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逆襲在黃金年代

重回父母離婚那年,我被同學霸凌,成績一落千丈。
我媽當着所有人的面,歇斯底里地跟我爸要錢,走之前她問我:「玲玲,你當真不願意跟我走?」
這一世,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我媽。
繼母笑得一臉幸災樂禍,班主任搖頭表示不理解。
我爸對我的選擇嗤之以鼻:「不出一個月,你就會哭着回來求我!」
笑死,哭着回來求你?
跟着你,我只會被困在小縣城上職高,畢業後被按頭吸血,英年早逝。
而跟着我媽,我能南下大城市,擁抱改革開放春風,抓住時代紅利,走上人生巔峯!

-1-
重回父母離婚那年,我剛上初三。
因爲模考成績從班級前十直接掉到班級三十,班主任專程上門家訪。
狹小侷促的客廳裏,我坐在沙發上不安地絞着手指。
「黃玲玲,你要知道,在我們這種小縣城,如果不進班級ẗű⁺前十,連重點高中的門檻都摸不到,按你這種下滑速度,最後只能上職高!」
班主任皺着眉頭,看我的眼神裏,夾雜着一絲厭煩。
要不是因爲升學率會影響他的獎金和晉升,他也不會上門家訪。
我敢說,如果下次模考,我的成績還是提不上去,他就會立馬放棄我,把精力投向下一個有潛力上ťṻ⁺重點的學生。
和利益無關的事情,他一向懶得管。
就像我告訴他,我被同學霸凌,學習和生活受到嚴重影響,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不招惹他們,他們又怎麼會爲難你?凡事多找找自己的原因,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夠好?不要整天覺得他們是故意針對你。」
一個巴掌拍空氣是拍不響,可是拍在別人身上就會響。
我不相信這麼簡單的道理,他會不懂。
他只是不會爲了我一個窮學生,去得罪那些有錢有勢的學生和家長。
我爸一臉陰沉地看着我,好像我觸犯了天條。
繼母卻坐在一旁面帶微笑,似乎心情很好。

-2-
上一世中考前夕,我的情緒問題已經非常嚴重,成績更是一塌糊塗,最後中考成績出來,真的只夠上職高。
對我抱有很大期望的數學老師對此十分惋惜,但也無能爲力。
職高畢業後,我在小縣城找了一份又苦又累工資還低的工作。
可就算這樣,繼母Ţŭ₁還要求我每月上交工資。
如果不給,她就去我上班的地方鬧,我因此丟了好幾份工作。
而那個跟我毫無血緣關係、整天遊手好閒的繼弟,則是直接在上下班路上堵我,把我身上僅剩的錢搜刮一空。
我爸對我不聞不問,默許繼母和繼弟胡作非爲。
我一邊要養活自己,一邊還要東躲西藏,活得像一隻陰溝裏的老鼠。
我的最後一份工作是在工地上扛水泥,一天要扛十多噸。
那天,我因爲勞累過度,一個沒站穩栽倒在地,兩百多斤的水泥壓在我頭上,我的腦袋當場開花。
工友們手忙腳亂地把我送去醫院搶救,可惜爲時已晚,年輕的生命戛然而止。
而我爸和繼母得知我死訊的第一反應,是問能領多少撫卹金。

-3-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我的回憶。
門一打開,我媽氣勢洶洶地站在門口。
她身穿駝色長款風衣,裏面白色高領毛衣打底,下身是短款皮裙,腳上踩着黑色過膝長靴,打扮得十分洋氣。
我爸一看見我媽,反手就想關門,被我媽一掌推開。
接着憤怒的咆哮聲響起:「黃建新,你打算什麼時候把錢給我?你還算不算男人?」
我媽的架勢頗有些歇斯底里。
「孩子和她班主任都在呢,你注意一下影響。」我爸一臉不悅地看着我媽。
「班主任,一點私事,不好意思啊。」
我爸對着班主任尷尬地笑笑,然後轉頭對我說:「玲玲,你先回房間去,一會我叫你。」
上一世,我聽話地回了房間,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那次我媽走後,就再也沒來過。
後來,我爸跟我說,我媽那天訛了他一大筆錢,還威脅他,不給就去他單位鬧,讓他丟工作。
我爸一直對這事耿耿於懷,嘮叨了好久。
可現在仔細一想,我爸那個老登,他的錢有那麼容易訛嗎?他不訛別人就不錯了。
這一世,我沒有聽我爸的話。
「爸,什麼錢啊?爲什麼不給我媽?」我一臉疑惑地看着他。
「……大人的事,小孩不要問!」
我爸眼神躲閃,繼母則雙手抱胸,滿臉不悅。
「怎麼?黃建新,當着玲玲的面,你心虛了?離婚協議上白紙黑字寫着財產對半分,房子和東西歸你,我拿現金,你還想拖到什麼時候?」
「我告訴你,再不把錢給我,我就去法院告你!」
我媽的聲音擲地有聲。
原來前世我爸一直在騙我,他自己不講信用,說好的錢不給,反而污衊我媽訛他。
這不是賊喊捉賊嗎?
他Ṭù₊還說過我媽不少壞話,現在看來,很可能都是在胡說八道。

-4-
「爸,這個錢你應該給我媽。」我平靜地看着我爸。
我媽偷偷朝我豎起大拇指。
繼母看在眼裏,臉都快拉到地上去了。
我爸極不耐煩地朝我大吼:「我都說了,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
我轉頭看向班主任,問道:「班主任,學校教我們要講信用、守法律,您是人民教師,幫忙評評理,這個錢我爸該不該給我媽?」
班主任沒想到我會把他扯進來。
他推了推眼鏡,尷尬地開口:「如果協議上有約定,那是應該給的。」
「聽到沒有?黃建新,你別想耍無賴,你今天不給我,我明天就去法院起訴你,我還要把你幹的那些腌臢事兒告訴你單位領導、同事同學、街坊鄰居,讓他們看看,你表面上裝得人模狗樣,背地裏是個什麼敗類!」
我爸好歹也是個公職人員,一聽這話受不了了。
「你……你個潑婦,和你離婚算是離對了!」我爸的臉像塊紫脹的豬肝。
「明天我就去銀行取錢給你,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
「嘁,你以爲我想看見你?你那張臭臉,我光想想都噁心!等我拿到錢,咱們老死不相往來!」
說完,我媽轉身要走,走之前,她又突然想起什麼,看我的眼神,嚴肅中透露着隱隱期待。
斟酌幾秒,她還是忍不住問道:「玲玲,你當真不願意跟我一起走?」
上一世,我敏感脆弱,覺得父母離婚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而且我爸說他們離婚,責任在我媽,所以在此之前,我已經拒絕過我媽好幾次。
不久之後,我媽就去了南方。
那時正值改革開放初期,南方經濟發展極其迅猛。
我媽去的那個小漁村,後來搖身一變,一躍成爲全國僅有的四個超一線城市之一,是很多人做夢都想去的地方。
而被困在小縣城的我,雖然隱隱得知我媽過得還不錯,但我沒有主動去找她。
一來當初跟着我爸,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沒臉去找她。
二來我不知道她對我會是一種怎樣的感情,那時我已經受盡人間苦楚,再也承受不了任何來自至親的惡意。
可是這一世,我發現很多事情,並不像我上一世認爲的那樣。

-5-
我牽起我媽的手,毫不猶豫地說:「媽,我願意跟你走。」
繼母坐在沙發上,斜睨着我們母女倆,笑得一臉幸災樂禍。
班主任欲言又止,輕微地搖了搖頭,表示不理解。
我爸對我的選擇嗤之以鼻:「呵,不出一個月,你就會哭着回來求我!」
笑死,哭着回來求你?
跟着你,我只會被困在小縣城上職高,畢業後被按頭吸血,英年早逝。
而跟着我媽,我能南下大城市,擁抱改革開放春風,抓住時代紅利,走上人生巔峯!
當天,我就搬到我媽的出租屋。
出租屋的面積不大,但處處乾淨整潔,看着十分溫馨。
我媽一直都是個對生活有追求的女人。
「玲玲,快過來,這間房是專門給你留的!」
我媽把我的行李搬進小房間,裏面乾乾淨淨,一看就是剛打掃過。
我爸說我媽水性楊花,攀上更有錢的男人,就堅持要和他離婚。
上一世,我是個聽話的乖乖女,對於至親的道德問題非常介意,更何況我爸還說,和我媽住在一起,要忍受她帶各種各樣的男人回家。
一想到這個,我就忍不住頭皮發麻。
這也是上一世,我沒有選擇我媽的主要原因。
我若無其事地在屋裏巡視一週。
我媽也是剛搬過來不久,屋裏東西並不多,擺在外面的杯子和碗都只有一個,不像有其他人一起住的樣子。
我爸能在離婚財產那件事上撒謊,當然也能在其他詆譭我媽的事情上撒謊。
我正思索着,門外響起敲門聲。

-6-
「誰呀?」我媽問。
「是我,孟輝。」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媽打開門,一個衣着時髦、長相帥氣的男人站在門口,手裏提着一箱水果。
孟輝穿着黑色皮夾克,領口敞開,露出裏面深色的高領毛衣,一雙大長腿包裹在剪裁得當的西褲裏,看起來像當時很火的某個男明星。
我媽時尚靚麗,孟輝英俊帥氣,倆人看上去還挺般配。
我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
「哎,都說了不用,你怎麼又拿東西來?」我媽瞪了孟輝一眼。
「貴了你又不收,送點水果總可以吧。」孟輝滿不在乎地朝我媽笑笑。
他走進門,把水果放在地上,抬頭看見我的瞬間,身體明顯僵了僵。
「這是我女兒玲玲,之前跟你說過。」
「玲玲,這是孟叔叔。」
我媽十分自然地介紹我們認識。
「孟叔叔好。」我的聲音小得像蚊子。
「玲玲好,聽說你成績很好,是個乖孩子。」他微笑着朝我點點頭。
我想起一落千丈的成績,不禁臉上有些發燙。

-7-
孟輝開門見山地問我媽:「上次跟你說的事兒,考慮得怎麼樣了?」
他一邊說一邊看向我,明顯在暗示我回避。
我知趣地轉身準備回自己房間,我媽卻出聲叫住我。
「玲玲,你先別走,我和你孟叔叔的事,你可以聽。」
她轉頭對孟輝說:「你上次說的事,我已經想好了,大家都是敞亮人,就一次性把話說清楚,五年之內,我都不考慮再婚。」
我媽的眼神堅定得像要入黨。
以前的電視劇裏面,女人說起這種事,不都要扭扭捏捏好幾集,搞得神神祕祕嗎?
怎麼我媽就一點都不避諱,就這麼直接說出來了?
我心裏有些震驚。
孟輝低頭把玩着手裏的車鑰匙,一聲不吭。
那個年代能買得起車的人,我們整個小縣城都沒幾個。
過了一會,他嘆了口氣,說道:「行吧,我知道了,聯繫方式別刪了,以後還是朋友,有什麼事搞不定,可以來找我。」
「好,那就提前謝謝你了。」我媽微微一笑。
「跟我還說什麼謝謝?走了。玲玲,再見!」孟輝朝我揮了揮手,轉身下樓。
「孟叔叔再見!」我也揮了揮手。

-8-
孟輝一走,家裏的氣氛有些尷尬。
我心裏雖然鬆了口氣,但同時又夾雜着一絲內疚情緒。
「媽,你不會是因爲怕影響到我,才拒絕孟叔叔的吧?」我小心翼翼地問。
我媽哈哈一笑:「傻丫頭,跟你沒有半點關係。」
「這個孟叔叔長得又帥又有錢,你爲什麼拒絕他啊?」我不太理解。
「你個小書呆子,觀察得還挺仔細。」我媽嗔道。
她從桌上抽出一張白紙,用黑筆寫了個大大的「婚」字。
「你看這個字,左邊是個女,右邊是個昏,這說明什麼?」
我怎麼知道?
我上一世是被水泥壓死的,別說結婚,連戀愛都沒談過。
「說明女人是昏了頭才結婚的呀!」
「我剛剛從你爸的坑裏爬出來,又爬進另外一個坑裏,我又不是腦子有坑!」
「噗——」我一下子被我媽逗樂了。
「可是,可是孟叔叔會不會跟爸爸不一樣啊?」我還是有點不放心。
我媽摸了摸我的頭說:「哎呀,這男人和男人表面看上去是不一樣,但本質上都是一樣的,等你以後見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學習,感情上的事,媽以後可以慢慢教你!」
我媽眼睛裏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星。
我突然感覺眼眶有些發脹。
我環住她的腰,悶悶地說:「媽,你真好!」
「傻女兒。」

-9-
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地,我感覺輕鬆多了。
我爸果然又是胡說八道的,以後他的話,我一句都不會聽!
不,以後我根本就不會再見他!
第二天回到學校,剛打開課桌,看見裏面赫然躺着一隻死老鼠。
老鼠屍體已經乾癟僵硬,它兩眼圓睜,散發出一股難聞的腐臭。
「啊——」
我嚇得驚聲尖叫,課桌上的書和文具都被我推到地上,引起不小的動靜。
正在這時,上課鈴響了,班主任走進來。
「怎麼回事?都上課了還不安靜?在幹什麼?」他一臉嚴肅地看着我。
「班主任,有人……有人在我課桌裏放死老鼠!」
我驚魂未定,連聲音都在發抖。
班主任扶了扶眼鏡,問我:「是嗎?是誰放的?」
「不知道……」
班主任環視一週,問道:「有人看見是誰放的嗎?」
教室裏鴉雀無聲,只有幾個經常欺負我的人,臉上帶着隱隱笑意。
「既然沒人看見,可能是老鼠自己跑進去的,下課後你自己處理一下。」
「初三時間緊迫,每一分鐘都很寶貴,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
「好了,現在開始上課!」
說完,他就攤開課本,開始講課。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我蹲下身,把散落在地上的書本和文具一點一點撿起來。
翻開課本,上面多了兩個鮮紅的大字——「婊子」。
我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大顆大顆地滴落在書頁上,委屈和憤怒瞬間充滿整個胸腔。
班主任講的那節課,我一點也沒聽進去。
我的成績就是被時不時發生的這些「驚喜」拖垮的。

-10-
放學後,我被邵娜帶人堵在廁所。
邵娜她爸是開遊戲廳的,家裏有點小錢。
她和我們班幾個愛玩的女生搞了一個小團體,平時就愛欺負一些她們看不順眼的人。
僅僅是因爲一次考試時,邵娜要我把答案寫在紙上偷偷遞給她,我沒聽,她就盯上了我。
一開始是孤立我,撕掉我剛寫完的作業,或者在課本上塗寫侮辱性文字。
後來她們覺得還不過癮,就隔三岔五把我堵在某個角落,輪番扇我耳光。
再後來暴力不斷升級,直到把我逼出嚴重的情緒病。
上一世的我膽小怕事,每次都默默忍受,後來實在受不了,跑去向班主任求助,卻被他反問,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夠好。
那怎樣纔算做得好?難道要協助她們作弊,才叫做得好?
「啪!」
猝不及防的巴掌扇過來,我的臉上立馬腫得老高。
「喲,小賤人,死老鼠好喫嗎?哈哈哈……」邵娜笑得一臉得意。
「聽說你媽是個狐狸精,到處勾引男人,我說你怎麼總是透着一股狐騷味兒呢,原來是遺傳啊!哈哈哈哈……」
旁邊的幾個跟班也跟着起鬨。
我用餘光瞥見廁所的角落裏,放着一隻拖把,於是我使出渾身的力氣,掙脫她們,拿起拖把就和她們硬剛。
那拖把平時是拖廁所的,髒得要死,她們都不想被沾上,被我逼得連連後退。
我還是第一次嚐到一絲復仇的快感。
就在我差點就能衝出包圍的時候,一桶涼水從天而降,我被澆了個透心涼。
有人趁我不備,把一桶涼水倒扣在我頭上,我渾身都被淋溼。
「哈哈哈哈……傻 X……」
施暴者在一陣鬨笑聲中散去,留我一個人在原地被凍得瑟瑟發抖。

-11-
等我穿着溼透的衣服回到家,人已經凍成冰坨子。
我媽脫掉我的衣服,擦乾我的身體,給我蓋了五層棉被,用了暖爐,我才逐漸緩過來。
我哆哆嗦嗦地撲進我媽懷裏,號啕大哭。
在我媽擔憂的問詢中,我長久以來的委屈和痛苦像洪水一樣傾瀉而出。
隨着我的講述,我媽的表情變得越來越陰沉。
當天夜裏,我就發起高燒。
我媽在牀邊守了我一整夜。
第二天,我媽幫我跟學校請了假,在家衣不解帶地照顧我,直到我康復。
重回學校上課那天,我的內心十分抗拒,一直磨磨蹭蹭拖延時間。
我媽看出我的窘迫,一把拉起我的手說:「玲玲,別怕,我和你一起去,這事應該有個了結。」
到了學校,我媽沒有讓我回教室,而是直接拉着我去了校長辦公室。
辦公室很氣派,校長坐在寬大的老闆桌後面,一臉詫異地看着我們。
「這位學生家長,有什麼事嗎?」
我媽把手裏的包「咚」的一聲放在校長辦公桌上,從裏面掏出一大堆東西擺在校長面前。
先是一疊破破爛爛的練習冊,是我被邵娜一夥人撕掉的作業。
之後是一疊用紅墨水塗着「賤人」「騷貨」「婊子」等大字的課本。
最後是一隻用報紙包着的死老鼠。
「楊校長,這都是我女兒在學校被欺負的證據。」
「還有,我女兒上週被潑了一桶冷水,回去就高燒四十度差點死了。」
看着眼前的東西,校長的臉色也變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我媽又從包裏摸出一把嶄新的菜刀拍在桌上。
「楊校長,我是個單親媽媽,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我女兒要是死了,我也不會獨活!」
「那些欺負過她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到時候,這所學校會轟動全國!」
以前只知道我媽打扮時尚愛漂亮,還從沒見過她這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可那一刻,我覺得她渾身充滿聖光,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天使。
「這位同志,稍安毋躁,稍安毋躁,我現在就叫人過來,把事情弄清楚!」
校長嚇得連連後退,拿起手邊的座機就開始撥號。
真要是轟動全國,他這個校長也做到頭了。

-12-
很快,班主任、邵娜和她的小團體都被叫了過來。
高壓之下,鐵證面前,邵娜承認其他事都是她乾的,但死活不承認那隻死老鼠是她放的。
「我也怕老鼠,怎麼可能是我?是……是王卓偉放的!那天班上同學都看見了!狐狸精那些傳聞也都是他說的!」
邵娜的ţũ̂₌幾個跟班在旁邊拼命點頭。
比我低一屆的王卓偉?
繼母的兒子,我的繼弟?
上一世,我父母離婚的事突然在學校傳開,有人說我媽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個狐狸精,還說她到處勾引男人,專門破壞別人家庭,而我就是她生的小狐狸精。
原來這個謠言,是從王卓偉那裏傳出來的。
難怪上一世我每次一身狼狽地回到家,總能看見他在一旁偷笑。
「你個小癟三,是誰讓你在學校胡說八道的?」我媽表情猙獰地逼問王卓偉。
看着我媽手上明晃晃的菜刀,王卓偉說話都結巴了。
「是……是我媽,我媽說不能讓黃玲玲成績太好……」
我媽一聽這話,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陰沉。
「呵呵,你媽是一點人事不幹吶。」
「我們大人之間的事,本來不想影響你們小孩子,但你們母子不讓我女兒好過,我也不用跟你們客氣!」
「我和玲玲他爸離婚才三個月,你媽肚子裏的孩子就已經四個月了,是誰勾引男人?誰纔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狐狸精?這不明擺着嗎?」
王卓偉一時間瞠目結舌:「你……你胡說!」
我媽哈哈大笑:「哎喲,看你的反應,還不知道你媽懷孕的事吧?天哪,你媽連這個都瞞着你呢。你沒發現你媽的肚子越來越大嗎?下個月就要藏不住咯。」
「恭喜你,馬上就要多個弟弟來跟你爭寵啦!」
「你們家以後有什麼好東西,肯定都是你弟弟的,哈哈哈哈……」
王卓偉剛剛還一臉的不服氣,這會變成了霜打的茄子。
他雙手抱膝,蹲在地上號啕大哭。

-13-
青春期的孩子本來就敏感多疑,生怕父母的愛被人搶走,王卓偉當然也不例外。
他爸媽離婚對他的打擊不小,現在又突然得知自己馬上要多個同母異父的弟弟,估計想死的心都有。
但那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在背後造謠,往我課桌扔死老鼠的時候,可從來沒想過,會對我造成多大的傷害。
回家的路上,我媽哼着小曲,似乎心情很好。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媽,我爸背叛你,你會不會很傷心啊?」
沒想到我媽噗呲一笑:「傷心?開什麼玩笑?」
她語重心長地對我說:「玲玲,你要記住,男人不自愛,就像爛白菜!」
「你想想,家裏的爛白菜被人抱走,你還省得去丟垃圾,你是傷心還是開心?」
「噗,我開心!」
我媽笑着颳了刮我的鼻子:「這就對了,我早就想和黃建新離婚,一直找不到好機會,要不是王卓偉他媽接盤,我還不一定能這麼快脫身,高興還來不及呢!」
別的女人糾結一輩子的東西,到我媽這裏,就成了笑話。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聲。
「噓!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祕密,咱娘倆偷着樂就行了,別告訴他們,就讓他們以爲,我是個可憐的被狐狸精搶走老公的女人,嗚嗚嗚……我好慘哪……嗚嗚嗚……怎麼辦呀……」
我媽開始假哭。
我捂着嘴巴,被她逗得前仰後合。
心中的陰霾也一掃而空。

-14-
那天之後,學校裏再沒人找過我麻煩。
沒多久,邵娜家的遊戲廳出事,被查封了。
她一改從前的囂張跋扈,每次看見我都繞道走。
班主任被校長以「嚴重失職」爲由撤職,變成普通老Ṫű⁹師,他的職業生涯基本完了。
一向看好我的數學老師成了新的班主任。
王卓偉因爲他媽的事,成了學校裏的笑話,也成了新的被霸凌對象。
他當初和邵娜一起霸凌我的時候,一定沒想過,他也有今天。
繼母忙着迎接新生命,根本沒心思管他。
聽說他爲了逃避霸凌,開始和一些社會青年混在一起,經常逃課去遊戲廳。
我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學習上,連週末都沒放過。
之前被霸凌時落下的功課,我通過自學,一點一點補了起來。
終於在又一次的模考中,我重新進入班級前十。
到了上學期期末考試,我更是考了年級第一,是數學老師親自給我送的成績單。
那年春節,是那些年我過得最幸福的一個春節。
我穿着我媽給我買的新衣服和鞋子,心中滿是對新年的嚮往。
我不用像上一世一樣,寄人籬下,整日擔驚受怕,處處看人臉色。
我受到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善待,每天都過得格外開心。
寒假的學習,我也沒有懈怠。
我做了詳細的學習計劃,每一天都過得特別充實。
學累了,我媽就帶我去樓下打雪仗。
那一年的雪下得非常大,我和我媽在雪地裏追逐嬉戲。
在我們的歡聲笑語中,上一世那些不堪的記憶,似乎也逐漸淡化,不再像從前那般猙獰可怕。

-15-
很快到了初三下學期,學習氛圍更加緊張,學習任務也更加繁重。
我經常挑燈夜戰到凌晨兩點。
我媽十分心疼我,每天晚上還守着給我做宵夜。
中考出分那天,我的成績排在全校第三。
這個結果我很滿意。
這一世,我不用再去上職高,我的命運已經改寫。
數學老師拉着我的手,沒有像上一世一樣長吁短嘆,而是笑眯眯地恭喜我。
那一刻,我真的很欣慰。
這一世,我沒有讓她失望。
那天參加完同學們自發組織的聚會,天色已經有些晚。
回家的路上,我被一臉陰沉的王卓偉帶人堵在小巷子裏。
他一把搶過我手上的成績單,撕得粉碎。
「黃玲玲,你知不知道?我被學校開除了,都是你和你媽害的!」他憤怒地咆哮着。
前段時間學校開除了幾個經常逃課、屢教不改的學生,沒想到他也在其中。
但是,他憑什麼把責任推到我和我媽頭上?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自己。
「這就是你爸前妻的女兒?小姑娘長得挺標緻嘛,嘿嘿嘿……」
幾個染着黃毛、身上雕龍畫鳳的社會青年從暗處走出來。
「就是她,跟她媽一個德行,水性楊花,特別會勾引男人!」
王卓偉笑得一臉猥瑣,我感到一陣噁心。
「哎喲,是嗎?那可得好好陪陪哥幾個,來呀,別害羞啊。」
說着,幾個人流裏流氣地朝我靠過來。
這條小巷子白天走的人還挺多,但晚上就不一定。
此刻,我無比渴望剛好有人路過。
我一邊後退,一邊思考着要怎麼逃離這幫流氓。
正在這時,巷子另一頭傳來一股淡淡的菸草味。
我扭頭看過去。

-16-
幽暗的巷子裏,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一絲光亮。
是有人在抽菸。
忽明忽暗的火光跳躍,像暗夜中的燈塔。
「幹什麼呢?連我乾女兒也敢欺負?」這聲音似乎在哪聽過。
菸頭被摁滅,它的主人隨即出現在我面前。
孟輝?
孟輝穿着一身黑色皮衣,冰冷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對面的黃毛,強大的氣場讓人不寒而慄。
「孟……幹……乾爹,你怎麼來了?」我故作鎮定道。
黃毛們一聽這話,當場愣住。
趁着他們愣神的工夫,我飛快躲到孟輝身後。
爲首的黃毛眼睛瞪得老大:「輝……輝哥?這是您乾女兒?哎呀,誤會誤會……都是誤會!」
孟輝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盯着眼前的王卓偉。
黃毛一巴掌呼在王卓偉後腦勺上,接着又一腳踹在他腿彎上。
王卓偉猝不及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王卓偉,你腦子有病吧?連輝哥的乾女兒都不認識?你……你小子是不是故意整我!」
黃毛咬牙切齒地看着一臉蒙圈的王卓偉。
「輝……輝哥……這小子腦子有病,我會好好教訓他的。」黃毛笑得一臉諂媚。
「哦?怎麼教訓?」孟輝挑了挑眉。
黃毛二話不說,一把抓住王卓偉的頭髮,猛地往牆上撞去。
這一下可不輕,王卓偉的腦袋當場血流不止,眼睛都被血糊住,他一個勁地用手抹眼睛,弄得滿臉都是血。
我哪見過這種場面,臉嚇得煞白,稍稍往後退了幾步。
黃毛還準備招呼旁邊的幾個人毆打王卓偉,被孟輝出聲叫住。
「行了,血糊糊的,看着晦氣,往後多調教調教。」孟輝扯了扯嘴角。
「是是是,輝哥,我一定好好調教!」
黃毛一頓點頭哈腰,轉身狠狠地踹了王卓偉一腳。
「那還不快滾!」
孟輝一聲令下,幾個流氓跑得飛快,連王卓偉也掙扎着站起身,連滾帶爬地跑了,像是生怕孟輝反悔似的。

-17-
按理說孟輝剛剛救了我,我應該好好感謝他,但是看到那幫流氓怕他怕成那樣,現在就剩下我們兩個,我突然感覺有點害怕。
「孟叔叔,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我怯生生地問。
「我剛好在附近,老遠就看見那幾個人鬼鬼祟祟地跟着你,一看就沒安好心,果然被我逮個正着。」
孟輝回答得十分坦然。
「那你剛剛說,我是你乾女兒……」
「嗨,之前聽你媽說你在學校被人欺負,我就自告奮勇,想認你做乾女兒,保證沒人敢欺負你,結果你媽死活不肯。」
「我剛剛就是揹着你媽過過癮,一會到家,你可千萬別告訴她,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祕密。」
孟輝朝我眨眨眼,和剛剛判若兩人,我也不由得鬆了口氣。
小祕密?
這話怎麼聽着有點耳熟?
孟輝突然想起什麼,問道:「你們班那個叫邵娜的,後來徹底消停了吧?」
我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孟輝輕飄飄地說:「他爸搞的那個遊戲廳,裏面髒着呢,我手上剛好有證據,順手就舉報了。」
原來邵娜家垮臺,是孟輝的手筆。
「孟叔叔真牛!」我朝他豎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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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我媽聽說王卓偉帶人堵我,氣得鼻孔都快冒煙。
「這個王卓偉,簡直太過分了,敢騷擾我的寶貝女兒,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一家!」
「要不要我幫你教訓教訓?」孟輝不經意地問道。
我媽本來皺着眉頭思考呢,一聽到這話,連眉頭都不皺了。
「嗯……啊?不要不要,你那些都是非常規手段,鬧出人命怎麼辦?」
孟輝嗤笑一聲:「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嘶,孟輝!我說了不要!」我媽急了。
孟輝俊眉一挑:「真不要?」
「真不要!我自己有辦法!」
我媽的表情異常嚴肅。
「好好好,行行行,我說着玩呢,瞧把你緊張的。」
「玲玲,快管管你媽,你看她那副要喫人的樣子,好可怕!」
孟輝笑得一臉ƭųⁿ奸計得逞的模樣。
可怕嗎?我看你挺享受的呀。
我看看我媽,又看看孟輝。
這兩人的相處模式,怎麼說呢?
還挺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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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輝走後,我媽拉着我的手,眼神嚴肅中透着期待。
「媽,怎麼啦?」
上次看到她這副表情,還是在我爸家,她問我要不要和她一起走。
難道那個激動人心的時刻終於要來了?
「玲玲,我想去南方發展,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
我媽仔細觀察着我的表情,好像生怕我會拒絕。
在那個年代,南下發展是個相當大膽的決定,那些年富力強的男人出去的都少,何況我媽還是個單身帶孩子的女人。
你去問十個人,有九個都不會贊成,剩下一個,會在心裏嘲笑我媽有多不自量力。
但是他們哪裏知道,這將是人的一生中,爲數不多的,能夠改變命運的決定。
「媽,我願意。」我的目光十分堅定。
我媽緊了緊我的手:「南方很遠,坐火車都要一天一夜,到時候身邊都是不認識的人,你不怕嗎?」
「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去哪裏我都不怕。」
我說的是實話,我媽是我永遠的依靠。
「真是我的乖女兒!」
我媽激動地一把抱住我。
第二天,我們就開始爲南下做準備。
首先要解決的是我上學的問題。
那天下午,我媽和我一起去找數學老師諮詢轉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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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玲,按你的中考成績,完全可以進重點中學火箭班,以後也一定能上好大學,可是去南方就不一定,你真的考慮好了?」
數學老師對我的決定感到十分詫異,話語裏的擔憂呼之欲出。
「老師,我真的考慮好了,您就放心吧!」我的語氣是前所未有地堅定。
數學老師把我和我媽看了又看,最後嘆了口氣說:「好,既然這樣,我剛好有個同學在那邊當老師,我讓他幫你問問轉學的事。」
「那真是太好了,感謝感謝!」
我和我媽激動地握住數學老師的手。
在那個年代,有熟人就可以少走很多彎路。
「哎,這有什麼,舉手之勞。」
數學老師微笑着回應。
回到家,我和我媽開始打包行李。
東西很少,我們只用了半天就全部打包好。
之後幾天,我媽不知從哪翻出一堆文件,認真整理後全部封進一個牛皮紙袋,然後去了郵局。
正式出發那天,是孟輝送我們去的火車站。
那個年代的火車站樸素單調、設施簡陋,和現在充滿現代化氣息的高鐵站沒法比。
火車是古樸的綠皮火車,整個車廂外部被塗成草綠色,車身短胖,看起來憨態可掬。
可就是那樣的綠皮火車,卻成了時代的印記,永遠銘刻在我的記憶裏。
空曠的田野上,火車筆直而勻速地行駛着,像一支破開夜色的光劍。
伴隨着車身的輕微搖晃,昏黃柔和的燈光在車廂裏搖曳生姿,我和我媽依偎着坐在一起,心裏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和寧靜。
在小縣城發生的種種不愉快,隨着火車的行駛,逐漸離我越來越遠,而前方迎接我的,是一個嶄新的明天。
那一刻,我心中沒有對未知的恐懼,只有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和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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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天一夜,我們終於抵達那個南方小鎮。
那時候,小鎮裏還隨處可見狹窄的馬路、老舊的平房、逼仄的街道,沒人能想到,幾十年後,它會變成車水馬龍、高樓林立、寸土寸金的國際化大都市。
剛去的時候,我和我媽住在破舊擁擠的城中村裏。
我忙着和老師溝通轉學的事情,我媽忙着找一份能夠養活我們的工作。
一天,我媽興奮地告訴我,她在當地電子市場找了一份銷售員的工作,有保底工資,包工作餐,還能拿提成。
上一世,我聽外地回來的工友講過,那個電子市場以後會成爲全國最大的電子產品交易中心。
後來第一批富起來的人,不少都是電子市場裏的老闆。
我媽以前就是供銷社櫃檯的銷冠,只是後來供銷社被撤銷,她纔去幹了其他工作。
電子市場的工作對她來說,不是難事。
不久之後,我轉學的事也有了進展。
因爲我中考成績優異,這邊有一所公立高中願意接收我,但前提是參加學校組織的入學考試,成績合格才能入學。
於是那段時間,我每天在出租屋裏準備考試,我媽每天下班回來學習各種產品,兩個人忙得不亦樂乎。
好幾次我學習到半夜,中途去客廳喝水,發現我媽還趴在桌上研究貨品清單。
每當那個時候,我們倆就會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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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功入學的那天,我媽拿到她的第一個月工資。
當時我們都覺得,那真是一筆鉅款。
我媽專門去銀行開了戶頭,大部分工資存起來,只留一小部分用作生活費。
爲了慶祝我成功入學,我媽帶我去喫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頓麥當勞。
那時候,整個市裏都只有一家麥當勞。
那頓麥當勞的味道,我這輩子也不會忘記。
我媽勤勞肯幹,業績又好,第二年就升了店長。
她工作的地方與其說是店鋪,不如說是個檔口,面積也就幾個平方。
但是,你可別小看這種檔口。
一個檔口的租金夠租好幾間民房,而且特別搶手,位置好的,給錢都租不到。
像這樣的檔口,一天的訂單最少也有幾百個。
這幾百個訂單,光靠檔口的人肯定忙不過來,所以檔口老闆通常會在周邊租一個便宜、面積又大的地方用作倉庫,負責採購、包裝、維修和售後的人都在倉庫裏辦公。
那時候,整個電子市場就是由一個個這樣的檔口和倉庫組成,後來才逐漸升級成交易中心。
高三那年,我和我媽從城中村搬進大社區,那裏面住着幾千人,光是單元樓就有幾十棟。
剛搬進去的時候,我經常在裏面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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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晚自習後,我照常回家,發現樓下停着一輛嶄新的轎車。
我好奇地往車裏看了兩眼,看見我媽坐在副駕駛上,正和駕駛座上的男人聊着什麼。
那男人穿着白襯衫,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手搭在方向盤上,正微笑着看着我媽。
我等了幾分鐘,見他們根本沒有下車的意思,就先上樓了。
過了一會,我媽終於回來了,她進門的時候還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樣子。
我問道:「媽,什麼事這麼開心啊?」
我媽哈哈一笑:「哎呀,天大的好事!」
「哈?不會是因爲樓下那個叔叔吧?」我揶揄道。
「你……你都看到啦?」我媽一臉驚訝。
「可不是唄,你們倆聊得火熱,我在旁邊看了半天你們都沒發現,他不會是在追你吧?」
「咳咳咳……想什麼呢?那是我老闆,你應該叫秦叔叔。」
「哦,那你在高興啥呀?」
「哼,你媽我又升職了!秦叔叔說從明天起,把倉庫的活也交給我管,我現在成大內總管了。」
「哦,我還以爲他讓你當老闆娘呢。」我故意逗她。
「嗯……他確實表達過這種意思,但是被我拒絕了。因爲比起老闆娘,我更想當老闆!」
不得不說,這麼多年過去,我媽還是一如既往地清醒。
我當即一拍胸脯:「放心吧媽,有我在,你遲早會當上老闆的!」
「你可別讓我等太久!」我媽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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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出分那天,我和我媽相擁而泣。
我的努力沒有白費。
我的分數,能上國內最好的大學。
這是上一世,我連想都不敢想的事。
大一開學那天,我媽提着大包小包,一直把我送到寢室才放心。
我們一起漫步在環境優美、充滿文化底蘊的校園裏,感受着百年名校帶給我們的震撼和感動。
我大學主修財務管理,輔修經濟學。
學校和家相隔甚遠,我每天只能跟我媽打電話。
我們討論的話題,除了我的學業,還有我媽的工作。
那幾年電子產品市場發展很快,秦叔叔十分看好這個行業。
他找好幾家銀行辦了貸款,一口氣盤下五家門店。
因爲人手不夠,現在我媽要同時幫他打理兩家店鋪。
「媽,你是不是覺得太累了?」我忍不住問道。
我媽嘆了口氣說:「累倒是不累,就是感覺店裏的流水有點緊張,每個月還款壓力太大,錢還沒捂熱呢,就要拿去交給銀行,基本上沒剩下的。」
我心想,這不就是我們老師講的「高週轉,高負債」的經營模式嗎?
這種模式優勢很明顯,效率高,賺錢快,可以迅速搶佔市場。
但是,它的劣勢也很明顯,風險高,債務成本高,容易發生資金鍊斷裂,導致企業破產。
如果有足夠的風險應對措施,在行業高速發展期,採用這種經營模式是沒有問題的。
只是不知道,秦叔叔有沒有留好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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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行業都會遭遇低谷期。
Ťū₄電子行業也不例外。
不久之後,一次意想不到的電子行業寒潮突然降臨。
秦叔叔店鋪的收入大幅縮水。
幾家銀行發現秦叔叔的店鋪經營出現困難,紛紛上門催收。
我媽憂心忡忡地跟我說,銀行要求馬上收回貸款,如果不能及時還款,就要清算秦叔叔名下所有店鋪,用於償還貸款和利息。
我卻笑着說:「媽,你當老闆的機會來了。」
上一世,我不懂什麼是資金鍊,不懂什麼是經濟週期,不懂現金流,更不懂企業管理。
但這一世,我在最好的大學接受最前沿的教育,結合前一世的記憶,我比任何人都要理解得更加透徹。
我和我媽討論了一整夜,從經濟學原理講到財務管理原理,最終,我們一致認爲,行業寒潮只是暫時的,當下就是出手的最好時機。
我媽拿出多年積蓄,以非常優惠的價格盤下秦叔叔的兩間店鋪和倉庫。
事實證明,我們的判斷是對的。
那次的行業寒潮非常短暫。
不久之後,整個電子產品行業就迎來一次大爆發,之後更是完成一次產業升級。
在那幾年裏,我媽賺到了很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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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我媽的及時接手,秦叔叔的債務危機得以解除,雖然付出了一些代價,但好在沒有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
我媽聽從我的建議,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成爲名副其實的老闆。
秦叔叔見了我媽,也要尊稱一聲「何總」。
大學畢業後,我沒有出去找工作,而是直接進了我媽的公司。
我把名字改成和我媽姓,所以公司員工都叫我「小何總」。
在我的財務規劃下,公司每年產生的現金流很穩定,資本結構也很健康。
公司每年結餘的利潤,一部分被用來再投資,另一部分,我說服我媽用來購買房產。
因爲我知道,在未來的十幾年裏,這個城市的房子會變得非常值錢。
有一段時間,我和我媽每天都在走街串巷,看到滿意的房子就買下來。
那幾年,我們一共買了十幾套房子,後來那些房子的價格都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數年之後,我和我媽一起回到小縣城。
孟輝成了當地首富。
他聽說我和我媽回來,非要食宿全包,全程接待。
當年的數學老師已經成了副校長。
我和我媽帶着大包小包的禮物去看望她時,她正坐在院子裏的躺椅上曬太陽,生活十分愜意。
得知我在幫我媽管理公司,她高興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地誇我真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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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開着車經過一個垃圾堆時,我看到一個男人佝僂着身子,在垃圾堆裏東翻西找,背影莫名有些熟悉。
我停下車,問副駕駛上假寐的我媽:「媽,那個人,是黃建新吧?」
我媽睜開眼,定睛一看:「喲,還真是,這是在垃圾堆裏找喫的?」
我和我媽對視一眼,隨即爆發出難以抑制的笑聲。
原來當年, 我媽在離開小縣城之前,把黃建新出軌以及利用職務便利, 薅公家羊毛的材料全部整理好裝進牛皮紙袋,寄給他的單位領導。
然後黃建新就被開除了。
繼母和王卓偉,一個大手大腳, 一個遊手好閒,很快就花光了黃建新的積蓄。
繼母后來生的那個孩子生了一場大病,家裏沒錢治病,不幸夭折。
繼母因此受了刺激,變得有些瘋瘋癲癲, 沒過幾年就跳河自盡。
而遊手好閒的王卓偉在一次喝醉酒之後, 和鄰桌的人起了衝突, 被人當場打死。
事後肇事者逃逸, 到現在都沒抓到。
眼高手低的黃建新一直找不到工作, 家破人亡,成了流浪漢。
我們的車從黃建新身邊經過, 帶起一陣風,黃建新抬頭看了看,眼神麻木而茫然。
車窗玻璃是單向的, 他啥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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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暖洋洋的午後,我媽午休醒來, 一睜眼就緊緊抓住我的手, 然後號啕大哭。
我急了:「媽,你怎麼了?」
我媽哭得像個孩子, 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不容易等她稍微平靜一點,我擔憂地問:「媽, 你到底怎麼了?」
「我剛剛……做了一個夢。」我媽的聲音在發抖。
我緊張道:「夢到啥了?」
「我夢到當年,你沒選擇跟我走, 而是選了你爸。」我媽眼裏滿是痛苦。
我不由得心裏一驚。
我媽接着說:「後來, 我回去找你, 可你爸死活不讓我見你。我託人把街坊鄰居都問了個遍, 好不容易纔打聽到, 你在一個工地上扛水泥, 嗚嗚嗚嗚嗚……」
「我女兒小胳膊小腿的,怎麼扛得動水泥?你爸和繼母是真的狠心!」我媽摸着我的胳膊控訴道。
「我連夜買了火車票趕過去, 想見你一面, 他們卻說你已經沒了,我連你最後一面都沒見着。嗚嗚嗚嗚嗚嗚……」
上一世的事情, 我從來沒有跟我媽講過,她居然夢到了。
原來我媽上一世就回去找過我。
她從來就沒有放棄過我。
本來是想勸我媽別哭,可我的眼淚忍不住嘩嘩地流了起來。
「媽, 不過是一個夢而已, 夢都是反的,我這不好好的嗎?別哭啦。」
我拍着她的肩膀輕聲安慰道。
「是是,夢都是反的, 我女兒好着呢!」
我媽一邊抹眼淚,一邊笑着。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我們身上,我感到無限地平靜和安寧。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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