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得知季銘出軌時,我沒有吵鬧,而是將看好的樓盤發給他。
「我們在這給孩子買兩套房子。」
他心領神會:「買。」
我立馬給銷售發了信息。
【明天我帶我老公過去刷卡。對,兩套,全款。】
結婚多年,我學會了只將心思放在老公的錢身上。
他卻後悔了,想回歸家庭跟我重修舊好。
遲了,他在家裏的定位是賺錢工具人。
-1-
深夜收到女人發來她和季銘的親密照,我不爲所動。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我將照片轉發給季銘,又將早就看好的樓盤資料發給他。
【我們在這給孩子買兩套房子吧?就當是他們的成人禮。】
這個樓盤最近剛開盤,地理位置優越,配套設施完善,綠化做得也很好。
我帶着我媽去看過兩次,很是喜歡,正想着讓季銘花錢時,那個女人就遞上了枕頭。
沒過多久,季銘回覆:【好。】
我立馬給銷售發了信息。
【明天我帶我老公過去刷卡,對,兩套,全款,寫我女兒和兒子的名字。】
第二天一早,我就等在了售樓處門口。
季銘姍姍來遲,脖子顯眼處還帶着刺眼的紅印。
「喲!玩兒得挺花。」
我開口調侃。
他沒有接話,只是遞給我一張卡。
「我轉錢給你不就行了?每次都要我跑一趟。」
「那不行。」
我豎起食指搖了搖。
「房子是買來贈予孩子的,算他們的個人財產,自然要你這個當爸爸的跑一趟。免得到時候你不認賬,說我私吞夫妻共同財產。」
季銘白了我一眼。
「行了!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
我知道他不至於做到這一步。
可人心難測,當初相愛的時候,我也想不到他會背叛我們的婚姻。
早就聯繫好的銷售笑容滿面地接待了我們。
手續辦得很順利,沒出什麼幺蛾子。
從售樓部出來,季銘示意我上他的車。
「不用,我開車了。」
想了想,我又叮囑季銘。
「你知道我在意錢。跟外面的女人玩玩就好了,別給太多,太多了我會捨不得。萬一我看不過去找人家要錢就不好了。」
季銘嗤笑:「呵,你現在倒是大度,跟以前不一樣。」
-2-
以前我怎麼樣?
第一次得知季銘在外面找別的女人,我恨不得他去死。
我和季銘在大學裏相知相愛。
我陪着他創業,陪着他度過那段最艱難的日子。
等到生意有了起色,公司開始盈利,我們也水到渠成地步入婚姻的殿堂。
沒過多久,好消息傳來,我懷了雙胞胎。
那時的我以爲人生幸福不過如此。
直到孕晚期,季銘出軌了。
我挺着大肚子,將他和他的祕書堵在辦公室裏,差點氣得早產。
我躺在醫院病牀上保胎,季銘在我面前跪着。
「慧慧,是她勾引我。你就原諒我一次。」
是不是男人出軌後,都要把責任推給另一個女人。
難道他就沒錯嗎?
一個巴掌拍不響,他們兩個人都賤!
匆匆趕來的爸媽一個心疼地握着我的手,一個踹向了季銘的胸膛。
就連公婆都對他恨鐵不成鋼,不等他反應過來,婆婆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
「慧慧肚子裏懷着你的孩子,你怎麼敢的!」
聽着他們的痛罵和季銘的認錯。
我心如刀絞,眼淚直流。
他再後悔又怎麼樣呢?
我們的愛已經出現了裂痕,再也無法復原了。
爲了彌補自己的過錯,季銘將家裏所有的財產都轉到了我的名下。
公婆也給我轉了錢,讓我先顧好身體。
不久,我在劇痛中生下了我的一雙兒女。
那段時間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
我一邊對孩子的到來感到幸福,一邊爲他們爸爸的出軌神傷。
痛苦無以言表。
生活卻還要繼續。
我只能將情緒撒在季銘身上。
我痛恨他、厭惡他,日日夜夜心裏咒罵他。
你們以爲他這就痛改前非了嗎?
當然沒有。
第一次出軌被抓包之後,季銘的確安分了一段時間。
他能掙錢,愛孩子,又顧家。
爸媽勸我,不如爲了孩子,再給他一次機會。
可狗改不了喫屎。
出軌也不會只有一次。
-3-
孩子週歲宴當天,季銘遲遲未到,打電話也沒有接。
我心裏咯噔一聲。
不出所料,等他趕來時,我一眼便看到他的襯衫領口有個口紅印。
怒火衝上雲霄,我把他叫到隱蔽處。
「怎麼了?」季銘不明所以。
「怎麼了?!」我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示意他看看那個口紅印。
「今天是孩子的一歲生日宴,請了這麼多親戚、客戶,季銘,你居然出去亂搞?」
我的指甲都要掐進肉裏。
季銘一慌,拉過我的手:「你聽我解釋。」
我一把甩開。
「你車上有乾淨的襯衫,你先去換了。」
我鼻頭酸澀,幾乎忍不住眼中的淚意。
想起是什麼日子,又逼着自己嘴角上揚。
當天晚上,我們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我在他車裏,到處亂翻,最後看向了行車記錄儀。
季銘還在狡辯。
「什麼事也沒發生…… 」
當兩人的調笑聲傳出來時,他不說話了。
「季銘,你混蛋!」我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季銘點了根菸,從隔層裏掏出一張卡。
「裏面有八十萬。
「你就不能體諒下我嗎?公司的事都壓在我身上,我也很累。」
他累?
誰不累?
累就可以找外面的女人了嗎?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找外面的男人?
「季銘,我要跟你離婚。」
我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拿了那張裏面有八十萬的卡,下車回家。
-4-
婚自然沒有離成。
這件事以季銘給我和孩子買了三十萬的金飾告終。
我根本就沒有想跟他離婚。
許是添丁發財,抑或是人們說的孩子出生自帶飯碗。
孩子出生之後,季銘的生意蒸蒸日上。
短短一年,季銘的資產便達到了我們從未想到的高度。
更何況孩子還在哺乳期,我捨不得離開他們去上班。
我要做的便是花他的錢保養自己,提升自己,再養好我的孩子,讓我和孩子過上富足的生活。
這也是我這麼多年一直沒有離婚的原因。
在那些難捱的日子裏,季銘拿錢來堵我的嘴。
他給我和孩子買車、買房,負責所有花銷。
我從季銘手上拿錢,毫不手軟地花在孩子和我的身上。
騎馬、射箭、高爾夫、滑雪,只要他們感興趣,我都支持他們去學,去經歷。
他們上最好的學校,最好的興趣班,去全國各地旅行。
這十幾年,我就這樣花着季銘賺的錢,享受季銘帶來的利益,心也慢慢從他身上抽離。
我們之間,也只剩下了錢這種純粹的關係。
-5-
面對季銘的嘲笑,我自嘲:
「我這人就是非常大度。以前跟你鬧是我不懂事。你放心,我已經看開了,只要錢夠,你隨便出去亂搞,只要不染病就行。要不然等你老了,ṭū́₍我可不管你。」
話說得直白,季銘莫名惱怒。
「孟慧,現在在你心裏,錢就這麼重要嗎ṱŭₓ?」
「當然了。沒有錢,我和孩子能有現在這麼好的生活嗎?」
想起孩子,我又催促季銘。
「你趕緊先給我轉一筆。快高考了,我要帶兒子女兒出去放鬆放鬆,緩解他們的壓力。還有我的美容卡要過期了。」
我在腦海裏思考着還有什麼大額花費,季銘已經給我賬戶裏轉了五十萬。
「謝謝老闆!」
錢一到賬,我對季銘揚起了笑臉。
只要他給錢,我不介意給他好臉色。
「還有,過兩個月孩子就要高考了,昨晚那個你處理一下。要是影響了他們,我和家裏老人都饒不了你。」
「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季銘冷哼一聲,關上了車窗。
看着他的車揚長而去,我搖了搖頭。
爲母則剛,只要孩子不受影響,我都無所謂。
要是他敢讓我的孩子受到半點傷害,死我也要拉個墊背的。
-6-
開車回到工作室時,兩位師傅帶着徒弟已經在縫製客戶定的旗袍。
我愛穿旗袍,一開始找專門的師傅定製。
當年得知季銘出軌後,更是花錢泄憤,狠狠地將錢花在自己喜歡的東西身上。
慢慢地我便想着自己動手。
孩子大一點之後,我飛往全國各地找不同的師傅學習旗袍製作。
我在不住的房子裏放滿了各種布料、裁衣工具。
每當孩子上學,我便守在我的小房子裏,縫縫補補。
小小的忙碌,反而讓我從傷痛中走出來。
我將自己做的旗袍,送給媽媽,送給婆婆。
穿着接送孩子,跟朋友聚會,陪季銘應酬,居然得到了不少人的誇讚。
她們紛紛問我是在哪裏定製的旗袍ťũ̂ⁿ。
我福臨心至,讓季銘給我買了個商鋪,開了個旗袍定製的工作室。
賺的錢自然沒有季銘給我的多,但好在是我自己的收入。
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又花重金請了兩位師傅,帶了兩個小徒弟。
打過招呼,我走到布料區。
過兩個月孩子就要參加高考,我要給自己做一身旗袍,祝他們旗開得勝。
高考成績出來後不久,又是他們的十八歲生日。
我還要給女兒做一件讓她在她的成人禮上穿。
正當我專心挑選布料時,門口傳來響聲。
「請問有人在嗎?」
「在的。」
想到店裏幾人都在幹活,我應了一聲,快步朝門口走去。
一個面容姣好的年輕女人站在那兒。
只對視了一眼。
女人的直覺便告訴我,她就是昨晚給我發相片的那個女人。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手卻不着痕跡地摸了摸肚子。
「我想定製一件旗袍。但是我剛懷孕,請問有什麼推薦的嗎?」
我一邊給她量體,一邊跟她聊天。
「因爲不知道懷孕後,你反應怎麼樣,體重會不會大幅度變動。我建議你做全開襟……」
不等我說完,她打斷了我。
「我還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出生。姐姐,你說我的寶寶能生出來嗎?」
如果是別人的,自然是能生的。
如果是季銘的,我不允許。
女人抓着我的手。
「姐姐,阿銘聽了你的話,要跟我分手,可孩子是無辜的。你也有孩子,將心比心。我保證,孩子生下來後,我肯定不讓他給你帶去任何麻煩。」
說着她竟哭了起來。
店裏忙碌的幾人抬頭往這看了看。
我深呼吸了口氣,將她帶到會客區。
「季銘知道你懷孕了嗎?」
「他不知道。」
「好,你回家等着,我替你去跟季銘說。」
我低眉瞅了眼她的肚子:「你放心,絕對會好好給你一個交代。」
女人一走,我怒氣衝衝趕到季銘公司。
「老婆,你怎麼來了?」季銘詫異。
關上辦公室的門,我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你居然敢搞出私生子來跟我孩子搶財產?」
無論季銘在外面怎麼亂搞,我都無所謂。
我的底線是,不能讓她們鬧到孩子面前,也不能搞出私生子。
季銘資產頗豐,他賺的錢,必須都留給我們的孩子。
這麼多年,他做得好好的,臨了一腳,孩子長大了,卻鬧出了幺蛾子。
季銘被我的一巴掌打蒙了。
「孩子,什麼孩子?」
「你還裝?!」
我怒目而視,又給了他一巴掌。
「人家都找到我面前,求我讓她生下來了。」
季銘反應過來,臉色陰沉。
「我一直都有做措施。再說了,在一起前,我就說了我有家庭,大家各取所需。」
「我不管這些。」我冷笑道。
「這個孩子絕對不能讓她生下來。你陪她去做手術,給她點營養費。」
我輕蔑地看着他胯下:「季銘,你要是管不住那二兩肉,不如割了吧!結紮也行。」
季銘臉色鐵青。
「孟慧!」
我抬頭看着他辦公室,搞不懂這樣的一個人爲什麼會財運亨通。
「你現在馬上安排她去做手術。」
-7-
孩子自然沒有留下。
我遠遠跟在身後,看着季銘帶着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到醫院。
又親眼看着女人臉色蒼白地從手術室出來,我才放下心來。
我知道我心狠。
心不狠,是過不上好日子的。
爲了我和孩子的利益,我必須這麼做。
手術做完,季銘給女孩留了筆錢,又給我發了信息報備,就急匆匆地走了。
我在女孩病牀前站定,她正蜷縮在被子裏,滿臉淚痕。
見到來人,她睜眼看我。
「是你!你滿意了?」
我憐憫地看着她。
生命無辜,可她肚子裏的孩子本身就是錯誤的存在。
第一次撞見季銘出軌時,我已經到了孕晚期。
如果是沒有懷孕,我會和季銘離婚。
如果是懷孕初期,我也不會選擇生下孩子。
我的孩子應該生在父母恩愛的家庭裏,而不是與我和季銘這樣貌離神合的夫妻相伴。
既然沒辦法選擇。
我只能盡力爲他們創造更好的生活條件,爲他們爭取更多的利益。
我看着女人軟硬兼施。
「你在季銘身上應該也得到了不少好處。好好回去過自己的生活吧。如果你不死心非要糾纏,我也不怕。季Ṱù⁵銘如果站在你那邊,就不會帶你來醫院了。倒是你,你還年輕,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令人唾棄的第三者,你以後的生活,又該怎麼辦?女人,要懂得權衡利弊。」
我湊近她,儘管臉色蒼白,她的美貌也毋庸置疑。
「你這樣的,我在季銘身邊見過很多個。」
女人喃喃自語。
「他是你老公,你怎麼能忍受……」
有愛,自然不能忍受。
可我對季銘已經沒有愛了。
我清楚地明白,男人永遠沒有錢可靠。
-8-
兩個多月轉瞬即逝。
高考結束,兄妹倆都胸有成竹。
我心疼他們這一年的辛苦,馬不停蹄地帶着他們買買買,緊接着外出旅遊。
季銘全程跟在身後付錢,我們儼然幸福的一家四口。
旅途中高考成績出來,兩個孩子分數比預估的還要高上不少,算是超常發揮。
我心裏高興,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真的是太好了。
孩子十分懂事。
「媽,謝謝你這麼多年對我們的照顧。」兒子開口。
「謝謝媽媽。」
女兒衝上前給了我一個吻,「我最愛媽媽了。」
見狀,季銘上前摟着我的肩膀。
「這麼多年,你辛苦了。」
我沒有躲開他的觸碰。
這麼多年,我和他在孩子面前不算伉儷情深,但從沒有紅過眼。
「是你們自己厲害。」
我擦了擦眼角,「媽媽就是太高興了。」
兩個這麼小的小人,長到這麼大,又這麼好。
聰明伶俐,懂得感恩。
一切都值了。
「你們也要謝謝爸爸。這麼多年他努力賺錢給我們花,也是辛苦了。」
我朝季銘眨了眨眼睛。
跟我對視,他愣了一瞬,眼神跟以往有些不同。
好在孩子的話很快打破了我們之間的詭異氛圍。
「謝謝爸。」
兒子不苟言笑,女兒倒是活潑得緊。
「爸爸!我成年了,你當時說高考結束就給我買輛車的!」
季銘也爽快。
「買!爸爸說到做到!哥哥也有!」
我從不阻止孩子們跟他親近。
反而會教育孩子,爸爸也付出了很多,我們要懂得感恩,因此他們父子父女之間關係極好。
聽話懂事、成績優異的子女、和睦的家庭在外也給季銘帶來不少豔羨的目光。
季銘被捧得高高的,心裏有他們的位置,自然也捨得給他們花錢。
看着父子三人其樂融融的畫面,我心裏暗暗發笑。
季銘,你還要多多努力啊。
孩子們纔剛剛進入人生新篇章,以後工作、結婚、生子,你這個做爸爸的還需要多多付出,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
-9-
不久,兩個孩子都被各自心儀的大學錄取,加上他們十八歲生日到了。
他們的升學宴和成人禮便一同舉辦。
雙喜臨門,季銘請了不少的親朋好友、生意合作伙伴。
席間杯觥交錯,衆人恭賀季銘。
「季總,真是教育有方啊!」
「哪裏哪裏,都是孩子們爭氣!」
多諷刺啊,這些年明明是我一心撲在孩子身上。
季銘除了給錢,什麼都不管。
可讚譽還是落在他身上。
季銘紅光滿面,不忘提上我一句。
「也多虧了我老婆這麼多年在背後默默付出。」
我詫異地看他一眼,從善如流。
「應該是我們家老季辛苦了,這麼多年在外面打拼,讓我和孩子衣食無憂。」
我們二人舉動又引來一陣豔羨。
「季總季太太真是伉儷情深!」
我與季銘相視一笑,與幾位合作伙伴碰杯。
寒暄過後,季銘和幾位老總在一旁聊生意上的事,我則和幾位老總的夫人坐在一處閒聊。
「小慧,還是你教得好。我家那個臭小子學習成績不好,我準備以後送他出國。」
她看了一眼周圍,跟我咬耳根子。
「上次你說的辦法真有效。我家老方給我買了棟別墅。」
她是季銘公司最大客戶方總的老婆,我平時稱她一聲「萍姐。」
男人有錢就容易變壞,她也沒能躲過。
但她跟我不一樣,她忍不了。
她怨、她鬧。
她勢必不放過那個男人,卻也將自己拉進了深淵。
某一次她去會所抓人,看見季銘坐在一旁摟着一個女人。
心有慼慼地約我見面,告知我,找我哭訴。
我給季銘發信息。
【我有朋友看見你在會所,你今晚回家喫飯嗎?】
季銘給我轉了五十萬。
見我沒有勃然大怒,她疑惑:「你不生氣?」
「萍姐,生氣有什麼用?生氣會讓自己乳腺增生,會將男人的錢越推越遠。現在就算我生氣,我也能在美容會所生氣。去做美容嗎?」
我晃了晃手機界面,朝她露出微笑。
「我買單。多謝你剛剛讓我小賺一筆。」
既然我選擇不離婚,我自然也要付出點什麼。
和錢相比,我覺得值得。
我享受過愛情,所以不否認愛情的存在。
可人到中年,我已經不是隻談ŧũ̂ₔ情愛的年紀了。
季銘每個月給我和孩子花那麼多錢,哪怕他永遠不回家,我都不會再在意。
-10-
「有效就好。」
我回以微笑,又忍不住開解兩句。
「萍姐,既然不離婚,你就使勁花他的錢,把他當工具人。別老自己生悶氣,憋在心裏,對身體不好。」
「我現在沒那麼傻了。」
她露出釋懷的笑容,「鬧了大半輩子,我也該放下了。以前總將心放在他身上,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我聽你的話,現在只盯着他手裏的錢,再花在自己和孩子身上。你看我現在狀態是不是好多了?」
我不遺餘力地誇讚。
現在的她跟我初見到時的那個她,判若兩人。
萍姐看着在我爸媽身邊撒嬌的女兒。
「茵茵身上的旗袍是你做的嗎?我有一個侄女快過生日了,我也想給她做一件。等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帶她過去你那裏一趟。」
工作室最大主顧又照顧我的生意,我自然十分高興。
「萍姐,我什麼時候都可以,你有空的時候聯繫我就好。」
聊着聊着,她又指着坐在季銘不遠處的一個男人。
朝我低語:「我那天聽見老方跟他打電話,他似乎是想撬你家老季的單。你注意一下。」
她是真的把我當朋友,纔會告訴我這件事。
我感激地朝她笑了笑,將她對我的好記在心裏。
我雖然不愛季銘,可我跟他是夫妻,有家,有孩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生意好,我和孩子纔有更好的保障。
最重要的是,他的財產百年之後,都是我孩子的,爲了孩子,我必定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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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結束,孩子要和自己相好的朋友接着出去玩。
我給他們轉了錢,又叮囑他們注意安全。
幾個孩子乖乖應了。
我倒是不太擔心。
這幾個孩子幾乎都是我看着長大的,人品很好,其中就有萍姐的小兒子。
雖然學習不好讓萍姐頗爲苦惱,可學習成績不是檢驗一個孩子好不好的標準。
我的孩子,我早就爲他們想好了退路。
就算他們學習不好,只要活得暢快,季銘賺的錢也夠他們好好過一生了。
季銘則是和幾個客戶喝多了。
賓客散場,我叫了他的助理,將他送回家。
將人送到牀上,我打了一盆熱水,給他擦了擦臉。
季銘任憑我隨便擺弄。
等收拾完,他突然抱住了我,將頭放在我頸間磨蹭。
「慧慧,我今天真高興。」
我渾身僵硬。
我和季銘已經許久沒有這麼親密的舉動了。
記得剛創業接下第一筆訂單時,他也是這樣。
那時他醉醺醺地回到家,我心疼地給他擦拭,他抱着我又哭又笑。
「慧慧,我今天真高興。我剛剛接了第一筆訂單。
「慧慧,你放心,以後我一定要讓你過上好日子。
「慧慧,我愛你!」
他的確讓我過上了好日子,可他早就不愛我了。
我把他推開。
「沒醉就起開。」
季銘睜開眼,將我摟在懷裏。
「慧慧,以前都是我錯了,我們年紀都大了,以後我們好好過好不好?」
他的嘴湊近我的臉,手指靈活地往我裙子裏探去。
-12-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季銘的動作止住。
「你又打我?」
季銘捂着臉不可置信。
「季銘,你別碰我。」
我低着頭不說話。
季銘氣笑了,他起身走到衣櫃,拎出一個小箱子摔到地上。
「這麼多年,你寧願自己用玩具解決也不願意我碰你。」
「玩具比你乾淨。」我呢喃一句。
「你說什麼?」
我抬頭,對着他一字一句。
「季銘,玩具比你乾淨。」
不等季銘發怒。
我的眼淚已然落下。
「這麼多年,你一直在外面找人。
「我有說過你什麼嗎?我從不干涉你在外面玩,還將小文和茵茵養得這麼好,你是給了點錢,可我付出了歲月和精力啊!」
我已經很久不在季銘面前哭了,也很久沒跟他這麼推心置腹。
這些年,我往自己身上花了大價錢,皮膚細膩,身材勻稱,保養得當,看起來比同齡人年輕不少。
哭起來雖然沒有年輕姑娘楚楚可憐,卻也沒有那麼不堪。
所以季銘臉上沒有厭煩,反而多了一抹疼惜。
「你看看你那些朋友。要是家裏有一個像我這樣的女人,他們得有多高興。要不是因爲孩子,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季銘。」
我淚眼婆娑地看他,「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是我錯了。」
半晌,季銘表情落寞,似乎真的對過去感到後悔。
我很理解他的轉變。
不止我在權衡利弊,他也在權衡利弊。
這麼多年,我一直讓他很省心。
不管他找了幾個,只要給我錢,我從不跟他鬧。
我還和他客戶的老婆們交好,事業上對他有所幫助。
更何況現在子女長大懂事,也爭氣了。
年紀慢慢上來,他有意迴歸家庭享受天倫之樂也正常。
所以他迷途知返,想跟我重修舊好。
遲了。
他早就只是家裏賺錢的工具人。
可我不介意哄哄他。
我將頭靠在他肩上。
「既然你要跟我好好過,你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13-
季銘果真不一樣起來。
他收了心,一心一意將精力放在家庭上。
趁着孩子還沒開學,他帶着我們出去採買,主動給我轉錢讓我拿去花。
還會對我噓寒問暖,關心我的日常,送我價值不菲的禮物。
傻女人才會將這些拒之門外。
我不僅照單全收,偶爾還會挑剔他的眼光。
「這個包我不太喜歡,都不是最新款。我帶出去會跌你的份兒的。
「這雙鞋子有點不襯我的膚色,又有點磨腳,你看我的腳都被磨紅了。」
季銘沒有不耐煩,反而又給我轉賬,讓我去挑點自己喜歡的。
一來二去,我們竟像年輕時談戀愛一樣,相處更加融洽了。
再一次外出應酬時,萍姐在我面前打趣:
「你最近真是馭夫有道啊!你都不知道,上次我碰見你家老季,他看我拎的包好看,居然問我是哪個牌子的,要給你買一個。」
同行幾人開ƭűₛ始偷笑。
我臉皮一紅,笑笑不說話。
恰巧季銘望過來,我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在人羣裏愈加意氣風發起來。
我拿起杯子,擋住嘴角的冷笑。
這些年我手上有錢,喫喝不愁。
包包、衣服、鞋子,哪樣我買得還不夠。
季銘就是跑了趟腿。
他在外面浪蕩這麼多年,就做了這麼點事,所有人就覺得他浪子回頭,我要苦盡甘來了。
就連我媽得知他現在的舉動,都欣慰地看着我。
「慧慧,季銘終於學會珍惜你的好了。媽也放心了,以後你們倆好好過日子。」
這說的是什麼話?
我的好,我自己知道,不必他來證明。
女人一旦清醒,看淡情愛,就很難再沉淪。
所以,不管他做什麼,我都不會動心。
這些本來就是他應該做的,不是嗎?
聚會上季銘喝了點酒,回去便由我開車,他安靜地坐在副駕駛上。
我提起了女兒。
「今天茵茵給我打電話,說放假想去公司實習,你給她安排一個能學點真東西的崗位。」
季銘直起了身體。
「小文呢?」
「小文說假期要去什麼科研基地,我也不太懂。反正隨孩子的心意。」
我跟兩個孩子開誠佈公地談過。
家裏公司保證是他們兄妹二人的,誰想要ţŭₔ都可以。
兒子說以後想走科研的路線,我支持。
女兒說以後想接手公司,我也支持。
我要做的,便是給他們鋪好路。
鋪不了路,就給錢,提供經濟支持,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
季銘渾身鬆懈下來。
「都可以吧。」
我不置可否,只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腿以示安撫。
-14-
放假,茵茵進了季銘的公司。
從底層開始學習。
她嘴甜,爲人勤快,待人沒有架子,對工作很快上手。
我又交代季銘見客戶時把她帶上,讓她多見見世面,擴寬她的人脈。
很快,全公司人都知道,公司遲早要交到茵茵手上。
再次外出跟幾位老總的夫人聚會時,我也會帶上她,玩笑間讓各位夫人多多支持我家的小姑娘。
以前衆人不是沒有帶自家兒女一起出去玩過。
小孩子們玩一起,只不過是孩子之間的玩鬧。
現在我和季銘把她當作繼承人培養,不一樣了。
生意場上,男人的確話事權比較大,可也別小瞧了女人的分量。
茵茵偶爾也會不解。
「媽媽,我現在還在讀書,只是在實習,進展會不會太快了。」
「傻孩子。」我摸了摸她的頭。
「有些東西,要趁早抓在手裏纔好。」
我早就等着這一刻。
季銘偶爾也跟我開玩笑。
「我才五十歲。你就想讓茵茵接我的班了?」
畢竟是他拼搏半生的事業,我知道他心裏怎麼都會有點不舒服。
看在他這些日子聽我安排的份上,我牽起他的手,嗔怪道:
「茵茵畢業完全接手還得幾年呢!到時候我們都五十多歲了,老了。前半輩子我們一直在置氣,都沒怎麼好好生活。等把公司交給女兒,我們兩個出去遊山玩水不是更好?」
我的話讓季銘很是受用。
「你說得也對,反正還早得很。」
-15-
一來二去,兩個孩子畢業了。
小文要繼續留校深造。
茵茵則是喜歡上了生意場。
經過這幾年的歷練,她做事穩重,決策果斷,跟季銘相比也不遑多讓。
見她能獨當一面,我放下心來。
有她照看公司,我便拉着季銘去看望兒子。
兩個孩子剛上大學時,我就攛掇季銘給他們在學校附近買了房子,美其名曰好方便我們來往。
不過是在給他們增加個人資產罷了。
住了幾天,怕打擾了兒子的學習和生活, 我又策劃了下一趟旅行。
我還特地叫上了方總和萍姐。
他家公司自然也有他家兒女照料着。
等我們玩了一圈回家,已是大半年後了。
這半年來, 公司在茵茵的管理下, 沒出岔子, 業績也在穩步提升。
季銘回公司坐鎮了一段時間,生出了倦怠之心。
沒過多久,他便主動向我提起。
「要不我們接着再出去旅遊吧?」
我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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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 我和季銘走遍了祖國的大好河山。
年歲漸長, 我們有了白髮,也有了孫子輩。
我和季銘便安定下來, 回家含飴弄孫。
兒子小文與大學同學成婚,琴瑟和鳴, 生了一兒一女。
女兒茵茵一輩子未婚,卻也有了兩個乖巧可愛的孩子。
兒女選擇, 我從不干涉, 只要他們平安幸福就好ţū́⁸。
看着能幹的兒女,聰慧的後輩,我此生已然圓滿。
季銘也感嘆:
「慧慧,這輩子幸好遇見了你。希望下輩子我們也還能在一起。」
我搖了搖頭。
「你胡說八道什麼, 下輩子我纔不要和你在一起。」
季銘嚷嚷起來:「難道我對你不好嗎?」
季銘迴歸家庭以後,的確做得很好。
對我很好,對孩子很好。
可我已經無法付出真心了。
有利益所圖時,我便高興。
他試圖跟我作對時,我便不會給他好臉色。
他自以爲我早就原諒了他。
可除了剛開始那點齟齬,後面大半輩子我都沒有跟他鬧過, 他只是家裏的賺錢工具人啊!
這麼想着,我也脫口而出。
「要不是你能賺錢,我能跟你在一起這麼久?」
許是我的話傷他的心了, 又或是上了年紀的老頭性格古怪, 季銘開始單方面和我生起氣來。
「這幾十年來,我把你放心上, 你居然無動於衷。」
我無所謂,任憑他自己怎麼鬧騰。
他自覺無趣,又會先自己把自己哄好,再打着後輩的旗號哄我。
季銘八十歲這年, 摔了一跤,不久就撒手人寰。
去世前,季銘拉着我的手。
「說好了, 下輩子我們還在一起。」
我搖了搖頭。
「謝謝這輩子你給我和孩子提供了很好的生活條件。但如果有來生, 我們還是不要再遇見了。」
季銘苦澀。
「你還是沒有原諒我嗎?」
我知道我應該哄他最後一次,讓他走得安心。
可我擔心下半輩子真的再會遇見他。
「沒有。」
在我這裏,傷害永遠無法再原諒。
季銘走後, 我又多活了十幾年。
後輩們都十分喜歡我。
我從不偏頗。
誰對我好,誰經常來看我,我就給誰轉錢。
倒是體會了一把當初季銘的快樂。
離開人世的那刻,我想, 希望我來世千萬不要再遇上季銘,我想找個對我一心一意的人,安安穩穩地過一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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