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是愛而不得的反派。
男女主結婚後,他失魂落魄想要尋死。
當天我談了個黃毛回家:「哥,他纔不是什麼窮小子呢。」
我哥目眥盡裂,鞋都沒穿就從天台下來,追着我打。
隔天我又拿着產檢單回家:「哥,你要當舅舅啦,開心嗎?」
我哥冷靜地把嗓子裏的安眠藥摳出來,用繃帶一圈圈纏好流血的手腕。
我心虛地覷他:「哥,你不死啦。」
我哥冷笑一聲,拎起一旁的雞毛撣子:「對,不死了,怕你再生個小黃毛在我墳前蹦迪。」
-1-
人人都說我哥是個心狠手辣的大反派。
每天不是在追殺男主,就是在搶奪女主的路上。
我卻不覺得。
因爲我哥喜歡撿小動物。
什麼斷腿小貓,什麼瞎眼小狗。
看也不看,統統揪起後脖頸往家裏一丟。
樓底下阿姨勸他:「那貓三條腿呀,撿回去不吉利的。」
我哥不以爲意:「你懂什麼?三條腿具有穩定性。」
所以,喜歡小貓的人能壞到哪裏去呢?
就連我也是我哥撿回家的。
那天正縮在牆角躲雨。
我哥路過,睨了我一眼:「呦,cos 蘑菇啊,挺酷的。」
酷個屁。
我要凍死了。
整個世界在我眼前搖啊搖。
快要摔倒之際。
一隻手伸到我面前。
在瓢潑的冷雨裏骨節分明。
手心裏靜靜躺着一顆旺仔牛奶糖。
我哥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翻了好幾遍,褲兜裏就剩這個了。」
實在太餓。
一顆糖也堪比鮑魚龍蝦。
我接過來很快地撕開包裝。
結果剛放進嘴裏。
就暈倒了。
暈過去前看見的最後一幕是我哥大驚失色抓住過路人解釋:「這是糖啊!這真的就是糖啊!」
再醒來時是在我哥家裏。
身上睡的全是貓。
各種花色的。
長得也奇形怪狀。
牀邊還有一隻比格努力伸長舌頭舔我臉。
我哥端着個碗走過來:「喝完藥就走啊。」
我沒說話。
眼尾一垂,脣角一抿。
我哥就受不了,心軟了。
他煩躁地把頭髮往後一抓,露出白皙鋒銳的額頭:「不是,我也沒養過小孩啊。」
他看了看周圍撒歡的貓貓狗狗,遲疑道:「是不是和養它們差不多啊。」
於是。
後來。
我哥左右手各端着三個鐵盆,嘴裏還叼着一個,樂呵呵地招呼:「喫飯嘍。」
一大羣貓喵喵地就蜂擁過去,跟餵雞似的。
狗跟在最後面。
吐着舌頭,兩眼放光。
但他們不搶,安安靜靜等小貓喫完後再屁顛顛過去舔盆。
我也坐在狗羣裏等着。
我哥就伸手摸摸我頭:「這麼乖啊。」
然後遞給我一個 Hello Kitty 的小碗,裏面是他下的雞蛋麪,還有一個滷蛋。
我哥挑眉:「怎麼樣,哥厲害不?」
厲害個屁。
面裏全是雞蛋殼。
鹽也跟不要錢似的。
但我沒說出來。
呼啦啦全喫了。
喫着喫着在氤氳的熱氣裏掉眼淚。
我哥就慌了。
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哭什麼啊,是不是好喫得哭了。」
我沒理他。
還是一邊哭一邊悶頭喫。
我哥見我哭個不停,無措地在我身邊轉來轉去。
還回頭問那羣饕餮般的貓貓狗狗:「你們知道咋辦不?欸怎麼光知道喫啊,沒用的東西。」
-2-
我哥很忙。
我睡覺的時候,他在追殺男主。
我上學的時候,他還在追殺男主。
但只要我說要開家長會。
我哥馬上拋下手裏的事情,穿得格外騷包地走進教室,大搖大擺在我位子上坐下。
脖子上那條大黃金鍊子彷彿要閃瞎我的眼。
「不能給我家丫頭丟面兒啊。」
我哥喜滋滋地。
發成績時。
看見我有些落寞的臉色,他安慰道:「沒事啊,沒考好也沒事,你哥有錢,以後繼承哥的公司和養豬場。」
說罷他拿起成績排名單,從最後一行找起。
「欸丫頭你名字呢,老師不會把你漏了吧。」
直到在第一行找到我。
他目瞪口呆:「這麼給哥長臉?」
我憋了半天,這才終於笑出來。
我哥就摸摸我腦袋:「小騙子,跟誰學的。」
晚上他帶我出去喫大餐。
西餐廳。
他把牛排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
剛遞過來,電話就響了。
那頭有人說男女主今晚要出去約會。
地址在巴拉巴拉……
我哥英挺的眉毛驟然蹙起,想也沒想道:「我陪丫頭喫飯呢,過會兒再說。」
對面人還想說些什麼。
我哥直接把電話掛了。
「喫吧,丫頭。」
我哥把碟子推過來,又低頭給我剔魚刺。
喫完他把我送回家,就急匆匆走了。
半夜纔回來。
回來時,也沒上牀。
躲在陽臺一根接一根地抽菸。
我揉着眼睛推開陽臺門。
男人靠牆蹲着,繚繞的煙霧裏側臉冰冷,神色卻落寞。
仔細一看,發現他衣服全溼了,眼下青紫一片,像是被人打了幾拳。
見我出來,他立馬把煙掐了,起身:「哥抽菸呢,別燻着你。」
我當沒聽到。
踩着拖鞋走過去,踮着腳伸手摸他受傷的地方。
微涼的指腹碰上去那瞬。
我哥的睫毛猛地一顫。
「疼嗎?」
「不疼,沒嘻嘻和哈哈咬得疼。」
嘻嘻和哈哈是家裏的奶牛貓和哈士奇。
我沒說話。
一頭扎進我哥懷裏。
「哥,你該剃鬍子了,扎人。」
-3-
上高中後。
我長得很快。
抽條似的。
原本豆芽菜的身材也變得窈窕苗條。
我哥開始疑神疑鬼。
每天超絕不經意地問我:「丫頭啊,你男朋友個子高不。」
我皺眉:「我沒男朋友啊。」
我哥就鬆了口氣:「哈哈那是我記錯了。」
我:「……」
每天放學他雷打不動來接我。
不論颳風下雨。
還使勁給我打錢。
書包裏隨便角落裏一翻,就全是一百一百的紅票子。
問他。
他眼神飄忽:「哦,可能是嘻嘻和哈哈叼進去的呢。」
我:「……」
我知道他給我錢是怕我被哪個黃毛一杯奶茶拐走了。
可。
「全學校都找不出一個比我哥帥的,比我哥還要有錢的啊。」
我讓我哥放心。
我哥被我誇得嘴角壓都壓不下來:「知道就行。」
-4-
但我那麼大個驕傲的哥哥。
天天在給女主當舔狗。
女主生病了,我哥一百八十邁不要命地飛過去。
結果發現男女主在病房親得如火如荼。
女主生日,我哥拿出半個ṭûₑ身家買下一塊昂貴奪目的藍寶石給她做生日禮物。
卻比不過男主狗尾巴草做的戒指。
我哥從那以後恨極了窮小子。
被女主拒絕第一百次後。
他仍輕鬆地笑笑:「你哥我那麼好,總有一天她會回心轉意的。」
結果第二天。
男女主結婚的消息上了頭條新聞。
當晚。
我哥不見了。
-5-
酒店裏。
此時我哥陸重明正攥緊手裏的喜帖。
他想了很多。
要不要搶婚或者乾脆大鬧一場。
可是所有想法。
都在看到穿着一襲白色魚尾婚紗,笑得眉眼彎彎的女孩時煙消雲散了。
他想起高中盛夏,女孩給他講題時垂下的柔軟髮絲。
想起她站在流蘇花樹下,回頭叫他的名字。
這些,他一個人記了很多年。
但終究,她的幸福不在他這裏。
之前一時衝動。
爲了心中的執念和不甘,他做了很多錯事。
此刻。
他該做最後一件正確的事。
於是。
臺上人交換戒指時。
他也像其他賓客一樣,起身鼓掌。
甚至比所有人都要用力。
臺上花瓣紛紛揚揚。
他伸手接住一瓣。
握緊。
陸重明想。
他是該退場。
於是在男女主幸福相擁之際。
他叼着煙垂眸打了幾個字發過去。
【恭祝新婚。】
便悄悄從後門走了。
可退場之後呢?
他靠在牆上,有些迷茫地又點了支菸。
執念一旦消失,便意味着心臟的空虛和靈魂的貧瘠。
前半輩子,他一直在追着人跑。
此刻猝然停下腳步。
倒格外不適應。
似乎。
也沒有再生活下去的必要了。
她現在很幸福。
不需要自己。
就連自己辛苦半生奮鬥出來的財富,當初也單純只是爲了給她一個退路和保障。
現在。
什麼也不重要了。
陸重明突然覺得很累。
他緩緩蹲下去。
雙手緊緊抱住自己。
或許。
是應該好好睡一覺了。
做一個很長的,再也不會醒來的夢。
-6-
「哥!」
終於找到我哥時。
我看到他把自己縮成一團,頭深深埋在臂彎裏。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我哥。
在深重的雨霧裏,像一棵沉默凋零,兀自枯萎的樹。
愛情,真是害人不淺吶。
我走過去。
故作輕鬆。
「呦哥,cos 蘑菇呢,挺酷啊。」
男人頓了一下。
才緩緩抬起頭:「酷個屁。」
我這纔看清他眼裏佈滿的紅血絲和收斂的眉峯。
我沒有提任何事。
走過去蹲下,輕輕扯他的袖子。
「哥,你不在家,我都不敢睡覺。」
你知道的。
我哥向來是個心軟的人。
所以無論是何處境。
他都會像現在一樣。
起身,拉住我的手:「好,那我們回家。」
-7-
我哥一回家便把自己悶在房裏。
就連貓也不擼狗也不餵了。
我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要知道。
他可是把那些貓當寶貝似的寵。
狗神經大條的無所謂。
可現在。
貓前仆後繼地往他身上蹭。
他卻全當看不見似的。
門「哐當」一關。
看來,我哥是真傷心了。
-8-
傷心的哥哥好難哄啊。
我在門外等了一天。
也不見他出來。
只敢在手機上試探。
【哥,這題我不會做。】
我哥很快發來一句【等着】。
五分鐘後。
他拍過來詳細的解題過程。
嗯。
人還在就行。
於是爲了確認我哥還活着,每隔半小時。
我都會問他一道題。
數學物理英語生物地理……
直到我隨手又在網上找到一題發過去。
門在我面前「咔嚓」一聲開了。
我哥叉着腰,氣得笑出聲:「你高一還學微積分?」
我低頭一看。
淦。
大意了。
「你哥我沒事。」
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臉。
「不用擔心。」
瞎說。
我明明看到他臉上的淚痕還沒幹。
但我知道我哥要面子的。
「那喫飯嗎,哥,阿姨做了你最喜歡的松鼠鱖魚。」
我哥摸摸肚子:「好像是有點餓了,那走吧。」
-9-
喫飯的時候我哥也魂不守舍的。
那羣膽大包天的貓都跳上餐桌,要喝碗裏的湯了。
他都沒反應過來。
只悶頭喫飯。
「哥!」
「怎麼了怎麼了丫頭。」
我哥猛地回神:「是不是燙到了?」
「不是我。」
我指着地上那條在地上嗷嗷叫的狗。
「苗苗跳下來時踩着它了。」
苗苗是我們家最肥的貓。
體重一度逼近 30 斤。
被踩一腳,輕則一個紅印,重則——像那隻可憐的狗一樣。
我哥低頭看了一眼,不以爲意繼續喫飯:「沒事,它皮厚。」
狗:「……」(爲我花生!)
-10-
「哥!」
剛放學回家。
我就迫不及待敲我哥的門。
「你看我給你撿了個什麼!」
這回我哥哭紅的眼睛沒藏好。
他裝作剛睡醒打哈欠的樣子:「什麼?」
我把身後的小孩推到我哥面前。
「噹噹噹當!
「怎麼樣?手慢無呢。」
少年抬頭,和我哥對上視線。
冷白的小臉清瘦乾淨。
眸色漆黑平靜。
我哥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陸重雪!你從哪裏拐的人家孩子!」
我撇撇嘴委屈道:「哥你吼我。」
我哥語氣一下軟下來,溫柔重複道:「你他爹的陸重雪,你從哪裏拐來的人家孩子。」
我滿意了,解釋道。
「從孤兒院跑出來的,就路口那個,我給他買了個包子,他愣是跟了我三天。」
我哥沉默了。
那家孤兒院我倆都知道。
裏面的護工和老師喜歡打小孩。
飯也整天白菜蘿蔔。
一週難見一次葷腥。
還不如監獄。
我哥捐過幾次錢。
再去視察的時候小孩還是一個個餓得兩眼發光,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倒是院長胖了不少,喫得油光滿面。
我哥就明白了,沒再捐錢,轉而捐起物資。
「哥,他被打得最慘,一週前偷偷跑出來的。」
我又把人往前推推,小心翼翼道。
我哥瞭然地點頭。
「那裏圍得跟監獄似的,你怎麼跑出來的?」
少年眨了眨眼睛,輕聲道:「狗洞。」
我哥就笑了,伸手要摸他腦袋:「挺聰明的。」
卻被少年偏頭躲開。
「還不讓碰?」
我哥感到新奇。
「髒。」
少年淡淡道。
「還挺禮貌的,怕弄髒我的手。」
我哥很滿意。
又伸手要摸他:「沒事的,我不嫌棄。」
又被少年很快地躲開。
我在一旁幽幽出聲:「不是,哥,他好像是嫌你髒。」
我哥:「……」
-11-
家裏一下多了個小孩。
我哥也沒時間 emo 了。
弄領養手續改名字,忙得不亦樂乎。
少年原來叫陳哭。
我哥皺眉:「什麼狗名,哪有父母給孩子取這種名字的?」
他打手一揮:「跟我姓,叫陸重雨。」
「這多好聽。」
改完還帶我們一起喫了頓大餐。
結果陸重雨喫了幾口就說飽了喫不下了。
我立馬投去同情的目光。
畢竟之前在我家。
生病的貓貓狗狗喫不下飯。
我哥直接拿勺子扒着嘴給它們灌țŭ̀₆。
嘴裏一邊喃喃:「夠不夠孩子?啊不說話,那就是不夠,那再喫點吧。」
如此幾次。
家裏最護食的那隻狗學乖了。
一到飯點跑得比誰都快。
當然不是朝着狗糧跑的。
而是反着跑,找個地方躲起來。
生怕我哥再使出那招「無情鐵手」。
果不其然。
我哥聽到「喫不下了」像是觸及什麼開關。
硬是問服務員要了個勺子。
生生再給陸重雨灌下去半盤子牛排。
陸重雨:「……」
晚上我哥也沒時間抱着和女主的合照顧影自憐,暗自垂淚了。
因爲不僅要檢查我的作業,還要額外給陸重雨補課。
上了高中。
題目越來越難。
我腦子不夠使。
物理也光榮拿過 33 分的好成績。
卻恬不知恥地霸佔着物理課代表的職位。
物理老師曾委婉地勸我卸任。
讓給更權威的同學。
我假裝聽不懂。
畢竟收作業時,我可以大抄特抄。
家裏也想過請過家庭教師。
但我哥統統看不上。
「你哥我可是華清雙學位博士畢業的,誰能有哥權威。」
於是我哥不僅白天工作,晚上陪我們到十一二點。
累得倒頭就睡。
女主的合照放在桌角都積了一層灰。
安眠藥也被收進了抽屜深處。
看着他熟睡的身影。
我露出滿意的笑容。
女主算什麼,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12-
令人意外的是。
陸重雨很聰明。
再晦澀的知識都幾乎一學就會。
很快他的進度就趕上我了。
我抱着他腦袋悲憤:「憑什麼,不公平,你大爺,分我點。」
陸重雨面無表情繼續做題。
絲毫不被我的魔音攪擾。
我哥推門進來給我們送水果。
臨走前還一人抱着腦袋要親一口。
當然被陸重雨躲過去了。
我哥露出受傷的神色:「又嫌棄我。」
陸重雨手裏的筆停頓了一下。
猶豫着把腦袋垂下,湊過去:「摸。」
我哥開心了。
跟擼貓逗狗似的。
逮着他使勁揉搓。
心滿意足地走後。
陸重雨冷靜地Ťū́ₙ看了一眼鏡子裏自己雞窩一樣的頭髮。
輕嘆了口氣。
「多哄哄他,我把零花錢分你。」
我伸手幫他理好頭髮。
少年下意識要躲開。
不知想到了什麼。
又硬生生忍住。
「我懷疑我哥抑鬱了。」
陸重雨瞳孔一縮。
ṱṻⁱ下一瞬卻又露出懷疑的神色。
「哎呀你別看他每天樂呵呵的,那都是裝的,我哥可會裝了,就是個大裝貨。
「其實等我們一去上學,他就偷偷一個人躲起來哭,哭得可慘了。
「因爲他失戀了,喜歡了近二十年的女孩,嫁給了自己最討厭的人。
「他表過一百次白!什麼鮮花鑽戒豪華遊輪,結果人家女孩特別堅定,非那個男的不嫁。
「而且那男的還很窮,你說換誰誰不崩潰。
「我真想不通了。」
我講到激情處。
直接踩上桌子蹲着。
一把奪過陸重雨手裏的作業:「小小年紀怎麼沒一點八卦之心。
「我真想不通了,你說我哥人那麼善良,長得又那麼帥,又那麼有錢,她爲什麼不嫁?」
門口傳來我哥激動又悲憤的聲音:「就是!」
最後我得出結論。
「除非那女的瘋了。」
我哥不幹了,一腳踹開門:「胡說八道!」
我瞪他:「你又聽牆角,小人行爲。
「還有,小孩說話大人插什麼嘴?」
我哥上來就要捂我嘴,我伸手反擊,薅他頭髮。
兩人鬧成一團。
無人在意的角落。
陸重雨默默撿起地上被踩了一腳的作業本。
重重嘆了一口氣。
-13-
自從陸重雨來後。
我哥的工作量減輕了不少。
拿我哥的話來說。
他特別有眼力見兒。
貓砂該換了。
不用人提醒陸重雨就戴着個口罩拿着個小勺子去鏟。
臥室裏即將枯死的植物也在他的精心照料下重新煥發生機。
他還喜歡養花。
只是都被貓給糟蹋了。
陸重雨也不生氣。
情緒特別穩定地蹲下來。
把貓貓抱開。
耐心地收拾地上的土。
「你就是家裏油壺倒了也不知道扶。」
我哥推了推我腦袋。
我不屑:「再買一瓶唄。」
我哥:「……小敗家的。」
陸重雨和我讀一個年級。
卻不是一個班。
每晚放學他作業寫完了就會來我班級門口找我。
男孩這時候個子長得快。
身形又清瘦。
眸色冷淡地往班級門口一站。
惹眼得很。
班裏同學都星星眼看過去:「我靠誰啊誰啊好帥啊,來找誰的啊。」
我就站起來。
頂着所有人豔羨的目光,拽拽地走過去。
書包往前一扔。
陸重雨穩穩接住。
我上前踮起腳,得意地一把勾住他脖子:「走吧。」
身後的人羣便沸騰起來。
「來找陸重雪的。」
「聽說兩人是姐弟啊。」
「瞎說,這長得一點都不像,是小弟吧。」
「你別說,倆人還挺配的。」
我不動聲色昂起腦袋。
心裏早就爽得不行了。
「弟,老弟。」
我悄悄喊他。
陸重雨「嗯」。
我:「你往下蹲蹲唄,怎麼長這麼高,我踮腳有點累。」
陸重雨:「……」
誰知剛走出教學樓。
陸重雨便把我胳膊從他脖子上摘下來。
斜挎着黑色書包,邁着長腿徑直往前走。
我撇撇嘴:「切,腿長了不起啊。」
陸重雨聽到了。
頭微微偏了一下。
腳步也漸漸放緩。
我滿意了。
上去重新勾住他脖子。
陸重雨蹙了蹙眉,薄脣微抿。
似乎在思考什麼。
下一秒。
他衣角塞進了我的手裏。
我瞪他:「就給個衣角?太小氣了吧,我要牽你手。」
陸重雨睫毛一顫:「不行。」
「爲什麼不行?」
再問。
他就不說話了。
還把兩隻手全插進了口袋裏。
切。
防誰呢。
誰稀罕。
忽地我又想起什麼:「欸,你刷過那個小視頻沒有,就是弟弟來班裏給姐姐送假情書,給姐姐長臉那種。」
我用胳膊肘懟懟他:「你也來給我送唄,姐最近班裏人氣有點下降了。」
「不行。」
「算了,也指望不上你,到時候找我閨蜜她弟送。」
陸重明這回倒好,脣角一壓。
連衣角也不讓我牽了,直接一奪,一個人悶頭往前走。
我:「……」
「又咋了陸弟……」
回家時。
我哥已經坐在餐桌前。
「來得正好,今天張姨做了你們最喜歡的糖醋排骨。」
我一聽,兩眼放光地衝上去伸手捏了一塊放進嘴裏。
結果被燙得嗷嗷直叫。
我哥急得立馬湊上來:「你看你,又急,說了幾次了,快吐出來。」
陸重雨手伸得比我哥快。
我張嘴就吐在了他手上。
「老弟你也不嫌髒啦。」
我像發現了新大陸。
我哥一把拉住我後脖頸,拎貓一樣給我拎起來:「還不快去找涼水漱漱口。」
-14-
我和陸重明高考很順利。
兩人也就差了 100 分。
選的學校都在本城市。
當晚我哥擺了三桌酒席。
結果就坐滿了一桌。
除了我,我哥和我弟。
就是張姨和劉司機。
場面有點尷尬。
我悄悄附在我哥耳邊:「哥啊,你請的人呢。」
我哥一拍桌子:「不是讓你請同學來的嗎?你忘了哥這幾年把能得罪的全得罪了?」
我:「……對哦。」
我轉頭又開始怪陸重雨:「你怎麼不請你同學?」
陸重雨正淡定喫着青菜:「不認識。」
我:「……」
我哥:「……」
-15-
然而就在我們以爲我哥會慢慢好起來時。
隔壁別墅新搬來一戶。
我和我哥決定去串串門。
就當結交朋友。
順便把陸重雨也拉上。
結果門一開。
和來開門的女主正對上視線。
她穿着一身粉色絲綢睡衣,肚子高高隆起。
即使懷孕了,眉眼依舊明豔。
我:「……丸辣。」
我哥:「……嚶。」
陸重明:「……」
「老婆誰啊?」
裏間傳來熟悉的男聲。
完蛋。
是男主無疑了。
我一手拉起我哥一手拉起我弟扭頭就跑。
他爹的。
怎麼隔壁搬來的是男女主啊。
不僅恩愛幸福,還懷了孩子!
這不是追着我哥殺嗎?
也太不講武德了!
果然。
一到家。
我哥就把自己關進房裏。
陸重雨不明所以:「剛纔是……」
我面色沉重:「記住,他們以後是我們仇人,等他們老了賣他們保健品。」
陸重雨不語,只是一味地沉思。
「哥啊,快出來喫飯啦,還有你最喜歡的 AD 鈣奶我給你買回來了。」
我敲門。
門裏沒人應。
只聽見壓抑的哭聲。
「壞了,我哥抑鬱復發了。」
我急得原地轉圈圈。
陸重雨:「別急。」
然後淡定地摁下密碼。
門開了。
我目瞪口呆:「你怎麼知道的?」
「哥有一次指紋輸入無效,摁了密碼,我聽出來的。」
我:「……」
合着就你們這智商,他爹的纔是主角團吧。
就我一個配角嗎!
我不服!
-16-
陸總十平米的大牀上鼓起一個包。
我和陸重雨一人躺一邊。
拍着我哥的背安慰。
「哥啊,看開點不行嗎?反正人孩子都懷了。」
我哥停頓了一下。
哭得更大聲了。
我又急速搜刮腦海:「雖然你錯過了一朵花,但還有一整片花海等着你呢!」
剛說完我想起來:「欸現在是冬天,沒有花海。」
我哥:「……」
冥思苦想半天,我又要張嘴。
就被陸重雨拉住手:「讓哥安靜一點吧。」
於是我和他仰面躺下來。
對着天花板發呆。
發着發着,就睡了過去。
醒來時。
額頭被什麼東西扎得刺撓。
抬頭。
發現是我哥的鬍子。
他正一手抱着我,一手摟住陸重雨。
兩人還沒醒,睡得正沉。
我也重新窩進我哥懷裏。
突然發現。
我哥的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了細密的皺紋。
啊。
我哥才 28,就老了。
但總體還挺帥。
這長而翹的睫毛,這蜿蜒深刻的眉骨。
簡直就是金城武!
轉頭。
發現我弟也挺帥。
皮膚白得發光。
滿意了。
對眼睛可太友好了。
以後找男朋友就照着倆人的標準。
-17-
已經是第三回在天台找到我哥了。
晚風微涼。
他坐在無邊夜色裏。
煙一根接一根地抽。
猩紅明滅,散不盡的煙繚繞着他寬大卻孤寂的背影。
我生怕他哪天真想不開跳下去。
於是拉了陸重雨悄悄商量對策。
「我哥現在除了錢,就剩我倆了。
「可能咱倆讓他最近太閒了沒事幹,以爲我們不需要他了。
「如果我們真的不需要他了,他肯定毫不猶豫跳下去。
「所以……」
第二天。
我故意找人打架惹是生非。
我哥被輔導員叫來辦公室時。
我鼻樑上貼着創可貼。
垂着腦袋,小心翼翼瞅着我哥。
果然,我哥看向我時,眉頭一皺。
我閉上眼睛,祈禱罵得輕一些。
誰知。
「誰把我這麼乖的妹妹打成這樣的?」
我哥冰冷的視線沿着桌面一掃。
我簡直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猛地抬頭看向我哥。
校長擦了一把頭上的汗:「哈哈,有沒有可能其實是你妹妹打的別人……」
「怎麼可能。」
我哥眉峯一凜。
「她從小到大善良得連只螞蟻都不敢踩死。」
哥真的,我哭死。
「哥你真帥。」
我立馬星星眼。
我哥的氣勢瞬間垮了一秒,他揚起眉:「還行吧。」
下一秒。
他就笑不出來了。
因爲保安隊長調來了監控。
畫面清晰地顯示。
是我先一腳踹上對面男生的腿的。
當然這些都是我花錢請他們演的戲。
鼻樑上的傷是演戲時太投入,假裝被推倒在地上時,不小心被樹枝劃破的。
這些肯定不能讓我哥知道。
我立馬又愧疚地低頭:「對不起,哥……」
誰知我哥把那段監控重新調回去看了一遍,沒忍住嘖嘖稱讚道:「丫頭你別說,你這一腳還挺帥的。」
校長:「……」
我:「……」
我哥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抱歉剛剛誤會了。」
校長忙打圓場:「既然同學之間已經和解了,就沒什麼事了,讓陸總費時間了,辛苦了。」
我哥大手一揮:「那就再捐兩棟本科教學樓吧。」
校長:「!」
他差點跪下來喊再生父母。
「謝謝陸總!」
一出門。
我就抱上我哥的手臂:「哥,還得是你,一來就能輕易擺平,你知道的,我離不開你啊。」
我哥輕笑一聲,幫我捋好耳邊散亂的發:「小兔崽子,下次安生一點。」
我滿口答應。
內心實則恰恰相反。
安生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我又喊住同系的黃毛。
「喂。」
黃毛轉身。
渾身腱子肉,神色很兇。
我抖了一下:「哈哈,黃毛同學,你想不想做個小兼職。」
黃毛眉頭一擰。
嚇得我連連擺手:「算……」
誰知話音未落。
只見眼前人嘴角一撇,眼尾一垂,沙包大的拳頭委屈地捂住眼睛:「嗚嗚嗚能不能不要叫我黃毛……我的頭髮顏色是天生的。」
我呆住:「混……混血嗎?」
這看起來也不像啊。
黃毛點頭:「河北混天津的。」
我:「……」
算了管你北京天津的。
能幫我就行。
當晚。
我哥坐得離天台邊近了一點。
我表示理解。
因爲遠一點還是能聽到隔壁別墅隱隱約約傳來的男女主在後院盪鞦韆時的歡笑聲。
太扎心了。
眼見我哥又Ťū́ₒ要落淚。
我鼓起勇氣。
領着黃毛踏上天台。
「哥,你看我談了個男朋友!」
我簡直忘不了我哥轉身看向我和身邊黃毛時的眼神。
從一開始的迷茫到震驚再到震怒,最後目眥欲裂。
「陸重雪!」
他唰地從天台跳下來。
鞋都沒穿好。
我眼見不對,趕緊拉起黃毛跑。
黃毛邊跑邊茫然:「你怎麼沒跟我說還有生命危險啊。」
我ṭū́ₙ:「給你加錢加錢好了吧,快點啊,別被我哥追上了!」
最後還是被追上了。
黃毛跑得快,搶先一步衝出大門。
我落後一步。
眼睜睜看着大門在我眼前關上。
我哥眸色晦暗,冷笑着一步步朝我走來:「你倒是會談,談了個這麼會跑的,就連自己女朋友也不要了。」
我背靠着大門,嚇得牙齒打戰,伸手去推我哥的肩膀:「哥,哥我錯了……」
我哥不說話。
眼睛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像是冰冷的湖水。
要把人溺斃。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
心裏快後悔死了。
我哥見我腿軟得要滑下去了,終於屈尊降貴後退一步。
手卻高高抬起。
丸辣要被扇巴掌了。
我閉上眼去擋。
那雙手卻輕輕落在我的頭上。
「分了吧,他不喜歡你,不要將就一個不喜歡的人,會很累。」
再睜眼時。
我哥已經走了。
背影高大落寞。
我卻覺得瘦了很多。
丸辣。
怎麼還讓我哥傷感上了呢。
計劃失敗。
Plan B 啓動。
隔天闖進我哥臥室時。
我發現我哥的手臂不僅流血了。
還正往手裏倒藥片。
白色的藥片冰涼地躺在我哥手心。
讓我無端想起剛把我撿回家時,手心裏那顆牛奶糖。
可是哥啊。
藥片很苦的,沒有糖甜。
我深呼吸一口氣,高喊一聲:「等等,哥,你看這是什麼?
「你要當舅舅啦,開心嗎?」
我哥不明所以地回頭。
看見我手裏那張產檢單時瞳孔一縮。
我見他愣住。
趁熱打鐵:「哥,你覺得他是男孩還是女孩。」
忽地我卻覺得哪裏不對勁。
臥室寂靜無聲。
我哥正慢慢摳出嗓子裏的藥片,又拿紗布一圈圈纏好手腕,所有動作冷靜得可怕。
我心虛地覷他:「哥,你不死啦?」
我哥冷笑一聲,拎起一邊的雞毛撣子起身:「對,不死了,怕你再生個小黃毛在我墳前蹦迪。」
說罷他朝我走來。
我嚇得脣直哆嗦,一邊往後退:「哈哈,不死就好,不死就好, 其實我根本沒……」
忽地, 我想起什麼,閉上嘴巴。
可不能跟他說出實話。
要是說出來,他覺得我耍他, 其實根本沒什麼需要操心的。
他又想自盡怎麼辦?
我硬生生控制住想要逃跑的腿,站在原地。
打吧。
打吧。
我親愛的哥哥。
這點痛不算什麼。
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大爺的。
怎麼還唱起來了。
雞毛撣子落下前, 我一縮脖子。
然而下一秒。
身後揚起一陣很輕的風。
我被人摁進懷裏緊緊抱住。
同時。
「啪」的一聲。
抱住我的人渾身一顫。
我茫然地抬頭。
發現自己正被陸重雨抱在懷裏。
一抬頭。
就能碰到他繃緊的下巴。
此刻他沒有閉眼,也沒有逃避。
從容冷靜地和我哥對視。
我哥怔住,雞毛撣子一扔,忙上前查看他的傷口:「陸重雨,你幹什麼呢?」
陸重雨卻抱住我不放手。
我緊緊貼在他的胸口。
共享着溫度和心跳。
「哥,那個產檢單是假的, 我幫姐姐打印的。」
我哥撫上他傷口的動作驟然停住。
-18-
解釋完我這段時間反常的行爲後。
我哥和我們面對面坐在沙發上。
雙手搭在腿上, 很頹然地垂下腦袋。
「這事, 也有哥的錯。
「哥確實想過自……但, 腦海裏一直浮現你們倆的身影, 哥就下不去手。
「哥有你們倆, 真的很幸福。
「不會怪命運不公, 再額外祈求什麼。
「還有剛喫的不是安眠藥,是維生素而已。」
「那手腕上呢。」
我追問。
「澆花的時候被樹枝劃破了。」
說罷他抬起頭。
衝我倆笑:「真的。」
我感動得眼淚都要下來了,起身猛地撲進我哥懷裏:「哥!我們也愛你!
「還有, 我們不如搬家吧。」
我埋在他胸口悶悶道。
「我也不想看見他們。
「我們在屬於自己的角落裏,獨自幸福就好。」
陸重雨猶豫了一下。
起身張開手臂和我們抱在一起。
-19-
結果沒其樂融融兩天。
陸重雨的親生父母找過來了。
他們眼含熱淚。
拉住陸重雨的手:「哭哭, 我們終於找到你了。」
對這種假惺惺裝模作樣的場面我早已習以爲常。
畢竟之間就有些人冒名頂替。
其實也是看上了我哥的補助。
見他們演盡興了。
我揮手要趕人。
就聽一直沉默着的陸重雨很輕地叫了聲:「爸, 媽。」
我驀地愣住。
還真是他親生父母啊。
我把陸重雨拉回來:「你走丟的時候年紀小, 再看看是不是呢?」
陸重雨低下頭:「我記性好,錯不了。」
我一時啞口無言。
不知道說些什麼。
也不敢問他走不走。
畢竟那是他真正的家。
說到底我們之間纔是外人。
我們沒有資格勸他。
「哦, 那挺好的,挺好的。」
我強顏歡笑。
一下覺得真沒意思。
於是打了個哈欠,擺擺手:「那走的時候跟我說一下啊。」
臥室門一關。
我撲倒在牀上。
不一會兒,還真聽見隔壁臥室收拾東西的聲音。
他大爺的。
還真要走啊!
我拿被子悶住自己。
防止自己忍不住衝出去大喊:「混蛋,你忘了我們之間的羈絆了嗎?」
就聽有人敲我門。
「丫頭,不出來和弟弟道別嗎?」
還道別呢。
我不追出去打他一頓罵他忘恩負義忘了這麼多年的陪伴和親情就不錯了。
「不了,哥, 你們走吧。」
就聽行李箱滾輪的聲音。
腳步聲卻在我門前停留了幾秒。
但僅僅是幾秒而已。
又很快離開。
……
陸重雨不在的暑假。
真的很無聊。
我想念我們一起打遊戲,笑着鬧成一團, 一起半夜興起爬山, 躺在草地裏看星星卻被蚊子叮得嗷嗷叫。
當然只有我一個人嗷嗷叫。
陸重雨淡定地起身幫我打蚊子。
總的來說。
他人還挺好的對吧。
我發瘋, 他也不嫌棄我。
我打他, 他也不會還手。
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
像只聽話的小狗。
可是。
屬於我的小狗卻毫不猶豫地離開了我。
爹的。
心痛。
-20-
獨自度過的第 28 天暑假。
手機上卻沒有他的消息。
我徹底失望。
百無聊賴坐在飄窗曬太陽。
忽然。
不遠處的路上。
走過來一個清瘦頹長的身影。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是……是陸重雨!
他回來了!
幾乎是迫不及待衝出門。
正好陸重雨已經走到了大門口。
隔着門和我對視。
我這才發現。
陸重雨曬黑了一點, 行李箱也破破爛爛。
整個人似乎是跑過來的。
正微微喘着氣。
見到我時, 眼睛亮了亮。
「呦,在家裏待不下去,ŧū¹ 想起我們的好, 所以回來了?」
陸重雨沒說話。
只是直勾勾盯着我。
陽光清淺,在他眸子裏泠泠輕漾。
像是要把之前落下的全部看回來。
「那就勉爲其難接受吧。」
我打開門。
還沒張開手臂。
那人便撲了過來,把我抱在懷裏。
「對不起,很想你。」
-21-
後來我才知道。
陸重雨走那麼急是爲了處理家鄉戶口問題。
本來幾天就能回來。
結果家裏正好走了人ẗū⁻。
陸重雨無奈只能留下, 忙前忙後。
手機也意外壞掉,無法和我們聯繫。
最後還是借的手機打的電話。
可把我心疼壞了。
使勁往他碗裏夾好喫的。
陸重雨沒有推拒。
把我夾的一口一口全喫掉了。
我哥舉起杯:「那就祝賀我們團聚吧。」
燈光下。
我們舉起玻璃杯。
碰在一起。
「叮」一聲。
清脆的,幸福的聲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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