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上會議,新來的實習生不小心開了攝像頭。
當我想要提醒她的時候,她男朋友入鏡了。
哦嚯,這不是我出差一週的老公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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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公程何出鏡的時候,整個會議室都沒人發言了。
最後一條消息停留在:「給她發個微信吧,怪尷尬的。」
今天是月初例會,商務部所有員工都要參加,五十二個人一起隔着屏幕見證了我被綠。
程何跟我結婚一年,作爲家屬參加了好幾次我們部門團建,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老公。
我此生從未設想過如此丟臉的場景,但是多年職場經驗讓我迅速做出反應,趕緊打開電腦錄屏。
做事留痕,是我工作的基本素養。
屏幕這邊一片寂靜,屏幕那邊春意盎然。
程何抱着我們組新來的實習生李茹,一張大臉塞進攝像頭,墊在她肩膀上。
李茹嬌笑着蹭了蹭他的臉:「討厭,一會宋經理還要發言呢,你別鬧我。」
程何肆無忌憚地親了親她:「你今天叫我來,不就是爲了聽着宋維的聲音找刺激麼?」
「那你說,我和宋經理誰更好?」
「當然是你了,要不是宋維手上握着銘智的項目,我會跟一個老女人結婚?」
我內心一片冰冷,程何啊程何,當年你追求我的時候,可沒有嫌棄我是個老女人。
更何況,我也只比李茹大兩歲。
這些年程何一直表現得很愛我,結婚的時候更是跟我承諾,以後他做我的後盾,我安心打拼,他負責顧家。
而現在這一幕,已經不足以用打臉來形容了。
接下來的畫面更加不堪入目,我的手機開始瘋狂彈消息。
「不行了我忍不了了!」
「太不要臉了吧,宋姐把李茹開了吧。」
「那也太便宜她了。」
有了第一個開口的人,大家都像解除封印了一樣開始暢所欲言。
我冷着臉打字:「會議繼續,很抱歉我的私事打擾到大家,但是我們先以工作爲重。」
儘管我很生氣,但在這種項目關鍵時刻,別說程何出軌實習生,就算是程何跟他爸公開出軌,我也得帶着大家把項目進度拉齊。
我沒有關閉李茹的麥克風,伴隨着他倆不堪入耳的聲音,我們開始有序發言。
我想這一天的經歷對於所有參與者來說都畢生難忘。
好在程何挺快的,會議開了一半,他們就已經偃旗息鼓了。
最後一個組員彙報的時候,李茹跟程何還在嘰嘰歪歪。
「程哥,你這幾次都沒戴,我要是懷了怎麼辦啊?」
程何響亮地親了一口李茹,大手一揮:「懷了就生,宋維工作狂,連個孩子都不給我生。你生個兒子就是我們老程家唯一的種!」
「那你什麼時候跟她離婚呢?」
「等銘智這次的項目到手了,我就跟她離婚。宋維有錢得很,我跟她這麼久,怎麼也得弄點青春損失費吧。」
「也是,到時候我也在銘智轉正了,最好是能把宋維踢出銘智,我可煩死她每天高高在上的樣子了。」
組員停頓了片刻,輕輕咳嗽了一聲:「宋經理,我彙報完了。」
我打開麥克風,清了清嗓子,不帶任何感情地總結:「大家最近做得都很好,辛苦大家,今天就說到這裏。」
會議結束的時候,李茹還在屏幕一端發表意見:「今天結束得好快啊。」
我冷冷一笑,當然得快點結束,不然等你倆發現沒關攝像頭,豈不是什麼都知道了。
保存好會議記錄和視頻,我在沒有李茹的羣裏跟部門同事說:
「今天的事情大家不用擔心我,我會處理好家務事,不會耽誤項目進程。
「也希望大家能幫我保守祕密,我大概率要離婚,希望可以最大程度搶佔先機,提前謝謝大家。」
無論同事怎麼想,至少表面上他們都答應我不告訴李茹。
畢竟相比起一個剛來不久的實習生,我纔是項目負責人,他們的頂頭上司。
此刻我無比慶幸,當初不管程何他媽怎麼說,我都沒同意爲了家庭退居二線。
一個女人,可以沒有愛情,但不能沒有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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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一切,我給程何打了個視頻。
他過了好一會才接起來,假模假樣地說:
「老婆,我剛在忙工作,沒看到手機。」
忙工作,還是忙着穿衣服啊?
視頻那邊程何坐在沙發上,旁邊的窗簾微微顫動。
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笑着說:「程何,你後面的窗簾挺好看,把手機轉過去給我拍一下。」
程何面色一緊,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
嘖,我再次懷疑自己的智商,這麼拙劣的演技我竟然今天才發現。
「窗簾,有什麼好看的啊。」
「你就轉過去讓我看一眼唄。」
沙發後位置不多,想躲過我的視線就只能跪下爬着出來,小小回敬,不算什麼。
程何磨磨嘰嘰地轉手機,窗簾也動得更厲害。
「你怎麼這麼慢啊,窗簾後面藏人了?」
程何面色一僵:「瞎說什麼呢,我心裏就你一個。」
我意味不明地勾脣,沒有說話,只是飽含深意地看了一眼程何。
我不打算今天跟程何挑明,只是想試試他的反應。
看來,他還沒有做好被我拆穿的準備。
我和程何婚後財產不少,但大多來源於我的投資和收入,程何只是普通員工,我們的房子都是我的婚前財產。
我當然要跟他離婚,但是要從長計議,他一個子都別想從我這裏分走。
不僅如此,我還要讓他把這些年從我身上得到的東西,都加倍還回來。
掛了視頻,我給律師朋友打了個電話,問她現在的最優解是什麼。
婚前,爲了表示自己不是貪財,程何非常善解人意地提出財產公正,我名下的不動產並沒有產權歸屬糾紛。
但是我的工資股票收入和分紅,都是夫妻共同財產,如果離婚,我一毛錢都不想便宜程何。
在程何跟李茹卿卿我我的時候,我開始着手處理我的財產。
只是把我的財產轉移出去還不夠,我一定要讓程何付出背叛我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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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上辦公結束以後,李茹回到公司照常上班,程何也不三天兩頭地出差了。
程何回家那天,拉開門我對着他噴了一噴壺的酒精。
他皺着眉壓下眼底的火氣,勉強笑道:「別鬧維維,先讓我進去。」
我堵着門不鬆手:「那可不行,你剛回來就進家門,誰知道身上帶了什麼髒東西,先好好消毒吧。」
程何啞然,轉着圈讓我噴好了酒精才進屋。
他進了屋子,張開手想抱我,我假裝沒看到側身躲開。
實在是受不了這個噁心。
「出差這麼久,有沒有想我啊?」
程何笑嘻嘻:「我滿腦子都是你。」
我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笑笑:「是麼,那我可真是太開心了。」
夜裏,程何被我以工作忙爲由趕到了書房睡,他沒有起疑,反正在他心裏我是工作狂,爲了工作做出什麼事情都有可能。
第二天,整個部門都期待已久的李茹終於回公司了。
大家去廁所都要繞過李茹的工位看一眼她。
看得李茹不知所措,一上午梳了十八次頭髮。
不僅如此,李茹身邊的同事變忙了,中午喫飯只剩下她一個人在工位沒人招呼。
她手上的工作變得冗雜且無序,組長也對她疾言厲色起來。
工作場上,沒有人會願意爲了一個實習生得罪我,更何況她還是讓人不齒的小三。
經受了一天折磨,被罵了三回的李茹,下班後躲在樓梯間打電話哭訴。
不出意外,哭訴的對象應該是我的丈夫。
「肯定是宋經理看我不順眼,她一定是嫉妒我年輕貌美。」
不知道程何那邊說了什麼,李茹破涕而笑:
「反正我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
我在消防門後țŭ̀⁺無聲地勾脣,憑你這複製粘貼都出錯的能力,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了。
「咳咳。」
我微微提高聲音咳嗽了一下,示意她門後有人。
李茹的表情一下子驚慌起來,匆忙回頭,看到虛掩着的門後,站着似笑非笑的我。
她臉色急變,像是吞了蒼蠅一樣難看,囁嚅道:「宋,宋經理——」
我居高臨下地瞟她一眼,不帶任何感情道:
「私人時間,我不做評價,但最好不要說同事是非。
「如果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公司有完善的投訴機制;當然,我並不直接負責你的工作成果,如果每一個實習生的工作都需要我安排,那咱們部門也不用轉了。」
她臉色蒼白,眼神發慌,試圖解釋卻又不知道我到底聽了多少,垂下來的手裏拿着手機,還能看到電話沒有掛。
「心思多花在工作上,你就不用在樓梯間哭了。」
說完,我看都沒看李茹一眼,轉身離開。
我是故意出來打斷李茹的,只有讓她產生危機感,她纔會絞盡腦汁地纏着程何。
而我纔有更多的時間,去抓程何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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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程何的臉色不太好看。
他借給我倒水的機會,滿臉嚴肅地跟我說:「維維,有個事我本來不該跟你說的,但於公,我是公司的員工;於私,我是你的丈夫。我想了很久,還是應該告訴你。」
我一副認真聆聽的表情。
程何坐到我對面:「最近同事們都反映,你對下級太沒有耐心,態度惡劣,維維,這可不利於你的領導形象啊。」
我趕緊拿起杯子喝水,讓杯子掩蓋住我嘴角控制不住的冷笑。
顯然,李茹又去找他哭訴了。
也難爲程何了,爲了讓我對他的小情人兒溫柔一點,編出這麼長一段冠冕堂皇的話。
但我才懶得和他對峙,反而就坡下驢,露出反思的表情:「真的,都這麼說?」
程何表情嚴肅:「是的,這是所有人的想法。」
你的名字是不是就叫所有人?
我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我最近壓力可能是太大了,我也決定把更多的精力從職場轉移到家庭上,今天我約了醫生,準備着好好調養身體,積極備孕。
「在我調理好身體之前,咱倆分房睡。」
程何有點蒙。
我知道他一直想要孩子,現在心裏估計小算盤敲了八百遍,盤算我和李茹誰生孩子能讓他利益最大化。
儘管盤算去吧,反正我又不會給他生孩子。
我不打算生孩子,但陣仗可是做得百分百地足。
第二天我就去了全市最貴的月子中心。
產婦培訓課?買!
胎教音樂課?買!
月嫂按最貴的標準約了兩個,以防其中一個有事還有另一個備用的;產後康復私教課一節三千塊,我毫不猶豫地約了三十節;還有全套讓產婦放鬆身心的瑜伽冥想普拉提,所有名目我全都買了個遍。
哦,忘了告訴大家。
這個月子中心的老闆是我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閨蜜。
就這樣,我名正言順地從我的工資卡上「消費」掉了一大筆錢,這筆錢走到我閨蜜的賬上,等我離婚了,她自然會再還給我。
程何並不知道我和月子中心的這層關係,但他對我花這麼多錢同樣頗爲心痛,我立刻哭上了。
「這是我的工資,我爲了給你生孩子花掉了,你居然還不高興……」
這下程何說不出什麼了。
就在我如法炮製,以各種名目轉移財產轉移得正起勁時,一個驚天的消息傳來了——
我的助理彙報完工作之後,停頓了片刻告訴我:「宋姐,李茹可能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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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李茹慌了。
她一向自恃年輕貌美,年輕就意味着更適合生育,而程何全家都最看重孩子,這是她勝過我的最大法寶。
然而我現在大張旗鼓地要生孩子,李茹生怕我先有孩子,如果還是個男孩……
程何恐怕就會拋棄他。
這麼個生在 21 世紀的女人,居然滿腦子都是封建社會嫡出庶出長子次子的觀念。
怪不得工作連複製粘貼都做不好,估計宮鬥劇看太多了。
我的小助理親眼看着李茹滿臉喜色地從公司衛生間裏跑出來,立刻進去瞄了一眼,果然看到了扔在垃圾桶最上方的驗孕棒。
李茹出了衛生間,便去了樓道里的僻靜處打電話,小助理不方便跟過去,但用腳趾也能猜到,李茹肯定是去給程何打電話了。
小助理以貌似路過的樣子走過去,聽到李茹對着電話情緒失控地喊:「如果你再不離婚,我就去把孩子打掉!」
喲,逼宮。
我笑眯眯地接過小助理手上的工作文件,一邊簽字一邊表揚她:「不錯,機靈敏銳,月底宋姐請你喫大餐。」
小助理替我着急:「宋姐,我看李茹逼得相當緊。」
「不用怕。」
她逼得越緊越好,最好一哭二鬧三上吊,讓程何連帶着他全家都陣腳大亂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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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週末我回家的時候,發現程何的媽來了我家。
嚯,看來程何那邊的情況確實不樂觀,連程家的老將都出馬了。
程何他媽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小宋啊,聽程何說,ťŭⁿ你一直在備孕,那現在……」
我換下高跟鞋,不急不徐地笑了笑:
「啊,生孩子這事啊,上個月是有這個打算。
「不過現在計劃有變,我感覺自己在公司還能再進一步,繼續往上升升,所以生孩子這事還是過幾年再說吧。」
我這話一說出口,程何他媽的臉色就變了:
「小宋,你年紀也不小了,再緩幾年就來不及了……」
「來不及就不生了唄。」我笑眯眯的,「咱家又沒皇位要繼承。」
很好,程何他媽一張臉拉長得像苦瓜似的。
晚上,程何到家了,我們三個喫了一頓各懷鬼胎的晚飯,我裝作回工作郵件的樣子,看着程何和他媽進了小臥室合計。
我不慌不忙地戴上藍牙耳機。
是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爲了更好地瞭解敵方的情況,我在小臥室裏裝上了那麼個竊聽器。
如果能錄到程何帶李茹回家的證據最好,不過現如今聽聽他媽和他是怎麼打小算盤的也挺值。
我聽到程何焦慮的聲音。
程何:「媽,你再讓我想想。」
程何媽急不可耐地勸說:「還想什麼?宋維這邊完全沒有要生的意思,李茹那邊懷的可是咱老程家的種!」
瞧這思路,我說咱家沒皇位要繼承的話她可是一點兒沒聽進去啊。
「問題是我拿什麼理由跟宋維離婚?難道跟她說我出軌了?」
程何一個頭比三個大。
「那也得離啊。」程何媽快急死了,「難道眼睜睜地看着小李把孩子打掉?!」
「媽,你讓我想想,讓我再想想……」
很好,這正是我要的走向。
感謝程家的老將,她成功地爲李茹添了一把火,讓程何更焦心了。
程何這個人我瞭解,從工作到生活,最大的毛病就是不抗壓,越焦慮越容易智商掉線,越急越容易出亂子。
而我要把握的,正是ẗůₚ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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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約程何去家附近的小咖啡館,說是有事要跟他說。
程何不斷地看着手裏的手機,我問他:「是有人要找你嗎?」
「工……工作。」
就他那工作能力,這會兒能有誰找他?
無非是擔心李茹那邊。
我也不戳穿,平靜地開口:「程何,我有個事要和你商量。
「咱們能不能假離婚?」
程何一下子抬起頭來,眼睛刷地亮了。
我忍不住道:「你看上去很興奮啊。」
程何愣了愣,連忙收斂了神色:
「不是,我是想老婆你提了假離婚,肯定是有些能讓咱家發財的計劃。」程何說,「是爲了買房子?」
我借坡下驢地點頭:「沒錯,咱們 A 城新區最近出臺了新政策,男方購買首套房子有極大力度的補貼,所以我想,咱們不如先離婚,房子都歸到我這邊,這樣你就能以首套房的名義買房了。」
程何開心得不行:「太好了,老婆,我完全同意,就按你說的辦吧。」
他一定覺得,上天給了他一個絕妙的機會。
我爲了購房提出假離婚,他便可以順利地把婚離掉,一方面穩住李茹那邊,讓她安心養胎;另一方面也沒有傷害和我的關係,隨時有回頭路能走,可以復婚後繼續吸我的血。
我早就料定程何並不是真心實意地想和李茹結婚,這個男人算盤打得很精,並不想真的拋棄現在優渥的物質,和一個除了年輕外一無所有的實習生在一起。
可憐李茹自負年輕貌美,覺得戰勝了我,實則只是被當了生育機器。
可以肯定,假離婚期間,李茹生下了孩子,程何得了他們老程家的種,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和我復婚,好一個人生贏家。
而我則回到書房,開始起草我和程何的離婚條款。
只要能藉着這一把和程何離婚,我就可以讓他淨身出戶。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以爲是人生贏家的程何,只不過是我眼裏的跳樑小醜。
然而假離婚的計劃,到底是並沒有那麼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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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假離婚的條款很簡單,房子車子和錢全歸我,程何淨身出戶。
這些本來就是我掙的,程何那點兒工資一分沒存下來,估計都被他花給李茹了。
然而程何還是對此提出了一點異議:
「老婆,這樣不好ṭúₖ吧。」
「有什麼不好的?」我故作無辜地眨眨眼,「反正咱們是假離婚呀。」
「可是從離婚到復婚之間的時間還挺長的,萬一你愛上別人了呢?」
程何估計是回去跟他爸媽和李茹商量了,總之很堅持:「不行,老婆,這樣我冒的風險太大了。
「如果我這邊沒有財產的保障,這個婚我是不會離的。」
我思索了一下:
「那這樣吧,咱們寫個協議,表明房子和車都是由我代持,如果你想的話,就可以將其收回。」
程何不料我這麼大方,兩隻眼睛一下子亮得跟小燈泡似的:
「老婆,你真願意這麼做?」
「那當然,咱們是夫妻,我得讓你對我有充分的信任啊。」
程何揹着我偷偷給家裏打了電話,滿面喜色地回來:「那行,那咱們就說定了。」
我看到他的眼神已經在遊離,以我對他多年的瞭解,我知道他一定是覺得,既然他已經拿到了大頭財產的代持協議,那麼如果這假離婚變成真離婚 ,也未嘗不可。
他可以拿着我的房子和車,徹底擺脫掉我,去找更年輕、更漂亮的女孩。
我去月子中心找閨蜜喝茶,閨蜜聽了我的講述,差點把茶杯給摔了。
「宋維,你這是在幹什麼?
「你腦子壞了嗎?這不是相當於給渣男和小三送錢嗎!」
「送就送吧。」我端起熱熱的龍井茶,啜飲了一小口,「夫妻一場,他既然有了孩子,就當我送的賀禮,反正錢沒了還能再掙,就當是我爲我們昔日的情分買單了。」
閨蜜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指着我手抖了半天,我看着她漲紅的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我放下茶杯,捏過一片杏仁酥放進嘴裏,感受着甜味在舌尖化開,「我宋維從來不在同一個地方摔倒第二次,當時已經戀愛腦選了這麼個人渣老公,如今還能戀愛腦第二次?」
閨蜜這才臉色和緩了些許,但仍然面露猶豫:「可是你都把房子和車給他了……」
「程何也是這麼以爲的。」我笑眯眯地拿過第二片杏仁酥,「雖然我做商務做了這麼多年,但你還記得我本科是學什麼的?」
「……法律?」
「嗯。」我笑了笑,「感謝程何,讓我又複習了一遍我的老專業。
「離婚協議書已經簽好了,接下來,等着看他們的戲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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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茹懷了孕之後,再也沒心思上班了,早早地離了職,回家養胎去了。
事實證明,程何這個人實在是躁動不安,不追求點刺激他大ṭű³概就心裏難受。
李茹回家養胎,我的房子和車又成功地到了他的手裏,他一下子自我感覺極其良好,覺得自己是鑽石王老五,居然在公司裏開始尋找新的辦公室戀情了。
現在的我沒必要再慣着他了。
於是他在茶水間撩新的小姑娘時,同事們一給我通風報信,我就立刻前去「碰巧撞見了這一切」。
我一把把小姑娘拉到自己身後,指責程何敗壞公司風氣。
同事們紛紛前來圍觀,程何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季度總結大會上,我又穩準狠地戳破了程何已經連續三個月績效墊底,符合公司的優化原則。
就這樣,程何失去了他的工作。
當晚回家的時候,我被程何攔在了樓門口:
「宋維,你什麼意思?」
我淡淡道:「一碼歸一碼,你績效墊底是事實。」
程何冷笑:「我就說,你這種女人極度冷血,我和你離婚真是離對了。」
喲,開始了開始了。
終於要和我撕破臉了?
我的興奮之情簡直要溢出來,然而還得拼命忍住,在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
遠處的車上,李茹大着肚子走下來,挽住程何的手臂:「別和她說了,我們走吧。」
我震驚地看向李茹的肚子,又看向程何:
「你……你們……」
李茹耀武揚威地朝我笑:「我和程何哥哥已經在一起啦。」
我一副悲痛欲絕的表情:「這個孩子是他的?」
「是啊,怎麼啦?」李茹笑眯眯地摸摸肚子,「你不願意給程何哥哥生,我願意。」
「幾個月了?」我試圖衝上去抓住程何的領子,「你們是不是在我們離婚之前就在一起了……」
李茹故意擋在程何面前,我及時地收住了力,但她還是無中生有地搖晃了一下,嬌弱地倒在了程何懷裏。
「程何哥哥……」李茹委屈地撒嬌。
程何攬住李茹,冷冷地看向我。
「宋維,事到如今,我終於可以告訴你了。」程何淡淡地說,「和你結婚的這些年裏,我從來沒有體會過男人的尊嚴。」
不是,兄弟。
是你要和我結婚的。
「我們明明差不多同期進入公司,你爬得越來越快,收入越來越高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那咋着?
爲了照顧你的感受我拒絕升職加薪?
「這些年我一直在遷就你。」
因爲你一直需要花我的錢。
「現在我終於不用再忍受你了,宋維,反正我們也離婚了。
「衝着之前的這麼多年,我們好聚好散吧。」
我站在冷風裏,看向程何。
「什麼叫好聚好散?」我語氣冰冷,「程何,你的意思是不是我把房和車都給你,然後直接離開?」
「房和車本來就是我的。」程何說,「你只是代持而已。」
我捕捉到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得意,大概是覺得自己當初簽下那份代持協議ṭũ̂⁹真是英明神武、運籌帷幄。
我轉身,直接進了樓:
「我不會搬走的。
「有本事你叫律師來。」
-10-
程何這次的行動力倒是不錯,說叫律師來,真的就叫律師來了。
也難怪,他、李茹和他爸媽如今一家四口擠在出租屋裏,他和李茹都沒工作,靠花他爸媽的養老金維持生活,想搬回我這套明淨寬闊的房子裏大概已經很久了。
來我家的時候,程何的爸媽、程何、李茹加上律師,五個人全到齊了。
我看着老兩口,深深嘆了口氣:
「程叔,當初你要做手術,是我動用了一圈的人脈,給你安排上了病房。
「你術後的護理費用也都是我出的。
「我還記得,病好之後你曾經拉着我的手,說我就像你的親閨女一樣。」
程爸面色難看,轉過頭去。
「還有阿姨,你當時第一次來我家,看着我的護膚品,說你從來沒用過這麼精細的東西,我是不是給您買了全套?
「程何出軌李茹的事情你們早早就知道,爲什麼沒有一個人告訴我?」
程爸先開了口:
「小宋啊,之前的那些事是之前的那些事,咱們現在一碼歸一碼。」
程媽立刻幫腔:
「就是就是,小宋,咱們得講法律,這個房產和車是我們家程何的,你只是代持,那麼他現在索要,你就得歸還呀。
「感情的事是感情的事,叔叔阿姨們也不太懂你們年輕人之間的情況,但法律的問題,咱們得按照法律來呀。」
兩個人一唱一和,我即使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心裏終究還是被激起了怨氣。
我瞟了一眼李茹:「難爲你這麼個孕婦,也幫着一起來充人頭造聲勢——程何跟你結婚了?」
李茹卡了一下。
我搖搖頭:「真是可憐,孩子都八個月了,連張結婚證都沒拿到,你瞅瞅這一家子這副忘恩負義的德行,你真的覺得你能憑着這個孩子換來他們一家人的感恩?」
李茹的臉漲得通紅,程何生氣地站起來。
程何:「宋維,我們今天是來聊房產和車的事,你不要一直在這裏東拉西扯,我們一家人什麼樣輪不到你來指摘。」
他指指律師:「況且今天還有外人在。」
我笑了:
「只是把心裏話說一說而已,怕以後再沒有機會了。」
我轉向全場唯一的外人,終於進入了正題。
「他沒有打款記錄。」我平靜地說。
律師是專業做這個的,程何那個腦子,之前大概率沒有給律師講明白情況。
現在律師一聽這話,臉色立刻變了。
只有程何父母、程何和李茹這四個人尚且一頭霧水,彼此大眼瞪小眼,都沒明白我在說什麼。
我拿過包,從裏面掏出我的所有付款證明——
車是我全款買下的。
房子由我出了首付,後續也全是我在還貸款。
「程先生,你之前沒有告知我,房產和車全是由您前妻支付的。」
律師轉向程何,「在這種情況下,代持協議是無效的。」
四個人臉上只有一種表情,那就是——
晴天霹靂。
我淡淡地笑了笑,將所有證據收好。
「好了,今天不是要聊房產和車的事嗎,已經聊完了。
「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我想休息了。
「這是我的房子,還請諸位儘快離開。」
李茹尖叫一聲,暈倒在地。
畢竟是孕婦,耽誤了就不好了,我趕緊撥了 120,送走了這一大家子。
-11-
李茹倒是沒什麼事,平安產下一子。
雖然沒了財產,但畢竟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兒子,程家也算是能略作安慰了。
我本想徹底和這一家子斷掉聯繫,沒想到有次下班我一回家,就看到黑洞洞的樓道跪着個人。
嚇我一大跳,沒忍住一聲驚叫,聲控燈亮了起來,我這才發現跪着的人是程何。
程何雙眼通紅地告訴我,他已經跪了三個小時。
是不是真的跪了三個小時,Ŧûⁿ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跪在了我擺在門口的厚地毯上,還挺聰明的。
連懺悔的時候都不忘偷個小懶,讓自己更舒服。
程何一邊流淚,一邊對我說,他錯了。
經過這麼長的時間,他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最愛的還是我。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估計以爲我不知道。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同事們傳了一圈的八卦,終於落進了我的耳朵裏。
李茹生的那個兒子,並不是程何的。
程何能夠發展辦公室戀情,上班一個下班一個,李茹自然也能。
她當時其實有兩個上ţŭ̀ₓ位對象,程何其實算是備胎,另一個是更有錢的小富二代。
然而小富二代年紀輕輕,玩心太重,怎麼可能輕易上岸被拿捏。
即使李茹懷了小富二代的孩子,小富二代也只是讓李茹打掉。
相比之下,還是家裏彷彿有皇位要繼承、一心盼着兒子的程何好拿捏。
就這樣,李茹靠着別人的孩子,爭取到了程家嫡長子的名分,可惜爭取到了也並沒什麼用,程家現在經濟條件一落千丈,李茹天天帶着孩子在家又哭又鬧。
程何原本看在兒子的分上隱忍不發,結果一次大吵裏,李茹破罐子破摔,把兒子不是程何的事情吼了出來。
這下好了,小兩口在家裏大打出手,李茹的眼角青了,程何的臉破了,鄰居報了警,兩人一起被送到了派出所,在兩條街道都出了名。
這場鬧劇過後,李茹抱着孩子找小富二代要錢去了,程何來我這,企圖上演一出破鏡重圓的戲碼。
之前談戀愛的時候,每次吵架想分手,程何就會玩這出下跪的戲碼,我每次都心軟,覺得這個男人是真的愛我。
而現在的我已經認清,這並不是愛。
這種極其戲劇化的表達,恰恰說明是演的。
我無奈一笑:「程何,我已經結婚了。」
程何驚住了。
「我老公身高一米八五渾身腱子肉,正在樓下停車。
「你要是再不走,他等會兒上來了,我可攔不住他要打你。」
程何屁滾尿流地離開了,我確定他走了, 纔打開門,進了客廳。
舒舒服服把自己扔進沙發裏,我打開手機叫了個垃圾食品外賣, 打算等下就着披薩和炸雞看點兒好笑的綜藝。
我當然沒什麼新老公,但你看, 一個人的生活不是也很快樂嗎?
失敗的婚姻大概會破壞一個人的氣運, 總之,徹底擺脫了程何之後,我在職場上又更進一步, 升了一級,老闆已經暗示我, 只要再保持當前的勁頭,我很快就會成爲公司股東大會里最年輕的女董事。
我有房有車,有錢有事業, 前路充滿了奔頭。
至於有沒有老公和孩子, 又有什麼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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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李茹的孩子被小富二代認下了, 孩子由爺爺奶奶撫養,但李茹沒有被承認。
小富二代的母親給了李茹一筆錢, 讓她再也不許出現在自己家人的面前。
聽到這個消息, 我也很欣慰,畢竟孩子是無辜的, 一直跟着李茹那樣的母親大概會喫很多苦,如今也算有了個好的歸宿。
原本李茹已經拿到了一筆遣散費, 如果拿去做點小生意, 或者拿去報班上課精進自己, 也夠她在之後的人生中好好養活自己。
然而李茹已經走慣了捷徑,不可能再回到按部就班的生活裏,很快, 她便成了夜店裏各種局的「紅包女」, 誰給她發的紅包多,她就跟誰走。
但這種局上永遠有更年輕漂亮的新人, 李茹的生活越來越窘迫,我並不知道如果有天她再也無法從男人那裏拿到錢,她該靠什麼養活自己。
而程何的日子也相當不好過,他和他爸媽回了老家,據說僞造了履歷, 在老家又成爲了一戶人家的倒插門女婿, 只是岳父和老婆都脾氣火暴,而且要求生了孩子也隨女方姓,程家二老對此像被剜了肉一般,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至於我?
我已經成功地拿到了股票和期權, 成爲了公司最年輕的女董事。
有職場新人聽說了我當年的勁爆八卦, 在茶水間打聽, 我也只是付之一笑,並不計較。
所有的桃色新聞只是過眼雲煙,雲煙散去後, 擁有才氣和財力的人才是屹立不倒的磐石。
我知道,屬於我的未來,仍舊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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