣喜地舉手發誓：「我這就回家寫，最晚明天就給你送回來！
「南希，你等着，我努力和你考一起！」
防盜門『咣』的一聲被帶上。
屋裏只剩下我自己。
還有四天。
是我自己的時間。
終於可以好好複習了。

-20-
可惜。
第二天他沒有還筆記。
去他家敲門。
江阿姨開的，見到我錯愕極了。
「序言沒在家，他說他和同學一起復習去了，南希，他沒和你一起啊？」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他沒說，你等着，我給他打電話。」
江阿姨在屋裏轉了幾圈，江序言的號碼卻始終無人接聽。
她急了。
「這孩子去哪了啊！馬上高考了，這個時候叛逆？！」
「您去找找花語吧。」
撩下這句話。
我轉頭回了自己家。
彈幕開始閃爍。
臨近高考，我發現彈幕的字跡越來越不清晰。
【雖然但是，男主這招是不是有點太不磊落了啊。】
【我也覺得這樣的主角人設有點崩，快無法接受了。】
【屬實難評……】
直到提前一天看考場。
出來時，終於見到江序言。
他氣喘吁吁地，把筆記遞給我。
「可算趕上了，南希，一學習我把時間都忘了。」
我接過來隨手翻了幾節。
後面的部分，不知被什麼泡溼了。
墨水糊成了一片。
完全看不清之前的字跡。
江序言哎呀一聲。
「可能是我學習的太投入，不小心睡在上面了……」
「你的意思是，口水？」
他抓頭。
「南希，你別生氣，我這就想ṱű₋辦法。」
「不必了。」
我轉身走。
他迫切地喊我：「南希，南希你別生氣……」
拐角處。
我丟了那本沒什麼用的筆記。
沒什麼好生氣的。
被水泡的那些，本來就是錯題。

-21-
高考。
我和江序言恰好被分在同一所學校考試。
江阿姨負責送我和江序言。
前面忘了說了。
我家做的民宿，越到考試和țûₛ節假日越忙。
不過可惜一直沒賺多少錢。
路上，江序言的手機突然響起。
他大驚失色，「南希，沈阿姨突然暈倒了！」
「你說什麼？」江阿姨緊張，「別胡說八道，你沈阿姨怎麼會給你打電話！」
「南希的電話打不通啊！」
確實。
我的手機壞了。
到現在也沒有買新的。
「怎麼辦？」江序言看上去比我還着急，「馬上進考場了，你總不能回去吧！」
「你說的有道理。」我點頭。
他呆滯幾秒，「你這是什麼反應，你不信我？」
他把手機展開。
來電號碼，確確實實是我媽的電話。
但是我也知道。
把保存起來的聯繫人備註上電話號碼。
來電顯示，就會現在這樣。
「你看啊！不過你真的別急，考完試，我陪你一起回去看沈姨。」
我說不用了。
在他震驚的目光裏，率先走進考場。
真要是和他一起。
不僅我媽。
我也會覺得晦氣。
這場考試，彈幕消失的乾乾淨淨。
我也徹底靜下心來。
完成人生中最重要的題。
直到高考結束。
我媽穿着旗袍朝我招手。
「南希，媽媽在這裏！」
她沒有第一時間問我考的怎麼樣。
反而把買好的水遞到我手裏，「累壞了吧，你爸在家裏給你做了好喫的, 咱們回去補補身體。」
我說好。
一進屋，果真香氣撲鼻。
我大口大口地喫了三碗飯！
【內個我說Ŧű̂₉, 糖醋排骨啥味啊，給我嘗一口唄。】
【三碗啊, 女配話都不說了, 那得多好喫啊？能不能炫我嘴裏！】
【那個全是豆子的是啥啊, 裏面怎麼還有玉米呢？】
我放下飯碗。
朝她們兩個笑。
「爸！媽！我考的還不錯！」

-22-
江序言的手段。
早就被正常派系的彈幕好兄弟告訴了我。
偷筆記。
用我媽的身體騙我分神。
考場上心緒不寧, 解題思路全都忘的一乾二淨。
我媽的身體很好。
早在出發前, 我就確認了多次。
江序言想的主意很好。
用我最在意的給我致命一擊。
可惜了, 彈幕裏有三觀正常的提前告訴了我這些消息。
江序言的陰謀詭計。
全都落在空處。
這一次。
我睡的昏天暗地。
睡醒了纔看到牀頭已經放了新的手機。
上面留着紙條。
【爸爸媽媽早就給你買好了, 寶貝，送給你。】
他們倆大概又去忙了。
我換上手機卡，琢磨了半天登陸到微信。
消息噹噹噹地彈個不停。
花語和江序言作弊被抓了。
成績直接被取消。
不知道是哪個大神曝光了兩個人的『小抄』。
答案卻全是錯題。
神奇的是, 那些步驟我熟悉無比。
聚餐時。
大家都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有人幫我倒好果汁。
有人幫我Ṭű̂₍撕開餐具。
「沈南希, 謝謝你, 沒想到你的補習這麼有用。」
「是啊，真的有差不多的題, 還好當時腆着臉跟大家一起去！」
同學們滿面紅光地看着我。
我也替大家開心。
不是事宜, 包房門被人推開。
江序言的臉色難看極了，「沈南希，你故意搞我？！」
一起補習的同學下意識地把我拉到身後。
我抬頭, 和他遙遙相望。
「搞你什麼了？
「你是說——
「我的錯題筆記？」
他死死地盯着我。
沒說出話。
我笑, 「可就算是錯題筆記, 我也從來沒答應借給你，是你, 在我家偷走了我的東西。」
包廂譁然。
我問：「有誰能幫我報個警嗎？」
有人舉手, 「我報完了！」
「謝謝！」
江序言咬着牙，最終摔上了大門。
留下同學們面面相覷，「誰告訴他聚會地點的啊，好晦氣啊……」
班長咂舌, 「那……我把他踢了？」
我晃了晃果汁。
「也行。」

-23-
江序言的事鬧的不算小，小區裏上了年紀的奶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很久很久。
沒再見過江阿姨。
有人傳是江家覺得丟人，搬到了另一個區。
成績下來時。
我媽緊張的不行。
直到查出來全是空白的信息。
她眨着眼, 「是不是網頁卡了呀？」
「不是。」我笑，笑的視線都模糊了：「媽, 是你閨女有出息了！」
同一時間。
家裏接到電話。
不僅僅是我媽的手機, 我爸的手機也跟着響起來。
他們倆激動的不行。
直到五個小時後。
情緒穩定下來，我媽換上她最漂亮的裙子。
「約好了和樓下你王奶奶一起去買菜呢。」
我爸也夾着煙, 「嗯，我也約好你李叔一起釣魚。」
兩個人咧着嘴跑出去。
我的手機響起。
【南希，恭喜。】
不用看那是誰了。
我拉黑了他的聯繫方式。
算了算這些日子攢下的家底。
八千多。
雖然不夠買頂頂好的，但也足夠我給爸媽一人換一個國產手機。
已經很好了。
定下學校時，我爸媽接到了二十萬的獎勵。
足夠讓家裏的民宿翻新。
學校裏的同學也有意無意地和我分享些消息。
比如說有人在女子醫院門口看到了花語。
江序言正在旁邊，因爲錢不夠爭吵着。
比如說花語家裏託人打聽復讀班的消息，作弊會不會對復讀產生影響。
而江序言卻沒有。
是啊。
江阿姨已經爲他投入了大筆金錢精力。
他和我家同一個小區。
家境又能好到哪去？
他大概沒辦法復讀了。
包括他最愛的電競。
他掛在嘴邊的高校聯賽。
可這些，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人生沒有回頭路。
我把手機送給爸媽。
他們開心極了。
這個時候見到父母的笑臉，真的讓我覺得所有的苦累都是值得的。
出發去北城那天，我摘下了眼鏡。
我媽說那是我的美貌封印。
隱形眼鏡也算清晰。
進站口，我看到了江序言。
他望着我，「能不能別走……」
得不到回應。
他的瞳孔有些渙散。
又像是喃喃自語。
「你走了，誰會幫我補習……南希, 說好了考一起的……」
我轉身檢票。
上車前，看到了最後的彈幕。
【這樣的男女主, 我之前覺得好磕到底是爲什麼啊？！】
【絕了, 傳說中的主角濾鏡。】
【哎你們看女配的背影，有點颯啊！】
【原來 130 斤的女孩，真的不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