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弟弟恨極了我。
於是拿到親子鑑定書的那天,我提着行李離開了陸家。
一抬頭,卻看見了彈幕。
【太好了,不是親哥哥就可以親哥哥了!】
【弟弟現在心裏暗爽吧,地下室藏的那些東西終於可以拿出來了!】
-1-
那份親子鑑定書是陸觀鶴甩在茶几上的。
上面顯示,我和陸父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我拿着親子鑑定書的雙手輕微顫着,有些發愣。
陸觀鶴雙手抱胸,譏笑道:
「喂,陸鳴淵,你不是總仗着自己是我哥,想要教訓我嗎?」
他傾身上前,一手掐住了我的下頜。
「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你和陸家沒有半點關係,和我也沒有半點關係,識相點的說兩句軟話,我說不定會讓你留下來。」
我將那張紙攥得很緊,最後手緩慢鬆開。
「不用了,我會離開陸家。」
陸觀鶴的手一下子就鬆了。
我沒去看他的表情,拿着那張紙轉身上了樓。
我要離開了,陸觀鶴應該快高興瘋了吧?
畢竟,這個名義上的弟弟,已經厭惡了我近十年。
-2-
我是初二那年,突然從我媽那裏得知我還有個爸。
她不顧我的阻攔,直接拉着我打車到了陸家。
那時我才知道,本市年輕的企業家曾在最窮困潦倒的時候,和我媽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
現如今,兩人已經分開了多年,陸建國的兒子都十歲了。
陸建國抱着兒子,妻子穿着長裙,挽着他的手。
還是孩子的陸觀鶴就這樣愣愣地看着我。
我媽一哭二鬧三上吊,硬說我是陸建國的兒子,來要這些年的撫養費。
陸建國只有一句話:想要錢,孩子得留下。
我媽有些心虛地看了我一眼,緩慢朝後退了幾步。
頂着那場大雪,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任憑我如何求她,她都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從這天起,我留在了陸ṱũ̂²家。
陸建國這人嘴硬心軟,我雖然不是他養大的,但畢竟也是他的兒子。
他把我送進了最好的學校,請來名師爲我輔導功課。
我時常在作業的間隙抬頭看向窗外,能看見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聚在院子裏。
而我,就是一Ţŭ⁵個窺探別人幸福的小偷。
陸觀鶴恨我,我也知道。
因爲我的存在,李阿姨和陸建國吵架了很多次。
他曾當着我的面,用最惡毒的字眼咒罵我。
我也沒客氣,仗着比陸觀鶴年長几分,直接拉着人的衣領丟了出去。
「我是畜生生的,那陸建國是大畜生,你也是小畜生。」
關上門,陸觀鶴快在外面氣瘋了。
-3-
我開始收拾自己在陸家的行李。
其實東西不多,高三那年,李阿姨和陸建國大吵一架,最後陸建國終於退了一步,決定送我出國。
當時,陸觀鶴就雙手環胸,笑着站在我房間門口。
「終於要滾出去了?」
我沒搭理他,撞開了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異國他鄉,我一個人待了三年。
除了新年和生日,陸觀鶴按時發來的可笑詛咒,我沒收到過來自國內的任何消息。
所以接到陌生電話,說陸建國和李阿姨車禍身亡那天,我還以爲自己沒睡醒,產生了幻覺。
陸觀鶴還差半個月成年,我連夜趕回了國。
陸建國剛死,各路親戚都冒了頭,這塊大餅誰都想來啃一口。
陸觀鶴一個人坐在警察局,就穿了件短袖,表情很冷。
我把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身上,卻被他死死攥住了手腕。
他不知道熬了幾個夜,眼睛紅得不行。
「陸鳴淵,你是不是痛快極了?」
「是啊。」
我隨口答應,「整個陸氏的爛攤子都在我肩上了。
「還有你。」
我強行將他的手塞進袖子裏,最後拉上了外套拉鍊,似笑非笑。
「你這個爛攤子,也在我肩上了。」
我強行撐起了陸家,白天要去和那羣老狐狸鉤心鬥角,晚上回來還得防着家裏那條野狗。
有一次,陸觀鶴的水果刀都架在我脖頸前了。
他問我,這麼有孝心,爲什麼不下去陪他爸媽。
刀鋒割出了一道細細的傷口,有血珠滲了出來。
「不捨得啊。」我反手掐住他脖子,「你還活着,我怎麼捨得下去?」
這回,我剛從國外開完會回來,公司變了天。
也就是這時候我才知道,李阿姨在公司給陸觀鶴留了後手。
還有那一紙,致命的親子鑑定書。
-4-
與其說這是我家,倒不如說是個臨時的落腳點。
僅僅半個小時,我就收拾好了全部行李。
拉着行李箱出門,被外頭的風一吹,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清醒了幾分。
這荒誕的、操蛋的前半生。
都見鬼去吧!
剛走出兩步,我如有所感地回頭。
陸觀鶴站在二樓欄杆處。
距離太遠,看不清陸觀鶴的表情。
但我知道他在看着我,沒安什麼好心。
多半把我趕出陸家還不夠,陸觀鶴還想把我趕出京市,讓我滾得越遠越好。
我越是窮困潦倒、狼狽不堪,這小子越是高興。
我冷笑一聲,就要回頭。
眼前突然出現了幾行彈幕。
【太好了,不是親哥哥就可以親哥哥了!】
【弟弟現在心裏暗爽吧,地下室藏的那些東西終於可以拿出來了!】
【哥哥你再回頭仔細看看弟弟吧,那小子純粹是興奮的,他激動到手都開始發顫了!】
我頓在了原地,久久沒有動作。
再度回頭時,二樓已經沒了陸觀鶴的人影。
一個阿姨腳步匆匆地跑了出來,她不敢抬頭看我。
「陸、陸大少,二少讓我問您,怎麼還不滾出去?」
我鬆開行李箱。
「讓他自己出來問我。」
沒多久,陸觀鶴黑着臉走了出來。
彈幕刷得飛快。
【一聽見哥哥喊他,弟弟的尾巴快搖成螺旋槳了吧?】
【弟弟的地下室裏還藏着哥哥的襯衫、哥哥的領帶夾、哥哥用過的牀單……】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陸觀鶴。
不禁感嘆時間過得真快,眨眼間陸觀鶴也長得人模狗樣了。
陸觀鶴臉色很臭,「怎麼,想求我讓你留下來?」
「爲陸家幹了這麼些年,我太虧了。」
我將行李往回拉,路過陸觀鶴時,停了下來。
「走之前,我得收點利息。」
-5-
「利息?」
陸觀鶴的表情猙獰了一瞬。
他很快調整好了,還是那副欠揍的表情。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利息?」
彈幕一條條劃過,儼然是和陸觀鶴截然相反的態度。
【哥哥別聽他的!弟弟就是口是心非,親他一口就老實了!】
【可惡,陸觀鶴的嘴怎麼比鋼鐵還硬,撬都撬不開。】
【等把哥哥徹底推開了就老實了,到時候不會縮在被子裏哭吧?】
……
「喂,陸鳴淵,你發什麼呆,沒聽見我在和你說話嗎?」
比起那一條條來歷不明的彈幕,更相信自己看到的陸觀鶴。
我拉着行李箱,沒有理會陸觀鶴的嘲諷,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陸觀鶴顯然氣急了,但他奇蹟般沒有親自動手將我趕出去,反而從車庫裏挑了輛最炫酷的跑車,一腳油門踩到底離開了別墅。
一直到傍晚,我才聽見跑車回來的動靜。
從窗外望下去,正好能看見陸觀鶴攬着個小明星迴來。
陸觀鶴荒唐慣了。
我焦頭爛額地管公司的那些年,他變着法兒地給我添堵。
那小明星叫魏延,陸觀鶴和他的關係在圈裏傳得沸沸揚揚。
陸觀鶴還使勁兒往小明星身上砸資源,連着幾部男主劇下去,生生把人給捧紅了。
當初我聽見就當成個笑話,一笑而過。
陸觀鶴的性取向怎麼樣和我無關,我巴不得他給陸家斷後,好給地底下的陸建國和李舒華添堵。
讓他們死了也不得安生。
陸觀鶴如有所感地抬頭,看見了站在窗口的我。
他攬着魏延的手更緊了,像是在挑釁。
才幾斤幾兩的小屁孩兒。
我沒在意,拉上了窗簾。
窗簾剛拉上,祕書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被趕出公司匆忙,辦公室裏很多東西都沒收走。
我以爲早就被陸觀鶴扔了,沒想到祕書幫我留了下來。
「陸總,我到樓下了。」
下樓時,剛好和陸觀鶴擦肩而過。
我聽見背後傳來魏延的聲音。
「小陸總,這位是?」
陸觀鶴沒回答,他驟然伸手推開了魏延,抬腳跟了上來。
「陸總,這些私人用品我都收在這裏了。」
我在公司幾年,祕書就跟了我幾年。
如今我倒臺,恐怕接下來陸觀鶴會針對他。
「你怎麼樣,打算留下來嗎?」
我想了想,「我在京市有個朋友,他那邊正缺人。」
簡單和祕書聊了幾句,一回頭,陸觀鶴正站在不遠處,定定地看着我。
他穿了件花襯衫,單手插兜,表情狠厲,有點像哪條道上混的。
「有事?」
我掀起眼皮,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
就這麼短短一句話,就激得陸觀鶴炸了毛。
「就那麼喜歡他?自己都要滾出去了,還急着幫小情人找下家。」
「別人不清楚,別以爲我也不知道。」陸觀鶴冷笑,「陸鳴淵,你留他在身邊,用的心思真夠噁心的。」
我莫名覺得有幾分好笑,陸觀鶴看誰都覺得是髒的。
「是啊。」
我順着他的話說:「我就喜歡他那樣的,年輕、乾淨。」
我繞過陸觀鶴,看也沒看魏延,上了樓ƭúₑ。
陸觀鶴一個人在院子裏站了會兒,僵住了。
-6-
陸觀鶴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兒。
但我沒想到,他的報復來得那麼快。
半夜,我是被一陣喘息驚醒的。
我一直住在陸家最角落的那個房間裏,後來當上了「陸總」,也沒換地方。
照理說和陸觀鶴那個採光極好的房間隔得很遠,再怎麼都聽不見動靜。
耐不住小情侶會玩,直接鬧騰到了我隔壁。
我屏住呼吸,覺得那頭的聲音分外奇怪。
沒喫過豬肉總不至於沒見過豬跑。
這響動,太僵了。
魏延扯着嗓子喊了多久,我就聽了多久。
喊到最後,他嗓子都啞了,悄聲問:
「小陸總,這夠了嗎?」
「繼續。」
光是聽聲音我就知道陸觀鶴此刻一定黑着臉。
「你到底會不會喊,不會喊就滾出去。」
「陸鳴淵他根本沒聽見,要是聽見了,怎麼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白天消失的彈幕又浮現在了我眼前。
【哥快別裝睡了,隔壁魏延好可憐,演戲演到嗓子都啞了。】
【弟弟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沒喫過豬肉也沒見過豬跑的,假得不能再假。】
【哥哥快理理弟弟吧,這戲演得我都看不下去了。】
……
隔着牆,我聽了會兒,聽笑了。
戴上耳塞,翻了個身繼續睡。
至於陸觀鶴,他想鬧就鬧吧,我憑什麼要理會他。
李舒華給陸觀鶴留了東西,我也給自己在公司留了後手。
只不過乍一眼看見那份親子鑑定書,發覺自己汲汲營營多年成了笑柄,有些心灰意冷,打算離開。
但現在,我不這樣想了。
我這費盡心思舉托起的陸家公司,落在陸觀鶴這小兔崽子身上,我不甘心。
剛把我趕出公司,陸觀鶴還沒來得及穩住那些老頭子。
在股東大會上看見我時,他嘴角勾起的笑容收斂了。
-7-
我坐在臺下,遙遙望着他。
股東大會,陸觀鶴難得正經,穿得人模狗樣的。
西裝筆挺,深藍的頭髮也染回了黑色,看着很乖。
陸觀鶴遲遲沒開場,我轉了下筆,聽見坐在前面的老頭遲疑地喚了聲。
「小陸總?」
「小陸總?」
陸觀鶴念着這三個字,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除了我,你們還有別的陸總?
「我沒記錯的話,我爸三年前就死了。」
會議室裏一片死寂。
陸觀鶴還是太年輕,他根本沉不住氣,快步走了下來,在我身前站定。
「陸鳴淵,你憑什麼坐在這裏?」
我悠悠地瞥了他一眼,最後雙手一攤,「怎麼辦啊,小陸總?」
視線掃過在座各位,不少人紛紛避開了我的眼神。
「我憑什麼,想必在座各位都知道。」
這場股東大會最後不歡而散。
有些有眼力見的老油條找藉口溜了,接下來的事順理成章。
越來越多的人尋了藉口離開。
到了後來,偌大的會議室只留下了我和陸觀鶴。
陸觀鶴的臉色很難看。
有那麼一個瞬間,我以爲他要動手。
好在我的祕書敲了敲會議室大門。
「陸總,您在裏面嗎?」
我合上文件,起身走了出去。
站起來纔看見,陸觀鶴的眼尾有點發紅。
堂堂二世祖難得正經一次,還被我當場落了面子。
陸觀鶴應該是憤怒的,可我莫名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了一絲委屈。
拿着文件的手頓了一下。
我想,可能是錯覺吧。
這條睚眥必報、見誰都想咬一口的瘋狗,怎麼會委屈?
公司的事告一段落。
處理了一下午的文件,我揉着太陽穴,走進了地下停車場。
原本的司機臨時有事,正好陸家別墅也近。
我晃動了一下手中的車鑰匙,剛在車前站穩,旁邊的黑車突然拉開了車門,有人不由分說地將我拖上了後座。
年輕氣盛,剛撐起陸家時,我也得罪過不少人。
一個個人名在我腦海裏轉了一圈,最後,我聞到了車載香薰那股清新的薄荷味。
我掙扎的動作沒停,反手一拳打在那人腹部。
陸觀鶴悶哼一聲,手上力道稍松。
我們就在這狹小的車後座動起手來。
薄荷確實是不錯的提神劑,至少我在揍陸觀鶴時,那些以爲早已忘卻了的回憶越發清晰。
有初二大雪那天,江雪拿着陸建國給的卡,頭也不回上車的模樣。
也有高三的那個傍晚,我收拾了自己爲數不多的行李,踏上了陌生的航班,去往未知的地方。
還有在國外的第一個生日,我守到凌晨,沒有一個人祝我生日快樂,只有陸觀鶴髮來的挑釁般的話語:
【陸鳴淵,今天這個日子,你猜有人會想你嗎?】
……
我和陸觀鶴難分勝負,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略勝一籌,掐着他的脖子將他抵在了座椅上。
他那雙墨色的眼瞳裏,除了濃郁的ŧù⁴恨,我看不出其他。
那個瞬間,我陡然泄了幾分力。
彈幕果然是騙人的,我沒在陸觀鶴的眼裏看見愛。
車裏只剩下了粗重的呼吸聲,我別開頭,將被撕爛的領口簡單攏了攏。
陸觀鶴等在外頭的司機終於上車了,車緩慢朝外駛去。
我看着窗外的風景,漫不經心地猜陸觀鶴會把我丟到哪裏去。
比目的地最先到來的,是一通電話。
上面的備註是:媽媽。
-8-
這對我來說,是一個足夠陌生的詞語了。
上次看見江雪,是她爲了五百萬把我丟下的那天。
從此以後,她音訊全無。
我打過去的電話、發去的消息統統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所以看見這通電話時,我愣了愣,沒立刻接通。
坐在一旁的陸觀鶴用手背隨意擦去了嘴角的血,他像是看見了備註,很輕地笑了一聲。
我沒理會陸觀鶴,接通了電話。
江雪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有些失真。
「是鳴淵嗎?」
我應了一聲。
「媽媽聽說你回國了,但是手頭事太多,一直沒來看你。
「陸建國和李舒華出事了,陸家現在是在你手裏吧?我怎麼這些天聽人說你那個弟弟陸觀鶴不簡單,他媽還給他留了後手?」
我瞥了眼陸觀鶴,他嘴角勾起一抹堪稱挑釁的笑,指了指手機,用口型示意我繼續。
「你可要小心了,同樣是陸建國的兒子,你該有的,都要給我們母子爭取回來。」
「媽,」我打斷了江雪的話,「我已經被趕出陸家了。」
我砸了一個謊言下去,那頭的江雪顯然慌了神。
「怎麼會?你那麼聰明,總不至於一點股份都沒留下吧?還有陸建國,他的財產也應該有你的一份……」
我捏着手機的手指收緊,指腹逐漸變得發白。
最後,江雪慌亂地掛斷了電話,車裏徹底安靜了下來,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
江雪主動給我發了消息,意思是信號不好,下次再談。
我鬆了手機,靠在椅背上,一股倦意湧了上來。
聽
見這一切的陸觀鶴該多解氣啊,我不想去看他小人得志的表情。
然而和預想的不同,我睜開眼睛,陸觀鶴正定定地看着我。
夜色深了,車上太黑。
有那麼一瞬間,我誤以爲那是心疼。
「我沒有家了。」
我看着陸觀鶴出聲,「誰都不要我。」
車駛入了別墅區,周邊的路燈是年初新換的,車內一下子亮堂了起來。
這一回,我確定自己沒看錯,陸觀鶴眼中一閃而過的,不是得意,而是心疼。
錯落的燈光落在陸觀鶴的眼底,像是星子。
-9-
我和陸觀鶴誰都沒出聲,沉默着下了車,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一開始確實是想把我丟到其他地方的,不知怎麼,中途後悔了。
隨着陸觀鶴的房門砰一聲被關緊,我靠在牆上,垂下頭,低低笑出了聲。
原來這麼心軟、這麼好騙啊?
江雪這通電話是出乎我意料,但多年不見,她一開口我就猜到了她想要什麼。
有三分失落,我演成了十分,沒想到陸觀鶴就這樣上了套。
賣個慘,他就心軟了。
彈幕一行行滑過。
【弟啊,爲啥不能主動點,上前抱抱哥哥?】
【你們在車上都這樣打了,就不能那樣打嗎?(狗頭)】
【哥弟關係好像緩和了一些,哥哥到底什麼時候發現地下室!】
……
我開始有那麼一點相信彈幕了。
陸觀鶴難得安靜了一段時間。
他不招惹我,我也沒去招惹他,平時在家裏碰見也不會多看一眼,各自都把對方當成了隱形人。
變故出現在某個傍晚。
我前腳在餐桌前坐下,陸觀鶴後腳進了門。
他目不斜視,徑直朝着樓上走去。
可就在這時,沒關緊的大門被人強行推開,一個眼熟的人闖了進來。
魏延的耳朵和鼻子被凍得通紅,表情慌張,他三兩步上前,衝到了陸觀鶴跟前。
外頭的爛桃花找上門了。
我饒有興致地換了個能看見全部的座位,看着他們拉拉扯扯。
陸觀鶴不耐煩極了,他甩開魏延的手。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滾出去!」
魏延死纏爛打,抱着陸觀鶴的胳膊不鬆手。
「小陸總,難道你對我真的沒有一點感情嗎?」
這狗血得像是在看晚八點的電視劇。
我偏了一下頭,再看過去時,正好撞見魏延踮起腳,強行在陸觀鶴的臉上親了一下。
「小陸總,你想讓我做什麼,我都可以的。」
陸觀鶴臉色陰沉,他直接一腳將魏延踢下了樓,「滾!」
魏延在樓梯上滾了兩圈,很快被人按住。
陸觀鶴飛快朝我這邊瞥了一眼,消失在了樓梯轉角。
那一眼怎麼說,我似乎品味出了一絲慌張?
眼前陸陸續續飄過幾行彈幕。
【好可憐,被噁心的人親了,弟弟快把臉擦破皮了吧?】
【哥哥還țű⁹沒親上呢先被別人親了,要是我也受不了。】
……
本來該老老實實回自己房間的我拐了個彎,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陸觀鶴的房間門開着,裏面傳來連續的水聲。
浴室裏,陸觀鶴不斷擦拭着側臉,將那塊皮膚擦到泛紅仍沒停手。
他一不做二不休,將整張臉埋進了水中。
快要窒息時,他才抬起了頭。
水珠順着他的眉骨向下滑落,最後消失在鎖骨處。
連帶着眼尾都被刺激到發紅。
鏡子中的陸觀鶴和我對視上了,他動作一滯。
「來看熱鬧?」
這是獨屬於陸觀鶴的打招呼方式,總要先將刺都露出來,將人扎到鮮血淋漓,遍體鱗傷纔好。
「對啊。」
我指了指他的側臉,頗有幾分幸災樂禍,「太髒了。」
這天底下,憑什麼只有陸觀鶴噁心別人的份兒?
看他被人噁心,我心裏就痛快。
就陸觀鶴那副模樣,說不定被小明星親側臉的這下,還是他的初吻。
我繼續刺激他。
「這該不會還是你的初……」
「太髒了?」
陸觀鶴似乎要將這三個字嚼碎。
他上前幾步,猛地按住了我的肩膀。
我的話卡在中途,最後一個字遲遲沒能落下去。
這時我才發現,陸觀鶴這小兔崽子不知道喫了什麼,竟然比我還高了半個頭。
他湊近我,側過臉。
潮溼的薄荷氣息縈繞在我鼻尖,我感受到,有一滴水珠順着他的髮絲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陸觀鶴咬牙切齒,「是啊,沒你那個祕書乾淨。」
下一秒,他伸手扼住我的下頜,一個不算吻的吻落在了我脣角。
我瞳孔一縮,倏然伸手推開了他。
「你看,哥哥。」
陸觀鶴笑得很張狂。
「你現在和我一樣髒了。」
-10-
我抬手擦拭了一下脣角,然後反手給了他一巴掌。
「畜生。」
這段時間兩人都裝得雲淡風輕,此刻卻有撕破臉的架勢。
陸觀鶴的笑容收斂了幾分,他冷冷地看着我,沒作聲。
我將他的房門摔得震天響,直接駕車去了公司。
辦公室裏有個隱藏的休息區,至少這幾天我不想看見陸觀鶴。
我怕控制不住自己,提前送他下去見他爸媽。
雖然人在公司,但一些遺留下來的爛攤子我沒有收拾的意思。
眼不見爲淨,連着兩次會議我都沒有參與,祕書整理好資料會送上來,至於公司其他人怎麼想,都無所謂。
這場冷戰持續了七天,第七天我下來取一份文件,路過小會議室,隔着透明的玻璃門,正好看見陸觀鶴。
在我記憶中,那個吊兒郎當的模樣逐漸遠去。
陸觀鶴不再是小孩子了。
他開始穿西裝,學着打領帶,最後站到衆人面前。
陸觀鶴在收拾一個我故意留下的爛攤子,倒是想了個不錯的法子。
對啊,他纔是陸建國和李舒華的兒子。
陸建國白手起家,李舒華步步爲營,他們的兒子,怎麼可能是個頑劣不堪的蠢東西?
我站在玻璃門外,盯着他看了一會兒。
等回到辦公室,祕書送上來的咖啡早已冷卻。
當天夜裏,我躺在休息室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死去多年的陸建國和李舒華。
他們面目猙獰,搬出了我對陸觀鶴做的樁樁件件事來,大聲斥責我。
「你們死的時候,陸觀鶴還沒成年。」
夢中,我看着那兩道亡魂冷笑。
「他是我養大的,是我的所有物。」
亡魂尖叫着反駁:「他是人,他不是物件!」
「是嗎?」
第二天醒來,我沒留在公司,驅車趕回了家。
我順着彈幕的指引,找到了地下室的暗門。
-11-
暗門的密碼有三次試錯的機會。
我試了陸觀鶴的生日,錯了。
我的生日,也錯了。
最後一次機會,我遲遲沒有按下按鈕。
彈幕提醒我:
【哥哥和弟弟之間有什麼重要的紀念日嗎?密碼可能是紀念日之類的。】
我在門前站了片刻,輸入了和陸觀鶴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密碼正確。
這個無數次讓我從夜裏驚醒、被我視作苦難開端的日子,在陸觀鶴的眼裏,卻是值得紀念的一天。
整個地下室裏,燈光柔和,我看見了許多自己「丟失」的物件。
只試過一次的領帶夾、剛換下還沒來得及洗的襯衫、在洗衣機裏不翼而飛的舊牀單……
以及擺在角落裏,一個又一個沒送出去的禮物。
每個禮物盒上都夾着一張賀卡。
【哥,新年快樂。】
【哥,二十歲生日快樂。】
……
我拿起了最上面那張賀卡,上面寫着:
【哥,二十一歲生日快樂,我很想你。】
這是我拖着行李箱出國留學的第一年,陸觀鶴曾發消息冷嘲熱諷我:
【陸鳴淵,今天這個日子,你猜有人會想你嗎?】
時隔多年,我終於看見了陸觀鶴的答案。
我在地下室坐了會兒,仔細看過陸觀鶴收藏的每一件東西。
陸觀鶴看到監控提醒匆匆趕來時țů₎,我手上正拿着那枚領帶夾。
他神色變了又變,似乎有幾分慌張。
很快,陸觀鶴穩住心神。
「你怎麼進來的?」
「我來找我的東西。」
我的視線掃過每一件,「來找我的領帶夾,我的襯衫,我的牀單……還有很多年,沒有送到的禮物。」
其實我大概能明白,陸觀鶴爲何會這樣彆扭。
他身邊所有人都在告訴他,我不懷好意,我居心不良,是來和他爭陸家財產的。
他應該恨我。
可是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被我吸引。
愛和恨交織、糾纏,此消彼長,擰成了一股繩,早已分不開了。
「陸鳴淵,這些是我的東西。」
陸觀鶴的手指攥住了衣角,輕微摩擦了幾下。
這是他撒謊時的小動作。
「整個陸家都是我的,我想要,就拿了。
「至於那些禮物,少自作多情。」陸觀鶴輕嗤,「你應該知道我從來沒把你當成哥哥。」
不久前那個意味不明的吻,我試探出了陸觀鶴正如彈幕所說的那樣,對我藏有不可言說的心思。
我本想好好利用,戲耍陸觀鶴一番。
現在,我突然覺得累了。
上一輩那些紛紛擾擾,像是無形的枷鎖,桎梏住了我和陸觀鶴。
不要互相折磨,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陸觀鶴,你贏了。」
我閉了閉眼睛,不願再糾纏下去。
「我會訂好機票,儘快離開陸家,我們互不相欠。」
陸觀鶴原本鎮定的神色瞬間變得煞白。
-12-
老天好像總喜歡開玩笑。
即使我覺得,這並不好笑。
這是我第三次收拾在陸家的行李。
第一次我成功出國,最後被一通電話喊了回來。
第二次我還沒走出院子,看見了眼前奇怪的彈幕。
第三次,也就是現在。
沒有任何人阻攔,我在路邊打了輛車。
「師傅,去雲晴機場。」
「好嘞。」
陸家別墅離機場有些距離,我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休息。
再次睜開眼,我望着窗外的風景,覺得有些奇怪。
「師傅,是走錯路了嗎?」
「不好意思啊,」司機師傅面帶歉意地回頭看了我一眼,「陸總,有人想見你。」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我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薄荷味,意識混沌,很快昏了過去。
醒來時,看着地下室刺眼的白熾燈,我沉默了。
剛想伸手擋一下眼睛,卻發現手腕被人鎖在了牀沿。
那人還貼心地在靠近皮膚一側纏了棉花,不至於被冰冷的鏈條劃傷。
「陸觀鶴?」
我晃了一下鏈條,金屬碰撞出刺耳的響聲。
幾分鐘後,我看見了陸觀鶴。
他穿着我那件襯衫,帶着我的領帶夾。
像是剛洗完澡,頭髮還有幾分潮溼。
眼尾紅了一片,掀起眼皮看我時,裏面翻動的情緒讓我心驚。
「憑什麼兩不相欠?」
陸觀鶴一字一句地重複。
「陸鳴淵,憑什麼兩不相欠?」
-13-
我感覺自己很難向陸觀鶴解釋,尤其是在這種他情緒不穩定的時刻。
於是我選擇了保持沉默。
下一秒,我就知道了沉默的代價。
「嘶——陸觀鶴你他媽屬狗的?」
瘋狗陸觀鶴顯然聽不懂人話,他張口咬在了我鎖骨處。
這小子沒輕沒重,實在是太疼了。
我把所有學來的難聽的髒話都罵了出來,罵了個痛快。
一時間,整個地下室都回蕩着我的聲音。
罵完後,我還氣得不輕,胸膛上下起伏着。
然後我聽見,耳邊傳來了分外微弱的抽泣聲。
陸觀鶴哭了。
這麼大一個人,就這樣蜷縮在我身側,頭埋在我的脖頸處,壓制着細微的哭聲。
「爲什麼要和我兩不相欠?」
陸觀鶴問,「陸鳴淵,爲什麼你還要走?」
「我們有截然相反的成長環境,不同的朋友圈子,連興趣愛好都沒有半點重合。
「你爲什麼會喜歡我?」
陸觀鶴沒有回答。
地下室的日子很安靜。
我不說話,陸觀鶴也不會打擾我。
待在下面的第三天,他給我拿來了一套新衣服。
「不是想見見我的朋友?我帶你去。」
我以爲的陸觀鶴:豪車,狐朋狗友,揮霍。
然而陸觀鶴帶我去的地方沒有那麼浮誇,他的朋友看起來個個都很正經。
看見我進來,有的人眼前一亮,對着陸觀鶴擠眉弄眼。
我給他們留了空間,藉口上廁所走了出去。
陸觀鶴也不怕我跑,門口都是他的人。
一個服務員將藏在袖中的手機遞給了我,我快速聯繫了自己的人,然後旁若無人地將手機塞進了口袋。
包廂門虛掩着,回去時,我聽見了陸觀鶴朋友的聲音。
「可以啊你,真把陸鳴淵拿下了?」
「這回你算是得償所願了吧?當初我一眼就看出來你看陸鳴淵的眼神不對勁,你居然還跟我狡辯。」
我突然想起,自己曾在幾年前見過陸觀鶴的朋友。
那時陸建國和李舒華剛走半年,沒心沒肺的陸觀鶴就和魏延傳出了緋聞。
豪門大少爺和被他捧起來的頂流明星,多麼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剛忙完公司的ťüₓ事,回去又要抓不知道在哪個包廂裏的陸觀鶴。
門被我推開,陸觀鶴半醉半醒,看向我的目光裏全然沒有清醒時的敵意。
他的朋友好奇地問。
「陸哥,這是你那個哥給你請的老師嗎?」
我沒進去,直接叫來司機,強行把陸觀鶴拉上了車。
現在我聽見了那個時隔多年的回覆。
陸觀鶴的朋友笑着說。
「你當初怎麼回我的來着,如果是老師,你保證五個課時把他拿下。好在陰差陽錯,過程忽略不計,結果還是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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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喫得還算融洽。
送走陸觀鶴的朋友後,我很壞心眼地問陸觀鶴。
「五個課時?」
彈幕在夜色中若隱若現。
【哥!弟弟超喜歡你穿那件襯衫,戴金邊眼鏡的,陸老師能不能也教教我?】
【當初年輕的弟弟在最無能爲力的時候遇到了最完美的哥哥,這誰能忍住不喜歡。】
【哥哥別逗他了,別忘了自己還被關着呢。】
……
陸觀鶴沒回話,轉過頭去看車窗外的風景,耳尖悄悄紅了。
我跟在陸觀鶴的身後,停在了地下室的門口。
剛有所緩和的氣氛到了這時Ťű̂⁸又重新僵硬起來。
「能不能把我放了?」
我試圖打個商量。
「想都別想。」
陸觀鶴開了門,怕我跑似的,抓着我的手腕將我帶了進去。
「也難爲你,還能猜到地下室密碼。」
他熱了一杯牛奶,端到我面前,「我猜,如果有一臺能穿梭時空的機器,你不會讓江雪在那天把你帶來陸家。」
陸觀鶴蹲下身,仰頭看我。
「你討厭陸建國,討厭李舒華,也討厭我。」
親生母親爲了錢拋棄了我,「親生父親」有了新的家庭。
我像是個被踢來踢去的皮球。
這天對我而言,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可此刻再回想起來時,面對那一切變故,我腦海中一片混沌,看着被李舒華攬在懷中的那個男孩出神。
陸觀鶴那時候才十歲,好像剛生過一場大病,細胳膊細腿的,弱不禁風的模樣。
唯獨那雙眼睛亮得出奇,怯生生地打量我。
頭髮還打着小卷,看起來很好摸。
當時我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我有一個弟弟了。
就是這可憐可愛的第一面,我對陸觀鶴的印象還不錯,也能理解他明白我的身份後對我產生的敵意。
我沒把他的那些小打小鬧當回事,也逐漸淡了把陸觀鶴當弟弟的念頭。
結果幾年後,在警察局看見孤身一人、坐着發呆的陸觀鶴,那點憐愛的勁兒又死灰復燃。
發消息挺會罵人的,怎麼還把自己養成這樣?
我想摸摸他的頭髮,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最後脫下外套,強行穿在了陸觀鶴的身上。
「我不討厭你。」
這幾年陸觀鶴被我養得不錯,臉上也有了點肉,他抬頭看我時,眼睛溼漉漉的,像一隻小狗。
「你在騙我。」
陸觀鶴晃了一下神,很快將空了的牛奶杯放到一旁,把我的手腕重新鎖回牀沿。
「我給你發的消息你從來不回,我和魏延談戀愛你也不管。」
陸觀鶴一條接着一條控訴。
「你不喜歡我,你喜歡的,一直是你的祕書那樣,年輕、乾淨,你說過的。」
……到底是誰傳的我和祕書的謠言。
之前逗陸觀鶴,沒及時澄清, 現在好了, 有苦說不出。
「我比他還年輕,我也……都洗乾淨了。」
陸觀鶴抓住我的手,主動將臉貼了上去,重複道:
「真的,洗乾淨了。」
那塊皮膚因爲用力的摩擦至今還泛紅。
我用指腹很輕地蹭了一下。
陸觀鶴有幾分彆扭,臉上細小的絨毛劃過我掌心, 連帶着我的心都跟着漏跳了一拍。
這是我從警察局裏撿回來,養了五年的陸觀鶴。
本來就該是我的小狗。
「放開我, 我真的不走了,好不好?」
我想起公司那些遺留問題, 倍感頭疼。
「真的沒騙你。」
陸觀鶴狐疑地看着我許久。
他都快信了, 結果我藏在口袋裏的手機振動了一聲, 是祕書發來的消息:
【陸總,機票都給您訂好了, 今晚九點我帶人來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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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放鬆一點警惕的陸觀鶴很快變了臉。
他收起了那隻手機。
「哥,你又騙我。」
記憶中,陸觀鶴很少喊我哥。
特別陰陽怪氣的時候,他纔會喊上一聲。
眼看着毛茸茸的小狗又要變回刺蝟狗, 我將人攔住,強行托起他的臉。
「之前我是想走,後來都說開了, 我也變了想法,打算留下來,只不過忘記和祕書說了。」
陸觀鶴將信將疑地看着我。
他其實很好哄, 我想了幾秒, 俯身在他額頭親了一下。
「相信我, 好不好?」
陸觀鶴的臉肉眼可見地開始升溫, 他掙脫開了我的手。
「誰讓你親的?」
「那你不喜歡?」
陸觀鶴沉默了。
小兔崽子看着荒唐不羈,其實敏感得不行。
總是把反話掛在嘴邊,在他口中討不到一點好。
很好哄的, 就是要多表達,讓他知道, 他對你來說,有着不可或缺的重要性。
陸觀鶴連着給我送了一週的牛奶。
最後那天, 他丟給了我鏈條的鑰匙,看着我走出了地下室。
我故意朝院子裏走,陸觀鶴果然緊張地跟了上來。
「那天你將鑑定書甩在桌上, 我收拾行李箱打算離開, 就停在這裏。
「當時我是打算離開的,最後卻停了下來, 你還記得我說了什麼嗎?」
「你說, 」陸觀鶴定定地看着我,「要收點利息再走。」
「收到利息也不想走了, 怎麼辦?」
「什麼利息?」
陸觀鶴還沒聽懂。
他有時候敏銳得出奇, 有時候又鈍感到不像話。
我走到陸觀鶴跟前, 抬手朝他頭上揉了一把,揉亂了他的髮型。
不過手感果然和想象中一樣,溫熱的、柔軟的, 帶着若有若無的薄荷清香。
也許在很多很多年前的那個雪天,我們的命運相交錯、纏繞,早已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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