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模考出分那天，校光榮榜上，依舊是我、竹馬以及貧困生小白花三人的照片。
「女配能不能滾啊？每次都夾在男女主中間。」
「就是，勢均力敵的校園小甜文多了她真倒胃口。」
如彈幕所願，我物理競賽國獎，保送清北了。
麻溜收拾東西滾的那天，二模出成績，原本和我並列第一的貧困生成了年級吊車尾。
忘了說了，貧困生綁定了複製我分數的系統。
但我參加物理競賽這件事，除了班主任和校長，誰都不知道。
-1-
一模成績出來當天，校長火速派人做了光榮榜。
榜單上印着喻子濯和蘇盈的半身照，男帥女美，看起來別提有多般配。
美中不足的是，我的照片如一柄利劍，劃破了他倆本該緊密依偎的和諧畫面。
【女配能不能滾啊？每次都夾在男女主中間。】
【就是，勢均力敵的校園小甜文多了她真倒胃口。】
【明明女主分數和女配一模一樣，要不是因爲女配姓氏首字母靠前，她憑什麼能跟在學神後面？】
【大家放心，女配不過是佔了個好姓氏好家世，靠一對一補習才提升的分數，男主纔不是如此膚淺的人，一定只愛我們勤奮又聰慧的女主寶寶。】
我的視線從彈幕身上移開，凝視着佇立在光榮榜下的男女。
喻子濯露出笑靨，微微俯身撫摸蘇盈的頭髮，在她耳邊說了些話。
蘇盈則臉頰緋紅，緊張到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她仰望着喻子濯，好似在看心目中的神明。
我清了清喉嚨，在彈幕的謾罵聲中走向光榮榜。
喻子濯的眼神瞬間變了，不動聲色地將蘇盈護在身後：
「安天菱，你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嗎？」我微微一笑，走到喻子濯身邊，在他震驚的目光中伸出手——
給他一個肘擊。
「讓開點，你擋到我欣賞自己的美貌了。」
攝影師這技術真不賴，把我拍得脣紅齒ţūₑ白，皮膚透亮，還順便幫我美顏，磨去了眼眶下的黑眼圈。
我站在光榮榜前嘖嘖稱奇。
喻子濯和蘇盈的臉色變了又變。
「如果你以爲這樣就能讓我對你刮目相看，那你未免高估了自己的手段。」喻子濯冷冷地道。
我轉過頭：「我咋了？」
喻子濯憋住怒火，嗓音清朗：
「別以爲你考了年級第二就能入我的青眼。年級第二也沒什麼了不起的，盈盈的成績和你一樣。而且，無論你再怎麼努力想追上我的腳步，我都不會喜歡你。」
這話半點不留情面。
彈幕吱呀亂叫，直呼瞌到了。
蘇盈悄悄攥緊喻子濯的衣角，後者回過頭，對她露出一個寵溺地微Ţṻ₊笑。
空氣中瀰漫着粉紅色的泡泡，一切都很甜蜜。
我歪嘴一笑：
「年級第二沒什麼了不起的？你到底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蘇盈呢？」
我朝蘇盈喊話：
「聽見沒有，低賤的年級第二怎敢觸碰高貴的年級第一，你男朋友覺得你很一般。」
喻子濯沒想到我沒有哭，沒有當場跑開，而是以一種流氓姿態把問題拋回給蘇盈。
他眉頭一皺，額前佈滿陰翳：
「安天菱，你是不是找死？」
氣氛變得緊張，圍觀的學生越來越多。
見狀，蘇盈終於開口了：
「子濯，安同學沒有惡意，咱們快回教室吧，好嗎？」
喻子濯依然氣不過，叫囂着要給我一個教訓看。
我毫不畏懼：
「來啊來啊，互相傷害啊。你敢打我，我就告老師讓你回家反省。正好我受了傷也沒辦法參加考試，我倒要看看下次年級第一花落誰家。」
此話一出，蘇盈臉上血色盡失。
她深深望了我一眼，眸中情緒翻湧。
妒恨、惶恐、無可奈何，應有盡有。
周圍學生不明就裏，還以爲我們在上演兩女爭一男的戲碼。
只有蘇盈知道，她恨我，卻又不敢讓我出意外。
因爲，她綁定了複製我分數的系統。
-2-
上課鈴聲響起，縱使喻子濯再有千萬般不情願，也得回教室上課。
他狠狠剜我一眼，牽起蘇盈的手往教學樓走。
彈幕隨之飄遠。
【女配太可惡了，真想讓她早點消失。】
【沒錯，靠補習才拔苗助長的年級第二有啥好炫耀的？不像女主寶寶，從來不參加課外補習，輕輕鬆鬆考到女配的分數。】
【說來奇怪，你們有沒有發現女主的成績每次都和女配一模一樣，一次兩次還能當成巧合，每次都這樣也太離奇了吧。】
【那咋了？這說明女主天賦異稟，純靠自學都能獲得好成績。】
【我猜女配每次都偷偷抄女主的答案，看着吧，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女配的真實成績早晚會被曝光。】
……
不光彈幕這樣想，班裏不少同學也這樣認爲。
因爲蘇盈中考成績優異，是免學費招進貴族學院的特招生。
而我的中考成績令人不忍卒讀，靠我爸媽的人脈和一大筆擇校費才勉強有學上。
直到高一下學期，我才幡然醒悟，央求爸媽給我找了全科目的家教老師，一點點把知識掰碎了餵我喫下去。
整整兩年，我沉迷學習無法自拔，學到昏天黑地。
當我終於考進年級前十、興致勃勃找我的好竹馬喻子濯分享喜悅時，抬頭一看天塌了。
他並沒有把我的進步放在心上，隨口說了句：
「年級前十也配一提？我隨便踩兩腳答題卡都能考到前三名。」
結果他轉頭安慰考試失利的蘇盈，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體貼。
「沒關係，年級前二十也很厲害了，你現在還不適應私立高中的教育體系，再努努力一定會進步。」
蘇盈眼圈微腫，鼻尖紅紅的，眸光好似散亂的星辰。
喻子濯一下子被擊中了。
從小到大圍繞在他身邊的女性，無不是追求金錢名利的豪門太太或千金小姐。
根本沒有像蘇盈這麼純真的女人，只因爲沒考好而哭鼻子。
喻子濯的心理防線瞬間被擊潰，無可救藥地愛上了蘇盈。
他整日輔導蘇盈學習，給她講解題目，連我都愛答不理了。
我捧着接近滿分的成績單心下茫然。
喻子濯對我視若無睹，蘇盈看向我的眼神卻染上一抹異色。
從那次考試起，她再次回到巔峯。
我考到年級第五，蘇盈與我並列。
我考六百八十多分，蘇盈分數與我分毫不差。
無論我怎麼進步，她都像一隻鬼魅緊隨其後，無論怎麼甩都甩不掉。
上個月，我終於撞破了蘇盈的祕密。
那是一個週五，同學們歡呼雀躍，迎接假日的到來。
蘇盈卻靜靜坐在桌椅上面無表情，將草稿紙一點點撕成碎片。
當我走到半路，突然想起來忘了帶物理作業，於是折返回去。
走到教室門口卻聽到裏面傳出聲聲咒罵：
「我還要等多久，光讓我綁定安天菱的成績有個屁用？我要的是她家的錢！憑什麼她能到處出國旅遊，我只能困在貧民窟裏坐井觀天？」
一道機器女聲隨即響起，夾雜着滋滋電流聲：
【只要宿主足夠努力，早晚可以過上和她一樣的生活。】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別墅和豪車是分數能換來的嗎？出生時沒有的東西，這輩子都不能擁有！」蘇盈歇斯底里。
系統默不ŧű̂⁷作聲。
蘇盈來來回回在教室踱步，語氣兇狠：
「算了，和你說你也不懂。我現在必須牢牢把握住喻子濯，他纔是我跨越階級的唯一通道。至於安天菱……」
「哼，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在爲我作嫁衣，早晚我要把她狠狠踩在腳下，讓她受盡折磨！」
隔着牆壁，我什麼都看不見。
但我可以想象到蘇盈扭曲變形的表情。
原來Ṱù₁如此，我說爲何她的成績始終與我旗鼓相當。
只會在小說裏發生的情節居然真的降臨在我頭上。
也就是從那天起，我有了看到彈幕的能力。
只要喻子濯和蘇盈同處一個空間，彈幕就會撒歡似的噴湧而出。
想到這兒，我彎起脣角。
蘇盈，你的命門掌握在我手裏。
自求多福吧。
-3-
下課前一分鐘，班主任突然出現在後門：
「安天菱，你跟我來一趟辦公室。」
「好的老師。」我從容起身。
喻子濯低頭做筆記，沒分給我半個眼神。
蘇盈不明就裏，面露疑惑。
可她看見喻子濯和其他同學都沒反應，懸着的心臟又落回肚子。
左右不過雜事，只要我能上考場寫字，準保她前程無憂。
既然如此，她還有什麼好擔憂的。
我跟着班主任走到辦公室，班主任把辦公室的門一關，語氣特興奮：
「天菱，恭喜你，你物理競賽獲得了全國一等獎，足夠保送清北了！」
「建校這麼多年，你還是第一個靠競賽保送清北的學生。校長說了，一定要大肆宣揚，把你的豐功偉績傳播出去！」
相較於班主任的激動，我則淡定許多。
「老師，能不能先不要宣傳我保送的消息？」
班主任喫驚道：「爲什麼？」
我信口胡謅：「因爲高考在即，我怕其他同學會有心理壓力。」
試想一下，當身邊的同學不用經歷高考的折磨直接升學，那剩下的人怎會靜下心學習呢？
班主任拍拍我的肩膀：
「委屈你了，等高考結束後，我一定和校長好好宣傳你的光榮事蹟。」
「謝謝老師。」
我返回教室，美滋滋地暢想去哪兒度假。
蘇盈被我臉上的笑容灼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盈盈，別走神，我們一起來看一下這道題。」
喻子濯拿來一模的數學試卷，給蘇盈講解最後一道大題。
蘇盈被迫收回視線，換上一副專心學習的模樣。
彈幕直呼磕到了。
【小情侶 kswl！】
【真正的愛情是共同進步，男女主的感情太絕了。】
【女配現在一定嫉妒死了，即使她成績好又怎麼樣？永遠得不到男主的垂青。】
噗嗤，我忍不住笑出聲。
喻子濯朝我的方向望過來，眉頭細細擰成一股繩。
我朝他拋了個媚眼，把他和彈幕噁心得夠嗆。
「……」喻子濯深吸一口氣，繼續給蘇盈講題。
但講着講着，他更煩躁了。
因爲蘇盈回答不出來他的問題，還企圖用撒嬌賣萌的姿態糊弄過去。
喻子濯揉揉眉心：
「這麼回事？你在考試的時候能答出來第一問，爲什麼現在連題目都看不懂？」
蘇盈當然不會承認系統的存在，只好顧左右而言他：
「人家突然忘記了……子濯，你放心，我知道學習的重要性，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衆目睽睽之下，喻子濯也不好再說什麼。
但蘇盈嘴上說會努力，實際上卻在課堂上偷偷看言情小說和綜藝，看得十分入迷。
老師提醒過蘇盈幾次，時間長了也不再提醒了。
一是班級學風並不濃厚，大多數學生除了高考之外還有出國這條路可以選。
因此同學們很鬆弛，鬆弛到可以在課堂上玩遊戲，蘇盈混匿在這些人中間並不顯眼。
二是她的成績很好，玩耍也不耽誤她名列前茅。
ţũₜ對此各科老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只要不是太過火，他們也不願意和學生過不去。
-4-
蘇盈玩，我也玩。
我把過去一年想看而沒時間看的小說和電視劇全翻出來，又向班主任申請換位，調到最後一排。
一玩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沒命了。
彈幕紛紛嘲笑我的「自甘墮落」。
【不是吧大姐，這就放棄了。我還以爲你要繼續和女主爭呢。】
【女配可能意識到無論她怎麼努力，男主都不會分給她半個眼神，有點可憐呢。】
【誰讓我們女主是天生的主角？站在那裏不說話就足夠耀眼了。】
我不語，只是一味補劇。
蘇盈真的像彈幕所說的那樣厲害嗎？
拭目以待吧。
二模考試前一天。
班主任站在講臺上，三番五次強調這次考試的重要性。
「同學們，這次模擬成績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你們的高考成績，大家都要打起精神好好對待。」
蘇盈沉浸在小說世界中，連頭都懶得抬。
第二天到考場時，她一副呵欠連天的模樣，嘴裏還振振有詞，聲稱要在中午把小說看完。
既然這本小說如此好看，我索性直接棄考回家看小說，耗費了整整三天時間讀完了那本書。
二模還剩下兩門科目沒考。
我無事可做，又返回學校考試。
考試題目不難，尤其對我們這個層次的學生來說。
考試結束後，蘇盈被同考場的學生圍住：
「這次考試好難啊，感覺連五百分都考不到。蘇盈，你覺得怎麼樣？」
蘇盈笑容恬淡，嗓音溫柔：
「我覺得還好啊，應該能考七百分吧。」
「大家不要妄自菲薄，一次的考試並不能決定我們的後半生，我相信下次大家都會取得理想的成績。」
這個逼裝得很酷，我給滿分。
蘇盈快活了一整個週末。
等到二模成績出來，她傻眼了。
成績單上她依然與我如影隨形。
只是我們雙雙掉出年級前三的榜單，榮幸成爲倒數第一。
我只考了化學和生物兩科，總分 197。
但蘇盈可是實實在在參加了六門考試，系統爲了掩蓋祕密，將不到兩百分的分平均分攤到六門科目上。
一科還勻不到四十分，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蘇盈，你不是說你能考到七百分嗎？」
「你是不是在考試時睡着了，還是身體不舒服？」
同學們七嘴八舌地問。
他們未必有惡意，只是單純關心蘇盈的退步原因。
但這些話落在蘇盈耳朵裏，卻多了幾層別的意思。
她如同被踩到腳的貓，張牙舞爪：
「我考多少分關你們屁事，一個個指手畫腳的很閒嗎？安天菱也考了倒數第一，你們怎麼不去問——」
話音戛然而止。
喻子濯站在教室門口，看向蘇盈的眼神十分複雜。
同學們知趣地散開，給他們留出獨處的空間。
蘇盈結結巴巴地解釋：
「子濯你聽我解釋，我考試時身體不舒服，成績纔有些小退步。下次我一定能重新考進年級前三。」
喻子濯語氣淡淡，聽不出喜怒：「是嗎？」
「當然。」蘇盈大着膽子牽他的手，見他沒有躲開，心中總算鬆了一口氣。
下一秒，喻子濯問道：
「那你能解釋一下，爲什麼你和安天菱的分數一模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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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巧合吧。」
蘇盈快要急哭了，小心翼翼地辯解：
「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下次絕不會犯這種粗心的錯誤。」
「我們可是說好了，ţûₐ要肩並肩走進清北校園的啊。」
喻子濯看着眼前女孩梨花帶雨的模樣，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
「別哭了，我信你。」
「咳咳。」我的咳嗽聲戳破了粉紅泡泡。
在蘇盈殺人般的眼神中，我笑着和他們打招呼：
「你們親嘴的話能不能去別處親，擋着我看成績單了。」
【死電燈泡怎麼又出現了？】
【退退退！別來耽誤我們小情侶貼貼。】
【本以爲女配會知難而退，沒想到她還是沒安好心。不過放心，男主會堅定地選擇女主，女配只配喫眼淚拌飯。】
喻子濯果然對我沒有好態度，冷聲冷氣道：
「安天菱，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沒必要拿你的前途和我賭氣。」
「你以爲你考了不到二百分我就會對你另眼相待嗎？你錯了，即使你再怎麼折騰自己，我也不會喜歡你。」
【哇，男主真帥！】
【女配該哭鼻子了吧，她處心積慮做的一切都不如我們女主的一滴眼淚哦。】
我勾起脣角：
「誰要你喜歡？我有清北喜歡就夠了。」
喻子濯一怔：
「你胡說什麼？」
蘇盈好不容易找到貶低我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安同學，飯可以亂喫但話不能亂說。就連子濯都保證不了百分百考上清北，你又怎配被清北錄取？有這工夫不如多刷幾道題，說不定還能離我們更近一些。」
我嗤笑：
「六門學科加起來考 197 分的人不配跟我說話。」
蘇盈氣急，「你！」
「我什麼我，你還是多替自己想想後路吧。我已經保送清北了，就不跟你們爭高考名額了。」
喻子濯心神一震，下意識拉住我的手：
「安天菱，你是不是在騙我？」
全然不顧蘇盈血色頓失的臉。
我甩開喻子濯的手。
「你猜？」
我轉動眼珠，視線移到蘇盈的臉上，巧笑嫣然：
「要不你也猜猜？」
蘇盈的嘴脣不停囁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想到女配這種人還能保送清北？不過管她呢，考上清北的人有成千上萬個，但能得到男主青睞的女人只有一個。女配也沒啥了不起的。】
【沒錯，女配終於滾蛋了，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本篇校園文了。】
【咦？爲啥女主看起來快要哭了？】
【別瞎說，這叫喜極而泣。】
蘇盈如遭雷劈，瘦削的肩膀抖成糠篩，看起來如同一隻弱小可憐的幼獸。
喻子濯意識到了她有些不對勁兒，但此刻他同樣心情煩躁，根本顧不上女朋友。
「盈盈你先出去，我有些話要和安天菱說。」
「不必了，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我與蘇盈擦肩而過，清晰地看到了她眸中的惶恐不安。
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而這份禮物，是蘇盈買不起的天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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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班主任召開班會，表揚幾位有進步的學生，也批評了退步的學生。
蘇盈被罵得最狠。
「蘇盈，你可以解釋一下你考這點分的意圖嗎？是我哪裏做得不對讓你不滿意嗎？受了委屈就直說，沒必要跟我較勁。」班主任大怒。
蘇盈的眼圈微紅，擠出兩滴淚水：
「老師，我不是故意的，我考試時身體不舒服……」
「整整六場考試，你每場考試都不舒服嗎？既然不舒服爲什麼還有空看小說？」
蘇盈啞口無言，Ţū₃默默垂淚。
其他同學交頭接耳，議論聲越來越大。
蘇盈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喻子濯，企望他能幫幫自己。
而喻子濯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對周圍環境漠不關心。
班主任更生氣了：
「你盯着喻子濯看幹什麼？他能代替你上考場？」
「小小年齡不好好學習，儘想走歪門邪道。他家裏的錢能分給你一半還是咋地？」
「別忘了你是特招生，你只有一條路能走，那就是靠自己努力！」
【我們只想看小情侶談個戀愛，爲什麼到處都是阻撓？】
【班主任老頭趕緊去死吧，死勢利眼，不就是看不起我們家女主嗎？男主趕緊收拾他！】
【只有我覺得班主任說得有道理嗎？女主只考這點分數怎麼上大學，怎麼得到男主家裏人的認可？】
【這是男主要考慮的事，女主只需要撒嬌賣萌就夠了。】
彈幕爭吵不休。
我懶得再看，索性趴在桌子上睡覺。
別了，我的木頭牀。
以後我只能躺在席夢思牀墊上懷念你了。
-7-
一個月後，三模。
蘇盈零分。
當閨蜜把這個消息告訴我時，我並不驚訝。
系統可不是慷慨解囊的大țŭ̀₆善人，蘇盈和它綁定必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我猜測，代價是蘇盈的分數和我的分數休慼與共。
如果我能考滿分，即使蘇盈腦袋空空也能得滿分。
相反如果我得了零分，那麼即使蘇盈學富五車也無可奈何。
聽說成績發佈後，蘇盈哭得很傷心。
她認爲一定有人偷換了她的答題卡。
校長和班主任疏通關係，終於從市教育局拿到了蘇盈的答題卡。
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跡，但沒一個字是和題目相關的。
當班主任把答題卡拿到蘇盈面前質問她時，蘇盈小臉煞白。
她沒想到班主任能搞到答題卡，編好的理由一擊即潰。
班主任氣急，要開除蘇盈。
最後還是靠喻子濯力排衆議，承諾在高考前幫蘇盈提分，讓她穩上清北。
但接連幾次小模考，蘇盈穩當吊尾燈，喻子濯快要瘋了。
閨蜜陰陽怪氣：
「真是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又磕到了呢！」
我驀地笑出聲。
喻子濯沒和蘇盈分手，我一點兒都不意外。
他是個要臉面的人，做不出落井下石的勾當。
至少到高考前，喻子濯和蘇盈還能穩穩當當地當校園文男女主。
可高考結束呢？
學校裏產生最大的錯覺，就是讓所有人認爲自己和同學處在同一階級。
沒成績沒家世的蘇盈，憑什麼和喻子濯走下去？
某天晚上，我正在家裏喫晚飯。
管家告訴我有位同學來拜訪我，問我要不要見。
我擱下筷子：「見，當然見。」
不見的話怎麼找樂子？
我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的人果然是蘇盈。
她遮去眸中的恨意，換上一張諂媚的笑臉。
「天菱……」
「如果想喊我參加高考，那就免了吧，那幾天我要出去旅遊。」我淡淡道。
蘇盈一噎：「什麼時候都能出去旅遊，你爲什麼非要選中高考期間？」
我笑：「我樂意，你管得着嗎？」
蘇盈被我懟得沒話說，又裝起可憐來：
「天菱，你就當幫我個忙吧，你不在學校，我都沒有奮鬥的慾望了，要不我給你錢也行。」
我打量她一眼：
「你能給多少錢？」
「一萬，不，兩萬！」蘇盈信誓旦旦，「只要你參加高考，我立刻給你打兩萬塊錢，怎麼樣？時薪可是很高的喲。」
「哦，兩萬啊……」我假裝思索。
蘇盈流露出得意的神情，卻被我一句話打回原形：
「這點錢還不如我的機票貴，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蘇盈刷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對我怒目而視：
「安天菱，你太傲慢了！我都這麼好聲好氣地求你了，你爲什麼不願意幫幫我？」
我的脾氣也上來了：
「讓我幫你，你算老幾？」
一邊剽竊我的成績，一邊控訴我的不作爲，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蘇盈還想繼續死皮賴臉糾纏我，被聞訊而來的管家轟出了家門。
我咽不下這口氣，準備給喻子濯打了電話，讓他管好他的女朋友。
誰知我家的鈴聲先響了。
竟是喻子濯的媽媽給我打來了電話。
她口氣責備：
「天菱，子濯的成績退步了，你有什麼頭緒嗎？」
-8-
我坐在咖啡館裏，細細打量喻母眼尾的細紋，不勝唏噓。
喻母雖是喻父的原配，但他們家的夫妻情分之維持在表面。
喻父在外面養了好幾個情人和私生子女，每一個都有可能對喻子濯造成威脅。
在這種情況下，喻母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喻子濯身上，期盼他能好好學習，以後在喻家多掌握些話語權。
卻沒想到出了蘇盈這檔意外，喻子濯三模的成績也不盡人意，比二模成績退步了二十多分。
喻母氣得顫抖，桌子上的咖啡被灑出幾滴：
「真沒想到子濯會被這種女人吸引，他究竟還想不想繼承家業了？天菱你也真是的，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這件事？」
別人的家事最好不要摻和。
我堆起假笑，藉口有事準備離開，喻母卻過分熱情，竭力要我留下來：
「你誤會了，阿姨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想和你說幾句知心話，來，你坐這兒。」
礙於安、喻兩家是世交，我按捺住脾氣，沒有當場走人。
結果一轉頭，視線和蘇盈相遇。
她狠狠望着我，眼中點燃了憤怒的火焰。
但在喻母面前，她不敢造次，乖乖坐在椅子上：
「伯母……」
「不要叫我伯母，我可沒這麼大的能耐，能讓蘇小姐這樣的人才屈尊當我的侄女。」
喻母冷哼一聲，故意拂了蘇盈的面子。
我看出來了，喻母故意把蘇盈叫過來給我出氣。
蘇盈也想到了這一點，表情盡是不甘，卻無可奈何，低頭聽喻母的數落。
【男主他媽憑什麼罵女主啊，忘了自己也是貧苦小白花上位的嗎？女人何苦爲難女人。】
【正因爲男主他媽成功上位過，才意識到女主不是啥好貨色吧！】
【前面的你什麼意思，女主再不好也比女配好，她趁男主不在欺負女主，早晚會遭到報應！】
彈幕提到喻子濯，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只有所謂的男女主同時在場時，我才能看到彈幕的互動。
也就是說，喻子濯同樣在場。
不知爲何，他並沒有站出來替女朋友說話。
蘇盈被懟哭了，眼淚嘩嘩地流：
「伯母，我和喻濯真心相愛，請你不要拆散我們！」
喻母口氣嘲諷：
「真愛也需要資本才能維持，蘇小姐，請你照照自己的模樣，論財富你是赤貧，論成績你是倒數，至於容貌嘛，也不是很突出。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談論真愛？」
「而且——」喻母握住我的手，「天菱從哪方面來講都比你優秀太多，我希望你能知難而退，給彼此一個體面。」
好傢伙，原來我是被推出來擋槍的。
我站起身：
「阿姨，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沒有人生下來就比別人優秀或卑賤。我有事先走了，您慢慢聊。」
「天菱！」喻母一驚，也隨我站起來。
她見攔不住我，喊道：
「子濯，你攔住天菱，別讓她走，好好把誤會解開。」
我抬起眼，一道陰影籠罩住我。
正是喻子濯。
-9-
彈幕炸了。
【原來男主在啊？快罵死女配！】
【一直縱容自己媽欺負自己媳婦，還算不算男人？趕緊和她斷絕關係。】
喻子濯定定地望着我，聲音艱澀：
「你這些天過得好嗎？」
我還沒說話，蘇盈先發出刺耳的尖叫：
「喻子濯，你什麼意思？」
她撲過來扯喻子濯的衣領。
其實不怪蘇盈應激。
她現在一無所有，只能死死抓住喻子濯這根救命稻草。
「你是我男朋友，憑什麼跟安天菱說話？她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念念不忘？！」
喻母一拍桌子，怒道：
「子濯，快把這瘋女人帶走！」
蘇盈披頭散髮，用指甲在喻子濯臉上撓了好幾下。
「你和你媽一起欺負我，」
喻子濯也惱了，讓蘇盈滾。
【都怪女配，要不是她刺激女主，女主不可能發瘋。】
【說句公道話，女配沒做壞事吧？不能因爲她是女配、連呼吸都被認爲是錯誤的吧？】
【早就想說了，女主自己考個大鴨蛋，還有臉說別人嫌棄她？】
【當然男主也不是好東西，要麼挺身而出維護女朋友的尊嚴，要麼直截了當和她分手，一邊吊着人家一邊又向女配獻媚，呸，臭不要臉！】
我深以爲然。
喻母心臟病犯了，捂着胸口直叫喚。
喻子濯和蘇盈忙着扯頭花，根本顧不上她。
我發了善心，幫喻母打了 120，隨後走得瀟灑。
再之後，我和我爸媽出國旅遊，將喻子濯和蘇盈拋之腦後。
蘇盈不停給我發騷擾電話，讓我參加高考。
我淡然一笑，將她拉進黑名單。
世界清靜了。
等我回國那天，正是高考成績發佈時。
班級羣裏熱鬧極了，紛紛炫出自己的成績。
大部分人的成績都比二模三模高, 足夠考上心儀的大學。
偏偏成績最好的喻子濯和最愛熱鬧的蘇盈沒有在羣裏說話。
閨蜜告訴我, 她和蘇盈在一個考場，但蘇盈根本沒有去考。
而喻子濯考得如何，我們不得而知，只知道他的成績上不了清北。
因爲校長和班主任亮出了高考光榮榜的照片，上面壓根兒沒有喻子濯的名字。
【恭喜恭喜，你以後就是我在清北的人脈了。】
【苟富貴勿相忘，我可以跟着你去清北蹭喫蹭喝嗎？】
同學們知道我保送清北, 紛紛在羣裏送上祝賀。
喻子濯的 QQ 頭像閃動了一下，向我私發一條信息：
【天菱，在清北等我, 我明年定和你頂峯相見。】
我回道：【滾，要是你敢上來，我一定把你踹下去。】
後來喻子濯沒有選擇復讀，而是出國深造。
因爲他爸有個私生女, 今年同樣考上了國內名牌大學。
喻母爲了不讓兒子失去競爭力, 打算將他送到國外。
但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同學聚會那天, 蘇盈也來了。
她穿着最華麗的衣服, 但在渾身珠光寶氣的同學面前仍不免寒酸。
同學們還是給足了她面子，默默讓出一個座位。
蘇盈喝多了酒, 忽然朝我發難：
「安天菱, 你早就知道了一切，對不對？」
「你知道你的一言一行都能決定我的命運, 知道你能影響喻子濯不讓他娶我。」
「我今天變成這樣都是你造成的, 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嚥下一口果汁：
「關我什麼事？」
蘇盈通過系統綁定我的成績, 我不知情；
喻子濯放棄了她出國留學，更是喻母的決定。
從始至終，我不過是按照自己的節奏，提前規劃好了未來。
蘇盈聞言，掩面痛哭：
「都怪你們……爲什麼給了我希望又讓我絕望……」
「希望和絕望，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幽幽說道：「我記得你的中考成績很好，可是後來爲什麼不願意學習了呢？」
蘇盈死死咬住嘴脣。
爲了如煙富貴，爲了過眼繁華, 她拋棄了唯一的正道。
全場沉寂。
喻子濯姍姍來遲，也入了座。
他的表情沉鬱安靜，早已沒有了半年前的意氣風發。
聽說他的私生姐姐聯合她母親逼宮，喻父也有了離婚的念頭，喻母的原配身份怕是不保。
蘇盈淚眼矇矓地看着喻子濯, 嘴脣微微顫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驚覺發現，當他們齊聚時再沒有彈幕出現。
喻子濯和蘇盈已並非校園文中的男女主, 而是淪落爲社會的背景板。
兩人漸行漸遠，徒留一聲嘆息。
【恭喜宿主安天菱綁定分數系統，在大學期間，宿主可隨意選擇一名綁定對象，讓你無需辛苦學習便能輕鬆掌握好成績, 請問宿主是否綁定？】
腦海中響起一道電子音。
是蘇盈的系統，如今卻轉移到了我身上。
【清北可是很卷的，難道宿主不想輕鬆保研嗎？只要你點擊確定, 便可在別人學習時玩耍，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哦。】
我笑了笑。
「我拒絕。」
與其將命運綁在他人身上，我更願意相信我自己。
我會自己闖出一條光明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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