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光棍的誕生

我懷孕六個月的時候，婆婆對我異常地好。
我去買嬰兒用品，她說好看，讓我多買幾份。
我備待產包，她也說很齊全，多備一套。
我佈置寶寶房，她竟還讓我多加一張小牀。
我立刻嗅到危險氣息！
果然我聽到婆婆與鄰居閒聊。
「我歲數大了，到時候沒奶，還有他嫂子呢。」
「喫她的奶長大的，她不得從小管到大呀，我可省心嘍。」
晴天霹靂！
原來婆婆竟懷了三胎！
Tui！她這是隻打算生不管養啊！
拿我當頂級大冤種嗎？！
滾滾滾！
你們這一家子全都給我滾！

-1-
下班回家，婆婆在門口和鄰居閒聊。
我剛進樓道便聽到鄰居小聲說：「孩子生出來，可有你受的呢。」
我看着自己六個月的肚子，也沒往心裏去。
豈料婆婆小聲說：「沒事，到時候沒奶，還有他嫂子呢。」
「喫她的奶長大的，她不得從小管到大呀，我費不了多少心。」
我頓時如遭雷劈，站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開始捋順她話的意思。
嫂子？喫奶？從小管到大？
這不是妥妥地說婆婆懷孕了嘛！
我腳底如灌了鉛，心裏七上八下，她都 48 了呀！
家裏還有一個正在談婚論嫁 22 歲的小叔子，她圖啥啊，還生？
難怪她最近對我特別好。
我去買嬰兒用品，她說好看，讓我多買幾份。
我備待產包，她也說很齊全，多備一套。
原來種種跡象都在表明，家裏還有一個人懷孕了！
難道全家只有我一人不知道這事？
聽她話的意思，這是想把孩子完全丟給我管啊。
我壓抑着心中的怒火，打開了家門。
我必須搞清楚現狀。
公公此刻正嗑着瓜子在客廳看電視。
老公程俊在廚房洗水果。
他頭也沒抬，便說道：「快多喫點水果，聽說對孩子皮膚好。」
我冷冷出聲：「哪個孩子？」
程俊手上的動作一僵，抬頭見是我。
立刻心虛地看了一眼客廳的公公。
「還能是誰的孩子呀，當然是咱家的孩子了。」
他那稍縱即逝的慌張模樣，頓時讓我心裏涼了半截。
原來他們就是有意隱瞞我。
我正要發作，門口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婆婆喜笑顏開的聲音傳了進來。
「樓下有個送快遞的，說是給寶寶買的小牀到了。」
我纔想起，今天我網購的嬰兒牀到貨。
老公見狀，忙放下手裏的水果。
「你倆別動，我下去搬。」
我看了婆婆一眼，立刻出聲：「媽，你也去搭把手吧，那嬰兒牀挺沉的。」
豈料婆婆還沒說話，公公立刻插嘴：「那可不行，我去。」
我看着公公的表現，這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他們一系列的反應，都在坐實我心中的猜測。
婆婆走到我面前，看了看我的肚子：「我看你買那嬰兒牀不錯，你不說這幾天雙十一有活動呀，你趕緊再買一張。」
我立刻沉了臉色。
「一個孩子用不着睡兩張牀，買了多浪費呀。」
婆婆臉上的笑容一僵，顯然沒想到我會拒絕。
以往她讓我買東西，我也從來沒說過什麼，這還是第一次。
她還想勸我幾句。
老公和公公抬着嬰兒牀進了屋。
「這小孩子的東西，還挺沉。」
公公用力捶了捶他的老腰，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婆婆見狀立刻坐到他身邊：「我讓倩倩再買一張，她還不樂意。」
公公看了一眼那牀，立刻拿腔作勢地說：「倩倩啊，我看着牀不錯，你就再買一張吧。」
我正端着程俊洗的車釐子喫得歡快。
聽他這麼一說，當即停了嘴Ṫṻₙ：「牀要那麼多幹嗎，我現在都發現我買的東西太多了，我正打算把多餘的都退了去呢。」
婆婆聽我這麼一說，一下不淡定了。
立刻用眼剜了程俊一眼。
程俊見狀，悄悄把我拉進了屋。
「爸媽說啥就是啥，你犟什麼嘴呀。」
我心中的火莫名就被點燃了。
我強壓着怒火，想要從他嘴裏知道一句真相。
「你也看到了，孩子就那麼大點，而且長得很快，我把沒用的退退，我這不也是省錢呢？」
程俊眼看我真要退貨，立刻搶走了我的手機。
「你幹嗎？」
他垂着頭，好一陣子，纔開口。
「媽懷孕了。」
終於證實了我心中的猜想，但事實擺在眼前，我心裏還是五味雜陳。
按說婆婆生孩子，不關我的事，這是她的人身自由。
但是她打算生下來，讓我養，這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找到自己有些顫抖的聲音。
「這事你們肯定早就知道了是吧？你們爲什麼隱瞞我？」
「再有媽歲數大了，這身體肯定受不住，你們就不擔心嗎？」

-2-
突然我和程俊的房門被一腳踹開，嚇了我一哆嗦。
「你咋管得這麼寬呢，你媽懷孕了，這是好事，你得幫着她點。」
公公怒氣衝衝地站在我面前，用手指着我的臉一頓數落。
我閉了閉眼，肚皮一陣發緊。
想必我和程俊的對話，他們早就在外面聽得一清二楚了。
「你媽身體好着呢，不好能懷孕嗎，這充分證明，我們倆身體都好着呢。」
「萬一這一胎是閨女，我老程可算是兒女雙全，人生圓滿了。」
程俊見公公一臉不高興，也立刻打圓場。
「媽懷了快倆月了，這可是咱家的大喜事，你就別那麼多事了。」
我雙手捂住肚皮，用力喘息，一陣陣的宮縮，使得孩子在我肚子裏亂踢。
我平息住心中的怒火，坐在牀邊。
「你們生，是你們的自由。到時候可別讓我一個剛生產的產婦再去伺候一位高齡孕婦！」
就現在這情況，我生孩子的時候，婆婆的月份肯定也就大了。
到時候，還不知道誰伺候誰呢。
程俊卻不以爲意。
「你媽不是可以伺候你坐月子呢。」
「我媽這裏這不是有我爸和我弟弟呢。」
我心中冷笑一聲。
他真是異想天開，婆婆一直沒有工作，公公偶爾出去打打零工，天天下午去打麻將。
程俊的弟弟程曉更是一個不着調的。
大學畢業後一直沒有找個正經工作，沒錢就找婆婆要。
女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
前兩個月，剛和一個小姑娘訂了婚。
下聘禮時，公婆手裏沒有一分存款，還是找我拿了 6.6 萬元ṭū́ₒ，才把程曉的婚事定下來。
這種情況下，怎麼敢要三胎？
這完全就是想生下來，讓我當妥妥的接盤俠啊！
我冷冷開口。
「程俊，你爸媽沒有養老金，收入也不穩定，他們拿什麼養這個孩子？」
ẗû⁻程俊見我拿錢說事，臉上也開始掛不住。
「我小時候生活條件比現在差多了，我爸媽還不是把我和程曉拉扯這麼大？現在條件好多了，還能餓死不成？」
養一個孩子的責任只是不讓他餓死？
我被他這奇葩觀念氣得火冒三丈。
「不說養孩子的問題，媽早就過了最佳生育年紀，現在生孩子，危險性成倍增長。」
「她又有糖尿病和高血壓，你都 26 歲了，程曉也 22 歲了！真的有必要再生個三胎嗎？」
我聲音不禁提高了些。
話音剛落下，「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我的臉上。
「沈倩倩，我好端端的，你居然咒我活着生不下這個孩子！你什麼意思！」
我腦中傳來一陣陣嗡鳴聲，臉上也火辣辣地疼起來。
我心一橫，毫不示弱：「我說的也是事實，我這也是擔心你身體！」
婆婆衝上來，又要打我。
「好你個沈倩倩，你心真是歹毒，這還不是咒我死？」
我剛要反擊，程俊手疾眼快，立刻抱住婆婆給她捋順後背。
「媽，你別生氣，倩倩真不是這個意思。你這懷着孕呢，可別氣出好歹來。」
他還知道孕婦不能生氣呢？
他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一個孕婦啊！
看着程俊的反應，我心裏頓時明白，他這是完全忽視了我。
想到銀行卡里不多的存款，還有十幾年的房貸。
我語氣也冷硬起來：「你們想生就生，前提是生下來別讓我管。」
公公和婆婆對視一眼，婆婆眼珠轉了轉說道：「沒說讓你管，程俊每個月給我交 3000 塊錢就可以。」
程俊聽到這話也是一愣，他每個月工資 4000 多塊，我工資 6000，每個月還要還房貸 4000 塊。
還有 4 個月我們的孩子就要出生，奶粉尿不溼每個月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加上日常生活，6000 塊錢每個月勉強夠用。
現在這種情況下根本擠不出每個月給她 3000 塊。
程俊默不作聲。
婆婆見狀，立刻急了。
「我們可養了你 26 年，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你可真讓我心寒啊，哎呦，我肚子有點疼。」
婆婆聲音哽咽，捂着肚子晃晃悠悠似要暈倒。
公公趕緊扶着婆婆歪倒在沙發上，跺跺腳狠狠剜了程俊一眼。
「老婆子，我大閨女沒事吧？程俊，你媽現在懷孕了，還不穩定，你就不能順着她嗎！」
程俊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耷拉着腦袋，快步走到婆婆面前。
「媽，我同意就是了，你別生氣，小心身子。」
我心裏升起一股怒火，燒得喉嚨生痛，握緊拳頭，瞪着程俊。
「好，程俊，這是你答應的，別想從我手裏拿出一分錢！」

-3-
說罷我便拔腿出了門。
身後傳來公公的辱罵聲，吵得我心裏一陣發堵。
剛下樓，便在院子裏撞見了鄰居。
她一見到我，笑呵呵地向我祝賀。
「倩倩你可真有福氣，一下就得兩個孩子，倆娃一出生就有玩伴兒，多好呀。」
我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表情，沒有答話。
這福氣我可消受不起。
坐在公園裏的長椅上，我平息了心情。
拿出手機給程俊發了一條消息。
「媽生三胎這事，你再勸勸他們，畢竟孩子生下來，就得好好養，上學輔導功課，課外班的費用，遠到將來結婚，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你爸媽負擔不起。」
消息發過去沒半分鐘，程俊就打了電話過來。
我接起來，裏面卻傳來婆婆的聲音。
「我早就打聽好了，律師都說了，我們沒有能力養，你和程俊要給我養的，你們不養我可以打官司告你們！」
我只感覺心臟被一隻手緊緊攥住，呼吸都有些困難，眼前一陣陣發黑，嘴脣哆哆嗦嗦說不出一句話來。
果然她就是這樣打算的，難怪有恃無恐地就要生！
緊接着裏面又傳來婆婆得意的聲音。
「人家還說了，誰也沒有權力剝奪我的生育權，我想生就生！」
一股子怒火抑制不住地躥上了我的天靈蓋。
「既然這樣，那我和程俊離婚。」
婆婆立刻在電話那頭叫囂起來。
「沈倩倩！你少拿離婚威脅我，不怕你這個！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做主，你休想拿捏我……」
她話沒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手輕輕撫在隆起的肚皮上，想讓我當冤大頭，沒門！

-4-
我起身回了孃家，和母親說了事情經過。
母親大呼驚訝，但她理解並支持我要離婚的決定。
夜裏總覺得肚子隱隱作痛，於是我向公司請了假，打算明早就去醫院檢查一下。
剛放下手機程俊便打來電話。
「倩倩你怎麼回孃家了？我媽還說你要離婚。」
我沉默了一會兒，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
「嗯，我接受不了孩子一出生就有個比他還小的小叔叔或者小姑姑。」
「你爸媽也沒有固定收入，生下這個孩子就要我們養，我們要一胎都等了兩年，考慮了這麼久纔敢要。多一個孩子，會打亂我們以後所有的計劃！」
聽筒裏立刻傳來程俊氣急敗壞又暴躁的聲音。
「沈倩倩，沒想到你是這樣自私的人，這個家只有你能生孩子是吧？別人生就是打亂你的計劃？」
我揉揉額頭，隱隱感覺頭疼。
「程俊，我們離婚吧，我沒有威脅你，是真的想離婚。」
電話那頭靜寂許久，半晌後傳來他威脅的聲音。
「我不同意離婚，你想都別想，明天你最好給我回家！」
沒等我回復，他果斷掛斷了電話。
我握着手機，回想起以前的點點滴滴。
這段兩年的婚姻，確實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我和程俊是相親認識的。
當時看他成熟穩重，雙方條件都差不多，相處半年就結了婚。
婚後才發現他是個媽寶男，萬事都聽婆婆的。
好在他人品沒什麼大差錯，日子平平淡淡地過着，我也能接受。
我以爲就這樣生活一輩子了。
可沒想到婆婆要生三胎，打破了這平淡的假象。

-5-
第二天上午，我去醫院檢查。
因爲昨天動氣太多，胎氣不穩，醫生讓我多休息。
我向公司請了長假，準備好好在孃家休息幾天。
中午喫過午飯，正準備午睡，程俊來了。
母親給他開了門，他幾步就衝了進來，拉着我的手腕，就往門口拽。
母親被嚇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我怕傷到腹中的胎兒，只能跟着他走。
「你慢點，你要帶我去哪兒？」
我一手被他拉住，一手緊緊護住腹部。
程俊回頭，臉上是我從沒見過的陰狠。
我一愣，又被他拽着踉蹌了幾步。
「沈倩倩，昨天我給你打電話，讓你回來，夠給你面子了，明天程曉女朋友上家來商定結婚事宜，你這個嫂子能不在場嗎？快跟我回去！」
母親見狀趕緊攙扶住我。
「有什麼事兒好好說，先把倩倩放開。」
程俊視線落到我緊緊護住的小腹上，手上的力道鬆了鬆，還是沒有放手。
「沈倩倩，別敬酒不喫，喫罰酒。乖乖跟我回去，我就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我呼吸一窒，冷下臉來。
「程俊，你媽生三胎沒問題，寫好協議，以後這個孩子不能歸我們管，沒有這個協議，我是不會回去的。」
程俊惡狠狠地盯着我。
「你可真夠自私的！一個小孩子能用多少錢，你至於分這麼清楚嗎？我們的孩子到時候還不是讓我媽一起帶，我媽還沒說什麼，你先擺起譜來了！」
我被他氣得頭陣陣暈眩，他的臉在眼前晃來晃去。
恍惚間，他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程俊了。
「快跟我回去！」
說着他狠狠拽了一把，我一個趔趄，肚子衝下重重趴在了地上。
連帶一旁的母親，也被帶着摔在了地上。
瞬時，小腹像被刺入一把尖刀，來回攪動。
劇烈的疼痛使我說不出話了，冷汗瞬間佈滿全身，我緊緊捂着肚子，嘴脣哆嗦着話都說不完整。
「孩子……程俊……孩子，快送我去醫院！」
我努力挺着，讓自己保持清醒，可還是遭不住昏了過去。

-6-
醒來，窗外已經黑了。
我掀開被子，看着病號服下平坦的腹部。
不可置信地撫摸上去。
沒有了，我的孩子沒有了……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我沒有保護好我的孩子。
他會不會怪我？
我蜷縮在被子裏，雙手緊緊抱住膝蓋，低聲壓抑着哭泣。
被子被人輕輕拉開，耀眼的燈光刺得我睜不開眼睛。
我淚眼婆娑地抬頭看去，是母親。
母親像是瞬間蒼老了Ŧű⁻幾歲，眼睛微微紅腫。
她輕輕撫摸着我的頭髮，我一下繃不住大聲哭了出來。
「媽！孩子沒了，我的孩子沒了！」
母親頓時也淚如雨下，將我緊緊抱在懷裏。
「倩倩別哭，你還年輕，把身子養好，以後還會有的。」
我嘴裏嗚咽着，喉嚨裏似是塞着蘿蔔。
「媽……是男孩還是女孩？」
母親嘴脣輕輕嚅動半晌，吐出兩個字「男孩」。
她緊緊握住我的手。
「別哭，別哭了，眼睛會哭壞的，你這小月子也要好好養呢。」
我愣愣地喃喃：「孩子呢？媽，我想看一眼。」
母親的手驟地收緊。
「怕你看了忘不掉，已經託親戚帶回老家埋了。」
我瞬間四肢冰涼，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呆呆盯着天花板任由淚水橫流。
母親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撫摸我的額頭，將我被打溼的長髮捋順。
「倩倩，這個孩子和你沒有緣分，你想開些，你這樣，媽媽看着好心疼。」
母親的聲音裏壓抑着哭腔，心猛然被刺痛，我回過神來。
我的寶寶，他是個小小男子漢，他用他小小的生命，替我做了選擇。
孩子沒了，我和程家再也沒有絲毫關係了！
我要離婚！
我要沒有任何顧忌地離婚！
我輕輕反握住母親的手。
「媽，我一定要和程俊離婚。」
母親眼眶含淚，輕輕點點頭：「你做什麼決定媽都支持你。」
我出了這麼大的事，程俊都沒守着我。
母親說他把我送到醫院就推脫說家中有事就走了。
連醫藥費都是母親墊付的。
我心中湧起一片蒼涼，好，很好，既然你沒拿我當家人，那就別怪我無情了。

-7-
第二天上午，我正看着點滴的藥水發呆。
手機傳來一陣警報聲。
拿起來一看，是家用攝像頭識別到了陌生面孔，向手機端發出了警報。
我打開攝像頭 app，家裏客廳情況一覽無餘。
沙發上坐着一對不認識的中年夫婦和一個年輕女孩。
我這纔想起，昨天程俊說過程曉的女友父母要過來談結婚事宜。
公婆和程俊程曉圍坐在一邊。
婆婆指揮着程俊端茶倒水，切水果。
程俊滿臉笑容忙得不亦樂乎，絲毫看不出他剛剛失去了孩子。
我心底蔓延出一絲厭惡，看着他就想吐。
公婆他們相談甚歡，忽然婆婆起身，領着那三人開始參觀每個房間。
「以後程曉和彤彤結婚了，就住這間主臥。」
婆婆滿臉笑容，指着我和程俊的臥室說道。
彤彤父母滿意地點點頭，連連稱好。
「以後我和他爸住大兒子那邊，這邊需要我，我就過來幫幫忙，不需要，我也不過來礙眼。」
婆婆熱情地招呼彤彤一家重新落座。
我這才發現沙發後襬放的我和程俊的結婚照片沒了蹤影。
以前聽程俊說過，公婆給程曉在外面租了一套兩室房子結婚用。
這套四居室是婚前我和程俊一人出了一半首付買的，貸款也是我一直在還，房產證上也寫的我和程俊的名字。
鳩佔鵲巢？
我冷笑一聲，繼續看着她還想耍什麼花招。
送走彤彤一家，程曉也跟着走了。
婆婆終於想起我來，問程俊。
「沈倩倩坐小月子怎麼也得一個月吧，趁着她在孃家，讓程曉先用這套房子把彤彤娶過來。」
攝像頭太模糊，看不清程俊什麼表情。
只聽到他說：「媽，這不太好吧，倩倩要是知道了，還不鬧翻了天。」
婆婆把電視遙控器「啪」摔在茶几上。
「有什麼不好，又不是真要ţū⁽了你這套房子，沈倩倩她還能喫了你不成！」
程俊一見她生氣，立刻認了慫。
「那好吧，倩倩回來前，可必須恢復原樣。」
「放心吧，程曉還不知道我懷孕了，你別和他說漏了嘴，他還有一個月就結婚了，等結婚後再告訴他，省得彤彤再像沈倩倩一樣。」
我默默看着婆婆喫相難看的嘴臉，絲毫沒注意緊攥着手機的手指都在顫抖。
她這是明目張膽地騙婚啊！
還用我的房子騙婚！

-8-
我立刻託朋友打聽到彤彤的微信號。
申請了一個微信小號加了她，很快她就通過了好友請求。
「你未來婆婆懷了三胎，要瞞着你們生下來，讓你婚後替她養。」
她很快回復我：「你是誰？」
我沒有回覆她的信息，直接把她拉黑。
不知道我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但我不能把自己再攪和進去。
當天晚上，我從監控中看到，程曉回家大鬧了一場。
彤彤要跟他分手。
婆婆見狀立刻給彤彤家打電話。
「分手就分手，彩禮 6 萬 6，一分不少地還回來，還有三金，走親戚時買的禮品，也折成現金還回來。」
彤彤那邊同意退回彩禮和三金，但走親戚時買的禮品不同意折現，女方走男方親戚時，一樣買了禮品，價錢差不多，相互抵消。
程曉又哭又鬧，非彤彤不娶，分手。
婆婆打完電話似乎也很後悔，應是沒想到對方這麼爽快就同意退還所有財物。
婆婆踢了在地上撒潑打滾的程曉屁股一腳。
厲聲說道：「起來，沒出息的傢伙，你在這裏撒潑有什麼用？」
程曉躺在地上不起來。
婆婆輕聲說道：「媽給你出個主意，你想辦法讓彤彤懷上，她還跑得了嗎？」
程曉立馬不哭了，聲音顯得很興奮。
「媽，還是你有主意！你拿給我點錢，我帶彤彤出去玩。」
婆婆拿過手機給他轉賬。
「給我省着點用。」
我隔着攝像頭都聽到了婆婆的算盤聲。
要真如她所願，估計一個月後，她一分錢不用出就能把兒媳婦娶回來。
思來想去，我還是決定幫彤彤一把，畢竟女人懷孕，不是兒戲。
我把彤彤從黑名單拉出，發信息提醒她。
「不要和程曉複合。」

-9-
七天後，我出院回了孃家。
這七天，程俊一次都沒來過。
我打算快速離婚，於是約了程俊來商量離婚事宜。
出院時，我已經找律師起草了幾份離婚協議書。
程俊坐在沙發上，拿着協議書翻來覆去地看。
沒有孩子的糾紛，所有財產平分，各自債務自理。
至於房子，誰要，誰就拿出首付和已經付過貸款總額的一半 20 萬給對方。
程俊冷冷將離婚協議摔在了茶几上。
「我不同意離婚，孩子沒了是我對不起你，我們以後還會有的。」
我看着他不痛不癢地提及孩子，心裏便一陣陣犯惡心，誰還想和你生孩子！
我趕緊喝了口水，壓了壓心口的不適。
隨即我拿起合同，指了指房子那條。
「你現在要是和我離婚，我可以立馬給你 14 萬，一次性付清。」
程俊眼眸亮了亮，隨即又疑惑出聲。
「上面不是寫了誰要房子給對方 20 萬嗎？」
我篤定程俊沒錢，公婆更不可能出這筆錢。
「你父母一共借了我們 12 萬，咱們債務平分，一人算 6 萬，我那一半你直接找你媽要就行。」
程俊噌地一下站起來：「那怎麼可以！你明知道他們沒錢，根本不會還！」
我內心沒有任何起伏，語氣淡淡。
「那你也可以選擇要房子，給我 14 萬。至於你父母欠我的 12 萬，他們不還，我會起訴他們。」
「都是經過我銀行卡轉的賬，銀行都有記錄。」
程俊慢慢坐回沙發上，手緊緊攥住，指節發白。
我知道他看到這麼多錢，他動搖了。
我將手裏的離婚協議書收回。
轉身從包裏拿過另外一份，推到他面前。
「這份上寫的是 14 萬，是爲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糾紛，你要是同意，現在簽字，我立馬給你 4 萬，剩下的 10 萬，只要拿到離婚證，我當場轉給你。」
程俊雙手抱着頭，情緒有些崩潰，他喃喃道：「我不想離婚啊，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沒有回答。
時間一分一秒飛逝，彷彿空氣都變得沉重。
突然他電話響了起來，打破了這有些僵持的氛圍。
他只掃了一眼電話號碼，臉色便蒼白如紙，飛快按滅了手機。
我嗤笑一聲，勝券在握。
他一定會簽下這份離婚協議書的。
他拿起筆哆哆嗦嗦地簽了字。
我立刻拉着他去民政局做了登記，一個月冷靜期結束後，領取離婚證。
我舒了口氣，沒有婆婆從中阻撓，果真很順利。
出了民政局，我立刻轉給程俊 4 萬元。
他收到錢，竟沒看我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10-
我在孃家安心坐着小月子，等着冷靜期時間結束。
這期間通過監控又知道了一件大事。
「媽，彤彤懷上了！」
程曉的聲音裏透着興奮。
婆婆狐疑地問：「這麼快？」
程曉掏出一張檢查報告「啪」拍在桌上：「你看！」
婆婆拿起報告看了看樂得直拍手。
「好好好！還是我兒子厲害！這樣彩禮錢又省了！」
我揪緊了心，彤彤這個傻姑娘，不是提醒她了，怎麼還會往這個泥潭裏跳呢？
我嘆了口氣，當下我也管不了這麼多。
我還是先把自己從泥潭裏救出來再說吧。
婆婆給彤彤媽打電話，兩家談妥了婚禮照樣舉行。
說到彩禮問題婆婆推三阻四，說先結了婚再說，要不然肚子大了不好看。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婆婆眉開眼笑。
可轉眼又突然鬧得天翻地覆。
原來彤彤同意結婚，不要任何彩禮，前提是程曉要做上門女婿。
婆婆當然不會同意，她知道拿捏不住我，她還指望拿捏彤彤給她養三胎呢。
但她拗不過程曉非彤彤不娶，最後只能同意再出 6.6 萬元的彩禮。
一直到冷靜期結束，程俊都沒回過幾次家，他也沒和婆婆說我們離婚的事。
看樣子程俊已經什麼都顧不上了。
他的事情馬上就要兜不住了。

-11-
冷靜期結束的第一天，我約程俊去民政局領離婚證。
再次見到他，我嚇了一跳。
他鬍子茬長得都能戳到下巴，邋遢又頹廢，頭髮油膩得發亮，精神萎靡，面容消瘦。
但我知道他這樣不是因爲我要和他離婚。
他看着我張了張嘴，似乎是想挽留。
我沒說話，徑直走到了窗口，將資料遞給了辦事窗口。
走完一切手續，我抬腿便走。
豈料他一把抓住了我。
「能給我轉那十萬塊錢了嗎？」
本來還有些難受的心情，此刻我只想狠狠抽自己兩個耳光。
就當把自己這兩年腦子裏進的水全抽出來。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機給他轉了賬。
「房子給你三天時間搬出去，我三天後上門收房。」
五天後程曉和彤彤舉辦婚禮。
我不可能把房子還留給他們當婚房。
程俊煩躁地撓撓頭髮沒好氣地陰陽了我一句。
「沒想到你這麼無情。」
說完他匆匆走了。
我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深深地舒了一口氣。
我總算是保全了自己。
但程家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12-
晚上我正在和老媽追劇，程俊打來了電話。
我心裏一突，我本不想接，但想到我倆之間還有房子的事情沒扯清楚，我拿起手機進了屋。
「有什麼事？」
電話那端，只能聽到微弱的呼吸聲。
「程俊？」
無人應答，我正欲掛斷，電話那邊傳來了沙啞的聲音。
「倩倩，媽肚子裏的孩子沒了，你能別離婚了嗎？」
我心中一驚，怎麼說沒就沒？
我已經很久沒再看過家裏的監控。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怎麼會……」
我話未說完，便意識到，不論婆婆肚子裏的孩子還有沒有，我們也已經再無可能了。
所以原因，已經無關緊要了。
「程俊，我們已經離婚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似乎聽到了他吸鼻子的聲音。
可我心裏沒有一絲波瀾，原來放下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
「倩倩，我不想離婚，我還愛你。」
我實在是受不了再聽他胡言亂語。
愛我？還是愛我的錢？
早在他一次次拋下我和肚子裏的孩子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他到底愛什麼了。
我不想再糾纏，立刻冷聲道：「我們已經結束了，請你保持清醒，程俊，以後再也別給我打電話了，我嫌你噁心。」
我立刻掛斷了電話。
但是想到房子的事情，我還是打開了攝像頭。
只見公公自己在客廳抽菸，空氣中煙霧繚繞，顯然抽了很多。
而婆婆虛弱地在餐桌前喫飯。
家裏根本沒有程俊的影子。
顯然他沒在家。
我正打算關閉攝像頭，突然裏面傳來，拍桌子的聲音。
「給程俊打電話，讓他回來，他弟弟馬上就要結婚了，家裏一堆事需要張羅，讓他把沈倩倩領回來，現在也沒個影子！」
婆婆咬牙切齒把餐桌拍得直響。
「要不是沈倩倩這個賤人躲在孃家不回來，她不照顧我，我的孩子能三個月就沒有了胎心？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等她回來，我一定不讓她好過！」
我驚愕地瞪大雙眼，我這是聽到了什麼？
她年歲大了，孩子發育不好，這也能怪到我頭上？
我深吸一口氣，緩了緩因爲氣憤而顫抖的身體。
閉了閉眼睛，心裏默唸。
「彆氣，只要後天把房子收回來，我就和程家再也沒有關係了！」
公公一直低着頭抽菸看手機，沒有理會婆婆。
下一刻，婆婆端起桌上的一盤菜，扣到了他的頭上。
公公摸了摸頭髮上油膩膩的菜汁，忽然暴起，狠狠甩了婆婆一耳光叫罵道：「你發什麼瘋！連個孩子你都保不住，要你有什麼用！」
婆婆被扇到地上，有一瞬間她完全蒙了。
幾秒後才反應過來，捂着臉號啕大哭。
「你們都欺負我，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公公見她撒潑，快步走到門口，臨出門前還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廢物！」
我默默關上了手機。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她現在這樣，完全是咎由自取。

-13-
到了約定的日子，我拿着文件去收房。
推門進去的瞬間，婆婆看到我像是踩了尾巴的貓。
緊接着她便張牙舞爪地向我撲過來。
我只感覺眼前一黑，頭皮一緊，「啪啪」兩聲，臉上傳來火燒火燎的痛，她揪着我的頭髮，衝我臉上揮了兩拳。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
我被打得眼冒金星，掙扎着推開了她。
她這力氣哪裏是在坐小月子的女人啊！
她見我還手，立刻咒罵起來。
「好你個小賤人，你害死了我閨女！你現在還想害死我！反了天了你！你看我不打死你！」
說着她又要撲上來打我。
這次我有所準備，用盡全力掐住她伸過來的兩隻手。
「你再打，我就報警了！不怕影響後天程曉結婚，你就繼續打！」
她一聽我提到程曉，整個人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總歸真打起來，她也打不過我。
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號啕大哭。
我瞬間一個頭兩個大。
誰跟潑婦也沒轍。
我沒時間看她表演。
看她剛纔的樣子，我猜程俊八成還沒將我們離婚的事情告訴她。
「我和程俊離婚了。現在這套房子屬於我，請你立刻帶着你的私人物品離開。」
她頓時瞪大雙眼，嘴巴張得可以塞進去一個雞蛋，甚至忘記了要怎麼哭。
她利索地從地板上爬起來，雙手掐腰眼裏似是要噴火。
「沈倩倩你滿嘴噴什麼糞，什麼離婚，房子怎麼就是你的了？這是我兒子買的！我呸！要滾也是你滾！」
我懶得和她理論，直接將房產公證書和離婚證，遞給她。
「我已經給程俊三天時間了，兩個小時後，我會換鎖。」
婆婆飛快地看了看那些文件，臉色煞白。
她怒視着我開始撕扯那些文件。
「你個不要臉的賤人，拿假證糊弄我，都給你撕了！看你怎麼猖狂！」
我雙臂抱在胸前，看着她氣喘吁吁地把文件撕得粉碎。
「這是複印件，你儘管撕。」
早就防着她這一手。
婆婆的動作一頓，把手裏的紙屑揚了一地。
她扭頭拿手機給程俊打電話。
「你個敗家玩意兒，你怎麼跟她離婚了，不是說好了拖着她，再生一個孩子她還跑得了？你立刻給我滾回來！」
我也拿出手機給一個陌生號碼發了個短信。
隨後我冷冷開口。
「麻煩你趕緊收拾東西，我換了鎖，就不方便你再拿取什麼了。」
豈料她往沙發上一躺。
「我兒子買的房子，我看誰敢趕我走！」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也往沙發上一坐，那就耗着吧。

-14-
沒幾分鐘程俊就趕了回來。
他一進門，便帶進來一股濃重的煙味，此刻的他比三天前更憔悴了些。
婆婆見程俊進來，噌地一下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她滿眼心疼捧住了程俊的臉。
「俊兒啊，你怎麼了，好幾天不回家，怎麼搞成這副樣子？」
程俊瞥了我一眼，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那聲音似乎是要把門給拍散。
緊接着一道兇狠的男聲傳了進來。
「程俊快開門，我看着你進去的，別裝死，快開門！」
程俊聽到這個聲音忍不住地一抖，緊緊拉住要去開門的婆婆，臉色鉅變聲音打戰。
「媽！別開門！」
此刻外面的人拍得更響了。
「我都聽到你說話了！你再不開門，我就砸門了啊！」
我只想換鎖，可不想換門。
我快速走到門口拉開了大門。
程俊想要阻止我，已經來不及了。
門外站着三個陌生男人，中間爲首的正拿着一把鐵錘高高舉起。
見我開了門，男人放下鐵錘說：「呦，你是程俊的媳婦吧？」
我糾正道：「前妻。」
男人神情瞭然，抬眼越過我看了程俊一眼。
「我找他。」
說着他要抬腿進屋。
我只能側身讓路。
程俊見他們進來，拔腿就往臥室跑，後面的兩個男人手疾眼快，把他堵在臥室門口，緊緊按住了他的肩膀。
疼得程俊「哎呦呦」喊叫了一聲。
婆婆頓時急了眼，衝上前去廝打兩個男人。
「放開我兒子，你們什麼人，敢闖進別人家裏打人！」
她一個婦女哪裏是兩名壯漢的對手。
人家輕輕一推，就把她丟在了沙發上。
程俊也被提溜到了爲首的男人面前。
他立刻開口，渾身都在哆嗦，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李……李哥，你……你再寬……寬限我幾天。」
李哥抬手拍拍程俊的臉。
「你小子夠能藏的啊，今天這錢還不上，我明天就去法院告你！」
婆婆再次撲了上來，緊緊抱住程俊。
「什麼錢？我兒子怎麼會欠你錢？！」

-15-
李哥從兜裏掏出一張紙，展開來在婆婆面前晃了晃。
「老太太你看清楚，是你兒子借了我十萬塊錢，拖了兩個多月了不還，我也是逼不得已才上門討債的！」
婆婆奪過那張借條仔細看了看，伸手就要撕，似是想到可能也是複印件，撕了也沒用。
她便被氣得晃晃悠悠，站也站不穩了。
一屁股坐到地上，抬頭望着狼狽的程俊。
「ƭűₐ兒啊，這是真的？」
程俊低垂着頭，別過臉去，一聲不吭。
李哥見狀倒是好心地扶起了婆婆。
「這可做不來假呀，我們是正經的公司，所有手續都是正規的。」
婆婆掙脫李哥，踉蹌着向我跑來，死死抓住我的手臂。
「倩倩，你們的錢呢，快拿出來給俊兒還上！」
我甩開她的手，冷冷地看着程俊。
「我們的財產已經分割清楚了，他的那份錢，我已經給他了。」
豈料婆婆再次狠狠掐住我的手。
「這是你們夫妻共同債務！你有義務幫他還，快拿錢來！」
我掙脫不動，語氣也不耐煩起來。
「這借條上沒有我的名字，他借的這筆錢我毫不知情，而且並沒有用於夫妻共同生活，我Ťú₎沒有義務幫他還。」
婆婆立刻給了我一耳光：「你放屁！我們俊兒對你那麼好！你就是這麼對他的嗎？你可真是掃把星，白眼狼！」
「我們程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娶回來你這麼個無情無義的賤人。」
我感覺臉頰木木的，嘴角也鹹鹹的。
我滿目猩紅，立刻抬手，反擊了回去。
清脆的巴掌聲，打破了我尊老愛幼的教養。
與這樣的人，沒有道理可講。
我還想再打，卻被李哥攔住。
「妹子消消氣，消消氣。」
說完他將我和婆婆分開，給我一個別多事的眼神。
隨後他將婆婆攙扶着往沙發處走去。
「老太太，你還不知道你兒子賭博吧？我也是最近才聽說他在賭博，要是早知道，我錢肯定不能借給他！」
婆婆愣了一下，似乎在理解賭博的含義。
隨即她扭頭撲向程俊，開始發了瘋似的拍打他。
「你個敗家玩意兒，竟敢去賭博，看我不打死你個狗東西！」
李哥攔住婆婆，似是也失去了耐心。
「行了，行了，別演戲了，差不多得了。」
「今天要是不還錢，我就住這兒了，程俊去哪兒我去哪兒。」
婆婆立刻往門口推搡李哥。
「滾出去，你們都滾出去，這是我家，你們不走，我就報警了！」
李哥紋絲不動站在原地，皮笑肉不笑地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他也得還錢！」
說完推開婆婆自行坐到沙發上。
「聽說你還要三胎，沒點存款誰敢要三胎？別跟我說沒錢那一套，我可不信。」
李哥說罷往沙發後背上一靠。
婆婆站在原地臉一陣紅一陣白，衝上前拉了幾次李哥都沒有拉動。
眼前這局面我早有預料。
我小產住院時，就接到了李哥的催債電話。
後來去打聽，才知道程俊迷戀上賭博已經快半年了。
所以我給他錢離婚，他定是會選擇錢。
還說什麼愛我，拿我當冤大頭上癮呢！
我知道收回房子也很艱難，便想了一個一石二鳥的計策。
賣李哥一個好，我這房子也能收得痛快些。
於是婆婆將程俊叫回來的時候，我便給李哥發了短信。

-16-
婆婆拉不動李哥，扭頭瘋狂地又向我撲來。
「都是你這個喪門星，攪得家裏不能安生，我打死你個賠錢貨！」吼着就要揪我的頭髮。
我快速躲到一邊，她撲了個空摔在地上，雙手亂揮，腳也踢踹個不停。
「你們這羣喪良心的，都欺負我這個老太婆！我要報警把你們都抓起來！」
她淚眼婆娑，躺在地上摸出手機，報了警。
折騰到現在，程俊始終垂着頭一言不發。
任由婆婆折騰。
似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我對他嗤之以鼻。
他到底算不算男人？沒有一點男人的血氣方剛。
我被她吵得有些頭疼，李哥也無奈地聳了聳肩。
報警了好啊，報警了事情就解決得更快了。
沒十分鐘，就來了兩位警察。
婆婆頓時來了精神，爬起來走上前去哭訴。
「警察同志，他們闖進我家不走了！我要告他們擅闖民宅！」
警察環顧了一下屋內情況，問道：「老太太，你別急，請問是誰報的警？」
婆婆連忙說道：「我報的。」
李哥也從沙發上站起來。
「警察同志，我只是上門要賬。」
他邊說邊把欠條拿出來遞給警察。
警察看了看欠條，詢問了在場的人事情的經過，隨後說道：「都跟我去所裏備個案吧。」
我這時把另外一套各種證件複印件拿出來。
「警察同志，這套房子現在是我的，他們已經無權居住了，今天他們就會搬出去，以後再要賬，請不要再上這套房子來了。」
警察又看了看我手裏的文件。
「那你也一塊兒跟我們回去，說明情況。」
李哥上下打量我一眼。
「你倒是個拎得清的。」
豈料婆婆忽然往地上一躺。
「我不走！這是我的房子，你們都滾出去！」
警察無奈地看着婆婆。
「只是去所裏說下情況，這不是你報的警嗎？」
突然婆婆猛地起身，撲向警察廝打起來。
「你們都向着他們！欺負我一個老婆子！一羣狼心狗肺的傢伙，沒有好心眼，都出來看啊！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17-
交代完事情的始末，我出了警察局。
母親打來電話，說鎖已經換好了。
回到家，我打包好公婆和程俊的私人衣物，放到了樓道。
等到天黑也沒見程俊過來拉行李。
愛拿不拿，我也懶得在這裏等了。
於是回了母親家。
母親正跟朋友視頻聊天，見我回來，忙掛斷了視頻。
「倩倩，你婆婆和程俊都被拘留了！」
我一愣，怪不得等到現在都沒見他們回來拿東西。
公公一直也沒有個蹤影。
估計是去派出所處理這件事了吧。
「怎麼回事啊？」
我們幾人到派出所後，是分開做筆錄的，所以我交代完，便離開了，這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還能被拘留！
「你婆婆非說警察收了李哥和你的好處，打了其中一個警察幾巴掌，好幾個警察就把她壓在地上，程俊一看，也上去拉扯警察……」
我只能說這娘倆可真 6 啊！
信口雌黃，誣陷栽贓，襲擊民警，製造暴亂……
「拘得好啊！好好在裏面反省反省吧！」
我現在婚也離了，房子也拿回來了，沒有比這更好的結果了。

-18-
程曉的婚禮，因爲婆婆和程俊都在拘留期，也黃了。
彤彤氣不過在網上發視頻曝光了程曉。
原來程曉許諾婚後把他們的婚房過戶到彤彤名下，彤彤才同意了複合。
出了這件事後，彤彤才知道房產屬於我。
她徹底明白這一家人原來是徹頭徹尾的騙子。
痛定思痛，還是打掉了孩子，與程曉徹底分了手。
我聽到這個消息時候，唏噓不已。
這一場風波竟白白搭上了三個胎兒的生命。

-19-
婆婆被放出來後，天天去我的房子敲門。
後來便砸鎖撬門地想要進去。
鄰居不堪其擾，勸說幾次，她還與人撕破了臉。
無奈，實在擾民，不知道是誰報了警，婆婆又被抓了回去。

-20-
這天程俊突然找上我孃家來，一進門「撲通」跪在我面前。
我暗暗覺得好笑，這又是演什麼戲呢？
程俊哭得聲淚俱下，懊悔不已地哀求。
「倩倩，我錯了！你原諒我吧，求求你了，我們復婚吧！」
我淡淡地看着他。
「程俊，你這是來求我給你還賬的吧？」
他面如死灰, 跪在地上卑微得像一隻蠕動的大蛆。
「倩倩, 你救救我吧！我真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聽到他的聲音，都要噁心得吐出來了。
「程俊，我告訴你，我就是有錢也不會給你, 你死心吧！」
程俊見我如此決絕，義憤填膺地站起來, 臉上充滿狠戾。
「沈倩倩，你這樣對我, 你會遭報應的！」
我撲哧笑出聲來。
「你就是我最大的報應！」

-21-
再後來李哥起訴了程俊，程俊被凍結了所有財產。
他也因此被公司開除，丟了工作。
他只得和他父親住到給程曉租住的房子裏。
婆婆沒有坐好小月子，再次放出來後，身體便大不如前。
可程俊不只借了一家貸款，別的債主也天天上門去討債。
婆婆卻想着去彤彤家要回彩禮錢。
彤彤家覺得要不是程家先騙人畫大餅, 也不會害自己女兒未婚先孕，還打了胎, 彩禮就當補償, 不同意退還。
兩家因此大起爭執, 婆婆直接被氣得腦梗死，住進了醫院。
公公到處借錢給婆婆治病，婆婆好歹保住了性命, 只是偏癱在牀, 動不了, 也說不了話。
我聽到這個消息時，只能唏噓，古人說得有道理：「自作孽不可活」。
回想起三個月前婆婆還生龍活虎地想要生下三胎，短短時間, 她就癱瘓在牀了。
程家租着房子揹負着近百萬的債務。
程曉見狀，連夜跑到了外省。
程俊要出門打工還債, 公公卻不同意，讓他伺候癱瘓在牀的婆婆。
債主天天圍堵在出租房，公公幹脆直接住到麻將館, 最後因爲打牌輸了不給錢，被麻將館也趕了出來。
就老程家這種情況, 十里八鄉可沒人敢沾他家的邊。
只是後來聽說, 程俊母親沒撐一年就去世了。
程家一下成了三個光棍兒。
公公天天去垃圾桶翻喫的。
程俊也精神不好了, 每天戰戰兢兢的, 被嚇得魂不守舍，腦子變得癡傻呆滯。
程曉更是爛泥扶不上牆, 跑到外面，不思進取，當起了小偷, 結果被打得半死, 蹲了監獄。
幾年後再聽到這些人的消息，我如同在聽別人的故事。
遙遠又陌生。
離婚那年，我將那Ṱů⁴套房子賣了後, 來到現在的大城市面試了工作。
安家立業後，便也將母親接了過來。
我與母親相依爲命，已經開啓了全新的人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