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資助了小區撿垃圾的女孩。
她卻在學校霸凌我女兒，導致我女兒跳樓自殺。
又在半夜打開煤氣造成我自殺的假象。
心安理得地霸佔着我的房子揮霍着我的存款。
重生後，我看着她站在門口雙眼含淚。
「阿姨，外面好冷，我可以借住一晚嗎？」
-1-
靈魂離開身體的那一刻，我甚至懷疑是傷心過度猝死。
可看到緊閉的門窗和打開的燃氣閥，才知道，我是煤氣中毒身亡。
門啪嗒一聲打開了，我資助的女孩桑若戴着口罩走了進來。
我拼了命地喊着快跑，可我只是個靈魂，桑若根本聽不到。
下一刻，讓我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桑若淡定地走到我牀邊，她探了探我的鼻息和脈搏，確定我已經死亡後，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然後從容地關閉了燃氣閥門，打開窗子通風，並且撥打了消防和醫院的電話。
做完這一切，她將一封信塞進我馬上就要僵硬的手裏。
「阿姨，這一切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要怪你的賤女兒琳琳。
「哪怕我用她的裸照威脅她，她都不肯說服你把我加到你們家的戶口上。
「我只是嚇一下她，誰想到她就跳樓了，膽小得要命。
「我知道，她不想讓我分你的財產，她可真自私。」
在我心裏，桑若是最溫順不過的孩子。
可現在，她狠毒的樣子像是被惡魔附了體，讓人膽寒。
「阿姨，琳琳已經死了，你還不肯把我當作親生女兒，那就只好送你下去陪她了。」
做完這些，她尖叫着從屋裏跑了出去。
傷心欲絕的哭喊聲，驚動了整個小區。
三天後，殯儀館的送別儀式上，律師宣讀了我按了手印的遺囑。
房子和所有存款給桑若。
早已定居海外的父母受不了這個打擊一病不起，並沒有人再追究我遺產的事。
自此，桑若住進了我的房子，心安理得Ťū₀地揮霍着我的存款。
我的恨意沖天，震碎了靈堂裏的燈。
再睜眼，我又躺在了那張柔軟的大牀上。
-2-
細碎的敲門聲將我吵醒，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才發現，我竟然重生到了女兒跳樓的前一週。
上輩子，女兒琳琳跳樓自殺讓我悲痛欲絕。
重生回來第一件事，我一定要好好地擁抱她。
打開女兒的房門，女兒像是小鵪鶉一樣坐在地板上。
她瑟縮着捂住耳朵，眼淚止不住地滑落。
那敲門聲像是催命的鈴聲一樣，讓她覺得害怕。
我大罵自己糊塗，爲什麼沒有早點發現女兒的異常，反倒讓桑若把她欺負到跳樓自殺。
明明有母親，卻無法依靠，她該有多絕望。
我將她摟在懷裏安慰了一會，敲門聲就像催命一樣變得更大聲了。
無法，我只好先去開門。
打開門，桑若雙眼水霧迷濛，一臉期盼地望着我。
「阿姨，媽媽不讓我回家，垃圾站裏好冷，我可以借住一晚嗎？」
她白着臉，不停揉搓着凍得發紅的手。
聲音小小的，有些顫抖，這些無一不在向我展示着她的可憐與脆弱。
我經常留桑若在家裏住，按道理來說，我不會拒絕她這樣的要求。
可前世她毒蛇般的眼神慢慢與眼前的溫順可憐重合，我不會再叫這條毒蛇窺伺我的一切。
我強硬地擠出一抹微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溫柔。
「若若，阿姨得了甲流，傳染性很強，怕是不能讓你來家裏住了，你自己去別的地方想想辦法吧。」
我「嘭」的一聲將門關上，因爲我怕下一秒，會忍不住動手打死她。
關門後，我從貓眼裏觀察她。
果然，她的表情從剛纔的楚楚可憐，變得陰狠可怕。
接着，她從兜裏掏出手機，按鍵發着消息。
那手機是我買給她的，6999 元，跟我女兒是同款。
原來，她就是用這部手機，拍下琳琳的裸照，然後威脅她。
她發完消息，就地躺在門口。
我正疑惑着她要做什麼，就見女兒從房間裏出來了。
她的臉色比在外面凍着的桑若還要慘白。
「媽媽，是若若姐來了嗎？你讓她進來吧，我有些害怕，正好讓她陪我。」
我恍然大悟。
原來，她剛纔發消息是在威脅琳琳，讓琳琳幫她說話，讓她進門。
她躺在門口，是準備等我開門時，看到她可憐的樣子。
這樣，我就會心裏愧疚，好加倍地對她好。
這套路，她上Ţūₛ輩子用過無數次，每一次我都會上當。
這輩子，我纔不會那麼愚蠢。
我拉過女兒的手，在門口提高聲音，儘量讓門外的桑若聽到。
「琳琳，媽媽生病了，不能傳染給若若，所以不能讓她陪你了。」
女兒急得快要哭出來。
「可是，我做噩夢了，我想讓人陪我。」
我摟住女兒，眼淚差點落下來。
桑若威脅她，她一定害怕極了。
我拍着她的背安撫她。
「桑若是最懂事的孩子，她不會爲難媽媽的，她會自己找到一個睡覺的地方，不會讓我擔心的。」
我這話就是說給桑若聽的，她若是再睡在門口被我看到，就是不懂事，就是爲難我。
爲了在我心中樹立美好形象，她當然不會再糾纏。
我一手抱着女兒，一邊往貓眼看去。
果然，桑若聽到我和女兒的對話後，氣急敗壞地從地上爬起來。
看了看門，跺着腳生氣地離開了。
-3-
桑若是在小區裏喫百家飯長大的。
其實她有父母，並且父母都住在這個小區。
她家二胎生了兒子，對她幾乎不管不問。
她父母經常打她，慘叫響徹整個小區。
有時鄰居會報警，但警察來了，父母會說她是壞心眼的小孩，欺負弟弟。
警察也當作家庭糾紛處理，畢竟誰家沒打過孩子，二胎家庭，有偏心很正常。
後來，因爲沒看好弟弟，讓弟弟大頭朝下從牀上摔了下來，她被父母趕出家門。
被父母趕出來後，她就住在小區的垃圾站。
那個垃圾站四面漏風的，是保潔們放置掃把拖布的地方。
鄰居們罵她父母重男輕女，但都有自己的生活，誰也不能養着她。
只是看她可憐，會給她一些剩飯剩菜。
她在垃圾箱裏翻找些廢品，賣到收購站換點零花錢。
直到我搬進了這個小區，成了第一個邀請她來家裏生活的人。
我和前夫離婚，帶着女兒一個人生活。
看她可憐，想着女兒也有個玩伴，才時常讓她來家裏喫飯玩耍。
她十分有邊界感，我叫她十次，只來五次。
只要外面不降溫，她都睡在垃圾站裏，並不會來我家睡。
她會幫我幹活，也很會看臉色，時間長久了，我便真心地喜歡她。
給女兒買什麼東西，幾乎都會給她買一份，她上學的學雜費，幾乎都是我交的。
我只想着給自己結善緣，從沒想過要回報。
沒想到，卻是引狼入室，害了女兒，也害了自己。
-4-
因着我沒有給桑若開門，女兒嚇得瑟瑟發抖，後半夜才睡着。
我將她摟在懷中，貪婪地感受她帶來的溫暖。
她睡着後，我拿起她的手機翻看。
找到了女兒跟桑若的聊天記錄，我氣得渾身發抖。
桑若一改平日裏溫柔大姐姐的嘴臉。
一口一個賤人地叫着。
她威脅女兒把零花錢都給她，給她帶好喫的。
讓女兒考試時不準答題，必須排在全校倒數，否則就將她的裸照掛在校園牆。
怪不得平日溫順的女兒，自從上了初三之後就開始叛逆，經常做出些不符合她性格的事。
學習成績一落千丈，還偷偷用零花錢買化妝品，每天化妝上學。
在學校廁所裏抽菸被請家長，還會買一些青春戀愛的小說。
我以爲她是青春期叛逆，加上單親家庭內心缺失。
從來都是順着她，依着她。
跟她談話的時候，她總是哭着道歉，再也不肯說什麼解釋。
原來這些都是桑若逼着她做的。
而桑若在我面前卻是一副乖順溫柔的樣子。
相比下來，桑若更像是溫柔乖巧的女兒。
我有時候生氣，經常拿女兒和桑若來比較，這一定讓女兒很難受吧。
女兒在學校被她霸凌，回家卻還要面對着被我帶到家裏的惡魔。
聊天記錄翻都翻不完，字字誅心。
我不僅看到了女兒受到的霸凌，還知道了她跳樓自殺的真正原因。
聊天記錄，桑若口氣帶着威脅！
若若是個小可愛：【三天後我兄弟過生日，你跟你媽多要點錢，來給我兄弟捧場！】
若若是個小可愛：【你要是敢不來，我就將你的照片印成傳單，上面寫上價格，哈哈哈哈哈哈！】
若若是個小可愛：【記得畫個濃妝，穿得騷一點哦！】
我的手抖得厲害，不敢再翻下去，緊緊抱着懷裏的女兒。
這件事將發生在三天後。
我還記得那天，她說同學過生日，晚上想住在同學家，還要了很多錢給同學買生日禮物。
女兒雖然叛逆，但從不會夜不歸宿。
我不疑有他，給她錢，還囑咐她玩得開心。
第二天放學後，她將自己關在房間裏放聲大哭。
我問她怎麼了，她說跟同學鬧了矛盾。
孩子上初三，正處於叛逆期，學習壓力也大，她不想與我溝通我也不逼迫她。
我甚至叫桑若來陪伴安慰她。
沒想到才過了一天，她就決絕地從教學樓上跳了下來。
一定是那天發生了什麼，讓她精神崩潰，再也無法承受！
我不敢再往下想，緊緊地抱着懷裏的女兒。
我記得剛把桑若帶回家時，女兒就主動分享自己的衣服給她。
我做了什麼好喫的，她也會拿小飯盒分出來一部分留給桑若，從來沒想過給桑若喫剩飯。
女兒真的很喜歡桑若，拿她當親生姐姐來對待。
都說升米恩，鬥米仇。
桑若真的是連畜生都不如！
我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
-5-
天亮了，女兒拿着書包準備去上學。
我急忙攔住她。
「琳琳，媽媽生病了不舒服，你可以在家照顧我嗎？」
女兒緊張的神色放鬆了一瞬，接着放下書包過來安慰我。
「媽媽，你哪裏不舒服，我陪你去醫院吧。」
我摸了摸她的頭。
「有點頭疼，可能是感冒了，我喫點藥就好了，你陪我在家，順便也休息休息。」
爲了緩解女兒的緊張，我打開了電視，陪她看着喜歡的電視劇。
她總是神不守舍地捏着手裏的手機。
終於，那催命般的手機鈴聲響起。
我看到了手機屏，上面顯示着桑若。
女兒的身體明顯抖了一下。
我拿過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裏，桑若的聲音不再溫暖，而是刻薄又冰冷。
「你怎麼沒來上學？」
我壓抑住內心的憤怒，平靜地回答。
「是桑若啊，我身體不舒服，琳琳在家照顧我，有什麼事嗎？」
聽到是我的聲音，電話那頭的桑若愣了一下。
接着，又變成了溫柔小意的聲音。
「是阿姨啊，我看琳琳沒來上學，怕她落下課程，纔打電話問問怎麼回事的。」
我冷笑一聲。
桑若纔不是擔心琳琳的功課，而是琳琳不去學校，她沒辦法再欺負琳琳了吧！
「嗯，我已經跟老師請假了，落下的課程以後再補吧。」
桑若聲音溫柔，一副擔心我的樣子。
「阿姨，你的身體不要緊吧，要不然我請假去照顧你，讓琳琳去上學吧。」
我嚴詞拒絕。
「不用了，我這是流感，我怕琳琳將病毒帶到學校，我們在家就行了。」
桑若有些失落，又關心了兩句。
我一一應對，最後告訴她。
「手機羣消息跳個不停，影響我休息，我把她手機關了，你要是有事，就打我的電話吧。」
說完我便掛了電話，直接將女兒的手機關機。
女兒一臉的茫然，我安撫道。
「今天你專心陪媽媽，不許玩手機。」
女兒聽話又乖巧，她沒有提出異議。
可能是不用再擔心接到桑若的電話，她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看電視也投入了一些。
我的心思完全不在電視上。
解決掉桑若這個麻煩之前，我不可能讓她再有機會威脅到女兒。
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女兒的裸照從桑若那裏拿回來。
我不能打草驚蛇，跟她魚死網破。
如果把她惹急了，她心狠手黑，一定會把女兒的照片發出去。
她是未成年人，不會坐牢，大概就是思想教育。
可女兒的裸照被曝光，她該怎麼辦？我不能讓她承受這樣的後果。
-6-
天氣持續降溫，桑若連續三天都在垃圾站裏睡覺，這引起了小區裏鄰居的關注。
甚至有鄰居在羣裏@我。
上善若水：【@琳琳媽，你是不是不在家啊，我看桑若一直睡在垃圾站裏。】
清風徐來：【@琳琳媽，讓孩子去你家睡吧，這兩天降溫得厲害，昨晚上她都凍哭了。】
上善若水：【@琳琳媽我看到你家燈亮了，你是在家的吧，怎麼不出來說話？】
我在做飯，手機一直彈提示音，響得我心煩氣躁。
上善若水是 11 樓的王姨，清風徐來是對面樓的孫姐。
兩個人是「舞搭子」，每天都一起跳廣場舞，誰家有個家長裏短，他們都是第一個知道。
我想起葬禮時，鄰居都來安慰桑若。
王姨說我們母女枉死這都是我們的命。
孫姐說我們大概是上輩子欠桑若的，這輩子來還債，還完就走了。
她甚至還要把自己的兒子介紹給桑若做男朋友。
她們兩個人最喜歡的就是看別人家的熱鬧，然後到處散播謠言，真的是太缺德了！
我拿起手機直接回復。
琳琳媽：【我在家，不方便讓她過來住。】
上善若水：【你家不就你和琳琳兩個人嗎？有什麼不方便的，孩子在外面多可憐。】
清風徐來：【對呀，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我冷哼一聲，快速地敲擊着手機屏幕。
琳琳媽：【她又不是我的孩子，收不收留都是我的自由。你們這麼善良，爲什麼不接她去你們家裏住啊？】
上善若水：【都是鄰居，你說話客氣點好嗎？我也只是好心。】
琳琳媽：【嘴上好心也算好心？用我的付出來成全你的好心？少道德綁架我！】
眼看着要吵起來，桑若出來說話。
桑桑沒有家：【阿姨感冒了，不想傳染我纔不讓我去的，她也是好心。謝謝大家，不要爲我的事情吵架。】
看到桑若，我就覺得血壓上升，關掉手機，再也不去看那些回覆。
其實我給過桑若家裏的鑰匙，這也是爲什麼她上輩子可以輕易進入我家擰開燃氣的原因。
不過她從來不會主動用鑰匙開門，每次來還是敲門，十分有邊界感和教養。
她 8 歲就在小區垃圾站裏生活，誰來教養她呢？
現在想來，不過是計謀罷了。
-7-
我換了家裏的鎖芯，以免桑若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來再次開煤氣毒殺我。
在家裏的各個角落裝了十幾個監控攝像頭。
又給女兒請了長假，帶她出去玩了幾天，直到她心情放鬆後，將她送去了姑姑家暫住。
做完這些後，我準備了一大桌子菜，請桑若來家裏喫飯。
給她打電話時她很是驚喜。
進門的時候，又變成了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阿姨，我以爲自己做了什麼事惹你生氣，你再也不喜歡我了。」
我強擠出一抹笑。
「你這麼乖巧，怎麼會做出惹我生氣的事呢，我只是感冒了怕傳染給你。
「快進來吧。」
我招呼她進門，她進了屋，環伺一週，發現沒有看到女兒。
「阿姨，琳琳呢？」
我沒有正面回答，麻利地將菜端上桌。
「先洗手，我把這湯端上去就可以喫飯了。」
她洗了手，乖乖地坐在餐桌上等喫飯。
我將湯鍋放在桌上，坐在她對面，鄭重其事地說。
「若若，這大概是阿姨邀請你來我家喫的最後一頓飯了。」
聽到我這樣說，她一下慌了神。
「爲什麼？」
桑若的反應在我意料之內。
她就算ţũ₂再壞再精明，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子，到底不夠沉穩。
我目不轉睛地看着她，連她臉上細微的表情都沒有放過。
她再沒了畏畏縮縮的表情，臉上掛着怒意，連聲音都帶着質問。
我給她夾了一塊她最愛的可樂雞翅，一臉憂鬱地回答。
「琳琳自從上了初中就開始叛逆，學習一落千丈不說，就連身體都不太好。
「我想着給她換個環境，正好她外公外婆在國外，年紀大了也需要照顧，我就打算移民了。」
她整個人都蒙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神裏有無助，有迷茫，但更多的是怨恨！
我當然不會選擇搬家，因爲無論搬到哪裏去，她都可以用裸照威脅琳琳，企圖用琳琳來控制我。
就算我真的搬家成功，她還會用其他理由賴着我不走。
「快喫飯吧，飯菜都涼了。」
她強裝鎮定拿起筷子，木然地喫着碗裏的東西。
喫了幾口，她抬起頭來問我。
「阿姨，琳琳呢？」
「我把琳琳送到她姑姑家先住兩天，這幢房子我已經談好了賣家，這幾天就辦過戶手續。」
我還特意叮囑她。
「不許告訴琳琳哦，她知道了一定會鬧着不去。我想着瞞住她把手續都辦完，這樣她也沒法再鬧了。」
我不可能再給她接觸琳琳的機會，因爲我不知道她還會用什麼手段來刺激琳琳。
我已經失去過一次女兒，我不想再次失去。
桑若聽完我說的話，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轉了好幾圈。
我想着，是時候給她一些「私人空間」讓她好好冷靜一下，想想計謀。
我不動聲色地設置了一個 2 分鐘後的鬧鐘。
鬧鐘響起，我裝作接電話的樣子去了廚房。
餐廳的玻璃正對着餐桌。
我從玻璃的倒影中，看到她拿出了手機開始發消息。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是在給琳琳發消息。
至少要趁我在沒搬走之前，讓琳琳阻止我。
這個小區裏只有我管她，țú²就像上次降溫，羣裏所有人都知道她凍得直哭，卻也沒有人讓她去家裏住。
如果我走了，她將會失去一切，她怎麼甘心放我走！
我裝作打電話的樣子，故意提高聲音。
「爸媽，我這邊房子已經找好買主了，過兩天就簽約。
「嗯，那 300 萬我已經取出來放在家裏了，到時候直接兌換外幣，就能存進銀行了。」
從玻璃的倒影裏看得一清二楚。
她停下打字的手，專注地在聽我打電話。
我掛掉電話，她還在想着什麼，就連我走到她身邊她都沒有察覺。
我一把搶走她的手機，她下意識地就要搶回來。
我直接將手機放在她的飯碗旁邊，按住她的手。
「別看手機了，趕緊喫飯，飯菜都涼了。」
然後像平常關心她一樣碎碎念着。
「你們這些小孩，一天就知道沉迷手機。」
她看我沒有要拿她手機的舉動，放下了戒心，不再碰手機。
我拿起湯匙。
「這個豬蹄湯我燉了一下午呢，你最愛喫了。」
我盛了滿滿一碗湯，準備放到她面前。
突然，我像是被燙到了一樣，手一滑，一碗湯潑了她一身，包括她的手機。
滾燙的湯潑在身上，她下意識地就站起來。
而我眼疾手快地拿起了她灑了湯的手機。
她見我拿起手機，也不管有沒有被燙到，伸手就要去搶。
而我假裝手滑，將手機一整個掉進了整鍋湯裏。
桑若尖叫一聲。
「我的手機！」
手機裏有我女兒的裸照，那是她的保命符，她當然無比重視。
她想伸手去鍋裏撈，可是砂鍋保溫，接觸到湯的那一刻，她被燙得縮回手。
「若若，燙手，我來撈。」
我眼疾手快地用湯勺去撈。
可是越着急越撈不上來，湯勺像是有他自己的想法，跟手機在湯中搏鬥，撈了好幾下才撈上來。
手機一撈上來，我急忙喊。
「千萬別嘗試點亮屏幕，現在手機進水了，點亮屏幕就會連電燒壞主板。」
桑若搶過手機，想看手機有沒有泡壞，卻又忌憚着我說會燒壞主板所以不敢打開。
她左右觀察着，手機從充電口到攝像頭都掛着油膩膩、黏糊糊的豬蹄膠原蛋白。
發現自己無能爲力，只能氣急敗壞地衝我喊。
「你是殘廢嗎？湯都能灑，手機都能掉進湯鍋裏！這都泡壞了！」
她是第一次對我這樣喊，我頓時板起了臉。
「桑若，我只是不小心弄掉了你的手機，如果修不好再賠你個新的就是了，況且這部手機還是我買的。」
桑若沒裝住，一下露出了真實面目，喊完她也察覺不對，急忙道歉。
「對不起阿姨，我一時着急才口不擇言的。
「正是因爲這個手機是你買的，我才格外珍惜，容不得它有一點損傷。」
我板着臉一把搶過她手裏的手機，她死死地抓着不放。
「我聽說泡水的手機放進大米里滾一圈就好了，你拿過來我放進去試試。」
她剛開始不想給，可是聽到我是爲了拯救手機，還板着一張臉，她怕我生氣，也就鬆手了。
我輕嘆一口氣，當着她的面將手機插進了廚房的米桶中。
走進琳琳的房間，我拿了一套琳琳的衣服遞給她。
「把衣服換了，一身黏糊糊的不舒服。」
她戀戀不捨地看着手機的方向，可是這一身實在是難受。
沒辦法，她還是去琳琳的房間換了衣服。
她穿得很迅速，一分鐘就出來了。
看到我在擦餐桌，她這纔將心放了下來。
「無論如何，把這頓飯喫完吧，反正也是我們喫的最後一頓飯了。」
見我面色不愉，她按下了一切心思，默默地跟我喫着飯。
小孩子的心思藏不住，喫飯的時候，她頻頻看向手機的方向。
我見她也沒什麼心思喫飯，隨便喫了兩口便放下筷子。
在她目光的注視下，我走進了書房。
我的工作是會計，家裏有個會計專用的文件櫃，這個文件櫃帶了一個簡易的小型保險箱。
桑若知道，我會放一些財務章和稅控盤在裏面，以免遺失。
我故意弄出很大的動靜打開文件櫃的門，按密碼時發出嗶嗶的聲音，外面應該也聽得一清二楚。
我從文件櫃裏拿出整整一捆錢，足有十萬。
拿着那捆錢，我走到廚房拿了廚房剪，剪開了錢上的塑料紮帶，從裏面拽出一沓開始數了起來。
我邊數邊用眼睛瞟着桑若。
她的眼睛再也沒有去看米桶裏的手機，而是死死盯着我手裏的錢。
那貪婪的目光，火熱又灼人，似乎能將我的手盯出個洞。
估計她這輩子也沒有見過這麼多錢。
我數出 7000 元交給她。
「這錢你拿着，如果手機壞了就買個新的，如果沒壞，就當我送你的零花錢了。畢竟我馬上Ṱůₗ要走了，以後也不能照顧你了。」
桑若例行推辭了幾下便如之前那樣收下了。
不過這次，她卻沒有表現出以往的欣喜。
看過那麼多錢，誰還會在乎幾千元。
我走到廚房，當着她的面從米桶裏拿出她的手機，遞給她。
「我不舒服，要早點休息了。」
她只是表現出失落，並沒有留戀就走了。
我沒有留她，她也並不意外，畢竟剛纔我們兩個有些不愉快。
而且我覺得她並不想要留下，因爲她有太多事情要做。
我從門鏡裏看着她離開，又待了 20 分鐘，確定她不會再回來。
回到廚房，我從大米口袋深處掏出了一部手機。
桑若拿走的那部手機，是我買了部二手機故意泡水泡壞的。
我已經提前拿到售後去看過，除了換主板，沒有任何維修辦法。
而換了主板的手機，就等於是一臺新手機，原來的數據將不復存在。
我真想看看，她知道數據不復存在時，會是怎樣的一副嘴臉。
可惜我不能打草驚蛇讓她知道手機被換過，因爲我不確定那些照片會不會有備份。
但是現在應該有比裸照更讓桑若動心的東西。
這一世我加重了砝碼，桑若，你動心了吧！
一套房子和 300 萬現金，是否能刺激你走上和上輩子一樣的路呢？
-8-
將手機拿去售後維修，只是做了清潔，手機就可以開機了。
果然將手機換掉纔是正確的。
現在都手機都防水，萬一泡不壞，我沒有第二次機會再能拿到她的手機。
修好後，我翻看了相冊，果然裏面有琳琳的裸照。
大多都是洗澡時候偷拍，和睡覺時掀起她睡衣的偷拍，甚至還有偷拍我的照片。
我氣得恨不得摔碎這臺手機，我真的是太縱容桑若了！
她生活在我家裏，我和琳琳對她沒有任何防備。
想到我死後，警察例行排查，他們也在廚房找到了桑若的指紋。
可鄰居都能作證，桑若就是住在我家的，家裏遍佈她的指紋和生活痕跡，廚房裏有她的指紋也並不奇怪。
而且桑若有不在場證明。
她校外的混混朋友證明他們一起在出租屋打牌，直至我出事時她纔回家。
我一張一張刪除了手機裏的照片，截圖了上百張聊天記錄留作證據。
直到軟件提示在另一地點登錄，我知道，桑若的假手機修好了。
我換回了原來的鎖芯，做好一切準備。
白天去賓館開房補覺ṱü⁽，夜裏等在家裏，等着桑若來找我。
終於，在第三天，她動手了。
半夜 3 點是人睡得最沉的時間，整個小區都陷入一片寂靜。
我支棱着耳朵，聽着周遭的一切聲音。
門鎖被輕輕轉開，桑若踮着腳尖悄悄走進來。
我趕緊躺好假裝沉沉睡去。
自從琳琳叛逆後，我每天都要輔導她寫作業到 12 點。
加上工作的不順心，我精神壓力特別大，每天要靠安眠藥入睡。
桑若是知道這件事的，否則上一世我也不會連她進門了都不知道。
她走進我房間裏，輕輕地叫了我幾聲。
「阿姨，阿姨。」
見我沒有反應，她走到屋外，悄聲說。
「快進來，輕一些，別將人吵醒！」
嘈雜的腳步聲在屋內響起。
「將書房那個櫃子抬走，輕一點。」
嘈雜的腳步聲進了書房，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抬起櫃子，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直到他們走後，我才鬆了一口氣。
她按照我算計好的路線行動。
我故意讓她聽到我打電話，故意用錢刺激她，故意讓她知道錢放在保險箱裏。
桑若不知道保險櫃的密碼，她肯定要找人來把這櫃子抬走才能拿到裏面的錢。
她會找誰呢？
當然是上輩子那些給她作不在場證明的「好兄弟」們。
那些好兄弟們爲她做假證，讓她逃過了法律制裁的機會。
還有可能，他們也對琳琳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
我怎麼能放過他們！
其實我也在賭，賭她不敢對我下死手，畢竟她是個小孩，我是個成年人。
而且，她的目標是要我的房子，她當然要乾乾淨淨，不沾上一點髒污地來「繼承」房產。
我猜她會用上一世的手法，僞裝成我自殺的樣子。
我死了，她手裏握着琳琳的裸照，威脅控制琳琳。
或者像前世一樣，逼迫琳琳自殺，那房子還會變成她一個人的！
其實，我也不是全無準備的。
我手裏緊緊握着一把西瓜刀，如果他們做出過激行爲，我也能防身。
實在不行，我還可以打開窗子跳窗逃離。
我家住二樓，再嚴重也不過就是骨折，不會危及到生命。
桑若很是謹慎，那些人將櫃子抬走後，她去廚房拿出拖布將地拖了一遍țú₌，清除掉雜亂的腳印。
做完這一切後，她站在門口沉思了很久。
終於，她還是做出了選擇，走進廚房，擰開了燃氣。
然後她輕手輕腳地帶上門，離開現場。
我始終躺在牀上沒有動。
壓抑住想大叫的衝動，因爲激動而全身微微顫抖。
桑若，你完了！
-9-
如前世那樣，警察、消防員半夜趕到小區，拉起了警戒線。
第二天，桑若被抓的事情震撼了整個小區。
我躺在醫院的病牀上吸着氧氣，看着羣裏鬧翻了天。
上善若水：【@琳琳媽，什麼情況，聽說你報警把桑若抓了？】
清風徐來：【@琳琳媽，桑若已經夠可憐了，有什麼事不能擔待着，需要鬧到報警的地步？】
老小區沒有監控，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沒關係，我家裏有！
我沒有搭理她們的質問，直接甩出兩段視頻。
一段是客廳的監控視頻。
視頻上，桑若先進門，一分鐘後，四個社會打扮的男青年走了進來，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大概 5 分鐘後，抬着個文件櫃出來，大搖大擺地離開。
另外一段，是桑若拖地掩蓋罪證，最後走到廚房，擰開了煤氣閥。
五分鐘後，廚房的燃氣監測報警系統響起，鈴聲大作。
接着就是我恍恍惚惚走到廚房關閉了燃氣閥，打開窗通風，報警。
視頻發出，吵鬧的羣裏瞬間寂靜。
我繼續補充。
琳琳媽：【桑若在昨天晚上，夥同四個社會青年入室盜竊。】
琳琳媽：【盜竊成功後，又打開燃氣，企圖造成我自殺的假象。】
琳琳媽：【警方抓捕時，搜到了她身上有一封模仿我筆記的遺書。】
琳琳媽：【@清風徐來@上善若水請你們告訴我，我應該怎麼擔待？】
羣裏瞬間炸開鍋，許多人甚至@出了常年潛水的桑若的親生父母。
桑若母親終於頂不住壓力出來說話。
AA 房產中介：【我們早就跟那個小畜生斷絕關係了，她做出什麼都與我無關。】
AA 房產中介：【我之前就說過了，她是天生的壞種，你們不相信。】
AA 房產中介：【她故意將弟弟從牀上推下去，還拿開水給弟弟衝奶，燙得小嬰兒滿嘴泡。故意喂弟弟乾果，差點把孩子噎死。我們也是不得已纔將她趕出門的。】
說完這些，她便退了羣。
我也不再管羣裏的紛紛擾擾，關掉了手機。
原來一切早有預兆，是我當爛好人，是我聖母，是我自己活該！
我聽說過一段話，別人正在遭受的苦難是她該承受的因果。如果你強行幫助，就破壞了這個因果，那她該受的苦，就會由你來替她承受。
現在我無比相信這話。
有的時候真的應該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選擇。
-10-
在桑若被抓的第六個月，這個案子終於開庭審理。
庭審前，桑若被看管着進了審判庭。
路過我身邊時，她嬌俏地笑着。
「阿姨，我未滿 18 歲哦，有未成年人保護法呢！估計只要思想教育一下，很快我們就又能再見面了呢。」
我很恨地攥緊了拳頭。
她不是一時興起，她什麼都知道，她也根本不怕事情敗露。
不過這次，她算錯了！
庭審上，桑若對自己所做的一切行爲供認不諱。
她笑嘻嘻的，沒有後悔害怕的情緒。
甚至問法官，她這樣坦白配合調查，是不是連思想教育都可以免除。
可聽到法官宣判的那一刻，她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凝固，終於被恐懼取代。
「嫌疑人桑若，犯入室盜竊罪，故意殺人罪。
「嫌疑人未滿 18 歲，年滿 16 歲，盜竊金額巨大，蓄意謀殺情節惡劣，判處有期徒刑 8 年。」
桑若帶着哭腔不可置信地大喊着。
「是不是判錯了，我可是未成年啊！我有未成年人保護法！
「我不服，我要求重新判！
「我沒有殺人，她明明好好地活着！我搶來的錢也一分都沒有花！」
「肅靜！」
法官聲音威嚴震懾人心。
桑若不敢再喊，只能小聲啜泣。
另外四個人的判決宣讀完畢，直至結束。
警察押着桑若往外走，桑若掙扎着哭喊。
「阿姨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阿姨，我從小爸媽都不管我，我已經這麼可憐了，你就不要再追究了行不行！」
她一路喊一路哭求我都無動於衷。
最後，她氣急敗壞地大喊。
「你撿我回家，不過就是在作秀而已。你老公都不要你了，可見你是個多麼討厭的女人！那麼有錢，給我花一點怎麼了？
「我有琳琳那個賤人的裸照，你要是不放過我，我就發得到處都是！
「賤人，你們兩個賤人，我不會放過你們！」
聲音漸漸遠去，只剩下哭泣聲在走廊迴盪。
-11-
我最終還是賣掉了房子，帶着琳琳換了個城市生活。
這裏有太多她不好的回憶，我不想讓這些繼續影響她。
新安居的城市四季如春，我將在國外的父母接過來，給二位老人養老。
琳琳到了新的學校, 成績慢慢提高，也交到了新的朋友。
她又變回了以前那個活潑開朗的孩子。
她考上了重點高中，上了重點大學, 在學校裏交了男朋友。
那件事雖然給她留下了不可祛除的傷疤，但疤痕也會隨着歲月變淺, 最後只剩下小小的印記。
-12-
再次聽說桑若的消息是在十年後，女兒琳琳已經和男友去國外留學，而我回老家安葬父母。
回社區註銷父母戶口時, 碰到了當時社區的主任。
因爲我這個案子很出名, 所以她還記得我。
她跟我講了桑若的事。
原來桑若並沒有服刑八年，而是因爲表現良好，六年就出獄了。
出來後, 她已經是 22 歲的大姑娘。
她本就壞心思多, 又在獄中學習了法律知識。
在當年我起訴她的證據裏找到了很多對她有利的證詞，以棄養罪將父母告上了法庭。
父母爲了不留案底, 爲兒子以後着想，選擇私下調解。
從此, 桑若開始有了「家」。
她不上班，沒錢花了就跟父母要錢。
跟着那幫小混混整天閒逛。
後來, 她攀上了孫姐的兒子。
與孫姐兒子交往的同時，又跟外面的混混不清不楚。
結果兩個年輕人爲了爭她大打出手, 混混失手將孫姐的兒子打死了。
孫姐不依不饒，天天帶着人去她家裏鬧，家裏人沒辦法，將小區裏的房子賠償給了孫姐。
桑若的父母賠了一套房子，從此跟她徹底斷絕了關係。
桑若也不急，整天去無兒無女的王姨家門口賴着。
因爲王姨經常在羣裏護着她關心她，替她說話，她要求做王姨的乾女兒, 要求繼承王姨的房產。
王姨被氣出心臟病住在醫院裏, 她堂而皇之地霸佔着人家的房子。
後來, 她交了男朋友，還懷孕了。
孩子生之前還能看到那個男人跑前跑後地獻殷勤。
孩子生下後不久, 男人就再也沒來過。
桑若在社區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勉強將那孩子養大，之後就完全放手不管。
五歲的小娃娃就跟她當初一樣, 在小區裏討飯過活。
可聯想到之前的事, 誰也不敢再給那個孩子飯喫。
沒飯喫, 孩子就學着自己做飯。
但是孩子太小了, 有一次做完飯忘記關煤氣, 喝醉酒的桑若無知無覺，最後因爲煤氣中毒, 死在家裏。
說到這裏，社區主任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只是可憐那孩子小小年紀就沒了親人，被我們社區送到福利院去了。」
告別主任, 我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對桑若的恨不會隨着她死去而消失，只是不勝唏噓。
人人都說善惡有報，原來桑若早就親手給自己選了結局。
Ŧṻ⁴可是，我還是會禁不住自己惡毒的想法。
這個想法, 讓在盛夏時節的我遍體生寒。
那個孩子，到底是忘記關煤氣，還是故意打開的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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