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揚州瘦馬

女兒趁我失聰,在網上開直播賣慘:
「她把我當成現代揚州瘦馬培養。」
「我想斷絕母女關係。」
可她不知道,我是國內頂級「脣語專家」。
後來,我微笑着撤掉了她所有的「天價興趣班」。
看着她從全校萬人追捧的女神,跌落成泥濘中最不起眼的磚頭。
她哭着求我別放棄她,我拽出裙角,甩給她一紙親子鑑定。

-1-
半個月前,爲了護着女兒,我捱了前夫兩個耳光。
當場就什麼都聽不見了。
後來去了醫院,醫生診斷至少需要一個月才能恢復。
這天,我按照慣例,來醫院做修復性治療。
臨走時,總感覺醫生看着我的眼神怪怪的,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走在路上,也有不少人對着我指指點點。
我一頭霧水地回了家,發現女兒正對着手機直播着什麼。
見我回去,她一臉燦爛地跟我打了個招呼,隨後繼續忙着直播。
我也沒在意,畢竟女兒大了,願意嘗試新鮮事物,我向來不干涉。
我自顧自坐在她不遠處的沙發上,幫她剝荔枝。
剝着剝着,我無意間抬頭看了她一眼,瞬間怔住了。
女兒紅潤的小嘴一開一合,語速極快地說着什麼。
可我還是看懂了。
她說的是:
「她把我當成現代揚州瘦馬培țū́⁹養。
「我想斷絕母女關係。
「從小到大,我沒日沒夜地學外語、鋼琴、藝術、圍棋、書法。
「沒有一點童年。
「她根本不關心我,她只在乎我是不是奇貨可居。
「能不能賣個好價錢!」
我的手心裏瞬間全是冷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甚至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脣語讀錯了。
可我的脣語是從小下苦功練的,接受過專業級的訓練。
誰也不知道,我曾經是國內首屈一指的脣語專家,還執行過不少祕密任務。
後來爲了保護女兒的安全,我才退役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前夫和女兒對此一無所知,他們一直以爲我的財富是靠經商積累起來的。
女兒還在喋喋不休:
「學校的老師和同學都羨慕我,說我是萬人追捧的女神、校花、名媛。
「可他們根本不知道,從小到大,我沒喫過一次炸雞、薯條。
「我每日的食譜都是她制定好的,多喫一口就要罰跪。」
我的嘴角抽了抽:
這……是不是有點太離譜了?!
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一開始確實是我給她報的各種興趣班,但我只是爲了讓她找到自己的興趣所在。
後來是她自己嚐到了多才多藝的甜頭,並藉此出盡了風頭,這才強烈要求繼續學下去。
我不止一次地告訴她,出於興趣而學習,完全可以。
但如果只是作爲博取眼球的籌碼,那大可不必。
可她卻以爲我是心疼興趣班的「天價學費」,鬧了好一陣才消停。
我兀自陷入回憶中,沒有注意到女兒的直播不知何時已經結束了。
她親親熱熱地坐在我旁邊,抱着我的胳膊撒嬌,順便拿手機給我打字:
【媽媽,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我餓了,去做飯嘛。】
【我想喫意大利麪,多放點油。】
我回過神來,還沒來得及回答,有人推門進來了。

-2-
我抬眼看向來人,冷冷道:
「你們來做什麼?」
來的人是我的前夫陳建文,還有他當年出軌的小三許柔柔。
陳建文嬉皮笑臉:
「探望病號嘛不是。
「哦對了……忘了你是個聾子。」
說罷,兩人大剌剌在我對面坐下,女兒還把我剛剝好的荔枝推過去,讓兩個人喫。
看我臉色冰冷,女兒趕緊給我打字:
【學校要開家長會。】
【你現在不是聾嗎……我就叫爸爸去一趟。】
她一臉的理所應當,似乎已經忘了半個月前那場爭吵。
陳建文一邊喫着我剝好的荔枝,一邊對着女兒問道:
「她現在還聾着呢?
「咱們說話她聽不見吧?」
女兒一臉興奮地回答:
「聽不見,給你們看個好玩的。」
說着,她一邊對我露出最甜美的笑容,一邊說着最惡毒的話:
「誰想當你女兒?你怎麼不去死啊!」
我盯着女兒一開一合的嘴脣,全神貫注地讀着,生怕翻譯錯一個字。
可真相給了我狠狠一擊。
她用最乖巧的表情,說着最惡毒的詛咒。
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對面三個人卻彷彿會錯了意,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這傻娘們兒,還以爲你在說愛她呢!」
我垂下眼眸,掩飾住眼底的冰冷。
恰在此時,女兒的手機響了,她跑去屋裏接電話。
客廳只剩下我們三個人。
許柔柔看了我一眼,轉向陳建文:
「我看可以讓妍妍直播時候再加把勁兒,多給你前妻潑點髒水。
「等她耳朵好了,發現自己在網上被萬人唾罵。
「指不定一個想不開,跳樓自殺之類的。
「然後妍妍就能繼承她的大筆遺產,咱們就過上好日子了。」
陳建文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小聲嘀咕道:
「你小心點,別讓她發現!」
許柔柔不以爲意:
「怕什麼?她都聾了,聽不見咱們說話。」
陳建文也笑道:
「也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她不簡單。
「現在看看,也就是個普通娘兒們而已。
「還是你的招兒高啊!
「當年她發現我出軌要離婚,你說讓我別爭撫養權。
「讓她替咱們養閨女。
「Ťű̂ₔ真是省了不少錢。」
話音未落,女兒回來了,陳建文趕緊閉嘴不說話了。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們始終沒有告訴女兒真相。
女兒一直以爲她是我和陳建文生的。
可我是知道的。
當年,我被查出來無法生育,陳建文提議從外面抱養一個。
我同意了。
沒過多久,他就抱回來了一個剛滿週歲的女孩,號稱是福利院領養的。
事後我察覺到不對,經過調查才發現,這是他和許柔柔在外面生的私生女。
但當時對女兒已經有了感情,所以我只是以出軌爲由,向陳建文提出離婚。
他沒要女兒的撫養權,我也沒多說一個字。
就這樣一個人拉扯女兒長大。
我以爲人性本善,可我沒想到,有些東西是流於血液的,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如影隨形。
女兒一臉雀躍地對陳建文和許柔柔道:
「咱們走吧?
「因爲我是全校評選出來的女神。
「所以要提前到場呢。」
說罷,她一臉驕傲地回屋,去換我剛給她定製的高定禮服去了。
許柔柔咬牙切齒道:
「你前妻倒是真疼她,真捨得花錢!
「我都沒有那麼貴的衣服!」
陳建文安撫地拍拍她:
「以後還不都是你的。
「話說,咱們什麼時候告訴妍妍真相?」
許柔柔反駁道:
「先別說,別露餡兒。
「萬一到時候暴露了,我可沒那麼多錢給她學這個學那個的。」
說罷又補充道:
「先說好了,以後等財產到手,歸我管。
「陳妍妍現在報的那些興趣班,都不許學了。
「貴死了,我纔不花錢給她糟蹋。
「有錢還不夠我花的呢!」

-3-
女兒什麼都不知道,興高采烈地和兩個人一起出了門。
彷彿他們纔是溫馨一家。
我自嘲地笑了:事實也確實如此,他們纔是一家人。
我獨自坐在屋裏,翻出女兒的直播,一場場地看下來。
女兒臉不紅心不跳地造謠:
「我媽一不打扮,二不賺錢。
「整天不修邊幅,是個十足的家庭婦女。
「可偏偏要求我必須做到最好。」
順便放上一張我灰頭土臉給她烤肉的照片,吐槽道:
「她每天喫這些,還不讓我喫。
「我每週末都要被她逼着去做臉部保養,真的太苦了。
「誰懂啊家人們?這個女兒我是一天都當不下去了!」
她的賣慘,引來了無數人的同情:
「哪有這樣的媽媽?自己不優秀,卻要求下一代優秀?
「失敗的家長都這樣!
「支持主播斷絕母女關係!」
我一個人坐在房間裏發愣:
我平時確實過得比較節儉,只有在女兒身上花錢才大手大腳。
可我並不是家庭婦女啊。
當年退役我拿了一大筆錢,用它做了生意。
到如今,也算事業有成了。
我確實不愛打扮,可也算乾淨整潔。
而我放棄打扮和捯飭自己的時間與金錢,都花去哪裏了?
陳妍妍,你心裏真的不知道嗎?
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她在直播裏聲淚俱下的聲討:
「如果沒有你,我會比現在更優秀!
「生爲你的女兒,是上天給我最大的苦。」
我在黑暗的房間裏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只剩下一抹寒光:
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願。
養母的錢也是錢,不是燒給你們一家三口的冥幣!

-4-
恰在此時,我的手機亮了,一個久違的號碼發來短信:
【好久不見,渡鴉。】
【最近挺出名?肉烤得不錯。】
【有個任務,比較棘手,除了你大概沒人能搞定。】
【上司的意思是,跟你商量一下,條件任你開。】
若是原來,爲了女兒的安全,我定然毫不猶豫地拒絕。
但現在,我不假思索地回覆:
【好,見面詳談。】
【順便幫我一個忙。】

-5-
市中心一家咖啡店裏,我推門而入,徑直走向一個男人:
「好久不見。」
對方收起手中的報紙,讚賞道:
「多年不見,你居然還能一眼認出我。
「眼力不減當年。」
我面無表情道:
「畢竟 30 度的天氣,穿風衣戴貝雷帽的傻缺不多了。」
對方……
對方清清嗓子掩飾了一下尷尬,遞過來一部手機:
「你要的監控已經裝好了,通過這部手機就可以隨時查看。」
我接過來:「多謝。」
有了監控,還有剛纔他們一家三口「精彩演講」的錄音,我就不怕他們顛倒黑白了。
我正低頭搗鼓手機,冷不防對面的人捅捅我:
「我是上級安排的,你此次任務的搭檔。
「爲了更好地執行這次任務,我給自己取了個新的代號。
「霸氣得一批。」
我等待着、等待着。
結果他眼巴巴盯着我,沒下文了。
我疑惑道:
「什麼代號霸氣得一批?」
對方聲嘶力竭:
「就是霸氣得一批啊!」
「霸氣得!一批!」
我……
腦子是個好東西,希望你也有。
「好的,『霸氣得一批』同志,能跟我說說這次的任務嗎?」
對方瞬間嚴肅起來:
「說起來,也是你的老相識了。
「暗網的一號頭目,亨利。」
當年,正是因爲此人,我才退下來,隱姓埋名去過正常人的生活。
他可不是個善茬兒。
亨利是中歐混血兒,靠着一股子狠勁兒闖出了名堂,一手建立起全球最大的暗網。
人口交易,武器買賣,暗殺服務……
總而言之一句話,半本刑法上的賺錢方式,都讓他嘗試過了。
當年,我就是混入他下榻的酒店,企圖通過讀取他的脣語,獲取重要信息,結果險些被發現。
這些年,他越發小心謹慎了。
這次,霸氣得一批同志說亨利再次入境了,據說是準備交易一批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我不解道:
「爲什麼要跑到國內交易?
「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霸氣得一批迴答:
「首先,他在歐洲那邊混不下去了。
「其次,亨利是個女兒控,他閨女在咱這留學。
「據說馬上要參加藝術節了。
「估摸着一半是爲了給女兒助陣吧。
「人不是個好人,倒是個好爸爸。」
我恍惚了一下,猛地想起了陳妍妍。
我不想讓對方看出自己的情緒,低下頭假裝去看手機上的監控。
霸氣得一批瞄了一眼,裂開了:
「我跟你說任務,你跟我分享限制級?」
我也裂開了:
「這特麼是我家監控!」

-6-
我跟霸氣得一批大眼瞪小眼半晌,他才憋出一句:
「那個啥……有點辣眼睛。」
我沒有回答,低頭認真看監控。
對方再次崩潰了:
「你要不要看得這麼仔細?」
我沒抬頭看對方的嘴脣,自然也沒讀取到這句。
看了半晌,我將手機懟到他眼前:
「看!」
霸氣得一批不止是裂開,他看起來簡直要四分五裂了:
「求放過!
「我不想看!
「一會兒掃黃組拿咱倆衝業績了!」
我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想什麼呢!
「你聽他們說什麼呢?」
對方這次拎着手機隔着十萬八千里,嫌棄地瞄了一眼,沒想到卻突然愣住了。
監控中,忽略兩坨翻滾的五花肉,陳建文氣喘吁吁地說道:
「閨女過一陣去參加藝術節,聽說還有來自歐洲的交換生呢。
「咱們到時候好好露露臉。
「氣死顧文婧。」
許柔柔放聲大笑:
「我已經等不及看她目瞪口呆的嘴臉了。
「花大價錢培養的閨女,居然是我的骨肉。
「而且還被最愛的女兒,在網上直播吐槽。」
我抬眼看霸氣得一批:
「什麼感受?」
對方憤憤不平:
「垃圾!」
我嘴角抽搐:
「我是說藝術節。」
霸氣得一批……
我倆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藝術節一定是對方警惕性最低的時候,也許是個好機會。

-7-
溝通之後,我獨自一人返回家中。
畢竟還不到撕破臉的時候,這出戏還要繼續演下去。
一推門,陳建文和許柔柔已經走了。
陳妍妍正在一邊拉小提琴,一邊對着鏡頭直播:
「家人們,感謝大家打抱ƭū́₌不平,淺淺拉一首曲子送給你們。
「小提琴本來就很難學,我被媽媽逼着每天四點起牀練Ţũ̂⁵習。
「數九寒冬還要去外面拉琴,手上都長凍瘡了。」
引來粉絲一波波同情。
我暗自發笑,原來倒是沒發現,陳妍妍還挺有編故事的天賦。
就在一衆粉絲表達同情的彈幕裏,突然冒出一條不合羣的消息。
網友「你霸霸」說道:
【可是學這些不便宜吧。】
【平常人家的孩子,都沒機會學習這麼多才藝。】
【你媽媽省喫儉用,給你創造了這麼好的條件。】
【你卻背後詆譭她?】
【你個小別致還挺東西的呢!】
瞬間彈幕炸了,網友紛紛出聲:
【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哪兒來的鍵盤俠,站着說話不腰疼。】
【這種家長就是自己喫不了苦,把希望寄託在下一代身上。】
網友「你霸霸」開啓嘲諷模式:
【呵,你怎麼知道?】
【沒準人家家長喫的苦,遠比你們喫過的鹽還多呢。】
說罷留下一句,【你霸霸不想跟你說話,並扔給你一坨大便】,隨後便下線了。
我……
有一說一,在他的帶領下,直播間評論呈兩極分化狀態。
一撥人堅持己見,另一撥人則是開始質疑。
陳妍妍見勢不妙,趕緊關了直播。
還沒等她鬆一口氣,我從後面拍了她一下,把她嚇了一跳。
陳妍妍皺眉抱怨道:
「媽你怎麼走路沒聲音啊。」
說着,想起來我聽不見,又拿出手機打字:
【媽媽你怎麼纔回來,我都想你了。】
隨後又低下頭,小聲道:
「等以後我跟爸爸和許阿姨一起生活,再也不回來看你!
「窩囊廢!」
我假裝一無所知,溫柔詢問道:
「妍妍你學的興趣班太多了吧?累不累啊?
「不然少學幾個?」
陳妍妍跟被點着的炮仗一樣,瞬間炸毛:
「你又來了!
「別的家長都巴不得子女多才多藝,能出風頭。
「就你心疼學費!
「我不!我就要學!」
成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我也不想繼續演戲了。
我冷漠地開口:
「誰給你的膽子,這麼跟我說話?
「是不是我平時太縱着你了?
「一點對父母的尊重和教養都沒有!
「再這樣下去,什麼都別學了!」
女兒一下子愣住了。
我一向對她寬容,何曾如此疾言厲色?
她愣在原地看着我轉身回屋,眼裏閃過一絲心虛與害怕。
但很快,就被更大的恨意所取代。

-8-
當天晚上,我沒有做飯,陳妍妍幾次三番想與我緩和關係。
可是不管是她對着我撒嬌,還是假裝可憐地說餓了,我都不予理會。
我躲在房間裏喝茶消食,欣賞着監控,暗戳戳道:
Ŧű⁰
「反正我喫飽了。
「霸氣得一批這頓烤肉火候相當到位~」
最後陳妍妍失去了耐心,回了自己房間,打電話給她親爹親媽:
「你們來接我吧!
「我不想跟她住了!
「她就是一個神經病!」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似乎看起來是拒絕了她。
陳妍妍舉着被掛斷的電話,第一次不知所措。
我笑了:
傻孩子,沒了我,誰還會把你當成寶呢?

-9-
第二天一早,我也沒有像往常一樣,爬起來給她做早飯。
反而是陳妍妍,早早爬起來,在廚房一通倒騰。
我推門出去的時候,她一臉討好地對着我:
「媽媽,我錯了。
「你看我今天特意起來,給你做了早飯。
「你別生氣了唄。」
咱就是說,倒真是能屈能伸。
我露出一個笑容:
「傻孩子,我怎麼會跟自己的親生女兒生氣呢?」
可你不是親生的哦~
就在陳妍妍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我面無表情地端起她做的三明治,扔進了垃圾桶。
陳妍妍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就見我笑着道:
「壞了,不能要了。
「我出去喫。」
說罷,我轉身離開。
留下陳妍妍臉色陰晴不定地看着我,似乎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

-10-
出了門,一輛黑色的奔馳商務車堪堪停在我跟前。
霸氣得一批從車裏冒出腦袋:
「上車。」
我掃視了一下四周,確認沒有熟人,隨即上車:
「昨天的直播,多謝你。」
對方大手一揮:
「咱主打的就是一個路見不平一聲吼!」
我……
路上,霸氣得一批跟我說,上級聽說我耳朵受傷,專門請了一個國內頂級專家來給我治療。
「畢竟任務比較艱鉅。
「你聽不見的話,會增加很大的危險性。」
我點頭同意。
自從上次亨利險些栽在我們手裏之後,他變得格外小心謹慎。
往往是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而且與買家交流的時候,也常常狡兔三窟,並且三不五時就變換語言。
霸氣得一批抱怨:
「現在的脣語專家,哪兒像你似的,精通 8 國語言。
「上次好不容易混進交易現場,嘿!你猜怎麼着?
「人家亨利秀了把西班牙語。
「脣語專家愣是一個字沒看懂。
「要不是這次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交易影響極大,我們也不會打擾你。」
我皺眉,看來這次的任務確實棘手。

-11-
上級請來的醫生,不愧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專家。
經過幾天的治療,我的聽力已經基本恢復正常。
而陳妍妍對此一無所知,她依然當着我的面開直播造謠生事。
但我暫時無暇顧及。
因爲亨利在昨晚,進入了 A 市,全員處於戒備狀態。
我也隨時待命中。
雖然霸氣得一批同志略微腦殘,但業務能力還是過關的。
他很快就探查出來,今晚亨利會在全市最大的夜總會中,與買家見面,商定交易時間。
這種夜總會,說白了就是爲了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而存在的。
房間裏沒有任何攝像頭,只能靠人工打探。
上級看了我一眼:
「如果你準備好了。
「如果你依然沒有改變主意。」
我脫下外套,將防彈衣穿在裏面,淡定一笑:
「臨陣脫逃的是小狗。」

-12-
在上級的安排下,我混入了夜總會里。
由於不清楚對方在夜總會里,是否有安插人手。
所以保險起見,只有我一個人扮作服務員的樣子,混了進去。
起初一切都很順利,直到我端着亨利點的洋酒,準備進入房間的時候。
意外發生了。
轉角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媽?你怎麼會在這裏?」
漂亮!
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陳妍妍與一羣打扮頗爲「五顏六色」的殺馬特混在一起。
正一臉震驚地看着我。
這時,旁邊她一個朋友問道:
「妍妍,這是你媽媽?」
「你不是說你媽媽是做生意的嗎?」
「怎麼跑這兒端盤子來了?」
說着,爆發出一陣陣大笑聲。
陳妍妍臉色通紅,看着所謂的「朋友」一臉輕蔑的模樣。
她情緒失控,上前推了我一把:
「你就會給我丟人!
「你不是我媽!」
我還不想給你當媽嘞!
但這個動靜,已經驚動了包廂裏的亨利等人。
一個保鏢模樣的人,一臉不耐煩地拉開門:
「吵吵什麼?!
「滾!
「別打擾老闆談生意!」
放在原來,我肯定會苦口婆心地把陳妍妍拽回家。
但是誰讓她不想當我的女兒呢。
於是在透過包廂的縫隙,看到亨利正饒有興致地看着這場鬧劇時,我瞬間計上心來。
我裝出一臉震驚的模樣,甚至擠出了幾滴眼淚,滿臉都是悲傷地看着陳妍妍:
「你怎麼能這麼傷媽媽的心?
「媽媽拼命打工,兼職。
「就爲了讓你過上好的生活。
「你竟然……嗚嗚嗚!」
今天就是影帝來了,也得讚歎一聲好演技。
果然,在我聲淚俱下的控訴之下,陳妍妍臉色變得一陣紅一陣白。
周圍圍觀的人也對着她指指點點:
「養兒防老,這麼一看,根本沒戲。」
「可不,要不怎麼說不婚不育保平安呢?」
「你看這媽媽也挺漂亮的,要不是養了這麼個狼心狗肺的閨女,指不定日子過得多好呢!」
陳妍妍受不了衆人的控訴,臉色通紅地奪路而逃。
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成心的,順便還撞了我一下。
我手上的洋酒應聲落下,摔了個粉碎。
我趕緊裝作六神無主的樣子,結結巴巴對着那個保安道:
「對……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求求你們別投訴我!
「我還要養女兒呢!我女兒還要上小提琴課、藝術課、語言課、舞蹈課、圍棋課……
「週末還要去做護膚呢!」
我一口氣報了一串興趣班名字,把對面保鏢都給整蒙了。
良久他才緩過一口氣,嘴角抽搐道:
「你一個端盤子的,給你閨女報那麼多興趣班幹啥。
「負擔得起嗎?」
我低眉順眼地收拾一地狼藉:
「誰讓她是我閨女呢……唉……」
就在我收拾完東西,想走的時候,一直沉默的亨利開口了:
「你……留下吧。
「幫我們倒酒,完事兒給你小費。」
我面上不顯,內心瘋狂歡呼:
陳妍妍呀,雖然你挺不是個東西的。
但是好歹幫了我一個大忙。
亨利這個女兒奴,共情之下,對我產生了同情。
當然,當着外人的面,他們不可能用英語或者中文交流。
而是採用了極其少見的葡萄牙語,而且聲音極小,配上震耳欲聾的音樂,幾乎沒人能聽見他們說了什麼。
專業對口了不是?你猜我會不會~
我低着頭倒酒,眼角卻一直瞥着對方。
用心把所有信息都記在心裏。

-13-
任務比我想象的還要順利,我將他們商定的交易時間,告訴了上級。
恰好就是藝術節的前三天。
剩下的,就是等同事到時候人贓並獲就好了。
而我則回了家,陳妍妍正眼眶通紅地直播着。
聲聲控訴着我在夜總會做着不正當的工作,給她丟人了。
看我回來,她越發肆無忌憚:
「哎喲,這麼早就回來了?
「還以爲你被帶走出臺了。
「怎麼着?人家沒看上你?
「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媽媽!」
我冷冷一笑,抬手甩了她一個巴掌:
「既然不願意當我的女兒,那就從我家滾出去!
「這麼多年,我對你盡心竭力。
「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陳妍妍捂着臉,整個人都蒙了:
「你打我?
「好!我早就不想當你的女兒了!
「我這就走!許阿姨比你對我好一百倍!
「以後等我發達了,你也別想沾我的光!」
說罷,她氣沖沖收拾行李,準備離開。
我攔住她:
「慢着。」
陳妍妍得意洋洋:
「後悔了?
「即使你求我,我也不會留下來的。」
我指指她準備帶走的小提琴、高級顏料,還有各種高定禮服:
「這些是給我女兒買的。
「既然你不願意當我的女兒。
「自然不能帶走。」
陳妍妍愣了一下,隨後聲嘶力竭:
「不要就不要!
「我爸和許阿姨會給我買更好的!」
Ŧū́⁷我拉開房門,把她轟走:
「拭目以待。」

-14-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我默默等待着對亨利的抓捕。
萬萬沒想到,就在所有人都以爲勝券在握的時候。
亨利在抓捕現場,假死逃走了。
上級召開會議,詢問大家的意見。
所有人都一籌莫展。
就在這時,我靈機一動問道:
「亨利是女兒控,有沒有可能,他會鋌而走險,去藝術節看女兒的表演?」
霸氣得一批沉思道:
「不排除這個可能,我看可以安排一些人手去布控。」
我舉手:
「我也可以去探探路,畢竟我……養女就在那個學校。
「由我出面,比較安全。」
上級點頭同意,安排過後,大家分頭行動。
霸氣得一批送我去了學校。
沒想到還沒下車,我就目睹了一場鬧劇。

-15-
「陳妍妍,你的小提琴呢?」
「你不是自詡女神嗎,女神的小提琴沒啦?」
「可不是,之前炫耀花了上百萬買的,嘚瑟得什麼似的。」
「如今只能拉音樂教室的破琴。」
陳妍妍面對一羣同學,滿臉通紅地解釋:
「胡說!
「我……我的琴壞了!
「過幾天就買新的!」
對面一個女生嘲諷地笑了:
「你可拉倒吧!
「網上都傳出來了,說你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兒。
「專吸你媽媽的血,還要造謠詆譭她。」
陳妍妍面紅耳赤,無言以對。
我瞥了一眼霸氣得一批。
對方假裝沒看見,自顧自哼小曲,一副「我什麼都沒幹」的樣子。
這時,一個老師路過,對着陳妍妍道:
「你媽媽打電話說你的興趣班都不上了。
「她ťũ⁰把之前繳納的學費要回去了。
「陳妍妍,你有空去教室拿一下你的東西。」
隨着老師的神助攻,又是一陣鬨堂大笑傳來:
「女神這下神不起來嘍!」
此時,陳建文和許柔柔剛好來了。
陳妍妍彷彿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瘋狂地撲上去抓住他們:
「你們給我續費興趣班!
「我不能不上啊!
「我可是女神、名媛、校花!
「還有美容院的卡,也要續費了!
「我最近都沒做保養,皮膚都粗糙了。」
許柔柔不耐煩地推開她:
「那你賴誰啊。
「除了顧文婧,誰會那麼冤大頭,花錢給你學這個學那個。
「要不你就回去求求她。
「反正我是不會給你續費的。」
陳妍妍幾乎崩潰,下意識地扯扯自己的衣服。
我這才注意到,原來陳妍妍身上的大牌衣服,早已被換成了網上十幾塊錢的 T 恤。
想必依照許柔柔的性格,八成是把大牌衣服都賣了,錢都花在自己身上了。
我推開車門下了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陳妍妍在看到我的瞬間,眼裏閃過了一絲希望。
彷彿覺得我依然像以前一樣,可以幫她搞定一切。
可我的視線在三個人身上一閃而過,隨即目不斜視往前走。
陳妍妍終於忍不住,小聲囁嚅道:
「媽媽……」
我嘲諷一笑: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陳妍妍豁出去了一樣:
「媽媽!我錯了!
「求你了,讓我回家吧。」
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真絲裙子,巧笑倩兮:
「不好意思,是你說不想做我的女兒。
「在我這,可沒有回頭草。」
陳妍妍想上前拉住我,卻被霸氣得一批攔住:
「這位小姐,請自重。
「我們顧總日理萬機,沒空把話說兩遍。」
這個逼裝得好,而且加了些細節在裏面。
我暗中給了對方一個肯定的眼神。
卻被陳建文誤認爲是暗送秋波,他大步上前:
「好啊!怪不得不要女兒了!
「敢情是傍大款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霸氣得一批就認真糾正:
「不,我是富婆姐姐包養的小白臉。
「因爲不想奮鬥了,所以求包養。
「你別說還挺爽,起碼少奮鬥三十年。
「多謝這位兄臺讓位。」
說罷,我倆轉身離開。
留下溫馨的一家三口,沐浴在周圍衆人的嘲笑中。

-16-
經過和校長的協商,藝術節當天,我們會安排一些同事入場,保證安全。
轉眼就到了藝術節那天。
我躲在角落裏,四處觀察着。
冷不防卻看到了陳妍妍一家三口。
原本應該第一個出場,進行小提琴獨奏的陳妍妍,卻被安排在了不起眼的合唱裏。
她一身樸素的衣服,臉色也黯淡無光。
完全沒有之前我精心呵護的意氣風發。
而且舉止也變得畏畏縮縮,似乎很怕陳建文和許柔柔。
細看的話,依稀還能看見陳妍妍胳膊上的紅印,想必沒少捱揍。
周圍也沒有了之前阿諛奉承的同學,似乎是被孤立了。
彷彿從萬人追捧的女神,一下變成了泥濘裏最不起眼的一塊磚頭。
我還沒來得及百感交集,通信器裏傳來霸氣得一批的聲音:
「亨利好像朝舞臺候場區去了。」
所有人瞬間警戒,有同事朝着目標包抄而去。
可潛意識裏,我卻覺得哪裏不對。
來不及多想,亨利已經被同事包圍了。
此時臺上正好是大合唱節目。
領唱的,就是亨利的女兒。
一個形象、氣質都很好的女孩。
亨利慌不擇路,一頭衝上了舞臺。
頓時一陣雞飛狗跳,尖叫聲、呼喊聲、求救聲混在一起。
上級在通信器裏嘶吼:
「抓住他!」
可就在這個瞬間,我看見亨利衝到了他的女兒身邊,附在她耳邊說了什麼。
混亂中,沒人聽得見一句耳語。
但我讀懂了。
瞬間冷汗冒了出來,我大聲疾呼:
「小心!他說他身上有炸彈!」
所有人聞言亂成一片。
就在這時,上級相信了我的判斷,當機立斷下令:
「立即擊斃。」
狙擊手應聲扣下扳機,一代暗網頭目,被擊中額頭,仰面倒在了舞臺上。
而他的女兒,似乎被嚇傻了,良久才抱着她父親的屍體,哀哀地哭出聲。
防爆組同事上前,從他身上拆出了數量巨大的炸彈。
似乎沒人注意到那個失去了父親的女孩。
我手心一片冰涼。
霸氣得一批從後面趕來:
「不賴你。
「自作孽不可活。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17-
坐在現場等待疏散的間隙,有不認識的男生湊到我身邊:
「我認識你,你不是陳妍妍的媽媽嗎?
「你怎麼知道他身上有炸彈?
「太神了吧?你是特工嗎?」
我回過神,搖搖頭笑了:
「我是脣語專家而已。
「我讀他的嘴脣讀出來的。」
霸氣得一批忙裏偷閒,補充道:
「她可是國內最好的脣語專家。
「千萬別說她壞話,她隔着二里地都能讀出來。
「可嚇人了。」
引來現場衆人一片讚歎。
這時,陳妍妍不知道從哪裏擠過來:
「媽媽!你剛纔太帥了!
「你怎麼不早說啊!厲害死了!」
我冷笑了一聲:
「你誰啊?
「我可沒有你這麼個女兒。」
陳妍妍瞬間像霜打的茄子一樣。
見我要走,她哭着衝上來,一把拽住了我的裙角:
「媽媽!求你了!別放棄我!
「我不想跟爸爸和許阿姨過了。
「他們對我不好!
「我可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我笑着把裙角拽出來,從包裏掏出了一紙親子鑑定甩給她:
「抱歉,你只是我的養女而已。
「你心心念唸的許阿姨,纔是你的親生母親。
「既然你不願意做我的女兒,我也沒理由阻止你們一家三口團聚不是?」
說罷,我轉身離開。
留下呆若木雞的陳妍妍,還有一衆喫瓜羣衆。

-18-
自從那場鬧劇落下帷幕。
網上到處都是關於我的帖子。
什麼「頂級脣語專家」「商業奇才」,幾乎把我吹上了天。
陳妍妍起初還想背水一戰,給我抹黑一把。
沒想到霸氣得一批同志,直接把當初收集的監控和錄音,整理了一下發到網上。
瞬間,陳妍妍一家三口的名聲,只能用頂風臭十里來形容。
陳建文和許柔柔的工作,也因此丟了。
陳妍妍整日沉溺在她的「女神夢」裏,整個人幾乎瘋癲。
最後給她辦理退學手續時,校長搖頭嘆息道:
「生而未養,斷指可還。生而養之,斷頭可還。未生而養,百世難還吶……」
可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由於上級的極力挽留,再加上亨利已死。
我最終迴歸到了奮鬥多年的崗位上。
執行着一次次任務。
對於這段經歷,不曾抱怨,也不曾後悔,更不曾躑躅。
因爲我知道,更好的,一定在前面。

-19-
多年以後,霸氣得一批同志策劃一場求婚:
「咱這場求婚,主打的就是一個驚喜。」
某同事:
「呃,你確定對渡鴉這種大神級人物,存在驚喜這種東西?
「我感覺你每次憋個屁她都知道。Ŧũ̂ₙ」
霸氣得一批……
我轉過頭,假裝喝咖啡:
嗯……怎麼不算驚喜呢?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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