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班費賺差價

凌晨一點，班級羣裏多了一條 4000 塊班費支出消息。
【咱們班決定用班費購買一架無人機，40 個人平攤下來每人 100 塊，特此公示，收到不用回覆。】
我笑炸了，用班費買無人機，哪個天才想出來的？
班長在羣裏發了一張支付成功的截圖。
緊接着，我掛在二手平臺上 500 塊的無人機就被人下了單。
收件人的號碼，和班長的一模一樣。

-1-
凌晨一點，班長在羣裏發了新公告。
【我們決定用班費購買一架無人機用於高空拍攝，咱們 40 人平攤下來每人 100 塊，特此公示，收到不用回覆。】
儘管是凌晨，羣裏很快活躍起來。
【班長牛掰，咱們班也有無人機了。】
【太潮了，不過這價格好像有億點貴。】
看見質疑，班長陳浩宇緊隨其後曬出一張 4000 塊支付成功的截圖。
【咱們班買的是旗艦頂配版，可以用到畢業，攤下來每天也就兩三塊。】
他這麼一說，嫌貴的聲音也漸漸小了下來。
我剛熄滅屏幕，準備入睡。
寢室裏響起一陣尖銳的爆鳴聲：
「學委不是說想要個無人機拍視頻嗎，這麼快咱們班就買了。」
「太羨慕你了，有班長這麼一個心細的男朋友！」
學委曲悠悠咳嗽一聲，一本正經地開口：
「這個無人機買來是全班共用的，不是我一個人用的，是造福全班的。」
全班所有人都知道班長對學委有求必應。
學委早就纏着他說想買無人機拍視頻當旅遊博主。
陳浩宇剛發完採購無人機的羣通知，就在羣裏發支付成功的截圖。
顯然是早就決定好要買，只不過走個公示的流程罷了。
笑死，全班都是他們 play 的一環。
我本想着等無人機到了，一定要多摸幾下 4000 塊的頂配版。
怎麼也要用回本。
可沒想到第二天醒來，我的二手平臺賬號上突然彈出一條交易提醒。
【您的 9 成新大疆無人機一口價 500 塊已被拍下，請儘快發貨。】
我看了一眼收貨信息，睏意全無。
收件人暱稱叫孤獨的狼。
收件人的手機號碼。
竟然和班長的號碼一模一樣。

-2-
我仔細看了兩遍，確定地址沒錯後。
我給對方留言：【支持同城自提。】
即便是這樣，對方還是堅持要我發快遞。
於是我又倒貼 10 塊錢給他包郵寄了出去。
幾天後，班長陳浩宇在羣裏告訴大家官網買的 4000 塊的無人機到貨了。
他曬出在驛站取出快遞包裹的圖片。
【咱們班的無人機到了，下次活動的時候，就能拍大全景了。】
【平常就由我和咱們學委保管，需要用的時候提前私聊我們就行。】
【大家都可以來借用，一人最多借用一天，及時歸還就行。】
我看着羣裏發的圖片瞬間呆住了。
好傢伙，這不就是我某平臺上 500 塊包郵賣出去的二手無人機嗎？
咋到班長手裏就成了 4000 塊的官網直郵頂配版了？
有人率先在羣裏質疑。
【就爲了幾天的拍攝，就用班費買一個 4000 塊的大玩具？】
【爲什麼要用大家的錢買，你和學委自己買不行嗎？】
【用大家的錢買這麼貴的東西，至少要發個投票看看大家的意見吧？】
班長陳浩宇隨即發言：
【兄弟們，時代變了，我們買來用幾年非常划算。別的班級都買了，咱們也不能落後啊。】
【大家平攤下來每人也就 100 塊，而且都能來借走使用，很划算的。】
看見班長這套說辭，我不禁想到了剛開學那會兒。
陳浩宇非要給導員在辦公室裏買個打印機，理由是方便大家打印資料。
結果才用了半個月，打印機就卡紙，漏墨。
把導員辦公桌上的文件全部都染了個遍。
最後班費也花了，打印機也不知所蹤。
我津津有味地在寢室裏抱着手機窺屏。
室友許琳在羣裏艾特@班長：
【我聽說隔壁班的班長是自掏腰包給班級買無人機。】
【咋到你這裏就要用大家的班費了？】

-3-
Ṱů⁼班長像是料到會被這麼問，不慌不忙回應：
【別人班買的都是那種最基礎的版本，拍照和飛行高度都沒有咱們班這個好。人多力量大嘛。咱們班已經贏在了起跑線上。】
學委室友看許琳有點不高興，連忙安慰她：
「無人機肯定有用的，你到時候就知道這東西有多好玩了，拍照賊好看！」
許琳嘆了口氣：
「行吧。我怎麼也要把它用回本！」
陳浩宇信誓旦旦說全班都能隨時借用。
可文藝匯演那天，無人機遙控器始終都在班長手裏。
最後整場演出結束，共拍了 1600 多張照片。
其中，學委的照片 500 多張。
班長和學委的合照 800 多張。
其他人的照片屈指可數。
曲悠悠一回到寢室就迅速點開美顏軟件狠狠 P 圖。
一邊 P 圖還一邊向我們抱怨：
「看班長這個直男，給我拍的又胖又醜。」
「你看，這張，給我拍成兩百斤了。」
許琳打趣道：
「有沒有可能，其實這些照片是寫實？」
曲悠悠板着臉，表情越來越難看，我趕緊打圓場：
「你抓緊時間 P 圖吧你，現在 P 好圖片一會兒還能在大家睡覺前發個朋友圈。」
曲悠悠酷愛自拍，我是她朋友圈最忠實的前排點贊者。
聽到我說這話，她才又扭頭繼續 P 照片。
看着曲悠悠翻開我賣掉的二手無人機拍的照片欣賞。
我就忍不住想笑。
可我沒想到的是，活動結束第二天。
「4000 塊」的無人機不見了。
【請借走無人機的同學立刻歸還。】
兩個小時過去後，還是沒有人歸還無人機。
有人猜測是被其他人拿走了，有人猜測是在活動現場弄丟了。
陳浩宇又在羣裏發言：
【昨天借走無人機的同學速速歸還，導員要我帶去給她拍照用。】
直到十分鐘後，還是沒有人回覆。
班長說話的語氣變得更差了。
【無人機是大家一起用的，不要佔用太長時間，及時歸還。】
一開始就強烈反對買無人機的貧困生李彤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咱們班的無人機是丟了嗎？】
【哇靠，要是真的丟了，損失怎麼算啊？我摸都沒有摸一下，100 塊就這麼打水漂了？】
班長也有些着急了。
在羣裏發了好幾遍歸還無人機。
但總是沒有人回應。
中午，我從食堂回到寢室。
點進羣裏，發現我被班長艾特@了好幾十遍。
衆所周知，班長在羣聊裏面單獨艾特某個人。
十有八九不是好事，我趕緊上翻羣消息。
用一分鐘的時間瀏覽了羣裏 550 多條羣消息。
【@江顏，快把無人機交出來！】
【連用班費買的東西都敢偷，你可真是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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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偷無人機的小偷了？
一切謾罵的起因是許琳在羣裏發的一張圖片。
圖片正中央有一個無人機的包裝紙盒。
而這個紙盒就在我寢室的櫃子裏。
許琳在羣裏發了這張圖片後問大家：
【你們看，咱們用班費買的無人機是不是長這個樣子？】
陳浩宇看見總算有線索了，忙回：
【對，咱們買的就是這個型號的。】
緊接着，許琳告訴班長。
【這個紙盒是從@江顏的櫃子下面找到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把火力集中到我。
【@江顏，是不是把班裏的無人機偷走了藏起來了？】
【我真的是看錯你了，還以爲你是真的支持班委工作，沒想到你竟然會幹出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你偷就吧，連紙盒還一起偷走了，真不要臉！】
【趕緊歸還班長，不然這個已經超過 3000 塊，可不是開玩笑的！】
【都藏了三天了，總算被發現了吧？】
看到這些話，我沒有在羣裏爲自己辯解。
只是第一時間私聊了班長：
【無人機不是我拿走的。】
還沒有等我說第二句話，陳浩宇就給我發了一大段消息。
【別開玩笑了，你現在拿出來，我還能你在同學面前解釋一下你是不小心拿錯了，不小心忘記歸還了，你也不至於太難堪。】
【大家都爲了這件事擔心了好幾天，你差不多得了，趕緊拿出來。】
剛睡醒的我，看見班長火藥味這麼大的話，瞬間完全清醒了。
我爬下牀，質問寢室裏刷短視頻的許琳。
「趁我睡着的時候翻我的東西，很不禮貌，你知道嗎？」
許琳還沒有說話，學委就搶先開口：
「別吵了，許琳也是爲了維護班級的公共財產，你趕緊把無人機交出來，大家也都不會怪你的。」
只因一個包裝盒。
就給我扣上了盜竊班級公共財產的罪名。
我恨不得給她兩個大逼兜讓她清醒一下。
要是曲悠悠知道她捧在手裏誇讚好使的寶貝無人機。
是從我這兒買來的二手，她會怎麼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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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室裏。
三個室友一起勸我趕緊歸還無人機。
學委振振有詞，說物品超過三千，我又滿 18 歲，被抓起來後果非常嚴重。
這麼想來，班長賺了 3500 塊差價，也滿了 18 歲，他賺差價的後果，也不會輕到哪裏去了吧？
我極力地壓下翹起的嘴角。
念在同學一場，我給班長單獨發消息。
【班長，無人機不是我偷走的。】
班長幾乎是秒回：
【你趕緊拿出來吧，全班同學都等着你呢，你道個歉，大家都不會怪你的。】
【一不小心犯渾也很正常。你可別耽誤我時間了。】
【要是找不到無人機，那你就賠給大家一個新的。】
我冷笑，Ṫṻ⁺班長這是要讓我當冤大頭。
他用 500 塊買二手無人機賺差價。
如今又可以讓我買個新的來揹他的黑鍋。
我給陳浩宇回消息。
【你說我偷藏了無人機，就去報警抓我吧。】
說完，我就熄滅了屏幕。
可沒想到我拎着盒飯回寢的路上，就被導員陰沉着臉拽到了辦公室。
辦公室安靜極了。
「誰都有犯錯的時候，你把東西拿出來，大家都不會怪罪你的。」
我立刻掏出手機，按下錄音鍵，平靜地開口：
「導員，你再說一遍，我錄一下。」
半年前有人拿錄音舉報輔導員強迫學生開車接送她回教職工宿舍。
導員被扣了兩千塊工資，顯然她還記得這事。
導員看見錄音界面，臉都綠了，盯着我的手。
確認我真的點擊退出錄音軟件的按鈕，才客客氣氣地問我：
「你們班長說無人機丟了，你有什麼頭緒嗎？」
原來她是懂得好好說話的。
她也是會用友好的語氣來提問的。
我搖頭。
導員循循善誘：
「要是不太方便，今天晚上悄悄放到我的辦公室就行，我就說是班長記錯了，早就放到我這邊來了。」
我回了一句「哦」就轉身離開辦公室。
給班長下了最後的通牒。
【班長，是你自己向大家解釋，還是我幫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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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哪個字惹怒了班長。
他直接給我發來 60 秒的語音。
「無人機我是從官網購買的，4000 塊的全新的，根本不是什麼二手。江同學如果是你拿走的，請立刻歸還。這是班級公有的財產，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都同學一場，不要爲了幾千塊錢就喪失了道德和人品。」
我一邊聽着班長的咆哮，一邊用平板錄音。
幸好我錄得快，剛按下結束錄製按鈕，班長就撤回了這條消息。
他重新組織好語言，這次的警告禮貌了一點：
「江顏同學，請你及時歸還班級公共財物，再拒絕歸還，就需要第三方來協商了。畢竟是全班所有人公共的財物，偷竊的後果是比較嚴重的。」
我直接敲字回覆：
【班長，你還是如實告訴大家無人機真實的情況吧，我本善良，真的不想你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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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發送這條消息後，班級羣裏又有人艾特我。
【我還給學委後，是江顏又借走了，就是在她那裏弄丟的！】
許琳在羣裏煽風點火。
【大幾千的東西說偷就偷，你倒是無所謂，我們連摸都沒有摸過。】
【你不會以爲藏起來，然後讓大家以爲是弄丟了，過陣子就自己拿出來用，被發現了還說是自己買的吧？】
甚至有人直接發語音勸說我趕緊歸還。
「艾特@江顏，你覺得無人機很神奇很好玩，多玩一會兒也沒事，但你自己藏起來就是你的不對了，你趕緊拿出來吧。」
剛回寢室，學委就把我堵在牆角質問我：
「所有證據都顯示最有可能在你這裏弄丟的，你總要給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吧。」
許琳也在極力勸我歸還無人機。
「你牀底下無人機紙盒上的編號，和咱們班那個編號一模一樣。我都沒敢在羣裏告訴大家。你趕緊拿出來，別真的當小偷了。」
我氣笑了。
無人機都是我重新打包好寄給班長的。
我該怎麼告訴他們班長從我這買二手無人機當做新機的事呢？
我私聊班長，讓他自己向全班坦白買無人機賺差價的事。
班長直接來了個已讀不回勿擾。
直到大課間，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神打量我。
依稀還能聽見一些不堪入耳的議論聲。
「小偷怎麼還來上課？」
「連 4000 塊的東西，說偷就偷了，也是厲害的。」
一整個課間，所有人都更加篤定是我拿走了無人機。
真理還在打瞌睡的時候，謠言已經跑遍了全城。
忍無可忍，我在羣裏艾特@班長。
【班長，你說無人機是從官網購買的，麻煩出示一下發票和購買聊天截圖。】
【我勸你想清楚了再發出來。】
班長幾乎是秒回。
【我都買來一個多月了，早就把訂單刪除了，沒有開發票。】
我更加理直氣壯：
【買 4000 塊的東西肯定有購買痕跡的，你發一張購買時候的聊天記錄就行。】
羣裏一下子熱鬧起來。
選修課選逃，必修課必逃的陳亮也趁機在羣裏冒泡。
【我感覺此事不太簡單。】
【肯定有瓜，先蹲一蹲。】
班長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一張聊天截圖。
他留言：【當時買的着急，沒有發票。】
我來了興致，繼續跟他 battle。
【就算是當時沒有開發票，也能補一張，不可能沒有發票。】
羣裏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提問：
【就是啊，班長你把發票曬一下。好讓她啞口無言，別讓她狡辯了。】
【對啊，快讓她把嘴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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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沒有在羣裏回覆，只是私聊我。
【你別亂說了，大不了我告訴大家無人機是在活動中弄丟了，跟你無關。別問東問西的了。】
我看到消息，越發興奮了。
始作俑者擺出一副大慈大悲的模樣，怎麼能不讓人興奮呢。
下一秒，班長就在羣裏發了小作文。
【這次無人機丟失也是由於保管不當。找不到了，主要責任在我，我會自費給大家重新購買一架，保證大家下個星期的籃球賽上能夠正常使用。】
幾個小跟班一擁而上誇讚班長。
【班長大氣！】
【這就是格局，看看班長，再看看某人！】
寢室裏，曲悠悠幾乎快要氣瘋了。
「你高興了吧，你這個偷藏東西的人。你的錯，非要班長承擔責任！
「我要是你，我就偷偷地把無人機還給班長，然後自己偷偷摸摸辦退學。
「第一次見被戳穿偷東西后還那麼理直氣壯的，真是丟ŧű̂³死人了。」
大一開學的時候，曲悠悠就申請了貧困生。
也有幾個其他班的男生向他表白，她統統拒絕了。
她的理由是，他們生活費比她自己的還少，沒錢還談什麼戀愛。
班長一開學就請每人喝了一杯奶茶，在羣裏發了十幾個拼手氣紅包。
一下子就吸引了曲悠悠的注意，再後來兩人眉來眼去。
理所當然地在一起了。
可曲悠悠不知道關於班長的事，我卻是知道的。
班長有三個姐姐，三個人都很早就輟學打工了。
總算舉全家之力供出了陳浩宇這麼第一個大學生。
班長買無人機都要從我這裏買二手的掙差價。
他僞裝大方的模樣，不過是爲了騙個女孩在班裏炫耀。
此刻，班長在羣裏慷慨激昂發言：
「這次錯不在別人，錯都在我。我會承擔本次丟失的後果的。大家也不要責怪其他人了你。」
緊接着班委們一致發玫瑰花的表情包表示理解。
「我相信班長，請某個偷子把嘴閉上！」
「班長都原諒你了，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
曲悠悠愈發憤怒，一個勁地逼問我：
「你賤不賤啊，仗着班長善良就非要讓他給你背鍋？」
我直接戴上耳機，不聽則無。

-9-
傍晚，我打開二手軟件，突然彈出一條新消息。
【買家已申請僅退款，請及時處理。】
而退款的商品，正是班長花 500 塊買走的大疆無人機。
離離原上譜！
對方直接申請客服介入，申請僅退款。
我忙着交小組作業，訂單頁面一打開就顯示僅退款成功。
思考兩秒後，我把班長掛到了二手平臺。
【出一個班長，二十歲，全暇，價格 250 元，不可以小刀。
【提貨方式：自己去學校抓。支持僅退款。】
還配了一張有班長背影的超低畫質的全損照片。
我一邊聯繫客服，一邊給班長髮消息。
【班長，我本善良，要是你再這樣下去，我把手裏的東西一拿出來，你到時候真的就不好解釋了。】
【你在我這裏僅退款是幾個意思？】
班長只是回了我一個「無所謂」的表情包。
我點開班長的主頁，發現他一年內訂單有爭議的次數爲 53 次。
顯然到貨後僅退款不是一次兩次了。
由於金額只有 500，達不到立案金額。
警察都勸我聯繫買家自行處理。
忍無可忍，我直接在班級羣裏開懟。
【艾特@班長陳浩宇，你什麼時候把無人機僅退款的 500 塊還給我？】
我在羣裏猛發交易圖片，圈出訂單上 500 塊的交易金額。
【班長兩個月前在某二手軟件花了 500 塊買了我的二手無人機，當時我還倒貼 10 塊郵費包郵寄出去了。】
【你用了兩個月就申請僅退款什麼意思？活不起了嗎？】
【500 塊的無人機都申請僅退款了，你是腦子進水了，還是人類進化的時候沒有帶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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羣裏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我靠，我就說吧，那個小破無人機肯定不用四千塊！離了個大譜！】
【好傢伙，當班長就是要有腦子，一來二去賺了 3500 塊差價，弄丟無人機還能僅退款，太棒了！】
【哇靠，班長竟然買二手無人機，真的是很厲害。】
眼看羣聊消息數量蹭蹭往上漲。
有班長的狗腿子替他辯解。
【班長就不能自己買一個無人機自己玩嗎，你可別污衊別人。】
【我看你是做賊心虛，又惱羞成怒捏造出這個東西來蠱惑人心的吧。】
我又發了一遍當時的交易截圖。
還在被禁言前留了一張新羣聊的二維碼。
【喫班長大瓜羣.gpj】
我剛發完新羣的二維碼，就顯示被踢出了班級羣。
笑死，幸好我發得快。
班裏 40 個人，30 多人都加入了我的新羣聊。
室友許琳氣呼呼問我：
【你怎麼不早說班長是從你這裏買的二手，他這一下純賺咱們班費 3500 塊啊！】
【這一次性賺百分之七百，奸商看見他都要給他磕兩個頭。】
【笑死啦，班長破防了，在那個羣裏把所有人都禁言了。】
【班長買 ẗů⁾500 無人機還申請僅退款啊？笑死人啦。】
曲悠悠極力爲班長辯解：
【你們不要相信她的胡言亂語，班長肯定是從正規渠道購買的，我看她就是偷東西被發現後惱羞成怒想污衊我們的班長。】
曲悠悠連發了兩條 60 秒的語音。
我立刻撤回，並且反手就把曲悠悠設置了禁言。
我緊緊盯着屏幕上的消息 30 秒鐘。
把幫班長說話的體委、生委，全部禁言。
看着他們發給我的私聊，我隔着屏幕想象到了班長急着辯解的模樣。

-11-
看着羣裏幾秒鐘就 99+的消息。
我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
【交易截圖和僅退款截圖我也發了一份給教務處。】
【過不久估計我就要成反面教材了，某某學生網上交易被僅退款 500 元，注意提高防範意識。】
【請大家不要再笑了，被當成小偷，僅班長退款我已經很倒黴了，好嗎？】
我發完這些，羣裏更熱鬧了。
很快羣裏的人分成了三派。
一派是站在班長那邊，指責是我在虛張聲勢。
一派是控訴班長賺差價，要求他補上班費。
另外一派是中間派，這邊踩一腳，那邊問一句。
還有人悄悄給我發私信。
【小江，你可是真的猛，我早看班長不爽了，就你敢錘他。】
【上次秋遊聚餐你記得不，咱們每個人只分到了一塊麪包和一瓶可樂，結果就花費了 6000 塊的團建班費。】
【還有上次打印資料，每人一張 A4 紙，他非說打印費花了 500 塊。】
【我看他幹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媽嘟，總算漏出馬腳了。】
一個小時後，導員把我和班長叫到了辦公室。
她掐了掐眉心，抬頭看向一旁的我。
我在她提問前率先開口。
把主動權牢牢握在自己手裏。
「導員，班長陳浩宇，花 500 塊錢在我這裏買了無人機，自己弄丟了，還在平臺申請僅退款。我只是想拿回我的 500 塊。」
「到月底了，我很窮的，好不容易賣個無人機回點血就被僅退款，我再脆弱一點我就要去跳Ŧū⁷樓了。」
話語剛落，導員就着急地把我拉到一旁。
「你先等一會兒，我先捋一捋到底是怎麼回事。」
導員自從開學後就把所有事情交給班長。
自己處理的事情屈指可數，顯然她會站在班長那邊。
此刻，陳浩宇的臉色巨難看，像是喫了十斤苦瓜一樣。
「我的賬號被盜了，我不清楚。」
我以爲他能想到什麼合理的藉口。
沒想到最後也只是假裝自己的賬號被盜。
我繼續試探：
「那就更好了，我們報警。幫你找回被盜的賬號。幫我追回被退款的 500 塊。」
說完我就打開了撥號頁面，按下了兩個數字「1」。
班長看我這一頓操作，急地大喊：
「別報警。」
我低頭，看見羣聊裏學委發了新消息。
【無人機找到了，上次活動後放桌子上，掉進牀和牆壁的那個夾角里面了，沒事了沒事了。】
我被當成小偷，罵了兩三天。
她一句找到了，就能沒事了？絕對不行。
我趁機跟導員提議：
「既然無人機都找到了，敢不敢讓學委把無人機送過來。
「看看這個無人機是不是我掛在二手平臺上賣 500 塊的那個？」

-12-
導員同意了我的提議，讓學委把東西送到辦公室。
站在一旁的班長卻慌了。
「既然都找到了，說明之前是誤會，皆大歡喜。
「不用再讓她來一趟了。」
我直視陳浩宇的眼睛：
「你都申請僅退款了，還誤會個什麼誤會，誤會你個大頭鬼啊，你是說你不小心點開了 APP，然後不小心正好點到了我這個訂單，然後又不小心點擊了僅退款，又上傳了憑證，又申請了客服介入，然後不小心拿到了退款，對嗎？」
班長後退了一步，雖然被我戳穿，但嘴角還是掛着笑。
「肯定有誤會。」
我往前走了一步：
「你倒是把誤會說清楚啊，我看你的賬號僅退款 53 單，顯然是僅退款高手。
「你的意思是你不小心半年內僅退款了 53 次，都是一不小心就拿到退款了嗎？」
導員趕緊把我們倆拉開。
「一點小事，別激動。」
學委送無人機來辦公室時，得意極了。
「你睜大眼睛看清楚，看看這個是不是你那個破二手無人機，這可是班長從官網買的全新款，賺什麼差價啊，我看你是犯臆想症了吧？」
然而下一秒，曲悠悠就把嘴閉上了。
律師事務所回訪電話鈴聲在此刻響起。
我接通電話，傳來好聽的女聲：
「您好，是江女士嗎？您之前提到過的您在二手平臺交易，被惡意僅退款 500 元，是可以進行一個立案調查的。依照《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九條，詐騙或者故意損毀公私財物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五百元以下罰款。」
「好的，謝謝你，稍後再聯繫。」
掛斷電話，陳浩宇的眼神愈發陰沉。
導員一下子反應過來，給我搬了椅子，討好地讓我坐下來。
「你看，這事，其實也是誤會。現在無人機找到了。」她扭頭看了一眼陳浩宇，「你把 500 塊還給江同學。」
「這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傳出去別的班的也會笑話咱們。」
陳浩宇嘴巴微抖，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憋了回去。
心不甘情不願地掃了我的收款碼。
辦公室裏，響起清晰的播報聲：「微信到賬 500 元。」
導員並沒有打算就這樣讓我走。
她的笑容逐漸誇張：
「你看，他都退還你錢了，以後就不要在班級裏提這件事了。」
我立刻點頭同意：「等會兒哈，我跟大家說一聲。」
我火速把班長的轉賬截圖發到羣裏，並配文：
「我拿到班長僅退款的 500 塊了，導員說以後不許說這事了。大家散了吧。」
離開辦公室後，許琳擔心我的安全，發消息提醒我：
【你這次錘了班長，小心一點啊。】
我回復：
【現在是法治社會，我要是出事了，大家難道不知道是誰幹的嗎？】

-13-
聖誕節的時候，有人提議用班費給每個人買個蘋果。
要求班長算一算還剩下多少班費。
結果更是震驚，剩下的錢連每人半個蘋果都買不起。
陳浩宇趕緊解釋：
「還有一部分我存在其他地方了，等會兒我再算一算。」
可算來算去，也只剩下不到兩百塊的班費。
班費清單更是相當炸裂。
【購買無人機 4000 元，元旦晚會表演服 8000 元，道具 200 元，籃球 500 元，統一購買教材 1600 元。其他支出 5000 元。】
【你是說，你給學委買的那件ŧŭ⁾禮裙 8000 塊？】
【材料費是什麼東西，咱們不就是隻統一購買過一本心理書嗎，那麼薄一本，你跟我說一本 40 塊？】
【不是吧，這也能賺差價？】
【班長你倒是快說話啊？咱們第一學期每人交的 500 塊，就這麼花完了？】
不得不說羣友的搜索能力極強。
十分鐘後有人扒出學委的那條 8000 塊裙子的商品鏈接。
【裙子也就 800 塊，你怎麼敢說 8000 的？7200 塊就這麼水靈靈被你們吞了？】
我聯繫文具店老闆，得知了統一訂購的那本書的費用。
【心理學這本，書店老闆說賣 15 塊一本，總共 40*15=600，也就是班長幫大家買本書淨賺 1000 塊。】
貧困生李彤在羣裏提醒道：
【你們還記得嗎？當初班長說這本書原價是 50 塊，還告訴我們他跟老闆討價還價半天，纔給咱們爭取到了 40 塊一本的優惠價格。】
眼看羣裏的爆料一個比一個刺激。
班長直接把我踢出了羣聊。
這時候，我建的喫瓜羣裏熱鬧了起來。
【他一條裙子賺班費 7200，買一次書賺 1000，這個班長換我來，我只賺他的十分之一。我可比他有良心多了。】
【我只賺他的以百分之一。一千塊我只抽 100 塊。選我選我！】
【這當班長的腦子就是好使，來賺咱們的錢來了。咱們還樂呵呵誇他辛苦，給他加學分。】
【下次大家選我當班長，我發誓賺的差價比這要少。】
這件事後，班長和學委請假了三天。
我向教務處的舉報終於收到了回覆。
在我的不斷控訴下，學校終於決定給陳浩宇警告處分。
傍晚，陳浩宇出現在女生寢室樓下。
他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在路燈下陰森得可怕。
「差不多得了，爲大家辦事，賺點辛苦費怎麼了？」
在他離開後，我反手把這段音頻發到了班級羣裏。
於是第二天早八。
所有人都聽見了那句話。
「差不多得了，爲大家辦事，賺點辛苦費怎麼了？」
班長直接曠了一整天的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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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之後，我一直都很小心。
直到一個星期後，我聽見學委小聲嘀咕：
「怪不得她敢捶班長，原來是跟導助搞上了。」
我停下腳步，抱住學委的腿大喊：
「你再說一遍，你說看見什麼了？」
「你倒是快說啊，是你說我把導助給睡了？還是導助把我給睡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這裏。
我瘋狂搖晃學委的手臂。
「你倒是快說啊，到底是誰把ŧų₂誰搞上了？」
學委委屈巴巴流眼淚。
「又不是我傳出來的，我也只是聽小道消息這麼說而已。」
「你沒幹就沒幹，清者自清。」
我最恨別人造黃謠。
只要有關男女的謠言一出來，都會默認地把不知羞恥的罪名扣在女方頭上。
好像就算對方是不認識的人，也都通過痛罵女生不檢點，來展現自己的高尚。
任由這麼傳下去，謠言只會被傳成真的。
之前就有學姐因爲被造黃瑤，得了抑鬱症，休學一年。
一年後抑鬱症更加嚴重，直接辦了退學。
看來這事，是有人想效仿。
回寢室後，學委還裝模作樣安慰我：
「其實咱們班導助雖然個子不高, 但心還是善良的，就算被我們發現你們的關係，你也不用感到羞恥。」
週一那天, 我得知經過幾天的傳播。
謠言傳成了我害怕班長報復, 把導助撩上了牀。
他們說這樣我就有了靠山。
我聽到後哭笑不得。
眼看越傳越離譜，我在第一節課後走到講臺上。
盯着導助那雙陰沉沉的眼睛。
「聽說是你把我睡了？那你說說看, 我屁股上的胎記是在左邊還是右邊？」
導助顯然被我的話問得有點懵。
他那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我再問你一遍，你把我睡了嗎？」
導助猛地搖頭。
我又問：「那是我把你睡了嗎？」
導助的身體像是凍住了一樣，不敢置信地扭頭看我，愣了一秒鐘, 搖着頭往講臺下跑。
「看見了嗎？我跟導助沒任何關係。哪個小兔崽子造我黃謠？」
「麻煩造謠也上點心，我喜歡八塊腹肌的, 身高一米八的。」
「下次造謠記得往這個方向去傳。」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有些人的嘴巴張成了「O」字型。
「哇靠, 人怎麼能有種成這個樣子！」
自此之後, 我一戰成名。
再也沒有小聲議論的聲音。
回寢室後，許琳用星星眼看我：
「你怎麼敢牛成這個樣子，早知道就跟你混了！
「你都不知道，導助的臉難看成什麼樣子！
「你快開個班吧, 我跪着學。」
我淡定地喝了口奶茶。
「導助也被造謠但不解釋, 只能我來解釋咯。
「要在第一時間, 讓別人知道你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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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那天，手機提醒音響個不停。
是陳浩宇在羣țű̂ₘ裏瘋狂發語音消息。
「我一天天幫你們交這個表格, 那個表格，要不是我，咱們班能每次都順利交上材料嗎？
「你們的助學金、獎學金能這麼順利地申請下來嗎？
「既然這樣, 這個班長我不當了！」
還是導助快速撤回了消息。
【班長有點情緒不穩定，大家諒解一下。】
很快有人提問。
【那個我想當班長, 4000 塊我只賺 300 塊差價就行。】
【那個, 我也報名, 我只賺 200 就行。】
【樓上的，你們不要拉低市場價，我只賺 100 塊就行。而且我不會僅退款。】
這天之後，班長宣佈「辭職」。
副班長順勢就轉了正。
所有人都在催促退班費。
【那咱們的無人機 4000 塊的班費退一下。】
【買書的差價也記得退一下。】
大概一個星期後, 新班長才又公示了一遍剩餘的班費。
【班費經過我和導員多次計算，絕對沒有問題。】
【我在這裏保證, 絕不會多拿同學的一分一釐。】
陳浩宇或許是覺得丟臉, 辦了休學, 灰溜溜地捲鋪蓋離開學校。
曲悠悠在得知陳浩宇家境一般後，連夜分了手。
還哭唧唧地發了條朋友圈：
【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端午節，新班長提議給全班買糉子。
最終以 21 票, 超過半數的人同意購買, 通過了這項提議。
我拿到了小小的，醜醜的一隻三角蜜糉。
站在我身後的許琳撥開外包裝袋，滿眼詫異：
「靠，這麼個小糉子, 竟然要花八塊錢班費？」
我剝掉糉葉，咬上一口。
「事已至此，先喫糉子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