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上,我無聊的刷着某書,忽然看到一個熱帖。
【現在結婚彩禮太高了,兄弟們都是怎麼解決的?】
評論區衆說紛紜,最熱的一個評論是。
【五一帶女友回農村餵豬草,讓她看看我家多窮,女友一心軟,說不定還會倒貼車房呢!】
我忍不住點進他的主頁,想看看這種噁心男人的嘴臉。
卻看到他最新一條動態。
【既然大家這麼好奇,那就關注一下我的實時動態,看看我怎麼空手套白狼的吧!】
配圖是一張打了碼火車票。
可我還是隱約看到露出的兩位車次號 79。
我看着自己手裏的車票車次 K2279 陷入了沉思。
-1-
「怎麼來火車站了?我記得允城通高鐵、飛機了啊?」
我疑惑的看向陳默。
陳默面露難色。
「我實在是想攢錢早點娶你,所以…」
一個大男人談起錢來難免傷自尊。
不想讓他尷尬,我連忙雲淡風輕的笑着。
「不過,綠皮火車也行,體驗一下復古情懷也挺好。」
陳默看着我,眼裏充滿了感動與疼惜。
「宛宛,對不起,委屈你了。」
陳默家庭條件不好,這是我早就知道的。
雖然我們家這邊彩禮要求比較高,但我父母都比較開明,而且我爸媽是搞連鎖餐飲的,家裏也不差那幾十萬彩禮。
和陳默相處的久了,父母都覺得他沉穩踏實,想着只要他真心待我,等到談婚論嫁那時,不會要彩禮的。
但是媽媽對我唯一的要求是這件事要對陳默保密。
她說彩禮可以不要,但是男方態度不能沒有。
將來談婚論嫁時,她還要看陳默怎麼說的纔行。
對此我也嚴格遵守,隻字未和陳默提過。
我拎着給陳默奶奶買的大包小包的禮物,和陳默登上綠皮火車。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陳默買的竟然是站票。
-2-
陳默看到我眉頭緊皺,連忙解釋。
「宛宛,車票實在是火爆,硬座賣空了。我這是有座的,你坐我的號,我找個空地坐下就行。」
我有些無語,到他老家允城要八個小時。
我有些生氣的看向陳默。
「沒有座位你可以變通一下,少買一站或者多買一站看看,或許就有座位了,這火車過道都人挨人的,你怎麼坐啊!」
陳默一邊往行李架上放包裹,一邊安慰我。
「宛宛,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沒事,我一會去車廂連接處找個空就行,這麼多年我都是這麼過來的,沒事,就算是全程站到家的時候也不是沒經歷過。」
說完,陳默又將揹包裏的保溫杯和水果盒拿出來放到小桌板上。
然後笑着向車廂連接處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實屬無奈,省錢也不是這麼個省法啊!
-3-
行駛的火車哐當哐當響個不停。
伴隨着大爺大媽嘮嗑聲、小孩的哭鬧聲、嗑瓜子聲、罵罵咧咧打電話聲,加上濃重的煙味夾雜着泡麪和滷貨的味道讓我越發覺得難熬。
我漸漸不再享受綠皮火車的慢。
煩躁的打開手機,刷某書打發時間。
忽然看到一個熱帖。
【現在結婚彩禮太高了,兄弟們都是怎麼解決的?】
評論區衆說紛紜,最熱的一個評論是 ID 叫『男人好累』發的。
『五一帶女友回農村餵豬草,讓她看看我家多窮,女友一心軟,說不定還會倒搭車房呢!』
其他網友顯然不信。
『喂個豬就倒貼車房了?是你太天真還是你女友太傻?』
『樓上說的對啊!再說養豬也挺賺錢的好吧!』
『能有錢倒貼車房的家庭,你拉她餵豬草還不嫌棄你把你給踹了!?』
當然也有人附和。
『樓主,你這招要是好使我必須向你學習,讓我叫你爹都行。』
『回趟老家換個不要彩禮的媳婦可太值了。』
『男人好累』回覆。
『你們以爲只有餵豬這麼簡單嗎?從出發到我家的種種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一切都是做給她看的!就我女朋友那傻勁兒,不僅不會嫌棄,還會心疼,說不定會連我家人一起接走好喫好喝供起來!』
我看了看這個人的頭像,一匹狼上面兩個字,『王者』。
果然是屌絲男慣用頭像。
我忍不住點進他的主頁,想看看這種噁心男人的嘴臉。
結果照片沒有,卻看到他最新一條動態。
『既然大家這麼好奇,那就關注一下我的實時動態,看看我怎麼空手套白狼的吧!』
配圖是一張打了碼火車票。
可我還是隱約看出露出的兩個數字 79。
我看着自己手裏的車票車次 K2279 陷入了沉思。
-4-
不能這麼巧吧!
我和陳默相處四年,他性格內斂,沉穩踏實,根本不像這種人啊!
而且陳默本來不玩某書,當初還是我硬幫他下載了一個,告訴他這上面內容豐富,查東西也方便。
我們用的還是情侶頭像。
想到這裏,我再次查看了一下我的關注列表。
陳默的頭像還在,還是那個黃油小熊。
想來是我多心了。
我摩挲着手裏的車票。
卻意外發現車票到站不是允城而是沅城。
我起身穿過擁擠在過道里的人羣,找到坐在空隙中的陳默。
他看到我立刻站了起來。
「怎麼了宛宛?」
「你家不是允城的嗎?這是怎麼回事?」
我拿着車票看向他。
他看了看周圍人,然後趴在我耳邊低聲說。
「這是省錢小妙招,這趟車次查票不嚴,咱們就買到沅城,一個人可以省三百多塊錢呢!兩個人就是六百!留着乾點什麼不好。」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你這是逃票!」
他拉着我,衝我擠眉弄眼,低聲說。
「宛宛,你不懂,不要說得那麼難聽。我這是爲了生活。
他們已經賣了那麼多無座的票了,不差我少給的這幾百塊錢,但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差錢!
我只是想早點娶你而已…」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頭也壓得越來越低。
我知道,將這種事攤開來講,又傷到他的自尊了。
或許是我不經意漏出了心疼的表情,他繼續補充。
「一會檢票員來的時候,你千萬不要原地不動,你就上廁所,或者往前走,裝作別的車廂的人,記住,一定要流動着走。萬一他要查你票,你就說自己是前面車廂的,剛查過票,他也記不住。」
我看着他越說越上揚的嘴角,覺得此時的陳默無比陌生。
「宛宛,我這樣你是不是特瞧不起我?我只是爲了生活,爲了省錢。
如果當初不是靠我這樣的小聰明,我根本沒法兒走出那座大山。」
我知道他從小無父無母,是奶奶一個人將他帶大。
能走出那座大山他確實喫了不少苦。
我知道他的經歷,不想傷害他。
沒再和他犟,我表面同意了,實際默默補了兩人的票。
-5-
顛簸一路,下了火車,陳默又帶我拎着大包小包坐上了一個大巴車。
原以爲大巴車會比火車舒服些,卻沒想到吐得我昏天暗地。
終於,大巴車停到了一個路口。
陳默帶我下了車。
路口有個歪着的石碑,上面寫着『新鄉屯』。
陳默看我難受,包攬了所有包裹。
腳下是泥土道路,因爲下過雨有些泥濘,深一腳淺一腳,我白色的運動鞋上沾滿了泥巴。
陳默安慰我。
「宛宛,你別看過程辛苦,等到了山上你就不會後悔旅途受過的罪。那裏的美景足夠震撼你。」
終於,天在將黑未黑時,我們抵達了陳默的家。
茫茫大山中,一座孤零零的小平房。
牆體的泥灰七零八落,屋頂的瓦片有的已經破碎、有的歪歪斜斜,上面還長着幾簇枯黃的雜草。
房子的木門半掩着,木板上是深深淺淺的劃痕。
環顧四周,整個家破舊寒酸到極點。
前院的圍欄裏幾頭肥碩的豬正擠在一起,它們哼哼唧唧的叫聲給這個死氣沉沉的家帶來了唯一生機。
原來,陳默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啊!
陳默興奮的給我介紹。
「宛宛,你看這裏美吧!這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你看這院子前的小溪、這連綿起伏的青山,你閉上眼睛輕輕呼吸,這就是大自然的味道。」
我看着陳默開心的樣子,很是心疼。
「美是美的,可是,我想過你生活的環境艱苦,但沒想到這麼艱苦,這樣偏僻的山溝,你能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
陳默指着豬圈裏那幾頭豬。
「奶奶就是靠他們的繁衍,還有這前院後院種的菜一點點將我養大。所以…這也是爲什麼我那麼節省的原因,奶奶賺錢真的很辛苦。」
我拍了拍他的後背。
「我懂的。」
-6-
陳默帶我走進屋子時,陳默奶奶正在昏暗的屋子裏補一條滿是補丁的褲子。
看到我們,她激動又意外。
「乖孫兒,你怎麼回來了,這大老遠的,要浪費不少路費呢!」
她注意到我又繼續。
「這就是蘇宛吧!我孫媳婦兒真俊啊!」
我邊打招呼,邊攙扶陳默奶奶坐下。
看到奶奶顫顫巍巍的樣子,終於知道爲什麼陳默讓我給她買的都是柺杖、衣服、保健品一類的東西了。
陳默去廚房做飯,奶奶在屋裏和我講陳默小時候。
「爲了求學,他每天都要走近兩個小時去鎮裏讀書,風裏來雨裏去,我還要忙着給他賺學費,也顧不上管他。
看着他小小的身板給我心疼的呦!
有一次路上遇見了蛇,給他嚇得拼命跑,可他一跑倒驚了那條蛇,現在他那屁股上還有疤呢!還好不是毒蛇…」
奶奶說着說着開始抹眼淚,我握着她的手輕輕的安撫她。
「喫飯啦!」
陳默進來扶着奶奶,我們一起走到廚房。
桌子上是兩盤簡單的炒山菜。
陳默看着我。
「宛宛,你別看這菜素,這都是天然的山野菜,更有營養。」
我倒是不嫌棄,只是看到這些,再想到陳默和奶奶的這些年,就無比心疼。
不過想想,未來我們結了婚,可以把奶奶一起接到海城,反正我家房子那麼多,她可以安享晚年。
-7-
奶奶這就一個臥室Ṫú⁸,晚上我和奶奶住一個屋子,陳默用木板在廚房搭了個簡易的牀。
夜晚,窗外的風聲吹的門窗咯吱咯吱的響。
我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拿起手機,大數據又把那個『男人好累』的動態推給了我。
『已回村,今天的景象已經讓她熱淚盈眶了。明天計劃餵豬草,再領她去周圍轉轉,荒山野嶺的,情到深處來個野啪,給她留個種。』
配圖是一個豬圈。
我看到圖片,心一咯噔。
因爲太像陳默家前院的豬圈了。
我不斷翻看着評論區,試圖尋找到證明不是陳默的蛛絲馬跡。
可越看,心越寒。
有人質疑他吹牛。
『我可沒吹牛,我白天還帶她在火車上逃票,哭窮表態爲了娶她迫不得已。這傻娘們竟然還偷偷補票去了。』
『就這招你們也可以試試,每次我一提到想攢錢娶她,所以捨不得什麼的時候,她都會主動幫我付款。我的歐米茄Ṭūⁿ手錶、Gucci 的鞋子、lv 的包包…全都是她搶着幫我付的錢,兄弟們,屢試不爽!』
好多人誇他這招高啊!
『這算什麼,你們一定想不到,其實現在她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什麼深山老家、什麼貧困潦倒、什麼無父無母都是假的,就連她看到的奶奶都是我僱的。
兄弟們,用這招我只爲兩條路。一是空手套白狼,白撿個有錢媳婦。二是就算她嫌棄我,不想結婚了。我也有辦法狠狠敲她一筆,我可偷偷錄了不少我們翻雲覆雨的視頻,高清無碼。這幾年我處這幾個對象,都是這麼騙過來的,要麼我可能在海城有房子嗎?』
-8-
一時之間信息量太大,我竟不知道應該先氣哪個!
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是假的,這是他演繹出來的悲慘家世!
就他那三分鐘,他 tm 還錄了?
他竟然海城還有房子!他還處過好幾個對象?
我們不是大學就戀愛了嗎?
除非他同時談了幾個…?
無論怎樣,遇見渣男就是了。
我想趕緊向父母求助,給她們發去了定位。
可發送的消息忽然出了個歎號。
忽然沒有信號了。
我起身,把手機舉高,到處尋找着信號。
「你在幹什麼?」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我渾身一哆嗦。
我儘量控制住顫抖的聲音。
「奶奶,我..想去上廁所。」
「上廁所怎麼不往門口走啊乖乖!」
「太黑了,我看不清鞋子在哪,拿手機照着點。」
假奶奶也跟着起身。
「不用不用,奶奶您不用陪我,晚上外面涼。」
奶奶不理會我,顫顫巍巍走到廚房把陳默扒楞醒。
「蘇宛要去廁所,你去陪陪她。」
本想在院子裏找找信號,可陳默死死的拉着我。
「宛宛慢點,農村就是上廁所比不上城裏方便,不行你就在地裏直接尿吧!別往廁所走了。」
這要是以前,我一定會覺得陳默貼心。
可現在,陳默的每個字都讓我噁心無比。
可如今,荒山野嶺的,我又不敢和他硬剛。
我爲難的看着他。
「我不習慣,還是去廁所吧!」
還好廁所四周有擋板,我站在兩塊簡易的木板上,變換着各種姿勢尋找信號。
因爲沒上過這種旱廁,有一種隨時都會掉在糞堆裏的緊張感。
終於,一個半蹲半站的姿勢,有了兩格信號。
-9-
我趕緊給爸媽發了同樣的消息和定位。
「來不及解釋,陳默騙子。快來這裏救我,有危險。」
雖然已經是凌晨兩點,但我還是給她們發了語音和電話。
希望能把他們晃醒。
「還沒好嗎?」
陳默突然的催促,嚇我一跳。
來不及確定爸媽看到,我趕緊走出廁所。
我和陳默回到房間的時候,奶奶已經睡了。
我輕輕的爬上牀,看了看手機,依舊沒有信號。
我閉上眼睛儘量讓自己睡去,明天才有精力戰鬥。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到有人輕輕拍我。
「蘇宛?蘇宛?」
假奶奶試探着叫我。
我沒有理會。
她躡手躡腳的去了廚房,聽到她和陳默小聲研究。
「你警惕着點,我感覺這丫頭知道了什麼似的。」
「我也感覺到了,我一會兒還得把屏蔽器拔了,從監控盯着她。」
「我這一把老骨頭可不想臨了再被送進去踩縫紉機。」
「你放心吧!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實在不行咱們就做了她!像上次那個一樣!」
陳默的話,聽得我心直顫,沒想到他們不僅謀財還會害命。
我嚇得眼淚直流,努力控制住自己別抽泣出聲。
此刻的我不敢輕舉妄動,我不知道陳默是不是在哪裏監視着我。
甚至我都不敢動。
一個姿勢,堅持到天亮。
-10-
「小懶豬起牀啦!」
陳默的聲音在耳邊出現。
我緩緩睜開眼睛。
他溫柔的看着我。
「小懶豬睡的怎麼樣?怎麼眼睛腫了,你沒睡好?」
「我睡得可香了,可能是昨天晚上喝的水多,你知道的,我早上最愛水腫了!」
陳默溫柔的撫摸着我的頭髮。
「起來吧!喫完早飯我帶你去體驗不一樣的Ṭũ̂⁻生活。」
因爲昨晚姿勢太過僵直以至於我渾身疼痛。
我緩緩起身,輕輕捶打着肩膀。
這時,手機忽然來了一條消息。
陳默下意識要拿起手機。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一把搶了過來。
【截斷點】
我們的手機密碼是相互公開的,我不確定現在這條消息是不是爸媽發來的。
「幹嘛這麼緊張?我剛想遞給你呢!」
「下個月就是你生日了,手機裏有給你準備的驚喜,你提前看到了就沒意思了。」
陳默笑着。
「宛宛總是這麼浪漫!」
我下牀要和他去喫早飯。
「嗯?你不看看消息嗎?」
我點亮屏幕。
公衆號推的早間新聞啦!每天都是這個時間響。
還好來了個消息推送,算是搪塞過去了。
我現在已經不敢在屋子裏看手機,因爲我不知道攝像頭到底在哪裏。
簡單喫過早飯以後,陳默拿出一身粗布衣服。
「換上吧,我帶你上山去割豬草。」
我聽話換好衣服,和陳默走出房間。
他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對我說。
「手機呢?放家裏吧!山上沒信號。」
「我,我離不開手機的,我得看視頻,我有下載好的。」
「宛宛,咱們去割豬草,哪有時間看視頻呀!」
「那我也得自拍啊!我好不容易體驗一次不一樣的生活,我總得拍點照片留念吧!」
「陳默!」
假奶奶把陳默叫走,不知道研究什麼去了。
我趁機趕緊拿出手機。
媽媽回了消息。
『定位,定位!快發地址定位!我沒收到定位!』
我這才注意到昨晚發的地址定位都是感嘆號。
我趕緊又給發了個地址定位,然後把爸媽消息都屏蔽了。
我又趕緊撥通 110,很快接通。
可還沒等我說話,陳默從房屋出來。
「你給誰打電話呢!?」
我趕緊換成數字鍵盤,按了兩個 11。
「啊,我查一下話費,好像欠費了,沒有網了呢!」
陳默似乎鬆了一口氣。
「啊,農村就這樣,信號不好,等回來我給你交話費,快走吧!」
說着,他將裝着鐮刀和手套的竹簍背在我的肩上。
我跟隨他上了山。
-11-
路上,陳默再次回憶起他的悲慘同年。
「記憶裏,媽媽就是揹着兩歲的我走這條山路上山割豬草。
那時候的我真的感覺好幸福。
可後來爸爸意外離世,媽媽也跑了,就剩下我和奶奶相依爲命。
宛宛,你知道嗎?我真的無比渴望擁有一個家,也無比渴望擁有一個從一而終的愛人。
無論何時,我一定會好好愛你,永不變心。」
可惜,我現在聽到這些話,只覺得耳鳴。
山路陡峭、凹凸不平。
雖然沒感覺走多久,但是腿軟的不行。
在一塊大石頭處,我忍不住說休息一會兒。
陳默主動過來幫我捏肩捶腿。
他試探着問我。
「宛宛,你們家那邊彩禮一般多少啊?」
我知道他的意圖,現在也顧不上媽媽囑咐過的保密了。
還要給他畫大餅。
「我家的情況你也瞭解,你覺得我爸媽那麼喜歡你,會在乎彩禮嗎?
況且這次陪你回老家,看到你長大的地方、看到奶奶的辛苦。
我更不可能要彩禮了。
等我回去還會讓我爸媽給咱們出婚房、婚車,還有厚厚的陪嫁錢。
我爸媽那麼寵我,沒準直接把家裏的餐飲都讓你接管了呢!」
陳默馬上興奮的蹲在我面前。
「真的嗎宛宛,遇見你我真是太幸運了!
可我好怕,怕咱爸咱媽會嫌我窮,又或者一定要我事業有成以後才能娶你。
可我等不及,我常常暢想着我們的未來,一屋兩人三餐四季,多好啊!」
他雙手緊緊握住我的手。
起身試圖親吻我。
「我們要個孩子好嗎?我一定好好愛他,讓他擁有最溫暖的家。」
我趕緊別過頭。
「誒?那有口井!正好我渴了。」
我走上前,想找個東西舀點水喝。
可還沒走到井邊,就被陳默的反常怒吼嚇了回來。
「蘇宛!你給我回來。」
他快步向前,拽走我。
我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表情猙獰,聲音粗暴。
嚇得我愣在原地。
他立馬變臉。
「宛宛,對不起,爸爸..爸爸當年就是意外墜井的,所以…所以我害怕,我有陰影了。」
他眼眶含淚,懇切的看着我。
我知道,這口井裏一定藏着什麼祕密,可惜我不能和他硬碰硬。
陳默趕緊拉着我繼續向上走。
「咱們快走吧!早去早回。」
終於,在一片長滿不知名雜草的地方,陳默停了下來。
「就是這裏了。
這個叫馬齒莧、這種叫車前草,這些咱們割回去,剁一剁,再和點豬飼料。
豬可愛喫了,而且喫這種天然肥料長大的豬,肉質更加鮮嫩、紋理清晰、彈性十足。」
說着說着,陳默的嘴角似乎在上揚,一種邪魅的笑容掛在他的臉上。
可怕至極。
想到他昨晚發的動態我就不寒而慄。
我手套都顧不上帶,拿起鐮刀就開始幹。
雖然沒幹過農活,但是不管怎麼樣,先把自己全身搞髒再說。
我邊割草,邊有意無意往臉上、身上抹泥土。
割着割着,一隻大手忽然抓住了我的手。
-12-
「宛宛,豬草可不是這麼割的!你這樣很容易傷到自己的。」
他抓住我的手,教我怎麼握鐮刀,怎麼用力。
教着教着忽然將我按倒在地上,強吻了上來。
我拼命掙扎。
「陳默,你幹什麼?這是țũ̂³在外面!你別亂來。」
「怕什麼,荒山野嶺的,又沒有人,你還害羞不成!又不是第一次了!」
「髒死了,我全身都是泥巴。」
「沒事的寶寶,我不嫌你髒!」
他一邊說着,一邊撕扯着我的衣服。
畢竟是個 185 的大男人,我根本撕扯不過他。
可想着昨天他在評論區說的陰謀。
『荒山野嶺的做不了措施,喫不了藥,我要一發擊中,讓她不得不求着嫁給我。』
我使勁的朝他小弟頂了一下。
他疼的嗷嗷大叫。
「蘇宛你有病吧!不是你想要的時候了!?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
「我來大姨媽了!你別亂來。」
「大姨媽好啊!大姨媽更潤滑!我一直想試試呢!」
說着他又帶着猥瑣的表情撲了過來。
「宛宛,你不覺得這樣很刺激嗎?試一次,咱們就試一次好嗎?」
我趕緊軲轆到一邊,準備起身。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掉了出來。
屏幕亮起,通話時長 3 小時 49 分。
陳默快速撿起手機查看,然後火速掛斷。
「你 TM 竟然報警了?你知道了是嗎?!」
「知道什麼啊?我剛剛撥 10010,撥錯了嗎?」
「別他媽裝了,我就說看你不對勁!既然你知道了,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陳默拿起鐮刀,衝我砍來。
嚇得我連滾帶爬。拼命大喊。
「陳默!陳默你瘋了嗎!你現在是在幹嘛!殺了我你也跑不了!你是要錢還是要命!多少錢我都會給你,只要你放了我,所有的一切我都不會追究!」
「你他媽當我傻麼!你都報警了,我已經完了!我不好你也別想好!你這個婊子!是你自己找死!」
陳默一邊激動的喊着,一邊往前跑。
一個沒注意,絆了一下,朝我撲來。
嚇得我腿都軟了,看着飛來的鐮刀以爲要英年早逝了。
結果飛出的鐮刀在我臉側飛過。
而陳默摔了個狗喫屎,額頭狠狠的磕在了石頭上,暈了過去。
-13-
我趁機趕緊跑,可我對山林並不熟悉。
因爲害怕而發軟的腿也越發不聽使喚,陳默可能隨時會追上來。
抱着死也不要死在陳默手裏的決心,
我朝有些陡的山坡往下滾去。
只有這樣才能避免留下痕跡,也能儘量遠離這個可怕的地方。
石頭、樹枝以及不知名的東西撞得我全身都疼。
終於,被一棵樹擋住。
我緩緩爬起,已經看不到剛剛那個山坡。
周圍是茂密的樹,往下眺望,看不見什麼道路。
手機信號忽有忽無。
我試圖往更偏僻的地方找尋一個藏身之地。
終於,兜兜轉轉,找到了一個小山洞。
我快步鑽進去。
卻覺得裏面惡臭難忍。
荒山野嶺的,誰會來這拉屎呢?
我回頭,一瞬間,嚇得我張開大嘴卻連話都說不出來。
眼淚不停的溢出我的眼睛。
可我像失了聲一樣,張開大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眼前竟是一具腐爛了的屍體。
身上爬滿了蒼蠅還有驅蟲。
我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一刻都不敢停歇。
終於,看到了一個小平房。
此刻的我好像有了被害妄想症。
我甚至懷疑這裏可能也住着壞人。
我轉頭想往別處跑。
一隻手忽然將我拽住。
「你是誰?」
我被嚇得啊啊大喊。
「別害我,別殺我,求你了,我有錢,多少錢都有!」
「誰要害你了!?」
我緩緩睜開緊閉的雙眼,是一個六十幾歲的老頭。
我不敢出聲。
他繼續說。
「姑娘,你是不是遇見什麼事了!你放心,我不是壞人。」
他指着前面的小平房。
「我在這住,幫僱主看山的。」
他上下打量着我。
「你進屋去換身衣服嗎?我老伴在屋裏呢,你要是有什麼幫助可以和她說。」
他看我依舊充滿懷疑和恐懼,朝屋子大喊。
「鳳霞!鳳霞啊!」
一位老嬸嬸走了出來。
他朝我說。
「這回信了吧!你去吧!我不過去。」
-14-
老嬸嬸看到我,驚恐萬分。
「姑娘,你這是怎麼地了。」
「有電話嗎?請問有電話嗎?我手機沒電了。」
「有,有。」
她拉着我走到座機前。
我顫抖的指尖笨拙的撥打着爸媽的電話,可都無法接通。
我急的趕緊撥打 110。
可就在這時,幾個黑影闖進了屋子。
嚇得我本能的要跑。
結果,不是陳默,而是警察。
此刻,我所有的恐懼、害怕、崩潰全部都溢了出來。
一位女警察蹲下來摟着我。
「別害怕,我們接到你的電話,察覺到情況不對,又聯繫到你的父母瞭解到你有危險,第一時間就追蹤過來了,還好你沒事。」
按照我提供的線索,警方很快抓到了陳默和那個假奶奶王桂芝。
陳默拒不承認對我的傷害,說只是情到深處想和自己女朋友打野戰,沒想到我會反抗的那麼激烈。
我將某書上看到的內容交給警察。
警察還在陳默那個平房裏外共找到 8 處針孔攝像頭。
爸媽趕來的時候,我正領着警察尋找山洞裏那具恐怖屍體。
爸媽看到被折磨的人不像人的我,自責無比。
我趴在他們懷裏泣不成聲。
在配合完調查以後,我們再三和警察致謝。
在告別時,我忽然想起了那口讓陳默反應特別奇怪的井。
我掏了掏兜裏還剩下的小半塊餅,看向女警官。
「我覺得那口井應該有問題,可我不記得路,沒法帶你們去找。我在那個井的附近撒了這個餅。你們可以帶警犬去搜。」
女警察向我表示了感謝,在配合完後續的所有問詢以後。
我和父母飛回海城。
算是從生死裏走了一遭,父母對ţṻ²我的關愛倍增。
他們在爭得我同意的情況下,幫我向公司申請了停薪留職。
父母也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抽出了一個月的時間,帶我去全國旅遊。
-15-
我們一起在昆明滇池邊喂着紅嘴鷗,看着它們歡快地飛翔、覓食。
一起在呼倫貝爾大草原上,看成羣的牛羊在悠閒地喫草。騎着馬在草原上馳騁,感受清風拂面。
一起欣賞九寨溝的五彩斑斕的池塘如夢幻般美麗,瀑布飛瀉而下,水花飛濺。
三亞細膩的沙灘上,陽光溫暖而不炙熱。
我們躺在沙灘椅上,聽着海浪的聲音,享受着海風的輕撫。
忽然,一陣風吹走了我蓋在身上的絲巾。
遠處戲水的幾個孩子奔跑着幫我撿了回來。
「阿姨,給你。」
媽媽微笑着看着我。
「宛宛你看,這個世界有很多的善和美,就會有惡和醜,我們喜歡這世界好的一面,也要知道它也一定有壞的一面,存在即合理,但一切都會過去,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經歷,都會讓你成爲更好的自己。」
爸爸在一旁撇撇嘴。
「我現在只覺得,富養女兒也不對,搞得我女兒善心Ṭŭₙ氾濫,最後還不是被窮小子騙走了。看來門當戶對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姑娘,以後你再找男朋友老爸必須提前做背調!」
我無奈地點點頭。
「好好,都聽你們的。」
爸媽在很長一段時間都小心翼翼地呵護我的情緒,生怕我走不出被傷害的陰影。
經歷了那樣的事,即使我內心再強大,也無法控制的在無數個夜晚被噩夢驚醒。
在某個發呆的夜晚,我收到了女警Ṭũₚ官給我的陳默判決結果。
陳默因夥同王桂芝犯詐騙罪、非法監聽罪和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Ṭù₄。
據女警官向我轉述,多虧了我提供的線索,讓兩個人口失蹤懸案得以結案。
山洞裏那個,是一個在校學生,因爲一直扮演着富二代的人設被陳默盯上。
後來發現從她那裏根本摳不出來錢以後,陳默和王桂芝用近乎變態狂的方式對女孩進行折磨致死,並拋屍在偏僻的山洞裏。
後用女孩的手機,冒充其身份與其家人長期聯繫, 並索要錢財。
由於長久不接家人視頻, 引起其家人懷疑, 陳默最終將電話卡註銷、手機砸碎。
另一位被扔到井裏活活淹死的女人。
據說是一位創業成功的小富婆。
可惜是個戀愛腦,被陳默的外貌和甜言蜜語耍的團團轉。
在陳默身上砸了不少錢。
本來兩人已經要談婚論嫁了。
卻意外發現了陳默的謊言。
在發現後, 她不是第一時間選擇逃跑和求生。
也不是心疼在陳默身上浪費的錢財。
而是選擇和陳默對峙, 爲什麼要欺騙她的感情、爲什麼要辜負她的真心。
可陳默哪裏懂什麼是真心呢!他只覺得女人可笑。
在王桂芝的配合下,二人將其推進井裏。
-16-
三個月後的海城驕陽似火,我站在公司落地窗前, 指尖輕撫過玻璃上蜿蜒的水痕。
這座城市依舊車水馬龍,卻不再讓我感到窒息。
助理抱着文件小跑過來時, 我正將那盆從家裏帶來的綠蘿移到陽光下——葉片上晶瑩的水珠折射出細碎的光,像極了刑偵大隊結案那日, 女警官遞來的判決書上燙金的國徽。
陳默和王桂芝的終審判決下來後, 我收到了失蹤女孩家屬寄來的感謝信。
信箋上暈開的淚痕與顫抖的字跡,讓我意識到那場噩夢般的經歷,竟也能成爲照亮他人的微光。
曾經以爲被背叛撕碎的信任,在參與公益組織幫助受害者家屬的過程中, 悄然重塑成更堅韌的模樣。
手機在桌面震動,是健身教練發來的消息。
自從開始規律運動,凌晨驚醒的次數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肌肉痠痛帶來的真實感。
健身房落地鏡裏, 揮汗如雨的身影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女孩。
跑步機節奏加快時,記憶突然閃回逃亡途中在山林裏狂奔的畫面。
那時腳下的碎石劃破皮膚, 而此刻, 運動鞋穩穩踏在橡膠跑道上, 每一步都帶着掌控生活的底氣。
週末的咖啡店裏, 閨蜜舉着新出的櫻花拿鐵朝我晃了晃。
「你知道嗎?陳默名下的房子被拍賣了, 錢都賠給受害者家屬了。」
我攪動着杯中的奶泡, 看着漩渦中心漸漸平復。
曾經那些被他用謊言編織的陷阱, 如今化作實實在在的補償, 給破碎的家庭送去一絲慰藉。
傍晚去福利院做義工時, 孩子們圍着我吵着要聽故事。
當講到「公主打敗惡龍」時,扎着羊角辮的小女孩突然抱住我。
「姐姐, 你就是那個公主對不對?」
我笑着颳了刮她的鼻子, 窗外的晚霞正溫柔地漫過城市天際線。
深夜伏案修改設計稿時,陽臺傳來雨打芭蕉的聲響。
這一次, 我沒有像從前那樣蜷縮成一團,而是起身推開窗戶, 任由細雨落在掌心。
遠處的霓虹在雨幕中暈染成斑斕的光, 像極了重生路上遇見的無數善意。
當設計作品在行業展上獲獎的那一刻,閃光燈照亮領獎臺。
我在人羣中看見了父母溼潤的眼眶, 也看見了後排坐着的女警官,她朝我豎起大拇指, 胸前的警徽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回家的路上, 手機彈出新聞推送。
「特大詐騙殺人案主犯執行死刑」。
我關掉屏幕, 仰頭望向璀璨星空。
晚風輕拂,帶着玉蘭的香氣,過去的陰霾早已被時光的潮水沖刷殆盡。在這個全新的起點上, 我終於學會與命運和解,帶着勇氣與希望,擁抱屬於自己的璀璨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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