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不可以

讓我哥拿快遞，結果他給我拆了。
他在視頻裏，拎着我那塊純白色的一片式抹胸，皺着眉。
「這是個什麼？」
我臉爆紅，「你別管，快裝起來！」
「兄弟，你知道嗎？」我哥轉頭問旁邊的人。
居然還有個人在旁邊。
我尷尬得腳趾摳地，決定掛斷視頻。
「護膝吧。」一道磁性的嗓音平靜道。
「哦。」我哥恍然大悟，眉頭再次皺起來，「宋思夜，你是不是又胖了？」
「…… 」

-1-
我和我哥一個學校。
今天在外面喫飯，怕回去晚了取不到快遞。
就讓我哥有空幫我拿一下。
誰知道鬧這麼大個尷尬。
「沒事，直男肯定看不出來是什麼。」
「對啊，我沒用過，你不說我都不知道是什麼。」
「哈哈，確實有點像護膝。」
室友安慰着我。
想起那個停頓了一秒的平靜聲音，我總覺得，他知道。
想到這兒，我又想殺我哥了。
晚上我哥把我喊出宿舍，把東西甩給我。
我兇狠地瞪着他。
「你禮貌嗎？拆我快遞。」
「包裝壞了，我幫你看看啊。」他解釋道，「萬一少了什麼，你肯定誣賴我。」
「你看就看，還給你兄弟看！」
「你沒事吧，不就護膝嗎，看了怎麼了？」他一臉我小題大做的表情，「別人還幫你包裝了下呢。」
我看着手裏粉色的包裝袋，被封得嚴嚴實實，整個人瞬間滾燙起來。

-2-
週末，導員喊我去幫她整理文件。
我風風火火跑進行政樓，往辦公室衝，剛要推門，一個頎長身影開門出來，我剎不住，迎面撞上。
他被我撞得後退幾步，抵住旁邊辦公桌，「嘶」。
我手忙腳亂找不到借力點，下意識抱住他的腰。
「啊，對不起對不起。」
站穩後，我趕緊鬆手，連鞠了幾躬給人道歉。
「沒事。」溫和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我抬頭，男生細碎劉海下一雙桃花眼看着我，目光溫柔。
啊，帥哥。
我的眼睛瞬間冒出粉紅泡泡。
他離我很近，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
我心臟劇烈地跳動。
「宋思夜，你門神啊，杵這兒幹什麼？」
導員的聲音出現在身後。
我猛地驚醒，一個箭步趕緊挪開。
男生和我點頭示意後，出去了。
接下來，導員跟我交代的話，我一個字沒聽進去，文件放得亂七八糟。
導員攔住我，「得得得，你還是放着吧，我自己來！」
我被導員趕走後，滿腦子都是和那個男生撞到的無限循環。
突然一個細節被我想起。
當時他「嘶」了一聲，是不是被桌沿撞疼了？
啊啊啊，他估計從來沒遇到過這麼莽的女生吧。
太敗壞好感了，嗚嗚嗚。
回到寢室和室友講這件事，她們一臉看我不成器的樣子。
「微信沒要？」
「名字也沒問？」
「我們學校幾萬人，你指望命運之神讓你倆再次相遇？」
被她們說得我也後悔了。
可當時真的太尷尬了，完全沒反應過來。
晚上睡不着，想和我哥分享。
給我哥發微信：「哥，我戀愛了！」
過了好久，他纔回：「？做夢了？」
「……」

-3-
沒想到過兩天，真讓我又遇到了那個男生。
我和室友去上課的路上。
室友突然帕金森發作，挽着我的胳膊劇烈震顫，「啊啊啊快看帥哥！那邊那邊，你快看！」
我好容易穩住手裏的豆漿，忍着翻白眼的衝動，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白色頎長的身影站在一樓窗戶旁，倚着牆打電話，頭微微低垂，側顏線條流暢，鼻樑高挺，桃花眼淺淺彎着，氣質清冷中帶着柔和。
是他？
我有點蒙。
旁邊圍着一大波女生，都紅着臉在偷看他，互相推搡着，說着悄悄話，想上去搭訕又不敢。
「思夜，快！猶豫就會敗北！」室友大聲道。
我：？
那雙桃花眼似乎有所察覺，緩緩瞥過來。
室友瞬間㞞了，縮着頭往我身後躲，「媽呀，帥哥不會聽到了吧！」
他的目光緩緩落在我身上，眼波流轉，然後他嘴角輕輕揚起。
我大腦如同煙花綻放。
他是在看我嗎？
他認出我了？
「那是研二的俞清學長吧。」
「是啊，他好帥！」
「他在看我他在看我。」
「你做夢呢，他看的是我！」
旁邊的女生瘋狂吶喊的聲音落在我耳朵裏。
我臉上一紅。
尷尬，是我自作多情的寫照。
「去要聯繫方式，快，他好像要走了。」
「啊，他走了…… 」
聽到旁邊遺憾的聲音，我轉頭，牆邊已經沒有了人，只剩轉角處一道白色衣角，轉瞬即逝。
「走了？」室友探出頭，小心翼翼地查看。
「嗯，別看了，上課要遲到了。」我拉着她假裝淡定地往教學樓走。
一路聽着身邊女生的討論，腦海中那雙眼又浮現上來，漆黑明亮，像盛滿星星的銀河。
俞清……
這名字真好聽。
很適合他。
「俞清學長和你上次遇見那個，哪個帥？」課間，室友又恢復了活力，拉着我八卦。
額，我能說，他倆，是同一個人嗎？
「哪個哪個？快說啊！」室友不依不饒。
「上次那個。」我面不改色胡謅。
反正也是同一個。
「啊？比俞清還帥…… 」她託着下巴，目光放空，像是難以想象，什麼樣的男生會比俞清還好看。

-4-
回到寢室，室友手舞足蹈地分享了今天遇到俞清的事。
「天，你們遇到俞清學長了？」
「他們研二大部分時間不是在醫院，就是在實驗室了吧，這也能遇到？」
「緣分唄。」
我以爲兩次意外遇見，已經是我們緣分的巔峯了。
沒想到過幾天，我又在圖書館看到了俞清。
「我的天，看那是誰！」
我正埋頭苦戰，室友突然用筆捅了捅我，擠眉弄眼，眼珠子往旁邊轉。
我：？
我偏頭往旁邊看。
身穿淺灰色 T 恤的男生垂着頭，細碎的發遮住眉眼，攏在正午的陽光裏，坐在我這一排靠窗的桌子旁，認認真真地看書。
是俞清。
沒拉完全的百葉窗，將陽光分割成了薄薄的片狀。
有幾片落在他白皙的臉上，帶着暖暖的溫度。
「這什麼緣分啊，去要微信！」室友低聲慫恿我。
「啊，不太好吧，他在學習。」
我有些怯懦。
話剛落，突然，他起身走向不遠處的書架。
「機會來了！」室友興奮道。
我看着他修長的側影，嚥了咽口水，也有點躍躍欲試。
他目光在一排書架上緩緩移動，身體也隨着緩緩平移，手指無意識敲擊着書架。
在找書嗎？
周圍人不多，都在認真學習。
沒人注意他。
「快呀！」室友催促道。
我壯了壯膽，起身直直地走向他所在的那排書架。
他完全沒注意到我，專注地掃過書名。
我壓了壓發抖的手，學着他那樣，假裝自己也找書，從最右邊往左移動。
我們的手指越靠越近。
突然，他停住了。
目光落在一本書上，手指抬起。
我手比腦子快，迅速也伸向那本書。
他的手停在半空。
我將書脊扣在手裏。
壓下瘋狂上揚的嘴角。
假裝才注意到他，驚訝看向他。
「俞清學長。」隨即夾着嗓子，揚了揚手裏的書，「你也要借這本嗎？」
他看了看我手裏的書，又看向我，眼尾揚起，目光意味不明，沒開口。
是我太故意了嗎？
被他看穿了，不想搭理我？
我差點裝不下去了。
「嗯……」他出聲了。
我微微一笑，抬起手，正要假裝大方地把書讓給他，搏個好感。
「不是。」他道。
我的動作瞬間僵硬。
不是？
他偏過頭，繼續看向書架，手指順着剛剛的方向，繼續移動。
我追着他的目光，轉過頭。
他的手指停留在一本書上，指節曲起，取出。
「我找的是這本。」
他拿着書，轉過頭，溫和地對着我笑。
是緊挨着我拿的那本。
嘖，失之毫釐。
我恨自己動作太快！
再鬱悶地看向搶在手裏的書，這一眼我差點沒把書扔出去。
誰能告訴我，這本《男科經典案例全集【彩圖】》是什麼鬼啊！
爲什麼在我手裏？
啊啊啊啊啊！
還彩圖，救命！！
我臉瞬間爆紅，急忙將封面扣起來，尬笑道：「哈哈，拿錯了。」
俞清瞥了我一眼，細長的眼尾彎起，劃過一絲戲謔。
我連忙把書塞了回去，手忙腳亂抓着旁邊的書，「我本來要拿這本來着…… 」
說着把書抽出來。
書脊幾個黑體大字，標註着書籍的標題——《屍體變化圖鑑》
我人麻了。
手一翻轉，書封面幾張大圖映入眼簾，看得我寒毛直豎。
我忍住放回去的衝動，硬着頭皮拿在手裏。
「是……是這本。」我肯定道，笑得比哭難看。
「嗯。」他點頭，溫和的笑臉上有幾分揶揄。
這下別說要微信了，我再看他幾眼都覺得尷尬。
我只得掉頭，匆匆回到座位。
把手裏的書放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桌沿，手垂在身體兩側。
有氣無力，心如死灰。
室友抬頭，看向我拿回來的書，瞳孔放大。
「你看這個？等會飯還喫不喫了？」
「給你借的，增長見識。」
「我纔不要，我又不準備當法醫……」她頭搖得撥浪鼓似的，隨即想到什麼，「微信要到沒？」
「沒，我不想再遇到他了。」
「怎麼了？」室友好奇道。
我瞪着眼，生無可戀，「我的愛情死了。」
「…… 」
後面我完全不敢往俞清的位置看，全程埋着頭。
好容易到了飯點，我趕緊拉着室友衝，再待在這裏，我怕我要尷尬死。
快速進入電梯，我頭也不敢回。
「叮——」
電梯門開，我大步跨出去。
「等等我啊！」室友在後面喊。
可天不遂人願。
就在快出圖書館大門的時候，一隻手橫過來攔住了我，「喂。」
我抬頭。
什麼運氣，躲過了俞清，又遇到我哥！
他一臉欠揍，「低着頭跑這麼快，故意躲我啊？」
「知道還不起開？」我沒好氣。
「嗯？
「怎麼跟哥哥說話呢？」
沒等我回嘴，他眼睛一亮，目光越過我，笑着抬手，「俞清！」
？
俞清？！
是我以爲的那個俞清嗎？
我僵硬着回頭。
直到一個淺灰色身影映入眼簾，我徹底麻了。
人倒黴起來，尷尬都是成倍的。
他倆怎麼認識？
俞清研二？
好吧，我忘了，我便宜哥也研二。
俞清朝我們走過來。
眼尾掃了掃我，然後看向我哥，彎了彎。
室友用胳膊肘懟我。
我皮笑肉不笑，「哥，我有事先走了。」
我現在只想趕緊溜掉。
「等會兒，我還有事跟你說呢。」他沒批准。
我硬着頭皮立在原地。
眼瞅着俞清越來越近……
「什麼事啊，以後再說行不行？」我小聲哀求。
「不行！」祈求對我哥顯然沒用。
俞清很快穿過人羣走到我旁邊。
我哥拉着我，跟俞清介紹：「我妹，你見過的。」
我不得不仰起頭，扯起假笑。
準備快速打個招呼走人。
嗯？等會兒。
我哥說我倆見過？
他怎麼知道我倆見過？
俞清顯然也愣住了。
我哥提醒道：「你忘了，那天我幫她拿快遞，視頻……」
俞清火速瞥了我一眼，戰術性咳嗽了兩聲。
咳嗽聲成功打斷我哥。
但我還是瞬間反應了過來，臉漲得通紅。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所以，那天我哥拆我快遞，旁邊出聲的——
是俞清。
我整個人都僵硬了。
尷尬只有更，沒有最。
「我先走了，等會食堂沒菜了！」
我磕磕巴巴找了個藉口。
「誒——」我哥沒來得及反應，我已經拉着室友同手同腳火速溜了。
「什麼情況？」
室友被我拽得飛起，還一臉八卦地追連續劇。
一想起那天我哥交給我的那個粉色包裝袋。
我頓時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再見吧，這個世界。

-5-
一回到宿舍，我就把自己裹在被子裏哀號。
室友在旁邊琢磨半天，反應過來。
「啊，那天跟你哥說抹胸是護膝的，不會就是俞清吧？」
謝謝，雖然您很聰明，請閉嘴。
「哎呀，小事啦！」室友安慰着我，「總比他直接看出是抹胸好吧？」
這就是重點！
我嚴重懷疑，他確實看出了。
不然，誰會用粉色包裝放護膝啊！
想到這，我尷尬症又要犯了。
可憐我的小桃花，還沒綻放就蔫吧了。
下午沒課，導員又喊我：「宋思夜，來我辦公室幫會兒忙。」
我：？
不是，您怎麼老逮我一個人薅羊毛呢？
我不情不願，依依不捨地和我的牀告別，去了行政樓。
剛進門就聽見導員接電話：「這都期末了，大三學生哪有時間。
「行，我知道了，給你撥個大二的用兩天。」
她說着對我招招手，我不明所以走了過去。
她掛斷電話，看向我，點頭肯定，「宋思夜，你成績不錯，老師對你有信心。」
我：？
「你們陳老師項目組缺人，你去幫幾天吧，正好鍛鍊鍛鍊，以後臨牀用得上。」
她說着，像是想起什麼，「我這兒也不能落，你做事我放心。」
我：ƭù₍？
我謝謝您的重用。

-6-
第二天。
我按照導員的吩咐，到了我們學校附屬醫院心血管科。
「陳主任查房去了。」
護士小姐姐給我引到醫生辦公室，「你在這等會兒吧。」
我好奇地打量着周圍。
等了大概一小時。
走廊變得嘈雜，然後幾個白大褂師兄師姐談論着走進來。
「哪牀的家屬？」一個師兄看到我質問道，「誰讓你進來的？」
好凶……
「我，我是本院學生，來項目組幫忙的。」
我被他看得有些害怕，趕緊站起來，吞吞吐吐解釋。
「哦。」話剛落，他轉頭衝後面喊，「俞清，你的人！」
俞清？
人羣散開，我抬頭，瞬間撞進一雙落着桃花的眼。
俞清穿着醫生工作服朝我走過來，鼻樑上架着副細框金絲眼鏡，溫柔和煦，整個人挺拔清雋，玉樹臨風。
我的心臟瞬間如小鹿亂撞。
隨即又想起上次的尷尬事件……
小鹿戛然而止。
「俞清學長。」我低聲出口。
「嗯。」他淺淺笑着，「你來跟項目？」
「對。」
他打量了下我，有點抱歉，「沒想到你來這麼快，還沒跟科室計劃你的工作服……」
「讓學妹穿我的唄，我有多的。」一個師姐湊過來，翻了翻櫃子，但很快，她的動作戛然而止，「哎呀，我上週忘洗了。」
說着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看向我。
俞清笑了笑，從抽屜拿出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白大褂，遞給我,「先穿我的吧。」
我連忙接過，「謝謝學長。」
說着抖開，套在身上。
額……高度還能勉強撐起來，但袖子長了一大截。
俞清看了我晃盪的袖子一眼，忍不住笑了，「我幫你收一下。」
說着他走過來，幫我收袖口。
我抬眼看他，他高挺的鼻樑上，一雙桃花眼猶如落滿星辰，眼尾彎着，像勾魂的妖精。
啊啊啊啊！
我的小鹿又開始撞了。
「這個鬆緊度可以嗎？」他手上動作停下，視線落在我臉上，和我直勾勾的目光撞個正着。
我低頭，袖口收得很適合，「可，可以。」
我小聲回他，耳根發燙。
他像是沒注意到我的不自然，轉身示意我跟上，「走吧，帶你熟悉下。」
我跟着他走在病房走廊，看他的背影。
他好高，腿好長，身材比例好好……
我偷偷拿出手機，點開相機，舉起來，對準他——咔嚓！
迅速收回，放大屏幕，看了下。
嗯，完美！
把照片單獨開了個收藏夾，我樂滋滋地彎起嘴角欣賞。
突然，一片陰影壓下來。
我抬頭。
俞清停在我面前，彎下腰，和我平視，目光疑惑。
我慌慌張張把手機藏到身後。
他笑了，眼睛裏桃花盛開，打趣道：「在看什麼呢這麼出神？問你問題也不回。」
「看你。」一不小心，我心裏話脫口而出。
他愣了下，像是沒聽清，「什麼？」
「看你……們科室人挺多哈。」我四周望了望，尬笑着胡亂找補。
俞清：？
啊，我在說什麼啊？
我恨不得把嘴封起來。
「學長，我們項目是什麼啊？」
我摸摸鼻子，趕緊轉移話題。
俞清簡單給我介紹了項目內容。
我主要分擔採集樣本病例的工作，數據都可以去護士那邊調用。
大致瞭解後，他又帶着我去和護士小姐姐們熟悉了下。
回到辦公室，大家在整理病歷。
我請教了下，也就幫着一起弄。
很快，和大家混熟了。
「思夜，拍下這個檢查報告！」師姐喊我。
我趕緊掏出手機，拍了張。
「給俞清看看。」師姐又喊。
我只好拿着過去遞給俞清。
俞清接過手，放大照片查看，手指右劃——
沒反應。
再次右劃——
沒反應。
我尬笑着伸手，「前兩天摔了，觸屏不太好使。」
說着幫他劃了一下——
下一秒，俞清穿着白大褂的背影照跳了出來。
啊啊啊啊！
我怎麼把這個忘了！
俞清目光在看到照片時，滯了下。
我趕緊收回手機，低頭支支吾吾：「我，那個…… 」
「拍得不錯。」他突然出口。
師姐在旁邊語氣驕傲，「那是，我們思夜就是我的得力小幫手！」
俞清看了我一眼，笑得意味深長。
我感覺我的臉要燒熟了，匆忙找了個理由走開。
中午師兄師姐非要拉着我一起去食堂喫飯。
喫飯的時候，幾個師姐圍着我八卦：「唉，思夜，有男朋友了嗎？」
我啃着雞腿，搖頭。
俞清看了眼師姐，淡淡出口：「她才大二。」
「大二可以找了啊，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非要研究生畢了業才談？」
師姐白了俞清一眼，表示不贊同。
什麼？
俞清說他要畢了業才談嗎？
爲什麼？
我看向俞清，他沒有反駁，慢條斯理喫着飯。
師姐用胳膊肘懟我，興致勃勃，「你這幾個師兄都是單身哦，看中哪個隨便挑。」
說着，抬頭看我正對面，「劉揚，你不是說想加學妹微信嗎？」
被點名的師兄，猛地一陣咳嗽，抬頭面紅耳赤看向我。
我也愣了愣，不知所措。
俞清面不改色地放下筷子，淡淡來了一句：「哦，忘了介紹，思夜是宋祐的妹妹。」
「什麼？」
「宋祐的妹妹？」
幾個師兄不可思議地看了眼我，掏出手機的都默默把手機放回去了。
我：？
什麼意思？
下午，幾個師兄明顯不太敢跟我開玩笑了。
我心裏犯着嘀咕，我哥這是什麼破名聲，這麼有影響力。
到了晚上，俞清送我回學校的路上，我忍不住問了：「我哥名聲很差嗎？」
俞清愣了愣，失笑，「不是。」
那爲什麼大家聽說我是他妹，就變得奇奇怪怪？
俞清捏了捏耳垂，似乎在思考怎麼解釋。
「嗯，有一次，你哥喝醉了，說……」他頓了下。
說什麼？
看向我，他眼睛裏帶着灼人的笑意，「說誰要把他妹妹拱了，他就拿上全套手術刀去給人免費搭橋。」
我：「……」
回到寢室。
我氣呼呼地打通我哥的電話，「宋祐！你…… 你敗我桃花！」
「嗯？什麼桃花？又做夢了？」宋祐語氣欠揍。
「你你你！你幹嗎跟別人說…… 說那種話！」
「我說什麼了？」他不耐煩。
「你說，誰要敢跟我在一起，你就帶着手術刀去給人開刀！」話出口，我自己都捂着臉羞得不行。
「宋思夜，你沒事吧？」對面一陣惡寒，「你的夢好奇怪，你，你該不會戀兄吧？」
「…… 」
我氣死了。
就知道他不會認！
心裏默唸無數遍，別和喝醉了不記得自己行徑的人計較！
我深呼吸，「你以後還是少喝酒了！」
「爲什麼？我就不。」
「滾！」
掛斷電話，我怒火遲遲無法熄滅。
啊啊啊，宋祐這隻狗！

-7-
後面一週，我繼續去醫院幫忙。
科室又收了十來個患者，俞清他們忙得顧不上我。
我的樣本採集很快接近尾聲。
導員也讓我回去準備考試。
我跟大家告了別，就回學校了。
臨走，師兄師姐送了我好多複習資料，用來彌補我佔用的時間。
室友隨手翻着。
突然一份裝訂精美、知識點羅列詳細的資料掉了出來。
「哇，這個絕對是學霸總結的！」
室友驚歎地翻了兩頁，興奮道：「而且好像是剛整理的，這個知識點，我們昨天才改，他們研究生的舊版應該還沒有，但這份上面是改動之後的。」
我聽了也一驚。
我以爲這些師兄師姐送的資料，無非就是往年他們自己用過的，沒想到真有專門幫我整理的。
「這是誰送的？」 室友八卦道。
「不知道啊。」我撓撓頭，早上大家把資料給我的時候，都是隨手放在一起的，我真沒注意區分哪份是誰送的。
晚上覆習完，回到宿舍，躺在牀上。
突然微信彈出個提示音。
我正在閉目養神，頭也不抬，伸手在枕頭邊摸索，找手機。
舉到面前。
「Q 請求添加你爲好友。」
驗證消息：「我是俞清。」
我：？
我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
臉上溫度飆升。
俞清加我？
他加我幹嗎？
我雙手顫抖，好容易才點了通過。
他的頭像是一張純白色的圖。
俞清先發了消息：「我是俞清。」
「學長好。」我中規中矩道。
「照片發我。」他下一句。
我：？
他要那張偷拍的照片？
是覺得我拍得好，想存下來嗎？
不對不對。
應該是在試探我，看我刪沒刪。
都被他發現偷拍了，我要是還沒刪就有點居心不良了。
也不對，他要是介意應該當場就發作了。
正在我思想博弈時。
他發了個「？」過來。
我：「…… 」
行吧。
我只好把照片發送給了他。
那邊沉默了半晌，才發來回覆：「我要那張檢查報告。」
我：？
啊啊啊！救命！
我在想什麼啊！
我趕緊手忙腳亂地把檢查報告發給他。
放下手機後，我捂住被子，恨不得原地去世。

-8-
過了幾天就是期末考，那份學霸級別知識點，還真的命中好幾個大題。
沾了光的室友們比我還興奮，囑咐我別忘了感謝那位不知名大佬。
我去醫院的時候，只有一個師姐在。
師姐看了看那份資料，肯定地說：「這一看就是俞清整理的。」
我：您這是什麼火眼金睛。
她指着資料上的小標題，「只有俞清無論寫什麼，都是嚴格按照論文的標準給標題分級，我們都是數字字母混着用。」
說着她笑着摸了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
我這才注意到，資料上的標題分級是真的很規範。
回去的路上，想起師姐的感嘆：「每天連軸轉，大家覺都不夠睡，他哪來的時間？不愧是學霸，這時間管理能力。」
我心臟又控制不住地跳動了。
想了想，拿出手機，給俞清發了個微信：「考試很順利，謝謝學長的資料，很管用。」
過了會兒，他回我了，很官方的三個字：「不客氣。」
我：「……」

-9-
考完就要放假了，室友提議聚個餐。
班上幾個男生非要一起，美其名曰聯誼。
大家就一起去了家烤魚店。
我慢吞吞走在最後。
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有點像俞清。
等我再眨巴眨巴眼睛，人沒了。
我四處張望了下，還是沒看到。
只得先落座喫飯。
等菜的時候，隨行的一個男生問我：「宋思夜，你暑假有什麼安排？」
「沒什麼安排，就在家。」
「我可以約你出來玩嗎？」
「可以啊。」我思緒全在剛剛那個人影上，隨口答應。
「咳咳，有情況啊。」桌上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起鬨。
男生有點尷尬，又補充了句：「主要我家離她家近，你們想來也可以一起。」然後小心翼翼地看向我。
我：？
你們在說什麼？
「思夜，陪我上個廁所。」ţű₃室友喊我。
到了廁所，她卻沒進去，「陳風那小子明顯對你有意思，你自己注意點。」
她拉着我，老媽子一樣叮囑。
陳風是剛剛約我那個男生。
「注意什麼？」
「注意別被拐跑了啊，你不是喜歡俞清嗎？」她盯着我。
「我……我哪有喜歡俞清。」
心底的祕密，被室友這麼倉促，又輕描淡寫地說出來，我下意識不敢承認Ŧû₆。
但劇烈的心跳差點出賣自己。
「那你喜歡誰？」室友不解，然後像是想起什麼，「哦，是不是你之前說的那個，比俞清還帥的帥哥？」
我：誰？
想了半天，纔想起那次我糊弄她，說我第一次撞到那個男生比俞清還帥。
「……」
那也是俞清好嗎。
算了，這個之後再跟她解釋吧。
我隨意點頭，「嗯。」
室友更好奇了，臉湊過來，震驚道：「真那麼帥，比俞清還帥？」
「對，很帥，我一看到他就腿軟。」我隨口說着，轉身進了洗手間。
抬眼的瞬間，我差點真的腿軟了。
俞清。
他站在洗手池旁看着我，桃花眼微微眯起，眼中意味不明。
我一時間說不出話。
「啊，你不知羞！」反應慢半拍的室友，號叫着衝過來，在看到俞清的瞬間，僵硬得像個木頭，「俞清學長好。」
俞清看向她，瞬間恢復了平日溫和的表情，禮貌地點頭示意，「嗯。」
然後平靜地和我們擦身出去了。
「天哪，我們好倒黴，背後討論人家被聽到了。」俞清走後，室友仰天哭號。
我回想俞清最後那個眼神，總覺得他不太高興。
回到座位，我拿出手機，想跟俞清解釋。
編輯文字的時候，又無從下手。
解釋什麼呢？
說我沒有不喜歡他，還是說我一看到就腿軟的其實不是別人，是他。
這簡直就是告白了吧？
天哪。
我猶豫着，腦海裏天人交戰。
「馬上暑假了，我得兩個月看不見你了，我會想你的。」室友喝了兩口酒，扒着我的肩膩歪道。
是哈。
馬上暑假了，兩個月碰不到面。
告白失敗了也正好有個緩衝。
要不就去吧？
「咳，我去個衛生間。」
拿定主意後，我跟室友們打了個招呼，起身。
「誒，你不是剛……」
室友的聲音被我甩在後面。
我朝俞清離開的地方找過去。
店鋪很大，我轉了好幾圈，才終於在二樓包間看到俞清和幾個學長。
我壓了壓悸動的心跳，原地深呼吸幾口，才堅定地走過去。
「真沒打算找女朋友？」
「嗯。」
對話聲止住了我的腳步。
回答的人是俞清。
「那思夜……」
「我拿她當妹妹。」
溫和乾淨的嗓音打斷了對方，語氣微沉。
……
裏面還在對話，我卻什麼也聽不到了。
此刻的我，像突然與世界隔離開。
什麼滾燙、悸動、緊張，通通沒有了。
渾身冰冷，只覺如墜冰窖。
他本就有自己的規劃，想畢業再談感情。
況且，也從未向我透露任何曖昧之意。
是啊，我在期待什麼？
我冷冷自嘲，轉身離開。

-10-
慶幸暑假來得這麼及時。
才讓我可以遠離熟悉的環境，遠離有俞清的地方。
在家的日子，有老爸老媽的關心，再加上天天和我哥鬥嘴，我很快又滿血復活了。
這天我晨跑完，想洗個澡。
大浴室的水調半天都是滾燙的。
天氣本來就熱，我還渾身都是汗，黏膩膩的。
我有點不耐煩了，想到我哥房間還有個浴室，我踢開他房門，通知他：「借你浴室洗個澡！」
他正在打電話，「行，我來接你。」
來不及和我鬥嘴，白我一眼，拿起車鑰匙，往外面走。
我樂得自在，拿着我的小吊帶就進了浴室。
邊聽着音樂邊洗，嗨了還要跟着吼兩句。
歌單播放結束，我也洗完了。
套上吊帶短裙，我邊擦頭髮邊推開浴室門。
迎面一個白色身影晃動。
我還沒看清，他已經紳士地轉過身，「抱歉。」
頎長的身影背對我，身形挺拔高挑，嗓音低啞。
單憑背影，我也一眼認出，是俞清。
我愣在原地半晌沒動彈。
「嘖，真不拿我兄弟當外人。」
我哥大步過來，嫌棄地抄起架子上的浴巾，把我裹得嚴嚴實實。
我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臉爆紅。
快速出去，衝進自己房間，抵在門背後，往滾燙的臉上扇風。
這也……太尷尬了。
越扇風我臉越燙，我懷疑我要被自己的體溫烤熟。
過了會兒，我哥來敲門，「出來喫飯！」
我開了個縫，一把給他拽進來。
「你帶人回來，怎麼也不說聲！」我質問我哥。
想起剛剛的情景我就羞恥，早知道他房間有外人，我肯定不會穿那麼短的吊帶睡裙就出來。
而且，怎麼好巧不巧，偏偏是俞清！
「我沒敲浴室門跟你說？」我哥睨我一眼。
？
我仔細回憶了下。
洗頭的時候，我耳朵進了水，正難受着，隱約聽到我哥敲門說了句什麼。
加上我正在放音樂，根本沒聽清楚。
還以爲他說要上廁所，我還特地加快了速度。
無語。
都怪大衛生間熱水器壞了！
不不不，歸根結底，都怪我房間沒浴室！
一想起這件事就煩。
「要不我們換個房間住，我這邊朝陽……」
「不換。」他頭也不抬打斷我，「覬覦我的浴室？」
「反正你也十天半月不洗澡。」我嘟囔。
他一臉震驚，「你是人嗎？爲了換房間這麼誣賴我。」
「我實話實說。」
我哥無語了。
「不換，趕緊滾出來喫飯。」
說着摔門出去了。
我癟癟嘴。
小氣。

-11-
我吹了會兒頭，才磨磨唧唧來到客廳。
沒想到俞清還在，和我哥一起坐在餐桌上。
他聽到聲音轉頭看向我，柔和的臉上，嘴角輕輕揚起。
「快點，等你半天。」我哥不耐煩地催促。
我斂了情緒，僵硬地移過去，抽出他們對面的椅子，坐下。
「不知道喊人？」我哥兇我。
「俞清學長。」我抬頭，聲音悶悶的。
「嗯，好久不見。」他溫柔地望着我，視線專注，桃花眼裏彷彿閃爍着細碎的光。
即便在心裏已經告訴了自己無數遍，不要再被這雙眼深情的假象迷惑。
此刻的我還是潰不成軍。
我瞬間眼眶有些泛紅，垂下頭，默默扒着飯。
「等會兒喫完飯，我和俞清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裏，把門鎖好，知道嗎？」我哥拿筷子敲我碗。
「哦，你們去哪？」我把碗挪了挪，有點嫌棄。
「要你管。」
「…… 」
喫完飯，我想着他們有事要走，就默默收拾碗筷，去廚房準備洗了。
我哥「嘖」的一聲，瞥我，「裝什麼勤快呢，放那兒，我回來收拾。」
我：隨你。
我無語地把碗筷堆在洗碗池，出來，正好撞上俞清揶揄的笑眼。
耳郭頓時有點燒。
我哥又叨叨了幾句，換好鞋，拿上鑰匙，正要出門。
我的手機響了。
「喂？」我接起來。
我哥探出門的半個身子折回來，神經質地盯着我。
「宋思夜，我陳風。」電話那頭說。
「哦，什麼事？」我被我哥盯得發怵，側過身。
「之前你不是說可以一起出來玩嗎？就想問問你今天有沒有空……」陳風的聲音有些緊張。
額，確實是我答應過的，「可以，去哪兒？」
「去滑冰？」陳風徵求我的意見。
「好。」
掛斷電話，抬頭，我哥和俞清兩雙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有點怵，「幹…… 幹嗎？」
「你要去哪兒？和誰？男的女的？」我哥盯着我，臉色黑下來。
「要你管。」我把剛剛他回我的話，還給他。
「你們不是要出門，還不走？」我上前，把他往外面推。
我哥半邊身子本來就在外面，一個踉蹌人已經出去了。
俞清在旁邊笑出聲，一雙桃花眼亮晶晶地看向我，「可以啊，小思夜，有點力氣。」
我仰頭，回他微微一笑。
他一愣。
我抬手一波騰挪轉……
您也外面待着去吧！
俞清沒防備，被我直接推到我哥身上，兩人穩了穩身形，一臉蒙地看向我。
「兩位哥哥，再見。」我乖巧一笑，門啪地關上。
「宋思夜！不許出去，乖乖在家待着！」
門外傳來我哥的囑咐。
我置若罔聞，哼着歌去房間化妝換衣服。
半小時後一切就緒，我從牆上取下小皮包，換上鞋就出門了。

-12-
和陳風滑完冰。
兩個人在街上走了會兒，我剛想道別。
陳風看向旁邊的奶茶店，「渴不渴，去坐會兒，喝杯奶茶？」
想着回去也不急這幾分鐘，我點點頭。
剛在奶茶店坐下，我哥的電話就來了，「在哪兒？」
我面不改色，「在家啊。」
「哦，是嗎？」他冷笑一聲，「讓我聽聽叮噹的聲音呢。」
「……」
叮噹是我之前我惹了他，給他買的一隻錄音玩具，一捏就會播放我的錄音，「哥哥全世界第一好。」
一開始是拿給他解氣的，後來大多是用來氣我了。
我眼珠子一轉，捏着嗓子，語氣嬌柔，「哥哥全世界第一好。」
電話那邊靜默了會兒。
「行啊，宋思夜！」我哥氣笑了，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來，你轉頭！」
我拿着手機，心中默唸不會吧不會吧。
僵硬着轉頭，落地窗外那張氣得發青的臉，和旁邊憋着笑的桃花眼，不是我哥和俞清是誰。
「怎麼了？」旁邊拿奶茶回來的陳風還不知道狀況，看我坐立不安的樣子，擔憂道。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門外那兩個人就已經推門進來了，直直走向我們。
陳風背對他們，突然打了個寒戰，「奇怪，怎麼感覺涼颼颼的？」
我僵硬地微笑。
他似乎察覺到不對，脖子後轉上揚，只見我哥和俞清一黑一白就像黑白雙煞，目光冷冷地盯着他。
「我哥。」我訕笑着解釋。
「哥。」陳風下意識回頭跟着喊。
我哥臉色更黑了，拳頭捏得咯吱響，「喊誰？」
陳風嚇得趕緊起立。
「這位同學，天色不早了，是不是該回家了？」俞清笑意溫柔，顯得十分親切。
陳風卻抖得更兇了，看向我。
我只得點點頭，「你……你先回去吧。」
他哆哆嗦嗦提着東西，衝我哥和俞清笑了笑，貼着牆壁往外走，出店門一溜煙跑沒影了。
「在家？還學叮噹說話？能耐了。」我哥盯着我，揶揄道。
「我 19 了，和同學出來滑個冰，你也管？」我不滿地頂嘴。
「普通同學？你看不出那小子什麼意思？！」我哥怒了。
我下意識瞥了一眼俞清，急道：「我總歸是要談戀愛的，要你管！」
「你在談戀愛？」我哥顯然真生氣Ṱũ̂₈了。
「是又怎樣？」
「你！」
一陣鈴聲打斷他的發作，他不耐煩地接起電話，「馬上回去，別催了！」
然後猛地掛上電話，拉起我就走，「先回家。」
我被他拽着出了門，他的力氣很大，我好幾次差點站不住，感覺路上的行人都在看我的笑話，眼眶發酸，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宋祐。」
俞清握住我哥手腕，壓制住部分他拽我的力度。
我哥這纔回頭看我。
我們三個就這樣僵持着站在大街上。
我的眼淚越掉越兇。
「你回實驗室吧，我送她回家。」俞清開了口。
我哥半晌沒說話，嘆了一口氣，把鑰匙扔給俞清，「到家報平安。」
「嗯。」
等我哥走遠，俞清才牽起我被拽得發紅的手腕ƭű̂₁，揉了揉，「痛嗎？」
我低着頭沒應他。
他食指扣住我的下巴，將我臉抬起來，幫我擦掉眼淚，「別哭了，嗯？」
我剛想回應他，只聽他又說：「真這麼喜歡他？」
我無端有點生氣，「關你什麼事？你也是我哥嗎？」
俞清沒想到我會突然發難，愣了一下，然後失笑，「我不是你親哥哥，但我和你哥哥是好朋友，怎麼也算得半個……」
「俞清，我有哥哥！」我咬着聲音強調。
他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
「思夜啊，我拿她當妹妹……」
那天他擲地有聲的話語，再次迴響在我耳邊。
我心裏自嘲地笑了。
「所以，我不需要你當我哥哥！」我再次冷聲道。
他不說話了，臉上一貫溫和的笑容都變得僵硬。
我甩開他的手，獨自往前走。
委屈的眼淚在眼中翻滾，視線漸漸模糊。
突然一道刺耳的剎車聲響起……
「小心！」一股力量拉動我，再反應過來，我已經被護在一個熟悉的，帶着青草香的懷抱裏。
是俞清。
他緊緊摟着我，抬頭衝開車的人吼道：「這 tm 是人行道！」
我從沒見過他發怒，此刻他眼睛泛着紅，目光兇狠。
已經剎住車的車主，看了我們一眼，不敢說話，訕訕地把頭縮回車窗。
俞清低頭看我，語氣柔和下來，「有沒有碰到？」
望着他輕輕擰起的眉頭，盛滿擔憂的眼。
我眼眶又開始溼潤。
他瞬間慌了，急切地問我：「傷到哪兒了？」
看着他的脣一張一合……我像是被蠱惑般，踮起腳，將鹹鹹的淚水，輕輕印在他微張的脣上。
碰觸的那一刻，他的身體瞬間僵硬，眼睛仍然看着我，視線卻沒有焦點。
我反應過來做了什麼，慌亂掙開他，低着頭後退一步。
「我……我沒事。」
說着快速逃離。

-13-
到了家，我快速把自己鎖在房間。
把投埋進枕頭，整個大腦一片空白……
我的天，我幹什麼了！
俞清緊隨着也開了門進來，在客廳和我哥打電話：「到家了，嗯，放心。」
語氣溫和平靜。
過了會兒，他來敲門，「喝點水嗎？」
今天天很熱，加上我又是滑冰又是哭的，其實很渴，但我不敢面對俞清，就沒回話。
又過了會兒，外面沒聲音了。
走了？
我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好像確實沒動靜了。
又等了ẗū⁽十來分鐘。
我打開門。
抬眼就看到舉着手要敲門的俞清。
他手上拿着杯西瓜汁。
「喝點東西，嗯？」他看向我，語氣誘哄。
我嚥了咽口水，接過西瓜汁，大口灌着。
「慢點喝。」他又溫柔囑咐。
彷彿完全忘記了剛剛發生的事……
我動作一頓，放下杯子，抬眼看他，「學長對每個女生都這麼貼心嗎？」
雖然知道這可能只是他的素養，對每個人都是這麼好，但這種好，會給我希望的錯覺，我寧願不要。
「我剛剛親了你，你忘了嗎？」
他沒料到我會主動提，愣住了，好半天才發出一個音：「我……」
我不想聽他拒絕的話，抬手又要關門。
「記得。」他突然說。
「但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他望着我，一雙總是帶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專注而認真。
不知道我什麼意思？
我盯着他的眼睛，「那學長以爲，我是什麼意思？」
「我沒辦法以爲。」他直直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再次踮起腳，在他脣上親了一下，「現在呢？有辦法…… 」
我還沒說完，俞清目光微黯，一手扣住我的下巴，一手護住我的後腦勺，將我再次拉近，炙熱柔軟的脣舌不容置疑地侵入我的口腔。
和我只是觸碰不同，他的吻帶着席捲一切的力量，似乎要將我整個人吞噬殆盡。
我被吻得幾乎站不住。
良久，他才鬆開我，一雙眼熾熱地盯着我，彷彿有灼灼桃花在裏面綻放，「現在知道了。」
我：「…… 」
「開門！」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把我倆嚇一跳。
是我哥回來了。
我趕緊躲開俞清，側過身，整理頭髮和並不凌亂的衣服。
俞清在我頭頂輕笑了一聲，才從容出去，走到玄關處給我哥開門。

-14-
「磨蹭什麼呢！」
我哥黑着臉進來，脫外套換鞋。
看到我後，眼神在我臉上打轉，我連忙低頭。
就在我以爲他看出什麼的時候，他嘲諷開口：「現在不哭了？」
我：「…… 」
他換好鞋，走到沙發坐下，端起水灌了兩口，冷着臉跟我說：「我也不是反對你找對象，但你找那個是什麼歪瓜裂棗？」
說着他看向俞清，「不說跟你哥我比了，就跟你俞清學長比…… 」
俞清聞言抬了抬眉，願聞其詳地看向我哥。
我哥對視上俞清，聲勢瞬間矮了一截，「那……那也是天壤之別。」
俞清眼睛彎了彎，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
我鬼使神差開口：「那我找個俞清學長這樣的……」
我哥搖頭打斷：「不可能！」
合着你還是反對我談戀愛！！
只聽我哥下一秒語氣嫌棄道：「俞清能看上你？」
我：「……」
旁邊的俞清：？
我尷尬得表情都無法控制了，「我到底是不是你親妹？」
「俞清的計劃是畢了業才談，你……」我哥的話還沒說完。
「我可以等。」
「也不一定。」
我和俞清異口同聲地說。
我哥瞬間啞了，一臉震驚地看着我們，驚恐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你們什……什麼意思？」
俞清「咳」的一聲，眉眼彎起，看向我哥，認真喊了聲：「哥。」
我哥像被刺蝟戳了，彈起來瞪着俞清，眼睛要噴火了，「俞清！」
俞清輕描淡寫側過頭，目光溫柔看向我，輕聲道：「思夜，你先進房間，我和你哥談一談。」
我哪敢走，我哥這暴脾氣，感覺下一刻就要揮拳頭了。
所以我不但沒走，還小碎步上前挪到俞清旁邊，抓住了他的手。
我哥看到我的動作，目眥欲裂，頭頂都要冒煙了。
俞清拍了拍我的手，點點頭示意我放心，我只好頂着我哥要喫人的目光，抿着嘴回了房間。
一關上門我把耳朵貼在門上。
可半晌也沒什麼動靜。
心裏有點擔心，他倆不會打起來吧？
「你認真的？」終於，我哥開口了。
「嗯。」
「我說過，不許對她動心思！她纔多大？」
「沒辦法，已經動了，況且她 19 了，不是小孩子。」
「你不是不到畢業不談嗎？」我哥拔高了聲音。
「說給別人聽的，這不緣分來了嗎？」俞清的聲音帶着笑意。
「砰——」的一聲巨響，是拳頭砸在茶几上的聲音。
我哥怒了，「這主意你打多久了？我拿你當兄弟，你拿我當大舅子？」
俞清輕笑出聲，「都可以，親上加親嘛。」
「你！」我哥似乎是氣得說不出話了，「是不是，是不是你勾引的她？！」
正在偷聽的我：？
勾引？我哥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哥，我先喜歡俞清的。」我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望着我哥，弱弱地舉手，小聲強調道。
「你！」我哥顯然更氣了。
「好了，我們至少沒瞞着你，以後你還是管我叫兄弟，我叫你大舅子，咱各叫各的，挺好。」俞清拍了拍我哥的肩膀，語氣輕鬆。
「滾！」我哥甩開他，坐在沙發上偏着頭不說話。
我小心翼翼移出去，挪到我哥旁邊坐下，扭着他的胳膊，夾着嗓子撒嬌：「好哥哥，不生氣了，哥哥全世界第一好。」
「少哄我！」我哥頭扭得更歪了。
我只好使出我的撒手鐧了，摸着肚子哭喪道：「啊，肚子好餓。」
「我看你哥今晚是沒心情做飯了，走，帶你出去喫。」俞清配合道。
「哥，你去不去？」我小聲試探道，「不去，我們走了哈。」
我哥沒說話。
俞清笑着拉上我往門口走，回頭道：「你先氣着，我們給你帶飯回來。」
剛走到門口，我哥騰的一聲站起來，跟過來。
「你們！」我哥看到我們牽在一起的手，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閉上眼深呼吸，黑着臉大步往前面走了。
我和俞清對視了下，忍不住憋笑。

-15-
「你們到底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我哥把酒杯砸在桌子上，憤憤質問道。
我沒打算隱瞞，「今天啊。」
「今天？」他明顯不信，「我怎麼記得你上上個月還是什麼時候，就跟我說你戀愛了？」
我：！
意識到我哥在說什麼，我恨不得立馬越過桌子，去把他嘴縫上！
救命！那都多久的事了！你現在提什麼提！
俞清聽到後，轉頭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眼睛彎着，嘴角笑意卻陰森森的，「哦，是嗎？」
我頓時頭皮發麻。
「我那天在圖書館就要問你的，讓你跑了，來，你現在給我解釋解釋。」我哥老神在在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我。
我：「……」
我解釋什麼啊，我解釋那天我第一次遇到俞清，一見鍾情，所以花癡發言說我戀愛了？
救命，爲什麼要讓我遇到這樣的修羅場！
「我亂說的。」
我躲避着俞清的目光，胡亂搪塞道。
說着湊過去給我哥倒酒，順便低聲警告：「快別說了！」
「哼！」他顯然沒打算聽我，瞥向俞清，語氣傲慢，「看見沒，這小丫頭變心可快，你別以爲你就坐穩我妹夫的位置了。」
我：！
哥！求求了！別往我身上引刀片了！
我閉着眼，表情痛苦。
俞清笑了聲，「難說，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說着兩個人就對峙着，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來。
我：？
很顯然我哥是人菜癮大，很快喝趴下了。
俞清看着我哥趴在桌上睡過去了，嘴角扯起一個微笑，轉頭看向我。
我瑟瑟發抖地往後縮。
「解釋吧。」他的聲音溫柔，卻被我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啊。
「口嗨，你懂嗎？」我盡力形容。
他眉頭鎖了鎖，看來不太懂。
「就是，你追過星嗎？就Ŧũ̂³跟粉絲喊明星老公一樣的。」我換了個說法。
他眯了眯眼，貌似有點懂了，「嗯，那你口嗨的誰？」
「你。」
俞清顯然不信。
「就那次，我把你腰撞到那次啊！」我着急地解釋，隨即想起，忘了問他腰怎麼樣了。
「看你那次疼得厲害，你腰還……好嗎？」我熱切關心到，還瞄了眼他的腰。
俞清臉色一變，偏過頭劇烈咳嗽起來，臉漲得通紅。
「怎麼了？」怎麼突然嗆Ṫů₎到了？
他斜我一眼，喝了酒加上咳嗽，眼尾和鼻尖都泛着紅，居然讓我看出點媚眼如絲的感覺。
我頓時老臉一紅，「俞清，你真好看。」
我癡癡地看着他，語氣誠懇。
俞清咳得更厲害了。
他抬手喊來服務員結賬，然後拉着我就往外面走。
「啊？不管我哥啦？」我回頭看，我哥還趴在那兒呢。
「他醒了自己會回來。」俞清頭也不回。
「我們，我們回去這麼早幹嗎？」我還沒喫幾口呢！
「你說呢？」俞清回過頭，笑得溫和。
我：「……」我哪知道？
「好不容易交到的女朋友，懷疑我腰不行，你說……我不得證明下嗎？」他俯下身，熾熱的目光盯着我，嘴角輕扯。
我：？
我反應過來，臉瞬間爆紅。
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是，不是這個意思啊！
後記：
據俞清講述，有一天在科室值夜班，半夜醒來，牀旁有個人。
開燈一看是我哥，手裏掂量着把手術刀。
俞清沒緩過來，一臉蒙問他：「你幹嗎？」
我哥盯着他陰森森道：「把我妹還我……」
俞清：「……」
□ 一口烏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