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突然給我漲了 3000 生活費。
「樂樂,爸錯了,節儉教育不一定好,女孩子還是要富養。」
「要是還有要用錢的地方儘管和爸爸提,不要走歪路。」
這番話說得我一頭霧水。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包養了我的室友。
禍害了別人的女兒,又怕會有別人來禍害他的女兒。
所以,每一次他送室友禮物,都會同樣送我一份。
每一次他們出去約會,他都會給我打錢。
生怕我誤入歧途……
-1-
又到了每月一度發生活費的日子。
我隨手點開爸爸的聊天框,預備接受來自老父親的三瓜兩棗。
熟練接收轉賬,我瞄了一眼金額,突然瞪大雙眼。
大力掐了自己一把,我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
終於確定這四千塊是真的,頓時驚叫起來,心裏又驚又喜。
要知道我家雖然不缺錢,但我爸對我向來奉行節儉教育。
喫穿不會少了我,但從不肯多給我一分錢去玩樂。
哪怕是上了大學,也只肯每月給我一千塊生活費,確保餓不死即可,逛街出去玩是想都別想。
要知道我可是在 s 市上的大學,這裏物價奇高,一頓飯沒有十二三塊下不來。
每個月光是喫飯都得花九百多,剩下的一百用來交水電費,半毛錢都剩不下,整個人活得很拮据。
如果不是媽媽每個月偷偷給我打錢接濟,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好。
我看着餘額裏的四千塊,心裏美滋滋,同時不免疑心是不是爸爸眼花摁錯了數額。
萬一過會兒他發現了,找我要回來怎麼辦?
怕什麼來什麼,就在我還在猶豫要不要主動坦白時,爸爸的視頻電話打了過來。
我戰戰兢兢接通,惶恐無比。
電話那頭的我爸臉色複雜,沒有說話。
良久,他才悠長嘆口氣,嘴角勾起一個溫和的笑。
「樂樂,這個月的生活費你收到了吧?」
我一個激靈,撓了撓頭,小心翼翼地發問:
「收、收到了。爸你是不是按錯了?怎麼給我打了四千?」
聞言,我爸笑聲透過聽筒清晰傳來,那笑聲裏帶着幾分寵溺,又有些許感慨。
「沒發錯,只是我突然想通了,女孩子還是要富養好啊,以後你的生活費都按這個數發。」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要是還有要用錢的地方儘管和爸爸提ƭū́₃,不要走歪路。」
我激動極了,根本沒有在意爸爸這話背後的深意。
滿心只想着自己以後終於可以不用一塊錢掰兩塊花。
於是我迫不及待的掛了電話,扭頭看向對牀的許言,開心地晃了晃手機,手舞足蹈起來。
「許言!我爸給我漲生活費了!走走走,晚上我請你去喫大餐。」
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苟富貴,勿相忘。
自己發達了怎麼能夠忘了曾經的難兄難弟。
在人均小康以上的 s 大學,許言是爲數不多和我一樣經濟拮据的同類人。
許言來自偏遠農村,有三個妹妹一個弟弟,家裏非常重男輕女。
每個月只肯給她八百,多了沒有,有時還會假裝忘記不給。
問就說弟弟讀書要錢。
她本想去申請貧困補助,卻被家裏發現,大罵了一頓。
說她不嫌丟臉,威脅許言要是敢去申請,就不讓她讀書了。
許言只好含淚接受,偶爾去兼職補貼一下生活。
我和許言的經濟情況如此相似,在開學後很快便玩在了一起。
每天都在互相分享省錢小技巧,吐槽各種煩惱,關係親密無比。
因此,當爸爸給我漲了生活費後,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許言。
反正爸爸給我漲了這麼多錢,那我以後每個月給許言分一千塊,這樣她也能過得很好了,不用再去幹那些累活。
這麼想着,我滿臉期待地看着許言。
-2-
許言收拾東西的手一頓,轉過頭來一種憐憫譏笑的眼神看着我,半晌才悠悠答話。
「我就不去了,晚上我男朋友要帶我去東城那家 masionlameloise 喫飯。」
我一愣,結結巴巴道:
「什麼什麼 ma?有雞公煲好喫嗎?」
「等等,你什麼談了男朋友?我怎麼不知道?他人怎麼樣?」
許言輕聲一笑,打開手機給我放了那家餐廳的介紹。
看着上面「人均 2000+」的數字,我瞠目結舌。
「之前認識的,最近才確認關係。人很好,成熟包容。」
「最關鍵的是有錢,對我還大方,他每個月都會給我五千塊錢。」
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許言一臉幸福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
埋怨她不和我說自己談了男友,又實在替她高興。
「天哪,許言,那你這下可是要成爲小富婆了。以後發達了不要忘了我。」
許言微微頷首,臉上洋溢着甜蜜。
「我也沒想到會跟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後,我才知道原來生活可以這麼輕鬆,不用再爲錢發愁,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她一邊說着,一邊給我展示男朋友送她的新首飾,璀璨的光芒在燈光下閃爍。
我還想再問些什麼,替許言好好把把關,害怕單純的她會被人騙了。
可許言只是抬了抬手,制止住我,隨後乾脆利落地拉上簾子。
「好了,不說了。我要準備一下,等會兒我男朋友等急了就不好了。」
我只得訕訕一笑,落寞回到自己的桌子上。
從那之後,許言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開始頻繁出入高檔場所,穿着名牌服飾,用上了大牌護膚品。
手機換成了最新的 iPhone,平板和筆記本電腦也一齊配上。
有時在宿舍時也不再和我去飯堂喫飯,而是嬌滴滴的和男友發語音,要男友給她點各類外賣。
和以前那個省喫儉用的她判若兩人。
她也漸漸和我疏遠了,每次約她,她都說要和男朋友約會。
我心裏酸澀極了,只能眼巴巴看着好朋友和自己漸行漸遠。
唯一的心理慰藉,可能就是我爸給我打錢的頻率不知爲何頻繁了許多。
說來奇怪,似乎每次許言和她男朋友出去約會時,抑或者是她男朋友給她送了什麼昂貴禮物之際。
我爸也會恰到好處,莫名其妙的給我打錢。
金額不等,從幾百到上千。
零零碎碎加起來,我一個月的生活費能來到七千往上。
我敏銳的察覺到其中有些不對勁,又懷疑是自己疑心太重。
最後只能用這不過是我爸父愛大爆發來安慰自己。
-3-
日子就這麼不鹹不淡的過去,三個月後,許言對我的態度突然又好了起來。
她笑眯眯地來到我面前,主動給我帶了一杯我最愛的奶茶,吸管已經插好。
我有些詫異,抬眸看着她,她拉着我的手,親暱地說:
「最近忙着處理一些事情,都忽略你啦,別生我的氣呀。」
說着,她從包裏拿出一個精緻的禮盒,遞給我。
「這是給你的禮物,一直想送你,就是太忙了。」
我打開禮盒,裏面是一條漂亮的手鍊,一看就價值不菲。
我有些不安,想要拒絕,許言卻硬塞到我手裏。
「哎呀,收下嘛,這是我的心意。」
我甜蜜一笑,開心收下,迫不及待地戴在了手上。
心裏十分感動,覺得許言這是終於發現男人如衣服,閨蜜如手足。
許言看着我,笑得別有深意。
末了,她催促我趕緊把奶茶喝了。
我點點頭,喝了幾口。
不知是我的心理作用還是什麼,總覺得這奶茶味道有些怪怪的,和之前喝得不太一樣。
但我沒有深究,和許言重歸於好的興奮更勝一籌。
從那之後,許言又開始頻繁和我分享她的生活,不過話題大多圍繞着她的男朋友和那些奢侈的消費。
同時她還養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每天都要泡一杯花茶帶給我喝。
我雖然疑惑,還是接受了她的好意,每天都規規矩矩的將花茶喝完。
除此之外,我還要時不時給許言和她男朋友的感情生活建言獻策。
「樂樂,我感覺我男朋友最近對我沒那麼關心了怎麼辦?他是不是對我膩了?」
許言眉頭緊蹙,焦急又不安。
我問她:
「你男朋友是什麼樣的性格?」
許言答道:
「他性格比較內斂,話不是很多,以前對我卻很有耐心。但我感覺他現在對我越來越沒耐心了,我和他說點小事,他就表現得很煩躁,唉。」
說着,許言的眼中泛起了淚花,神情滿是失落與委屈。
我思索片刻,開口道:
「你先別慌,可能只是最近他太忙疏忽了。要不你主動約他看場電影,選他喜歡的,看完再去喫頓大餐,把話都說明白。」
「反正我爸我媽如果鬧小矛盾了就會這樣解決,每次兩個人喫完都會開開心心的。我感覺你男朋友和我爸性格挺像的,說不定這對你也有用。」
許言聽後,滿足地笑了。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你給的辦法一定會起作用的。」
我嘿嘿一笑。
心裏有些嘀咕,許言爲什麼這麼篤定我的建議一定會起作用?
後面過了幾天,許言高興找到我,說她和男朋友已經解決完了矛盾。
甚至男朋友對她比以前還好了。
我也由衷地替她高興。
-4-
近來一個星期,許言不知怎的,總是感到噁心想吐。
而我也總是感到頭暈心悸,有時候還會喘不上氣,整個人十分乏力困頓。
聽到許言說她感覺不舒服,我打起精神,不斷附和。
「要不我陪你去醫院看看?順便我也想給自己做個檢查,看是不是有什麼病。」
許言聽我這樣說,突然反應頗大的拒絕了。
「不用,我男朋友陪我去就行了。也別太擔心,你可能就是最近沒休息好,沒什麼必要去醫院檢查,浪費公共資源。」
我迷迷瞪瞪的點頭,在許言的不斷勸說下放棄了去醫院檢查的想法。
可就在她出門後不久,我突然一陣心悸,差點沒喘過氣來噶在宿舍。
我害怕極了,還是匆匆打車去了醫院。
路上,我給爸爸發消息打電話,他一直沒回。
這還是我第一次一個人來醫院,完全不熟悉構造和流程的我在醫院裏轉來轉去。
竟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婦科樓層,我撓了撓頭,正打算下樓去問導診臺。
卻看見我那三通電話未接的爸爸,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扶着許言從婦產科出來。
兩個人密不可分。
男人四十一枝花,爸爸雖已經這個歲數,但保養得當,看上去年輕不少。
遠遠望去,兩個人倒顯得像是一對璧人。
明眼人都能窺見他們之間的曖昧氛圍。
我攥緊手心,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兩人之間親暱的動作徹底印證了我的猜想。
只見爸爸不知說了什麼,惹得許言皺眉嘟嘴,還環手背過身去。
爸爸笑了笑,突然湊過前去親了許言一下。
許言這才展露微笑,重新牽起周辭的手。
我躲在牆後,聽見爸爸熟悉的嗓音響起。
「言言,我真的好高興,沒想到我又要當爸爸了。」
「到時候我會在外面給你租個房子,你好好養胎,缺什麼和我說。」
許言嬌嗔一聲。
「其實人家一個月前就測出來了,但是想要趁 199 天紀念日給你個驚喜。」
爸爸呵呵一笑。
「真是小調皮。走吧,帶你去喫那家你最喜歡的餐廳。」
「真是沒想到,你和樂樂一般大,卻已經快當媽媽了。」
說罷,爸爸低頭在手機上擺弄着什麼,隨後二人十指相扣,親密離去。
與此同時,我手機的消息提示音響起。
打開一看,在我和爸爸的聊天框上顯示着那麼一條消息。
【向你轉賬 1000 元】
我僵直站在原地,渾身冰冷,連心跳都彷彿停止了跳動。
哪怕殺了我,我也想不到,有了許言口中的那個有錢男友就是我爸。
一瞬間,我什麼都明白了。
爲什麼爸爸會突然給我漲那麼多生活費,爲什麼每次許言一出去和男朋友約會,他就會給我轉賬。
原來都是有跡可循。
我想起爸爸第一次給我漲生活費時說的那番話——
「……女孩子還是要富養好。」
「……不要走歪路。」
我那時尚且懵懵懂懂,現在才明白其中暗含的深意
每次爸爸他和許言尋歡作樂時,便會想到我。
他怕我也因爲缺錢而走上這條路,纔會突然給我轉錢。
每一筆轉賬,都見證了爸爸和許言的骯髒情事。
我想起我曾經甚至還給許言出謀劃策,讓她和我爸的感情更進一步。
心裏特別崩潰。
我不禁開始懷疑這是否只是我ẗúₜ做的一場噩夢。
可爲何這場夢連痛苦都那麼真實?
我無法呼吸,心臟不斷抽痛。
-5-
半晌,我忽地意識到這不是我的心理作用。
我是真的呼吸不暢,心跳過速,身體發軟。
氣血不斷上湧,鼻下溢出微涼的液體。
我伸手一抹,是刺目的紅,滴滴答答湧出。
同時,我的眼前還出現了許多小黑點,這些小黑點迅速擴大,佔據我的全部視線。
身體左右搖晃,我眼前一黑,重重摔倒在地。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我聽見路人和護士的驚叫。
等再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醫院天花板上那慘白的燈光,耳邊是嘈雜的機器聲和護士的輕聲交談。
我掙扎着想坐起來,卻發現全身像被灌了鉛,每動一下都扯着鑽心的疼。
護士發現我醒了,匆忙趕去呼叫醫生。
醫生拿面色凝重的看着我。
我心下一沉,忍不住顫抖起來。
醫生讓我先放輕鬆,隨後詢問了我幾個問題。
「你這段時間是否有感到身體不舒服?」
我回想起近來身體的各種症狀,點點頭,詳細訴說。
越說,醫生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他建議我先抽血做個檢查,我不明所以,戰戰兢兢的照做。
又過了許久,醫生拿着一連串報告單來到我病牀旁,語氣沉重。
「結果血鉛檢測和你的症狀描述,疾病可以診斷你體內的鉛含量嚴重超標,已經鉛中毒了。」
「所幸劑量還不算太嚴重,這邊建議你先採用藥物治療,口服二巰丁二酸。」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醫生,腦子裏一片漿糊,醫生後續的話已經聽不太真切。
這怎麼可能?我爲什麼會鉛中毒?
不知不覺間,我竟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鉛中毒有很多種原因,一是職業暴露;二是生活環境,譬如你佩戴的首飾、使用的化妝品含鉛都有可能;三是飲食攝入。你最好換個生活環境。」
我聽着醫生的話,心中一凜,突然想起許言送我的那條手鍊。
她精心挑選的禮物,我一直視若珍寶,幾乎天天戴着。
我顫抖着手,將手鍊從手腕上取下,仔細端詳,此刻它看起來卻如此陌生和可疑。
我第一時間差人把手鍊送去專業機構加急檢測。
等待結果的時間裏,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煎熬。
終於,檢測報告出來了,上面清晰地顯示手鍊的鉛含量嚴重超標。
那一刻,憤怒和絕望在我心中翻湧,我怎麼也想不到,我自以爲最好的朋友,竟然是害我中毒的罪魁禍首。
我又想起許言每日都要求我喝下的那杯花茶,味道總有股金屬異味。
從前我以爲那是花茶品種特殊,現在想來,怕是裏面也被她投了鉛。
她爲什麼要對我這樣做?
我腦海中回憶起她曾問過我。
「林樂,爲什麼你爸媽沒再要個小孩啊?」
那時我半開玩笑答道:
「爲什麼還要再要一個?我爸我媽有我就行了啊。我纔不要弟弟呢,要是有個弟弟,肯定得和我爭家產。」
「我可不想以後我的東西都得分他一半,更不想他和我搶爸爸媽媽的愛。現在我就是家裏的唯一,什麼都是我的,多好呀。」
許言聽後,臉色很是難看。
也是從那天過後不久,她突然和我重歸於好,並給我送了手鍊泡起花茶。
原來是怕我和她肚子裏的玩意爭家產,所以不惜痛下亖手。
我突然笑了,笑自己蠢。
最好的朋友和自己爸爸搞在了一起還不算,甚至妄圖投毒加害自己,而自己還一直被矇在鼓裏。
-6-
我閉上眼,深呼吸幾口氣。
隨後睜開眼悽慘一笑,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撥通電話,聽到媽媽熟悉的聲音,積攢的委屈瞬間決堤,淚水奪眶而出。
「媽,我……」
喉嚨像被堵住,話都說不完整。
我猶豫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該告訴媽媽這件事嗎?如果我說了,會不會傷害到她?
我心裏好亂,頭好疼。
媽媽在那頭一下緊張起來,急切追問:
「寶貝,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情緒,強擠出一抹笑。
「沒事,我就是想你了。我在醫院拔牙呢,有點緊張,找你要點安慰。」
電話那頭,媽媽的聲音立刻溫柔下來,輕聲哄着。
「傻孩子,別怕,拔牙很快就好啦,忍一忍就過去了。媽媽當年拔牙的時候,也緊張得不行,可咬咬牙就挺過來了。」
「你就想着拔完牙能喫好多好喫的,心情就好啦。」
聽着媽媽關切的話語,我的眼眶微微泛紅,心裏暖烘烘的。
可一想到隱瞞她真相,又滿是心疼愧疚。
不告訴她真相,是否又是一種傷害?
我於是話鋒一轉。
「對了媽,我的學生證好像落家裏了,你讓爸爸給我送醫院來好嗎?」
我儘量讓語氣聽起來自然,可握着手機的手卻因爲緊張微微發顫。
「行啊,你這孩子,總是丟三落四的。」
媽媽嗔怪着,又不放心地叮囑。
「你在醫院乖乖等着,拔牙的時候別害怕,聽醫生的話。」
掛了電話,我坐在醫院的病牀上,腦海裏不斷盤算着接下來的事。
我知道,讓爸爸來不僅是爲了拿學生證,更是想徹底和他挑明。
我無法接受,也無法容忍。
但回想起曾經爸爸和我相處的點點滴滴,心裏一陣疼痛。
在過去的十幾年裏,他一直是個好丈夫,好爸爸。
小時候我生病,他徹夜守在牀邊。
我被同學欺負,他徑直衝到學校,不顧老師和麪子替我出頭。
叛逆期時,我和他頂嘴,他也從不生氣。
對待媽媽,他也極好。
從不肯讓媽媽動手操持Ťṻ⁺一點家務,把她精心照顧。
紀念日時,爸爸會提前預訂媽媽最愛的餐廳,送上一束嬌豔欲滴的玫瑰,兩人手挽手漫步在街頭,回憶着相識相知的美好時光。
他們之間偶爾也會有小矛盾,但爸爸總是率先低頭,用詼諧的話逗媽媽開心,化解矛盾。
就是有了這樣的對比,我才無法相信,如此愛我和媽媽的他會選擇出軌。
這對我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的事。
-7-
沒過多久,爸爸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病房門口。
他四處張望着,很快就找到了我。
看到我的狀態和所在病房,他一下便知道我不是在拔牙,而是發生了別的事。
霎時,我爸看着我的眼神非常擔憂和心疼,但同時又暗藏着些許心虛。
他的目光躲閃,不敢與我對視太久,像是怕被我看穿心底的祕密。
短暫的沉默後,爸爸小心翼翼地開口:
「樂樂,到底咋回事?你怎麼會在醫院這兒?別瞞着爸,爸好擔心你。」
我緊緊盯着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熟悉的溫暖與堅定。
可看來看去,我都找不到從前那個溫和父親的絲毫影子,只看見了一個心懷鬼胎的騙子。
我爸被我如此長時間地盯着,冷汗流了滿臉。
他抬手想擦去額頭上的汗,動作卻僵硬又遲緩,眼神始終閃躲,不敢與我對視。
ţū́⁶病房裏安靜得可怕,只有儀器發出的微弱聲響,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
「我都看見了。」
我哽咽着說道。
我爸心裏一緊,卻還是強裝鎮定。
「看見什麼了?樂樂,你到底咋了?」
我終於忍不住,聲音帶着哭腔,尖銳地打破岌岌可危的平和。
「我看見你陪着許言去婦科了!我還知道她懷了你的孩子!」
爸爸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堵住,只發出幾聲乾澀的音節,卻一個完整的字也說不出來。
我徹底崩潰,尖叫着衝上去,毫無章法地捶打起爸爸。
「你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做!你對得起我和媽媽嗎?」
「樂樂,我……」
爸爸終於艱難地擠出幾個字,聲音裏滿是無力與懊悔,可這幾個字在我聽來,卻無比諷刺。
「我不想聽你說!好惡心,我情願沒你這個爸!」
爸爸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
他的雙手下意識地揪緊衣角,平日裏挺直的脊背此刻也彎了下去。
我痛苦地弓下身子,捂着臉無助哭泣。
「我要告訴媽媽。」
我爸頓時急了。
「別,閨女,千萬別告訴你媽!」
他聲音帶着哭腔,近乎哀求。
「她要是知道了,這個家就完了啊!」
爸爸的臉上寫滿了恐懼,他的眼神裏不再有心虛,只剩下深深的懊悔與絕望。
我放下手,充滿恨意地看着他。
「那你現在立馬和許言斷了!讓她把肚子裏的孩子也打掉!」
我爸臉色一僵,語焉不詳,猶猶豫豫,就是不肯給出個說法。
見他這副模樣,憤怒如洶湧的潮水將我吞沒。
「怎麼?你捨不得?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在護着她?」
我眼眶泛紅,聲音因爲激動而尖銳。
「你知不知道!她差點把我害死!她給我投毒啊?!如果不是發現得早,我真的會沒命。」
「你讓她把孩子打了,我要報警讓她坐牢。」
爸爸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猛地抬起頭,眼神中滿是震驚心疼與懊悔,嘴脣顫抖着。
我劇烈喘息着,以爲事情終於可以結束。
可末了,我爸卻再次讓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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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緊眉頭,突然跪在了我的面前,小心翼翼執起我的手,臉上是心疼,脫出的話語又如此無情。
「樂樂,爸這輩子什麼事都能答應你。唯獨這件事,算爸求你了,你就幫爸一回。看在爸的面子上,不要追究了。」
「許言肚子裏的孩子我測過了,是個男孩。你媽生了你後身體受損,無法再生育。我也不忍心讓她再受此折磨,便沒再想過再要一個。」
「但你也知道,爸是從山村出來的,那裏就講究一個傳宗接代。要是我沒有兒子,要被人笑話的。」
「等許言肚子裏的孩子出生了,我就和她斷了,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你也別報警,要是被人知道我兒子的媽媽有案底,對他多不好。」
「算爸求你了好嗎?你到時候避着點她就行,就當你什麼都不知道。以後你的生活費我會漲到八千一個月。」
我氣得渾身顫抖,差點喘不過氣來。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爸爸,無法想象這些話竟然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一時間,我竟覺得眼前人面目可憎,陌生得可怕。
腦海中一片茫然,我不禁疑惑,這個人真的是我的爸爸嗎?難道他不是被什麼怪物奪舍了嗎?
原來我從來不是他獨一無二的掌中寶,只是因爲媽媽不能再生,我才得以享受這份特殊。
原來他一直都想要個男孩,哪怕我差點因此失去生命。
可明明曾經,他也曾說過我是上天賜給他最珍貴的禮物,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寶貝,要用一輩子守護我。
從前,我眼中的他是無所不能的超級英雄。
可如今,站在我面前的這個男人,背叛家庭,任由許言傷害我,他的所作所爲,徹底擊碎了我心中的美好形象。
我的心徹底涼了。
七月流火,周身卻如同在冰窟一般寒冷,冷得我直髮抖。
莫大的失望籠罩了我。
我滿心都是不甘與憤怒,卻又無處發泄。
我恨他的重男輕女,恨他的自私自利,更恨他毀了原本美好的家庭。
媽媽呢?她還被矇在鼓裏,每天依舊爲這個家操持着,以爲自己的丈夫是個絕世好男人。
甚至還不知道自己的財產被他挪用去給了外面的女人花。
以後說不定還要替自己的好丈夫養外面的野種,情人比自己還要過得舒坦,害人不用償命。
想到許言身上的那些名牌包包首飾,還有最ŧū₍新款的手機,我的心像被撕裂一般疼痛。
我要復仇。
我要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絕不能讓爸爸和許言就這樣稱心如意,瀟灑下去。
現在我還太弱小,什麼辦法都沒有。
如果和他們直接撕破臉皮,得到的只能是我被他們二人鎮壓,無能爲力。
唯有從長計議。
思及此,在腦海中迅速勾勒出了大致的計劃。
深呼吸幾口氣,心情慢慢平復。
看着腳下還在一臉期待望着我,等我回話的爸爸。
我燦然一笑。
「爸爸你說得對,之前是我太自私了,沒有考慮到這一層。我不會和媽媽說的,你放心吧。」
「一個男人怎麼能沒有兒子替他傳宗接代呢?你就讓許言安心養胎,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來當我小媽我也安心。」
聽我這麼說,爸爸露出滿足的笑來,眼神中滿是讚賞得意。
「不過爸,許言現在懷着孕,情緒肯定不穩定,萬一她再出點什麼幺蛾子可就麻煩了。」
「我看啊,得先把她安撫好,最好給她弄個大一點的房子,讓她舒舒服服地養胎。最好我也一起去陪着她,和她聊聊天,舒緩一下心情,這樣對胎兒好。」
「許言之前可能就是因爲懷着孩子,心情有點過激纔會對我下手。我好好照顧她,她心情順了,便不會再這樣對我。」
我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爸爸的反應。
只見他不住地點頭,眼裏的貪婪滿意愈發明顯,彷彿已經看到了他心心念唸的兒子出生。
「閨女,還是你想得周到。」
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裏滿是欣慰,卻不知這一動作讓我差點嘔吐出來。
我在醫生那裏拿了藥後便辦理了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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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接近許言的過程很順利。
畢竟我爸沒和她說,因而她便也不知道自己和我爸在一起及投毒害我的事已經暴露。
還和從前一樣,對我有着虛僞的熱情。
她懷孕的事沒有瞞着我,只說男朋友不方便露面。
所以辦理了休學,要出去住,一個人養胎。
我當然心疼壞了,自告奮勇去和她一起同居,照顧她。
許言欣然接受了我的提議,殊不知這卻是我精心佈置的陷阱。
搬進寬敞的出租屋後,許言再也沒給我餵過加料的花茶,可能是怕我嘎了以後沒有免費保姆照顧她。
所以決定暫緩計劃。
而我樂見其成,開始有意無意地引導她消費。
「言言,你現在懷着寶寶,可得好好補補。」
我一邊說着,一邊拿着手機給她看各種昂貴的進口母嬰產品。
「這款燕窩,好多貴婦懷孕都喫,對寶寶皮膚好,咱可不能省。」
許言猶豫了一下。
我繼續煽風點火。
「你要喫得好對寶寶纔好,這樣才能生下一個健康寶寶,有資本去爭。而且你花的是你男朋友的錢,怕什麼。」
許言於是立馬心動下單。
沒過幾天,我又拉着她逛街。
走進一家孕婦裝專賣店,指着一件價格不菲的裙子說:
「你看這件多好看,你現在可是最幸福的準媽媽,必須穿得美美的。」
在我的慫恿下,許言試穿後,心滿意足地刷卡付款。
後面的日子裏,我不斷用各種藉口誘導許言買各類東西。
從衣服鞋包到虛擬藏品,有的沒的買了一堆。
沒錢了我就讓她向我爸要錢。
我爸一開始還給得爽快,可隨着許言花錢越來越沒分寸,他也招架不住。
在和她大吵一架後,我爸只肯每月給她打固定金額作爲生活費了。
可許言的胃口早已在過去大手大腳的花銷下被養刁,花錢已經成了習慣。
爲了滿足她日益膨脹的消費慾,我教唆她下載各種借貸 APP 來買東西,教她申請額度。
看着她被慾望矇蔽雙眼,我故意激她。
「就這點額度哪夠花?你再申請試試,肯定能提額。」
許言果然上鉤,瘋狂借貸,甚至還涉足了一些灰色地帶,只爲滿足那些不必要的物質需求。
隨着賬單越來越多,許言開始焦慮起來,可我卻在一旁煽風點火。
「怕什麼,等孩子生下來,你男朋友肯定會負責的,現在先享受着。」
聽我這樣說,許言立馬放下心來,繼續無節制的高消。
很快便借無可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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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我找到我媽。
我把爸爸出軌以及許言投毒害我的事都告訴了她。
我媽一開始還不肯相信,覺得我是看錯了,在不斷否認着。
是啊,畢竟誰也不可能相信這樣一個模範丈夫會劈腿。
但這是事實。
我眼眶泛紅,一步步走近她,聲音哽咽。
將所有證據都交給了她看,包括許言的孕檢單還有我鉛中毒的診斷報告等等。
媽媽終於相信了,我看到媽媽的身子晃了晃,彷彿被一記重錘擊中。
她的嘴脣微微張着,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最後奪眶而出。
「他怎麼能這樣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你是他親生女兒啊!」
她癱坐在沙發上,雙手捂住臉,泣不成聲。
我心疼地抱住她,自己也忍不住落淚。
「媽,別怕,我會一直陪着你。我們不能就這麼算了,得讓他得到應有的報應!」
媽媽無助地看着我,眼神中滿是憤怒。
「他出軌可以,但是不能這樣對你!我們該怎麼辦?」
「現在公司都由他掌權,如果我和他離婚,討不到好處。」
公司原本是由我媽搭建起來的,後來我爸見它蒸蒸日上,立馬眼紅了。
說盡好話讓我媽退位迴歸家庭,自己反倒是翻身做主人。
但一些重大的決策還是需要我媽來把主意。
從前我真以爲他是心疼媽媽太過勞累才這樣做,現在想來,不過是貪圖高位罷了。
我坐在媽媽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試圖給她傳遞力量。
「媽,雖然你已經半退位,但公司裏的骨幹還有合夥人還是認你的。讓他們幫忙配合,做一份假的財務報表,把公司包裝成資不抵債、瀕臨破產的樣子。」
「等他慌張,你再順勢提出離婚,說要自己承擔債務。到時候我們也可以看看他的反應,這是他的最後一次機會。」
我眼神望向虛空,手心裏溢滿了汗珠。Ťṻₛ
心情複雜,說不清是想要他如我們預想那般中計,還是期待他並非如我們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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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順利進行,假財務報表成功遞到父親面前。
看到報表的那一刻,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聲響,衝媽媽怒聲質問: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要破產負債了?」
媽媽神色平靜,不慌不忙地開口:
「這段時間公司經營情況你最清楚,一直盲目擴張,又不重視老客戶維護, 出問題是遲早的事。」
爸爸果然沒有懷疑, 他開始頻繁地詢問公司狀況,眼神裏滿是焦慮。
見時機成熟, 我讓媽媽提出離婚,裝作無奈地說:
「公司現在這樣,我不想拖累你,離婚吧, 這些債務我來扛。」
我爸絲毫沒有懷疑,一心想着擺脫困境,很快就答應了離婚淨身出戶。
一開始聽我媽說要離婚, 他還假惺惺的不斷哭泣,說着什麼要同甘共苦之類的話, 可離婚協議卻簽得飛快。
生怕晚一秒自己要負債。
見狀,我冷笑不止,心想自己還是低估了他的無恥。
成功離婚之際, 也是許言債務暴雷之時。
看着手機上不斷打入的電話和催債短信, 她慌了。
匆忙找到我爸,想讓我爸給她點錢先緩一緩。
沒想到卻得知了我爸淨身出戶的消息, 她頓時崩潰了。
「你騙我!你怎麼可能會沒錢!老公,求你了, 快幫幫我。要是țũ⁷還不上錢, 我就完了!」
許言神經質的顛三倒四,雙眼佈滿血絲,頭髮也因過度焦慮而顯得凌亂不堪。
我爸嘆了口氣, 將賬戶餘額還有離婚協議書拿給她看。
「我沒騙你言言。你再撐一會兒, 等我東山再起,一定不會忘了你的。對了, 你可以借我點錢去創業嗎?」
許言臉上一片空白, 呆愣愣的看着眼前這個男人。
半晌, 她輕聲發問:
「那孩子呢?孩子以後怎麼辦?」
我爸表示愛莫能助。
「那可能要辛苦你一段時間了, 先照顧好我們孩子, 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許言癱倒在地, 猛地意識到自己都做了什麼,絕望的淚水奪眶而出。
但她來不及悲傷太久,催債的人很快就找上門來。
爲首的男人凶神惡煞找許言要錢。
許言拿不出錢來, 對方便將眼神轉向我爸。
我爸急忙撇清關係, 說自己並不認識許言。
但人家哪管三七二十一, 認定我爸是許言姘頭, 逼着他給錢。
我爸當然也給不出,男人火了。
混亂中, 許言被推倒在地, 腹部一陣劇痛襲來。
她痛苦地蜷縮在地上,鮮血從她的雙腿間緩緩流出,肚子裏的孩子就這樣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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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狠狠出了口氣後,ţű̂₁ 男人獰笑幾句,吩咐手下將兩人抓起,送往了某知名集散地。
從這以後我再也沒見過他們兩個人。
不知他們是否會後悔曾經做過的事,但這一切都和我沒關係了。
這場婚姻的背叛, 最終以這樣的方式畫上句號。
而媽媽和我,也終於能擺脫這段痛苦的關係,重新開始生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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