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零,我靠高考逆天改命

90 年高考當天,我救下被流氓拉扯猥褻的女同學後,她朝我跪下哭求:
「我戶口籍、考試證明全被剛逃跑那人搶走了,你快去幫我搶回來!」
可我沒能追到流氓,女同學被攔在考場外後,竟恨上了我。
我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那天,她帶着警察趕來:
「就是他!高考那天對我耍流氓,還搶走了我所有證明!」
「他就是嫉妒我成績好,故意害我耽誤高考,想毀了我!」
被帶走調查期間,我被錄取院校除名,成了本縣第一色狼,人人喊打。
最終,是我奶奶舉着血書,從鬧市一路跪地膝行到機關門口,爲我求來了公道。
可我被釋放前夜,家裏燃起大火,奶奶沒能逃出來。
眨眼之間,我沒了前途,沒了家。
十幾年後,我想死那天。
意外得知,當年家裏的火,竟是女同學帶人放的!
我紅了眼,和已嫁給首富之子的女同學一家同歸於盡。
再睜眼,回到 90 年高考那天。
不遠處,傳來女同學的呼救聲。
這一次,我選擇聽不見。

-1-
「救命!強姦啦!搶劫啦!」
耳邊傳來淒厲的哭喊聲。
我愕然回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目之所及,一個身穿碎花裙的年輕女孩正被一個表情兇狠、額頭覆蓋整片黑痣的二流子往山坳里拉扯。
「救救我……嗚嗚嗚……」
隨着分明被捂了嘴的聲音消弭在山坳,我倒吸一口涼氣,額上青筋直跳。
下一秒,我扭頭就跑。
我不是怕。
這一刻,無窮的恨意和怒火已幾乎要將我的理智澆滅。
假如衝進去,我一定會忍不住撲上去,先咬在那女孩脖頸,飲其血啖其肉!
無他。
我又活了一世。
再次回到了 1990 年的高考這天。
那個疑似被人耍流氓的女孩,叫柳如煙。
是跟我同村柳家的小女兒。
一家村頭。
一家村尾。
我們自小認識,雖沒怎麼一起玩過,但勉強也算得上青梅竹馬。
所以前世,看到她出事,我憑着一腔熱血,撿了塊石頭就衝過去了。
一邊擺出同歸於盡的架勢,一邊大喊着:「臭流氓別跑!我兄弟喊警察去了,你等着被判流氓罪被槍斃吧!」
流氓嚇得提着褲子落荒而逃。
柳如煙坐起身,卻捂着臉直哭,說以後沒臉見人了。
當時還是九零年,又是鄉下。
流言蜚語,是能殺死人的。
我看她身上衣服完整,只是有些褶皺,忙安慰她說這事兒我就當不知道,誰也不說。
「不會有人說你閒話的。」
彼時的我,卻沒想到。
最後被流言蜚語殺死的人。
是我。
當時,我表示會保密,剛扭頭要走。
柳如煙卻忽地轉坐爲跪,連爬好幾下,扯住我褲子哭喊道:「我考試證明和戶口籍全被那二流子搶走了,你快去幫我搶回來!」
我心裏一驚,轉頭就衝出去追。
這三天,考點認證不認人,就算想補證也來不及了。
高考,是我們這些農民後代改命的唯一途徑。
考試證明,那就是半條命!
可因爲耽擱了一會,那二流子早跑得沒了影。
沒追到人,我趕忙帶着柳如煙往考點跑。
如果能找到認識柳如煙的老師擔保,或許她還有機會先進考場後補證。
可一路上,柳如煙只知道抽抽搭搭哭,跑是一點跑不起來。
等磨磨蹭蹭趕到考點,距離考試開始,只剩下五分鐘不到了。
我沒辦法,只能讓柳如煙自己先去找她班主任說明情況,爭取先考後補證。
柳如煙期期艾艾地點頭,說害怕拉着不讓我走。
我卻顧不得,掙開她就跑到監考老師那,提交證明、檢查、一路狂奔,終於在開考前最後一分鐘衝進了考場。
沒辦法,我也要改命。
我媽是下鄉的知青,十幾年前爲了回城,毫不猶豫丟下我們跑了。
此後,我爸傷心買醉,很快就被發現溺死在池塘。
短短數日,家中就只剩下裹小腳路都走不穩的奶奶,和嗷嗷待哺的我。
那之後,奶奶喫糠十八年,用米湯麪糊養大了我。
她自己一輩子不識字,卻求爺爺告奶奶借錢借糧供我讀書。
對我唯一的期盼,就是將來讀書有成,我能去大城市裏找媽媽。
「你媽是城裏人,將來你去找她,肯定比跟着我這個鄉下的老婆子有前程。」
我不想找什麼媽媽,但我不能辜負她老人家的期盼。
十年寒窗,考場上,我發揮良好。
沒多久,郵遞員騎着二八大槓過來。
那一天,整個村都轟動了——
我收到北京一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聽說這年,我們縣只出了兩個大學生。
我是正經的本科院校。
另外一個,只是大專。

-2-
那一天,家裏的破屋裏擠滿了來ťṻₚ道賀的鄉里鄉親。
奶奶高興得直抹眼淚,一邊讓我給村裏的長輩們鞠躬磕頭。
「要不是你嬸嬸嫂嫂們當年生娃時隔三差五餵你一頓,光喫米湯麪糊你早死了。」
「還有這些叔叔伯伯,哪個沒給咱家借過糧?」
「這恩情你可不能忘。」
我忙照做,心懷感激。
發誓但有所成,此生一定回饋家鄉。
老村長卻說,有你能給村裏娃娃們做個榜樣就已經很好了。
莫要讓村裏成爲負擔,你儘管飛。
奶奶欣慰地繼續抹眼淚,不停唸叨着說對得起我爸,對得起老李家,死了也能閉眼了。
可我卻覺得,我只要對得起撫養我長大的奶奶就好了。
我想給她老人家換一副好柺杖。
ƭũ̂⁷我想讓她以後能頓頓喫細糧、天天喝肉湯。
她養我小,我養她老。
可很快,我對未來的所有美好期盼,都在柳如煙領着警察進門指證我那一刻,全然破滅!
「就是他!高考那天對我耍流氓,還搶走了我的考試證明!」
「他就是嫉妒我成績好,故意害我耽誤高考,好毀了我!」
「就算我以後嫁不出去沒人要,這輩子都毀了,我也要讓你這個流氓受到懲罰!」
幾句聲淚俱下的指責,在所有鄉親面前掀起軒然大波。
我如遭雷擊,等反應過來試圖辯駁,卻被她拿出我「作惡」時的貼身衣物,和一句「我怎麼可能拿一輩子的清白和未來污衊你」而一敗塗地。
被帶走調查期間。
她大肆宣揚被我「耍流氓」的事,發動全家去縣城裏跪在領導面前求「公道」。
還寄信、拍電報給我的錄取學校,說明我的「惡行」。
甚至於,她不知道怎麼說通了報社的記者發佈文章,直接在報紙上給我定了「罪」。
很快,我被大學除名,取消錄取資格,成了縣裏人人喊打的流氓。
家門口每天都有熊孩子朝我奶奶撒尿扔屎。
罵她是裹小腳的封建餘孽,老毒蟲,活該早點躺棺材板。
連我那個拋家回城的媽也被造謠成人盡可夫的蕩婦,說她回城是做不正當營生去了。
眼看着,我就要被正式定罪。
我奶奶顫顫巍巍走出家門,割破了手腕,跪求村裏一位識字的先生,用血幫她寫了陳情書。
她一步一挪,用那雙多走兩步路,就疼如刀割的畸形小腳,生生用一夜時間,挪了十幾裏山路到縣城。
而後,她當街下跪,一路膝行哭訴着冤情,從鬧市直到警局,吸引了大量看客。
從白天到天黑,她那雙滿是老繭皺紋的枯枝老手一直舉着血書,直至脫力暈厥都未曾放下。
看客多了。
事兒,鬧大了。
她用雙膝血淋淋的傷口和哭出的血淚,終於掰回了一邊倒的輿論。
高層被驚動,下令深入調查。
警方對柳如煙也進行了多次盤問。
最終,因無實質性證據和柳如煙那前後不一的口供,我終於恢復自由。
可剛回到村。
映入眼簾的,卻只有成爲廢墟的家,和被燒成炭的奶奶的遺骸。
村民說,昨天意外失火,奶奶受傷腿腳不便,沒能逃出來。
眨眼之間,我沒了前途,沒了家。
我徹底崩潰了。
那之後。
縣裏村裏,關於我耍流氓的傳聞依舊不絕於耳。
我只能離開家鄉,在外蹉跎流浪,靠拾荒爲生。
渾渾噩噩十幾年,我精神越來越差,越來越覺得人生無趣。
我開始有了結生命的念頭。
我再次回到家鄉。
想挖個坑,死在奶奶身邊。
挖到半夜,坑剛挖好,剛躺進去。
卻看到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走到奶奶墳前,撒了泡尿,嘴裏嘟囔着……
「老東西,當年老子既然敢燒死你,就不怕你!再敢到老子夢裏來,老子就天天來撒尿,淹死你個老孃們!」
我如遭雷擊。
從坑裏跳起來,用打算了結自己的刀,逼着男人問出了真相。
這個男人是柳如煙的哥哥,柳大龍。
在他口中,當年我家失火,根本不是意外。
而是柳如煙趁夜帶着父母、兄弟放的!
爲的ţű₁就是防止奶奶再出去賣慘爲我求公道!
我雙眼通紅,被仇恨瞬間燒乾了理智。
一刀了結柳大龍後,衝進了已改建成二層小別墅的柳宅。
剛好。
穿金戴銀、一臉春風得意的柳如煙也在。
柳大龍口中,這個妹妹已經嫁給鎮上首富之子,穿金戴銀,享盡榮華,今天正好回來探親送錢。
我沒有廢話,衝進去將屋裏所有人一一割喉。
放了一把火後,已被染成紅色的我再次躺回了那個坑。
奶奶。
我給您,也給我自己報仇了。

-3-
再睜眼。
便是如今場景。
有前世教訓,我怎麼可能再去蹚那渾水。
能忍住不殺,已是我極力控制。
我還要出人頭地,給奶奶換柺杖、養晚年。
我不能死。
時值盛夏,雖是清晨,空氣裏依舊充滿了燥熱。
剛跑一分鐘,就已經汗流浹背。
但我不敢停。
我怕離得近了,柳如煙再賴上我。
考試地點在縣城。
我沒錢住招待所,只能天矇矇亮起,跑十幾裏山路去考點。
村裏、鎮上的同學,也不止我一個這麼跑。
山裏孩子,活得糙,但身板大多夠硬。
沒跑多遠,路前方便出現一個乾瘦的身影。
我眼前一亮,忙喊了一聲,「前面的!等等!」
前面的人身子一僵,緩緩回頭。
我這纔看清,那人竟是我班上同學,鎮上第一個萬元戶家的公子孫季禮。
孫父是最早下海的那一批,發了好大橫財。
說是萬元戶,但其實鎮上有傳言,他爹搞投機倒把,賺了幾十萬都不止。
堪稱本縣第一首富,外號孫百萬。
不像我們家,連十塊都很難拿出來。
家境可謂天差地別。
所以平時也很少交際。
但眼下我卻顧不得那麼多了。
上輩子柳如煙像是跗骨之蛆一樣纏着我潑髒水,我必須未雨綢繆,爲自己加個保障。
疾跑兩步湊到他身前,我自來熟般舔着臉笑:「孫季禮,你是去考場嗎?咱們一起唄。」
孫季禮臉上表情詫異,似乎沒想到我會主動跟他拉關係。
沉默片刻,木然點頭,說了句「隨你」,就不再說話。
我曾試圖找話題聊天,問他家裏應該不缺錢,怎麼沒住招待所?
問他緊張不?累不?有把握不?
得到的答覆都只是沉默。
他在班上一向寡言。
我倒也不意外。
兩人一路就這麼靜悄悄地走到了考點。
考試很順遂。
雖然相隔十幾年。
但索性,那承載了半生痛苦的高考和考題,我半分不曾忘記。
考完試,我急不可耐地飛奔回村。
天剛黑,遠遠看到那還沒有成爲廢墟的屋子,我瞬間哽咽。
再近些,看到坐在門口等我,一臉驚喜顫巍巍朝我挪步過來的,活生生的奶奶。
我瞬間崩潰大哭。
奶奶,我好想你!
奶奶嚇得不輕,忙掏出手帕爲我擦淚,問我是不是沒考好。
「毛蛋沒事,一次考不上咱就再考,奶奶砸鍋賣鐵也供你。」
我大名李賀,小名毛蛋。
農村娃,一般都有個賤名,好養活。
我忙搖頭,拍胸脯保證說考得很好。
「阿奶你放心,咱們村第一個大學生肯定就是我!您等着享福吧!」
奶奶窩着嘴直笑,連連點頭說好。
看着老人沒了牙的嘴,我想,將來除了柺杖,還得給她裝一口假牙纔好。
再過些年,大城市裏就能裝了。

-4-
本以爲這一劫算是過了。
飢腸轆轆的我,剛從鍋屋把熱好的棒子麪粥端出來,門咣噹一聲響,被忽然踹開了。
「李賀!你個兔崽子王八蛋!爲什麼見死不救!」
「我妹妹一輩子都被你給毀了!」
我剛扭過頭,就見一個影子揮舞着棍子衝了過來。
我下意識一躲,但已來不及。
左肩登時一陣痛楚傳來,身子不由得一歪。
手裏的粥登時撒了一地,瓷碗摔得稀碎。
眼看來人又舉棍打來,我不退反進,以頭做錘,猛地一撲一頂,手上拳頭順手往來人肋下狠狠連鑿了兩拳。
來人立刻被我頂了個大馬趴,捂着肋骨直哎呦。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幸好,前世流浪那些年,沒少跟別的流浪漢幹架。
王八拳算是練出來了。
等我捂着肩膀站起身一看。
地上躺着的,居然是前世被我抹了脖子的柳大龍。
門外,還站着一臉愕然的柳父、柳母和柳如煙。
我眼神一冷,心中恨意翻湧。
明明已經避開一切,柳如煙爲什麼還會帶家人上門來找茬,一副恨不得殺了我的模樣?
剛剛,柳大龍分明是衝着我腦袋下的死手。
若是被打實了,不殘也得躺十天半個月。
高考就甭想了。
我死死盯着柳如煙,努力回憶。
確認過往沒有得罪過她。
她爲什麼非要針對我?甚至不惜害我全家死絕?
但來不及想明白,外頭柳父已然反應過來,吹鬍子瞪眼,指着我大喊:
「哎呦!你個小 b 崽子敢打人!」
柳母眼一瞪,叉着腰就預備起架勢罵街。
眼看兩人也想衝進來。
我嗖地轉身鑽進鍋屋,摸出菜刀又衝了出來。
大喝一聲:
「誰他媽敢進來我剁了誰!」
被我手裏菜刀震懾。
幾人登時啞了火。
聽見動靜,奶奶從堂屋走了出來,「毛蛋,咋了?」
周遭鄰里街坊聽見動靜。
也都圍了過來。
人越Ṱŭ³聚越多。
老村長也來了。
眼見人多,柳大龍已經爬起來退到門外頭。
柳母眼睛轉了轉,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開始哭嚎起來,惡人先告狀。
「村長誒!各位老哥哥老姐姐誒,大夥兒快來幫我們評評理誒!」
「今兒我們家如煙去縣裏,考試證明被人搶了誒!全怪李家那個喪良心的小子見死不救,害我們如煙沒能進考場,這輩子都毀了喲!」
村長皺眉,問柳如煙怎麼回事。
柳如煙抽抽搭搭,添油加醋說出了上午的事兒。
只是,她隱去了被耍流氓的事,只說有二流子搶劫。
最後,着重強調我看到並落荒而逃的事兒。
最後她紅着眼質問我:「李賀!你當時明明看到了,爲什麼不來救我?!」
「高考多重要,我戶口籍、考試證明全被搶了,我考不了試、上不了大學了!都怪你!」
「咱們可是一個村、一起長大的!你就這麼害我?」

-5-
村民一陣譁然。
看向我的眼神變得十分不善。
農村講究一個團結、護犢子。
出門在外,一個村就是一個派、一家人。
必須互幫互助。
如若不然,就容易被外面人蹬鼻子上臉地欺負。
我的「見死不救」,算是犯了村裏忌諱。
村長看向我,眼中隱隱帶着失望:「毛蛋,她說的是真的?」
我沒有急着回答村長的問題,先湊到奶奶耳邊低語了幾聲,安撫好了她。
隨即纔回頭,掃視一衆鄉親,眼中沒有絲毫怯懦,揚聲道:
「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我只知道,高考,是我唯一改命的機會!今早天矇矇亮,我就爬起來跑了十幾里路往縣城裏趕,一路歇都沒有歇過,跑步的時候還在大聲背課文、背公式!」
「一路上,我壓根沒看到過什麼流氓,更沒看到過柳如煙!」
「各位叔叔伯伯,姑姑嬸嬸,你們是看着我長大的,我李賀爲人咋樣,你們是知道的!」
「我要是看到,我怎麼可能不管?」
「就在剛剛,柳大龍踹開我家大門,衝進來舞着棍子就要砸我頭,要不是及時躲開,我現在可能已經死了!」
「我犯了什麼罪?!被他們一家衝過來要打要殺?」
我把上衣一脫,露出被砸出血痕的左肩,語帶悲憤:
「村長,您得幫我做主!我左手可能都被打斷了!」
「她要高考,我就不用高考了?」
「她柳如煙的高考重要,我李賀的高考就不重要了嗎?」
人羣裏登時有人倒吸涼氣,說了公道話:「柳家的,你們這也太狠了。」
奶奶也在我的暗示下適時抹起眼淚喊起來:
「造孽哦,我可憐的孫兒啊,上次考試可是全班第一!眼看着好好一個大學苗子差點被毀了喲!
「我們孤兒寡母的招誰惹誰了,要被人這麼打上門來?老婆子告他們入、入……入室殺人!我要報公安!」
柳大龍登時急眼了:「那還不是因爲你見死不救,我才氣不過要打你的,我可沒想殺人!你個死老太婆別想污衊我!」
我猛地衝上去,給了柳大龍一個嘴巴子,隨即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揪着他衣領爆喝:
「嘴巴給我乾淨點!我問你,搶劫的人是我嗎?搶走高考證明的是我嗎?!」
但不等他答,我立刻又高喊:
「鄉親們,我都沒看到的事兒,讓我怎麼救!這不是難爲人嗎?」
「退一萬步來說,搶劫的不是我!柳家憑什麼不去報公安抓搶劫犯,反而衝到我家想殺我?」
「你們不就是不敢惹搶劫犯,覺得我們家孤兒寡母的好欺負嗎!」
「你柳如煙不能高考,我明天、後天可還有考試呢!你們這麼晚過來鬧,不就是嫉妒我,想打傷我,想毀了我考大學的路嗎!」
一番話,我絲毫沒露怯,說得理直氣壯,倒打一耙。
前世,柳如煙污衊我嫉妒她。
這一次,我搶先把她的理由給用了。
一番掰扯下來。
我和柳如煙各執一詞。
誰也奈何不了誰。
村民也不知道該信誰。
但我被打傷卻是事實。
最後,村長拍板。
讓柳家自己去報公安抓搶劫犯去。
別耽擱我高考大事。
「咱們村現在就小毛蛋有資格高考了,天大的事兒也別耽誤他!」
畢竟,搶劫的事兒跟我也沒關係。
見死不救,還是沒見着?
那誰說得清?
柳家憤憤不平,但幸好,鄉親們大多站在我這邊。
最終,大家各自散去。
高考第一天,算是平穩過關。

-6-
第二天,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我便告別了奶奶,忍着肩疼往縣城裏趕。
昨夜,我壓根沒睡着。
柳如煙很不正常。
昨天她對我的指控,壓根站不住腳。
跟前世也有所差異。
或許,最開始柳大龍衝進來襲擊我的那一棍,纔是主要目的。
假如當時沒躲過去,我肯定已經躺地上了。
後面自然只能任由他們胡說八道。
甚至……也無法參加今天的考試。
她似乎是不想讓我高考?
細細想來,前世她也是一直拖延,甚至後來想方設法,讓當時的院校撤銷了對我的錄取。
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只爲了虛無縹緲的嫉妒?
我想不明白。
但是爲了以防萬一。
這次進城,我換了一條路走。
所幸,一路無事發生,我安然入城。
臨近考場,我強行壓下所有疑惑,安心入場。
無論如何,三天高考三個關,我必須先跨過去。
考完下午場,我猶豫再三,還是走小道回了村。
我沒錢住招待所,如果滯留縣城,孤身一人更容易被暗算。
索性。
一夜無事發生。
我放下心,次日天沒亮,如常裝上兩個窩頭準備出門。
哪知剛準備開門,一束手電筒的黃光便順着門縫晃了進來。
耳邊還傳來柳父的聲音。
「警察同志!就在前面!咱們到了!」
警察?!
我心頭一跳。
不用腦子也知道,柳家報警了!
無論是不是一如前世告我強姦,他們大清早帶來警察的目的顯而易見。
就是想讓我無法參加這最後一天的高考!
我幹你姥姥!
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讓柳家非毀了我前程不可?
難道,他們也是重生的?
想報前世我殺了他們的仇?
電光火石間,我來不及再想,趕緊轉身兩步跨到鍋屋,找到正在燒火的奶奶。
她老人家覺少,起得比我還早。
我附在她耳邊交代了幾句。
奶奶立刻面露怒色:「這一窩殺千刀的——」
話音沒落,已經有人砰砰敲門。
「你好,請問是板橋村李賀家嗎?」
敲門聲不大。
我用力握了握奶奶的手,向她點點頭,便迎了出去。
「誰啊?」
門開的瞬間。
兩個人衝進來便將我摁住,下一秒,便用手銬將我反手銬上了。
我立刻喫了一嘴泥。
「警察!別動!李賀,你的事兒犯了,跟我走一趟!」
說完不顧我掙扎質問,不顧奶奶的哭喊,兩個人押着我就往外頭走。
柳如煙一家人正等在外頭。
見我被押出來,柳如煙衝過來就扇了我好幾個耳光。
「就是他!高考那天想強姦我,還搶走了我的准考證!」
「他就是嫉妒我成績好,故意害我耽誤高考,好毀了我!」
「嗚嗚嗚,我一輩子都被這個畜生給毀了!警察同志,求求你們槍斃他!」
場景,一如前世。
只是時間線被提前了。
我目眥欲裂,大喊:「柳如煙,你血口噴人!你爲什麼三番兩次害我?!」
「警察同志!全村人都知道,是她嫉妒我不想讓我高考!昨天她已經誣告我一次了,現在又報假警,你們別信她!我今天還有最後一天高考要參加呢!無論有什麼事,起碼等我高考完以後再說!啊——」
我雙肩一陣劇痛。
卻是身後押送我的警察使勁別了下我肩膀。
「別廢話,有什麼事,去派出所說!」
身後隨即傳來一股推力。
推着我往前走。
可一旦再次被關警局,我的高考便完了!

-7-
前世,我就是覺得清者自清,輕信了他們說的只是帶我回局裏調查。
甚至沒有跟村民們多做辯駁。
可等後來被拘留,我無法發聲,只能任由柳如煙一家大肆給我潑髒水。
這一次,我絕不能任人宰割。
身後兩個警察很用力,我踉踉蹌蹌一路被推搡着前進。
柳家人全數跟着,一路往我臉上吐痰,彷彿我真強姦了他們家的女兒。
快到村口時,看到停在路邊的摩托車,我心裏一驚。
這要是被弄上車,那就誰也追不上了。
我趕緊奮力掙扎,試圖拖延。
「老實點!」
腰眼隨即被狠狠掏了一拳,我立刻失去所有力氣,幾乎被兩個人拖着前行。
絕望之際,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喧譁聲。
是奶奶!
她及時幫我把鄉親們從夢鄉里喊起來了!
我心中一喜,緊跟着就是眼角一酸。
奶奶腿腳不便,卻這麼快幫我喊來了人。
她走的得有多快?
腳得有多疼啊?
很快,烏泱泱一羣手持鋤頭、鐮刀的人,就把警察給圍住了。
老村長一馬當先開口質問。
「你們是什麼人?!大清早的,爲啥無緣無故來抓俺們村的大學苗子?!」
柳大龍立刻上前,指着我:「這小兔崽子強姦了我妹!哦,沒強姦成!但那也是強姦!」
「我呸!」
被我一個遠房表哥攙扶過來的奶奶立刻一口老痰啐了過去。
「前天說我孫兒見死不救,現在又說我孫兒強姦!
「我們老李家是掘你家祖墳了麼,教你個狗日的,這麼連番不帶歇氣兒地糟踐人!
「老天爺沒眼,怎麼不降下個雷劈死你們老柳家一羣黑心肝的!」
罵着罵着,奶奶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哭嚎起來:
「我的孫子是學校考試第一名,怎麼可能自毀前程強姦啊?」
「鄉親們吶,求你們幫老婆子說句公道話啊!」
「我孫子很可能是ŧú₉咱們村這麼多年第一個大學生啊!」
「他二嬸子、四舅媽,他表嫂,我家毛蛋當初可是喝你們奶水才活下來的!」
「將來他出息了,肯定不忘大家這些年的幫襯,一定幫咱村娃娃們也都走出去啊!」
「你們可不能看着他就這麼被人誣陷欺負了啊!」
哭着哭着,奶奶看向警察,發起攻擊:「你們竟憑着這家髒心爛肺的隨口一句話,就要把我大孫子抓起來,不讓他高考!
「你是不是收黑心錢,想故意毀掉我孫子前程!」
「有本事你把我老婆子也一起抓了吧!
「我老伴沒了,兒子沒了,現在連唯一的孫子也要被誣陷!你們今天要是敢不講理帶走他,老婆子我就一頭撞死在村口!不,老婆子我去派出所門口撞死!」
我心下暗贊:我的奶,幹得漂亮!
又趁機大喊:
「鄉親們,我又被這柳如煙一家誣陷了!我冤枉!她就是不想讓我安心高考!」
奶奶的一番話加上我的喊冤,登時引來周遭一陣高聲附和。
眼見羣情洶湧。
其中一名警察手往腰間一放,冷聲道:「有人報案,我們自然要調查,你們這些人圍着我們,是想襲警嗎?!」
村長立刻站了出來。
「警察同志,辦案也得講道理,不能因爲某些人隨便一句話,就要毀了娃兒一輩子前程吧?」
「高考有多重要,你們不是不知道。」
「你們要調查可以,就在這裏問!就在這裏查!當着我們的面,把事兒問清楚!」
餘下鄉親們跟着大喝:
「就在這裏問!就在這裏查!」

-8-
看着這一幕,我喉頭哽咽,要求跟柳如煙當場對質。
迫於壓力,兩個警察對視一眼,不情不願地點了頭。
柳如煙還是哭唧唧老一套,跟前世一樣的話術。
什麼我一個清清白白的黃花大姑娘,怎麼可能用自己的清白來污衊你?
什麼前天說我見死不救,是因爲怕壞了名聲沒敢說,所以隨意給我安了個罪名。
但是現在想通了,豁出去了,不想讓我逍遙法外了。
最後,還拿出一條內褲。
非說是當時我脫了衣服想作惡,被她奮起反抗,我慫了,落荒而逃時遺留下來的「罪證」。
我當即一聲冷笑,一一駁斥。
至於那條內褲。
我這人最大的特點就是窮。
窮得只有一條內褲。
晚上洗了白天穿。
實在晾不幹就只能掛空檔上陣。
現在我唯一一條內褲,就在身上穿着呢!
「你手裏那條內褲,是廣州來的高檔貨吧?起碼得兩塊錢吧?」
「鄉親們給我評評理,我家窮得頓頓喝稀,怎麼可能穿得起那麼貴的內褲!」
柳如煙登時一滯。
隨即嗚嗚嗚地開始哭,非說內褲是我的。
至於哪來的,ṱųₖ那要警察同志把我帶去警局詢問。
核心就一個。
阻止我今天上考場。
這所謂的耍流氓與否。
壓根就是一筆誰都沒證據的糊塗賬。
這時候,路邊也沒有十幾年後逐漸出現在城裏的攝像頭。
想自證,可太難了。
我深吸一口氣,看向一旁正撓頭的警察:「警察同志,我有人證。」
「柳如煙所敘述的案發到案結時間裏,我和我同學全程在一起,一直結伴走到考場!」
「我總不可能分身作惡吧?」
話音剛落,柳如煙忽地插口:「我不會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你說你有人證,那你找來對質啊!我願意對質!」
我猛然轉頭看去,心裏忽然一個咯噔,警鐘長鳴。
柳如煙眼裏沒有惶恐,反而隱隱閃爍着興奮,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不對勁,她怎麼會那麼自信?
似乎在篤定什麼?
警察問我同學叫什麼名字。
我張了張口,心中不祥預感愈發強烈。
孫季禮三個字說出口之前,換成了一句:
「警察同志,現在我和柳如煙各執一詞。」
「她拿不出切實證據,但是我卻有鄉親們和同學作證,這足以在一定程度上證明我的清白。」
「今天是我高考的最後一天,可以爲我作證的同學也要高考。」
「這個時間點如果去找她,勢必會影響到他,也會影響我的高考成績。」
「高考,是國之大事,也關乎我的未來,所以今天哪怕死,我也不能跟你們回警局!」
眼看兩位警察皺眉,張口想說話。
我忙搶着又道:
「您看能不能這樣?」
「先讓我參加高考,考完試以後,我再跟你們回去調查。」
「到時候再找我同學問這事,也不會影響到他的心態。」
兩位警察略顯猶疑。
柳家那邊幾人卻叫囂起來。
「不行!他畏罪逃跑了怎麼辦!絕對不能放人!」
老村長這時站了出來:「娃子他奶還在這兒呢,能跑哪去!」
「警察同志,你如果不放心,作爲板橋村村長,我來做這個擔保!他要是跑了,你們就抓我坐牢!」
「我也擔保!」
「還有我!」
「放娃去高考!他可是我們全村的希望!」
「柳家的,你們再敢胡攪蠻纏,信不信老子鉢大的拳頭給你屎打出來!」
「要是耽擱了我孫子高考,老婆子就一頭撞死在你們單位門口!」
眼看羣情洶湧。
兩名警察只能不情不願地解開了手ťṻ₇銬。
說會跟着我一起到考場,等考試結束,會立刻帶我去警局接受調查。
眼看我被解除束縛,柳家人雖然抗議,但很快被鄉親們的唾沫星子罵跑了。
只臨走時放了幾句不痛不癢的狠話。
我看向一直爲我說話的鄉親們,沒說什麼,只紅着眼跪地磕了個響頭。
感激,放在心裏便是。
將來,這恩情必報。
老村長忙將我扶起來。
拍拍我的肩。
「毛蛋,好好考。」
我鄭重點頭,將村長拉到一邊:
「村長,我想請你幫我找個人。」

-9-
高考第三天。
幾經波折,我得以在警察的押送下及時參加。
剛從考場出來,便又在衆目睽睽之下被帶到了警局。
這一次,我沒有如前世那般低着頭不說話。
反而盡力將步伐放慢,一路高喊,儘量用簡短的話,將這幾天發生的事兒向周圍圍觀的師生說明。
「老師們,同學們,我李賀問心無愧!」
「雖然屎盆子已經扣上來了,但是請你們相信我!」
「如果做了虧心事,就讓我李賀天打五雷轟!!!我是被冤枉的!」
兩個押送我的警察臉色很難看。
本來試圖如早上鉗制我雙臂,卻很快被幾個老師呵斥:
「有話還不讓人說了?!怎麼着,你還敢當着全縣師生的面動用私刑嗎?」
也有認識我的同學幫我說話:
「李賀是我們學校第一!平時品學兼優,人還孝順,我不信他能幹耍流氓的事兒!」
「就是!誰那麼蠢,在高考的時候動歪心思!」
我熱淚盈眶,看向那些可敬可愛的師生,連連道謝。
等ţṻ₄到了警局。
柳如煙一家已經到了。
柳如煙更是臉上帶着得意,絲毫沒有昨天那次誣陷我時的心虛。
「李賀,你這個臭流氓!你等着喫牢飯吧你!」
我冷冷看着她,「清者自清,誣陷,也要付出代價。」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若是今生仍然不能改命。
那我便如前世一樣,以血還血便是!
警察很快喊來了孫季禮。
當着我的面,問他高考第一天,是否有在奔赴考場的時候見過我。
我滿含期待看着他。
孫季禮跟我是同班同學,又是號稱孫百萬的首富之子,總不至於被柳如煙收買。
孫季禮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我心中一緊。
很快便聽他道:
「進考場的時候有見過他,但是路上沒見過。」
我如遭雷擊,脫口質問:「你爲什麼撒謊?!我那天明明……」
話未說完,已經被警察按倒在桌子上,「老實點!」
我有些絕望,頭腦嗡嗡。
孫季禮看着我,臉色淡淡:「我沒撒謊。」
柳如煙尖聲喊了起來:「警察同志,季……孫季禮同學既然說沒見過李賀,這就證明他撒謊!這證明我說的是真的!他是搶劫犯!他是強姦犯!」
「對!沒強姦成,也是強姦!」柳大龍在一旁跟着叫囂。
看着面無表情的孫季禮。
又看了看面有得色的柳如煙。
我一顆心涼了個透。
一切,似乎都在往前世軌跡上發展。

-10-
我被帶到了詢問室。
開始被不間斷地問詢。
很快,從晚上到了第二日的白天。
我憑着心中一股子韌勁兒,對於一切不實指認,矢口否認。
兩個輪班來詢問的警察越來越不耐煩。
我忍着睏意。
心中默唸。
等等。
再等等。
昏昏欲睡之際,耳邊忽然傳來喧鬧聲。
我一個激靈。
睏意瞬間散了。
兩名警察聞聲出去查看。
很快面色難看回來。
盯着我眼神不善,良久,才說:
「李賀,跟我們出去。」
門外。
已經是烏泱泱一羣人。
站在最前面的,全是熟面孔。
全是我們村的鄉親們,看樣子能來的都來了!
看着最中間那個使勁渾身解數、撒潑打滾的老太太,我眼睛一熱:「奶!」
抬頭一見是我,奶奶嗷的一聲哭得更響了:「乖孫啊!你受委屈了,他們打你沒啊?你跟奶說,他們要是敢打你,我就一頭撞死在這給你討公道!」
我左右兩個警察一臉黑線,其中一人忙道:「人你們也看到了,我們只是正常調查,可沒傷他動他,這是違反紀律的……」
老村長適時走了出來:「我們要求見能說話的領導!我們有證據證明,我們村的毛蛋……李賀是被冤枉的!」
我精神一振。
轉機到了!
看來老村長幫我辦到了!
「李賀冤枉!」
「快把我們村的大學苗子放了!」
「放人放人!」
鄉親們賣力地呼喊着。
聲勢越來越大。
很快,外出辦事的領導得到消息,從別處匆匆趕了回來。
他倒是很和氣,上前就跟老村長握了握手,詢問情況。
老村長直接說了我的案子,表達訴求:我們有證據證明清白,但是信不過。
所以,我們要求,當着全縣的面,對質!
鄉親們後頭那烏央烏央的,全是看熱鬧的人。
一聽說要當場審案,立刻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跟着附和起來。
領導也不廢話,很快拍板決定:審!就在外頭審。
我一顆心瞬間安定下來。
這一切,都是我昨天臨去考場前交代給老村長的。
只有將事情鬧大,當着縣裏所有人的面洗脫污名,將來纔不會再有強姦犯的謠言落在我頭上。

-11-
柳如煙一家很快被喊到了現場。
連孫季禮這個證人,也在我的要求下,被喊了來。
柳如煙依舊維持着那一套說辭,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人大姑娘應該也不至於拿一輩子清白污衊她吧?」
「就是就是,這事一出,以後估計只能嫁給隔壁縣的歪瓜裂棗。」
「真看不出來啊……這麼人面獸心呢,還搶人家考試證明,這是鐵了心要害人家前程麼。」
聽着圍觀羣衆的竊竊私語,這次,我絲毫沒有慌張。
先是平靜地向所有圍觀羣衆敘述了過去幾天,我遇到的所有奇葩事。
期間,柳如煙數次試圖打斷我。
卻被領導嚴肅呵斥:「讓他說完!就算真是犯人,也有自辯的權力!」
等說完經過,我還向身邊的警察求證:「昨天,你們問了我一夜口供,我現在說的話,可有跟口供不一樣的地方?」
警察面色難看,但仍是搖了搖頭。
「很好。」我頷首,「這足以證明我沒有說謊!而且,我還有證人!」
孫季禮舉起手,「我不能給你作證,我不能撒謊,我沒見過你。」
我搖了搖頭,面色一冷,凝視着他:「我的證人,不是你!」
隨着孫季禮面色劇變,一旁的老村長已經朝身後招了招手。
很快,鄉親們從遠處一棟房子裏擡出來一個麻袋。
打開麻袋繩結,鄉親們從裏頭掏出個五花大綁、眼上蒙着布的男人來。
男人額上有一塊明顯的黑痣,十分好認。
看到他,柳如煙立刻面露驚恐。
就連一向面癱的孫季禮,也第一次皺起了眉,捏緊了拳頭。
等男人嘴裏的臭抹布被掏出來的瞬間,他立刻哭喊:「我錯了我錯了!別打我了,饒了我吧,千萬別閹了我!我還沒兒子呢!」
「我是收了孫季禮十塊錢,剛開始高考那天假裝去調戲他對象柳啥煙來着!」
「他們要我做戲,拖延個窮學生,不讓他去考試!」
「可那天那個窮學生壓根沒出現……那個柳如煙又勾引我,我才忍不住跟她睡了……」
話音未落。
柳如煙忽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啊——!你閉嘴!」
人羣裏頓時一片譁然。
我心頭一動。
這話裏好大的信息量。
原本我猜那天的事兒是做戲。
現在聽這話,難道柳如煙真被強姦了?
我忙給老村長打了個暗號。
老村長點點頭,將那男人臉上布條一掀。
男人擠吧擠吧眼睛,看到烏泱泱的人羣,先是一驚。
等再轉頭,看到十多個身穿警服的警察後,臉上更慌:「這……這是哪兒啊?」
我眼珠一轉,衝着他一聲大喝:「你這個強姦犯!四天前高考那天早上七點,你強姦柳如煙的事兒犯了!等着被槍斃吧你!」
男人下意識一縮脖子反駁:「沒有!我只是跟她睡了,不是強姦!誰讓她穿着碎花裙子勾引我?!」
「跟我沒關係啊,是他!」說着,男人看向孫季禮,「是他給我錢讓我調戲他對象的!不關我事啊!」
孫季禮面色鐵青。
柳如煙已捂着臉癱軟倒地。
人羣裏再次譁然一片。
我卻閉上眼,長長呼出一口氣。
兩世冤屈,終得昭雪。

-12-
從一開始。
我說我有證人,柳如菸絲毫不怵的那一刻。
我就隱隱覺得孫季禮未必靠得住。
但,能證明我清白的人。
不止孫季禮一個。
當時,現場還有那個拉扯柳如煙,額上有大片黑痣的二流子。
無論是不是做戲,那人總是在現場。
找到這個人,也一樣能證明清白。
所以,那天離村去考場前,我便拜託村長幫我找到那二流子,務必從他嘴裏撬出實話。
幸好。
那二流子額上的黑痣足夠明顯,村裏的三姑六婆稍微一打聽,便打聽到那人叫胡三兒,是縣南邊一個村有名的二流子。
整日遊手好閒,不務正業。
一打聽到人,老村長直接帶上村裏青壯,悄咪咪將人給綁回去了。
至於這人說不說實話……
呵呵。
九零年的農村裏,可不管什麼王法。
他不說。
鄉親們有的是手段讓他說。
這些細節,也是塵埃落定後,村長跟我說的。
至於說強行抓人、動用私刑的事後追究——
我們抓的是強姦犯!有功!
他強姦我們村裏的姑娘,不該打嗎?
自然該打。
不止該打。
他還有十幾年牢飯可喫呢。
柳如煙、孫季禮也被逮捕了。
罪名是誣告。
受害人,是我。
如今正逢嚴打。
想來不會判得太輕。
那天在警局,孫季禮矢口否認沒見過我。
我絞盡腦汁,終於想起來兩個被遺忘的細節。
這年的高考,我們縣只出了兩個大學生。
一個是我,另一個,卻是被大專院校錄取的孫季禮。
大專很難得。
但可惜,在我的本科院校錄取通知書前,就顯得沒那麼風光了。
而前世,柳大龍臨死前說,柳如煙嫁給了鎮上首富的公子,成了富家太太。
這個鎮上首富的兒子,可不就是孫季禮嗎!
只可惜我當時被仇恨衝昏了頭腦,並未深想。
如今想來,前世強姦事件鬧得沸沸揚揚。
我不好過,只能遠走他鄉十幾年。
但按理說,作爲「受害人」的柳如煙也不會好過。
名聲受損後,按照農村習俗,她大概率會被爸媽遠嫁或者是低嫁。
可現實截然相反。
她居然能嫁給孫季禮,穿金戴銀,全家昇天。
她爲什麼能嫁給孫季禮?
除非!
兩人早有勾結,互相握有把柄!
如今看來……
這個把柄,就是我啊。
很快。
警局傳來消息。
柳如煙和孫季禮招供了。
一切與我所想,大差不差。
我成績一向比孫季禮好,他不想讓我高考。
便聯合對象柳如煙,僱傭胡三兒給我做了個局。
想拖延我去考場的時間。
但是這一世我沒上鉤。
由於我沒有出現,甚至陰錯陽差和在附近偷偷觀察的孫季禮結伴而行,引發了連鎖反應。
那就是胡三兒居然見色起意,真的強暴了柳如煙。
被侮辱後,柳如煙怕被嫌棄,一直沒敢跟孫季禮說。
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只能將怒火發在我身上,當晚指使柳大龍衝到我家打我。
一則解恨,一則是想讓我傷到無法參加第二天的高考。
但是可惜,那天我躲閃及時,並沒有被傷到要害。
於是乎,引發了第三重連鎖反應——誣告我強姦。
有意思的是,直到那天在警局門口對質,孫季禮才知道,自己頭上戴了好大一頂綠帽。
害人終害己。
天道有輪迴。

-11-
一切終於塵埃落定。
就連那兩個收了孫季禮好處、偏私的蛀蟲,也一併被查處。
正式結案那天。
我從警方那得知了一些我不知道的細節。
柳如煙早就跟孫季禮好上了。
好上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認真學習過,成績大幅下滑。
所以,當孫季禮以娶她爲誘惑,讓她拖延甚至誣陷我時,她毫不猶豫地幹了。
她知道自己考不上,所以才能那麼幹脆地放棄得來不易的高考機會。
後來,甚至不惜跟我兩敗俱傷,以清白爲代價污衊我。
前世,她的確成功了。
但是這一世。
卻因爲我沒上鉤,扭頭跑了。
她不僅真沒了清白,名聲徹底壞了,還得喫一段時間牢飯。
判決正式下來後。
我去見了一次孫季禮。
他看上去還是那麼寡言木訥。
只是頭髮剃短了,書生氣倒是沒那麼重了。
我倆面對面良久,最終是我先開了口:
「說實話,我挺納悶,你老子號稱孫百萬,都那麼有錢了,你爲什麼還要嫉妒我?」
「就因爲我成績比你好,就能讓你下那麼大血本來害我?」
孫季禮嘆了口氣,終於抬起頭,嗤笑一聲:
「當然不是因爲這可笑的嫉妒。」
沒等我問下去,他主動道出了一切。
一切。
不過是因爲一個錢字。
母親有錢,兒女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可老子有錢,兒女就有數不盡的兄弟姐妹。
那位孫百萬便是如此。
不算女兒, 私生子已經能湊個足球隊了。
孫季禮想保住地位, 保證將來能繼承家產,就必須足夠優秀。
孫百萬此前就放過話。
只要孫季禮能考回來個好成績,讓老子大大露臉。
那將來家產就全都是他的。
但奈何。
全校第一。
是我。
「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會是那個最優秀的, 足以繼承全部家產的兒子。」
孫季禮笑笑。
說得很坦然。
眼中絲毫沒有因陷害我而產生的愧疚。
我也笑了。
一個沒什麼底線的畜生而已。
沒必要生氣。
更何況。
「你考上大專了,但是已經被學校除名了。」
孫季禮面不改色。
「一個大專而已,我不在乎,就算犯了事兒,不能成爲他最優秀的兒子,家產我起碼也能……」
我打斷他的話,撂下一句重磅炸彈:
「可你爹馬上就要進來陪你了。」
「投機倒把, 倒賣國家物資,他的事兒, 犯了。」
我指了指自己。
「我舉報的。」
畢竟曾經在如今的時間線上多活了十幾年。
十幾年後,孫百萬的外號早已變成了孫十億。
名氣大到,就算我在外省漂泊,也有所耳聞。
那時候, 關於他的傳言有很多。
其中一條,就是他的灰色發家史。
趁着縣裏這波嚴打, 我試着舉報了一下。
沒想到。
居然是真的。
「家產你是沒戲了, 肯定全被沒收。」
「你爹如今不叫孫百萬了, 大家都叫他孫十三。」
「除了十三個兒子,其它一無所有的孫十三。」
「恭喜你哈, 你將來只能繼承十二個私生子弟弟呢。」
看着孫季禮暴怒嘶吼,被獄警按在桌子上陷入崩潰。
我笑着離開。
作爲真正的罪魁禍首。
兩輩子我只報這一次仇。
孫賊, 便宜你了。
窮困潦倒地度過這一生, 是我給你的懲罰。

-12-
後記。
再次得知孫季禮的消息。
是他被判死刑的那一天。
他出獄後, 和柳如煙結婚了, 入贅。
沒辦法, 孫家破產了。
他身無分文。
柳家好歹在板橋鎮有個老宅子。
嗯,柳家沒了孫季禮的資金支撐, 後來又灰溜溜地搬回去了。
雖然不招鄉親們待見。
但厚着臉皮, 也算是能勉強生存。
孫季禮作爲贅婿,自然是要跟過去。
只是聽說他日子不好過。
村裏鄉親們幾乎人人見了他都得唾一口。
沒了錢, 柳家對他再也沒了好臉色,總埋怨他的餿主意, 讓柳家喫了大虧。
柳如煙對他也沒了以往的好脾氣,動輒罵他窮鬼、喪門星。
沒少被磋磨的孫季禮崩潰了。
在一個夜晚,直接放了一把火。
將柳家上下全燒成了灰。
而後光速被判了死立執。
彼時的我,早已大學畢業。
靠着多活的那十幾年時間線。
搞事業賺了個盆滿鉢滿。
奶奶早已換上了新柺杖。
裝了一副假牙。
不僅能頓頓喫細糧、喝肉湯。
還能嚼得動肉了。
我還揹着她老人家去北京天安門看了升旗, 瞻仰了偉人。
如今她老人家每天樂呵呵, 身體倒是越來越好了。
再也不提讓我去投奔我媽的事兒了。
「老婆子我得多享幾年福,你那個喪良心的媽,以後要是敢來找你,我罵她一臉。」
我笑着應下:
「行,您老爭取長命一百二。」
至於村裏。
我自不敢忘。
賺了錢以後。
給村裏修了路。
在附近建了廠,僱傭鄉親們工作,給豐厚的報酬。
我還在村裏蓋了學校, 包了村裏所有孩子們的教育支出。
沒別的。
有恩,當還。
此生,無憾。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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