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屍圍城末日生存騷操作指南6:背水一戰

天色轉暗,預計再有一個小時就會黑透,大家聚在一起,聽着彼此的呼吸聲,分外緊張。
周成躍隊伍裏身手好的都等在服裝店裏,老人孩子留守那邊。
小胖往我身邊蹭蹭,問,「小莊哥,咱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往外看了一眼,大部分打地鋪的人都準備睡了。
的確不早了……
陳哥把棒球棍一抄,站了起來,「咱們不能一起行動,我跟六子先去,把搜救隊隊引到一樓,過五分鐘小胖再去切電源。」
六子是周成躍隊伍裏的一個小夥子,身手跟陳哥不相上下。
我搖頭,「再等等。」
薛雪還沒回來。
陳哥勸道,「你放心,我倆有分寸,不會跟護衛隊起衝突,而且再等就天黑了,到時候更麻煩。」
我嘆氣,重複,「咱們等薛雪回來。」
小胖「咦」了一聲,「對啊,薛雪去哪了,帶着小童去周大哥住的地方了嗎?小童喜歡那些孩子,有個伴。」
「不對,那咱們等她幹什麼,讓她帶着小童在那邊等着,咱們行動就好,先引走搜救隊,再想辦法控制住那個老師,這裏邊也沒有她能幹的事啊,她就知道摸魚。」

清脆的女聲從門口響起,「你們不用費心引開搜救隊了。」
薛雪牽着小童,站在門口,神色輕鬆。
但她倆身後還跟着一人。
是一直跟在老師身邊的那個女人,身材高挑,妝容精緻豔麗一如初見。
但她換下了標誌般的一身紅,白裙上身,少了幾分扎眼的高傲,卻更加清冷難接近。
「關燕。」她報上姓名。
陳哥和周成躍下意識起身,擺出防禦姿勢。
我撥開二人,答應等會跟他們解釋。
心裏卻有點意外,沒想到原本不報希望的嘗試,竟然成功了。
我走上前跟關燕道謝。
她撇開視線,滿眼冷漠,只有落在小童身上的時候,纔會出現幾分柔化。
「我不是想幫你們,只是不忍心孩子小小年紀給你們陪葬。」
說完她轉身就走,走出幾步又回頭,不耐煩地催促,「還不快點,等會人就醒了。」
薛雪快速解釋,「今天他們聚會,關姐在酒裏下了安眠藥。」
但沒人移動。
陳哥跟周成躍兩人,眉頭一個賽着一個鎖得緊,兩朵麻花似的等我解釋。
老師身邊的女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又爲什麼會知道我們的計劃,這些全是問題,他們信不過,我也能理解。
奈何時間緊迫,我只能簡單說明現狀,「關燕是自己人。」
陳哥眸光深沉地盯了我一會,點頭,「好,我相信你。」
之後他帶頭出門,走向關燕。
周成躍也沉默着跟上,其他人見狀,也都陸陸續續地圍到了關燕旁邊。
只有小胖還愣在原地,「小莊哥,怎麼回事?」
薛雪把小童交給李棟老婆,湊近小胖,對着他後腦勺敲了一下,「你這小胖子又偷偷說我壞話,誰天天玩了,姐姐我是去幹正事,別傻站着了,你跟我去切電閘。」
說完也不等小胖回神,就拽着他走了。
我們停在餐廳門口,裏面酒氣沖天,搜救隊的主要成員,果真歪歪扭扭地睡成了一片,廚師正在收拾殘局,見我們一羣人走進來,嚇得砸了手裏的盤子。
好在關燕出面,安撫,「這些是搜救隊的候選者,老師喝多了,現在在家居店休息,等會要見見他們,讓他們在這等。」
廚師點頭,對關燕的話不疑有他,轉身打算去收拾後廚。
關燕卻出手,利落地劈上他後頸,廚師白眼一翻,軟倒在地。
我咋舌,好看的女人果然都不太好惹。
關燕轉身看向我們,眼Ṱű̂⁰裏的希冀一閃而逝,「他就在家居店,但你們要想好,對抗他就相當於與整個庇護所爲敵,你們真的打算這麼做?」
我搖頭,「是他在跟全人類爲敵。」
周成躍留下六個隊員,把搜救隊的人都捆起來,避免他們清醒了不好控制。
而我們則分頭行動,前往家居店。
那位老師歪在牀上,呼吸均勻。
家居店有電子報警系統,那人過分謹慎,甚至在家居店周圍加裝了電網,實在不能強闖。

但只要等到熄燈,我們再進去,就能擒住那人。
提心吊膽了一整天,李哥面上終於露出幾分輕鬆,「他只有一個人,我們都過來,倒是大材小用了。」
周成躍也點頭,似乎是深以爲然的樣子。
可我心裏卻總有股子不真實感,覺得一切都太輕鬆了,恐怕有詐,但牀上的人好端端地躺着,露出一截穿着唐裝的衣領,龍紋熟悉,似乎沒有任何異樣。
直到電閘被切斷,黑燈的一瞬間,牀頭的斷電保護燈自動亮起,我才驟然想起不對勁在哪,我記得「老師」的髮型偏長,絕對不是寸頭。
牀上的人不是他!
「都別動!有詐。」
我大聲吼道,同時打開手電筒,想阻止衆人開門。
但還是來不及了,陳哥和周成躍反應快,同步後縮,但關燕一直站在最前面,門一開就走了進去。
我眼睜睜地看着牀上的人坐起來,露出一張年輕的臉。
隨後一把匕首抵在關燕脖子上。
從陰影中走出來一個人,攥着匕首,一樣的龍紋唐裝,眼神陰冷,分明是本該躺在牀上的「老師」。
他手上用力,鋒利的刀刃嵌入肉裏,沁出一道血珠,染紅了關燕白色的衣領。
但他面上笑容卻越發溫和,湊近關燕詢問,「怎麼換了衣服,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穿紅色。」
關燕掙扎,難以置信地問,「怎麼可能,你明明也喝了酒。」
「老師」哈哈大笑,「如果不用點手段,怎麼可能抓得到,你這個埋在我身邊的叛徒?」
「嘖,你背叛我,難道是因爲我對你不好?不對,我對你夠好了,是時間太久了,你有點忘了當初的懲罰,得再來一次了,你說,這次要怎麼罰你?」
下一瞬間,燈光大亮,電源恢復了。
我聽到動靜,回頭才發現,原本醉得不省人事的搜救隊成員,圍着圈站得極遠,不敢靠近,顯然對我們一行人的武力有所忌憚。
而在我們位置的正上方,懸着一張大網。
這抓捕方法粗糙幼稚,令人發笑,可在這種境地,卻叫人心底發寒,大網沉重,空洞細碎,這玩意一旦中招就難以掙脫,實在難纏。
周成躍面色陰沉,搜救隊的人醒了,他那些隊員卻生死未卜。
察覺他心情震盪,我出聲,「時間太短,餐廳那邊沒有武器,他們應該還活着,咱們得先逃出去,才能救他們。」
關燕安靜下來,面色慘白,不再掙扎,朝我們開口,「你們快逃!」
「老師」卻冷笑,「逃,他們逃不了了。」
他一面說,一面把匕首又向前送了幾分,在關燕纖細的脖子上劃出一道細長血痕。
「你們要是敢動手,我就殺了這麼女人,你們乖乖聽話,把手舉起來,我保你們都活命。」
他掏出按鈕,應該是大網的開關。
關燕卻忽然激動,「別聽他的,你們別管我,快走,帶上其他人,能跑多遠跑多遠!我跟你們非親非故,你們沒必要爲我束手就擒!」
陳哥鬆開拳頭,神色壓抑。
似乎看出我們沒有逃走的意思,關燕更加着急,「我沒幫你們,只是配合老師演戲,本來就打算把你們都抓起來,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我把斧頭扔下,雙手舉起。
關燕愣怔,喃喃,「你們是不是有病,爲一個陌生人,值得嗎。」
離得不近,我沒聽清她說什麼。
「接着!」她吼道。
我還沒回神,就看見她一個旋身撞向匕首,從老師手裏奪過按鈕扔了過來。
我彎腰撿起按鈕,周成躍和陳哥反應極快,一個衝過去把「老師」控制住,另一個則闖進家居店擒住贗品,防止再次生變。
局面轉瞬生變,周成躍喘着粗氣,押着老師朝我走來。
有人質在手,我們很輕鬆就掌控了局面,叫搜救隊的一羣人走到網下,再按下按鈕他們盡數捆起來。

餐廳裏的那六個人果然只是被打暈了,並無大礙。
小胖和薛雪也被帶過來,幸運的是他們倆都毫髮無損。
薛雪這纔看到地上的關燕,捂着她受傷的脖頸,染了滿手鮮血,帶着哭腔問,「關姐這是怎麼了?」
地上的人艱辛地喘着氣,但已然油燈枯竭。
豔紅的血痕鋪灑開來,染紅了她身上的白裙。
薛雪哽咽,「得給關姐換身衣服,她最討厭紅色了。」
從進入庇護所的第一天,我就察覺這țŭ̀₄個女人不一般。
在有意調查下,很快就拼湊出了她的經歷。
最早加入庇護所的人說,她一開始是帶着兒子來的,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子失蹤了,她就跟了「老師」。
我心裏有個猜測,她是恨「老師」的,但苦於無法反抗,所以選擇隱忍。
所以我叫薛雪帶着小童去試探。
看到跟自己兒子一般大的小童,她果然心軟了,願意幫忙,但最後賠上了性命。
「對不起。」
我一共跟她說過兩句話,一次道謝,一次道歉。
ťű₋地上的人睜眼,眼裏沒有怪罪。她虛弱地搖頭,很快就沒了氣息。
大片的紅色,像一汪熾熱的泉,灼着每雙看到這一幕的眸子。
我喉頭髮澀,心裏湧起愧疚。
周成躍走過來,遞給我一支菸,「換成我也會這麼做,跟你沒關係,我跟她一樣,都是沒牽掛的人,如果有個給妹妹報仇的機會,哪怕沒命我也不會後悔。」
我接了煙,沒說話。
老師死了,跳樓。
爲了整改庇護所的模式,他被關在家居店裏,不許外出。
本來只是想讓他反思以前的行爲,不要這麼極端,但他卻篤定我們想要他的命,趁着半夜跳窗逃走,卻一腳踩空,摔得血肉模糊。
至於其他的進展,順利得叫人意外。
周成躍一行提供了絕對的武力壓制,小胖改裝了地下車庫的那批發電機,效率極高,叫一衆不喜我們以暴制暴,拿下老師的教授博士,也心服口服。
住所進行了再分配,按照家庭成員數量來匹配空間,儘量合理化。
那場雨過後,喪屍的狀況再次變化,單打獨鬥對上喪屍,實在討不到好處。
所以體力尚可的青壯年男子重新編組,由陳哥和周成躍分別帶隊,分批次輪流清理庇護所周圍的喪屍,建造防護圍擋,完善其他防禦措施。
女性不適合直面喪屍,但類似於服裝修補,做飯,歸置清點物資的事情,卻也需要有人來做,而且人數缺口實在不小,薛雪組織培訓,順便調解糾紛,竟然有了幾分知名調解節目主持人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氣質,如果她再是個禿頭,就更合適了。
關於物資的發放與使用,也進行了調整,保證了每人溫飽的基礎上,根據付出的勞動進行加權,加權系統是小胖編的,後臺密密麻麻的程序我看不太懂,但從庇護所衆人的反應來看,效果還不錯。
而搜救隊的那批人,抵抗的程度,遠比我想象的要小。
大部分人意識到老師已死,原本獨佔資源的時代也隨之消失,很快就看清了狀況,乖巧地適應了新的規則。
而極少部分蹦躂得實在厲害,被周成躍打上一頓,再餓幾天,也很快就「想通」了。
家居店清理過,原本浮誇但無用的裝飾通通去除,一眼看去寬敞明亮,現在用作會議室。
我從窗戶看出去,「老師」的屍體早就被清理乾淨了,因爲摔在室外,怕Ṭŭₗ接觸到喪屍病毒會屍變,被一把火燒掉,什麼也沒留下。
令人唏噓。
有人靠近,我這纔回神。
周成躍一進門,就把斧頭一扔,靠在沙發上抱怨,「你這是拿我當看守所老大了,什麼惹事的刺頭都往我這扔,現在整個庇護所就數我最兇,小孩見了我都不敢哭。」
我扔過去一瓶水,心不在焉地安慰,「整個庇護所,只有你有本事鎮得住那些人,不找你找誰。」
「再說,小童不是很崇拜你嗎,天天誇你厲害,嚷嚷着要拜師。」
「小童那麼小,懂什麼厲不厲害,而且現在早就不流行拜師那一套了,不過陳哥倒是挺嫉妒。」
他嘴上嫌棄,嘴角卻悄悄上翹。
我轉身看他,最近天天氣漸暖,周成躍嫌麻煩,索性叫人給剃了個寸頭,整天跟陳哥比賽似的,帶隊加固防護措施,從其他小庇護所接人。
不到兩週時間就黑了不少,臉上棱角線條都更加冷硬,眼裏閃着光,已然沒了在倉庫初見時的陰沉與無慾無求。
我在他對面坐下,知道他有話要說。
果然,周成躍擰上了瓶蓋,開口說話,「防護網和護欄都已經完工,喪屍進不來,不過現在的的喪屍沒那麼好對付,鮮少落單,都是成羣結隊,上週沒有準備,陳哥帶隊出去又丟了兩個兄弟,你說這些喪屍是不是……」
我點頭,心情沉重,接上他沒說完的話,「像是忽然有了組織?」
周成躍「嗯」了一聲,眉眼深沉,「這樣可不太好,如果這樣發展下去,哪怕真是跟喪屍拼人海戰術,咱們都不佔上風。」
出事時是白天,街上人數多得可怕,加上當時躲過一劫的很多人,並沒有自保能力,或者缺乏物資,造成的二次死傷也無法估量,所以就整個 s 市的人數來說,喪屍是殺不盡的,尤其是在他們有了組織之後。
我沉默了一會,說,「最近先別出去了,反正商業區附近的住宅已經跑了個遍,求救的人應該都帶回來了。」
周成躍點頭,過了會才猶豫地問,「就是倉庫裏的糧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咱們的儲備雖然不少,但現在人太多,而且以後的事,也說不準……」
把求援的人都聚集起來是馮教授的意思,我也認同,但這麼做的同時,物資的壓力自然也隨之增大。

馮教授說他有辦法解決物資問題,也是時候去問一下進展了。
馮教授一行雖有住處,但平時都待在那間書店裏。
這間書店一直歸他們使用,是「老師」給的特權,裏面有不少設備,聽說是直接從各大高校的研究室裏搬來的。
各種燒杯吸管量筒折出清冷的光,設備靠牆嵌在桌上,排得整整齊齊,似乎跟上次來的時候沒什麼區別,反正我都認不出。
唯一不同的是,書店最中央放着一個低矮的木頭盒子,長約兩米,寬約一米。
而裏面盛着的是……土?
我跟小胖到的時候,馮教授正弓腰站在木盒旁,其他人也都擠在附近,說得熱火朝天,不知道在討論什麼,甚至有人拿着本在記錄。
「馮教授?」我一頭霧水地出聲。
馮教授轉身扶了扶眼鏡,一臉喜色地朝我擺手,「小莊跟小胖來啦,快看看我種的土豆。」
抱着本子的青年讓出位置,眯着眼解釋,「我們不眠不休研究了一週,這才種出來的。」
我靠過去,寬大的木盒空間寬敞,只有兩根小苗苗紮在裏頭,青翠欲滴。
小胖轉頭看向我,臉上寫滿了問號,之後忍不住問出聲。「這些人不喫不喝研Ṫų₂究了一週,就種了兩根土豆苗?」
我觀察着周圍衆人興奮的神色,盯着兩根嫩綠的苗苗,若有所思。
記錄員轉頭,笑道,「你們來啦,快看看馮教授的研究成果!」
記錄本被遞到眼前,上面詳細記錄着每天澆水量,以及土豆苗的狀態。
小胖看了半天,幽幽地吐槽,「你們連個發電機都不會改裝,倒是喜歡種地,這就是科學家的浪漫?」
青年奪回記錄本,看向小胖的目光幽怨,「我們是搞生物科學的,本來就不會改裝什麼發電機。」
小胖挺了挺胸,開始胡說八道,「科學都是共通的。」
我沒理會兩人鬥嘴,拽着馮教授遠離人羣。
「教授,附近尋求庇護的人都接回來了,您之前說能解決物資的辦法,是不是也有頭緒了。」
馮教授笑得慈祥,朝木盒裏的嫩芽使眼色,「你這不是看到了嘛。」
「那土,是從樓下挖的?」
馮教授點頭,眼底藏着喜色。
果然是這樣,我這才安了心。
我其實很清楚,喪屍也是有壽命的。
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是真正不滅的,就像屍體總會腐爛,喪屍的軀體也如此,雖然前幾天那場怪雨改變了他們的狀態,但只要躲起來,放任不管,他們早晚會腐爛曬乾,變成再尋常不過的一抔黃土。 
所以當下最好的選擇,就是帶上足夠的物資回到小超市,從此不問世事,直到塵埃落定,再走出來建設新的人類文明。
但我的野心太大了些,哪怕能力有限也要拼命。
不是重建,而是挽救。
這麼做並非我想當誰的英雄,只盼問心無愧。
這也是爲什麼,馮教授請求聚集求援者時,我沒拒絕。
但如果沒有物資來源,就只能坐喫山空,哪怕儲備充足也叫人無法安心。
人越多,壓力就越大。
我原本也想過種地,庇護所人數不少,倒也可以實現自給自足。
但庇護所在商場裏,身處市中心,之前進行嘗試才知道,這裏的土地屬性實在不適合種植,更別提澆灌的問題。
若是更換庇護所位置,搬到農村或者郊區或許會好一些。
可目前,喪屍隱隱像有了組織,庇護所裏青壯年雖然很多,但沒有自保能力的孩子和老人也不少,想要毫髮無損地帶走所有人,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還有物資的轉移,以及到達目的地後的住所如何解決等等。
但現在,馮教授種出了土豆,也就說明他已經掌握了改善土質的辦法,這確實是令人驚喜。
我鬆開眉頭,真心實意地道謝,「教授,辛苦您了。」
之後我叫上小胖一起離開,「你跟我去倉庫,帶人把之前找到的水泵搬出來,叫馮教授他們好好休息。」
土質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就該想辦法灌溉。
下到三樓,住滿了人的樓層更加熱鬧。
李棟夫婦住從飯店搬了出去,那兒也成了衆多食堂中的一個,薛雪專門篩了廚藝好的出來,安置在各個食堂,負責整個庇護所的一日三餐供給。
走近倉庫,薛雪剛巧從裏面出來,風風火火地跟我擦肩而過,指揮大家搬糧食。
幾人協力,把水泵抬到了庇護所門外。
陳哥和周成躍已經帶人建了護欄,喪屍進不來,材料都是從不遠處的建材場搬過來的,將整個庇護所十米之內都圍了起來,平時支起鐵板,放低交流音量,在護欄內活動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我把用水的事跟陳哥說了,他沉吟片刻開始找小胖要 s 市的地圖。
對着地圖研究了一會,開口,「商業街用水需求很大,水管錯雜繁多,好在咱們運氣不錯,有電力支撐,還用不到暴力挖土尋找水管,只要找到原本的抽水口就能打水。」
陳哥跟小胖兩個人迅速達成共識,湊到一起研究解決辦法。
我不遠不近地站着,捏緊兜裏的紙條,手心有汗。
那是馮教授給我的——關於聯繫京城,國家研究所的方法。
天徹底黑透了,庇護所裏的照明燈大部分已經關閉,爲了節約電能,電梯也停止使用,在這種情況下,爬上頂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頂樓的電影院佔據了大多空間,所以能住人的店鋪不多,加上大多數人已經入睡,十分安靜。
我推開書店的門。
燈光明亮,馮教授背對着我,正在小黑板上寫寫畫畫,板子上都是看不懂的公式。

「來啦?」
他聽到動靜,轉身跟我打招呼,白髮映在燈下。
我直接了當地問道,「您單獨叫我過來,是想說什麼?」
之前馮教授塞給我的那張字條,上面什麼也沒有,只叫我晚上過來見他,並且誰也不要通知。
到底要說什麼,需要如此神祕……
馮教授態度溫和,拉開椅子,「坐下說。」
我安靜地坐下,等着他開口。
馮教授拿出杯子,倒了杯水,推到我面前。
「我知道你好奇國家研究院的事,但有些情況,確實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是在事發約兩週的時候,我們曾聯繫上國家研究院……當時現場只有三個人,備用電源剛剛續接好,信號傳輸頻率錯線,除了我跟那位『老師』,還有一個小夥子,他是機械電子方向的人才,信號塔能夠連接使用就是多虧了他,當時聯繫上國家研究院我們都很意外,但那位『老師』,卻因爲心虛強行切斷了通話。」
馮教授嘆了口氣,語氣惋惜,「而那之後的數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
我若有所思。
聯繫上國家研究院,這件事本身,不至於叫那個人心虛,那就只能是在連線過程中,透露了什麼重大信息。
我斟酌半晌,提了個問題,「爲什麼後來都沒成功?」
「那個小夥子有次跟搜救隊出去執行任務,沒能回來……」
災難之中,任何意外都會發生,但卻無法消除惋惜。
馮教授繼續說,「當時的通話內容讓我震驚,我原本認爲變故是突然發生的,在某一時刻,室外空氣中出現了某種物質,導致待在室外的人類感染,進而變異,但從國家研究院的態度來看,這件事情的發生似乎早有徵兆。」
我心中一震,想起了意外來臨之前,收到的提醒短信。
是啊,肯定是早有預兆,不然提醒我的人又是從何得知。
而老闆娘的怪異舉動,又如何解釋。
還是說……提醒我的人,來自國家研究院?
那老闆娘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察覺,並且進行準備的?畢竟那封信,肯定在她離開超市前就已經寫好,而她離開的時候,距離發生意外還有足足兩個月。
老闆娘,到底是什麼身份?
我原本的推測盡數推翻,皺着眉頭思考。
馮教授不知道我的糾結,只當我也因這消息而震驚。
「在那次通話之後,我們也進行過環境採樣,對空氣水質甚至陽光照射,都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檢測實驗,都是毫無結果,所以更加奇怪,國家研究院所說的徵兆,到底來源於哪一方面,而引起變異的,又是什麼。」
研究方面的情況,我並不瞭解。
但因爲馮教授到的話心潮翻湧,生出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問,「或許,跟教授通話的研究人員,是女性嗎?」
馮教授微訝,點頭,「你怎麼知道,當時跟我們通話的,是一位於姓研究員,聽聲音在四十五歲左右,是位幹練的女士……」
四十五歲,那肯定不是老闆娘了。
我微微失望,卻又因自己瘋狂的猜測而好笑,也是,在 s 市開小超市的老闆娘,怎麼會跟國家研究院扯上關聯。
我緩了緩情緒。
「但通話的內容,應該不止您說的這些,而且您叫我過來,應該也不是爲了給我講故事,而是有什麼事情要我去做。」
馮教授苦笑,「年輕人的反應就是快。」
「確實,不止這些,關於喪屍問題的研究現狀於女士無法透露,但國家研究院正在加緊研究當中,並且已經尋到了端倪,得知我們建立了庇護所,收容了很多人,爲了擴大研究基數,於女士委託我們進行基因採樣分析,把結果送過去統一研究。」
我沉吟,「但那個人切斷了連線,後來再也沒能聯繫上研究院,所以採樣結果,也就沒辦法進行傳送。」
「沒錯。」

馮教授表情凝重。
「前幾天小胖子改裝發電設備,我還看到了希望,以爲能通過他再次聯絡研究所,但結果你也知道,設備損壞嚴重,根本無法修復。」
『老師』在第一次聯繫上國家研究院之後,就故意損壞了通信設備,設備壞得很徹底,因爲缺少精密零件,連小胖都無法修復。
我跟着蹙眉。
他這樣忌憚國家研究院,那那位年輕的機電研究員,跟着搜救隊執行任務身亡,真是意外?
我沒將猜測說出來。
馮教授拿出一個 u 盤,插進面前的筆記本電腦上,調出密密麻麻的數據。
「這就是整個庇護所的基因採樣數據合集,雖不清楚研究院具體研究進程,但我猜測,他們是在嘗試尋找抗體,也就是能抵抗這種變異,並對喪屍病毒免疫的惰性基因。」
惰性基因罕見,所以尋找基數越多,找到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現在整個 s 市的倖存者都聚集在一起,雖然不清楚其他地方的狀況,但可以預料,如此大規模的庇護所,放眼全國也很罕見。
如此,我才明白馮教授手上的數據有多重要。
我慎重地掃了一眼電腦屏幕,問,「所以您希望,有人親自去一趟研究院,把數據也送過去?」
馮教授點頭,將 u 盤放在了我手上。
庇護所人數增多,增大了糧食消耗,但也帶來了更多的人力。
建設速度快得出乎了我的預料。
用木板建起的隔離牆足有一人高,足以阻擋喪屍逼近,大大擴張了人們可行走的範圍。
商務區高樓林立,哪怕是平地也鑲砌着各種地磚,要想開墾種植,並不容易。
馮教授早早帶着助手進行土質檢測,之後選定了位於庇護所後方的一大片空地。
地磚需要全部掀起來,翻土,調整酸鹼度,改善土質。
因爲人多,進度不慢。
最先一批種下去的是土豆和玉米。
也不知道以前的搜救隊是從哪找來的,地下倉庫的物資五花八門,竟然連成箱的種子都有。
拜「老師」生前留下的庫存所賜,其他糧食的種植試驗也陸續展開,庇護所的運轉也跟着步入了正軌。
我離開庇護所那天,是土豆苗種下後的第二十一天,第一茬嫩葉已經破開了泥土層,綠意喜人。
我決定去京城,不只是爲了把 u 盤帶過去,還因爲老闆娘的那封信,以及提醒我世界末日即將到來的神祕人,身份到底什麼?
我隱隱覺得,到了研究院之後,也會得到這些問題的答案。
要離開庇護所的事情,我沒瞞着其他人,在沒透露目的的前提下,也詢問了其他人願不願意一同前往。
不過最終動身時,還是隻有陳哥和小胖能陪我。
庇護所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周成躍和薛雪分管着庇護所裏的男女分工,一旦離開整個庇護所也會跟着亂套,所以他們兩個誰都脫不開身。
路上危險,所以小童也留在了庇護所裏。
爲了多帶點物資,我從地下車庫裏挑了輛皮卡,把油箱裝滿。
周成躍神色凝重,問我,「真的非去不可?理由到底是什麼。」
小胖也拽着揹包上了後排,探過頭來附和,「對啊,小莊哥,你叫我跟你走,但也沒說去幹嗎啊。」
我抬頭思考怎麼解釋,恰好對上了馮教授的視線。
想起了那天晚上,他把 U 盤交給我之後,嚴肅告知我,國家庇護所的存在要保密。

災難的緣由未知,若貿然透露研究所的研究內容,一來是無法應對人們的疑問,二來容易引起人心的動盪,打破庇護所的平衡……
我朝周成躍搖頭,「現在還不能說,你們好好待在庇護所,別問這件事。」
薛雪牽着小童,站在一旁朝我們擺手,「你們路上小心。」
原本一驚一乍的女孩褪去了稚氣,氣質越發沉穩。
雖然沒表現出來,但我們都很清楚,關燕的死給她帶來了不小的影響,畢竟說服關燕的是她,跟關燕接觸最多的,也是她。
之前的雨水沖走了原本的血痕和腐爛的痕跡,空氣清新了不少。
在出發前往京城之前,我們打算回一趟超市。
超市物資不少,放着也是浪費,不如帶在車上,路上還能喫。
我來當司機。
爲了躲避喪屍,車速不慢。
小胖坐在後排擺弄手機定位,仍在不死心地勸我,「小莊哥,其實把投影帶上也有好處,路上還能在車裏看視頻。」
陳哥丟給他一個饅頭,「你當這是去旅遊呢,京城可比 s 市危險多了。」
小胖接過饅頭啃,也知道陳哥沒騙他,不出聲了。
京城作爲首都,居住人口密度高得嚇人,自然,喪屍數量也會多得難以想象,這一路上,確實是能預料到的舉步維艱。
叫人心裏發沉。
我有非去不可的原因,出了事也就認了,但陳哥和小胖本該留在庇護所。
他們其實可以不去。
我捏緊了方向盤,「這一趟危險,陳哥,小胖,你們再好好考慮一下……」
還沒告訴他們去京城是幹什麼,現在回去也來得及。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小胖打斷了,「住口!小莊哥你這就是看不起我了啊,我鐵骨錚錚一條漢子,哪能害怕這個,這都小場面,去,必須去,你不帶我都不行!」
小胖說得義正詞嚴,就是臉上的肥肉也跟着晃,不太「鐵骨錚錚」的樣子。
陳哥跟着笑,「對,小胖都不怕,我怎麼會怕。」
倆人嘻嘻哈哈地把我的話全部堵回去,之後該幹嗎還幹嗎。
小胖繼續玩手機,陳哥一臉輕鬆,似乎剛纔的話真是隨口一說,但我卻明白,他們這是把命都交在了我手上。
眼眶發熱,我咬牙把油門踩到底,對準了喪屍羣的缺口,直奔超市。
這樣的兄弟在身邊,別說是一個京城研究所,就是地獄,我也敢去闖一遭!
s 市的人基本都集中到了庇護所那邊,其他地方沒了人氣,只有喪屍遊走,死氣沉沉。
小超市的捲簾門好好地放着,跟我們離開的時候沒有任何區別。
小胖故技重施,把打開的音響丟出車窗。
別說,這招百試百靈。
陳哥抓住機會開門下車,跟小胖合力砍翻了兩個落單的喪屍。
之後他也不戀戰,直奔超市的捲簾門。
現在的喪屍不好殺,不如直接拿東西,之後上車走人。
等小胖把捲簾門拉開之後,我直接把車開過去,用車身擋住門口。

既擋住了喪屍,又省了拉下捲簾門的勁,而且等會往車上搬東西也容易了許多。
陳哥和小胖在屋裏等。
等車熄火,我也推開車門進了屋。
超市裏的東西都在,跟離開時沒什麼區別,連收銀臺的保溫杯都還在,叫人一陣恍惚,似乎從沒離開過,庇護所的經歷像場夢。
「現在就收拾東西?」陳哥問我。
我這纔回神,貨架和地板上的灰塵,在無聲地提醒這段時間的流逝。
搖頭,回覆陳哥,「在這留一晚整理物資,明天出發,你們先休息。」
說完就往樓上走。
既然這一趟的目的是解開疑惑,至少得帶上那封信,還有那個存着短信的手機。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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