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大腳的婆婆

婆婆來我家一週。
用掉了一桶油，十斤大米。
三袋食鹽，十卷捲紙。
連 1L 的醬油都空瓶了。
面對「噌噌」上漲的生活費。
我只能含淚對老公說：「愛不起了，能分手嗎？」

-1-
我叫鄭怡，和先生定居在某個北方省會城市。
今年我評上了中級職稱，還即將生下和先生的愛情結晶，真的是收穫多多的一年。
因爲我即將生產，先生黃韜特意把老家的婆婆叫過來照顧我。
不過我自己外出求學生活了這麼多年，真是不太喜歡家裏多一個人。
我和自己的爸媽還總吵架呢，更何況是隻見過幾次面的老婆婆。
可黃韜的想法我也能理解，一來是我懷孕月份大了，婆婆可以分擔家務，至少我們下班後能喫頓現成熱乎的晚飯；二來是等我生產完，她可以幫我們帶孩子，讓我可以順利地重回職場。
婆婆來了之後，一如一個怯懦而客氣的南方老太太，手腳似乎都不知道該放哪兒。
我聽不太懂她說的方言，只能笑着說：「您隨便點兒，別拘束。」
有一說一，婆婆來之後，別管飯做得好喫不好喫，至少我不用擔心晚飯這件事了。
可她來了一週後，我才發現我婆婆種種奇葩的行爲。

-2-
事情發生在週末。
黃韜特意起了個大早，去市場買了些羊排回來，說要給我補充營養，順便給他媽露一手。
可他剛進廚房不一會兒就喊我：「親愛的，醬油呢？」
我隨口說：「就在櫥櫃裏啊。」
「沒找到啊！」黃韜喊道。
我婆婆本來窩在房間裏刷手機，這時才慢吞吞地走出來，含糊地說：「用空了，我把瓶子扔了。」
空了？
黃韜和我對視，都有些奇怪。
1L 的醬油，一週就空了？
當飲料喝也不至於啊！

-3-
接着，黃韜用方言問了我婆婆了幾句，我聽大概意思是醬油怎麼用得這麼快。
婆婆的話說得又快又難懂，我根本不明白。
接下來，我就看到黃韜皺着眉，穿鞋下樓去買醬油。
我拉着他，問：「怎麼回事？」
黃韜無語地說：「我媽說剛來咱們這，控制不好用量……就用光了。」
我：「……」
全中國的醬油不都一樣嗎？
難道我們家的醬油倒起來特別絲滑？
這件事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到了晚上，我開始清點家庭用品，打算明天去超市進貨。
這時我才發現家用品的用量已經到達了極不正常的情況。
因爲我家是雙職工，基本是每週去超市進一次貨。
婆婆來的那天，大部分東西都是新開封的，可現在，本來能用一個月的家用品竟然都用得七七八八了。
一桶新油，空了。
半袋衛生紙，沒了。
櫃子裏的三袋食鹽和調料都見了底。
連一袋十斤的大米都沒有了！
我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這麼一袋米，夠我和黃韜喫一個月的！
我婆婆……難道是饕餮變的？

-4-
我悄悄地和黃韜說了一下這些情況，黃韜擰起眉頭，跑進了婆婆的小屋。
我也不知道兩個人交涉了什麼，反正就算偷聽我也聽不懂。
現在的我就想知道，這些東西都去哪兒了？
不會真是用了吧？！
這些年來，雖然和婆婆交往不多，可她在老家有名的鐵公雞。
我有一次去婆家，發現兩年前給她買的衛生紙還沒用完呢，都發黃了。
平時她連洗菜的水都留着衝馬桶，破得穿不了的衣服都會裁成抹布，簡直循環利用到了極點。
不一會兒，黃韜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我說：「啥情況？」
黃韜無語道：「就說是剛來，掌握不好用量。」
「……」
油鹽醬醋掌握不好用量情有可原，大米和衛生紙呢？
難不成以前擦屁股用半張，到了我們家就開始用半捲了？
看我臉色不好，黃韜拍拍我的肩膀說：「我媽上歲數了，生活習慣不好，你多擔待，我回頭說說她。」
我還能說什麼呢，總不能爲了這點兒東西追根問底。
作爲兒媳，和婆婆天生就是天敵。
這話是我爸說的。
他說兒媳婦和婆婆的關係屬於千百年來的歷史難題，誰也處理不好，而其中最關鍵的就是兒子的態度。
兒子要是能從中斡旋，起到良好作用，就可以家和萬事興。
當時聽完這話，我小聲地問我爸：「那我媽跟我奶的關係這麼Ŧū́₎緊張，肯定是你不夠作爲了？」
我爸擰起眉毛，義正辭嚴地說：「我那不是在外地工作過三年嗎？你媽和你奶奶的矛盾都是在那三年積累的。」
我：「……」
怪不得我這麼能甩鍋，原來都是隨了我爸。
我曾把這件事當笑話講給黃韜聽過，黃韜深思後說：「也不知道我以後能不能做得更好。」
那時我只笑笑就過了，現在我知道了，他並沒有比我爸強多少！

-5-
因爲這件事，我格外留意起婆婆的日常行爲。
她表面上沒什麼異常，像是一天到晚地躺在沙發上刷手機，等我們快下班回家時纔開始做晚飯。
可我們家除了用品消耗巨大，連電費和水費都直線上漲。
因爲我家的微波爐是連着我的手機，有一天我在上班，我發現我婆婆用了四十多次微波爐。
手機不停地冒出提示。
做什麼需要微波四十次啊？
面對婆婆的這些行爲，黃韜雖然也不贊同，卻沒有我這麼不滿。
我多次要求他和他媽好好聊聊，別這麼奇怪，別這麼浪費，可他總是敷衍了事，還暗戳戳地覺得我事多。
我心裏實在煩惱，只能和我爸媽唸叨。
我父母遠在外地，因爲還在上班，所以平時除了給我寄些喫的喝的之外也幫不了忙，聞言只能說：「你婆婆離鄉背井的不容易，你當人家兒媳婦的，也別太刻薄了。」
天知道我真的不刻薄！
這個月已經多交了五百多的水電費，生活費更是翻倍。
我是實在負擔不起了……
現在我甚至懷疑，我們上班之後我婆婆偷偷出去賣盒飯了。
實在沒辦法，我偷偷在客廳裝了一個微型攝像頭。

-6-
要是告訴黃韜我要裝攝像頭，他肯定不同意，會認爲我要監視他媽。
而且我婆婆如果知道了，提前有了防備，我也難以發現真相。
所以我乾脆沒說，萬一將來被他們發現了，我就說擔心他媽一個人在家摔倒才裝的。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樣去上班。
到了單位後，我連忙拿出手機，調出家裏客廳的畫面。
只見客廳裏安安靜靜的，連個人影子都沒有。
難道在自己的房間裏？
也有這個可能。
我婆婆跟現在很多老年人一樣，很喜歡抱着手機刷短視頻，喫飯的時候總是一邊看一邊喫，聲音還放得特別大。
一週下來，我感覺耳朵都要被震聾了。
想到這裏我關上了手機，打算中午的時候再看。
婆婆的作息很規律，中午十一點半肯定會喫飯。
我想看看她每天自己在家時都喫些什麼。

-7-
到了中午，我再次打開攝像頭。
果然，畫面中的婆婆正在喫飯，並且已經進行到了尾聲。
餐桌上擺着一鍋米飯，還冒着熱氣，除此之外，還有一碟子炒白菜和一條紅燒魚。
兩菜一飯，還挺豐盛……
不過這米飯？
我不禁微微收縮瞳孔。
昨天晚上，婆婆明明已經煮了一大鍋米飯！
黃韜當時還說：「媽，你做這麼多，咱們三個哪裏喫得了啊！」
婆婆好像說了句，剩下的她明天喫，就不用再煮了。
可剩飯已經裝盒放進了冰箱，在我婆婆面前的明顯是一鍋剛蒸出來的新米飯。
怪不得我們家的大米用得這麼快呢！
可想喫新做的也沒關係，晚上少蒸一些就 OK 了啊。
故意做了這麼多，到時候又不喫，這是爲什麼？
那碟素炒白菜也是，油汪汪的，幾乎要溢出盤子了，也不知道倒了多少油。
就是燒茄子也不用這老些油啊！
還有那條魚，我都要哭了，那是塔嘛魚！！
一百多塊錢一斤，是我媽特意給我用順豐寄過來的！
這麼貴的魚，在我們那邊都是過年才喫的。
因爲我懷孕了，我媽爲了給我補充營養，才特意買了兩條寄過來。
我感覺心都在滴血。
可更過分的還在後面。

-8-
我婆婆喫完飯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去廚房拿了兩個垃圾袋出來。
然後，我親眼看着她把喫剩的飯、菜和魚，一股腦地倒進了垃圾袋裏。
飯還有很多很多，菜只動了三分之一，魚也是，頂多喫了一半不到。
就全被扔掉了！
我氣得眼睛都紅了。
見過浪費，沒見過這麼浪費的！
她在老家不是有名地會過日子，節儉賢惠嗎？
怎麼到了我們這裏，變成「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了？
有錢也好，沒錢也好，都沒有這麼幹的！
然而這還不算完。
婆婆把食物都扔了之後，開始去廚房清洗餐具。
我把攝像頭的音量調到最大，可以明顯聽見廚房的水一直在嘩嘩地流，十幾分鍾都沒停過。
不是，就洗一個碗、兩個盤子，需要用這麼多水嗎？
好不容易等她洗完了碗，我婆婆拿出一包抽紙，開始擦桌子。
不到兩分鐘，這包抽紙就見了底……
我靠！誰家用抽紙擦桌子啊！
在我的刻板印象中，抽紙不是隻有喫飯的時候擦擦嘴、擤擤鼻子纔會用的嗎？
我覺得用抽紙擦屁股都是一種浪費！

-9-
這幾天黃韜總跟我念叨，說他媽勤快，屋裏擦得乾乾淨淨。
能不乾淨嗎？
玩命地嚯嚯水和紙！！
看了我婆婆這麼一會兒「直播」，我感覺血壓「噌噌」往上漲，肚子都有點兒墜痛。
親眼目睹這一切，真的比想象中更氣人！
我原本還以爲她有什麼怪癖或者難言之隱，可現在看，她明顯就是故意的嘛！！
作爲一個操持家務三四十年的農村婦女，她不知道應該怎麼過日子嗎？
她在老家可以一分錢掰成兩半花，蒼蠅屎都攢着施肥，到了兒子媳婦家裏就開始揮霍無度了？
直到這裏，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這事還是交給黃韜，讓他去處理。
要是他還和稀泥，這些額外開支就讓他自己出。
每月的煙啊、酒啊、新款的路由器啊，全都不買了，都給他自己的老孃填窟窿吧！
要是這些錢都不夠，那我就讓婆婆打道回府。

-10-
下班前，我特意和黃韜先見了面，複述了這些事。
黃韜一開始還爲他媽解釋辯駁，說她不熟悉這邊的生活，可聽到後面，也慢慢地也說不出話來。
其實他遠比我要了解自己的媽，婆婆在農村老家那些儉樸的習慣肯定比我知道的那些還要誇張。
兩相對比之下，反差尤爲巨大。
我認真地對黃韜說：「咱們家就是普通人家，真的不能這麼浪費！我爸媽常說，這樣做就是在消自己的福氣！一個人一輩子能喫多少飯，能穿多少衣都是固定的，誰經得起這麼消耗！」
大家都是苦過來的，小時候住平房，啃饅頭就涼水的日子也不是沒有過。
雖然那時的我也挺快樂的，可現在的好日子更要珍惜不是嗎？！
將來我生了孩子，我婆婆這種習慣會把孩子也教壞的。
黃韜這才重重地點了點頭，說：「行，我一定好好跟我媽說說！」
「希望如此。」我道。
我說完，黃韜幽怨地瞥了我一眼，說：「不過你也真是的，還偷偷裝攝像頭，也太沒隱私了……好歹提前跟我說一聲。」
我一猜他就會揪住這點不放，好掩飾自己的難堪，扳回一城。
這我可不會慣着，直截了當地說：「你少來！我裝攝像頭是擔心你媽，怕她一個人在家不小心摔倒。再說了，是你說她上了歲數，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我也是一片好心，擔心她有什麼難言之隱。現在好了，一切真相大白，你快勸勸你媽吧，到底是有什麼想不開的，非要糟蹋東西，你和我花的錢就不是真金白銀嗎？就不是辛苦掙來的嗎？！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媽在報復社會呢！」
我這個人的性格，說好聽點是喜歡據理力爭，說確切點兒是得理不饒人。
黃韜完全不佔理，只能舉雙手雙腳投降。

-11-
回家後，黃韜沉着臉，領着他媽去小屋談判。
兩人說了大概半個小時，黃韜沉默地走了出來，我婆婆則眼睛紅紅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假裝什麼都不知情，晚飯後偷偷詢問黃韜。
「哎，什麼情況？」
其實我還是想知道，他媽爲何一反常態。
人要黑化，總得有個劇情衝突吧，我自問對婆婆從來都客客氣氣的，沒刺激過她。
黃韜半天沒說話，只長嘆了一口氣，最後終於開口道：「說是不太願意過來，心情不好，所以……」
「……」
心情不好，所以就把這些情緒發泄在浪費東西上。
呃，連我也不知道該說啥了。
我們面面相覷片刻，黃韜才無語地說：「你也知道，前幾年我媽一直在老家看我侄子，現在侄子上幼兒園了，該輪到給我看孩子了。我媽不來吧，不合適，可是又捨不得孫子……」
捨不得一手帶大的孫子是正常的，可這和我婆婆瘋狂浪費，大手大腳很大關係嗎？
對了，我記得前些年有個新聞，說一個老太太因爲搬進了兒子家的樓房，每天百無聊賴，只能衝馬桶沖水玩。
一個月浪費了 17 噸水。
後來那個兒子交「鉅額」水費時才發現這件事。
難不成這都是通病？
「要不，就讓咱媽回去？」我說。
我也不想讓她抑鬱。

-12-
黃韜立刻搖頭：「我媽不會回去的，我剛纔也問了，她不同意。」
唉，我嘆了口氣。
「是她不同意，還是你大嫂不同意啊？」
話說黃韜的嫂子特別厲害，嫁過來後生了兒子，以黃家的功臣自居，家裏家外都一把抓。
有次我去婆家，黃韜的嫂子炫耀似的抱着孩子對我說：「你看我都生了兒子了，你再生個男孩女孩都無所謂了，多好，沒壓力了。」
說得好像她完成了生兒子指標，對我有多大恩情一樣。
我纔不鳥她，直接說：「我本來也沒壓力。」
生兒生女都是我的寶貝！
後來他嫂子見我不好ṭü⁵惹，經常話裏話外暗示，將來公婆的養老一定要兩個兒子平分。
現在老人還能幹，一切都好說。
等將來兩人老得動不了了，就要一家一年，輪流照顧。
她說完我也不反駁，養老嘛，確實人人有責，一人一年我不反對。
經此一役，事實終於清楚明白。
我婆婆肯定是不願意過來我們這邊，可一想到黃韜的嫂子不可靠，將來還得讓我們給她養老，她總要在我們需要的時候幫把手纔行。
所以她的人來了，心卻還在老家，整日思念遠方可愛的孫子和老伴。
因爲這樣產生一股無形壓力，就開始胡作非爲了。
行吧……
我只能把問題推給黃韜，說：「你以後多和你媽聊天，開解她的心情。讓她沒事時去跟小區大娘聊聊天，散散步，或者追追劇，要學會把精力和壓力釋放在這些不需要花錢的地方嘛。」
黃韜翻了白眼，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其實……親愛的，你說……能不能把我侄子接過來？
「那樣我媽心裏就踏實了。」

-13-
嚯！他可真敢提。
我淡淡地看了黃韜一眼，沒說話。
黃韜有些緊張，說：「親愛的？你覺得呢？」
我冷哼一聲，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我有時真的懷疑你的腦子是不是也有點兒問題？」
我特意用了「也」這個字。
黃韜表情很難看，說：「你不願意就直說，幹嘛說得這麼難聽。」
我鄙夷道：「不這麼說難以表達我對你腦殘程度的定義！
「你知不知道我要生孩子了，現在把你侄子接過來，你是想讓我產後抑鬱，還是想讓你自己產前抑鬱？」
我雖然還沒生孩子，可我曾帶過一陣子我表姐的兒子。
我的老天爺啊，幼兒園時期的小男孩那叫一個精力充沛！
充電五分鐘，通話十小時。
簡直是猴屁股裏都會伸把手，就沒有他嚯嚯不到的地方。
黃韜那個侄子我也不是沒見過，比我表姐的兒子有過之而無不及！生活習慣還更差！
我一想到那個畫面，簡直頭皮都要炸了！
「人家孩子在老家好好地上着幼兒園，你把他弄過來幹嘛？不上學了？」我冷笑。
黃韜嘟嘟囔囔地說：「可以在咱們小區這邊上幼兒Ṱṻ⁶園啊，這邊的學校比老家好多了。」
連這都想到了，可能已經蓄謀已久。
看來我婆婆也沒少給黃韜的耳朵邊吹風。
可無論如何，這種念頭一旦萌芽，就要給他毫不留情地掐死！
我深吸了口氣，說：「先不說你哥你嫂願不願意，咱就說，小區門口那個雙語幼兒園一個月 3200 的園費，誰掏？」
老家幼兒園 3000 多夠一個季度了，我就不信黃韜哥嫂願意掏這麼貴的學費！
黃韜磨磨唧唧地說：「咱們出就可以了，反正就這麼一兩年……」
他還沒說完，我連忙伸手堵住他的嘴：「打住！你可真行，別再胡扯了！你說的這些我都不同意！」

-14-
我直視着黃韜，語氣十分平靜而堅定。
「你媽千里迢迢地過來，我是很感激的，確實幫了大忙，可讓你侄子過來讀書，我肯定不會同意的。」
黃韜有些不忿，說：「你聽我說，其實我侄子過來挺好的，老家的教育環境……」
我再次打斷他說：「親愛的，我都說了，肯定是不行的。未來我會很忙，我要全心全意照顧即將出生的孩子——」
我強調：「咱們自己的孩子！」
黃韜說：「也沒說不管咱們的孩子，一個兩個都是帶啊……」
我搖搖頭：「你想得太簡單了吧，照顧一個孩子哪有這麼容易，花錢受累不說，還擔着責任和干係。你說得很輕鬆，只是上幼兒園，可實際上你知道現在幼兒園有多少事嗎？你知道什麼是親子運動會，什麼是遊園日，什麼是春遊秋遊嗎？
「你媽一個人語言不通，人生地不熟，肯定是應付不來的，難不成我還要一邊喂着奶一邊幫你哥嫂帶孩子？你說你老家的教育不行，那光上幼兒園有什麼用，是不是還得在這邊上小學？上了小學之後誰來輔導？孩子的衣食住行誰來負擔？這些你都想過嗎？」
我一連串說出這麼多話，黃韜都傻眼了。
他長長吁出一口氣，抓了抓頭髮說：「沒你說得這麼複雜，你也想太多了，多個人多雙筷子的事，我媽看一個孩子和看兩個孩子沒分別。」
我冷笑：「在我看來，你在心理上仍覺得自己和你哥嫂沒分家，大家不分彼此，可事實上你哥嫂有錢也不會給你花！我也明確地告訴你，我掙的每一分錢，只給我自己的孩子花，你的錢也一樣！你說你侄子在老家上學教育資源不好，可你自己也是從老家考出來的，你行，你侄子爲什麼不行？說到底，該爲他負責的不是你，而是他親爸親媽。」

-15-
看着黃韜不滿的眼神，我又稍微放緩了口氣：「親愛的，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我挺喜歡你爲別人着想的，充滿熱忱。你侄子也是討人喜歡的小孩，但前提是我不會代替他爸媽照顧他。咱們自己的孩子就要出生了，相信我，到時候咱們自己就會手忙腳亂，你沒時間顧別的。
「咱倆能混到今天不容易，我希望你媽能專心地給咱看孩子，照顧家裏，咱們所有人齊心合力好好過日子。我在哺乳期得好好休息，好好恢復，然後盡快回到工作中去。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咱們家的大後方要給力！」
說到這裏，黃韜的表情慢慢變得緩和。
我知道這番說辭打動了他。
接着，我進一步道：「我可以答應你，等將來咱們有餘力，可以幫襯你哥嫂和侄子，給他買禮物，請他過來玩，我都同意的，可現在這個節骨眼把他接過來，我絕對不會同意！」
開玩笑，等我的孩子生下來，花錢的地方還多着呢！
給侄子負擔學費什麼的，真是腦子進水了。
我現在這麼說，只是因爲孩子要生了，要暫時安撫住他罷了。
不就是畫大餅麼，領導會，我也會。
等以後真有事的時候我就不掏錢，黃韜拿我有什麼辦法！
人家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就黃韜那種大哥大嫂，我一分錢也不會掏！

-16-
我們這次聊過後，黃韜再也沒提過接侄子的事。
我ţŭ⁰也和我婆婆促膝長談了一次，讓黃韜從中當翻譯。
大概意思是，如果實在想家可以回去，將來要養老的時候我們也不會推辭，讓她放心。
畢竟無論是我的錢包，還是我的心理健康，都經不起她這麼折騰。
婆婆聽懂我的意思後，表示非常感激，她認真地想了想，還是決定留下來，說要幫我們看孩子。
其實我就想得到她這個回覆。
我媽還沒退休，以後我還得上班，我婆婆要是不來，我就只能請個保姆。
費錢不說，還不可靠。
我婆婆再不好，也是孩子的親奶奶，總比不認識的人強。
接着我就說，既然要在家裏生活，那就要約法三章，以前的事就算了，以後不能再繼續這麼浪費。
我婆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答應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17-
雖然得到了我婆婆口頭保證，可我也得幫她約束自己，省得讓她再找藉口。
首先，我不買超市的袋裝大米了，我開始買散裝米。
回家後，用碗把米分成一個個小袋。
這些米一共是 60 袋，正好一個月的量。
然後我告訴婆婆，每次一袋，就不會用超標了。
看到這些米袋時，我婆婆的臉色超級超級難看。
我假裝看不到她的臉色，還給她買了個量杯，告訴她專業廚師都用量杯放醬油調料。
也是爲了防止她「一不小心」把東西都用幹了。
黃韜覺得我有點兒過分，指責我不能一直揪着過去不放。
我也不說話，只把冰櫃門打開，讓他把我媽過來寄的那些塔嘛魚和黑虎蝦找出來。
等發現這些東西都「不翼而飛」了之後，黃韜終於說不出一字了，灰溜溜地離開了廚房。
真是，我能理解婆婆多年來摳摳搜搜的，忽然來我們這邊，想放開手腳，瀟灑一把。
可也不能浪費這些好東西吧！
我這個孕婦都沒捨得喫呢！
在一系列措施下，家庭用品的消耗終於維持在一個正常的範圍內了。
我慢慢放下心來，算着時間，預產期還有半個多月，總算是把亂七八糟的事都清理乾淨了。
可我剛剛放鬆警惕的那個晚上，忽然發現家裏的水費欠了不少錢。
再一查電費，也快沒了。
我明明上週才繳過費，怎麼這周還是赤字。
現在也不是夏天，都不需要開空調，哪裏就需要費這些電呢？
水也是，三個人天天洗澡也用不了這麼多。
我忽然意識到，婆婆肯定還有什麼事瞞着我！

-18-
我對黃韜說了水費、電費的事，可他格外不耐煩。
「我媽都已經什麼事都按照你說的去做了，你還想怎麼樣？」
「不是我要怎麼樣，而是你媽到底在幹嗎？」我說。
可黃韜聽不進去，總覺得是我找事。
看來之前的事情讓他對我積累了不少意見。
我想了想，便沒再提起，只能自己繼續查。
可自從我上次裝的隱形攝像頭被發現了，婆婆就很少出現在客廳裏，有什麼事情都在廚房和小屋裏解決。
通過兩天的視頻監控，我還是敏銳地發現了一些問題。
首先，我婆婆每天都在我們上班不久後出門，然後中午喫飯前回來。
中午喫完飯她還會出門，做晚飯前再回來。
以前我看客廳沒人，還以爲她在自己房間玩手機，現在觀察下來，她竟然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
她去了哪兒？
我隨便問了一嘴，黃韜說：「我媽說出門遛遛彎，熟悉下環境。」
遛彎？
需要溜這麼長時間嗎？
我仔細看發現，她每次回家，手裏都會拿着一袋子東西，然後人就跑到衛生間，開始洗洗刷刷。
有時候甚至會聽到一個多小時的水聲。
她在洗什麼呢？
可我回家後家裏並沒有晾着什麼東西。
難道是晾在自己屋裏？

-19-
週末中午，我趁着黃韜帶我婆婆出門辦事，偷偷進到她房間裏。
黃韜越說水電費不是婆婆搞的，我越要弄個明白。
可進到她房間裏，一切都很正常。
我環顧四周，並沒什麼多餘的物品。
之前我還懷疑過，認爲婆婆把我們家的東西省下來藏起來，找機會帶回老家自己用，看來是我想多了。
從她房間裏走出來，我慢慢坐在沙發上。
難道一切都是因爲我先入爲主，所以把什麼事情都賴到了婆婆身上？
可水和電是實實在在的，並不是虛擬的東西啊！
就在我一頭霧水之際，物業的一個電話讓我頓時撥開雲霧！
物業的小姐姐說：「您好，請問您是 802 的業主嗎？」
我說：「是，有事兒嗎？」
物業的小姐姐道：「是這樣，下週咱們小區要搞衛生大檢查，重點是消防通道。您家放在樓梯過道的東西可能會被清理，如果有重要物品，請提前收好哦！」
我有些糊塗：「我們家沒在過道放過東西。」
樓梯過道在安全門後面，我平時都是走電梯的，很少去樓梯那裏，更不要說放東西了。
物業小姐姐說：「哦，是嗎？那沒事了，就是怕清理了您的重要物品，到時候找不到就不好了。」
說完掛了電話。
我若有所思起來。
如果我們沒放東西，物業爲什麼提示呢？
聯想起我婆婆種種奇怪的行爲，我深吸了口氣，走出門，打開了通向消防通道的後門。
結果，真是大開眼界！

-20-
八樓的樓梯過道幾乎已經被紙箱子和塑料袋佔滿，只留下了一條很窄的路供人通過。
這些紙箱子全都滿滿當當的，裏面都是廢品！
有飲料品、易拉罐、舊書、紙夾子，幾乎變成了一個小型的廢品回收站！
之前這裏明明什麼都沒有，是誰把這些東西放在這裏呢？
這邊只離我們家最近，答案不言而喻。
我深吸了一口氣，自從我婆婆來了，我的血壓時刻都有飆升的風險。
等緩過來，我四周看了看，甚至在這些紙箱中找到了一些我家同品牌的衛生紙、抽紙，還有食鹽。
這些想必就是我婆婆之前偷偷「密」下的。
我就說嘛，一週怎麼可能喫三袋鹽。
真的都喫了也變鹹魚了！
我還找到一個箱子，裏面有很多洗過晾過的舊衣服、舊鞋子、舊毛巾等等。
這些應該就是我婆婆每天帶回的袋子裏的東西。
她肯定是撿了回來，然後自己洗乾淨了，再打算賣了或是自己用。
我忽然想起來，小區羣裏最近總有人投訴，說有人很沒公德心，不是亂扒垃圾，就是把洗完的衣服晾在樓下的兒童遊樂區和健身器械上。
明明晾衣區就在隔壁樓那邊，可這個人亂放溼衣服，大家都沒辦法好好地使用那些器械。
我閉了閉眼，不用說，這些應該都是我婆婆乾的。
她纔來我家一個月，竟然已經變成專業翻垃圾收廢品的了！

-21-
我看一切都找得差不多了，纔回到家裏。
在仔細查看下，果然發現我家的垃圾桶換了，雖然已經清洗過，可一看就是別人用過的。
還有我婆婆和黃韜的毛巾也換了，之前我給他們準備的明顯不是這樣的。
陽臺上，多了兩盆不知名的花草。
廚房的角落，多了一些廉價的塑料花……
不仔細看都沒發現，原來家裏陸陸續續地多了這麼多東西。
不用說，這些東西肯定都是我婆婆撿來的！
好，很好，非常好。
一想到我什麼都不知道，將來剛出生的孩子可能會生活在垃圾堆裏，隨時面對各種不知名的細菌病毒，我簡直要把一口Ṭŭ̀ₚ老血吐出來！
原來今天才真正搞清楚事情的全貌。
一開始我婆婆可能確實是心情不好，到了我家，秉承着兒媳婦的東西不用白不用，開始無端浪費，順便偷偷藏起一些用品。
可沒多久，她發現了撿廢品這條發家致富的道路，所以後來死活都不肯走了。

-22-
黃韜和婆婆回家時，看到我沉着臉坐在沙發上運氣。
我婆婆見此ţũₓ，連忙躡手躡腳地走回房去。
黃韜皺了皺眉說：「又怎麼了？哪裏又惹到你了？」
我有氣無力地說：「物業打電話來，說咱家樓梯通道上全是垃圾，人家要來清理。」
黃韜有些摸不着頭腦，說：「樓梯那邊有垃圾？誰放的？」
看了眼婆婆的房間，我無語地說：「你可以問問你媽。」
黃韜說：「又咋了？我媽怎麼了？」
聽他的口氣，似乎是我在找茬。
「你去問問就好。」我也懶得解釋。
黃韜一邊走進婆婆的房間，一邊說：「莫名其妙！」
不一會兒，他走出來清了清嗓子，說：「是這樣，我媽聽樓下大媽說的，攢廢品可以賣錢，所以就在樓道里存了一些，回頭賣了就好了，物業也是的，大驚小怪。」
我不說話，只盯着他。
黃韜不解，小聲說我：「你別天天一點兒小事就不高興，弄得我媽多緊張，你是越懷孕脾氣越大。」
我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說：「這樣，你去門口看看，咱們家自己用的話，得多少年才能攢到那些東西。」
「什麼意思？」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吼了出來。
黃韜將信將疑地跑了出去，我婆婆見此也連忙跟着出去。
不一會兒，兩人回來了。
黃韜一臉無語，他也沒想到短短一段時間能積累這麼多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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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黃韜難看的臉色，婆婆支支吾吾地解釋了起來，說賣廢品很掙錢，她半個月就賣了兩千多。
還有，她撿的東西都很新，都很好，扔了浪費。
這時候又想着ŧū⁵不浪費了？！
那我的塔嘛魚呢！
和我婆婆在一起，時刻刷新我的世界觀！
我已經無力吐槽，只能說：「您知道外面會有什麼病毒嗎？天天撿垃圾回來風險多大啊，我現在懷孕了，都快生了，喫的、用的更要注意啊！」
要是以前，我絕對不會和我婆婆正面交鋒，可現在實在是忍不了了！
一想到我婆婆每天出去拾荒，把垃圾帶回家洗，然後再給我做飯，我真的要氣炸了！
如果我肚子裏的孩子有個三長兩短，那所有人就都別過了！
婆婆一臉心虛，比比劃劃地說，拿回家的東西都洗過，很乾淨，肯定沒問題。
我無語仰天，說：「你一個月浪費的那些水、電，早夠買幾十條新毛巾了！難道別人扔了的垃圾是寶貝，國家的能源就可以隨便浪費嗎？！還是說，只要是我們花錢的就可以浪費，只要是你得到的就是不浪費？做人怎麼能這麼雙標！！」
我早就發現了，只要這東西是我花錢買的，我婆婆就可勁兒地使用。
只要是黃韜買回來的，她就會相對小心。
因爲我家的洗衣液和香皂都是我單位發的，她用起來簡直毫無心理負擔。
天天拿來洗這些垃圾！
然後再坦然地給我們用！
「行了，我媽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這麼咄咄逼人！」
忽然間，黃韜擋在了我婆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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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氣我理解，可你這麼逼問我媽，是不是太沒禮貌了，這好歹是我媽，你要尊重她！」
黃韜擰着眉頭，沉重地說。
我一時無語，怔怔地望着他。
黃韜嘆了口氣，說：「小怡，你什麼都好，就是太得理不饒人了！我媽之前浪費東西，你說她我沒意見，可現在她想自食其力，撿廢品掙錢，並沒有什麼問題啊！別說我媽，連我們領導他爸媽搬來城裏還撿垃圾呢！」
他冠冕堂皇地說：「你就是太喜歡小題大做了！」
我心裏堵得厲害，手在微微發抖。
真沒想到黃韜是這麼想的，讓我大開眼界。
我緩了片刻，才穩住心神，慢慢說：「哦，是這樣，那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用的洗臉毛巾是哪兒來的？」
黃韜以爲按照我的性格，我肯定要和他掰扯，沒想到我忽然發問。
他疑惑了片刻，問我婆婆：「不是你給我新買的嗎？」
婆婆不說話，只垂下了頭。
黃韜臉色大變。
果然，針不扎到自己身上不疼。
我這才說：「你想沒想過這條毛巾誰用過？想沒想過會有什麼樣的病毒細菌在上面？黃金葡萄球菌？大腸桿菌？腳氣？梅毒？」
我每說一個詞，黃韜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你媽不懂這些，難道你也不懂嗎？這些病毒傳播的疾病不是很常見的嗎？我有危言聳聽嗎？
「黃韜，你媽從垃圾箱裏掏出毛巾，洗乾淨了給你用，你都覺得沒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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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韜的臉色陰晴不定，一會兒紅一會兒黑，最後乾脆怒氣衝衝地跑進浴室，把那條毛巾狠狠地扔到垃圾桶裏。
他對我婆婆吼道：「你有沒有搞錯？怎麼什麼破爛都給我用！
「要是有病的人用過怎麼辦？！」
婆婆像個縮頭鵪鶉，小聲道：「真的是乾淨的，洗過了沒問題，扔了多可惜。」
黃韜氣道：「病毒哪是洗洗就能洗掉的！你不懂什麼是消毒嗎？」
婆婆從沒見過他這麼生氣，眼淚直流，只說：「我洗乾淨了，用了很多水和洗衣液……」
從剛纔開始，她就像個 NPC，只重複同一段話，根本無法交流。
黃韜氣瘋了，抱着頭大吼了一聲。
「啊啊啊啊，我到底做了什麼孽啊！！！」
婆婆哭得更厲害了，淚水不要錢地滑落。
看黃韜崩潰得差不多了，我才走過去，擋在婆婆前面，大聲說：「她好歹是你媽，你這麼逼問她，是不是太沒有禮貌了？你要尊重她啊，老人家撿廢品自食其力有什麼問題，你這個人，就是太喜歡小題大做了！！」
黃韜不可思議地瞪着眼睛望着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吧，這就是「迴旋鏢」的殺傷力！
還是那句話，針紮在自己身上纔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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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黃韜來找我承認錯誤。
「對不起，親愛的，你別生氣了，我媽我說過了，她以後不會再撿垃圾了。」
我淡淡地望着他，心中一陣疲憊。
黃韜看我不說話，又說：「這次真的說明白了，她會改正的。」
我不冷不熱地說：「哦。」
黃韜看我態度敷衍，有些着急，說：「你什麼意思嘛，我們都認錯了！」
我說：「我也沒說什麼啊，省得你又說我小題大做。」
黃韜長嘆一口氣，緩了很久，才深沉悵然道：「小怡，你這個人的優點很明顯，可你的缺點也是，抓住一點兒小事就沒完沒了，真的讓人很窒息！」
他背過身去：「我特別討厭你這一點！」
我也不理他，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你不喜歡我這一點，並不是因爲這是我的缺點，而是因爲我說的都是對的，而你做的都是錯的。做錯了又不願意承認，所以你纔會痛苦。」
看着他愕然的眼神，我冷笑：「你以爲我會說『親愛的，我會改掉這個壞習慣的，以後一定不會這樣了』這種話嗎？你想啥呢？想 PUA 我，你還太嫩了。」
真搞笑，明明一切都是他們母子搞出來的，卻還想把錯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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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曾經跟我說過，喜歡你的人，會喜歡你的一切，只要是這個人開始挑刺，就是想要控制你！
「親愛的，我喜歡你穿裙子。
「親愛的，我喜歡你這麼節省。
「親愛的，你要是能更溫柔點兒就好了。
「親愛的，你要是再瘦一點就更好看了！」
這些話，只要聽到，全都讓他去他媽的！
當初你喜歡的就是這個我，現在我還是這個我。
我不需要改變，除非是我自己想要改變。
我爸說的話，我從來沒忘記過。
黃韜直起身子望着，不悅道：「你什麼意思？」
我理直氣壯地說：「你還好意思問我什麼意思？還好意思說我小題大做，這段以來，始終不好好解決問題，一直和稀泥的人不就是你的嗎？！」
其實這段時間以來，我婆婆的種種問題其實明顯無比，可黃韜就是假裝看不到，好像這樣就是給他媽撐腰一樣。
在他眼裏，他媽是個外來弱勢羣體，而我就是比克大魔王。
他全然忘了我是個即將臨產的孕婦，更需要關懷和照顧。
尤其是我當初拒絕了他侄子過來，他更是覺得我掃了他的顏面，對我「懷恨在心」。
天知道，如果真讓那孩子過來，家裏整天吵個不停，然後再給送回老家去，不是更被動，更難堪？！
我一番苦心，全都被當作是驢肝肺！
是黃韜把問題拖到現在，事情發展到不可控制了，竟然還想甩鍋給我？
如果他能早一點理解我爸當初說過的話，做出不同的選擇，那麼我婆婆絕對不至於做到今天這個程度。
我叉着腰，怒道：「你除了和稀泥，還會什麼？你有好好嘗試着瞭解你媽空虛寂寞的內心嗎？你有努力推進我們婆媳關係破冰嗎？你有想過孩子生下來後，怎麼當一個合格稱職的好爸爸嗎？你想過爲他付出一切，甚至生命嗎！
「你媽不懂的事情，你倒是教她啊！！她小時候教你，你現在難道不能教她嗎？
「整天爲了一點兒小事諱莫如深，一沾你媽就說不得碰不得！現在傻眼了吧！你要是感染了病毒，再傳給我，孩子還能平平安安生下來嗎？！我現在這個時候，千小心萬小心還不夠，還天天接觸垃圾？一旦有什麼感染都是非常危險的，你懂不懂啊？！如果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你萬死都難辭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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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韜臉色慘白，怔怔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我失望地搖搖頭：「男人真是神奇又弱智的動物。你打從心眼裏覺得，因爲我是個女人，我是兒媳，所以就得和你媽搞好關係，孝敬你媽，對嗎？雖然你沒說什麼『我媽養我不容易，你要讓着她』這類話，可你生怕我對你媽不好，自從她來的那天就一直防備着我，對嗎？」
黃韜連忙否認：「不是，不是你說的這樣……」
我喝道：「你別否認！雖然你沒有明確要求妻子該做什麼，卻還是把這些事情歸爲女人要做的範疇。你這就是隱形的『孝心外包』！」
黃韜的眼神陷入深思，喃喃道：「我沒有……」
我冷笑：「如果你肯花些時間去陪伴你媽，或者你願意花心Ţü⁷思去開解你媽，就算能提供一點點情緒價值也好，你媽都不至於做這些破事！自己拍拍屁股什麼都不做，一旦出事了就以媽媽保護者的身份站出來，我都替你臉紅！」
黃韜在我看來已經被封建殘餘荼毒得不算厲害，可還是有深深的劣根性。
被我這樣深入骨髓地痛罵了一頓，黃韜眼神迷茫：「合着……一切都賴我？」
我睜大眼睛：「不然你以爲呢？」
不賴你，難道賴我？
那是不可能的。
黃韜被我堅定的態度唬住了，他無語了片刻，又晃了晃腦子，終於找到一些思路，道：「你說得不對啊，當初我叫我媽來，還不是爲了給咱們看孩子，你不說謝謝，還天天挑刺兒！現在還都賴我？！你偷換概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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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他還挺堅持。
可他都磕巴了，說明腦子已經不夠用了。
我忍住想笑的慾望，連忙說：「你是好意, 可你的好意並沒有發揮作用, 你不作爲啊！
「還記得我爸說的嗎？婆媳關係不好, 就是兒子沒起到好作用, 所以肯定都賴你啊！」
我話鋒一轉，道：「再說就算你媽不來，我們單位是可以多放一年哺乳假的, 頂多是隻發基本工資, 沒有任何獎金績效。可只要我再堅持一段日子，我媽也就退休了, 也可以來幫忙。」
我深深盯着黃韜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說：「黃韜, 我從來都不是沒有選擇！既然你讓你媽過來，你就要負責處理好我們的關係啊。」
黃韜半晌無語，似乎被打擊到了。
嘴裏一直唸叨着：「不對吧, 我覺得不是這樣……」
可他又說不過我, 說不出更高大上的理由來, 只能不斷懷疑自我。
我笑容可掬地望着他，這就對了。
這就是信念不斷毀滅重組的過程，很快，他就會慢慢形成新的世界觀——我灌輸給他的世界觀。
後來我問過我爸，爲什麼對男人瞭解得這麼精準。
我爸沉默片刻, 差點兒哭了, 只說一句：「這都是爸爸的親身經歷, 你媽就是這麼拿捏住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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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我生了一個女孩。
我媽特意請了一個月假, 來給我坐月子。
我媽來了之後, 我婆婆和黃韜更老實了。
當然，本來已經服服帖帖的了。
有次我望着女兒沉靜的睡顏, 簡直愛到了心裏。
「真可愛，怎麼這麼可愛, 哎喲, 真是超級大美女。」
我媽涼涼地說：「你不覺得這孩子長得很像你婆婆嗎？」
「……」
確實是像，畢竟閨女隨爸, 兒子隨媽，就這麼一直追溯，我也不得不承認——我閨女很像我婆婆。
「可是, 還是很可愛啊~~」我親了親她的小臉。
「沒辦法，爸爸長得就那樣，條件有限, 不過你已經很努力了！」我小聲說。
我媽看着遠方, 忽然說：「黃韜還不錯, 雖然你爸一直教你，可如果你遇到那種混不吝的人，任你說破了天也沒用。」
更別提 PUA 對方了。
我笑笑說：「那這麼說, 黃韜還是可造之才？」
我媽溫柔地說：「既然生了個女兒，以後的教育就要靠黃韜了，就像你爸教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