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不娶

十年前,陳行簡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和他爸媽說此生非我不娶。
十年後,他又一次拿起了那把刀。
可這一次,卻是爲了讓我向他的小姑娘道歉。
年少時說着永不背叛的陳行簡。
如今護着懷裏瑟瑟發抖的小姑娘,視我如洪水猛獸,再不見從前半分愛意。
恍惚間,我又想起了那個說一生一世都會對我好的少年。
我忽然意識到——
十年婚姻,已經徹底走到了盡頭。
所以我第一次提出了離婚:「陳行簡,我們放過彼此吧。」

-1-
「我不同意離婚!」
陳行簡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我的訴求。
他微蹙着眉,低頭看了一眼正被他抱在懷裏的洛顏。
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緩緩鬆開對方。
但還是警惕把人護在身後,唯恐我傷了她。
而被陳行簡握在手裏的那把刀。
刀尖,卻始終都對準着我,冰冷又刺骨。
他承諾:「蘇袖,我可以向你保證,洛顏絕對不會影響到你的位置。」
說罷,他停頓了一下。
又繼續道:「但你必須向我保證,不會再來找洛顏的麻煩。」
陳行簡口中所說的「麻煩」。
就像此刻,洛顏臉上那清晰又狼狽的巴掌印。
倘若陳行簡回來得再晚些,我或許真的會揪着洛顏的頭髮,將她腦袋摁在茶几上,用地上破碎掉的玻璃水杯的玻璃碎渣,劃爛她的臉和手,讓她這輩子都不能出現在我面前。
瘋狂,又惡毒。
可我從前是個情緒很穩定的人。
這麼多年,我鮮少跟人紅臉,更別提吵架。
像今日這一般不管不顧地動手。
更是頭一遭。
我回頭看了一眼躲在臥房裏,卻還是執拗開出一條門縫偷看的兩個孩子。
我的歲歲和年年。
他們臉上還有清晰可見的掐印,這全都拜洛顏所賜。
所以我忍不了。
陳行簡大概也是被我嚇到了。
被他整整嬌養了一年多的小姑娘,此刻捂着紅腫的臉,正向他哭訴着我的惡行。
而那個曾經說着這輩子永不辜負我的少年。
滿眼怒火,不顧旁邊孩子們的哭喊聲,在我又一次想要動手時,拿起了放在櫃檯上的那把刀。
抵在了我的脖子上,讓我冷靜。
可曾經,他也用這把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卻是爲了告訴他爸媽此生非我不娶。
我們才得以結婚,有了一對可愛的兒女,又得以圓滿。
可惜,終究物是人非。
「蘇袖,我們夫妻十年,牽扯太深,死也要死在一起,你明白嗎?」
陳行簡說這話時,眼裏很是堅定。
全然沒有注意洛顏那幽怨的目光。
她想上位——
否則這長達一年的婚外情,在蘇行簡心思縝密的隱瞞下,在我對他的絕對的信任下。
我本該,一輩子都發現不了。
可是洛顏卻主動找上了我。
這個由我和陳行簡共同資助長大、上學的小姑娘,帶着一張又一張和陳行簡的親密合照,就這麼堂而皇之地敲開了我家的大門。
「蘇袖姐姐,我很感謝你和簡哥資助我上學。」
「但恩是恩,情是情。」
「所以這並不代表着我就要把簡哥還給你。」
「我也知道你和簡哥多年夫妻,可你現在年紀大了,已經不新鮮了。」
「但我纔剛滿二十,年輕又漂亮,你拿什麼和我爭?」
「你們一個月應該也做不了幾次吧?」
「可你知道嗎?」
「簡哥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每晚都要。」
「他說他對我有衝動。」
「蘇袖姐姐,簡哥對你還有這種衝動嗎?」
「……」
字字句句,皆令我痛徹心扉。
那一天,亦是我這輩子最崩潰的時候。
我不忍再去回憶。
所以我只是看着面前的陳行簡,又一次重複了先前的話。
「陳行簡,我們放過彼此,好嗎?」
此刻——窗外,蟬鳴。

-2-
恍惚間,我又想起了十六歲的那個夏天。
同樣的悶熱,同樣的蟬鳴。
而那一天,作爲轉學生的陳行簡,在老師的介紹下,第一次撞進了我的視線。
陽光灑下,微風吹起他的衣角,乾淨的白襯衫不染塵埃。
是讓人一眼就心動的瞬間。
而作爲班長,我有義務帶領新同學熟悉班級。
所以我們有了接觸的理由。
彼時,我只知道他叫作陳行簡,來自最繁華的京都。
家世應該很不錯。
許是太頑劣,又或是犯了什麼錯,纔會被放逐到這個小城市來。
但這些都不是我所關心的。
我只曉得,我應該完成老師的囑託,讓他儘快融入班級。
當然,我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長得實在太好看了。
我自認自己並非什麼有內涵的人,對於好看的人與物,總會過多給予關注。
也可以說,是緣分吧。
我和陳行簡當了三年的同桌,從最開始略顯拘謹的同學關係,逐漸變成爲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又因爲幾次偶爾的視線撞上。
我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加速,看着他逐漸紅透的耳尖,有一種悄然的情緒在心口滋生。
可以說是心照不宣。
高考結束,他捧着我最愛的嘉蘭百合,問我敢不敢和他再當四年同學。
我,蘇袖,從小天不怕地不怕。
再當四年同學,有什麼不敢的?
所以那個夏天,我們填報了同一個志願,又去往了同一個陌生城市。
我想,我遇到了愛情。
大學四年,平靜幸福,我們始終未曾鬆開過對方的手。
直到畢業那天。
一個珠光寶氣的婦人找上了我。
她自稱是陳行簡的母親,明裏暗裏瞧不起我,又說陳家是如何家大業大。
所以在挑選兒媳婦上,必須慎之又慎。
門當戶對是首要。
像我這種小城市裏出來的平凡女孩,不應該靠着嫁人來改變社會階層,妄想一步登天。
和電視劇演的一樣,那張空白的支票被推到了我的面前,大氣地說着讓我填任意數字。
不過,又和電視劇裏演得不太一樣。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
得知消息的陳行簡就匆匆趕了過來。
那張我還尚未看清的支票。
就化作了漫天飛絮,在我面前紛揚。
那一天,陳行簡把我的手握得很緊,似乎還在擔心我會動搖,反覆跟我說。
「袖袖,一張支票沒多少錢。只要你別鬆開我的手,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那時我滿腦子想的都是——
陳行簡,我不要你的錢,我只要你全心全意的愛。
那時候年輕氣盛,以爲愛情就是全部。
陳行簡,就是我的全部。
直到若干年後,才發現自己究竟錯得有多離譜。
再後來,我只記得那個下午,陳行簡爲了我和他母親吵得歇斯底里,臉色漲紅。
到了最後,他拿過吧檯上切蛋糕的刀具,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劃出了一道清晰又細長的血痕。
他決絕而堅定:「我和父親不一樣,我沒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這輩子我也只想守着一個蘇袖。母親,我希望您能夠成全我們。」
大概是陳行簡太過於決絕。
又或許,是那抹紅太刺眼。
最終,陳母妥協了。
但那天她離開時,看向我的目光裏,有着我看不懂的深意。
可那時的我並不懂。
只當作是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我的父母恩愛,但還ṭûⁱ是免不了骨子裏的傳統,疼愛弟弟遠超於我。
而蘇行簡的父母,也曾是恩愛夫妻。
可陳家有資助山裏孩子上學的傳統。
那個年輕的、膽怯的、卻又嬌媚的女孩子,就這麼闖進了陳父的視線裏。
他動心了。
出軌、包養、再出軌、再包養。
嚐到了放縱情愛的甜頭後,開始一發不可收拾,身邊的女人也越來越多。
紙醉金迷的生活總是充滿着太多的誘惑。
處在高位的陳父,開始享受這種奢靡,同時也和陳母漸行漸遠。
爭執、哭鬧、威脅。
通通都沒有用。
兩人鬧了一年又一年,直到外面的女人挺着還不明顯的小腹上門,求Ṱŭₓ陳母給她一條活路。
陳行簡看着母親的眼淚,再看着那個看似可憐,實則可恨的女人。
他,動了手。
那女人滾下臺階,鮮血染紅了他家門口。
陳父震怒,將他送至老家上學。
然後就有了我和陳行簡的相識、相知,還有相愛。
可終究,屠龍少年終成惡龍。
厭惡第三者的陳行簡,卻同樣愛上了資助的貧困生洛顏,甚至不惜爲她一擲千金,購置千萬豪宅。
所以直到很多年後我才意識到——
那天,陳母眼裏的深意,原來不是出於對這份愛情的感動和妥協。
而是憐憫。
基因裏帶來的劣性根,有其父必有其子,這是輪迴,亦是循環。
從來,她都是在勸我不要重蹈她的覆轍。
可惜——
當我明白時,已爲時晚矣。

-3-
意料之中,陳行簡並沒有同意我離婚的訴求。
我們十六歲相識。
十九歲開始戀愛。
二十五歲結婚。
二十六歲,我們有了第一個孩子。
二十九歲,第二個孩子出生。
直到今年,三十六歲的我們,無論是情感還是經濟上,早已密不可分。
所以他不願意和我離婚。
家有妻子兒女,外有柔弱情人。
陳行簡想保持這種狀態。
更別提,一旦離婚,當初他在最愛我時送給我的那些股份,足以讓他元氣大傷。
陳家,不是沒有野心的私生子。
陳行簡,也不是唯一的繼承人。
但讓我放棄所有,只帶着孩子離開,我也是做不到的。
屬於我的,我也一定要拿走。
所以我們纔會僵持住。
一如此刻,陳行簡再次提出讓我冷靜,而他則帶着洛顏離開。
洛顏胳膊上有好幾處血痕。
其中一道,深可見骨,是我用玻璃劃的。
陳行簡嘆了口氣。
丟下一句:「蘇袖,你先在家冷靜冷靜,有什麼事情,我們之後再談。」
再然後,他牽着洛顏離開。
而洛顏哪怕受傷,可在臨走前,還是衝我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
我很氣,抓起桌子上的菸灰缸就砸了過去。
「啊——」
洛顏尖叫一聲,菸灰缸砸在她額頭上,陳行簡抱着她跑到門外。
可大門並未關緊。
我能聽見少女的低聲哭泣。
也能聽見陳行簡罵我瘋子。
可悲、可憐、可嘆。
他們一走,歲歲和年年就從臥房裏走了出來,姐弟倆手牽着手,小心翼翼來到我面前。
我半蹲在地上,歲歲年年向我張開手,要抱抱。
「媽媽,不哭,歲歲和弟弟會一直陪着你的。」
十歲的歲歲,懂事沉穩,哪怕臉Ṱṻ₀上還有掐印,也能忍着疼哄我。
年年則是伸手,擦乾了我眼角的淚。
「年年也會永遠保護媽媽和姐姐,一輩子!」
七歲的年年,手掌有一道被玻璃劃傷的血痕,卻同樣也不喊疼,選擇和姐姐一起先哄我。
「那個女人真的太討厭了,偷了爸爸的鑰匙,來到我們家耀武揚威!」
歲歲摟着我的脖子,又親了親我的脣角。
今天,雖然是週末,但我臨時有個工作,所以把孩子們交給了住家阿姨。
可我沒想到——
洛顏,居然會趁這個空檔來我家。
住家阿姨在後廚洗水果。
兩個孩子,就在後院那裏玩盪鞦韆,洛顏悄無聲息走了過去,讓歲歲喊她媽媽。
歲歲向來懂事的就很早。
我和洛顏之間的關係,她隱約知道些,所以她讓洛顏滾。
洛顏很生氣,和歲歲說:「你爸爸已經不愛你媽媽了,你要是現在不趕緊討好我,等以後你爸娶我進門,我就讓他把你嫁到深山裏,喫一喫我當年喫過的苦!」
洛顏是從大山裏出來的姑娘。
我和陳行簡結婚那年,遵循着陳家的傳統,準備去資助一批想上學卻又上不起學的孩子。
不拘性格,男孩女孩都有。
那時候的洛顏,才九歲,瘦得只剩皮包骨,眼睛卻很亮。
她主動扯住了我的袖子。
跟我說:「姐姐,我想上學,求你資助我,我以後會報答你的。」
可我沒想到,她所謂的報答,就是和我的丈夫廝混。
十九歲的小姑娘青春洋溢。
嘴裏嚷嚷着要報恩,一次又一次出現在陳行簡面前,倔強又新奇。
最後,因懵懂無知,被人算計下藥。
陳行簡恰好路過,藥性猛烈,小姑娘癡纏嬌媚,哭起來可憐又可愛,他終是不忍心。
再然後,是牀邊散落了一地的凌亂衣裳。
是陳行簡對我們圓滿的十一年婚姻,親手畫下的句號。
而洛顏,野心遠不止於此。
所以來到我家,所以和我的女兒說了那些話。
歲歲很生氣,大喊着讓她滾。
洛顏也很生氣。
抬手,狠狠掐住歲歲的臉頰。
小姑娘皮膚嫩,用力一掐,頃刻間留下了一個青紫痕跡。
年年看見姐姐被欺負,就衝了上去。
七歲的小男孩,到底是沒能打得過二十歲的洛顏,用力一推,撞到了桌子,桌子上的玻璃杯滑落在地。
年年同樣摔倒,雙手撐地時,地上有玻璃的碎片。
掌心,瞬間鮮血淋漓。
而同一時刻,我一忘帶文件回家來取,恰好看見了這一幕。
沒有哪個母親能夠容忍兒女被欺負。
所以那一刻,憤怒湧上心頭,我脫下高跟鞋就衝了上去,抓着洛顏的腦袋,狠狠往牆上撞。
一下又一下,真的很解氣。
只是沒等我以彼之道還彼之身,讓他也感受一下被玻璃弄傷的痛楚。
陳行簡就回來了。
他見我如瘋婦,又看着心尖上的姑娘被欺負,顧不得一旁號啕大哭的兒女,就拿起櫃檯上的那把刀,朝我衝了過來……
總之,一切都已面目全非。
「當初不讓你和陳行簡在一起,你總以爲是我瞧不上你,可現在你總應該能明白了吧?」
陳母不知何時走了進來。
陳父這幾年行事越來越荒誕,陳行簡雖總說他對不起自己母親,可到底是自己親生父親,除了瞧不上,卻也什麼都沒有幫過陳母。
而陳母也因爲這些事情,越發心力交瘁,這幾年更是老了不少。
有時候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堅持着什麼。
我也曾問過,她說不甘心,不甘心把陳太太的位置拱手讓給外面的小三,不甘心自己一個人痛苦,所以也要拉着陳父一起痛苦。
可是,陳父沒有心的,他纔不會痛苦。
痛苦的,從來都只有她一人而已。
這又是何必呢?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又牽着兩個孩子走到她身邊。
陳母伸手摸了摸歲歲的腦袋,笑容很慈祥,但卻不看年年一眼。
我知道,她是怕了。
怕陳家的基因,再養出一個渣男。
「不過還好,你也有了這一雙兒女,還有和陳行簡十幾年的感情基礎。以後只要不再想着愛與不愛,守着孩子過日子,還是很舒服的。」
說罷,她輕嘆了口氣。
「別執着,也別想着讓他回心轉意,都是徒勞無功。」
對此,我想也想就搖了頭。
「媽,我不打算勸陳行簡。」
陳母笑着點頭。
「那就——」
「我打算……和他離婚。」
陳母未說完的話,被我直接打斷,一雙兒女聞言,也只是握緊了我的手,並未言語。
「你瘋了?」
陳母一愣,低頭看向歲歲和年年。
「孩子都這麼大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日子也就過去了,以後家產也是你兒女的,你何必折騰?」
「不一樣的,媽。」
我搖搖頭:「我會拿走屬於我和孩子的那一份財產再離婚,但如果讓我爲了全部家產而繼續再委曲求全幾十年,我做不到的。媽媽,這些年你就是這麼過來的,你真的快樂嗎?」
委屈自己,就爲了有朝一日陳父老去,自己的兒子能夠繼承公司。
不至於便宜外面的那些私生子。
可是,看着一心疼愛的兒子逐漸長成自己丈夫那般背信棄義的模樣。
會不會打心底,絕望呢?
「我不想未來自己的兒子再次長成他父親的模樣,我也不想願意爲了孩子放棄今後的幾十年。」
「所以啊,我是一定要離婚的。」
我握住陳母的手,認真開口:「不僅如此,我也希望您能認真考慮一下,不爲任何人委曲求全和犧牲,只爲了讓自己能夠快樂一點。所以啊——媽媽,你也離婚吧。」

-4-
陳母並沒有同意我的提議,但也不算拒絕。
只是離開時。
面色凝重,像是在思考些什麼。
而我也並不着急。
無論是在這段早已爛透了的婚姻裏繼續糾纏折磨,還是硬生生挖掉心裏那塊腐肉,去迎接一個與衆不同的未來,這都是她的選擇。
只是我沒想到——
對於這個選擇,竟然會來得這樣早。
距離和陳行簡提出離婚,已經過去了整整一週時間,他都沒有回過家。
有時歲歲年年也會提起爸爸。
但並不多。
畢竟那天場景如此混亂,兩個小孩哭喊着想要爸爸的懷抱,卻只看見對方走向另一個陌生的小姑娘,縱然年紀再小,那也是足以讓人傷心的。
而和陳行簡再次相見,是一週後的老宅裏。
彼時,住在老宅裏的陳父陳母,互相動起了刀子,還見了血。
我和陳行簡得知後,各自前往老宅。
剛到地方,就看見陳父和陳母分別坐在沙發的兩端,任由家庭醫生各自包紮傷口。
不遠處,還站了一個年輕嬌媚的小姑娘。
我覺得有些眼熟。
下一刻,電視機播放了廣告,廣告裏的那個女明星和眼前的小姑娘重疊。
陳母臉色又一暗,抬手拿起遙控器砸向電視。
頃刻間,廣告聲音戛然而止,那個小姑娘站在一旁瑟瑟發抖,可眼裏的野心卻怎麼也止不住。
「爸、媽,你們又在鬧什麼?」
像這種爭執,這些年來已經發生Ṭù₆過無數回,只是從前沒有見過血。
起初,陳行簡會爲母親抱不平。
後來次數太多了。
漸漸地,他眼裏染上了一抹連他都未曾察覺的不耐。
「你問問你爸,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居然任由一個小賤人上門挑釁我,還想睡我的房間,穿我的衣服,也不想想她配嗎?」
陳母面色鐵青,抬手指着那個小姑娘,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而那個小姑娘也不甘示弱。
嘟囔出聲:「陳夫人,難怪陳總不願意回家,就您這脾氣,是個男人都受不了吧?更何況我也只是想跟陳總玩點小情趣,誰知道你這麼快就回家了。」
說話間,小姑娘還翻了個白眼。
而我從一旁阿姨口中得知,今天陳母原本要出去做個保養,但不知爲何又忽然折返家中,竟然看見陳父帶着這個小明星迴家,兩個人在她房間裏做那種事。
穿的,還是她的睡衣。 
從前無論怎麼鬧,那也是在外面,還算是保留了三分顏面,這次竟然直接帶回了家。
陳母,又如何Ţű₄能夠咽得下這口氣?
所以最終爭執了起來,鬧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爸,你一把年紀了,怎麼還幹這種事?」
陳行簡微蹙着眉,對陳父,他到底還是有些心生不滿的。
不過,聽到這話的陳父,卻只是挑眉笑了笑。
然後抬頭看着這個和自己十分相似的兒子,眼裏閃過一絲輕蔑之色。
「如果是從前,你跟我說這些話,我或許還會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行簡,你自己現在身邊就有個小姑娘,前幾天不也鬧到了家裏嗎?怎麼,你能拈花惹草,你老子就不能了?」
自己都未能以身作則,又憑什麼要求別人?
一瞬間,陳行簡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陳母很是氣憤,又想抬手去打陳父,陳行簡上前去攔,卻不小心被抓了一下手背。
「夠了!」
看着手背上的血痕,陳行簡伸手推了推陳母。
「別鬧了!不就是一個女人嗎?您要是真的如此看不慣,就把人打發出去,在這麼多人面前鬧得跟瘋婦一樣,有意思嗎?」
聽着這話,剛纔還很是氣憤的陳母,眼神一瞬間變得不可置信起來。
她轉頭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兒子。
或許她怎麼也想不通,從前那個爲了自己差點造下殺孽的兒子,到底是怎麼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了呢?
「陳行簡,你爸出軌,還帶別的女人上門來羞辱我,你讓我別鬧?」
陳母說這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可到底是自己媽媽,陳行簡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開始勸。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都已經這樣了,鬧又有什麼意思?難道你還想給外面的女人騰位置嗎?」
一句話,讓陳母眼裏的光熄滅了。
我看着這場鬧劇,看着同我一樣處境的陳母,緩緩走上去,握住了她的手。
「媽媽,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嗎?」
陳母抬頭,與我對視。
這一刻,我就已經知道了她的選擇。

-5-
像這樣的鬧劇發生過太多次。
所以事後,陳行簡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裏。
畢竟陳母就他一個兒子。
無論怎麼樣,他都會是她今後唯一的依靠。
在利益一事上。
比起我,母親,或許才更值得他信任。
而這件事情發生後,陳母先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整整兩天,然後給我打電話,讓我陪她去逛街。
我自然是不能夠拒絕的。
只是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巧,遇見了同樣在商場裏逛街的陳行簡,以及洛顏。
一個小時前還給女兒打電話,說自己工作太忙,得去國外出幾天差,所以明天女兒的生日不能夠回家,他心裏感到萬分難過,然後又讓人給女兒買了許多禮物,表示彌補。
而此刻,身邊小情人攬着他的肩膀,再不見半點匆忙。
說到底,是人壞了。
我也沒有上一次那樣的難過。
當然了。
我也並不大度。
大庭廣衆下,我的丈夫攬着另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視若無睹地走到我跟前,絲毫沒有半點心虛與愧疚,而那個傻姑娘則是朝我遞來了一個又一個挑釁的目光。
他們既然不要臉,我又何必給他們留臉面?
「怎麼?現在當小三都這麼明目張膽了嗎?在正主面前,還能這麼神態自若地攬着金主爸爸的胳膊?」
「還有你,剛給女兒打電話說出差,轉頭跟小情人逛街,還真是時間管理大師啊。」
我說話的聲音很大,大到商場裏的其他人也能夠聽得一清二楚,從而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然後紛紛側目。
一瞬間,洛顏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陳行簡也唰地一下就冷了臉。
他冷冷地看向我:「蘇袖,你別胡鬧!」
畢竟是當老闆的人。
在外面,多少還是要點面子的。
可這面子是他自己丟的。
就不要怪我,不願意繼續給他面子了。
「怎麼?你難道不是我丈夫嗎?你身邊這個女人,難道不是你包養的小情人嗎?」
說到這裏時,我故意頓了一下。
「其實如果你不想讓你的小情人委屈,很簡單的,只要我們離婚,你想娶誰就娶誰,我也不會鬧到你面前,你也不會覺得我發瘋,各自歡喜不好嗎?」
「我說過的,我絕對不會和你離婚!」
陳行簡又一次拒絕,哪怕許多譴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也沒有半點動搖。
我笑了。
「既不想放過我,又捨不得外面的花花草草。陳行簡,你憑什麼啊?」
一直都未曾言語的陳母,在聽到我這話後,忽然伸手推了我一把。
「憑什麼?就憑他是我的兒子,憑他年輕有爲,憑你妄圖想通過攀上枝頭變鳳凰來實現階級跨越,ţŭ̀₌所以現在這些苦,就是你該受的。」
陳母面色嘲諷,接着又衝着洛顏揮了揮手。
洛顏笑着走向陳母。
「阿姨,我是洛顏,是行簡哥哥……喜歡的人。」
她故作乖巧,任由陳母握住她的手。
「好孩子,你看起來就蘇袖討喜,阿姨很喜歡,要是你能夠當我的兒媳婦就好了。」
「媽,你在說什麼!」
陳行簡微蹙着眉,模樣有些不滿。
陳母瞪了他一眼:「當初我讓你不要娶蘇袖,你非不聽,還信誓旦旦跟我保證說你會永遠愛她。現在不照樣喜歡上別的小姑娘了?我看洛顏就很好啊,跟我也很投緣,不如你就和蘇袖離婚,娶洛顏好了。」
聽到這話的洛顏,臉上的愉悅之色難以掩飾,接着又轉頭期待地看向陳行簡。
至於陳行簡,目光落在我臉上,眼底是我看不懂的複雜。
半晌,他開口:「蘇袖是我的妻子,我們十年夫妻,是絕對不會離婚的。」
聽到這話的陳母,只是笑了笑,接着又看向我。
「也行,反正我不喜歡蘇袖,以後你多帶洛顏來看看我,知道嗎?」
對此,我忍不住開口:「媽,連你也要這麼侮辱我嗎?」
陳母冷笑:「誰讓你不討喜呢?」
下一刻,眼淚奪眶而出,我捂着嘴狼狽逃離。

-6-
許家的晚宴,邀請的人並不多,幾乎全是同行業的頂尖公司。
目的是尋求一個最好的合作對象。
而這個項目,幾乎是今年全行業公司都想啃下的一塊肥肉,陳氏集團也不例外。
換句話說,應該是勢在必得。
陳行簡也在應邀之列,爲此還專門回了趟家,讓我做他的女伴一同出席。
只因爲許總許夫人,夫妻四十年,感情甚篤。
所以對合作方的專一要求很高。
陳氏集團,我手裏也是握有一些股份的,所以公司的發展,也關乎着我的收入。
因此共同出席這場宴會,也算是心照不宣。
不過,在出席前,我還不忘將這個消息傳給了洛顏。
小姑娘年輕氣盛。
在此之前,總是隔三岔五就把和陳行簡各種秀恩愛的照片發給我,最過分的一次,竟然是直接找到了我女兒的學校,把照片交給女兒的班主任,讓女兒帶回家給我。
女兒看到了那些照片,回家後一言不發,至此,再也沒有喊過陳行簡一聲爸爸。
所以我不過是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我知道,洛顏得知這件事情後,肯定會非常氣憤。
畢竟往前很長時間。
在我還不知道他們已經廝混時,許多高端宴會,都是她陪着陳行簡去的。
這次,陳行簡大概瞞了她。
所以消息送過去,我就知道她一定會採取行動。
果不其然——
宴會開始後的半個小時,洛顏穿着陳行簡買的高定禮服,就這麼出現在了宴會里。
「你怎麼來了?」
見她出現,陳行簡臉色瞬間大變,但還是壓低聲音詢問。
洛顏很委屈:「我知道自己沒有名分,可是你之前答應過我的,作爲彌補,以後每次宴會都讓我陪在你身邊。可這一次,你竟然都沒有告訴我,也不願意帶我一起來。要不是我去陪阿姨,從她那裏偷拿了個邀請函,我還不知道你居然帶着她一起來了呢。」
說着說着,洛顏就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我不是不想告訴你,但這次宴會特殊,大家都是帶老婆,我沒……」
「所以也是覺得我見不得人了?」
陳行簡的話還沒說完,小姑娘就直接哭喊出聲,接着就捂着嘴往外跑,陳行簡趕緊去追。
動靜鬧得太大,已經有不少人看得了過來。
其中,就包括這次宴會的主人。
「那個女人是誰啊?」
有人答:「陳總瀟灑,家裏有賢母良妻,外面還有個嬌憨可愛的小情人。這不,小情人鬧了脾氣,也不知怎地跑到了宴會來,陳總剛追出去哄呢。」
我看了一眼說話那人,是陳氏的對家,也是陳氏。在這次項目上最大的對手。
此刻,他激動不已。

-7-
這件事情,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小。
明明大家心照不宣。
就算外面有人,可在這次宴會上,也都是帶着自己的原配夫人。
唯有陳行簡,竟然讓小情人鬧到了這次宴會上。
許總對此表示很不滿。
本就勢均力敵,可偏偏德行有虧,之前做得那麼多準備,都算白搭了。
項目,給了對家公司。
陳行簡也因此被陳父罵得狗血淋頭。
「陳行簡,你這腦子怎麼長的?居然會讓你身邊的女人壞事,你知不知道公司爲了這次項目投入了多少精力和錢?現在就因爲你身邊的那個女人,全部打水漂了!」
「我不管你外面有多少女人,但你至少得能夠管住她們,不聽話就換一個,反正女人多的是。」
聽到這話的陳行簡,愕然看向陳父。
「爸,顏顏不一樣的。」
是了。
陳行簡和陳父,多少還是有些區別的。
陳父,在經過第一次出軌後,就嚐到了甜頭,此後身邊女人換得比衣服還快。
陳行簡不一樣。
洛顏,已經在他身邊待了一年,且至今感情甚好。
不過也說不準。
當初他同樣是對我深情款款。
如今不到底還是出軌變心了。
或許,不過是時間問題,談不上所謂的深情,說多了還是諷刺吧。
聽着陳行簡的反駁,陳父氣消了。
直接放了狠話:「你別以爲公司現在是你管着,就真的能夠肆無忌憚?要知道,我兒子可不止一個,跟你一樣,有能力的也是大有人在。你要是不行,我大可以讓別的兒子上位。」
此話一出,陳行簡臉色煞白。
情情愛愛都是小事。
談到了利益,那纔是能夠看見人真正的底色。
在書房門口聽完這些的我,直接下樓,和坐在沙發上的陳母對視了一眼。
這場宴會,一早就知道要舉辦的。
那個放在茶几上的邀請帖,也並非不小心忘記收拾。
而剛被訓斥完的陳行簡,剛下樓就看見了從大門外走進來的陳易。
「誰讓你來的?」
陳行簡臉色難看,陳易笑容得意。
「爸說你無用,所以讓我進公司,以後咱們一起管理,我親愛的哥哥。」

-8-
我又一次提出了離婚。
這次,我有了籌碼。
「現在爸已經讓陳易進入公司和你抗衡,並且爲了讓他能夠站穩腳跟,還轉了一部分股份給他。如果你不跟我離婚,我就將自己手頭的股份全部都轉給陳易。」
聽到我的話,陳行簡瞪大了眼睛,像是沒料到我會如此狠心。
「蘇袖,我們這麼多年夫妻,你真的忍心看我一無所有嗎?」
聽到他的話,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陳行簡,我們這麼多年夫妻,那你怎麼就忍心出軌背叛我呢?」
又一次提到了洛顏,陳行簡臉色有些不自然。
「這是兩碼事。」
「可在我這裏就是一碼事!」
我深吸了一口氣,直接下了最後通牒:「你肯定不希望自己這麼多年辛苦打拼的一切拱手讓人,還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生,畢竟一旦他上位,你有多慘,大家心知肚明。所以如果你不想讓他手裏的股份徹底壓過你,就同意跟我離婚,兩個孩子都歸我,我手裏的這些股份你加個點全部買走,從此我們再無關,如何?」
我說過的,我要離婚,但我不能一無所有地離開。
而我手裏的這些股份。
一旦變現,那將是一筆極其可觀的財富,我不可能不要的。
對此,陳行簡氣笑了。
「蘇袖,你還真是貪心。」
我同樣回一個微笑:「沒辦法,和你學的。」
他不貪心嗎?
既不願意和我ṭū́₅離婚,也不願意放棄洛顏,既要又要的結果,那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臨走前,我跟他說了最後一句話。
「我不接受賒賬的,我給你一個月時間做準備,正好現在要去離婚,一個月後能拿到離婚證,到時候股份轉給你,你把錢給我,從此我們就兩清了。」

-9-
我說過的,情情愛愛終究是小事。
一旦涉及自身利益。
所謂的深情,不過就是披着皮囊的骷髏,令人作嘔。
就像之前怎麼說都絕不離婚的陳行簡,此時此刻,依舊還是簽下了我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
又冷着臉跟我去了一趟民政局。
一個月後,再去一次,就能拿到離婚證了。
而從民政局回來後,陳行簡算是徹底搬出了這個家,直接和洛顏住在了一起。
而我,也沒有繼續再住在這裏。
這些年,我存款餘額頗豐,名下也有好幾套房產,選擇其中一處風景不錯的,就帶着兩個孩子直接搬了過去。
而之後很長時間,我都會收到各種陌生短信。
其中偶爾會夾雜着照片。
有的,是陳行簡抱着洛顏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兩個人歲月靜好。
有的,是兩人手牽着手,一起漫步在海邊。
有的,是一張凌亂的牀單,以及牀上零散蹂躪着的紙巾。
總之,是示威、也是炫耀。
談不上心疼,說不上難過,最真實的反應,是從心底犯上的那股噁心,將我一點點吞噬殆盡。
將我記憶裏那個說這種不背叛的陳行簡,一點點殺死。
痛是必然的。
挖開腐肉,傷口才能結痂。
整整一個月時間。
陳行簡一邊忙着和他的小姑娘恩愛纏綿,一邊又忙着和陳易鬥智鬥勇。
等一個月後再相見,他瘦了不少。
「蘇袖,我還是那句話,其實只要你願意,你會是我永遠唯一的妻子,一定要走到離婚這個地步嗎?」
我看着民政局大門,看着湛藍的天空,看着路過的行人。
卻獨獨不想去看身旁的他。
「陳行簡,你所謂的唯一,真令我作嘔。」
抬腳,我走入民政局。
等再次出來,看着手裏的本本,我心裏莫名踏實了起來。
如此,算是迎來新生了吧?
陳行簡神色卻比我落寞得多,盯着那張小本本,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蘇袖,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吧。」
我笑笑並未回答,只是臨走前,我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陳行簡,跟我離婚後,你會娶洛顏嗎?」
此刻,風吹過,蟬又鳴。
他恍惚了一瞬,而後堅定搖頭:「我說過的,這輩子我只會娶你一個人,這個諾言絕不會變。」
如此,那我也算是放心了。
低下頭,握在手裏的手機,頁面微亮。

-10-
我直接將視頻打包給了洛顏。
好不容易盼到我離婚,這小姑娘自然滿心滿眼等着陳行簡娶她,如果看到這個視頻,恐怕又得大鬧一場。
果不其然,在我將視頻發給她的當天,小姑娘就鬧了起來。
嚷嚷着要麼離婚,要麼分手。
陳行簡一邊哄着他,一邊繼續和陳易鬥智鬥勇。
買下我手裏的那些股份後,陳行簡在公司裏,會更加如魚得水些。
但架不住洛顏鬧。
股東大會召開那天,洛顏鬧着玩失蹤,去往了一個很危險的國家,到底是如今正愛着的小姑娘,陳行簡心急如焚。
陳母又在此刻提出了一個兩全其美之法。
將陳行簡的股份,全部轉移給陳母,再加上陳母手裏本就有股份。
那麼在這次股東大會上,就能擁有一票否決權。
如此,哪怕陳行簡不在場,這次股東大會的結果也不會變,陳易也註定會被趕出公司。
當然了。
這麼多股份全部都轉移給別人,陳行簡自然會不放心。
可這也不是別人。
陳母是他的母親。
懷胎十月,血脈相連,是最親最親的存在。
所以只是略微猶豫,他最終還是簽下了股權轉讓協議,然後匆匆出國去尋找他的小姑娘。
同一天,股東大會召開。

-11-
那個國家太危險,正在打仗。
信號不好。
所以等陳行簡找到洛顏,並將她帶回國,直到飛機落地的那一刻,才知道了集團的巨大變動。
陳氏集團不能純粹算作一個家族企業。
最開始的時候,是幾家一起創辦,後來不斷融資,再加上陳父頗有手段,掌握了最多的股份,成爲公司的 ceo。
可這並不代表着最開始的那些創始人,不想上位。
陳母手裏的股份,一個極其可觀的價格,賣給了其中一家。
那家不是最有實力的。
相反,最無用。
這就意味着,這麼大的集團,即將走向衰敗。
陳父直接氣到心梗。
住進了 icu,至今都還昏迷不醒。
陳行簡找到我和陳母時,我們倆正商量着要去度假,只不過地點還沒定。
「媽,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面對陳行簡的質問,陳母只是笑了笑,然後說:「曾幾何時,我也把你當作我此生唯一的指望。所以爲了能夠讓你順利繼承公司,我始終不願意妥協,也不願意和你爸離婚。後來親眼看你走上高位,看着你夫妻琴瑟和鳴,我也是真的爲你高興, 可是我沒有想到, 你和你爸當真是一脈相承,同樣都喜歡上了自己資助的女學生,同樣背叛了自己的妻子。不僅如此,我以爲你至少會站在我這一邊, 可是我沒想到, 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兒子, 卻不能夠共情我。那麼既然如此, 你跟我不過就只是有着血緣的陌生人,你跟你爸纔是一家人,我又爲什麼要繼續爲你守着公司呢?」
說完,陳母找來保安,直接將他趕走。
他一走, 我跟陳母又繼續討論了起來。
「我之前就跟那老不死提了離婚,又特意趕在股東大會召開前兩天拿到了離婚證。合同都是會議召開前一天籤的, 這樣子就不必擔心財產分割問題, 這一大筆財產,足夠我揮霍了。至於那老東西,之前我聽醫生提過一嘴, 說是這些年身體被掏空, 虛得很,又加上突發腦梗,我那天送他去醫院的時候「不小心」耽誤了點時間, 醫生說送來得有點晚, 之後就算能活, 那也只能一輩子躺在病牀上, 挺好的。」
說完,她又笑着捏了捏歲歲的臉頰。
「以後我們一家人, 就安安心心在一起,幸福、快樂。」

-12-
一年後的盛夏,我和陳母帶着兩個孩子在國外度假。
偶有聽聞國內發生的事。
陳行簡最終還是沒有和洛顏結婚,兩個人甚至再不復當初相愛, 經常吵吵鬧鬧。
陳行簡想分手,洛顏不願意, 直接以死相逼。
那把曾經架在陳行簡脖子上過的刀, 後來又被他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如ŧű⁽今又落在了另一個女孩子脖子上。
可陳行簡沒有妥協, 兩個人抓着那把刀柄,來回拉扯。
到最後, 那把刀尖沒入了陳行簡胸口,人當場就沒了。
洛顏入獄。
陳父得知這件事情後, 因情緒過於激動, 人也沒了。
再然後,偌大的陳氏集團, 因爲領頭人不行, 項目黃了一個又一個, 從曾經的龍頭企業逐漸走向衰敗。
到最後宣告破產,不復存在。
至於我——
蘇袖,外人眼裏的富婆, 獨自撫養着兩個孩子,偶爾也會交男朋友,日子過得實在瀟灑。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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