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我男友的悲痛打動了神明。
神明給我一次重生的機會,讓我用陌生人的臉回到我男友身邊。
若他又一次愛上我,我就可以活過來。
可我回到他身邊的時候,他已經有新女朋友了。
-1-
我叫唐薇。
我是五年前死在陸承安懷裏的。
死於胃癌。
死之後我遇見神明。
神明不相信愛情,他和我打賭,若陸承安在 100 天內愛上我陌生皮囊下的靈魂,他就給我重生的機會。
如果他沒愛上我,我就失去輪迴轉世的資格。
當然這場賭約有兩個條件:
第一我不能用任何辦法直接告知陸承安我是他死去的女朋友。
第二我要在五年後才能出現在他面前。
如果在五年後他還能透過陌生的皮囊愛上我的靈魂,那纔是真愛。
多麼嚴苛的條件。
但爲了能回到陸承安的身邊,我還是答應了。
當時我沉浸在能和陸承安重逢的喜悅裏,沒注意到神明垂首無聲悲憫的望着我,沒有說話。
我一個人在空無一物的茫茫大霧裏熬了五年。
陸承安是我撐下去的唯一的一個信念支柱。
我相信他愛我一如我愛他。
爬我也是要爬到他的身邊去的。
我在大荒中熬了五年,然後在五年後重生了。
-2-
我重生的身體是一個千金大小姐,叫宋瑤,她死於酗酒。
我附在她身上重生的第二天,是她的生日。
在這場生日宴會上,我遇見了陸承安,因爲「我」爸爸是他公司的股東。
時隔五年後的重逢。
我想我當時的出場方式一定很隆重,那是一個衣香鬢影、紙醉金迷的場合。
我在璀璨的巨大水晶吊燈下扶着旋轉樓梯拾階而下。
「我」爸爸牽着我的手,將我牽到陸承安的面前,向他介紹我:「承安,這是我的女兒宋瑤,她剛回國,以後就請你多多照顧她了。」
時隔漫漫五年。
陸承安變了很多,眉眼間的輪廓更成熟,靜靜的站在喧鬧的人羣中,是經歷時間洗禮沉澱下來的另一種風度翩然的氣質。
我按耐着久別重逢的喜悅,直視他的眼睛,儘量表現的端莊穩重,我望着他含蓄的微笑,然後朝他伸出手,一字一句認真的對他說:「陸承安,你好,認識一下,我叫宋瑤,你未來的女朋友。」
我知道一段感情是需要循序漸進按部就班的,只是我沒多少時間,我只能用一種近乎自殺式的強勢擠進陸承安的世界。
我需要讓他短時間記住我。
我沒想到,他當時看着我,在我盈盈的笑意裏神色冷漠,淡淡的衝我禮貌的頷首,說:「不好意思宋小姐,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我當時不以爲意,以爲他在跟我開玩笑。
這只是他拒絕我的一種方式。
直到我進入陸承安的公司,成爲他的祕書。
其實他身邊很早之前就不招女祕書了,大概是每一任祕書都想近水樓臺先得月,一躍成爲老闆娘的緣故。
爲了能來到他身邊,我還用了些手段。
「我」爸爸是他公司最大的股東,他不會拒絕一個股東提出的「想讓女兒來你公司實習一段時間」的小小要求的。
知道陸承安已經有女朋友,是在我入職他公司的三天後。
他的新女朋友叫蘇珞,長了一張和死去的我如出一轍的臉。
碰見她和陸承安的場景也很倉促,那是午休時,用餐高峯期,一共三十二層高的電梯人滿爲患。
我抱着高高一摞文件出電梯的時候沒看見人,撞到她的身上。
手上的文件散落一地,我一邊道歉一邊急忙蹲下去撿。
然後就聽見陸承安的聲音,很溫柔,很熟悉,只不過是在問他身邊的蘇珞:「怎麼樣,沒傷着吧?」
我手上的動作頓住了,然後抬頭去看。
蘇珞的那張臉和以前的我如此之像,就像在照鏡子一樣,以至於我短暫的恍惚了一下。
陸承安半抱着蘇珞,在檢查她被我撞到的地方,蘇珞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於是他低下頭看向我。
他的眉眼英俊鋒利,不笑的時候就顯得很冷漠,我其實很少看見他這個表情,因爲在我的記憶裏,他在我面前永遠是溫柔含着笑意的。
尤其是後面我快要死的時候,他對我就像易碎的藝術品,有種小心翼翼的珍視,那段時間他什麼都不做,不開會不處理文件,只是寸步不離的守着我,像是怕下一秒我就消失一樣。
可現在他居高臨下的望着我,神色冷漠,聲音沒什麼情緒,眼神帶着好不加掩飾的厭惡,他跟我說:「下次走路的時候看着點。」
-3-
直到他們離開我都沒緩過來。
我蹲在地上看着散落的紙張,手上被文件邊緣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正在流着血。
但我怔怔的,之前陸承安和我說他有女朋友的時候,我情感上一直不相信。
直到今天,我親眼見到他的女朋友。
和死去的我長的一模一樣的女朋友。
陸承安向來理智,我不明白他爲什麼這麼荒唐,找一個和我如此之像的人。
是,五年已經過去,若他已經忘記我找了另外一個人,我只會感慨一句這是人之常情,畢竟沒有人有義務替你守節。
我還能指望陸承安爲我守一輩子嗎?
雖然會難過和失望,但我會大大方方的在心底無聲的祝福他,然後願賭服輸。
可他找了一個替身。
我不知道我內心的感受。
我愛他,也尊重他,他可以交任何一個女生當女朋友,但那個人,不該和我長的如此之像。
因爲我覺得不甘心,憤怒和……噁心。
我看着手上的傷口。
要是以前的我,一定會嬌氣的舉着手故意找陸承安撒嬌,他一定會很心疼的找創可貼仔仔細細的給我貼上,然後捧着我的手吹氣。
可現在我只能怔怔的看着傷口,然後在他擁着別人離開的背影裏安慰自己沒關係。
唐薇,沒關係的。
我在心裏勸自己,這是五年後,陸承安不認識你,他對你冷漠是應該的。
可我還是用手捂住心臟的位置,那裏控制不住的隱隱做痛。
在我死去的五年後,他交了新的女朋友。
他的新女朋友,長了一張和死去的我如出一轍的臉。
這真是令人控制不住的憤怒。
我和同事 Amy 打聽陸承安和蘇珞的事。
我的來意太過明顯,公司裏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爲陸承安而來。
Amy 和我八卦:「蘇珞啊,陸總女朋友,他們在一起四年多了,老天還是公平的,給她開了一扇門,關了一扇窗,她不會說話。」
說完話鋒一轉,又說,「不過我聽說,我聽說的啊,她之所以在老闆身邊在一起那麼久,是因爲她長得很像老闆死去的前女友,就是那種白月光你知道嗎?」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就是自你之後,我身邊所有的女人都是你的影子。」
我扯扯嘴角笑,我覺得荒誕,也並不覺得感動。
因爲長得再像,那也不是我。
而且我死後不到一年,不到一年啊,陸承安,你就和別人在一起了。
-4-
我收拾好文件和心情回到陸承安身邊的時候,他正準備會議。
他的視線從我流血的傷口上淡漠的一掠而過,然後問:「下午的會議安排?」
我面不改色的彙報,下午的會議安排比較長,我將所有參會人員的喜好都摸清了,以備準備咖啡茶水和點心,會議上的注意事項一件件列下來,他安靜的聽着,最後有點驚訝的抬頭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驚訝,他大概一直當我是不學無術高傲自大的無所事事的大小姐。
當年他從家裏出來自己創業,是我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啊。
我陪他談過客戶,上過酒桌,當過祕書,自學過會計。
我和陸承安剛談業務的時候還被一個客戶耍無賴騙過,我們這邊成本墊付,成交後他那邊卻拒不付尾款。
那是我和陸承安的第一筆創業金,我把那個老闆堵在酒吧門口,一紅酒瓶敲下去,敲的他頭破血流,我在此起彼伏的尖叫中面不改色,說:「光腳不怕穿鞋的,下一次我拿的就是刀了。」
那老闆驚懼的望着我,乖乖交錢。
陸承安知道這件事後狠狠的將我箍在懷裏,紅着眼跟我說錢沒了可以再賺,我要出點什麼事他該怎麼辦,後來他就不讓我出頭這些事了。
我陪他風裏雨裏這些年,胃癌也是這樣透支出來的。
我是和他並肩而立的樺樹啊,我們那樣的契合,是並肩作戰的戰友,是親密無間的愛人。
別人擁有我之前的那副皮囊,就是我了嗎?
陸承安啊,你知不知道,你讓我,非常的失望。
會議一直到深夜才結束,我妥帖的打點好,得體的送走所有人之後只剩下我和陸承安。
我和他一起並肩站在落地窗前,外面參差林立的辦公樓層燈光璀璨。
我們聊了會天。
他偏頭看我,眼裏有打量的意味,過了半響才說:「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樣,但我還是想直截了當的告訴你,宋瑤,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我沒說話。
他大概以爲我們初次見面的那句話是一個大小姐的心血來潮。
事實上,若是當時我知道他找了一個像我的替身,我不會那麼快的暴露我對他的心思。
因爲在還沒靠近他之前,他已經對我有了防備。
但其實我初見對他說的那句話,只是因爲我們當初在一起的時候,這話是他對我說的。
那時候我和陸承安還在上大學,他這個人又悶又高冷,琢磨不透,看似對我有意,但遲遲沒有表明心意。
後來我舍友看不下去,拉着我去參加大學聯誼,跟我說天涯何處無芳草。
當時也不知道陸承安怎麼知道的,他黑着臉來聯誼聚會上找我的時候,我喝醉了,逢人就做自我介紹:「你好,我叫唐薇,13 級經管系二班……」
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冷着臉握住我的手,說:「我知道你叫唐薇,你是我未來的女朋友。」
所有人都圍着我們起鬨,我們就是這樣在一起的。
實在是太多年過去了,我望着他,依稀就像望着當年那個站在我面前青澀挺拔冷着臉,但仍舊掩蓋不住羞澀的陸承安。
這懷念讓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做了一件很不明智惹惱陸承安的事。
我看着他,冷靜的開口,真心實意的問:「陸承安,你說蘇珞是你的女朋友,你是愛她還是隻是將她當成別人的替身?」
我笑了笑,繼續問:「你說要是你死去的女朋友知道你找了一個如此像她的替身,她會有什麼感覺?」
我知道這句話會惹怒他,但我沒想到會讓他發這樣大的脾氣。
他是個情緒非常內斂的人,但在我話音剛落的時候,他瞳孔就極快的收縮,呼吸加促,那一瞬間我根本不懷疑,若是殺人不犯法的話,他一定會殺了我。
最後他冷冷笑出來,眼裏沒什麼情緒,眼神像刀子一樣剜在我身上,他說:「不要在我面前提她,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不,我靜靜的望着陸承安,在心底嘆口氣,想,什麼都不知道的那個人,是你啊。
我的視線移到他的左手無名指,我當年和他交換的戒指還靜悄悄的戴在他手上。
這就是爲什麼,當時初見,他跟我說他有女朋友我不相信的原因。
因爲沒有任何一個有女朋友的人,還將和前任交換的戒指戴在無名指上。
-5-
我和陸承安是舉行過婚禮交換過戒指的。
在我死之前。
那時候長期的化療讓我蒼白消瘦和虛弱,但陸承安很專注的看着我穿婚紗的樣子,然後誇讚我真美。
他一直在溫柔繾綣的望着我笑,但他周身的絕望和悲傷還是抑制不住。
這場婚禮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們走完婚禮的儀式後,陸承安就抱着我在落地窗看庭院中的那棵桃花樹。
那是我和陸承安在一起的第一天親手種的。
我死的時候那棵桃花樹剛結花骨朵,陸承安找人圍着桃花樹建了一個玻璃房,用暖氣燻着,想讓我趕上花期。
我問陸承安說:「你說我能不能熬到花期過?」
他低頭輕輕的溫柔的吻在我的額頂,說:「可以的。」
我每隔幾個小時就從昏迷中掙扎着醒來問陸承安一句花開了沒,他每次都及時的哄我,說:「就快了。」
但花還沒開,我就撐不住了。
我跟陸承安說:「我先睡一會兒,要是花開了你喊我好不好?」
他抱着我的手輕輕顫抖,但很穩,聲音也很穩,他說:「好。」
我說:「晚上我要是沒醒過來,你要記得喫飯。」
千萬不要跟我一樣,因爲胃生毛病呀。
他眼淚一顆一顆很大滴的無聲落在我的臉上,他說:「好。」
我那一睡,就再也沒醒過來。
真遺憾,我還沒看到花開呢。
我們一起經歷過那麼多。
所以我不理解陸承安爲什麼能將別人當成我。
老實說,我一開始並沒有將蘇珞放在眼裏。
雖然傷心痛苦和生氣。
但蘇珞那張臉對我實在是構不成真正的威脅,只會提醒我陸承安對死去的我的念念不忘。
我並沒有放棄和神明的那個賭約。
一是陸承安雖然背叛我,但是蘇珞和我長得實在太像了。
二是他可以找任何人,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這樣自欺欺人。
小學生有一篇必學的課文叫黃粱一夢,他現在就沉浸在他的黃粱夢裏自欺欺人。
那天下班我路過 31 樓的辦公室,看見過陸承安和蘇珞相處的場景。
當時蘇珞正在辦公桌上對着電腦處理文件,陸承安站在離她很遠的地方,什麼都沒做,只是靜靜的望着她。
他的眼神穿過她的臉落在不遠處的綠蘿上,彷彿在透過她去懷念他永遠回不來的愛人。
他永遠不知道,他回不來的愛人就站在他的身後。
靜靜的望着他。
我嘆口氣,望着陸承安,心裏想:你知不知道,我沒多少時間了啊。
我不知道陸承安爲什麼會將蘇珞當成我的替身。
除了那張臉,我們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蘇珞的性格非常軟,她很內向,可能是因爲她不會說話的緣故。
不過公司裏的人似乎都挺喜歡她的,因爲她善良溫柔,見人就掛幾分笑,很討人喜歡且乖巧。
那樣的性格,我相信即使是我媽,在和蘇珞相處一個小時後也能完完全全的將我和她從那張臉上割裂開。
我們靈魂上南轅北轍的差距可以讓人忽視那張如出一轍的臉。
我不知道陸承安究竟在想什麼。
這種不理解在我重生的第 28 天的時候加劇了。
-6-
那時候我和陸承安陷入一種奇妙的冷戰中。
那晚我沒控制住情緒質問陸承安惹怒他的事很快就在公司傳開。
Amy 私底下衝我豎了豎大拇指,她說:「宋大小姐,你也真是個勇士,陸總多久沒發過脾氣了。」
我笑笑沒說話。
但還好,陸承安並不是個將個人情緒帶到公事裏面來的人。
我正常的上下班,我引起陸承安的注意是某次午休時。
那天是我重生的第 28 天。
前臺將洗好的水果端到陸承安的辦公室。
路過我的時候我無意中瞥了一眼,幾樣水果裏面就有三種是陸承安喫了會過敏的。
我當時下意識的喚住前臺,說:「陸承安對橘類水果都過敏,這三種都不行,去換掉吧。」
前臺一臉震驚的看着我。
我剛在心裏想這是什麼員工,連老闆的飲食都不注意,轉身就看見陸承安站在我身後。
這是自那天晚上之後我們第一次交談。
他靜靜的站在那裏,目光沉沉的看着我,然後平靜無波的開口問我:「你怎麼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我最愛喫的水果就是橘類,比如橙子、西柚、紅柚等等。
和陸承安在一起後,我每次自己喫還喜歡投餵陸承安,他每次都乖乖張嘴來者不拒。
那時候他自己過敏也不說,一直到有次我發現他喫抗過敏的藥。
這樣小的事我爲什麼記得這樣清楚。
因爲我當時生氣捶着他問他過敏爲什麼不告訴我的時候,他突然笑了。
他一直高冷,不擅長表達情緒,但那一笑含着很多的情意,他說:「你喂的,我不想拒絕。」
這是我們最初的戀愛,現在旁觀者的角度好像有點矯情和無語,但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是這樣啊,這樣的膩歪和甜蜜,做盡別人眼中各種腦殘的事情。
哪怕他是陸承安。
我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然後看着陸承安,假裝雲淡風輕的語氣:「我不是號稱是你未來的女朋友嗎?當然要事先調查你的喜好啊。」
他看着我緊緊蹙起眉,眼裏竟然浮起了……一絲戒備和警惕。
他頓了頓,抬頭冷淡的對我說:「宋小姐,這不是過家家的地方,我們沒人有時間陪你玩。」
「另外再強調一遍,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會覺得我在玩。
爲了維持人設,我只好佯裝無所謂的說:「女朋友而已,又不是老婆,我還有機會不是嗎?」
我這個樣子一定討厭到了極點,在所有的小說裏,我大概就是惡毒心機想要撬牆角的女配。
這樣的不知廉恥。
陸承安一定也這樣覺得,他冷冷的看着我,漆黑的眼睛銳利無情。
他沒有理我,轉身進自己的辦公室了。
-7-
我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在我重生第 38 天的時候。
那天是我第一次和蘇珞正面打交道,陸承安公司半年度的團建。
我不可避免的和陸承安和蘇珞共處一個環境。
我坐在那裏,目睹了陸承安和蘇珞相處的非常多的細節。
細的遠超過我的想象。
比如喫飯的時候,他會注意蘇珞喜歡喫的和不喜歡喫的,他像照顧一個孩子一樣,連魚肉都是剝了刺之後夾到蘇珞的碗裏的。
Amy 坐我旁邊,跟我說:「宋瑤,這個魚不錯,你要不要嚐嚐。」
我當時看着陸承安,跟 Amy 說:「我不能喫魚,我小時候喫魚卡過喉嚨,後來就對魚有陰影了。」
對魚有陰影的是唐薇,不是宋瑤。
我故意說給陸承安聽的,但他巋然不動,我不知道他是沒聽見,還是不在意。
又比如他對蘇珞的關照程度,她不過是去個衛生間,短短十幾分鍾,他不動聲色的望了門口十幾次。
這樣陌生的陸承安。
在我的瞭解和認知裏,戀愛中的陸承安並不是這樣不穩重和沉不住氣的人。
我握着酒杯,心一點一點的沉下去。
我開始想,陸承安留蘇珞在身邊,他愛的,真的只是那張臉嗎?
或者說,他真的,是把蘇珞當成我的替身嗎?
這種猜測在後來得到了證實。
喫完飯後有同事建議去 KTV。
我其實沒什麼興致,但還是去了。
我不知道我那天是怎麼了,大概是喝醉了,大概是內心的惶恐和不安,種種的情緒壓在一起,讓我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罪惡的事情。
我將蘇珞攔在 KTV 的走廊裏,我想我當時一定非常的居高臨下和趾高氣揚,我環着手臂擋在蘇珞的面前,問:「你知道你和陸承安的前女友長得一模一樣嗎?」
蘇珞不會說話,她用那雙烏黑的眼睛澄澈的望着我,臉色一點一點的蒼白。
我知道自己這個樣子非常噁心,我其實沒有惡意,但我的形象從進公司第一天就不好了,索性自暴自棄了。
我看着蘇珞,這其實是我真心實意的疑問,就像我那天問陸承安一樣,我問蘇珞:「你愛陸承安嗎?如果愛的話,你怎麼能容忍自己當別人的替身呢?」
蘇珞沒有說話,她只是繼續用那雙烏黑的眼睛靜靜的望着我,眼裏漸漸浮起淺淺的一層悲哀和憐憫。
然後她對我笑了笑。
我還想繼續問,然後突然聽見身後陸承安暴怒的聲音。
他非常粗魯的推開我,將蘇珞護在身後,直視我,非常非常憤怒的問我:「你在幹什麼?」
-8-
陸承安曾經也這樣站在我的身前保護過我。
現在他保護的是別人,怒目而視的對象是我。
五年其實真的可以改變很多東西,我忘了,我們五年的縫隙其實已經可以擠進太多太多的東西。
我那五年在大荒,滿心滿眼都是他。
我忘了,他是活在充滿煙火氣的人間,我的痕跡在這五年是在他的生活裏一點一點被代替消弭的。
我直視他冷漠銳利的眼神,突然覺得倦怠和悲哀。
我後退兩步,沒有解釋說任何一句話。
在眼淚流下來之前我轉身離開。
然後我聽見身後陸承安對蘇珞說的話,非常的堅定,他說的是:「蘇珞,你從來都不是誰的替身。」
眼淚終於還是控制不住的無聲落下來。
我只慶幸我轉身的夠早。
給自己留了一個體面。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坐在陽臺上喝的爛醉,最後看夜空上的星星,突然想到我之前篤定和神明打賭時候的場景。
神明憐憫的望着我。
我不知道,他那時候是否已經預料到了如今的結局。
我一直以爲蘇珞是替身。
我萬萬沒想到,多餘的那個人。
竟是我自己。
我放棄了這場賭約。
我本來以爲陸承安是沉浸在一場黃粱夢裏的自欺欺人,但後來才發現,一直在黃粱夢裏自欺欺人的,是我自己。
男人口中的天長地久和永恆不變的愛,不過都是騙人的。
但我還是待在陸承安的身邊,我想在他身邊過完剩下的六十天。
就只遠遠的看着他。
臨死之前我就一直放心不下他,那時候心裏想的都是,我死了,陸承安該怎麼辦。
現在看來,我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他會過得很好的。
愛情不過是一堆化學物質的組成,是我將它捧的太高。
摔成這樣,是我咎由自取。
我每天照常去公司,只是放棄了所有和陸承安有交集的接觸。
他們人人都以爲我是知難而退了。
包括陸承安。
他不知道,我放棄的是什麼。
-9-
重生第 58 天的時候,我在公司遇見一個人。
很熟悉的面孔,我還記得他的名字,叫黃志強。
當年我在酒吧門口爲了要回我和陸承安的第一筆創業金,用紅酒瓶敲破了他的腦袋。
後來陸承安生意越做越大,那個圈子就那麼大,有一次有筆業務需要拓寬渠道,但黃志強和那個渠道老闆是很好的朋友。
黃志強跟我說喝完桌子上的酒就一筆勾銷,桌上大概二十多瓶,白的紅的啤的全部都有。
陸承安說算了。
但爲了拿下那個渠道,我混着近乎是往自己胃裏灌。
我不知道我後來的胃癌和這次事件有沒有關係。
但我知道,以陸承安目前的經濟實力,他是不需要和黃志強有任何生意上的往來的。
我那樣屈辱的歷史啊。
但我看着他們,他們好像談成了一單很大的生意,黃志強不復之前的高高在上,眉開眼笑的衝陸承安伸出手。
矜貴高冷的陸承安也含了笑,伸出手和他的握在一起。
他似乎忘記抱着在醫院一直吐血的我哭的那天了。
似乎也忘記我死的時候他落在我臉上無聲的淚了。
我靜靜的看着他們,直到陸承安轉過身對上我的視線。
我不知道我當時眼神中帶着什麼樣的情緒。
但陸承安很明顯愣了一下,過了片刻,他竟然破天荒的主動問我:「你怎麼了?」
我笑了笑,說:「沒什麼,只是想恭喜陸總談成一單大生意。」
我偏過頭,我不怪陸承安。
不怪他忘記我的屈辱和傷痛。
畢竟成年人的世界,利益至上。
-10-
重生第 60 天的時候,陸承安在公司發水果。
品質很好的山竹。
我生前最愛喫的水果,但那個時候我和陸承安手頭都不寬裕,山竹當季的時候,我都捨不得買。
陸承安每個月從自己的生活費裏省,只爲給我買幾斤山竹。
回來一點一點的剝給我喫。
現在不一樣了,他可以整箱整箱的發給員工。
所以事事都在變,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堅守堅持什麼。
真的很可笑。
前臺抱着山竹來我旁邊的時候,我微笑拒絕了。
Amy 在我旁邊問:「宋大小姐,你不喜歡喫山竹?」
我想了想,說:「這個世界上,我最討厭的就是山竹。」
陸承安剛好路過,聞言抬頭朝我看了一眼。
我望着他。
我沒想過,我堵上一切的爲期 100 天的重生,將我記憶裏和陸承安美好的一切,全部毀了個乾淨。
-11-
重生第 78 天的時候,聽說蘇珞懷孕了,一個多月。
公司喜氣洋洋,人人見到陸承安都說一句恭喜。
我也說了。
-12-
重生第 88 天的時候,黃志強來公司。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情緒極其不穩定,一路闖進來,在靠近陸承安辦公室的時候,他突然掏出了刀衝向陸承安。
嘴裏嚷着:「陸承安,你這個王八蛋,你竟然騙我,你竟然讓我一無所有。」
他們纏鬥在一起。
辦公室女生居多,大家慌了手腳,尖叫聲一片。
我情急之下拿起辦公桌上燒水用的玻璃壺,走到黃志強身後,一下砸在他的後腦勺上。
黃志強頓了頓,被打的暈倒在地。
我去看陸承安,刀子將他的手臂劃了很長的口子,我臉色蒼白的急促問他:「你沒事吧。」
他怔怔的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見我,臉色蒼白怔忪,他望着我喃喃的,嘴裏依稀是「唐薇」的口型。
反應過來的同事衝進來,將我們分開。
也阻隔了他望向我的視線。
-13-
重生第 90 天,我和手臂上綁着繃帶的陸承安提了離職。
我其實想問他爲什麼要做局害得黃志強一無所有的。
是爲了我嗎?
但想了想,還是沒問。
成年人的世界利益至少,我還是不要太自作多情了好。
畢竟自作多情一次就夠了。
陸承安批准了我的辭呈,然後問我接下來幹什麼。
重生後他似乎第一次對我這樣溫和,我笑笑,說隨便走走。
我回到我和陸承安的大學。
回到我們第一次租的的房子。
回到我們曾經走過無數遍一起走過的路。
它們已經全部不是記憶裏的樣子了。
陸承安也不是。
-14-
重生第 100 天,我回到了陸承安公司樓下。
我想遠遠再看他最後一眼,然後奔赴我最後的結局。
他小心翼翼的扶着蘇珞在散步,我其實還挺欣慰的。
我想他至少是幸福的。
路邊有人在賣冰糖葫蘆,蘇珞指了指,大概是想喫,陸承安離開她去買。
我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我想爲我曾經在 KTV 走廊裏對她的冒犯道一句歉。
蘇珞看見我還是很驚訝,聽完我的話很溫柔的衝我搖搖頭,然後眯着眼睛衝我微笑。
這樣治癒的樣子,所以陸承安愛上她也並不稀奇。
我終於釋懷,放下所有執念。
我轉身要離開的時候,突然看見一輛失控的車朝這邊直直的撞過去。
本能先於意識,在撞過來前,我一把推開了蘇珞。
在被拋向半空中的時候,我看見車窗裏黃志強那種癲狂的臉。
他前幾天鬧事拘留剛放出來,大概是想找陸承安報復。
命運真奇妙,我竟然兩次或間接或直接的死在同一個人手裏。
最後落地前,在劇烈的疼痛和滿地的鮮血裏,我掙扎着偏頭看見一臉驚慌奔向蘇珞的陸承安。
嘴角不斷有血溢出,我望着天空。
沒關係,臨死前守住了陸承安最後的幸福。
這一趟也算沒白來。
我在抽搐中含笑閉上眼。
我想我此生只剩下一個遺憾了。
陸承安,我此生,到底還是沒有,等到花開啊。
陸承安番外——
-1-
我叫陸承安,我的女朋友去世後,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有一個神明,他跟我說他想知道這世界上有沒有純粹的愛,所以他給我一個機會。
他說他會把我的女朋友送回來,若我經過考驗向他證明這世界上存在愛,我女朋友就會回來。
若證明不了,他就會讓我永永遠遠的失去她。
他給我五年加一百天的時間來證明這件事。
當然,我不能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我在夢裏答應了這個賭約。
醒來之後我以爲我在做夢,可沒過兩個月,我就碰見了蘇絡。
她站在我的公司門口,像個流浪貓,她什麼都不記得了,也不會說話,但一雙眸子就那樣在穿梭的人羣中直直的朝我看過來。
像剛破殼的雛鳥。
我才相信,神明把我女朋友送回來了。
神明問我:若是你女朋友完完全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你還會愛上她嗎?
若這就是這場考驗的話。
我的回答是會。
蘇絡就是我的女朋友唐薇。
雖然她回來之後和以前變化的有點大,性格判若兩人,還不會說話變成了啞巴,也忘記我們之間發生的所有事。
但謝天謝地,只要她好好活着,好好的陪在我身邊,那還有什麼重要的呢?
我覺得神明的考驗的太過簡單。
我愛唐薇,愛到骨子裏,我對她的所有感覺,都是不會以外界任何條件爲轉移的,只要她是她。
我妥帖細緻的照顧蘇絡。
性格內向敏感不安沒關係,我會給她最充足的安全感。
不會說話沒關係,我會將這世上最美好的事一件件的分享給她,我說她聽就好。
忘記我們之間的所有經歷也沒關係,我們會一起經歷新的事情,產生新的回憶。
完完全全變成另外一個人也沒關係,我會愛上她新的靈魂。
所有人見到蘇絡,都同情的望着我,以爲這是我自欺欺人的矇蔽自己的假象。
他們都當蘇絡是唐薇的替身。
我笑他們不懂。
長得再像那也不是唐薇,我若在唐薇去世後找個和她很像的替身自欺欺人,那是對三個人的不尊重。
長得再像那也不是本人。
我那樣溫柔的對待蘇絡,只是因爲,她就是我的阿薇啊。
-2-
我和蘇珞很順利的渡過了五年。
只要再安然的渡過剩下的 100 天。
我的阿薇啊,就會完完全全的回來了。
在 100 天第一天的時候,我遇見了宋瑤。
她非常的倨傲和熱烈,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太過的灼熱和耀眼。
她在那樣多人的面前走向我,跟我說:「陸承安,你好,認識一下,我叫宋瑤,你未來的女朋友。」
我覺得可笑。
老實說,我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就討厭她。
我討厭她的動機不良,也討厭她的野心。
我討厭她望着我的時候的眼神,那眼睛就像天邊最熠熠生輝的星星,光輝全落在我身上。
這……這會讓我想起我的阿薇。
這世上有三件事是瞞不住的,貧窮咳嗽和愛。
我討厭她眼中對我勢在必得的胸有成竹。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神明的考驗,性格完完全全變成另外一個人我的阿薇,然後再最後 100 天的時候,他再讓我遇見一位靈魂性格和阿薇如此之像的別人。
他想以此來考驗「若是你女朋友完完全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你還會愛上她嗎?」這個命題嗎?
若是是的話,那神明就將愛看的無比膚淺。
不知是否是心理上的暗示。
我越發厭惡宋瑤。
尤其是她對我和阿薇之前唐突的冒犯,讓我更加的不悅。
在她尖銳的問我:「你愛上的是蘇珞那張和你前女友相像的皮囊,還是愛她這張皮囊下的靈魂。」的時候。
我非常不耐煩的跟她說:「我愛她的靈魂,和皮囊無關。」
她的臉色在我的回答裏漸漸蒼白,只是怔怔的望着我。
她的眼睛像黑曜石,又像貓,在暗夜裏一點點的盈滿了淚,但她很快笑出來,說:「恭喜你。」
我在宋瑤的身上看到越來越多阿薇的影子。
我不知道老天是不是在玩我,一個和阿薇一樣的身體,一個和阿薇一樣的靈魂。
到底哪一種符合「若你女朋友完完全全變成另外一個人」的定義。
但我開始動搖。
尤其是在 KTV 的那天,我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心竟然控制不住的疼痛起來。
然後我試探宋瑤,她不愛山竹,最後似乎也對我收回所有的進攻。
我去調查了宋瑤從小到大的所有事。
無數的證據向我證明她就是一個陌生的跋扈的千金大小姐。
說追我大概也是大小姐的心血來潮。
我怎麼會覺得她是我的阿薇呢?
這真不是一個好現象,所以神明最終的考驗是在這裏嗎?
我會見異思遷愛上別人嗎?
我太過惶恐,我向來篤定,我從沒懷疑過自己會經受不住這次考驗。
爲了沒有後顧之憂,我碰了蘇珞。
五年,我其實從沒有逾矩過,因爲總覺得要等到我的阿薇完完全全的回來纔可以。
可我實在太怕了,我從沒這麼怕過一件事。
我怕我會失去她。
她懷孕後我更加安心,而讓我煩惱的根源——那個宋瑤也要走了。
我終於長舒一口氣。
我想我沒錯。
我一定沒錯。
我經受住了考驗。
-3-
直到最後一天,黃志強開車撞向蘇珞,宋瑤將她推開自己死的那天。
我怎麼能不恨呢。
我恨他讓阿薇喝下的每一口酒,每一口我都記着,我做了五年的局,終於讓他一無所有。
這差點讓我失去了阿薇。
我抱着蘇珞看向血泊裏的宋瑤。
她大口大口的吐着血,但一直死死的看着我和蘇珞的方向。
最後彷彿是放心,她艱難的對我笑了笑,我看見她的口型。
是你要幸福。
心一點點的沉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我懷裏啞了五年的蘇珞開口說話了。
她在我懷裏含着淚望着我,是我最熟悉的語氣。
她說:「承安,我是唐薇,我回來了。」
心終於安定下來,我想笑,可我發現,我嘴角怎麼都揚不起來。
一滴淚無知無覺的落下來。
像是靈魂深處的絕望。
蘇珞番外——
-1-
我叫蘇珞,你們大概不知道我是誰。
我是唐薇的舍友,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我也暗戀陸承安。
我一路見證唐薇和陸承安的甜美的戀愛,我爲他們感到開心。
直到唐薇胃癌去世。
我看着陸承安的頹唐絕望也非常的難過。
然後有一天,我夢見了一個神明。
神明跟我說,他可以讓唐薇回來,只需要我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
他跟我說他在考驗陸承安,考驗陸承安若唐薇完完全全變成另外一個人,他還會不會愛上她。
我是這場考驗裏的一場障眼法。
他會將我變成唐薇的模樣,但剝奪我說話的權利,我要做的,就是在陸承安身邊做一個合格的啞巴替身。
讓他甄選出他的愛人。
我不能告訴任何人或者暗示陸承東我不是唐薇,只有有一點點暗示,我們都會灰飛煙滅。
我答應了。
我願意變成另外一個人,也願意當一個替身。
只要唐薇能回來。
我果然變成了唐薇的樣子,在還能說話前,我問神明:「要是陸承安失敗了怎麼辦?」
神明意味深長的望着我,跟我說:「他要是失敗了,你若是願意繼續當一個替身安撫陸承安,就在發現自己能說話的時候,跟陸承安說一句你是唐薇。」
「如果不願意,你就告訴他實情,而你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2-
我煎熬的用唐薇的臉享受了陸承安五年的愛。
他對我很好,但只有我自己知道。
原因是什麼。
我非常的痛苦。
但我沒有辦法。
五年後,我會說話了。
陸承安失敗了。
我看着血泊中的宋瑤,終於明白她就是唐薇。
陸承安若是知道,他一定會崩潰的撐不下去。
我沒有辦法,我只能含着淚,跟陸承安說:「承安,我是唐薇,我回來了。」
我要揹負所有的祕密,模仿一個人。
一直到我死。
神明
唐薇死後對我說:「我輸啦,我接下來是不是就灰飛煙滅啦。」
「看在我臨死前救人的份上,就不能寬容寬容嗎?」
「我還救了兩條命呢。」
我望着她微笑,身體一點點透明,在消散前我跟唐薇說:「當有天,有人讓你相信愛情後,你就可以轉世了。」
是的,我騙了所有人。
首先我不是神明,我只是個無法轉世的普通人,擔負使命,只有有人讓我相信愛情,我纔可以輪迴。
我在唐薇、陸承安和蘇珞三個人身上都看到了愛。
唐薇的放手和成全,陸承安的堅持和執着,蘇珞的無私和奉獻。
在他們眼裏,愛情是什麼呢?
愛情是薛定諤的貓。
在不打開箱子的那刻,你永遠不知道里面的貓是活着還是死的。
就像他們。
他們在愛情裏,只能去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他們覺得那隻貓是活的,就是活的。
覺得那隻貓是死的,就是死的。
愚人愚愛,然世人永遠前仆後繼絡繹不絕,企圖辨明這隻貓到底是死是活。
這世界形形色色,我相信,唐薇會遇見讓她相信愛情的人。
那時候,她就可以像我一樣。
轉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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