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月光

我是絕望的直女。
意外被百合系統抓壯丁,去小世界攻略美女。
我崩潰大喊:「可我是直女,我做不了這個!」
系統瞥我一眼,淡淡道:「那咋啦。」
「要不我給你喝點冰美式調理一下?」
「總是直女也不是個事兒啊。」

-1-
我叫夏媛,一個絕望的直女。
發現第六任男友的定位在某足浴館停留三小時,並用我們的情侶賬戶消費 698 元后。
我徹底崩潰了。
「爲什麼,我只是想談一場正常的戀愛!」
「這難道是什麼很過分的要求嗎?」
室友都朝我投來同情的目光。
然後熟練地接過我的手機,找出準前任的定位和消費記錄。
替我截圖,發送,分手。
她們寬慰我:「媛媛,沒關係的。」
「兩條腿的男人多的是,你一定會遇見屬於自己的幸福的。」
好蒼白無力的安慰。
我淚眼朦朧:「真的嗎,可這都第六個了,他還是去女票了!」
室友們對視,室友們不語,室友們心虛地垂下腦袋。
我哭得更大聲了。
因爲我是公認的吸渣體質,逢男必渣,戀愛就像在渡劫。
先前的五個前男友,集齊了養魚、撩騷、劈腿、圖書館三十秒等等一系列騷操作。
而這第六任,是我千挑萬選,辛辛苦苦考察了三個月才確定戀愛關係的。
這期間我們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意義。
我們聊尼采,聊自由意志,聊夢想。
他始終進退有度,言之有物。
我想,就是他了,我的真命天子。
可戀愛後的第二晚。
他說:【寶貝,看看腿。】

-2-
我邊拒絕邊安慰自己。
人並非十全十美,急色也算人之常情。
直到今天,戀愛的第二個月。
他去女票了。
我哭得更大聲了,眼淚流得比可雲找娃那天下得雨還要大。
爲什麼啊,我想不通啊。
我只是想要一份,正常、陽光、溫暖的戀愛關係,爲什麼難度堪比唐僧西天取經。
難道我得集齊九九八十一個渣男前任,才能收穫理想中的愛情嗎?
我快碎了。
手機叮咚一聲,前男友回了消息。
【媛媛,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蒼白的辯解,試圖挽回這份感情。
室友們冷笑着,拿起鍵盤懟上去。
【不想成爲表白牆的談資,就乖乖分手吧!】
前任哥安靜幾秒,開始倒打一耙:【行,分就分。但這全都怪你,都確定關係了,還裝什麼貞潔烈女,累不累啊!要不是你不給我,我至於出來花錢找嗎。】
又來了。
又是這種歪理。
室友們見怪不怪,懶得再和他糾纏,拉黑刪好友一條龍。
最後看向在角落裏默默流眼淚的我。
「我知道一個很靈的廟,你要不要去轉運?」
第二天。
我跟着室友跪在財神殿前,陷入沉思。
我不確定地問:「這真能行嗎?」
室友斜斜看我一眼:「你說你要是有八百萬,還會在乎能不能擁有美好的愛情嗎?」
好有道理。
我俯身叩拜,虔誠許下心願:
願,逆風如解意,狂賺八個億。
想到暴富後的美好生活,我下臺階時沒忍住笑了。
就是這一笑。
我腳下一滑,直直地倒在地上。
「媛媛!」
室友驚慌失措地朝我撲來,但還是遲了。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
系統出現,低聲吟唱:
「可憐的少女喲,要不要來和我做個交易?」

-3-
我想活下去,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再睜眼,我被投放到一間教室裏。
系統指着角落最後一排的男生……
旁邊的那抹倩影對我道:「喏,那就是你的攻略對象。」
我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地問:
「是、是不是哪裏搞錯了?」
「我是女的,攻略對象至少也該是個男的吧!」
系統白了我一眼:「沒錯啊。我是百合攻略系統,你是女的,攻略對象也是女的,多合理啊!」
轟的一聲。
我天塌了,崩潰大喊:「可我是直女!」
系統手裏捧着杯冰美式,毫不在意。
「那咋啦。」
「要不我給你喝點冰美式調理一下。」
「總是直女也不是個事啊!」
見我一臉生無可戀,系統補充道:「你不是要八個億嗎,順利在五個小世界完成任務,你就能帶着十個億和健康的身體在原來的世界復活。」
多少?
十個億!!!
我當即一抹眼淚,鏗鏘有力道:「我做,你發任務吧。」
十不十個億的另說,主要是想給每個女孩一個家。
系統哼哼笑了聲。
瞬間,無數劇情信息朝我的腦中蜂擁而來。

-4-
「啪嗒。」
龐大的信息量衝得我頭暈目眩。
還沒來得及好好梳理。
一道拉扯肩帶的清脆聲突兀響起。
幾乎是瞬間。
原本午睡的同學們齊齊抬頭,望向聲音來源。
只見走廊過道處,我的攻略對象沈清婉,正拿着個透明玻璃杯站在那兒。
她的旁邊。
是被譽爲本屆校園 F4 之一的金髮耳釘男,謝煊。
他笑盈盈地望着面無表情的沈清婉,沒什麼誠意地攤開手。
「抱歉啊沈同學,不小心扯到了你的肩帶。」
「但你的玻璃杯實在是太特別了,我一時着急才做了錯事。」
「你會原諒我的,對吧?」
究竟是有多不小心,纔會拉扯到校服下的肩帶?
男生們心照不宣鬨笑着。
眼中全是對沈清婉的戲謔與打量。
我環顧四周,清楚看見他們眼中,毫不掩飾地,對獵物居高臨下的審視。
而班上的女生們,大多都不感興趣地收回視線,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我敏銳地意識到,沈清婉正在經受一場恐怖而無聲的圍剿。
但她已習以爲常。
她站在那兒,沒有一點成爲風暴中心的自覺。
依然淡淡的、面無表情的望着謝煊。
「哦,行。」
「那我原諒你了。」
所有人都沒料到會是這種回答。
就連謝煊都愣了愣,猛地沉下臉。
「你說什麼?」
沈清婉笑了:「我說,我原諒你了。」
「雖然你很沒禮貌,把沒素質當驕傲,但我不和你計較。」

-5-
「怎麼和我煊哥說話呢!」
謝煊家裏是房地產大亨,給學校捐了好幾棟樓,手下有不少追隨者。
見他黑了臉,立刻有小弟衝過來替他出頭。
「你一個卑賤的貧困生,煊哥對你有興趣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別說是要看杯子,彈肩帶了,就算要你當他家的傭人你都得乖乖答應。」
「你不是缺錢嗎,這裏是三千,給我煊哥道歉!」
他猛地掏出一沓紙幣砸在沈清婉身上。
然後雙手抱胸,信心十足地等着她道歉。
大紅鈔票沸沸揚揚灑了一地。
沈清婉沒說話,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在衆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大步離開。
「喂貧困生,小爺我跟你說話呢,你甩什麼臉子!」
那小弟的臉色漸漸漲紅,沈清婉衆目睽睽之下的無視讓他下不來臺。
他惱羞成怒地拽住沈清婉的衣領,揮拳就要砸上去。
而挑起這場爭端的謝煊。
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姿態閒適、愜意。
我甚至能看見他微微翹起的脣角。
和滿是惡意的棕色眼睛。
噁心。
我猛地上前,抓住着男生的手腕向後一撇,毫不猶豫踹上膝窩。
他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不偏不倚,正好頭朝下趴在謝煊兩腿中間。
那股礙眼的笑意僵住了。
謝煊臉色扭曲一瞬。
倏地抬頭,毒蛇般的視線緊緊鎖定住我。
我將沈清婉護在身後,撩了撩原身的波浪卷長髮。
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謝煊,沒必要鬧得這麼難看吧。」
「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

-6-
謝煊盯着我,黑黢黢的眸子中看不出什麼情ṭų⁾緒。
但我知道他會同意。
匆匆一瞥的海量信息中,我得知自己的身份在學校中是僅此於 F4 的存在。
謝煊不能不給我這個面子。
他頓了頓,視線在我抓着沈清婉衣袖上的手流轉,笑道:「說什麼呢,本來也沒什麼大事。」
他指揮着小弟衝我和沈清婉道歉。
結束了這場鬧劇。
我微微點頭,笑着帶沈清婉離開教室。
一直到偏僻的樓梯間,我才鬆開她的手。
「沈同學……」
話說到一半,我呆住了,原本打好的腹稿在看清沈清婉的臉後忘得一乾二淨。
她太美了。
是那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美麗。
眉黛春山,秋水剪瞳。
氣質清冷又古典,完美踩在我的審美點上。
我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磕磕絆絆道:「沈同學,你不用擔心,他們以後不會欺負你了。」
沈清婉緩緩笑了。
冰冷的電子音適時響起。
【叮咚,檢測到攻略人物好感度變化。】
我屏住呼吸。
內心隱隱有些期待。
在這樣權威的一張臉面前,什麼性向不性向的。
每天看着都是一種享受啊!
我正暢想着未來的美好生活。
系統無情地將我拉回現實。
【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1000】

我臉上的笑一寸寸僵住。
哈哈。
天塌啦!

-7-
【這像話嗎系統!是不是你的程序出了什麼 bug,我明明幫了她,好感度怎麼還會降!】
【還有,初始好感度-999,你把我當霓虹人整啊!】
我根本不能接受被美女討厭的事實。
在心裏瘋狂和系統對峙。
沈清婉淡淡一笑,眼中卻沒有什麼感情。
「謝謝你夏同學,但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請你以後別再多管閒事了。」
「我沒空,也沒興趣陪你們這些貴族玩什麼救贖遊戲。」
她轉身就走,一個字都不願意跟我多說,彷彿我是什麼令人厭惡的髒東西。
咔擦。
我呆站在原地,彷彿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系統捧着杯冰美式飄在空中。
幽幽回答我最初的問題。
【沒問題的宿主。】
【你這具身體的原身,是女生中最先帶頭孤立沈清婉的人。】
【她還願意和你說話,你就偷着樂吧。】
什麼?!
我真要崩潰了。
【爲什麼要給我選這個身份!選個和沈清婉沒矛盾的身份不行嗎?】
伴隨着響起的上課鈴,系統一臉高深莫測:
【你不懂。要是你的身份和沈清婉一樣。】
【相信我,你會過得比她還要慘……】

-8-
原來,這是一本以貴族學校爲背景的文。
沈清婉是女主,貴族學校的貧困憂鬱少女。
父親去世後,母親帶着她改嫁,和繼父繼弟組成重組家庭。
在那個家裏,她爹不疼娘不愛,就連繼弟都時常用噁心的眼神打量她。
沈清婉無法忍受,拿着繼弟偷窺她洗澡的證據找到媽媽。
可媽媽只是沉默。
很久很久的沉默。
最後長長嘆息着,對她說:
「小婉,媽媽也沒辦法。」
「你忍一忍,考上大學離開就會變好的。」
「替媽媽忍一忍,好嗎?」
沈清婉知道媽媽同樣在繼父面前委屈求全,過得也很苦。
但她還是沒法接受,母親對自己痛苦的漠視。
她徹底對母親,對這個所謂的家絕望了。
她拼了命地學習,成爲貴族學院每年二十個特招生名額的其中之一,就是爲了逃離這個地獄。
可她沒想到,貴族學院會成爲她新的深淵。
因爲姣好的容貌,和特招生的身份。
她剛入校就引起不小的關注。
被分進了全聯邦最頂層富二代所在的 A 班。
男生們捉弄她,往她的書包裏塞死老鼠吸引她的注意。
女生們孤立她,沉默地看着她遭受這一切。
而原身,正是女生中最先帶頭孤立她的人。
她肩負母親賦予的家族使命,與 F4 之一聯姻,將沈清婉當成了假想敵。
不主動爲難沈清婉是原身最後的教養。
而漠視她ṭű̂⁹被男生欺凌,則是處於自身利益考量。
可最後,不屈不撓的沈清婉還是吸引了 F4 的興趣。
他們在捉弄與欺凌中,漸漸愛上了她。
系統說:「這原本該是本暗黑向的 po 文,F4 在發覺自己的心意後幡然悔悟,在經歷一系列虐身虐心且肉香四溢的追妻火葬場後,五個人最終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但——」
「沈清婉突然覺醒了自我意識,她並沒有在被欺凌的過程中產生類似於斯德哥爾摩式的愛。相反,她覺得這個世界瘋了,而貴族學院裏的所有人,都是傻逼。」
「她反抗、爭鬥,可最終還是拗不過世界意識,在高考結束回學校拿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她被 F4 騙上天台……」
我靈魂跟着顫了顫,追問:「然後呢?」
系統幽幽看向遠方:「然後 F4 對她進行了名爲告白,實則強制的侵犯。而沈清婉在絕望與憤怒中掙脫了世界意識的控制,以一敵四,帶着他們同歸於盡,世界線徹底崩塌。」
我長久沉默着,在這一刻感同身受沈清婉的悲哀。
渺小的個人該如何對抗整個世界?
倘若既定的命運軌道逼着她墮落沉淪,還美名其曰把加害賦予成愛情,她又能何去何從。
是選擇 happy ending 與深淵爲伍,還是打出 true ending 同歸於盡?
無論哪種都太絕望了。
我突然有些無法呼吸。
可下一秒,一道抽噎聲在我腦海中響起。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9-
我第一反應:「我草,鬧鬼了?」
不對。
「我精神分裂了?」
系統也嚇了一大跳。
圍着我繞了好幾圈,才從我腦海中的角落裏拽出一個瑟瑟發抖的精神體。
是原來的夏媛。
她沒死也沒消失,蝸居在我腦海的小小一角,直到剛剛沒忍住對自己的所作所爲進行懺悔。
「你們是鬼嗎,我是不是要下地獄啊……」
她顯得很害怕,而我心情複雜。
坦白講原身也挺慘的。
在這個權力之上的世界,明明貴爲皇室公主和頂尖藥企家的女兒。
卻還是被母親打壓着堅信,只有靠聯姻才能實現自我價值。
而媽媽,也是這樣被媽媽的媽媽洗腦過來的。
一代又一代,漫長沒有盡頭,忘記了自己的力量。
這是世界意識的錯。
只有這樣,她們纔會需要去爭奪 F4,發揮惡毒女配的作用,將矛頭對準女主。
而階級跨越猶如天塹,女主因此也不得已着,在 F4 的「追求」中沉淪。
我突然意識到什麼。
出聲安撫原身:「你別怕,我們不是鬼,是來改變大家的結局的。」
然後問系統:「你希望沈清婉幸福,對嗎?」
系統愣了愣,很疑惑:「那當然,這正是我帶你來的目的。」
我循循善誘:「可通往幸福的路有很多種,爲什麼非得是愛呢?」
「財富自由、事業有成、思想富足,這些和愛情一樣,都很幸福啊。」
系統沉默半響:「你需要我做什麼?」
原身也瑟瑟發抖:「你們要對我幹什麼?」
我眨了眨眼,嘴角緩緩咧開。
「申請擴大權限吧,統子。」
「老孃我啊,準備幹一票大的。」

-10-
叮鈴鈴——
下課鈴響起,連着上了兩節課的語文老師抱着教案飄飄然離開。
留下教室裏昏昏欲睡的一大羣人。
無論他們身世背景如何煊赫,此刻在學校中,也仍是羣聽課犯瞌睡的高一學生。
有些人爲了打起精神,開始閒聊。
而午休時的那場鬧劇,毫無疑問成了話題中心。
有人不忿:「那特招生也太端着了,給錢都不要,假清高。」
「什麼特招生,說到底就是死讀書的貧困生,學校爲了照顧他們的自尊,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我爸捐了幾百個我才能在這讀書,她憑什麼一分錢不花和我享受同樣的教育資源?就因爲會讀書?搞笑。」
「是啊,煊哥還是太善良,輕飄飄就讓她揭過去了,換我非得找回場子不可。」
大家同仇敵愾地附和着,突然有人撓撓頭問:「那媛姐爲啥要幫她?」
「這你就不懂了,頂尖貴族最喜歡玩救贖遊戲,先將貧困生高高捧起,讓他們誤以爲自己得到拯救,最後重重跌下去的表情纔好看啊。」
「原來如此……」
他們自以爲隱祕地交談着,我卻在系統的轉播下聽得一清二楚。
而沈清婉,他們根本不避着她。
有人甚至故意在她面前挑釁:「貧困生,別以爲抱上媛姐的大腿就萬事大吉。等她膩了你,你只會死得更慘。」
沈清婉在埋頭做題,聞言頭也沒抬Ṭųₖ,緩緩吐出兩個字:「傻逼。」
與此同時。
我的耳邊又響起熟悉的電子音。
「好感度-300」
「沈清婉當前好感度:-1300」
這下輪到系統崩潰了。
攻略第一天,好感度狂降 301,統子成功變成小組業績墊底。
它天塌了,圍着我團團轉:「宿主,你快想想辦法啊!」
又去找在我腦子裏看電影的原身:「夏媛,你說句話啊!」
夏媛在看我精心挑選的片單。
斯嘉麗正在昏黃的天色下,對着戰火堅定起誓:自己絕不會被打倒,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她將去征服世界,哪怕只穿着一條舊窗簾改成的綠裙子。
夏媛爲斯嘉麗的勇氣、果敢、永不放棄自我而震撼,根本無暇搭理系統。
我毫不懷疑,原身接下來會與《律政俏佳人》中的艾麗同仇敵愾,會被《時尚先鋒香奈兒》激勵,會爲《Suffragette》流淚。
我不意外,並期盼她得到這樣的震撼。
當一部作品能跨越種族、國界、階級甚至是世界的界限,帶來磅礴的力量,這正是它的意義所在。
系統見原身不搭理它,又在我耳邊哭泣。
「宿主,你決定擺爛了嗎?我不想當統屆吊車尾啊……」
我飛快思索完善着自己的計劃。
並在此刻高度理解沈清婉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的負好感度。
畢竟,這所學校的大腦發育率看起來確實不高。
怨不得她。
眼見系統真急哭了,這纔出聲安撫。
「別急,反正已經被討厭了,是多是少有區別嗎?」
「不如好好想想解決方法,直擊沈清婉的痛點。」
系統打了個哭嗝,呆呆傻傻地問:「那你現在找到了嗎?」
我笑着合上本子:「應該吧。」
總得試試才能知道,不是嗎?

-11-
當天晚自習下課。
我等在沈清婉回寢室的必經之路上。
晚風吹過她的校服裙襬,更顯得她人單影只、單薄纖弱,有種脆弱的美。
看見我,她頓了頓,毫不猶豫地從我身邊走過。
我攔住她,遞過去一張房卡。
「來和我一塊住吧,夏同學。」
系統瘋了:「宿主,這就是你說的痛點?!」
「沈清婉不會答應的,你這是在侮辱她。」
可出乎它的意料,沈清婉並沒有立刻回絕我。
她靜靜盯着那張房卡看了會兒。
抬頭問我:「你有什麼條件?」

-12-
從前室友們總說,我是個可怕的理性主義者。
無論面對怎樣的困難,最初的慌亂無措褪去後,總能迅速調整自己,做出當下最有利的選擇。
我在沈清婉身上,嗅到了同類的氣息。
覺醒了自我意識的小世界女主,不甘沉淪下去。
會毫不猶豫抓住一切資源與機會,拯救自己。
沈清婉目前最急需的,是一個安靜的學習生活環境。
貴族們的欺凌圍繞她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連回了寢室都不得安息。
和她同寢的特招生們不想被欺負,成爲新的戲耍對象,便只能跟着欺負她。
開學短短幾個月。
沈清婉的被子常年溼潤,各種生活用品和作業本也經常不翼而飛。
嚴重影響到她的țṻ₀正常生活。
而此刻,我向她拋出這根橄欖枝。
她需要知曉我的目的與需要,纔好評估自己是否付得出代價。
我笑着回答她:「每天早上喊我起牀,我會付給你相應的工資,行嗎?」
沈清婉一臉狐疑:「就這?爲什麼是我?」
我誠懇道:「就這些。」
「因爲你看着順眼。」
這實在是個很有說服力的理由。
沈清婉信了,接過那張房卡。
「帶路吧,我沒什麼需要收拾的,現在就可以上崗。」
系統仍舊不敢相信,呆呆問我:「爲什麼?」
「她就不怕你別有用心嗎!」
我說:「她當然怕啊!可她沒有選擇。」
所以明知我有古怪,還是心甘情願跳進我的陷阱。
但好在,我不是壞人。

-13-
我和沈清婉「同居」的消息很快引爆了校園論壇。
所有人都在討論她究竟有何特別,才能得到僅次於 F4 存在的青睞。
他們很快將沈清婉的過往扒了出來。
失望地發現,除卻一張美麗的皮囊,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像這樣在生活中苦苦掙扎的人,在這個世界有千千萬萬。
如螻蟻。如塵埃。
沈清婉並不在乎他們如何評價自己ŧůⁱ。
畢竟在她看來,這個世界已經瘋了。
誰會在意瘋子的想法?
此刻,她正對着眼前窮奢極欲的獨棟別墅驚歎。
貴族學校的宿舍一共有三個規格:
四人寢、雙人寢室以及,原身和 F4 在住的獨棟別墅。
沈清婉第一次來這裏,眼底都是新奇。
但更多的,則是對那幾乎佔滿六米挑高大書架的渴望。
上面密密麻麻擺滿了書。
沈清婉眼睛都要黏上去了。
我帶着她去了準備好的房間:「你以後就住這裏,我的房間在隔壁,方便你早上叫我,日薪五百。」
「衣服、洗漱用品都準備好了,有缺的你可以跟我說。」
眼看她心不在焉,我忍不住逗她:「書架上的書你可以隨便看,看完歸位就行。」
【叮咚!沈清婉好感+10!】
她眼前一亮,根本壓不住聲音裏的興奮:「真的嗎?!」
反應過來在我面前笑了,又迅速抿脣,變成那副面無表情的高冷樣。
小小聲地找補:「行。但我也不是很喜歡看那些書……」
我憋着笑,在系統一言難盡的眼神中揚長而去。
哎。
可愛捏!

-14-
在原來的劇情中。
謝煊彈肩帶那天,沈清婉會在爭執中損壞他的絕版球鞋,被迫住進他的別墅,打工還債。
遠在國外交換的 F3 聽說兄弟別墅裏住進了個小女傭,紛紛打視頻來「關心」。
至此沈清婉正式進入 F4 的視野。
開啓他們糾纏不休、跌宕起伏的故事篇章。
但,我的出現打亂了這一切。
除了因爲身體原因留校的謝煊,其他 F3 如今和沈清婉沒有半毛錢關係。
甚至他們不知道從哪得知了「救贖遊戲」的幌子,來打趣我這個編外人員。Ṱü₆
F3:【你終於想通了,怎麼樣,養個小寵物好不好玩?等我回國了,借我玩幾天唄。】
F2:【我早說了,夏媛,你和我們是一類人。生在這樣的家庭是我們的悲哀,如果再不找點樂子,日子該有多難熬啊。】
F1:【要和我交換寵物嗎?我這裏有不少心得,也可以交換一下。】
就連謝煊都出手屏蔽了論壇裏對沈清婉無處不在的窺探。
【你欠我個人情,祝你和新玩具玩得開心。】
槽多無口。
槽多無口啊!
我一個都沒回,仍由他們的信息石沉大海。
日子就這樣平淡無奇地過着。
我每天打着試喫飯菜的由頭給沈清婉補身體。
營養不斷加加加加到厭倦。
幾個月下來,她那因爲營養不足而白皙如紙的臉色終於紅潤,看着有氣色多了。
我還變着法的利用週末帶她去遊樂園、去商超、去她不曾踏足過的,所謂的富人區。
在高額薪水和好奇的誘惑下,她不情不願、半推半就地跟着我領略生命中不一樣的風景。
一雙漂亮的眼睛眨啊眨,盛滿了好奇與星光。
好感度也在緩慢上升。
只不過……漲得有些太慢了。
+1、+3、+5……
系統每天盯着自己墊底的排名,急得吱哇亂叫。
「宿主,你能想出辦法的對吧。」
它不明白:「你都對她這麼好了,好感度怎麼還是漲得這麼慢?」
我當然知道原因,但不準備告訴系統——
沈清婉從頭到尾都沒信任過我。
在她看來,我不過人傻錢多。
是這個操蛋世界裏瘋得別具一格的傻逼罷了。
她有錢不賺王八蛋,不要白不要。
在補片的原身替我說話:「你急什麼,我姐有自己的節奏!」
她正在看《出走的決心》,喫着系統用積分給她換來的炸雞。
她嚼嚼嚼:「你們說這東西是誰研究的呢,賊進滋味。」
我失笑搖頭,注視沈清婉在飛天鞦韆上的笑臉。
「不着急呢,把身體養好了,才能去戰鬥啊。」

-15-
我原本想緩一緩,等高二再告訴沈清婉一切。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夏媛的母親提前回國,得知我這段時間不僅沒能討好 F4,反而整天和一個特招生混在一塊後。
她怒不可遏,喊我滾回家挨訓。
該來的還是來了。
我請好假,交代沈清婉要是有事給我打電話,然後坐上回家的車。
剛上車,我就和腦中的原身換了身體。
她一臉懵逼:「姐,你這是幹啥?」
我忍不住翻白眼:「那是你親媽,說服她的任務當然是交給你。」
「我做完任務可就走了,你還得在這裏繼續生活呢。」
「自己的事自己做。」
「去吧,皮卡丘!」
給原身補了這麼久的課,該她上場了。
我放心地把身體交給她,拜託系統開啓免打擾模式,安心睡下。
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神清氣爽。
等我再回到身體裏。
我默默蹙眉。
嗯?
臉上怎麼熱熱的?
背上怎麼火辣辣的?
「我草,你媽打你了?」
我看向腦子裏抱着系統嚎啕大哭的原身。
她抹着眼淚,臉上卻帶着笑。
她說:「姐姐,謝謝你。」
「媽媽同意我們的計劃了。」
「她也願意出去看看,看看日子還有沒有別的過法。」
我無聲笑了:「……好。」
其實原身的媽媽是個很厲害的人。
自已一個人讀完了醫藥學博士,原本該擁有燦爛的人生。
只是最後也沒能逃過世界意識的操控,被迫聯姻,幾十年後又從受害者變成加害者,成爲惡毒女配劇情中匆匆帶過的背景板……
但好在,事情現在有了轉機。
我心知夏媛一定喫了很多苦,才成功說服了她媽媽,得到了這個機會。
但我不準備拆穿,而是誇讚她。
然後放鬆下來,盡力忽略身上的那些不適,等着回學校再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沈清婉。
但第二天晚自習,我沒在教室裏看見風雨無阻的她。

-16-
別墅裏也沒人。
客廳的監控畫面裏,她接了個電話後匆匆離去。
一夜未歸直到現在。
這期間,什麼ţũ̂⁽消息都沒給我留下。
幾乎是瞬間,我就意識到她出事了。
我閉了閉眼,說服原身母親的喜悅蕩然無存。
「系統,能定位到沈清婉現在的地址嗎?」
它帶着哭腔:「能,但我權限不夠,需要申請。」
「那就先去申請吧,我去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辦法能找到她。」
「那個……」原身突然舉起手,小小聲道:「我認識一個私家偵探,他會定位。」
她撓了撓頭:「我媽之前給我的,她說遲早用得上。」
爲原身媽媽的睿智點贊。
私家偵探很快發來地址,我們順着導航找去,來到一片筒子樓下。
是沈清婉的家。
夜色深深,月亮也藏在飄渺的雲中。
破敗的街道上生活垃圾混在泔水裏,晚風一吹,帶來刺鼻腐敗的氣息。
這就是,這個世界設定的平民區。
我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幾乎是立刻就分辨是沈清婉現在在哪。
已是深夜,樓上只有一家還亮着燈。
男人的咒罵聲隨着夜風飄揚,在空中迴盪。
「老子養了你這麼多年,你不知道回報一點嗎!」
「你弟只是想去浴室拿東西,你至於把他頭打破嗎。」
「白眼狼,你媽生你都好過生塊叉燒。」
我打了個電話,然後大步上樓,敲響了那扇老舊的老式木門。
「誰啊!別煩老子!」
裏面的爭吵聲停了一瞬,沒人來開。
我頓了頓,抬腿「砰」地踹開。
「你他媽的找死,是不……」
看清我價值不菲的衣着打扮,肥頭大耳的男人頓了頓,擠出一抹笑:「小姑娘,你找誰?」
我看向屋內,沈清婉的便宜弟弟腦袋上纏着一層紗布,上面有新鮮的血跡。
沈清婉正被綁着跪在地上,渾身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跡。
她費勁地扭頭看我,眼神晦暗不明。
我朝她安撫地笑了笑,對男人道:「叔叔,家暴是違反聯邦法的,你知道嗎?」
男人變了臉色,帶着戾氣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無比囂張。
「我勸你別多管閒事。」
「我是她的監護人,報警了又怎樣,口頭教育一下,頂多給我拘留個十幾天就放出來了。」
「而這個小賤人,成年前都得在我手上。」
沒想到這頭豬能自主參破出世界法則。
我多看了他幾眼。
他以爲我怕了,哼笑着:「賠錢,我這木門可是古董,至少也得值五萬!」
我點點頭,是要給錢的。
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二十萬支票,我在男人貪婪的目光中揚了揚。
「給錢可以,但沈清婉的戶口得遷出去。」
「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才二十萬?小姑娘你那麼有錢,這點錢買我女兒可不夠。」
男人眼冒精光,試圖向我索取更多。
我撩了撩頭髮,笑了。
緊急調來的保鏢趕到,排排站在我身後,壓迫感十足。
「叔叔,我和沈清婉是同學。」
「您知道的吧,那個學校裏的人想得到什麼可不止一種手段。」

-17-
我替沈清婉解開了繩子。
從剛剛對視起她就垂下了頭,凌亂的髮絲擋住她小半張臉,看不出情緒。
她沉默着,趔趄着把自己在這個家的東西收拾好,只裝滿了半個書包都不到。
而她所謂的房間,只佔據陽臺小小一角,用幾塊窗簾隔着幾塊木板搭起的牀,蚊蟲環繞。
沈清婉沒有什麼留戀地離開時,一直在角落裏沒出聲的媽媽突然衝上來。
眼眶含淚,聲音哽咽。
「小婉,是媽媽對不起你……」
我退後幾步給她們留出獨處的空間,但沈清婉利落地抽出被母親握着的手。
「媽,保重。」
一路上,她抱着小小的書包沉默不語。
好感度也隨着她行走的步伐,起伏不定。
一會+100,一會-200。
連帶着系統的心情也跟坐過山車似的,忽上忽下。
我決定先給她些時間消化情緒,再說以後的事。
但或許今晚註定就是不太平。
回到別墅時,隔壁的謝煊正在辦泳池派對。
透過別墅欄杆的間隙,裏面特招生的遭遇一覽無遺。
有人不小心摔了盤子,被幾個人抓着頭髮按進水裏。
有人跪伏在地,把脊背變成牌桌,供少爺小姐們玩樂。
還有的人敢怒不敢言地舉着靶心,成了可移動的活靶子。
貴族們遵守着學校「特招生不可以受傷」的規矩,想出了更多無形中折磨人的法子,樂此不疲。
人羣中的謝煊朝這看來,帶着輕佻的笑意晃了晃杯中的勃艮第。
「夏媛,要帶你的小寵物來一塊玩嗎?」
【好感度-500】
【沈清婉當前好感度:-1600】
沈清婉的情緒崩了,系統也瘋了。

-18-
我在系統的哀嚎聲中追上了沈清婉。
她繃着一張臉,眼眶卻紅紅的。
強忍着哭腔質問道:
「夏媛,救贖遊戲有意思嗎?」
「你花二十萬從那個男人手裏買下我,就是爲了繼續羞辱我嗎?」
其實她這模樣該是很兇的。
如果我的真實年齡沒比她大八歲的話。
我沒道德地笑出聲,在系統控訴的目光中逗她。
「至少我也救了你,不說句謝謝嗎?」、
沈清婉氣勢肉眼可見弱了下去,但她依然不服:「你不是就想像謝煊他們那樣捉弄我嗎?」
哎呀,態度軟和下來了,看來是有得聊。
情況比預想中的好,我放鬆下來,倒在鬆軟的沙發裏。
「哦?那你說說,我是怎麼欺負你的?」
「是給聘請你叫我起牀,付給你對應的工錢。」
「還是和你一塊出去玩,天天追着你一塊喫飯?」
我壞心思地看着沈清婉臉色漸漸漲紅,好感度卻慢慢爬升回正常的區間。
系統和原身一塊鄙視我:「宿主/姐姐,你真是惡趣味。」
沈清婉被我懟着說不出話,突然譴責道:「你不該給他錢的。」
「我也許一輩子都還不起……」
我說:「就是要給他錢,他才能得到應有的懲罰。」
我朝茫然的沈清婉眨眨眼,幫她分析。
「你和他在一個戶口本上時,是他作爲監護人在管教不聽話的繼女。但現在不在了,那他就是故意傷害未成年兒童了。」
「你懂我的意思嗎?我已經報警了,再加上敲詐我這個未成年。現在,他大概得去牢裏住上很長一段時間。而那些錢,遲早也會在法院的追討下歸還到我的賬戶上。」
沈清婉愣住了,隨之而來的是她的眼睛慢慢亮起,盛滿星光。
她由衷地讚歎。
「謝謝你。」
「但你這招真陰。」
我挑了挑眉:「不過我確實在跟你玩一場遊戲。」
「你有興趣聽我說完嗎?」
她臉上的淺淡笑意僵住,眼中有果然如此的自嘲。
沒給她傷春悲秋的時間,我一股腦將這個穿書之初就謀劃好的計劃全盤托出。
「確切來說,我的確在做一場實驗,來向我的母親證明,我不需要靠聯姻才能證明自己的價值。」
月光如水,靜靜穿過玻璃彩窗灑在這一片小小天地。
沈清婉一臉驚愕,我支着腦袋含笑看她:「怎麼樣,是不是沒想到我還會有這樣的煩惱?」

-19-
「我對之前孤立過你的行爲道歉,當然,你可以不原諒我。」
「說回我的實驗,爲了不被抓去聯姻,我得證明很多時候,大家缺少的並不是能力,而是向上的機會、勇氣和決心。」
「比如你,就算從小沒有請過家教補習,卻還是能穩穩卡在年級前二十。即使被針對,成績的波動也微乎其微。」
「能進入這所學校的特招生大都如此。而你們被欺負的原因,僅僅是因爲不順從、不諂媚,挑戰了貴族的權威。」
「但如果你擁有和他們一樣的資源,站在同一起跑線上,一切會不會有所改變?」
「這就是我想做的。我知道你從沒有相信過我,但沒關係,我會爲你提供我擁有的一切。」
「而你要做的,就是試着帶特招生們站起來,和那些目中無人,隨意踐踏別人自尊的貴族抗衡。不讓這些原本能通過讀書改變命運的人,因爲欺凌而離開。同時,你還得兼顧學業,不能搭上自己的人生。」
「這所學院每屆特招生的退學率高達 64%,如果連你這樣一個曾經一無所有的人都能完成這樣不可思議的目標。」
「那我和母親,和其他一開始就擁有這些的人,又爲什麼不能試着反抗?」
「沈清婉,利用我吧。把我當成一株向上的藤蔓,拽着我有多高爬多高。」
「我不會嘲笑你野心和慾望。相反,我會稱頌你的勇氣與決心。」
「因爲你在做的,正是我想做的。」
我定定望着,望進她如湖水般泛起漣漪的眼睛。

-19-
穿書第一天,得知世界背景後我就在想。
自己究竟能幫沈清婉打出怎樣的結局。
對我來說,這只是本書。
但對沈清婉還有更多人,這是個活生生的世界。
系統規定,好感度達到 100% 後,靈魂就會自動脫離這個世界。
換言之,在沈清婉百分百「愛」上我的那刻,我就會徹底消失在她的生命裏。
這真的是幸福嗎?
我無意反抗攻略系統的運行規則。
但並不準備打出這樣的結局,也不希望沈清婉過上這樣的人生。
推己及人,擁有過再失去,同樣令人心碎。
更何況。
我實在不喜歡這個充斥着權力和金錢的聯邦世界。
更不喜歡特招生們在校園中的遭遇。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我做了大膽的決定。
我想帶着沈清婉,帶着大家打出不可能的 dreamlike ending。
就算任務失敗了也沒關係。
我本來也早就死了,多活這一遭就很知足了。
我定定望着,望進沈清婉如湖水般泛起漣漪的眼睛。
耳邊響起熟悉的電子播報音。
【好感度+1500。】
【沈清婉當前好感度:0】
那天,系統在我腦海中激動地發出了燒開水壺的聲音。
那天,原身正在看《肖申克的救贖》。
那幾句臺詞和沈清婉的話重合在一塊。
沈清婉站在那片彩色月光裏,周身彷彿重新長出飛翔的羽翼。
她說:「好,我答應你。」
「我會用你給我的所有,不顧一切向上爬。」
電影臺詞說:
「If you feel miserable and unfree.
I hope you there’s always a flame in you that won’t go out.
Don’t be numb,don’t be assimilated.
Desperately trying to be someone who has the strength..」
我撓了撓耳朵,也笑着說:「嘖,有點吵啊!」

-20-
高二上學期。
一家走了特批程序的新社團悄無聲息出現,沒被任何人放在心上。
直到沈清婉作爲社長在招新會上發言,徹底引爆爭議。
原因很簡單。
貴族學校建校百年,沈清婉是頭一個創辦社團並擔任社長的特招生。
在她之前,這類小團體屬性明顯的活動,一直都由貴族壟斷。
和聯邦層出不窮的商會一樣,社團間同樣階層分明,等級森嚴。
加入社團,等於加入不同的勢力。
得到庇護的同時,也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比如特招生們加入各種社團試圖得到庇護,就得先遭受社員們的刁難。
比如成功在頂尖社團立足的人,畢業後大概率也會去往相關的企業工作。
但現在,沈清婉在人羣中發着社團傳單,彷彿自然而然地打破了這個不成文的壟斷。
校園論壇上的惡評再次如雪花般湧出。
【瘋了吧,她一個沒人脈沒資源的貧困生,最下等的平民,有什麼臉創辦社團?還學習社,就算高考滿分又怎麼樣,畢業不還是要去我們家裏打工,笑死人了。】
【我都有點憐愛沈清婉了,天真的可愛。她一直在勸說那些特招生入社,其他特招生把她當瘟疫似的,恨不得躲得遠遠的。】
【她不才消停了沒半學期嗎?長得好看也不能這麼作妖啊。】
諸如此類的言論充斥了整個論壇。
直到有人扒出我是這個社團背後的擔保人——
【救贖遊戲罷了,以色侍人者,色衰則愛遲。夏媛遲早有玩膩的那一天。】
【拽什麼拽,得到 F5 的青睞,還真以爲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做夢。】
……
無數帶着惡意的目光聚焦在沈清婉身上。
但她一如既往把他們當傻逼,淺笑着吆喝着。
「同學,學習社瞭解一下啊。」
與此同時,我站在 F4 的面前。

-21-
幾天之前,在國外交流的 F3 回了國。
校園傳說正式合體。
現在,他們聽說了我做的「荒唐事」,特意喊來敲打一番。
專用的休息間裏,他們高高在上。
「夏媛,我們都知道你在玩救贖遊戲,但捧人也得有個度。」
「別做出什麼出格,損害大家利益的事。」
我心不在焉地敷衍,腦中全是原身一針見血的吐槽。
「謝煊你認識,陰險不必多言。」
「F3 僞善狡詐,F2 燥鬱易怒,F1 更是了不得,極其她們全部缺點於一身。」
「聽我媽說他還有點心理疾病,得每天喫藥。但他會裝,平時在學校裏也不常出現,在學校里人氣很高有一大批迷妹。」
很常見的校園文設定。
我不動聲色打量他們,本以爲會有一場硬仗要打,要虛與委蛇地費勁遮掩。
可他們只是說了幾句,就厭煩地揮手讓我離開。
繼續聊他們的極限運動、聊家裏的私生子兄弟、聊「我不要很多錢我只要很多愛」。
嘶——
我盯着他們,緩緩笑了。
不會吧。
看來世界意識不止影響到了女主。
那,這就好辦多了。

-22-
F4 始終認爲,我和沈清婉之間不過是場有些出格的救贖遊戲。
無論我現在將沈清婉捧得有多高。
遲早都會將她摔下深淵。
在這個基礎上,我和沈清婉的自由度比預想中的高出很多。
因爲無論我們做了什麼,他們都自信且自負地堅持自己的觀點。
「呵,救贖遊戲。」
畢竟。
誰會放開自己所有的權限,用盡全部資源,去幫助一個一無所有的人逆天改命?
那不是傻子嗎?
因此,當沈清婉的社團招入第二十位社員。
當沈清婉和社員成功遊說社會企業家,爲社團招來幾十萬的贊助。
當特招生們開始有勇氣拒絕所謂的派對邀請後。
他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對。
他們問我:「夏媛,你玩夠了嗎?什麼時候準備進行救贖遊戲的最後一步?」
我歪着頭:「什麼救贖遊戲。我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承認過吧?」
「你瘋了!」
「你如果真這麼拎不清,和夏家的聯姻我們可得要重新考慮了。」
「隨便吧,說得我好像很想嫁給你們似的。」
F4 的臉徹底黑了。
他們開始着手重新梳理校內勢力,並和沈清婉打了個賭。
如果沈清婉能贏過他們四個,便承諾再也不會
找她的麻煩。
他們看沈清婉的目光裏,有毫不掩飾的驚豔。
但更多的,則是旺盛的征服欲。
沈清婉沒有絲毫畏懼,主動擴大了彩頭。
「如果我贏了,那麼特招生將在學校擁有平等的權利。」
F4 答應了。
他們選擇的項目是網球、射擊、賽車這類准入門檻極高的項目,不覺得自己會輸。
但沈清婉在網球賽裏贏了謝煊,在射擊中十個十環贏了 F3。
又在賽車場中以勢不可擋的氣勢贏了 F2。
最初說的賽制是四局三勝,勝負已分。
沈清婉摘下頭盔,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淺笑。
就連繫統和原身都驚呆了。
「這還是人嗎?」
「她就週末時在那些培訓機構輪軸轉了半年,怎麼可能比從小接觸這些的 F4 厲害?」
「雖然那些教練都是最專業的,可這也太變態了吧!」
只有我不太意外。
沈清婉本就是這個世界的女主,本該被命運偏愛的存在。
君不見男頻法寶多如牛毛,奇遇絕學遍地走,
如今掩蓋在她身上的灰塵被洗去,是天才有什麼奇怪?
F4 們的臉色難看得快要滴出水。
他們對身邊人說了什麼。
那人點點頭,很快到了裁判身邊耳語。
裁判微微頷首,那人便滿意地退下。
系統大叫:「不要臉,他們想篡改比賽結果!」
我的目光沉了沉。
卻見那裁判如實宣判結果:「沈清婉,勝!」
她走到發愣的沈清婉身邊,欣賞道:
「加油,孩子。」
「老孃當年也是從這學校出來的,爲了畢業和前途硬生生忍了這羣傻逼三年。」
「而你,比我還牛,姐姐佩服你!」
她放下裁判證揚長而去。
只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23-
沈清婉好感度升到 100% 那天。
是我們回校領錄取通知書的日子。
我和沈清婉在天台眺望整個貴族學院,感覺一切好像都是一場夢。
挑戰結束後, F4 原本想抵賴。
但原身媽媽頂着壓力, 作爲校董出面,認可了這場結果和他們的彩頭。
再加上後來高三臨近, 特招生們無心糾纏, 貴族們也覺得丟臉, 就真的平和地度過了最後一年。
沒有欺凌, 沒有壓迫。
雖然時不時來幾句冷嘲熱諷,但特招生們從不往心裏去。
這一屆,特招生的退學率是 0%。
沈清婉做到了,向原身媽媽證明了那個設想,
微風拂過她的長髮, 她認真望着我:「謝謝你,夏媛。」
我也笑了,聽着耳邊好感度 100 的聲音。
「是我該謝謝你。」
讓我有機會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該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
「清婉……」
我的話還沒說完, 她突然湊近。
Ṭũ⁷洋甘菊淺淡的香味和那張美臉在我面前不斷放大、放大。
嘶。
我突然意識到好感度升滿的意義, 慌亂地閉上眼。
不會吧……我是直女啊!
雖然沈清婉很美,但, 不可以啊!
我等了許久, 什麼都沒發生。
睜開眼,就看見沈清婉古怪的視線。
「有樹葉吹到你頭髮上了……咦, 你臉怎麼紅了?」
系統放聲大笑:「宿主,忘了告訴你, 你對我們工作的建議主神已經批准了。現在愛情、友情、親情都能作爲好感度依據。」
可惡啊。
我鬧了個烏龍,有心想解釋,在這個世界停留的時間只剩下三十秒。
哎。
我對沈清婉笑了笑。
「沒什麼。」
「清婉,畢業快樂。」
「祝你以後無論遇見什麼,都能擁有一往無前的勇氣和破釜沉舟的決心。」
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急迫地追問
「你要去哪, 還會再見嗎?」
「會再見的。」
強光突降, 我失去了意識。
後記
沈清婉和夏媛考上了同一所大學的相同專業。
又非常巧合地分到了同一間寢室, 再次成爲室友。
但入住第一天, 當夏媛硬着頭皮扮演記憶中姐姐的語調神態時。
沈清婉淡淡瞥了她一眼,定了結論。
「別裝了,你不是她。」
「你怎麼知道?」
夏媛脫口而出,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後, 捂着嘴巴一臉懊惱。
沈清婉默默收拾行李,沒有回答。
夏媛悻悻地,也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好半天,沈清婉突然問:「她去哪了?」
夏媛一個人懷揣着這個祕密,本來就難熬。
沈清婉這一問, 她糾結了好半天,最後還是一股腦全說了。
她偷瞄沈清婉的神情:「你也別生姐姐的氣。是那個叫系統的東西不准她說的, 好像是怕有什麼影響。」
沈清婉發了會兒呆,很平靜地接受了。
夏媛又不樂意了:「喂, 她對你這麼好, 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沈清婉又變回那副不顯山不露水的模樣。
「有什麼好說的, 你又不是她。」
兩個人開始了莫名其妙的冷戰。
但漸漸她們冷不起來了。
因爲無論是說話風格、還是爲人處世,她們間都有種難言的默契。
那是,那個人留在她們身上的影子。
代表着那三年的一切並不是一場夢。
兩個人啞火了, 慢慢地成了朋友。
雖然偶爾還是會爲了那個人到底對誰更好而爭吵。
但不可否認。
無論月亮爲誰而來,那抹微涼溫柔的月光,的確照在了她們身上。
– 完 –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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