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紅包

年終了，老闆給了我一個厚紅包。
我喜滋滋地接過。
打開一看。
好傢伙，裏面居然全都是一元紙幣。
我氣不過，去找老闆理論。
老闆卻說：「你不滿意可以走啊！」
「你信不信，今天你走，明天我就可以找人頂替你。」
後來，我真撂挑子不幹了。
老闆卻慌了。

-1-
拿着老闆遞過來的紅包，我眼睛一亮。
這個紅包肉眼可見的厚啊。
至少也得一萬多吧。
我心裏樂開了花。
這人吶，拼死拼活幹一年，其實就爲了過個好年。
這次回去，可以孝敬孝敬爸媽了。
我爸媽沒文化，年輕時乾的都是體力活。
把腰和肩都幹壞了。
時不時地疼。
尤其是下雨天。
我媽肩膀疼得抬都抬不起來。
去醫院看了幾次也治不好。
上次我在商場裏看中了一臺按摩椅，要一萬多。
可你別說，貴就是有貴的道理。
坐上去是真舒服。
就像真人給你按摩一樣。
還可以調控力道。
當時我就想買下來送給我爸媽。
可惜啊，兜裏沒錢。
現在好了，拿着這厚紅包，可以把按摩椅買下來了。
「謝謝老闆，謝謝老闆，明年我一定再努力幹。」
當場我就想打開紅包，數數里面有多少錢。
「哎，李大廚，哪有人當着面看紅包的。」
老闆握住了我想要打開紅包的手，「今年哪，市場行情不好，你可別嫌少啊。」
我呵呵一笑，「怎麼會呢，我怎麼可能會嫌少呢，我李昆榮是這種人嗎？」
這紅包這麼厚，至少一萬多。
做人嘛，不能太貪心。
這道理我懂。
我怎麼可能嫌少呢。
老闆似乎很滿意我的回答，意味深長地拍拍我的肩膀：
「好好幹，明年客人多了，我再給你漲工資。」
「好嘞，謝謝老闆。」
等老闆走了。
我四處看了看，沒人。
找了個角落，把紅包拿了出來。
打開一看。
我懵了。
裏面居然是一元紙幣。

-2-
我不死心，直接把錢全拿了出來。
一張張看。
全都是一元紙幣。
我數了數，一共兩百張。
我的年終獎就是兩百元？
不可能啊！
一定是老闆搞錯了。
我拿着兩百張一元紙ƭū₋幣直接去找老闆。
老闆正在收銀那邊嗑瓜子。
一看見是我，臉馬上沉了下來。
「老闆，你看看，是不是把紅包弄錯了，裏面全都是一元紙幣。」
店裏還有人在喫飯。
老闆一聲不吭，把我拉進後廚。
「李昆榮，你怎麼回事？不是說不嫌少的嗎？」
「不是，老闆，這是一元紙幣，不是一百元紙幣，你是不是弄錯了？」
我還以爲老闆把我和親戚的紅包弄混了。
可誰知，老闆冷冷開口：「沒弄錯，我給你的紅包裏就是一元紙幣。」
我一愣。
老闆說的每個字我都懂，可爲什麼連在一起，我卻不懂是什麼意思了呢。
「老闆，你說過，年終你會給我包個大紅包的，你忘記了？」
一年前，老闆開這個飯店的時候，把本錢全投進去了。
裝修時被人擺了一道，超了五萬預算。
連工資都發不出來。
原來談好的廚師見情況不妙，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
當時我正好從新東方畢業，找工作呢。
看見這裏招聘廚師，就想着試試。
我還記得當時老闆握着我的手，一臉爲難：
「小李啊，哥這發不出工資，但哥給你保證，一旦盈利，我們五五分。
「只要你肯留下來，以後咱就是親人。我就是你親哥。
「我出本錢，你出技術，咱倆一起把飯店經營起來。」
我當時就一個毛頭小子，被這情況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老闆看我遲疑，急得快哭出來了：「李昆榮，算我求你，你就在這燒菜吧。
「要是再沒廚師，我連房租都交不起了，我就白白虧本二十萬多萬啊。
「這可是我的全部家當啊。
「李昆榮，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只要你答應，以後有我劉國貴一口吃的，就不會餓着你。
「你要是不相信，我劉國貴可以發誓，我要是虧待你，就天打雷劈！」
看劉國貴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絕。
就答應了下來。
前三個月，我是一毛錢工資都沒拿到。
幸虧劉國貴包喫包住。
我這人也是農村裏出來的。
喫得了苦。
居然被我硬熬了下來。
到第四個月劉國貴纔給我開了工資。
三千。
比同行的少了不止一點。
當時劉國貴拍着胸脯保證：「小李，你好好幹，等年底，我一定給你包個大紅包！不會比其他廚師少！你放心！」
因爲這句話，我兢兢業業幹了整整一年。
終於到年底了。
可我沒想到，劉國貴口口聲聲說不會虧待我，還說和我五五分賬。
結果就分了我兩百？

-3-
我氣得胸口疼：「老闆，你說，你給我的紅包就是兩百？」
劉國貴臉色很不好看：「李昆榮，有紅包就不錯了。
「你看看這市場大環境，多少廚師失業，你有份工作就不錯了，居然還嫌紅包少？」
劉國貴說的沒錯，這幾年大環境是不好。
和我一起畢業的同學很多都失業了。
但他們失業是因爲飯店倒閉了。
可劉國貴的飯店，可是一天比一天紅火。
可以說是人流量爆滿。
只要晚一點來，連座位都沒有。
我每天燒菜，胳膊就沒停下來過。
痠疼得很。
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到現在還貼着膏藥呢。
誰都有資格說市場環境不好，但劉國貴不行。
我忍着火氣，試圖跟劉國貴講道理。
「老闆，你明明說，和我五五分賬，你不能耍賴。」
我話還沒說完，劉國貴就「呸」了一口。
「李昆榮你小子好賴話聽不懂是吧？
「你知道我投入多少嗎，二十幾萬啊，你就想空手套白狼，跟我五五分賬？你也太貪心了！」
我驚呆了！
當初明明是劉國貴自己提出來要和我五五分賬，現在卻反過來指責我貪心？！
劉國貴話鋒一轉，「李昆榮，我劉國貴也不是沒良心的人。
「今年我虧損的實在太多了，你不知道啊，到現在我的成本還沒收回來呢。
「等明年，明年你好好幹，等賺錢了，我一定多給你分點。」
我還想理論，卻正巧被客人打斷：
「老闆，再來一條紅燒魚，這魚真不錯！」
「好咧！」
劉國貴對我使了個眼色，把我推進了廚房。
「快，小李，燒條紅燒魚，劉哥等着呢。」
劉哥是這裏的老顧客了。
每次來都消費不少。
和我也算是熟人了。
想了想，我還是回廚房燒魚。
可紅包這事在我心裏就是個疙瘩，過不去。
我想好了，等待會飯店關門。
我一定要找劉國貴說清楚。
實在不行，我就不幹了。

-4-
好不容易等到把客人送走，已經凌晨一點了。
劉國貴打了個哈欠，收起了手機，拍拍屁股準備走。
我直接拉住了他。
「老闆，咱今天得把這紅包的事講清楚。」
劉國貴眉頭一皺，不耐煩地說：「小李，你怎麼這麼一根筋呢？
「你在我這裏幹了一年，我劉國貴虧待你沒有？
「包你喫包你住，工資還按時發給你，你還想怎麼樣？李昆榮，做人不能沒良心啊。」
「老闆，話不是這麼說的。你這裏確實是包喫包住，但我就住咱們店二樓。
「到現在，我的牀還是三十塊錢買來的簡易牀，冬天冷，夏天熱，連個空調都沒有。
「而且，無論客人來的多早，走得多晚，我都得陪着。
「別家店的廚師有下班時間，我是壓根沒有啊。」
我指了指地上的垃圾和桌上客人剩下的菜。
「你看，這些垃圾和剩菜都等着我收拾呢。
「老闆，你雖然免費讓我住在這裏，但你也免費得了個搞衛生的清潔工。」
劉國貴急了：「那我還包你喫了呢！」
「沒錯，但我一個人能喫多少？而且我每次喫的都是剩菜，那些本來也是要倒掉的。」
「李昆榮啊，我沒想到你這麼計較。當年，你一畢業，我就讓你在我這裏幹了。你看看，除了我，誰敢用一個剛畢業的來當主廚？」
我都被氣笑了：「可當時，是老闆你發不出工資，其他廚師都不願意幹，你才求我留下來的，你忘了？」
劉國貴估計是因爲我這句話想起了從前，想起了當時落魄的場景，氣得跺起了腳：
「李昆榮，過去的事再提有什麼意思？！你就抓着不放了是吧？！」
我嘆了口氣：「老闆，我只是想拿回我應得的報酬而已。」
劉國貴眼睛都紅了，他拿手指着我的鼻子罵：
「你應得的？你應得什麼了？要不是我看在當時你肯留下來的情分上，我早就炒了你！
「你看看現在大環境，多少人沒工作。就你還挑剔上了？！
「要是沒有我，你連工作都沒有！」
我看着劉國貴暴怒的樣子，搖了搖頭。
不是這樣的。
大環境不好，確實好多家飯店沒做幾個月就關門了。
但劉國貴家飯店之所以能撐下去，我敢說，我功不可沒。
我家做的都是回頭客的生意。
顧客們之所以願意來，都是因爲我用的材料新鮮。
所有的菜從不隔夜。
而且從小我記性就特別好，顧客來了一次，我就能記住他們的喜好。
只要客人點餐，我都會問清楚客人的習慣。
就比如張偉吧，他喜歡辣，要變態辣的那種。
李林凱不喜歡香菜，他點的菜裏不能放一根香菜。
劉歡歡喜歡甜食，給她燒的菜都要儘量甜一點。
我李昆榮敢保證，只要客人來了一次，就會來第二次，第三次。
「老闆，你想炒了我？」

-5-
聽我這麼問，劉國貴明顯一愣。
他停頓了幾秒，似乎在考慮。
最後他放緩了語氣，開口：「李昆榮，咱倆一年的交情了，我也把你當親弟弟。
「說實話，我這一年確實沒掙到錢。
「你想想，我投入了二十多萬，這一年怎麼掙得回來？
「我說了，等我掙回成本，我就開始給你分紅，行不行？」
我搖了搖頭：「老闆，既然你這麼說，那你就給我看看你的記賬本吧。」
「什麼？」
「老闆，你每次都不放心別人收錢，每次收錢都是你親自收。你有記賬的習慣，每一筆賬都記了本子上。
「那本本子就在鎖着的抽屜裏。
「既然你說這一年的盈利沒有二十萬，那你拿出來給我看看。」
「我踏馬，李昆榮你不信我？！」
劉國貴狠狠拍了下桌子。
呵，我雖然只是個廚子，但我記性很好。
每天客人點了什麼菜，我心裏都有數。
其中成本多少，盈利多少。
我也能看出個八九不離十。
按我們店的客流量來算，這一年，老闆少說也淨盈利了三十萬。
早就回本了。
「老闆，你敢不敢拿給我看？」
劉國貴從口袋裏拿了根菸，猛吸了一口。
「李昆榮，既然你這麼說，我也就實話跟你說了。
「這一年飯店是盈利不少，但這些都跟你沒關係。
「我的飯店地段好，人流量高，生意自然好。
「就算換個廚子，生意也不會差。」
劉國貴頓了頓，看了我一眼：
「而且，劉剛跟了你也有段時間了。
「我看你的拿手菜，他也學了個七七八八了。
「要是你不在，他也能頂上去了。」
喲，這可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他居然想讓劉剛頂替我。
三個月前，劉國貴把劉剛帶到了我們店裏。
說劉剛是他的親戚，過來給我打下手。
現在想來，劉國貴是早就留了一手。
想讓劉剛取代我啊。
可劉剛這人好喫懶做，逮着機會就躲在角落裏偷偷玩手機。
我看劉剛是劉國貴的親戚，也不好說什麼。
按我看來，三個月來，劉剛怕是連一些基本的菜都沒學會。
想讓劉剛取代我，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想到這裏，我直接開門見山：
「老闆，你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也就直說了。
「我也不要什麼五五分賬了，你就給我包個一萬的紅包，我呢就繼續幹下去。
「不然，我就直接捲鋪蓋走人。你選吧。」

-6-
劉國貴皺着眉頭，輕蔑地看了我一眼：
「李昆榮，一萬的紅包是不可能了，你想幹就幹，不想幹就滾。
「只要你今天走，我明天就讓劉剛頂替你。你可要想好。
「這大過年的，找個新工作不容易啊。」
我握緊了拳。
本來還想着拿個大紅包風風光光回家過年。
沒想到不但紅包沒拿到，連工作都要沒了。
「劉國貴，我不幹了！」
我扯掉圍裙，走到店的二樓簡單收拾了下我的東西。
拎着我的行李就準備走。
劉國貴咬牙切齒：「滾，大過年的我看你去哪裏找工作！別到時候像條狗一樣回來求我！」
我沒理他，拎着我不多的行李直接走了。

-7-
我在旅館開了個房間。
冷靜下來後思索以後該怎麼辦？
正好這時，張哥的電話打了進來。
「喂，昆榮，明天我想請朋友喫飯，在你那訂個五桌，菜單照往常一樣，你看着辦。」
「張哥，我…我估計是配不了了，我不在劉國貴那幹了。」
「什麼？爲啥啊？」張哥一聽就很驚訝。
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張哥說了。
張哥很無語：「我說，他劉國貴真是不幹人事！大過年的，居然賴掉你的紅包。
「他也不看看，大家都是爲了什麼來他家喫飯，還不是你李昆榮的手藝好。
「而且記得每個人的口味嘛。他居然想找人頂替你？！這貨腦子被門夾了吧！」
張哥似乎是吸了口煙，繼續說：
「兄弟，你找到下家沒有？」
我嘆了口氣：「沒呢，張哥，你也知道，這大過年的，大家都回去過年了，沒老闆招人啊。」
張哥頓了頓：「兄弟，你別急，我倒是有個主意，你看中不中？」
張哥說，他有個店面，大小和劉國貴的店差不多。
他問我有沒有意向自己出來開店。
我猶豫了：「張哥，不是我不想，我…沒有本錢。」
張哥「呵」了一聲：「沒事啊，兄弟，我不要你本錢，我那個店面空着也浪費。
「這樣吧，我來出店面和裝修，你來管店，我們五五，不，四六分賬就行。
「我四，你六！」
我激動了：「張哥，你說真的？」
張哥又吸了口煙：「我張華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李昆榮，你想清楚沒，幹不幹？」
「幹，我肯定幹！」我話剛出口，就有點後悔，「張哥，那萬一虧了怎麼辦？我…我沒錢賠給你。」
張哥笑了：「誰要你賠了？虧了算我的。
「而且啊，我張華看人很準，我賭你不會虧！」
聽了張哥的話，我的信心也回來了。
是啊，那麼多老顧客來光顧，那不就說明我燒的菜好喫嗎？
一個飯店最重要的是什麼？
那就是廚師啊！
既然我能把劉國貴的店盤活，換一家店，我也一定能行。
想到這裏，我拍着胸脯告訴張哥：「張哥，你放心，你既然這麼相信我，我一定好好幹。」

-8-
說來也巧，張哥的店面離劉國貴的店很近，就隔了三個店面。
大小和佈局也和劉國貴的一模一樣。
張哥的動作很快，在決定開店的第二天就找來了裝修師傅開始裝修店面。
可是張哥比較忙，他把裝修的事情全權交給了我。
他說：「李昆榮，我這飯店的事也不懂，你看着弄吧，到時候找我結賬就行。」
我點頭答應了。
其實這店的上一個老闆以前也是乾的餐飲行業，只不過現在市場環境不好。
上一個租這店面的老闆沒幹幾個月就虧損得一塌糊塗。
直接退租走了。
張哥的店面也沒再租出去。
現在正好便宜了我。
我這幾天一睜眼就往店裏跑，盯着裝修進度。
希望能趕在大年初一開門。
劉國貴看見我經過，還往我身上吐了一顆瓜子。
「喲，李昆榮，你不是已經不幹了嘛，怎麼還成天來我面前晃悠？
「我告訴你，你的位置已經被劉剛頂替了，你就是反悔了，也沒用了。」
我看了劉國貴一眼，再朝他店裏瞧了一眼。
奇怪，店裏的客人還是不少。
「看什麼看，李昆榮，你不會以爲沒了你，我店裏的生意就會變差吧？
「呸，我都說了，我這店地段好，裝修好，客人自然就多了。
「和你李昆榮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對！
我再往劉國貴店裏瞧了瞧。
裏面都是陌生面孔，沒幾個老顧客。
這就對了！
這幾天快過年了，我們這小縣城還是個景區。
來旅遊的人很多。
這麼多生面孔，估計是被某音上的評價安利過來的。
想到這裏，我笑了笑。
不知道這些顧客喫了劉剛燒的菜後，會寫出來什麼樣的評價？
「喂，李昆榮，你後悔了吧？現在連工作都沒了，估計連住的地方都沒了吧？
「嘖嘖，這大過年的，真是可憐喲。誰讓你貪得無厭，看不上我兩百的紅包！現在後悔也沒用了！」
我搖了搖頭。
劉國貴居然沒發現，老顧客已經少了很多。
往常這個時間段，劉國貴的店都應該是滿客的。
甚至會有客人等位。
現在嘛，已經空着兩張桌子了。
我也不想去提醒劉國貴，直接往ŧù₇前走進了張哥的店。

-9-
一連好幾天，劉國貴都看到了我。
他終於發現，我不是後悔了，專門到他面前刷存在感。
而是，我也開了一家飯店。
正在裝修。
劉國貴跑到我店面前，指着我的鼻子罵：
「好你個李昆榮，當時你剛畢業我就把你招了進來。
「現在你居然開飯店和我搶生意！你個白眼狼，氣死我了！
「要不是我，你早就餓死了！你居然敢在我店旁邊開飯店！我告訴你，你就看着吧，不出三個月，我就能把你弄倒閉！
「我的店在這條街門口，來這裏的客人都往我那走，你這店在裏面，你信不信，一個客人也不會有！」
我本來不想和劉國貴多廢話，但他罵到了我店門前，我就不能忍了。
「劉國貴，怎麼，店裏生意變差了？沒客人了？閒得到我這麼亂吠？」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這句話戳中了劉國貴的肺管子。
劉國貴氣得脖子都紅了。
「李昆榮，我告訴你，我客人多着呢！這個店的上一個老闆就在這裏開了三個月，我看你連三個月都撐不下去！」
「那咱們就走着瞧，看我能不能撐過三個月唄。」
「你等着，還三個月，呸！我讓你三天就完蛋。」
說完，劉國貴就罵罵咧咧地走了。
我以爲劉國貴只是想罵罵出氣而已。
就沒理他。
畢竟客人往哪裏走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
可我沒想到，第二天我就接到了裝修師傅的電話。
他說：「你快來看看吧，你家店被人潑了紅油漆，連門都被砸了！」
我趕緊跑過去看。
在經過劉國貴店時，被劉國貴一把拉住。
他陰狠狠地說：「李昆榮，我最近店裏生意差了，肯定是你小子搞得鬼！
「要不然爲什麼張哥他們那些老顧客都沒來了？！
「你小子出手狠，就別怪我不客氣！」
我只覺得莫名其妙。
我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那些老顧客沒來，肯定是因爲劉剛燒的菜味道差啊！
劉剛那水平能把菜燒熟就不錯了。
能留得住顧客纔怪！
我本來想諷刺劉國貴幾句，可我的店出了事。
想了想，還是甩開了劉國貴的手。
「莫挨老子，你的店什麼樣和我沒關係！」

-10-
跑到我的店門口一看。
果然門口都被潑了紅油漆。
門一看也被砸了好幾道痕跡。
我連忙打電話給張哥。
張哥不慌不忙：「沒事，哥們那裏有監控。你直接報警就成。」
我抬頭看了看，果然找到了張哥說的小型攝像頭。
你還別說，這攝像頭造型是片樹葉。
裝在旁邊的樹上，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
在等警察的時候，我直接把監控視頻看了看。
果然不出所料。
是劉國貴幹的。
劉國貴本來還不想承認，「誰看見我潑油漆了？你們不要亂說，亂說是犯法的懂不懂？
「李昆榮，你這是污衊我，對，就是污衊。」
他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還對我挑釁地挑了挑眉。
我無語地搖了搖頭。
「別狡辯了，劉國貴，我這裏的視頻都拍下來了。昨天夜裏，你潑的油漆。」
劉國貴一愣，隨即一拍桌子：「好啊，你小子想詐我，沒門！我根本就沒潑油漆，哪裏來的視頻？！」
喲，劉國貴還以爲我故意詐他呢。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我直接把監控視頻打開，拿給警察看。
視頻裏劉國貴鬼鬼祟祟地四處看了看，在以爲沒有監控的情況下，他把一整桶紅油漆潑到了我的店門口。
還拿出斧頭，砸了我好幾下門。
一邊砸還一邊喊：「我讓你開飯店，我讓你跟我搶生意！李昆榮，我不信我整不了你！」
證據確鑿，劉國貴的臉刷地Ťū́ₛ白了。
警察叔叔建議我們私了。
我提出要求劉國貴賠付重新刷漆和門損壞的費用。
再賠償這幾天的誤工費。
共計一萬二。
「李昆榮，你搶錢呢！不就一扇破門嘛，值那麼多？！」
「劉國貴，你如果不想私了，咱就起訴你。你自己看着辦吧。」
後來，在警察的調解下，劉國貴沒辦法，還是選擇了私了。
把一萬二當場轉給了我。
劉國貴肉疼得眉頭皺緊。
他說：「李昆榮，就算讓你把飯店開出來，你也別想生意好，連我的飯店都沒客人了，你以爲你會有客人嗎？」
「呵，這就不勞你操心了。咱們走着瞧。」

-11-
很快，我和張哥的店就裝修好了。
開始營業！
沒想到，爲了打壓我，劉國貴在我開業這天專門搞了個大促銷。
所有菜品一律打八折。
效果也挺顯著。
很多客人都被吸引過去了。
但我家店也不差，很多老顧客聽說我開了店。
都趕過來捧場。
李林凱喫了一口麻婆豆腐，感嘆：「就是這個味！我想喫很久了！李昆榮，還是你做的地道！」
劉歡歡也附和：「李大廚，本來以爲喫不到你的菜了，我可傷心了好久呢。」
李林凱：「對啊，你走了之後，劉國貴那店我就只去過一次。媽呀，我點了個最簡單的手撕包菜，他居然端上來都是生的。
「這叫我怎麼喫？！我直接把菜推到劉國貴面前要求退款。誰知道那孫子還不承認菜是生的。硬生生把生的包菜喫完了。
「聽說啊，他半夜上吐下瀉，去了醫院急診。哈哈哈，笑死我了。」
老顧客們一邊吐槽劉國貴，一邊告訴我關於劉國貴的八卦。
我這才知道，劉國貴那的老顧客基本都流失了。
原來，劉國貴請的廚師劉剛不僅做菜味道差，還經常拿隔夜菜糊弄顧客。
還有好幾次客人從菜裏喫出頭髮，蟑螂等異物。
劉國貴還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
在老顧客那裏的口碑都壞了。
至於被某音吸引過來的新顧客，在喫完劉國貴飯店的菜後。
幾乎人人都會給個差評。
都Ţű⁾在吐槽：
「菜都是餿的，差評！要不是一定得點星，我一顆星都不想給啊！」
「菜裏有類似捲毛的不明物體，老闆還不肯退錢！避雷！」
「這店菜難喫的要死，居然能有好評，都是刷出來的吧？！」
下面有人給解釋：
「哎，這家店不是原來的廚師了，聽說前面的廚師因爲老闆承諾的紅包沒給，所以辭職了。
「原來那個廚師燒的味道可好了！現在這個麼…你懂的。」
那人還貼心地把我現在飯店的地址寫了下來。
推薦別人去我新開的飯店喫飯。
氣得劉國貴第一時間把那條評論給刪了。

-12-
我第一天開業，營業額就達到了兩萬多。
我開心地跟張哥數着錢Ṭų₌。
張哥直接掏出五千遞到我手裏。
「拿去吧。」
「張哥，這是？」
張哥一臉不耐煩：「拿着唄，我說了跟你四六分賬，這是你應得的。」
我原本以爲張哥只是開玩笑，畢竟誰會又出本錢，又出店面。
還跟我四六分賬呢。
但看到張哥遞給我的錢，我才知道，原來張哥是認真的。
「李昆榮，拿着吧，我說話算數。本來這個店面都租不出去了，現在好了，有了你來開飯店，我就等着躺着拿錢。」
我點點頭：「謝謝張哥。」
我和張哥樂滋滋地數錢。
劉國貴可沒那麼開心了。

-13-
聽說，劉國貴爲了搞八折促銷，這次上的菜都是偷工減料的。
魚是市場上買來的死魚。
菜都是焉拉吧唧的，有的甚至是爛的。
連洗都沒洗就炒好端給客人了。
當天晚上就有好幾個客人上吐下瀉。
那些客人在劉國貴的店裏鬧了大半夜。
劉國貴不肯賠錢。
他說：「你們這些人，自己的腸胃不好就不要出來喫飯，喫了我的飯，還不想給錢，活該你們吐！
「我告訴你們，我的菜一點問題都沒有！」
客人隨手拿來一盤發臭的魚。
「你不是說你的菜沒問題嗎？那你敢不敢喫？」
「有什麼不敢的！」
爲了證明他的țū₉菜沒問題，劉國貴夾起一塊魚肉塞進嘴裏。
隨即他就感覺不太對，這肉實在是太臭了。
但客人死死盯着他，劉國貴只能硬着頭皮把魚喫了進去。
「怎麼樣，我就說我的魚沒問題吧？」
可沒到三秒，劉國貴就「哇」地全吐了出來。
客人們一起打了相關部門電話，檢舉劉國貴的店食品安全有問題。
劉國貴的飯店已經被停業調查了。

-14-
後來，聽說劉國貴交了一筆不小的罰單，再三保證不會再出現衛生問題，才能重新開業。
可劉國貴再也不敢用劉剛了。
他已經清楚，劉剛這貨雖然跟了我三個月。
可他連皮毛都沒學會。
劉國貴想招新廚師。
可在知道薪資每個月只有三千時，來應聘的廚師都直接搖頭走了。
劉國貴不死心，他拉住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你再考慮考慮，一Ṱůⁱ個月三千，我還包喫包住呢。
「對了，年底我還給你包個大紅包，行不？」
對方呵呵笑了一聲：「包住？就住你店裏？那我連下班時間都沒有啊。還有，你說給我一個大紅包，那到底有多大？三萬？五萬？
「老闆啊，現在可不流行畫大餅了。我看我不合適，還是算了吧。」
無論劉國貴怎麼挽留，都沒一個人肯留下來。
最後，劉國貴沒辦法，只能繼續讓劉剛掌廚。
可劉剛燒了一個月，顧客是越來越少，投訴是ƭúₓ越來越多。
最後，本來喫飯還得排隊的飯店，居然連個人影都沒有。
劉國貴虧的底朝天。

-15-
在我下班的路上，劉國貴搓着手攔住了我。
他哈着氣，一臉討好：
「那個，李昆榮，你的店生意不錯哈？」
我點點頭：「對啊，每天都爆滿，胳膊酸得不行，正準備去按個摩。怎麼，劉國貴，你有事嗎？」
劉國貴尷尬地笑，露出一臉褶子：
「李昆榮，那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能不能回來上班？我…我這有個紅包，是準備給你的。」
劉國貴遞給我一個大紅包。
很厚。
「不會又是一元紙幣吧？」
「不，不，都是一百元，你看。」
劉國貴打開紅包，裏面果然是紅色的一百元紙幣。
「這裏是兩萬，那個，你能不能回來？你都在我這裏工作一年了，咱倆老搭檔了，對吧？」
劉國貴殷切地看着我。
我指了指紅包：「拿了這個紅包，就要回來上班？」
「那個，都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拿了我的紅包，當然要給我做事，對吧？」
我直接把紅包一推：「那算了吧，今天張哥剛給我結的工資, 三萬。
「張哥還說了, 以後每個月都給我分六成的盈利。年底還會給我紅包。
「還有，記賬本隨我看。」
劉國貴一咬牙，「我也每個月給你三萬！李昆榮，你能不能回來, 把那些老顧客也帶回來？」
我再次明確拒絕。
劉國貴突然紅了眼眶，他像泄了氣的皮球,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這房租一下子簽了十年啊, 我的錢全要虧了啊！」
劉國貴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拉着我的褲管不鬆手。
「李昆榮，算我求你, 你就回來吧, 那些老顧客只認你，我錯了，我不該把你開掉啊。
「你就原諒我這一次, 你就回來吧。」
劉國貴哭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怪噁心的。
我直接扯開他的手。
趁他不注意, 直接跑了。
笑話，鱷魚的眼淚根本不值得同情。

-16-
張哥還打電話跟我說，劉國貴堵不到我，就跑去找他了。
劉國貴提出和張哥合作，兩家店合併。
劉國貴願意把盈利的一半分給張哥。
前提是，讓我兩家店來回跑, 一起燒菜。
張哥直接送了他一句國粹, 讓他滾。
張哥說：「李昆榮，你知道爲什麼老顧客都認準你嗎？」
我撓撓頭：「我燒菜好喫。」
「對, 但你啊，不僅僅是手藝好, 你還像我們的家人。
「你記得每個人的喜好, 燒完菜還會和我們聊天。
「你記不記得, 上次劉歡歡家裏出了點事, 手頭緊，你直接借了她一千塊錢。
「雖然錢不多, 但劉歡歡記到了現在。
「店裏很多客人都是劉歡歡介紹來的。
「還有，那次我在劉國貴飯店裏喫飯, 失戀了, 心情不好。
「旁邊有桌客人說話聲音響，還嘲笑我一個人喫飯。
「我沒忍住, 罵了幾句, 那夥人就想來揍我。是你從廚房裏衝出來，把我護在身後。
「那時候啊, 我就把你當兄弟了。我還叫了一大幫兄弟去劉國貴的店裏喫飯。就是爲了給你捧場子。
「劉國貴實在是瞎, 居然把你趕出來。現在後悔也沒用了。」

-17-
我和張哥的飯店是一天比一天紅火。
我的收入也是一個月比一個月高。
那張按摩椅，早就被我買了下來。
送給了爸媽。
我爸媽笑得合不攏嘴，卻還要怪我亂花錢。
「我們都是老毛病了, 還花那個冤枉錢幹什麼, 這麼貴的東西給我們用就是浪費。」
可他們對鄰居可是另一番說辭。
「我們家李昆榮啊，就是孝順，給我們老兩口買了一張椅子就要一萬多, 坐上去就有人給按摩哩。」

-18-
後來，劉國貴的飯店沒到三個月就關門了。
店面上貼着轉租的告示。
可過去好幾個月，也沒人租。
店就這樣空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