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了一家美甲店,專門招待富婆。
三天前一位富婆拿着老公買的一袋子鑽石讓我全部粘在美甲上。
三天後,富婆自殺了。
浴缸旁邊,整齊地擺着十個被生生拔下的指甲。
-1-
警察局裏,年輕的女警將照片推到我面前——浴缸裏泡着的屍體,皮膚慘白,手腕上的割痕深可見骨。
最詭異的是,浴缸邊緣整整齊齊地擺着十個指甲,血淋淋的,美甲上的鑽石卻不翼而飛。
「認識嗎?」警察盯着我的臉。
「認識。」我喉嚨發緊,「她是我客人。」
我努力回憶起那天的經過。
三天前,王穎來了。
她推門時,風鈴響了一聲,我抬頭,看見她裹着一身名牌,手腕上的祖母綠手鍊在燈光下刺眼地閃。
她沒預約,但熟客介紹來的,我自然笑臉相迎。
「聽說你能做最貴的款式?」她坐下,隨手把包擱在桌上,包扣上嵌着一顆鴿子蛋大小的藍鑽。
我點頭,遞上價目表。她看都沒看,直接從包裏掏出一個絲絨布袋,嘩啦一倒——十幾顆裸鑽滾在桌上,每一顆都至少五克拉,切割完美,火彩逼人。
「全鑲上。」她翹起手指,指甲修剪得精緻圓潤,「我老公剛送的,不戴白不戴。」
我見過不少揮金如土的富婆,但像她這樣隨隨便便拎着一袋鑽石來美甲的,還是頭一回。
我小心地一顆顆粘上去,她全程盯着,嘴角噙着笑,眼神卻冷得像冰。
「你老公真大方。」我隨口奉承。
她輕笑一聲,沒接話。
美甲快做了八個小時,晚上九點才結束。
我如實交代了那天的經過,警察聽完,又拿出一個證物袋,裏面正是那十個指甲——我親手做的款式,每一顆鑽的位置我都記得。
「你最後見她是什麼時候?」
「就那天,做完指甲她就走了。」我搖頭,「之後沒聯繫。」
他們翻了我的手機,查了店裏的監控,甚至調了附近的街道錄像,確實沒發現我和她再有交集。
最終,儘管疑點重重,但案子還是被草草定爲自殺。
走出警局,天色陰沉,遠處悶雷滾動。
我回頭望了一眼警局的玻璃門,隱約覺得有人在暗處盯着我。
我裹緊外套,快步離開。
當晚,我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手機突然震動。
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消息:
「鑽石好看嗎?」
我猛地坐起身,死死盯着屏幕,指尖發冷。
-2-
第二天,我拖着疲憊的身體去開店。
昨晚那條短信讓我整夜沒閤眼,翻來覆去琢磨是誰在試探我。可想來想去,除了王穎那個圈子的人,沒人會知道鑽石的事。
剛開門沒多久,風鈴響了。
抬頭一看,是劉麗——那個介紹王穎來的熟客。
她踩着高跟鞋走進來,妝容精緻,紅脣微揚,可眼神卻比平時冷了幾分。
她在我面前坐下,隨手把一隻鼓鼓囊囊的牛皮紙袋扔在桌上,袋子沒封口,露出一疊疊嶄新的鈔票。
「聽說昨天警察找你了?」她漫不經心地擺弄着指甲,語氣輕飄飄的,卻帶着不容拒絕的壓迫感,「我想知道,他們問了你什麼?」
我手上動作沒停,繼續幫她修着指甲型,心裏卻繃緊了弦。
果然,王穎的死在上流圈子裏已經炸開了鍋,劉麗作爲介紹人,自然會被牽扯進來。
我笑了笑,把裝錢的袋子推回她面前:「劉小姐,我們這兒沒這個規矩,您見諒。」
她挑眉,眼神陡然銳利起來:「怎麼,嫌少?」
「不是錢的事。」我低頭繼續打磨她的指甲,語氣平靜,「警察只是例行問話,王小姐的事……我也很遺憾。」
劉麗盯着我看了幾秒,忽然輕笑一聲,從包裏抽出一張照片,推到我面前。
照片上,是王穎的屍體,但角度明顯不是警方公開的。
照片上的王穎已經死了,但是她的十個指甲還在。
照片在我指尖微微發顫。
不一樣!
這和警察給我看的不一樣!
我想起警察遞給我的照片裏王麗指甲邊緣的皮肉翻卷着,警察說王穎生前自己拔了指甲!但這張照片明顯是死後才被硬生生扯下來的。
我喉嚨發緊,原本五分的猜測瞬間漲到八分——這根本不是自殺,是謀殺。
「劉小姐,這照片……」我強作鎮定地抬頭,卻對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
「啪!」
一疊鈔票狠狠甩在我臉上。百元大鈔雪花般散落,有幾張鋒利的邊角在我臉頰劃出細小的血痕。
「別給臉不要臉!」劉麗猛地拍桌而起,「王穎是我介紹來的,回去就死了!現在她老公要找人算賬,你以爲你能逃得過?」
我攥緊手中的指甲銼,金屬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監控裏確實只有我和王穎獨處八小時的記錄,鑽石又下落不明……但我不能說,至少不能對她說。
「警察都查過了……」我低頭繼續打磨她的指甲,聲音放得又輕又緩,「王小姐那天做完指甲就離開了,之後的事我真不知道。」
劉麗突然掐住我的手腕,新做的尖指甲深深陷進我皮膚:「那袋鑽石呢?五十多克拉的貨,就這麼沒了?」
我疼得倒吸冷氣,卻不敢掙脫。透過她猩紅的指甲油,我看見自己蒼白的倒影在微微發抖。
「鑽石……王小姐帶走了啊。」我聽見自己乾澀的聲音,「我全都粘在了她的美甲上……」
「放屁!」她甩開我的手,拎起包轉身就走,「你最好想清楚,明天我要是聽不到實話——」高跟鞋在門口頓了頓,「你這雙手的指甲也別想留了。」
風鈴劇烈晃動的聲音裏,我慢慢蹲下去撿散落的鈔票。
每張紙幣上都沾着淡淡的香水味,和王穎那天用的一模一樣
玻璃門外,一輛黑色奔馳緩緩降下車窗。
後座男人模糊的輪廓讓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那是王穎的老公,去年在財經雜誌封面上見過的礦業大亨宋書濤。
我知道,真正的麻煩纔剛剛開始。
-3-
劉麗走後,我立刻鎖上店門,手指在顫抖,試了三次才把門鎖好。我靠在美甲臺邊,雙腿發軟,那張照片在手中微微顫動。
照片上的王穎安靜地躺在浴缸裏,皮膚呈現出不自然的青白色。但最讓我毛骨悚然的是——她的指甲完好無損。
「這不可能……」我喃喃自語,指尖不自覺地摩挲着照片邊緣。
警察明明給我看了十個血淋淋的指甲,說王穎自己從手上拔下來的。
如果照片裏的王穎指甲還在,那麼她的指甲是誰拔的?
一股寒意順着脊背爬上來,我突然意識到一個更可怕的疑點——那些價值連城的鑽石去哪兒了?
我踉蹌着衝到監控電腦前,指甲在鍵盤上敲出凌亂的聲響。
調出我放在桌子上的隱藏攝像頭三天前的錄像,畫面裏王穎優雅地伸出手,讓我把鑽石一顆顆黏上去。
我死死盯着屏幕,忽然注意到一個細節:她無名指上那枚標誌性的粉鑽戒指不見了。
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她手上戴着那枚價值八千萬的戒指,是她老公去年在蘇富比拍賣會上天價拍下的,剛開始做美甲時她特地和我說過。
可現在,照片裏的屍體手上空空如也。
「等等……這裏……」我顫抖着放大監控畫面。
在美甲接近尾聲時,王穎接了個電話。
她的表情瞬間凝固,塗着猩紅指甲油的手指緊緊攥住手機。
掛斷後,她慌亂地從包裏摸出一個小巧的銀色 U 盤連同戒指,塞進了裝鑽石的絲絨布袋夾層裏。
然後,她故意把整個袋子留在了我的店裏。
「她是故意的……」我倒吸一口冷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我正想去找王穎留下的袋子,大門突然被敲響。
那聲音不是風鈴的清脆,而是拳頭砸在玻璃上的悶響。
我渾身一顫,意識到不妙,連忙將平時裝客人儲物的袋子塞進衛生間的水箱。
剛關上水箱蓋,大門被「砰」地破開。王穎老公帶着四個保鏢闖進來。
他西裝革履,金絲眼鏡下的眼睛卻像淬了毒的刀。
「來得真快……」我暗罵一句,臉上立刻堆起職業笑容迎上去:「先生您好,我們還沒到營業時——」
「戒指。」他直接打斷我,「交出來。」
我裝作困惑地眨眼:「什麼戒指?」
他冷笑一聲,抬手吩咐,保鏢已經分散開來翻箱倒櫃。
美甲店裏瓶瓶罐罐太多,他們搜查得很慢。我餘光瞥見一個保鏢正往衛生間方向走,後背沁出冷汗。
「王太太的事我聽說了,我深表遺憾……」我試圖轉移注意力,「不過劉麗小姐剛剛也來問過類似的問題,您看是不是……」
「劉麗?」他眼神突然變得危險,「她還敢找你?」
我心頭一跳——他們不是一夥的?
還沒等我再開口,衛生間突然傳來抽水聲。
我雙腿發軟,完了!水箱被發現了。
千鈞一髮保鏢要打開水箱蓋的瞬間,警笛聲由遠及近。
宋文濤臉色驟變,一把揪住我衣領直截了當問:「U 盤在哪?」
我瞳孔猛地收縮。
他怎麼會知道 U 盤?
警察衝進來時,他立刻鬆開手,瞬間恢復了體面人的模樣。
爲首的警官亮出證件:「有人舉報非法搜查,請配合調查。」
我癱坐在地上,看着他們被警察帶走。
最後一個保鏢臨走前回頭看我,眼神陰暗,用口型說了四個字:「你死定了。」
警車剛離開,我就衝進衛生間。
水箱裏的袋子還在,但絲絨布袋不見了——果然被拿走了!
我顫抖着摸向水箱內側,指尖觸到一塊黏在壁上的Ṭû⁵口香糖,裏面裹着那個銀色 U 盤和戒指。
王穎到底在 U 盤裏藏了什麼?值得她以命相搏,值得她老公大動干戈?
我太好奇了。
當晚我關了所有燈,用毛巾堵住門縫,纔敢把 U 盤插進電腦。
裏面只有一個加密文件夾,密碼提示是「我們的紀念日」。
我試了王穎生日、宋文濤的生日,結婚紀念日都不對。
我鬼使神差地輸入了王穎死亡日期,屏幕突然跳出一段視頻。
-5-
我盯着屏幕上跳出的視頻畫面,手指懸在鼠標上方微微發抖。
視頻開始播放的瞬間,我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視頻很短,只有 15 分鐘。
視頻結束,我冒出了一身冷汗。
怎麼會這樣?
我知道了這個祕密,王穎老公肯定更不會放過我!
我不斷在腦子想着應對的方法,手機裏突然又跳出一條短信,是昨晚給我發消息的人。
「想活命,明天下午來城西廢棄化工廠。」
什麼意思?她是誰?這個人和王穎老公不是一夥的?
我急忙連發幾條短信追問,對方一概不回。
我沒有其他退路了,只能硬着頭皮去城西。
化工廠的鐵門半開着,生鏽的鉸鏈發出刺耳的聲響。
我攥著防狼噴霧,小心翼翼地走進去。陽光透過破碎的玻璃窗,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襯得周圍更加陰森恐怖。
「你果然來了。」一個女聲從陰影處傳來。
我猛地轉身,看見劉麗從一根混凝土柱子後走出來。她今天沒化妝,臉色蒼白得嚇人,右手裹著厚厚的繃帶。
「是你發的短信?」我警惕地後退半步,「你和王穎老公不是一夥的ƭūₚ嗎?」
她苦笑一聲,舉起受傷的手:「現在不是了。」
繃帶邊緣露出鮮紅的血跡,「他以爲我偷了 U 盤……」
我這才注意到她左手拿著一個熟悉的銀色 U 盤——和王穎留下的那個一模一樣。
「王穎是我表姐。」她突然說,聲音裏帶着哽咽。
「她早就想離婚了,所以我才把她推給你,但她老公是個變態,他有怪癖!」
「什麼怪癖?」外界傳言王穎明明和她老公很恩愛。
「她……她老公一喝酒就喜歡打人。」她的聲音帶着壓抑的憤怒,「我表姐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她老公就是個禽獸!」
我突然想起王穎那天穿的確實包得很嚴實。
劉麗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王穎肯定是被她老公殺的,你看過視頻了,你知道我說的是真的。現在只有我能幫你,你把 U 盤給我。我送你出國。」
我聽着她的話,越聽越不對勁,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我警覺地問:「你知道 U 盤裏的內容?」
「當然知道。」她斬釘截鐵地回答。
「那你知道 U 盤的密碼嗎?」我盯着她的眼睛。
她突然語塞,眼神閃爍:「就……就是那個……」
我謹慎地後退兩步,心臟狂跳。
她連密碼都不知道,怎麼可能看過 U 盤內容?
見我後退,劉麗的表情瞬間扭曲。
她從懷裏掏出一把鋒利的刀,朝我撲來:「你別敬酒不喫喫罰酒!識相的就趕緊把 U 盤交出來,不然我們都得死!」
我慌忙躲閃,指甲在粗糙的水泥牆上刮出血痕:「什麼叫我們都得死?你到底——」
話音未落,化工廠大門突然被踹開。
王穎老公帶着四個保鏢氣勢洶洶地闖進來。
劉麗臉色驟變,刀「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我趁機躲進一臺鏽蝕的巨型廢棄機器裏面,透過縫隙看到劉麗「撲通」跪在王穎老公面前。
「書濤,我…我找到她了!」劉麗的聲音在發抖,「她不肯交出 U 盤,我正要——」
果然他們是一夥的!
「廢物。」宋書濤,也就是王穎老公一腳踹在她胸口,「連個美甲師都搞不定。」
「這點事都辦不成功,總該有點懲罰。」
他使了個眼色,昨天那個搜水箱的保鏢上前,按住劉麗還包着紗布的右手。
寒光一閃,劉麗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她的右手被齊腕砍斷,鮮血噴濺在水泥地上。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捂住嘴。
劉麗在地上痛苦翻滾,而王穎老公只是慢條斯理地用手帕擦着金絲眼鏡。
「沒必要和她兜圈子了,」他輕聲吩咐保鏢,「直接去醫院找她媽,我就不信她不肯交出來。」
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媽!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媽在哪家醫院?
-6-
他們走了,我意識到我不能坐以待斃,不然我媽就有危險。
我拿出手機,給劉麗發了一條短信:讓王穎老公後天一個人來這裏,我把 u 盤交給他,如果我的媽媽有任何危險,我保證 u 盤會送到無數個警察局!
手機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我盯着那條回覆——「別耍花樣,不然後果你應該清楚。」
手指懸在鍵盤上,微微發抖。
我知道,一旦走出這一步,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兩天後。
我提前三小時就到了廢棄工廠,藏在鏽蝕的機器內部,透過縫隙觀察外面的動靜。
我攥緊口袋裏的 U 盤,心跳快得幾乎要衝破胸腔。
下午兩點整。
工廠的大門被推開,是王穎的老公。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西裝,金絲眼鏡反射着冷光,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聲音清晰可聞。
他環顧四周,嘴角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諷,像是在嘲笑我的謹慎。
一個成年男人怎麼會怕一個女人?
我屏住呼吸,又等了兩分鐘。
確認他真的是一個人來的,我才緩緩從機器後面走出來。
他看到我的瞬間,眼神微微一凝,隨即又恢復成那種居高臨下的淡漠。
「你要是敢殺我,」我直接開口,聲音比想象中更穩,「我保證下一秒,U 盤的內容會出現在警察局、政務廳、法院,甚至所有媒體的郵箱裏。」
他輕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
「你這種人我見多了。」
他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袖口,「要多少錢?直說吧。」
我盯着他的眼睛,緩緩豎起一根手指。
他嗤笑一聲,「一千萬?還是一個億?」語氣裏帶着輕蔑,「還真是沒意思。」
他聳聳肩,「行,一個億。不過……」
他的眼神陡然冷下來,「我希望你真的沒看過 U 盤的內容,不然的話——」
「一條命。」
我打斷他,手指依然豎着,聲音冰冷。
ƭù₈空氣瞬間凝固。
他笑容僵在臉上,金絲眼鏡後的瞳孔驟然收縮,像是毒蛇鎖定了獵物。
他慢慢摘下眼鏡,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輕輕擦拭鏡片。
這個動作讓我後背發涼。
「誰的命?」他開口,聲音輕柔得像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
「劉麗的。」我強迫自己直視他的眼睛,「放了她,U 盤給你。」
他忽然大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廠房裏迴盪,帶着幾分癲狂的意味。
「有意思,真有意思!」他笑得幾乎彎下腰,「一個美甲師,居然敢跟我談條件?」
笑聲戛然而止。
下一秒,他猛地掐住我的脖子,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喉骨。
我呼吸困難,眼前發黑,卻死死攥着藏在袖口的 U 盤,指甲幾乎嵌入掌心。
「你以爲……備份就安全了?」他湊近我的耳邊,聲音低沉而危險,「我的人正在黑進Ŧū́₇你所有的電子設備,你發出去的每一封郵件,我都會知道。」
我艱難地扯出一個冷笑,「你….ṱú⁺..怎麼……知道……那些東西……我沒給……別人……」
他的手指收緊,我的視線開始模糊。
但我知道——他不敢殺我。至少現在不敢。
因爲我真正的底牌,從來都不是 U 盤。
我找了比謀殺更可怕的祕密。
-7-
王穎老公最終還是鬆開了手。
他盯着我,像是在權衡利弊,最終冷笑一聲:「行,U 盤給我,劉麗你可以帶走。」
他從西裝內袋掏出一部手機,撥通電話:「把那個女人放了。」
電話那頭傳來劉麗虛弱的啜泣聲,還有保鏢不耐煩的呵斥。
我慢慢從袖口抽出 U 盤,遞給他。
他接過 U 盤,指尖在我掌心輕輕劃過,像毒蛇吐信:「你最好祈禱這東西是真的。」
我沒說話,只是後退兩步,轉身離開。
然後緩緩勾起嘴角,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走出廢棄工廠,我摸了摸脖子上的淤青,火辣辣的疼。
但比起這個,我更在意的是他剛纔看我的眼神——那一瞬間的恍惚,像是透過我看到了別人。
我知道他想起了誰。
我和我死去的妹妹,長得太像了。
六個小時後。
我坐在公寓的浴室裏,盯着手機上的計時器。
「應該到時間發作了。」我輕聲自語。
世界排名第一的蛇毒,微量就能導致全身麻痹。
最妙的是——這種毒素在常規毒理檢測中根本查不出來,症狀看起來就像ťůₗ突發性神經衰竭。
宋書濤怎麼會想到,我在遞出 U 盤時,指甲縫裏藏着的毒針已經劃破了他的皮膚?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新聞推送跳出來:
「突發!礦業大亨張某在私人會所突發疾病,目前已送醫搶救!」
我勾起嘴角,指尖輕輕撫過自己的臉。
鏡子裏的我,和妹妹有七分相似——尤其是眼睛。
半小時後,我再次見到了王穎老公。
不過這次,是在重症監護室的玻璃窗外。
醫生給他注射了大量的解毒劑,強效藥物在血液中擴散,他的眼皮顫動了幾下,竟恢復了一點意識。
監護儀上的心電圖變得稍顯有力,但依然紊亂。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猛地推開。
兩個黑衣保鏢架着我的胳膊,粗暴地把我拖了進來。我的頭髮散亂,嘴角滲血,臉上還有幾道鮮紅的掌印——顯然在被帶進來之前,他們已經「教訓」過我了。
「老闆,人帶來了。」保鏢冷冷地說道,一把將我按在病牀前。
王穎老公的眼睛微微睜開,金絲眼鏡早已被摘下,那雙陰鷙的眼睛此刻卻有些渙散,但當他看清我的臉時,瞳孔驟然收縮,像是看到了最可怖的噩夢。
「你……」他的喉嚨裏擠出嘶啞的聲音,手指顫抖着指向我,「你……」
我抬起頭,儘管臉頰火辣辣地疼,但眼神卻異常冷靜。
「看來解毒劑起效了。」我淡淡地說,「不過別高興太早,你中的毒 24 小時之內解不了,就會變成一個植物人,永遠只能躺在牀上當一個活死人。」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隨即又因暴怒而漲紅:「賤人!你——」
「我怎麼了?」我打斷他,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你不是挺厲害的嗎?現在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吧?」
他瘋狂地咒罵着,但每說一個字都像是耗盡全身力氣,最終只能喘着粗氣瞪着我。
「我可以給你解藥。」我緩緩說道,「但有個條件。」
「你得跟我去一個地方。」
他死死的盯着我,最終對死亡的恐懼戰勝了他。
-8-
一小時後,城郊破舊公寓。
這間公寓很小,灰塵滿布,像是很久沒人住過了。
王穎老公被保鏢攙扶着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冷汗直冒。毒素的影響讓他連坐直都困難,但他的眼神依然兇狠,像是恨不得把我撕碎。
我從包裏掏出一個巨大的老虎鉗,「咣噹」一聲丟在他面前。
「10 個指甲。」我平靜地說,「你自己拔了,我就給你解藥。」
他愣住了,隨即暴怒:「你瘋了?!」
「一分鐘。」我看了眼手錶,「時間到了,交易作廢。」
他的手指顫抖着,死死盯着那把鉗子,彷彿在看什麼可怕的刑具。
最終,對死亡的恐懼戰勝了尊嚴。
他顫抖着抓起鉗子,對準自己的拇指指甲,可毒素已經侵蝕了他的肌肉,他連握緊的力氣都沒有。鉗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的臉因屈辱而扭曲。
我輕笑一聲,朝一旁的保鏢抬了抬下巴。
「找人代勞也不是不行。」
保鏢面無表情地彎腰撿起鉗子,動作乾脆利落,像是早就等着這一刻。
宋書濤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但已經來不及了。
保鏢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鉗口精準地卡在他的拇指指甲根部——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公寓。
第一個指甲被硬生生扯下,鮮血瞬間噴湧而出,濺在板上,像一朵綻開的惡之花。
宋書濤的臉扭曲成一團,眼淚和冷汗混在一起,順着下巴滴落。
保鏢沒有停頓,鉗子已經移向食指。
「不……等等!」宋書濤的聲音嘶啞破碎,可沒人理會。
「咔嚓——」
第二片指甲離體,鮮血淋漓的甲牀暴露在空氣中。宋書濤渾身痙攣,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指甲斷裂的聲音在寂靜中清晰可聞。
第三個、第四個……
每拔一個,他的慘叫就虛弱一分,到第九個時,他終於支撐不住,頭一歪,昏死過去。
我冷笑一聲,拎起牆角早已準備好的一桶冰水,毫不猶豫地潑在他臉上。
「嘩啦——」
他猛地驚醒,劇烈咳嗽着,渾身痙攣。
他的手指已經血肉模糊,鮮血順着指尖滴落,在地板上匯成一小灘暗紅。
「繼續。」我冷聲道。
保鏢鉗住他最後的小指,宋書濤抖得像個篩子,喉嚨裏發出絕望的嗚咽。
他試圖掙扎,可毒素讓他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着鉗子合攏——
「呃啊——!」
最後一片指甲落地,發出輕微的「嗒」聲。
宋書濤癱軟在椅子上。他的手指鮮血淋漓,指甲全無,裸露的甲牀猙獰可怖。
但他還是顫抖着朝我伸出手,聲音嘶啞得不成人聲:
「解……藥……」
我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在空蕩的公寓裏迴盪,顯得格外刺耳。
「原來看別人拔指甲是這麼爽啊!」我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你是因爲這個拔了我妹的指甲,然後把她殺了嗎?!」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死死盯着我的臉。
半晌,他才顫巍巍地開口:「你……你和張文琪……是什麼關係……」
我收斂笑容,眼神冰冷得可怕。
「現在才認出來?」我緩緩俯身,湊近他鮮血淋漓的手,「我以爲你早該認出來了。」
「太晚了。」
「我是她姐。」
「來找你索命的。」
-9-
我從臥室裏拖出昏迷不醒的劉麗,她的手腕還在滲血。
魏宏——那個一直沉默的保鏢——快步上前,從我手中接過劉麗。他的動作乾淨利落,將劉麗和宋書濤背對背綁在了一起。
宋書濤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魏宏:「你…你不是…」
「沒想到吧?」我輕輕一笑,走到魏宏身邊,「這一天,我們等了整整五年。」
魏宏摘下墨鏡,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裏燃燒着刻骨的恨意。
他一拳砸在宋書濤耳側的椅背,揪住宋書濤的衣領:「五年前,你把文琪害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有今天?」
宋書濤的臉色瞬間慘白:「你…你是那個…」
「沒錯。」魏宏揪住他的頭髮強迫他抬頭,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我就是張文琪的男朋友。這五年來,我每天給你端茶遞水、替你處理那些麻煩事,混成你最信任的人,就等着今天。」
我的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的舊傷疤裏。五年前那個暴雨夜,妹妹發來的最後一條語音還在我手機裏保存着:「姐,劉姐說帶我去見識上流社會的晚宴,說不定能認識幾個投資人呢!」
然而三天後,警方在一個老小區公寓的浴室發現了一具女屍。
十指指甲被暴力拔除,創面呈現生活反應,死者生前曾遭受極度痛苦。
因爲沒有證據,案子被草草定性爲自殺。
「你以爲你做得天衣無縫?」我蹲下身,與癱軟的宋書濤平視,「你第三任妻子林玥自殺時,指甲也是被拔光的。」
我故意放慢語速,欣賞他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她在瑞士銀行的保險箱裏,留了份很有趣的日記。」
我和魏宏當然不接受這個結果。
我們花了兩年時間調查,終於發現宋書濤的第三任妻子也死於類似的「自殺」。
三年前,魏宏故意製造了一場「偶遇」,成功應聘成爲宋書濤的貼身保鏢。
而我則開起了這家美甲店,表面上做富太太們的生意,暗地裏經營着「離婚證據收集」的買賣——在上流社會,這可是門好生意。
「劉麗介紹王穎來我店裏時,我就知道機會來了。」我蹲下身,直視宋書濤驚恐的眼睛, 「王穎可比你聰明多了, 她早就發現你在轉移資產, 還偷偷錄下了證據。」
那枚戒指就是找我辦事的定金。
我是故意讓魏宏拿走袋子的, 最後離開店門口時, 他對我說的也不是你死定了, 而是一切順利。
我們早就知道是劉麗給我發的短信,爲了讓宋書濤放鬆警惕,我故意說要他放了劉麗, 讓他以爲我竟然是那麼愚蠢善良的人。
不是因爲善良, 而是這兩個人都該死。
劉麗就是當年讓我妹妹過來旅遊的人。
魏宏從口袋裏掏出一個 U 盤:「多虧了你那個愚蠢的習慣, 每次殺人前都要拔掉受害者的指甲作爲紀念品收藏。王穎在視頻裏說, 這是你從你父親那裏學來的家規, 原來你們一家子都這麼噁心。」
「我們以爲這個 U 盤裏最多是你殺害王穎的證據,沒想到真是太驚喜了。竟然連你背地裏洗錢還有你犯下的每一個人命都有記錄。」
聽到這,宋書濤開始劇烈掙扎,但毒素讓他的反抗軟弱無力。
我取出準備好的針劑,魏宏死死按住他。
「放心,這不是毒藥。」我緩緩推動針管。「只是讓你體驗下文琪最後的感受。」
當針管裏的液體全部注入,宋書濤的瞳孔開始擴散。這是一種特殊的神經毒素,會讓人保持清醒卻無法動彈,就像溺水時的感覺一樣。
「不…求求你們…多少錢…」宋書濤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鼻涕眼淚糊了滿臉, 哪還有半點商業鉅子的風度。
魏宏冷笑一聲,一把拽起他的衣領:「現在知道求饒了?文琪求你的時候,你停手了嗎?」這裏就是當初文琪被害死的地方。
他指着浴室牆壁上幾道淺淺的抓痕, 「看清楚了, 這些痕跡就是你把她按在水裏時,她用指甲留下的。」
我站在浴缸邊,看着水位慢慢上升。劉麗在昏迷中嗆了水,開始本能地掙扎,但被毒素麻痹的身體只能微微抽搐。
「時間差不多了。」我看了眼手錶, 撥通了報警電話卻沒有立即接通,讓它在撥號界面停留着。
魏宏會意, 將宋書濤的頭按進水裏, 又在他即將窒息時拽起來。
「這是第一個。」我在他耳邊說, 「二十七條人命, 你們慢慢還。」
如此反覆三次後,宋書濤已經翻起了白眼。魏宏最後一次將他按進水裏,這次沒再鬆手。水面咕嘟咕嘟冒着氣泡,漸漸歸於平靜。
「該走了。」魏宏清理檢查完現場, 把 U 盤放在顯眼的洗手檯上。我最後環顧這個承載了太多痛苦的公ṱū́ₚ寓,輕輕帶上了門。
三個月後,巴厘島的雨季。我坐在沙灘邊的露天酒吧,看着新聞裏滾動播放的後續報道。警方找到了宋書濤的犯罪證據, 還順藤摸瓜端掉了一個地下洗錢團伙。
「你的新店裝修得怎麼樣了?」魏宏端着兩杯雞尾酒走來, 黝黑的臉ṭü⁺上終於有了笑容。
「下週開業。」我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家位於清邁的美容院照片,「這次做點正經生意。」
海浪輕輕拍打着沙灘, 遠處傳來遊客的歡笑聲。
魏宏紅着眼眶朝我舉起酒杯:「爲了新生。」
「爲了所有沒能等到今天的人。」
我與他碰杯,將杯中酒傾灑在沙灘上。
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就像那些終於可以放下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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