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乾淨的內褲總有異味。
我懷疑宿舍進來了變態，但舍友都說是我想太多。
有人甚至造我黃謠。
說我被幾個老頭包了，得了髒病。
我氣不過，悄悄給內褲塗滿了濃縮辣椒素。
當天晚上。
宿舍裏慘叫聲不斷。
-1-
我好像被變態盯上了。
掛在陽臺上的內褲，總有一股異味。
事情發生在半個月以前。
我像平常一樣在陽臺收衣服。
剛把內褲拿下來，一股腥味竄入了鼻腔。
那味道像是放了好多天的臭魚爛蝦。
「嘔——」
我乾嘔了一聲，險些把手裏的衣服都給扔了。
我強忍着噁心把內褲湊近檢查。
發現除了那股異味外，還有一些黃色的污漬。
我當時沒多想。
因爲最近都在下雨。
可能是內褲不小心掉在地上被弄髒了。
直到三天後。
我在新洗的內褲上再次聞到同樣的味道。
這次更濃烈。
我當即問了舍友們。
她們搖了搖頭，都說沒碰過我的東西。
爲了搞清楚這股異味從哪裏來。
我先去做了全面的體檢。
醫生告訴我，一切正常。
然後，我陸續又換了不同品牌的內褲。
但很奇怪。
只要內褲晾在陽臺上超過一晚，就很大概率會有那股味道。
我意識到一個毛骨悚然的事實。
問題不在內褲。
而在陽臺！
我們宿舍可能進來了一個變態！
-2-
我急忙將這個發現告訴舍友們。
「我們宿舍可能被變態盯上了。最近我的內褲總是……」
話還沒說完。
就被沈如如不耐煩的聲音打斷了。
「林穎，你該去看心理醫生了。上次說我們碰你內褲，這次又編出個變態。怎麼？就你特別招變態喜歡？」
她突然捂住嘴。
「你該不會是……那種病吧？聽說有些髒病會有怪味……」
她話音剛落。
其他兩個舍友不約而同地往後仰身。
好像我是什麼病毒一樣。
我氣得發抖。
「沈如如，你今早是用馬桶刷刷牙的嗎？嘴這麼臭。」
「喲，被說中就急啦？」
沈如如撩了撩新燙的大波浪，笑得不懷好意。
「整天穿那些騷裏騷氣的內褲，誰知道是穿給誰看的？我們可都是正經人，某些人自己髒，別連累我們。」
這句話一出。
其他人又往後縮了一下。
舍長陳曉蘭遲疑地開口道。
「林穎，要不你先搬出去？我媽說過，那種病通過衣物接觸也會傳染的……」
沈如如見有人附和了，更加得意了。
她從桌上拿起一瓶消毒水。
「來來來，舍友一場，我先幫你消消毒！」
刺鼻的液體迎面潑來。
澆了我一身。
在舍友們的驚呼ťū́⁻中。
我一把揪住沈如如的頭髮，拽着她向衛生間走。
「林穎，你放開我！你瘋了嗎？」
沈如如的尖叫在宿舍裏迴盪。
我充耳不聞，單手擰開水龍頭。
把花灑對準她的臉。
「禮尚往來，我也幫你洗洗這張臭嘴。」
我冷笑着調整水流。
「順便把你腦子裏進的水也衝一衝。」Ṱü₁
「救…咕嚕…命啊！」
陳曉蘭想上前勸阻。
被我一記眼刀釘在原地。
「你也想洗洗嗎？」
直到沈如如的頭髮糊了滿臉，睫毛膏在眼下暈出兩道黑河時。
我才鬆開了手。
她癱坐在地上哭泣。
「嗚嗚嗚……」
-3-
我剛把自己收拾乾淨。
身上的消毒水味還沒散盡，手機就震了起來。
是輔導員李老師的短信。
【林穎，立刻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我抬頭，正好對上沈如如得意的眼神。
她嘴角翹得老高，手裏還捏着手機，顯然剛打完小報告。
真行啊！
自己先潑的消毒水，打不過就去告狀？
我冷笑一聲，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沈如如在我背後陰陽怪氣地補了一句。
「某些人呀，待會兒可別哭哦~」
推開辦公室的門。
李老師一看到我，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聲音尖銳得刺耳。
「林穎，你膽子不小啊？居然敢在宿舍毆打同學？」
我深吸一口氣。
儘量讓自己語氣平靜。
「李老師，是沈如如先動的手，她拿消毒水潑我。」
「呵！」
他嗤笑一聲，眼神裏滿是輕蔑。
「沈如如可是拿獎學金的優秀學生，她會做這種事？
「你看看你自己，壯得跟頭牛似的，她能先動手？你編謊話也編個像樣點的！」
壯就是原罪？
我咬着牙說：「李老師，您這是以貌取人。」
「少給我扣帽子！」
他狠狠拍了下桌子。
「沈如如都跟我說了，你平時在宿舍就愛挑事，趕緊給我寫 5000 字檢討，明天當衆向沈如如道歉，否則我直接給你記大過！」
我氣笑了。
「李老師，您就是這樣當老師的？」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你居然還敢質疑我？好啊，本來還想給你留點面子，看來是不用了！
「沈如如早就把你那些破事都告訴我了，你一個女孩子，怎麼這麼不知羞恥……」
我打斷他：「張主任知道這事嗎？」
李老師一愣，臉色更加難看。
「你、你少拿主任壓我！我告訴你，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
我掏出手機，當着他的面撥通了張主任的電話。
李老師的臉色變了又變。
最後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演，繼續演！我教書二十年，還沒見過你這麼會裝的學生！」
「彼此彼此。」
我微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您這麼公正的老師。」
「你！」
他氣得手指都在抖。
就在這時。
電話裏傳來冰冷的提示音。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李老師得意地咧開嘴大笑。
「張主任去省裏開會了，全系都知道！」
他得意地晃着腦袋，「怎麼？接下來是不是要說張主任是你爸啊？」
「張主任不是我爸。」
我收起手機。
「不過他倒是挺想給我爸當兒子的。」
李老師表情一僵。
似乎沒理解是什麼ẗűₒ意思。
我懶得再廢話，低頭給我爸發了條消息。
「爸，學校那筆捐款，先別急着打。」
發完，我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李老師的咆哮聲。
「林穎！你這是什麼態度？！五萬字檢討！不寫完就別想畢業！明天必須讓你家長來學校！！」
神金！
我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頭也不回地甩上門。
-4-
我剛走到宿舍門口。
就聽到沈如如得意的聲音了。
「李老師剛給我發消息了，這次一定會給林穎記過處分！說不定還能讓她退學呢。」
「如如，你和李老師關係真好……」
陳曉蘭的聲音突然壓低。
「那個……我之前跟你說的保研名額……」
「哎呀放心啦，這點小事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原來如此！
上學期我明明比沈如如高了 0.3 的績點，最後獎學金卻落到了她頭上。
演講比賽明明是我拿了校內第一，最後代表學校參賽的卻是她。
那些我之前不明白的事情。
現在都有了解釋。
只是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要快點找出那個變態。
這種每天只能穿一次性內褲的日子我真是受夠了！
我點開購物軟件。
一個商品突然吸引了我的注意。
【無色無味濃縮辣椒素，居家防狼必備！】
我點開詳情頁。
產品介紹裏赫然寫着。
【採用印度魔鬼椒提取，10 秒見效，效果持續 48 小時！】
這倒是個好東西。
我點開客服對話框。
【確定夠辣嗎？】
客服秒回。
【親親放心呢~我們家辣椒素純度高達 99%~大象都能辣哭哦！】
很好。
我飛快下單。
在備註欄加粗寫道。
【加急！務必保密包裝！】
-5-
三天後。
快遞終於到了。
我幾乎是跑着去的。
可剛走進快遞站，排隊的學生們像見了瘟神一樣，齊刷刷地往兩邊退開。
有人捂着嘴竊竊私語。
有人掏出手機偷偷拍照。
還有人誇張地捏着鼻子往後退了好幾步。
「麻煩取件，尾號 3685。」
我把手機遞到窗口。
快遞小哥抬頭瞥了我一眼，臉色突然變得煞白。
他用兩根手指捏着包裹的一角，像扔炸彈一樣把快遞甩到櫃檯上。
隨後立刻掏出酒精噴霧對着自己全身狂噴。
「你什麼意思？」
我一把按住即將滑落的包裹。
快遞員撇着嘴後退半步。
「趕緊拿東西走人！真是晦氣，居然給我遇到了你！」
「我要投訴你這種服務態度！」
「投訴？」
他突然提高嗓門。
「投訴就投訴！你這種得髒病的人摸過的東西，我消毒怎麼了？你看看現在誰不知道你那些破事！」
圍觀的人聲音越來越大。
隱隱約約能聽到【論壇】【包養】的字眼。
我顫抖着點開校園論壇。
首頁飄紅的帖子赫然寫着。
【實錘！經濟系某林姓女爲錢賣身，染上梅毒四處傳播！】
主樓貼着九宮格照片。
我彎腰鑽進黑色奔馳的側影。
醫院門口的偷拍。
還扒出我日常穿的衣服，背的包包價格。
……
照片角度刁鑽得可怕。
我的正臉高清無碼，而其他人的身影和車牌號卻被刻意模糊處理。
爆料人分明是忌憚真正的權勢。
只敢拿我當軟柿子捏！
最噁心的是評論區。
置頂的【知情人】信誓旦旦地說我每週五都會去送貨上門。
點贊數已經破千。
我冷笑着截屏。
接着把鏈接發給我爸。
「爸，我被你包養的事情被發現了。」
三秒鐘後。
我爸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掛斷電話後。
我順手將快遞員也投訴了一波。
-6-
宿舍裏沒人。
我走到陽臺上。
果然。
內褲上又是那股令人作嘔的腥味。
「真是陰魂不散啊！」
我咬着後槽牙冷笑。
被造黃謠的憤怒到達了頂峯。
原本還殘存的那點猶豫，現在已經被怒火燒得乾乾淨淨。
是我自己的東西。
我消消毒不過分吧？
我戴上手套。
在水裏倒進了辣椒素，將內褲浸泡在裏面。
差不多時間了。
我又將它們一一擰乾。
細細地塗上了一層辣椒素。
隨後，我又噴了點香水，和往常一樣晾在了陽臺。
做完這一切。
我才爬回牀上補覺。
傍晚的時候，舍友們纔回來。
沈如如聲音很興奮。
「她那個包是限定款，據說要好幾十萬，不知道睡了多少個老頭才換來的，我聽說現在老頭圈也流行拼大學生。」
陳曉蘭聲音裏帶着猶豫。
「萬一是家裏給的呢？」
「得了吧！」
沈如如的笑聲格外刺耳。
「我親眼看見她上週從一輛保時捷下來，開車的是個禿頂老男人，聽說梅毒二期會爛臉，你們最近離她遠點。」
我【嘩啦】一下拉開牀簾。
沈如如沒想到我在宿舍，當場被我嚇到尖叫。
「你……你什麼時候在的？」
我晃了晃亮着錄音界面的手機。
「證據確鑿，夠判誹謗了。」
沈如如的臉漲得通紅。
「我說的是實話，有本事去告啊！看誰會信一個……」
陳曉蘭拽住她的胳膊。
「好了，別說了。」
我懶得理她們。
拉下牀簾，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過去。
我得好好養精蓄銳。
等待變態送上門。
凌晨 2 點。
整棟宿舍樓都陷入了一片寂靜中。
我睡得正沉。
一聲悽慘的叫聲驟然響起。
我猛然坐直身體。
不是吧？
這個變態居然……真的來了？
宿舍的燈「啪」地亮起。
-7-
聲音是從沈如如的牀鋪方向傳來的。
在寂靜的晚上顯得格外刺耳。
果然……
真的是她嗎？
我深吸一口氣後，掀開了她的牀簾。
眼前的一幕讓我徹底愣住了。
一個光溜溜的男人扭曲着倒在沈如如的牀上。
臉上的青筋猙獰地暴起。
他雙手死死捂住下體。
喉嚨裏不斷溢出痛苦的嗚咽聲。
我們宿舍居然有男人！
「家豪！你到底哪裏疼？你說話啊！」
沈如如裹着被子蜷縮在角落，臉上滿是慌亂。
男人從緊咬的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辣……啊……」
他整個人都在冒冷汗。
看上去很痛苦。
而我的粉色內褲被丟在了他的腿邊。
布料還沾着可疑的痕跡。
不難想象。
這個男人剛剛到底做了什麼！
我眼前一陣陣發黑。
胃裏翻湧的噁心幾乎要衝破喉嚨。
我萬萬沒想到。
真相居然是這麼噁心！
更離譜的是。
沈如如順着我的目光望去。
她瞪大雙眼，抓起那條內褲就朝我臉上砸過來。
「林穎！你居然敢當着我的面勾引我男朋友？！」
「你是瞎了嗎？明明是你男朋友偷我內褲！」
我偏頭躲過，不甘示弱地懟了回去。
沈如如根本聽不進去！
她惡狠狠地瞪着我。
「林穎，你他媽是不是在內褲下毒了？爲什麼我男朋友只是碰了一下，就會變成這樣？
「你肯定是故意的！
「我警告你，家豪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我要去找李老師，讓你滾出這個學校！」
從她歇斯底里的罵聲裏。
我總算明白了。
原來這個偷我內褲的變態，是沈如如的男朋友李家豪。
他趁着沈如如睡覺的時候。
用我的內褲在 DIY。
結果……D 出事了。
現在，沈如如把責任全怪在我身上。
真他爹的離譜！
我心裏一萬個羊駝飛奔而過。
-8-
「沈如如你神經病吧！」
我氣得渾身發抖。
「你私自把男人帶進女生宿舍，他還偷我內褲，你還敢倒打一耙？」
沈如如的眼神明顯閃過一絲慌亂。
可是下一秒卻又梗着脖子，理直氣壯道。
「什麼叫偷帶進來？他偶爾來住怎麼了？大家都知道的！」
大家都……知道？
我轉頭看向一直縮在角落的陳曉蘭和吳梅梅。
舍長陳曉蘭慌亂地避開我的視線。
「那個……如如男朋友就是偶爾來借住一下……也沒影響大家……」
這句話像記悶棍敲在我頭上。
原來全宿舍都知道。
就瞞着我一個人？
一想到我自己經常不穿內衣在宿舍裏亂晃。
還有內褲不定時出現的異味……
一陣惡寒順着我的脊背爬了上來。
我忍不住一陣乾嘔。
太噁心了！
我顫抖着掏出手機準備報警。
突然——
「啊！」
又是一聲慘叫。
李家豪劇烈抽搐了一下。
他雙眼翻白，直挺挺地栽倒在牀上。
蒼白得嚇人。
「家豪！家豪你別嚇我啊！」
沈如如尖叫着撲上去。
瘋狂搖晃着李家豪的身體。
但是對方還是毫無反應。
我站在一旁。
後背不自覺地滲出一層冷汗。
他……
該不會是被我的辣椒素辣死了吧？
人命關天。
我準備撥打 120。
可就在我按下撥號鍵的瞬間。
沈如如撲了過來。
【啪！】
手機被她一巴掌拍飛。
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頓時四分五裂。
-9-
「林穎，你要幹什麼？」
沈如如憤怒地瞪着我。
我嚥了口口水，喉嚨有些乾澀。
「叫、叫救護車啊。」
沈如如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我臉上。
「你現在叫救護車，那全校的人都知道了，那我怎麼辦？」
「可是那是你男朋友啊！」
我忍不住提高音量。
「出人命了怎麼辦……唔țů₌……」
沈如如一把捂住我的嘴。
她的眼珠慌亂地轉動着。
「你小聲點！我……又不是說不管他。等天亮了，我再帶他去醫院……」
鬆開手時。
沈如如又狠狠剜了我一眼。
「你別想跑！都是你害的！你必須負全責。」
就在這時。
陳曉蘭突然發出一聲尖叫聲。
「你幹什麼？都說了小聲點。」
沈如如沒好ťúₗ氣道。
陳曉蘭哆哆嗦嗦地指着牀上。
聲音顫抖。
「如如，你男朋友這……這是不是不太對勁？那裏怎麼那麼大……」
沈如如不屑地白了她一眼。
語氣里居然帶着詭異的自豪。
「你看什麼看！少打我男人主意！」
她扯過牀上的薄被。
想要蓋住李家豪的下身。
可卻不小心瞥見了那觸目驚心的腫脹。
原本正常的部位現在像爛透的茄子。
泛着詭異的青紅。
沈如如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這怎麼辦？」
她低聲喃喃道。
「冰……對，冰塊可以消腫！」
她轉向我：「林穎，你不是有個小冰箱嗎？快給我冰塊！」
我下意識後退一步。
開什麼玩笑，要是真出了事，這責任我可擔不起。
我用力搖頭。
「我冰箱壞了。」
沈如如的視線立刻轉向陳曉蘭。
「曉蘭！我記得你買面膜也送了個小冰箱，快拿來！」
陳曉蘭猶豫地咬着下脣。
「可是我冰箱裏只有面膜……」
「管它！冰的就行！」
在沈如如的逼迫下。
陳曉蘭還是哆哆嗦嗦地從牀底下拖出一個小冰箱。
沈如如一把搶Ţű̂⁽過。
粗暴地扯開包裝，將它敷在李家豪的腫脹處。
我倒吸一口冷氣。
如果我沒記錯。
陳曉蘭的刷酸面膜根本就是三無產品。
酒精含量高得嚇人。
「唔……」
李家豪突然抽搐了一下。
沈如如卻以爲是有效的。
她一個晚上都守在李家豪的身邊，不停地更換着【冷敷貼】。
不得不說。
冰鎮的效果確實立竿見影。
茄子終於消腫了，變成了聖女果。
但是那部位卻泛着不正常的青紅色。
怎麼看都不對勁。
該不會是凍壞了吧。
當李家豪終於轉醒。
沈如如立刻嬌嗔着撲進他懷裏。
「家豪，你終於醒了，可把我累壞了，你可得好好補償我……」
李家豪茫然地眨着眼睛，低聲喃喃着。
「不痛了……」
可是下一秒。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他伸手捏了捏聖女果，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啊！我爲什麼沒有感覺了？」
-10-
醫院裏。
急診室外。
我剛坐下沒多久。
就看到了李老師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他的衣服皺巴巴的，還穿着拖鞋，看得出來很着急。
「家豪怎麼樣了？」
李老師還沒站穩，就抓住沈如如的肩膀瘋狂搖晃。
「醫生怎麼說？怎麼睡個覺就突然送急救了？」
沈如如「哇」地一聲哭出來。
她用手指直直指向我。
「李老師！是她！是她下毒害家豪！」
李老師轉頭，惡狠狠地瞪着我。
我還來不及反應。
就聽見【啪】的一聲脆響。
左臉頓時泛起火辣辣的疼。
我順勢往地上一倒。
「救命啊！老師打學生了！」
我扯開嗓子哀嚎，聲音在急診大廳裏迴盪。
「快來人啊！老師要打死學生了！」
我的嚎叫聲引來衆人的圍觀。
李老師臉色刷地變白。
額頭上滲出冷汗。
「老師我錯了！別打了！」
我抱着腦袋在地上翻滾，嚎得更大聲了。
「啊！我的臉！好痛！我的牙齒都被打掉了！」
我已經看到很多人都舉着手機錄像了。
李老師慌亂地揮舞雙手。
「不是我！我沒用力！大家別信她！」
可他漲紅的臉和顫抖的聲音。
反而讓周圍的目光愈發鄙夷。
他只能伸手拽我起來。
「快，你給我起來！」
我卻尖叫着縮成了一團。
「啊！我的手！我錯了，老師別擰斷我的手！」
我驚恐地仰起臉。
刻意露出臉頰上清晰的巴掌印。
-11-
就在這時。
一個戴着鴨舌帽的年輕男子擠進人羣。
他的手機鏡頭直對着我。
「你好，我是江城新鮮事的博主小王，請問這裏發生了什麼？」
我怯生生地看了眼李老師。
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往後縮。
「嗚嗚嗚……我不敢說，老師會打死我的！」
「你！瞎說什麼！」
李老師惱羞成怒地撲過來。
我靈活地就地一滾，躲到博主身後。
「他又要動手了！救命！」
「小妹妹別怕，我三百萬粉絲給你撐腰！」
博主正義凜然地擋在我身前。
「快說說怎麼回事？」
我抹了把並不存在的眼淚，顫抖着開口。
「我是江大經濟系大三學生，打我的是我們輔導員李老師。事情是這樣的。」
「昨晚我舍友偷偷帶男朋友，半夜我聽見慘叫後，拉開牀簾……」
我故意停頓。
博主急壞了。
「然後呢？快說！」
我繼續道。
「他們不知道當時在做什麼，都不穿衣服的。」
「男的突然就暈了過去。今早男的醒了送醫，舍友通知了李老師，李老師一來就毆打我……」
「對了，李老師叫李明富，舍友的男朋友叫李家豪……」
「你閉嘴！別錄了，你別錄了！」
李明富暴跳如雷地衝過來。
我不着痕跡地伸出腳。
「啪嗒——！」
李老師一個趔趄，摔了個狗喫屎。
就連眼鏡都飛了出去。
地中海在燈下閃閃發亮。
博主眼疾手快地錄下這一幕。
他興奮得直搓手。
「熱搜預定！李老師，等着火遍全網吧！」
說完。
他轉身就跑。
很快就消失在醫院走廊的拐角處。
周圍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快門聲。
我知道。
李老師要火了。
-12-
急診室的門開了。
醫生走了出來。
「誰是李家豪的家屬？」
李老師剜了我一眼，惡狠狠地擠出幾個字。
「回學校再和你算賬！」
他轉身跑到醫生面前，一把抓住醫生的袖子。
「我是他爸！他現在怎麼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露出凝重的表情。
「太亂來了，怎麼能拿辣椒塗私處呢？還泡了一夜的酒精，拖了那麼久才送醫院。」
「患者會陰及部分組織已出現缺血性壞死，必須立刻進行清創切除手術。」
「切……要切多少？」
李老師的聲音抖得不成樣。
醫生遞過手術同意書。
「三分之二的組織失去活性。即便完成植皮重建，生殖功能也會永久性損傷……可惜了，還那麼年輕。」
話尾化作一聲嘆息。
李老師僵在原地。
「不！這不可能！」
「我老李家三代單傳啊！他還沒結婚生子……醫生！求您救救他！」
醫生無奈地搖頭。
「家屬儘快做決定吧。拖得越久，感染面積擴大，可能都保不住了。」
他轉身走回了急診室。
沈如如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指着我尖叫道。
「李老師，是林穎！是她把辣椒抹在內褲上的！是她害了家豪！」
李老師扭頭看着我，眼冒兇光。
「賤人！我殺了你！」
我撒腿就跑。
他踉蹌着撲來。
他追。
我逃。
他追不上一點。
畢竟年齡差距擺在這裏。
我平時還有健身的習慣，輕輕鬆鬆幾個彎就把他給甩掉了。
我從路人那裏借來了個電話。
給我爸打了個電話。
「爸！你快過來，我把事情鬧大了！」
-13-
一小時後。
我重新回到醫院。
我走在前面，昂首挺胸，意氣風發。
我爸帶着律師和警察跟在後面。
手術室的燈亮了。
看來李老師還是簽字了。
他一見到我，眼睛頓時瞪得滾圓。
「賤人！你居然還敢——」
他話音未落。
兩名警察已經一個箭步上前，利落地將他按倒在地。
「李明富，你涉嫌故意傷人，跟我們走一趟！」
李老師拼命扭動。
「你們抓錯人了！你們要抓的是這個賤……啊！！」
我爸的皮鞋【不小心】踩在他手上。
還用力地碾了碾。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李老師。」
我爸故作驚訝地挑眉。
隨後慢悠悠抬起腳，掏出紙巾擦了擦鞋尖。
「這醫院走廊太暗了，我還以爲是踩到垃圾了呢。」
說完，他隨手將紙巾丟進一旁的垃圾桶。
「不過李老師啊，您這滿嘴噴糞的毛病真該改改。畢竟……爲人師表，還是要有點素質。」
李老師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他梗着脖子，扯着嗓子嘶吼道。
「警察同志，我要告她！她故意下毒害我兒子，我兒子現在還在手術室裏搶救！」
警官皺眉道。
「有證據嗎？比如監控什麼的？」
李老師突然語塞。
「她、她偷偷做的……」
一旁的沈如如突然開口道。
「我有證據！」
-14-
沈如如眼裏滿是惡毒。
「我有證據！她那條加了辣椒的內褲現在就扔在我牀上！只要你們拿去檢驗就能證明她故意傷人！」
陳律師輕笑了一聲。
「我可以問幾個問題嗎？」
警察點點頭。
陳律師繼續道，「沈小姐，請問那條內褲是誰的？」
沈如如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
「是……是她的……」
陳律師逼近她。
「那麼，林小姐是否曾將這件私人物品贈予你男友？還是說……你們是未經允許擅自取用的？」
沈如如慌亂地後退半步。
她的臉漲得通紅，嘴脣顫抖着，卻說不出一個字。
陳律師下了定論。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你們不問自取，偷了我當事人的內褲？」
陳律師轉向警察。
聲音陡然提高。
「吳警官，內褲也屬於我當事人的私人財產，這已經構成盜竊罪了。」
「可她明明就是故意的！」
沈如如崩潰尖叫。
「正常人誰會這樣做，她分明就是想害我男朋友……」
警察將目光轉向我。
「林小姐，能解釋下爲什麼要在內褲上抹辣椒嗎？」
我輕輕嘆了口氣。
țṻ₊「吳警官，我的內褲最近總是出現異味，我聽說辣椒可以殺菌的偏方，所以纔想試試……」
「爲了防止她們誤碰，我還特意單獨晾了起來。」
「我怎麼可能會想到她會偷偷帶男友回來，然後她男友還偷我內褲啊……這……怎麼能怪在我頭上呢。」
陳律師適時補充道。
「吳警官，私人物品的處置權屬於所有權人, 所以林小姐不管是加辣椒還是加醬油，那也是她自己的行爲, 不涉及違法，吳警官, 你說是吧。」
警察點了點頭。
「確實是這樣。」
-15-
李明富最終因故意傷人被拘留了三天。
三天後。
他剛從拘留所出來。
張主任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李明富！你看看你乾的好事！」
張主任的怒吼從電話那頭傳來。
「全網都在罵我們學校！你知不知道林穎是誰？你惹誰不好, 你去惹她？」
「現在林氏集團已經撤銷了五千萬的教學樓捐款, 你徹底完了！以後也別想在這個圈子混下去了！」
明明是夏天。
李明富卻感覺到渾身發冷。
他顫抖着點開手機。
熱搜榜上全是相關話題。
【江大輔導員毆打學生】【女生宿舍偷內褲事件】【沈如如李家豪】
……
最熱門的那條視頻播放量已經破億。
視頻裏他扭曲的面孔隨着播放量攀升不斷放大。
李明富這才意識到。
他徹底社死了。
原本只需要再幹幾年就可以光榮退休。
現在一切都完了。
江大的處理速度也很快。
當天下午。
學校的官網就掛出了公告：
【經調查覈實, 原經濟學院輔導員李明富存在多項嚴重師德失範行爲：利用職務之便操縱獎學金評定、違規安排親屬進入女生宿舍、參與研究生推免造假等。依據《新時代高校教師職業行爲十項準則》, 即日起解除勞動合同, 上報省教育廳撤銷教師資格。學生沈如如違反宿舍管理規定, 經覈實存在考試作弊等學術不端行爲，予以開除學籍處分。】
公告末尾還附上了長達三頁的調查記錄。
但這僅僅是開始。
-16-
陳律師效率驚人。
快速鎖定了校園論壇發帖人 IP。
果然是沈如如。
我讓陳律師給在帖子下面網暴過我的人都寄了律師函。
包括那個快遞員。
一時間。
校園論壇突然掀起道歉潮。
那些曾叫囂【梅毒女滾出學校】【林穎早就被我睡過幾百次】的匿名賬號。
現在都換上哭哭啼啼的頭像。
有人髮長文懺悔，說自己只是在跟風玩梗, 沒有惡意。
有人在視頻裏哭得稀里嘩啦的, 說自己是小鎮做題家, 考上大學不容易。
就連那個快遞員，也私信我好幾次, 說求我再給他一次機會。
我覺得很好笑。
什麼叫不是故意？
什麼叫只是覺得好玩？
這些這些躲在網線背後的鍵盤俠。
以爲躲在屏幕後面就能爲所欲爲嗎？
我一點也不可憐他們。
我也不接受道歉和調解。
每個人都應該爲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17-
半個月後。
我起訴的第一個網暴官司開始了。
當沈如如出現在法庭門口時, 我幾乎認不出她了。
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面容憔悴，眼下烏黑。
看得出來這段時間過得很不好。
沈母是樸素的家庭婦女。
她一見到我，就【撲通】跪在我面前。
「林同學, 如如不懂事, 她知道錯了！你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 求你放過她好嗎？」
沈母拽了一旁站着的沈如如。
「快跪下！快給林同學磕頭認錯！」
沈如如卻用力甩開沈母的手。
「林穎，你把我害成這樣, 你一定很得意吧！」
我害她？
我冷笑了一聲。
問出了一個一直想問的問題。
「沈如如, 我很好奇，我到底哪裏招惹你了？」
「哈！」
沈如如突然尖笑起來。
聲音刺耳得讓路人都側目而視。
「同樣都是人，憑什麼差別這麼大！
「憑什麼你隨手用的面霜，夠我媽在菜市場賣三個月菜？憑什麼你什麼都不用做, 身邊一堆人圍着？而我熬通宵學習，最後連成績都不如你？」
她突然扯開衣領。
脖頸處還留着黑色的鞭痕。
「我只不過是努力讓自己過得更好，我有什麼錯？
「你根本就不懂我們這種普通人有多難出頭！」
我平靜地看着她扭曲的面容。
覺得可悲又可笑。
我從來都沒有看不起她。
【啪！】
沈母狠狠扇了沈如如一耳光。
「閉嘴！快點給我道歉！」
「我沒錯！」
沈如如捂着火辣辣的臉頰, 眼神卻愈發癲狂。
「是這個世界錯了！是你們這些有錢人錯了！
「林穎！我不會放過你！你給我等着！」
我沒搭理她。
只是轉身走向法庭。
身後傳來沈母的哭聲。
「沈如如，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啊……」
-18-
庭審進行得很順利。
李律師向法庭提交了完整的證據鏈。
由公安機關網安部門出具的電子數據取證報告。
證實沈如如在論壇、小綠書都等多個平臺發佈的誹謗信息總瀏覽Ťůⁿ量突破 250 萬次, 轉發量 4.8 萬。
符合【情節嚴重】的立案標準。
還有公證處保全的造謠帖文截圖。
包括沈如如發佈的惡意 P 圖、虛假聊天記錄等。
以及我的精神科診斷證明。
因長期遭受網絡暴力, 我被診斷爲中度焦慮症，需持續心理治療。
最終, 法官當庭宣判。
判處沈如如拘留三個月。
責令其在《江城日報》及本人實名認證社交賬號首頁連續 30 天刊登道歉聲明。
賠償我精神損害撫慰金 5000 元。
聽到判決的那一刻。
沈如如的臉色瞬間慘白，雙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
她看着我。
眼神裏終於浮現出真實的恐懼。
我只是微微勾起脣角，平靜地回望她。
她是個成年人了。
就要爲自己做的事、說的話負責。
三個月後。
沈如如剛被放出來，轉頭又被送進了醫院。
因爲她遇上了李家豪。
等警察趕到時。
沈如如已經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滿臉是血。
雖然撿回來一條命。
但是她卻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肋骨斷了三根。
臉上縫了二十七針。
左眼永久性失明。
而李家豪也因爲故意傷害致人重傷。
被判處有期徒刑六年。
-18-
李曉蘭湊到我面前，滿臉堆笑。
「林穎，你聽說沈如如的事沒？我去醫院看她，左眼蒙着紗布，說話都漏風呢……」
我頭也不抬。
繼續看劇。
李曉蘭見我沒反應，又趕緊補充。
「李家豪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了，那天晚上是沈如如不讓他叫救護車，害得他耽誤了最佳的治療時期。」
我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我不想知道, 謝謝。」
她立刻噤聲。
訕訕地笑了笑。
我合上電腦，起身離開。
李曉蘭急忙跟上。
「哎, 林穎, 你是要去喫飯嗎？等等我啊！」
我沒有回頭，加快了腳步。
牆頭草。
真討厭。
還好，我爸給我在學校附近買了房子。
我總算可以眼不見爲淨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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