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我對溺水的同學見死不救

4月春遊,一個男同學突然溺水了。
我作爲醫學生,立即上前給他做了心肺復甦和人工呼吸。
他醒來後,非但沒謝我,還直接給了我一巴掌:
「誰允許你奪走我的初吻?
「我所有的第一次都是準備新婚之夜留給女神的!」
站在身旁的女神一聽,瞬間嘟着小嘴甩頭走了。
他連忙追上去哄,像一隻渾身溼透的狼狽舔狗。
當晚,男同學爲了徹底哄女神開心,把我踹到了冰冷的河水裏。
我拼命掙扎,雙腿卻開始抽筋,意識越來越模糊。
再睜眼,我回到了男同學溺水前。

-1-
「這個葡萄晶瑩透亮,就像云云女神的眼眸,如同波羅的海的碧波。昂~真讓人捨不得喫呢!」
徐強的聲音如尖利的鋼針般扎進了我的耳鼓。
周遭的歡語聲和山水景象讓我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這天風和日麗,我們社團臨時決定戶外春遊。
標榜柏拉圖式戀愛的社團成員徐強跟盧云云開始當衆秀起了恩愛。
「真想快點到新婚那夜,用嘴親自餵給云云喫呢!」
「昂~討厭了啦,不要再說了嘛,人家羞羞。」
盧云云羞赧地用雙手捂住了雙頰。
見此情景,我不禁直接乾嘔了出來。
但一想到徐強馬上就要溺水了,我便大聲問道:
「那要是你的初吻沒給云云怎麼辦?」
大家也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徐強毫不猶豫,彈坐起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要是迫不得已呢?比方說,需要人工呼吸的情況之類的。」
他也絲毫沒有動搖,眼神堅定如磐石:
「誰都別給我做人工呼吸!我的初吻必須給云云,這是我作爲純愛戰士的決心。」
我繼續看好戲地訕訕笑着:
「那要是有人做人工呼吸救你了呢?」
徐強看着一旁嘟起小嘴的盧云云。
突然,他目光透出狠戾:「誰要是奪走我的初吻,我就殺了他!
「然後再告他性騷擾,訛死他!一定要弄得他這輩子全家不得安寧。」
每個看好戲的人神情各異起來。
而笑意在盧云云的臉上瞬間鋪展開來。
真是天生一對的極端主義者,他倆就應該鎖死。
很多人都當他在開玩笑。
只有我深切體會過那言語中的真摯。
上一世,豁出性命去救他的是我。
這一次,我絕對不再蹚渾水了。

-2-
徐強是我鄰居,我們從小住對門。
他那一副病懨懨又弱不禁風的樣子,讓我很看不上。
更讓人厭惡的是,他軟綿綿的身體裏住着一個極端的大男子主義者。
我小時候懷疑過很多次。
是不是他看到鏡中的自己,跟我們所有人看到的不是同一副模樣。
徐強跟媽媽一起住,母子倆都是小區裏出了名的奇葩。
上一世春遊這天,徐強突發奇想。
他想給盧云云編個花環,就跑去採野花了。
結果不知怎麼的,他忽然掉到了河裏。
一個叫潘雪的女孩急急忙忙跑過來找我,愣是拽着我往河邊走。
我依稀還記得她好像哭了。
「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問她也不說話,就是挑準了我。
拐過去看到有人落水時,我也來不及多想,直接跳了下去。
好不容易把人撈上來後,發現他的肚子鼓得像個西瓜。
我立即給徐強做了一套專業的心肺復甦,配合着人工呼吸。
沒一會兒他就醒了,漸漸將河水吐盡。
我喘着粗氣,卸下防備。
還沒緩過神來呢,就被他一巴掌幹暈了。
眼冒金星的時候,聽見他惡狠狠地說:
「誰允許你Ŧúⁱ奪走我的初吻?這是我準備留給女神的!
「你知不知道我爲她守身如玉二十多年,這下全被你給毀了。」
正巧循着動靜來到我身旁的盧云云一聽,瞬間變了嘴臉。
她冷冷地剜了我一眼後,對徐強說:
「哼,人家有精神潔癖,既然如此,我們分手吧!」
然後嘟着小嘴甩頭走了。
徐強連忙追上去哄,活像一隻渾身溼透的狼狽舔狗。
我感到莫名其妙,明明我是救了他一命。
他非但沒有感激我,還給我來這麼一出。
身旁趕來的同學們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沒有力氣解釋,因爲小腿開始抽筋了。
也有幾個人拍了拍我的後背,小聲安慰我:
「哎,別跟他一般見識了。」
然後用食指在太陽穴處轉了轉。
表示徐強本身就腦袋有點不正常。
我本來也打算不計較了,可能他腦子進水了吧。
可沒想到當晚,徐強就發信息要把我約出來。
【你馬上過來親自向我女神解釋,說你只是單方面暗戀我,我從來沒有對你有過半分回應。】
我無語,直接忽略。
結果這孫子又發來不要臉的信息。
【已讀不回是吧?好,我回去就鬧得你家宅不安!】
【你剛被保研,以後還要考編的吧?】
【你要是不來,我就陰魂不散一輩子,讓你連公示期都過不了。】
雖然我快氣炸了,嗓子也燒得火辣辣地疼。
但爲了快些息事寧人,我回了個【嗯】就赴約了。

-3-
結果到了河邊,連個人影都沒有。
就在準備離開之際,毫無防備的我一腳被他踹了下去。
春季的河水依舊冰到徹骨。
就像電流通過般,刺痛襲遍了我全身。
我白天已經體力透支了,雙腿又忽然開始抽筋。
在水裏掙扎許久後,我開始漸漸意識模糊。
恍惚間,徐強的聲音刺破靜夜。
「云云,你就別生氣了,你看,她馬上就要死了。
「只要她死了,這世界上就沒人再親過我了。你就原諒倫家嘛~」
盧云云雙臂交叉冷着臉。
居高臨下看着我狼狽地緩緩下沉:
「可她參與了你整個童年,我還是不甘心。
「都說青梅竹馬的感情一輩子都無可替代,你要證明給我看,你對她沒有半分感情。」
徐強的聲音如惡魔低語:
「那我就弄得她全家不得安寧。只要你能消消氣,我一定哄到你開心爲止。」
那一夜,我獻祭了生命,換回了他們的崇尚之愛。
父母得知我死亡的消息,一夜白了頭。
可徐強偏偏把人往絕路上逼。
他宣稱我長期對他進行了性騷擾。
還說春遊那日是我再次表白被拒絕,氣憤地把他推到了水裏。
就連人工呼吸時,我也趁機伸舌頭揩了他的油。
盧云云也作證,我那晚是要去霸王硬上弓。
被她撞見後,我起了殺心,率先撲了過去。
他們兩個主張正當防衛:
「蘇聆暗戀我很久了。我們從小一塊長大,她那點小心思早就在日常瑣碎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我從小體弱多病,所以她下定決心學醫,就連社團春遊都是爲了跟我單獨接觸,纔跟到了那個河邊。
「她長期對我進行身體和精神的騷擾,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ţű₎我這輩子只愛云云。她卻想對我硬來……」
徐強跟盧云云聲淚俱下地在網絡上控訴。
潘雪也作爲證人宣稱,親眼目睹我將徐強推下了水。
不知情的網友開始往我家送花圈、潑紅油漆。
甚至有人往我父母身上潑糞水。
還有湊熱鬧的開始誹謗我曾經也對他們進行過性騷擾。
沒多久,我爸媽也鬱鬱而終了。
本來我已經保研,準備碩博連讀。
父母也快退休,決定全球環旅。
所有的美好未來都毀在了那幾個惡人手裏。
這一次,我定要親手書寫他們的慘劇。

-4-
思緒驟然收回。
見到徐強已經大聲宣告對自己見死不救,我放心起身離開。
我撿了幾泡狗屎。
跑去全扔進他即將要喝的那一片河水裏。
然後戴着耳機走向人羣。
我佯裝聽着歌,實則在細心聽遠處的聲音。
直到聽見有人大喊「蘇聆,蘇聆!」,我懸着的心才終於落下。
邁着輕快的步伐,我越走越遠。
在人羣中晃了好一會兒,潘雪衝過來一把扯過我的手臂:
「蘇聆,你聽沒聽見我說話。」
與此同時,我「哎喲」一下,猙獰着表情。
「痛痛痛,嘶——八成是脫臼了。」我嘀咕道。
潘雪立即鬆開手,把我耳機摘下:
「你,那個,快跟我去一趟吧。」
「發生什麼事了?」
見她支支吾吾,我欲轉身。
潘雪還是比較着急的,便脫口而出:
「徐強溺水了,我不會游泳,你快去救他啊!
「而且你不是學醫的嗎?快去做個緊急施救,跟我走!」
直到這時我才注意到,潘雪也過於激動了。
我一路嘟囔着手臂痛。
怪她拽我太狠,嘀嘀咕咕地跟了過去。
當然,我還帶上了一堆人一起前往。
可我藉口手臂受傷了,無法下水,更無法心肺復甦。
磨蹭半天后,徐強被某個體育生給撈了上來。
他的肚子果然裝滿了污水。
像個超大號的黑西瓜,真想讓人踹爆它。
他嘴邊還掛着一些浮游生物,口腔裏好像還有一坨狗屎。
見狀,沒人敢上前了。
反而是捂着鼻子後退。
「你還杵着幹什麼?救人啊!」
潘雪急到跺腳。
她甚至比盧云云這個正牌女友還要緊張。
我一直捂着臂關節,擰着臉:
「我做不了心肺復甦,手臂剛被你拽脫臼了。
「要不你自己上唄?你不是學護理的嗎?」
潘雪突然詭異地羞澀起來。
「我?哎喲,我怎麼能親他呢?人家好歹也是黃花大閨女。」
上一世我死後才知道,潘雪纔是那個從小暗戀徐強的人。
她總是匿名給徐強寫情書、發信息。
說自己爲了照顧他終老,學了醫護,不斷表達自己黏膩的愛意。
我給他人工呼吸也讓潘雪妒意翻騰,於是開始造謠抹黑我。
「你想什麼呢?誰讓你吻他了?人工呼吸啊,大姐!心肺復甦啊!」
潘雪一直「我我我……」地在那來回踱步。
彷彿是在搞什麼特別的初吻儀式。
真是可笑。
然後我突然「哎呀」一聲,生怕大家都忘了:
「徐強說了,如果誰搶了他的初吻,就會訛那個人一輩子呢!」
大家開始面面相覷。
想到他此前說過的話,誰都不敢貿然冒險。
有人提議:「要不讓盧云云給他人工呼吸唄?」
「這玩意不能亂整,搞不好會出人命的,還是專業人士做比較好。」
「有誰不信邪的,快去救救徐強啊!」
「這還不簡單?讓盧云云先親一下徐強,初吻沒了,他就不會訛人了!」
盧云云跺着小腳,夾着嗓子道:
「哎喲,不行啦ƭū⁻,人家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
「我還沒準備好呢,婚前是絕對不能逾矩的!」
不知道是誰,突然開始戲謔起來:
「那萬一你婚後發現他不行,怎麼辦?」
「是啊,怎麼保障人家功能健全啊?哈哈哈哈哈。」
我心中嗤笑着看好戲。
衆說紛紜間,潘雪的嘴巴突然就落了下去。
喧譁的討論聲戛然而止,就如突然被擰緊的水龍頭。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潘雪竟然學着電視劇裏吸蛇毒一樣,妄圖把徐強肚子裏的水吸出來。
我扶了扶額,無語至極。
心想,這人可絕對不能進醫院禍害百姓啊!
還是讓她留在家裏禍害親戚最爲妥當。

-5-
潘雪一邊用重拳擊打徐強的肚子,另一邊用強力吸着他的嘴。
無語的事情又發生了。
徐強居然真的將水咔了出來。
他吐出一肚子的黑污水,惡臭撲面而來。
半晌後,他緩緩睜開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但令人意外的是,他並沒有像上一世對我一樣,也給潘雪一個耳光。
徐強邊咳邊吐出字眼:
「謝……謝,咳咳咳,你țű̂²,潘同學……咳咳咳……」
大家都在慶賀徐強大難不死。
也在互相表揚大義之舉。
只有我注意到了盧云云的詭異神情。
還有她跟徐強難以覺察地交換了個眼神。
直覺告訴我,這三個人肯定有什麼貓膩。
當天晚上,我悄悄跟着潘雪到了上一世落水的河邊。
聽到他們的對話時,我三觀又碎了一次。
原來,潘雪跟盧云云在同一個孤兒院長大,從小以姐妹相稱。
她卑微地對盧云云道歉:
「姐姐,對不起,我先吻他了。要不我現在把他的初吻還給你吧?」
「哎,算了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就好。你怎麼沒把蘇聆帶過來?」
「當時情況太危急,我沒有辦法……」
潘雪的語氣,貌似是很懼怕她那個姐姐。
「姐姐,我下次一定不會再搶在你前面了,初夜和初育都會先讓你來。」
盧云云用指尖勾起潘雪的下巴:
「你喜歡他,是不是?」
沉默蔓延了幾秒鐘。
「沒事,我不介意跟你分享。
「但萬事萬物都必須在我玩膩了的情況下,明白嗎?」
「我明白。」
這姐妹倆的腦回路,我實在跟不上。
他們都是屬於另一個世界的人,有自己的行爲模式。
也怪不得能搞到一起去了。
我悄悄退回到自己的帳篷裏。
裹起被子,暗自慶幸保住了自己和家人的未來。

-6-
回到家,我勸父母早早把房子租出去,提前出門旅遊。
而我也打算搬到宿舍去住,準備碩博連讀。
收拾廢品的時候,開門正巧遇見徐強媽媽回來。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語氣卻變得酸透:
「你們這是要搬家啊?
「怎麼,蘇聆傍上大款了?給你們買了新屋子?」
我媽剛要開口,便被我搶先一步:
「鄉下的親戚病了,爸媽要回去照顧一段時間。」
徐媽這才勾起得意的嘴角。
要是爸媽說出去旅遊,肯定免不了讓她嫉妒。
以她的性子,指不定會搞什麼幺蛾子,讓爸媽沒法走。
本以爲對話到此結束。
沒想到徐媽捋了捋額前的碎髮,雙臂交叉,站在門口開始打算演講了。
「你爸媽那麼大年紀還要回去照顧親戚,哎,你說你學醫有什麼用啊?
「都二十好幾歲了也不找個對象,那結婚不是遙遙無期了嗎?不結婚,還怎麼生孩子呢?
「咱們平民百姓,對社會最大的貢獻就是多生幾個孩子。你都 25 歲了,以後生孩子可很難恢復哦!
「看我,18 歲生下阿強,有了兒子就會有媳婦,有了兒媳就會有孫子,這一輩子都有個保障了。
「我家阿強現在已經開始準備結婚生孩子了,我讓他一定要找個黃花大閨女,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那種,那樣的好受孕。」
「停!」耳朵已起繭。
我實在受不了了,便大聲喊了出來。
「徐大嬸,生孩子可不是女的說了算,還得看徐強身體怎麼樣。
「況且,是不是真的黃花大閨女,那誰能知道呢?
「要是男的不行啊,那還得靠醫學手段。還得是我們這些苦讀多年的醫生來幫你們爲社會做貢獻。
「再說了,要是生出來個討債鬼,那可就不得了咯!」
徐媽一聽,掄起袖子打算正式打響口水戰。
被我一個「砰」喫了個閉門羹。
反正我說完了,爽了,讓你喫癟。
爸媽勸我不要把鄰里之間的關係弄得這麼僵。
覺得人家只是常年孤獨,想囉嗦我幾句而已。
儘管我再怎麼勸,也是無法讓父母真正體會到人性之惡的。
他們把人想得太樸實。
我也只能盡力讓他們避開矛盾了。

-7-
父母把房子租出去後,出外遊玩了。
這段時間我也得在醫院實習,忙得不可開交。
就這樣,生活平靜了幾個月。
某天我突然想到幾個壓箱底的書籍資料沒取。
便回家了一趟。
一開門,潘雪竟然出現在那裏。
她並沒有意外的神情。
想必是聽她姐姐說過了我住在徐強家對門的事。
但她一開口,我就發現了不得了的事。
作爲醫學生,我很肯定她嘴裏冒出的臭氣是感染了幽門螺旋桿菌。
我知道徐強母子都有這個病。
所以以前總是明裏暗裏勸媽媽不要帶鄰居來我家喫飯。
可潘雪怎麼會傳染上的呢?
光憑上次的人工呼吸是不太可能的。
那結論只有一個,徐強嚐到甜頭了。
然後ƭû₃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來索取。
不可控的愛意會讓人變得膽肥。
潘雪也是決定冒險了吧。
我說明來意後,回屋翻找了需要的東西,裝到包裏。
邊收拾東西,我邊漫不經心地問她:
「你喜歡徐強,怎麼不去爭取一下呢?」
潘雪好似是聽到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明知道姐姐想要得到他,我怎麼能跟姐姐搶呢?」
我表示不理解:「憑什麼都是姐姐先?
「你比她漂亮,比她年輕,人與人的事那有什麼先後順序?」
她像是被當頭一棒。
半晌後才緩緩吐出無奈:「不可以跟姐姐搶,任何東西都不行。會死人的……你不懂。」
直到後來,我才真正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8-
回去後,我覺得事情還是不太對勁。
於是勸父母不要再把房子租給潘雪了,還是趁早賣了吧。
可他們居然說早就知道租戶是我同學。
「那小姑娘拜託我們別告訴你,說是怕你不好意思,會少收房費。
「房子現在不好賣,還是再等等,也許房價能上去呢?反正早晚都是留給你的。」
我生氣的點在於,他們還是覺得人性本善。
「潘雪跟我根本不是同學,她只是跟我一個社團而已,根本不熟!
「而且我跟她的事也很難解釋,反正關係並不好!你們就聽我的吧,要麼把房子賣了,要麼別租給她。
「你們怎麼就聽外人的,她不讓告訴就不告訴我啊?那萬一她在家放了火,損失可都是我們家要賠的!」
我媽居然開始指責起我來:
「你這孩子怎麼把人想得那麼壞?
「哎,現在的孩子啊都沒人情味了。」
聽到這話,我極力忍住爆炸的衝動:
「行,到時候有什麼損失,後果自負!」
說完,我掛了電話。
父母這一塊,太難應對了。
他們的固執是真的。
失去我之後,他們的一夜白頭也是真的。
我希望他們能安享晚年。
他們卻希望房價上漲,然後留給我。
正當我陷入短暫的無奈時,突然收到了爸爸發來的信息:
【你媽最近更年期,情緒不穩定,你也別太往心裏去。】
【剛纔跟你媽商量過了,等下個季度就不租給你同學了。】
既然如此,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得時時留意。
然後勸爸媽趕緊賣掉房子。

-9-
一個月後,爸媽突然要趕着回來參加徐強的婚禮。
「鄰居都當了二十幾年了,不去參加也說不過去啊。」
他們包了一千的紅包,在我看來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不料在婚禮當天,我被攔在了門外。
徐強媽媽臉上堆着笑,眸中卻全是算計:
「蘇聆得單獨隨一份纔對吧?不不不,應該是隨兩份纔對。
「我們家強強跟你既是鄰居也是同學,云云跟你也是朋友,按理來說,你應該單獨隨兩份。」
我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徐媽。
正當她滔滔不絕地進行着傻叉言論,我媽抽回即將入盒的紅包:
「來參加已經是給你面子了,你還攔我女兒不讓進去喫飯?」
「走,女兒,用這一千塊去下館子去。」
「不稀罕喫你這破席!指不定會被傳染口臭病呢!」
說完,爸媽就拉着我離開了。
回去路上,媽媽滿臉愧疚地搓磨着我的手。
半天才開口打破沉默:「我以前應該聽你的,是媽媽讓你委屈了。」
真正委屈的,她還沒看到呢。
也好在他們二老沒看到我上一世被踢下水的樣子。
我反握住媽媽的手:
「現在知道了就好,離那些倀鬼遠一些,咱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我媽還打算立即賣掉房子,跟那家鄰居不再有瓜葛。
三個月後,徐強媽媽不知道怎麼打聽到了我電話。
她張口就讓我幫盧云云安排專家產檢:
「我兒媳都結婚三個月了還沒懷上孕,怕不是身體有什麼毛病?
「小聆啊,你看你跟徐強雖然兩小無猜的,也沒得到一個好結果,但這男女之事也不能勉強,你別往心裏去了,你就慷慨一點,給云云安排一下主任瞧瞧吧。」
我無語至極,話都噎在嗓子眼不知道該說什麼。
盧云云一把搶過電話:
「蘇聆,你都搬走了還要來勾引我老公嗎?」
「媽,你竟然私底下聯繫她,你到底想幹什麼?」
那邊爭吵中把電話掛斷了。
真是大好的一天被突然濺了一泡屎。

-10-
沒過幾天,我經過婦產科,一眼就認出了全副武裝的盧云云。
就算她捂得嚴嚴實實,手上那一大塊疤讓我印象深刻。
我溜進去大概聽了聽,她的純愛人設崩塌稀碎。
「大夫,我之前是酒廊工作者,已經流產八次了,現在怎麼都懷不上了,你看我是不是可以試管?
「對了,如果帶丈夫來做檢查,應該查不出我之前流產過的事情吧?」
這個消息,我得找機會透露給徐強纔行。
他心心念唸的清純女神。
婚前絕不獻初吻的女神,居然是個破鞋。
也不知道那八個死胎,是不是同一個父親。
更有趣的是,當天下午我就在醫院看到了潘雪。
她捂着肚子,小心翼翼地上着臺階。
打聽下來,果然,她先懷上孩子了。
不用想,肯定是徐強的。
聽說我家不續租後,潘雪就直接住進了徐強那裏。
說是什麼好幫姐姐備孕。
以後還可以照顧盧云云坐月子和看孩子。
潘雪纔是貨真價實的黃花大閨女,徐強怎麼可能把持得住。
我裝作偶遇,上前去攙扶了潘雪。
她說自己是來預約把孩子打掉的。
潘雪的話語中充滿了恐懼:
「如果姐姐知道了,肯定會不得了的。
「我不能比她先懷上強哥的孩子,我必須打掉它。」
我壓低聲音告訴她:
「你姐姐已經流產太多次了,她很難再懷上了,哎,徐家可能無後了。」
「而且,你幹嘛那麼怕她呢?如果知道你有了孩子,徐強和徐媽媽都會盡心盡力照顧和保護你的。」
她的表情很猶豫。
我能看出她對肚子裏孩子的不捨和珍惜。
那我只能使出不要臉的道德綁架了。
「孩子是生命啊,作爲母親,你要親手扼殺Ṱů₋他嗎?
「只因一個虛無縹緲的理由,出自於對姐姐的恐懼?爲母則剛是騙人的嗎?」
潘雪掩面而泣,我假惺惺地投去了懷抱。
儘管她有了孩子,也不能改變上一世殺害我的事實。

-11-
潘雪決定再考慮一段時間。
至少三個月之內不會顯懷,她可以偷偷愛着肚子裏的寶寶。
這期間我時常去小區裏走動。
目的是碰見小區裏遠近聞名的大喇叭張嬸。
她的喇叭不僅傳播得快,還傳播得廣而肥。
故事經過她的嘴巴,一定會被添油加醋,並付諸想象力。
我沒事就跟她分享在醫院的有趣事件。
還有平時小護士們的一線喫瓜內容。
張嬸也開始跟我實時分享小區內的家長裏短。
某天晚上,都將近十一點了。
張嬸突然打來了電話。
「小聆啊,你說的那事,不會是徐家小兩口的事吧?」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啞着嗓音:「哪件事啊?」
「就是婚前去玉女膜修復手術,其實之前是陪酒的,已經流產八次的那個。不會是小徐媳婦吧?
「還有妹妹先懷上孩子,怕姐姐知道,偷偷去打胎的,不會是住在小徐家的那個小姑娘吧?」
我按耐住泄漏出的笑意,佯裝嚴肅卻心虛:
「那個啊……怎麼了,張嬸?怎麼這麼晚了突然問這個?」
「哎喲,小聆啊,你咋不告訴我一聲呢,我今天說錯話了喲!」
原來,今天徐強媽媽辦五十大壽。
在小區飯館請了幾個常來往的一起喫飯。
結果聊着聊着,徐媽開始陰陽怪氣地催生。
「哎喲,都說Ŧú⁾黃花大閨女容易受孕,我家這個肚子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張嬸那個嘴快速插了進去:
「誰知道黃花大閨女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我跟你們說啊,我有認識的小輩在婦產科實習,她跟我說了老多炸裂的事了!
「有個女的婚前一直說自己冰清玉潔,連男生手都沒碰過。其實以前是個陪酒的,專業的那種。
「她婚前去做玉女膜修復手術,還把手上的紋身全洗乾淨了,留下了一大塊疤!
「聽說那紋身還是情侶紋身呢,嘖嘖嘖!」
空氣逐漸凝滯。
有幾個目光聚焦到了盧云云手上的那塊疤上。
而張嬸全然沒反應過來,繼續侃侃而談:
「這不算什麼,更重要的是,那女的婚後幾個月了都懷不上。去醫院檢查的時候跟大夫說,自己已經流產八次了。
「她還問大夫,如果帶老公一起去,會不會檢查出自己以前流產的事呢!
「更有趣的是什麼,你們知道嗎?那女的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妹妹先懷孕了,她還不知情。哈哈哈哈哈。」
氣氛降至冰點。
張嬸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遲了。

-12-
各人有各人的重點。
徐強首先對號入座,對着盧云云開始破口大罵:
「好啊,原來你是破鞋?我早就感覺不對勁了!
「真是髒得跟塊抹布一樣!好在我已經很久沒碰你了,果然生理性厭惡是騙不了人的!」
盧云云直接把酒杯摔了過去:
「你還好意思說?早知道你是個軟黃瓜,我就不跟你結婚了!」
他們夫妻兩人開始掀桌摔碗地廝打起來。
而徐媽媽捕捉到的關鍵詞是「懷孕」。
她看向旁邊一直捂着肚子的潘雪。
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然後笑容鋪陳在臉上,護着自己即將出世的孫子退出了戰場。
張嬸和其他幾個客人也都趁亂跑了。
據張嬸說,現在他們家還亮着燈,還沒打完呢。
徐強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地飄蕩在深夜的小區。
有好多人都伸着腦袋看熱鬧。
最後是有人報警了,才停止了這場喧囂。
張嬸心裏不安,纔給我打來了電話。
比起擔心,張嬸更多的是在跟我分享徐強被家暴的八卦。
果然,她骨子裏就是愛嘴碎。
是的,徐強被家暴了。
他從小病懨懨的。
雖然十分大男子主義,但他的身體並不給力。
而盧云云見慣了各式各樣的人,混社會的怎麼可能任人欺負。
帶着愉快的心情,我決定繼續睡。
可到了十二點多時,我卻收到了徐強打來的電話。

-13-
一開始我很猶豫,要不要接。
他該不會是打電話向我求救吧?
最後我還是接了,他卻說了一些沒頭沒腦的話。
「蘇聆,對不起。我不該……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總之,現在這一切都是我活該。
「其實,我並不是因爲討厭你才那麼對你的。是因爲我從小喜歡你,但我有精神潔癖,我媽也說我必須找黃花大閨女。
「可你總是跟男生勾肩搭背的,還跟男生一起參加兩人三足之類的噁心運動,我太生氣了,所以開始恨你。」
他可能被打個半死,恢復前世記憶了?
那更好。
無力改變的現實,以及自己親手選擇了這條路,是最令人痛苦的事。
我沒有說話。
默默將他的深情告白錄音,併發給了盧云云。
並配文【管好你老公,他喝多了打錯電話了吧?再來電話我就報警了。】
幾天後, 我聽張嬸說徐強被打住院了。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詭異的消息。
盧云云接受了潘雪的孩子。
並答應自己在旁全力協助潘雪順利生產。
以張嬸的話說,就是:
「老公和婆婆都向着孩子, 死死地護着孩子,她一個外人反對有什麼用?
「除了接受和妥協, 她應該也是沒別的法子了。我剛纔還看到她去買肉準備熬湯呢。」
這事肯定沒這麼簡單。
指不定,這是盧云云復仇的方式。
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推波助瀾。
讓惡人的血腥味瀰漫得更加濃烈。

-14-
潘雪在戰戰兢兢中待產。
而她懷胎的這近十個月,徐強和徐媽飽受家暴的困擾。
盧云云不同意離婚, 他們母子也沒轍。
一晃,歲月如梭。
我聽說潘雪被送到了醫院,腹痛難耐。
因爲盧云云「無微不至的照顧」,潘雪肚大難產。
徐強也被打傷住院。
盧云云堅決不籤無痛和剖腹產同意書。
最後潘雪血崩,危在旦夕。
在盧云云的脅迫下,徐ṭů₎媽決定保小不保大。
但醫院有自己的規章制度,用盡全力把潘雪保了下來。
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救回了一命。
盧云云抱着孩子, 安靜地坐在她的病牀前。
看着熟睡中的潘雪,淡然地吐出字眼:
「我說過,你不可以跟姐姐搶,難道你忘了弟弟是怎麼死的嗎?
「任何東西都不行,好玩的、好喫的、爸媽的愛, 什麼都不可以跟姐姐搶。」
潘雪緩緩睜開眼,想要伸手去夠孩子, 卻怎麼也使不上力氣。
最後, 眼睜睜看着孩子被盧云云掐得滿臉青黑, 直至嚥了氣。
徐媽洗好水果回到病房,正巧看見這一幕。
她一聲尖叫, 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就刺了過去。
老太太哪是瘋女人的對手。
盧云云徒手握住刀子,鮮血噴濺。
徐媽癱軟在地, 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刀刺進了頸動脈。
病房只回蕩着猙獰癲狂的笑聲。
她全然沒有注意到, 正顫着身子向她撲來的徐強。
警方很快就到了, 因爲我事先報了警。
因爲我知道,以盧云云的性格, 這事絕不簡單。
再加上可能是死過一次了吧,直覺預感不詳。
警察趕到的時候,徐強正死死地咬着盧云云的肩膀。
他像一隻失了心智的瘋狗般,趴在盧云云身上撕咬。
好不容易打了鎮定劑, 將他拉扯開。
盧云云被送去就醫, 她沒有生命危險。
等傷勢好了, 足夠可以坐牢了。
而目睹這一切的潘雪, 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時而大喊, 時而呼吸急促。
最後,整個人瘋掉了,轉院。

-15-
當別人再說起這事時, 我也只當一個八卦簡單聽聽得了。
畢竟我的學業、我的工作,以及我自己的生活都需要我的精力去填滿。
再聽到徐強的消息時,已經是一年後了。
聽說他從精神病院出來了,但還是神情恍惚地常在街頭遊蕩。
我默默地下單了防狼噴霧和防身電弧。
當前我沒有辦法離開此地, 並沒有暴富和意外的機遇降臨。
我也不能因爲懼怕這世界的某一部分就畏葸不前。
因此,我須繼續劈波斬浪,向着新的命運奮力前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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