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惠婆婆

我有個「總爲我好」的婆婆。
我上班化妝,她說:
「都結婚了,別描眉畫眼的,不知道的以爲你不檢點!」
我點點頭,深以爲然。
轉頭對婆婆說,
「您一把年紀了,別穿的花枝招展跳廣場舞了。」
「不知道的還以爲您要給我公公戴帽子呢。」
沒想到我一語中的。

-1-
洗漱結束,正準備化妝上班。
卻發現妝臺上的化妝品不見了。
「媽,你是不是把我化妝品收起來了?」
我走到客廳。
看着正跪坐在地上用抹布一點點擦拭地板的婆婆,
聽到我的質問,婆婆顫顫巍巍站起身。
一臉的委屈。
「曉寧啊,媽是覺得,你都結婚了,就別天天描眉畫眼了。」
說着聲音低了下去,
「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家兒媳婦不檢點呢。」
我聽到她這麼說,就氣不打一處來。
結婚前,說好的我和老公曲陽單過。
但是婆婆委委屈屈的說,
「爲了給你們換個大房子,媽把老房賣了,我跟你爸租房就行。」
這一聽還了得。
老公趕緊和我商量,把公婆接過來一起住。
可是明明這套四居室,我家出了三分之二的錢。
連裝修費都是我家出的。
原本剛住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什麼,
但是婆婆就是喜歡打着「爲我好」的名義管制我。
「曉寧啊,少買點東西吧,你看家裏都是你的快遞。」
「曉寧,都是做人媳婦的人了,得學會做飯了。」
「你作爲一個妻子,不要天天那麼晚回來。」
……
諸如此類。
我壓住心中的火氣,
「我等着上班呢,您把化妝品放哪兒了?」
婆婆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小聲說道,
「我送樓下的媳婦了,我想着,咱家媳婦不要塗脂抹粉。」
聽到這兒,我再也壓不住心裏的火氣,
「您知道那些化妝品多少錢麼?將近一萬塊。
「樓下的媳婦能化妝,您兒媳婦就不能化妝是嗎?」
婆婆顯然是會撿重點的。
她只聽到了價格,立刻瞪大眼睛,
「我不知道那麼貴啊,曉寧,怎麼這麼能花錢啊,曲陽有多少錢也不夠這麼敗家的啊。」
我瞬間被氣的啞口無言,摔上門回了房間。

-2-
沒了化妝品,我只得迅速換衣服準備上班。
客廳傳來婆婆的哭泣聲,還有不知道和誰打電話的聲音。
我仔細聽了聽。
才知道,這是馬上跟曲陽告狀呢。
「兒子,要不你送我和你爸回老家吧,我就會惹得你媳婦不高興。」
「是我看你賺錢太辛苦了,我不忍心。」
「曉寧誤會我了,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媽還是走吧。」
聽到這兒,
我「咻」的打開房門。
婆婆說到半截的話含在嘴裏。
「媽你要走啊,什麼時候走?我給你訂票?」
然後我就踩着高跟鞋,出了門。
關上門那剎那,屋裏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哭聲。
隨後就是老公的信息發了過來:
【老婆,媽一輩子不容易,你讓着點她。】
我熄滅手機,懶得理這對兒奇葩母子。
一整天,曲陽發了無數的信息。
【老婆,你別生氣了,回去我給你帶小龍蝦。】
【老婆,咱媽是農村出來的,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老婆,回去給媽道個歉就算了。】
我看着曲陽這些和稀泥的話,氣笑了。
只想着,
要麼他爸媽走,要麼離婚。

-3-
下班回家時。
剛走進樓道,就聽到 4 樓傳來婆婆的說話聲,
「哎呀真不好意思,那化妝品你還給我吧,我兒媳婦不高興了,想要回來。」
我往上走了兩步。
透過樓梯的扶手,看到 4 樓的媳婦張燕站在門裏一臉驚訝。
「不是你說你兒媳婦不需要了,送我了嗎?」
我又往上走了走。
直接來到 4 樓鄰居門口。
張燕看到我回來,一臉鄙夷,
「許曉寧,你平時欺負你婆婆也就算了,這送出來的東西,還有要回去的道理?」
我抱着雙臂看着婆婆。
自從婆婆搬了過來,
我就成了這左鄰右舍出了名的惡媳婦。
欺負婆婆,花枝招展,夜不歸宿。
「媽,你自己說,是我送的嗎?」
婆婆低着頭,囁嚅着嘴脣。
「曉寧,別說了,都是媽的錯。」
說着,又紅着眼,對張燕說,
「大侄女,都是嬸子的錯,你就把化妝品還給我兒媳婦吧。」
張燕氣的轉身回了家,抱出來一堆化妝品,扔到我懷裏。
「還給你,你看你把你婆婆欺負成什麼樣了。」
說完轉身回了房間。
抱着手裏的一大袋子化妝品,我笑着看向婆婆。
「媽,你還真是會給我立人設。」
然後轉手,把化妝品扔進了安全通道的垃圾桶裏。

-4-
回到家後。
婆婆也跟着進了門。
手裏還抱着我扔在垃圾桶裏的化妝品。
紅色塑料袋上還沾了噁心的垃圾。
「曉寧,這化妝品媽給你撿回來了,你別生氣。」
原本看到我進門,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曲陽立刻站起身迎了過去。
「媽,扔了就扔了,你撿它幹嘛?」
婆婆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
「你掙錢不容易,我想着別浪費。」
坐在一旁的公公冷哼一聲,「這是要反了天了。」
我放下包,坐到沙發上。
「爸,您天天反了天反了天的,這老天爺也好好的呢。」
公公一梗。
曲陽坐到我身邊,小聲的勸慰我,
「老婆,你就給媽道個歉吧,媽脾氣這麼好,大家住在一起好好相處不好嗎?」
我斜着眼看着曲陽。
真想剝開他的腦子看看他想的什麼?
我是不是趕上「婚姻仙人跳了」?
怎麼這一家子婚前婚後判若兩人?

-5-
結婚前,我第一次見到曲陽父母的時候。ƭű̂⁴
婆婆張春蘭溫柔的能掐出水。
雖然五十多歲的年紀,但是頭髮梳的一絲不苟。
會溫柔的拉着我的手,喊我的小名:
「曉寧,以後你進門了,我們就做姐妹。」
後來談到彩禮。
我本想着老公家境一般,意思一下就行。
結果公婆拿出了 80 萬,讓我們一起買個新房。
連我媽都忍不住紅了眼,說我找到一個好婆家。
婆婆更是握着我的手,
「你們小兩口過得好,比什麼都強。」
如果我提前知道,他們是賣了老房子拿出的這筆錢。
我是打死都不會接受的。

-6-
想到這兒,我更是氣的心梗。
婆婆坐在老公身邊,垂着眸子,盡情扮演着哭泣的白蓮花。
老公還在瘋狂跟我眨眼睛。
「你眼睛進沙子了?」我顧左右言他。
曲陽氣的站起身,顫抖着手指指着我:
「許曉寧,你別太過分了。我媽這麼善良,你還想怎麼樣?
「賣了房子給我們買婚房!
「怕你回老家辦婚禮嫌棄,蹲在地上,吸了一路的泥水。」
呵呵。
不說這個我還不那麼生氣。
結婚前,
公婆希望我們回老家辦一場婚禮。
我欣然答應,沒有露出半分不開心。
結果結婚前一天。
老公給我發來一段視頻。
婆婆蹲在地上,一點點的用海綿吸着地上的泥水。
還對鄰居說:「我兒媳婦城裏的ṭųₐ,我怕弄髒她的婚紗。」
當時我就覺得不舒服。
現在想想。
真是【全汴京誰人不知小秦氏的賢惠】啊!
看似是愛,實則都是滿滿的算計。
怕弄髒我的婚紗,有的是辦法。
可以鋪氈子,可以撒石灰。
海綿吸得是泥水嗎?
是她兒子曲陽的心疼。
是左鄰右舍的目光。
是婚後每次婆媳矛盾時,堵我的嘴。
這不,只要吵了架,
曲陽就用這件事堵我的嘴。
我也不甘示弱的站起身,
「道歉是不會道的,媽不是說要走嗎,你們商量一下什麼時候走。」
說完我就回了房間,也沒管門外那幾個人。

-7-
客廳裏傳來若有若無的哭聲,還有曲陽的安慰聲。
我在主臥的洗手間洗漱好,美美護了膚上牀刷視頻。
過了一會兒,
曲陽走進來。
「對不起老婆,剛纔是我態度不好。」
他向來這樣,每次我和他媽產生矛盾,他都會左右逢源。
我和他是大學同學。
我是本地人,他是農村上來的。
但是他上進,成績優秀,待人接物有禮貌。
連我爸眼高於頂的人都說曲陽是個潛力股。
他也確實對我很好,
戀愛時,風雨無阻的接送我上下班。
就算結婚了,他父母住了過來,
也沒有讓我碰過一點家務。
只是看不到他媽那點綠茶手段,或者說不想看到。
我心裏暗暗的想,如果他願意把他爸媽送回老家,
或者單獨租個房子,我們還能過下去。
不然,只能把他一起打包送走了。
見我不說話。
曲陽湊到我身邊,樓過我。
「老婆,我知道委屈你了,但是爸媽沒地方住了,總不能真讓他們回農村吧?
「那邊醫療條件也不好,遇到個什麼事兒,我後悔都來不及。」
說到這兒,我心又軟了下來。
只好退了一步,「給二老租個房子吧。
「年輕人和老人的生活理念不同,一起住下去,你也辛苦。」
我自認爲說的非常理智。
曲陽卻突然暴躁起來,瞬間放開我。
「你就這麼容不下我爸我媽嗎?」
我目光復雜的看着他,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我就轉過身去睡覺了。

-8-
第二天我去上班時。
樓下聚着一羣晨練的大爺大媽。
遠遠的,我就聽到幾句議論我的話:
「2 單元 252 那家兒媳婦,可霸道了,昨兒又把她婆婆氣哭了。」
「聽說她婆婆是農村來的,她兒媳婦就嫌棄的不行。」
「她婆婆誰啊?」
一個說話的大媽問道。
「就那邊跳廣場舞,穿紅裙子,燙個頭那個。」
另一個回答。
然後又是希希嗦嗦的議論聲。
我踩着高跟鞋,噠噠噠的走過去。
「大媽們這麼閒啊?你們兒媳婦都上班了嗎?」
大媽們看到我這個正主兒過來,對視一眼。
紛紛散去。
我緊緊盯着廣場上跳舞的婆婆。
還真是「不檢點」!
想了想,我走過去,關上放在花壇邊上的音箱,
大聲喊了一句:「媽!」
衆人停下,回過頭看我。
我施施然走上前,笑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婆婆的裙子。
「媽,您一把年紀了,別穿的花枝招展跳廣場舞了。
「不知道的還以爲您要給我公公戴帽子呢。」
和我婆婆搭舞的劉大爺趕緊退後了幾步。
婆婆的臉漲得通紅。
只是我沒想到,我這隨便的一句話。
竟成了真。

-9-
原本我當時只是想出口氣。
但是上班上到一半,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請問是許曉寧嗎?我們是春熙路消防大隊的,你婆婆要跳樓,請你立刻回來一趟。」
我嚇得手機一下子摔到地上。
和領導找了理由立刻飛奔到家裏。

-10-
到了樓下的時候。
婆婆正斜跨坐在我家陽臺的欄杆上搖搖欲墜。
「我從農村上來,我知道兒媳婦不喜歡我,可是她污衊我給我老頭戴綠帽子,我實在活不下去了……」
樓下聚集了一羣鄰居。
認出我的人對我指指點點:
「這就是張春蘭那兒媳婦,天天給婆婆氣受。」
「聽說就因爲婆婆做了什麼她不高興的事兒,就污衊她婆婆。」
交頭接耳的議論聲,一聲聲傳到我耳朵裏。
消防員站在我身邊也頗有微詞的對我說:
「我們也知道年輕人和老人生活理念不同,但是你要對老人多一點耐心。」
五樓的高度不算太高。
婆婆能清楚的聽到大家質問我的話。
我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嘴角隱隱的笑意。
我忍住心中的怒火,
「媽,你先下來,今天的事兒是我不對,我錯了。」
我儘量放軟了聲音。
「曉寧,媽真的是爲你好,你別生媽的氣了好嗎?」
我努力平穩呼吸,剛想開口說什麼。
老公這時候也趕了回來。
一回來,老公就大聲喊道:
「媽,你快下來,你別想不開,你這麼做,我怎麼辦?」
一見到自己兒子,婆婆立刻大聲哭出來。
消防員趁着這功夫,一把撈下婆婆。
周圍的鄰居傳出一陣陣驚呼。

-11-
我和老公趕緊跑上樓。
婆婆看到我們進來。
撲到老公懷裏,大聲哭出來。
消防員站在旁邊心有餘悸:
「家和萬事興!對老人多一點忍耐。」
說完這句話消防員就準備撤離。
大概是見多了這種事,消防員想了想,又留下一句,
「老人心裏不痛快就會鬧,你們看着點,多來幾次,人都要嚇死了。」
本來嚇得兩腿痠軟,跪坐在地上的我,心裏瞬間清明。
一場婚姻而已,我難道真的要背上人命?
儘管我知道婆婆不是真的想死。
但是把她上陽臺跳樓這件事,
儘管不是我的錯,也必然成了我這個兒媳婦的不是了。
以後在整個小區,她佔據了道德高地。
日後再有個什麼磕磕絆絆,她不順心了就來這麼一出,我怎麼辦?
老公還在抱着婆婆安慰,
公公也不知道去了哪兒還沒回來。
我顫抖着雙腿站起身,準備去廚房喝杯水。
靠在廚房的臺案上,腦子裏混亂一片。
但是隻有一個念頭是清醒的。
我得離婚。
趁着還沒有孩子,趕快離婚。

-12-
曲陽突然衝了進來。
臉色慍怒。
「你到底幹什麼了?把我媽氣成這樣?」
他用力喘了幾口氣,繼續道:
「那是我媽,是你婆婆!你就不能讓着她一點嗎?」
住在一起一年多了。
這些話我聽了一年多。
我以爲我退讓的已經夠多了。
但是顯然,在他們眼裏,還不夠。
我放下水杯。
「曲陽,我們離婚吧。」我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着平靜。
我不想讓他覺得我是衝動才做的決定。
而且,我也不想吵架,不想和他爭執什麼。
媳婦和婆婆之間的委屈,作爲丈夫,其實不是看不明白。
曲陽愣住了,有些不明所以。
「我就希望你讓着點我媽,你就要離婚?」
顯然,他根本不理解,
「許曉寧,現在是你把我媽弄得要跳樓,我不能說幾句嗎?」
我不想再理他,我知道說什麼都沒用。
轉身進了客廳。
曲陽想上前拉住我,大門開了。
公公大步衝了進來。
「啪——」

-13-
公公不由分說的直接打了我一巴掌。
我一個不慎,向後退了幾步。
摔倒在沙發上。
曲陽和婆婆都愣住了。
他趕緊上前扶住我,「曉寧,你沒事吧?」
剛想扶起我,公公繼續道:
「我在外邊都聽說了,你污衊你婆婆,還逼得你婆婆跳樓,你就是不孝!」
聽到公公這麼說,婆婆立刻配合的嚶嚶嚶繼續哭起來。
曲陽扶着我的手,尷尬的立在原地。
我站起身,看了看這一家子。
反手給了曲陽一巴掌。
曲陽再次傻了。
「你打我,我就打你兒子。」
婆婆尖叫着撲上來想要打我。
「啪!」
我又給了曲陽另一邊一巴掌。
婆婆邁出來的腳立在原地。
「長這麼大,我爸媽都沒打過我,你算什麼?
「讓你兒子準備離婚吧。」
說着,我連東西都沒收拾,就準備回孃家。
誰知道,門打開。
和一男一女兩個老人撞個滿懷。

-14-
「誰是張春蘭!」
老太太一頭幹練的短髮,紅脣妖豔。
就是唾沫星子差點噴到我的臉上。
我趕忙讓出過道。
指了指客廳裏哭哭啼啼的婆婆。
我認出來了,旁邊的老頭就是和婆婆搭舞的劉大爺。
婆婆看到來人往公公身後站了站。
曲陽走到門口,疑惑的問,
「請問兩位找我母親什麼事兒?」
短髮阿姨一把推開曲陽,力氣大到曲陽差點摔倒。
「你媽叫張春蘭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媽勾引我老頭?」
短髮阿姨一邊說一邊直接進了屋。
曲陽愣了一瞬,趕緊跟着進了門。
他看了我一眼。
我一個閃身,也跟着進了屋,但是沒關門。
看玩笑,這麼大的樂子,還不讓鄰居一起看?!

-15-
我還沒走到婆婆身邊。
短髮阿姨的巴掌已經打到了婆婆臉上。
這速度。
我真該學學。
公公和曲陽立刻攔在婆婆身前。
「阿姨,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曲陽伸着雙臂,試圖隔開婆婆和短髮阿姨的距離。
短髮阿姨一把拉過身後的劉叔叔,
「你過來,你自己說是不是誤會?」
阿姨像拎兒子一樣把劉叔叔拎到眼前。
劉叔叔低着頭像個鵪鶉,囁嚅着開口。
「是……是春蘭說……我們倆認識太晚了。
「就給了我……這個做紀念。」
說着就拿出一個包着挺嚴實的東西遞給曲陽。
我伸着頭想看看是什麼,可惜包的太嚴實。
婆婆立刻想要搶走。
短髮阿姨卻快她一步,直接把布包抖開。
裏邊居然是一件女士內衣!
一看就是那種中老年女士穿的。
曲陽和公公對視一眼。
公公漲紅了臉。
「媽,我就說你別老穿的花枝招展跳什麼廣場舞吧。」
我火上澆油。
曲陽瞪了我一眼,我不甘示弱的回瞪回去。
原本短髮阿姨單打我婆婆,現在變成了和我公公混合雙打。
劉叔叔縮在一旁不敢說話。
曲陽攔住了這個,攔不住那個。
我又悄悄把客廳的大門打開的大了一些。
正值午休,來來往往的鄰居很多。
已經圍了很多的人。
「這家是怎麼了?」
「聽說張春蘭勾引劉老頭,讓劉老太太逮着了。」
「張春蘭不是最賢惠不過的嗎?」
「可說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門外議論紛紛。
我真恨這會兒我沒有瓜子,讓我磕一會兒。

-16-
我還在興致勃勃的看熱鬧。
曲陽一聲大叫「媽」!
嚇得我一抖。
原來婆婆暈倒了。
短髮阿姨看到這場景,拉着劉大爺趕緊逃離了現場。
一邊撤,還一邊說,
「不關我的事兒啊,是你爸打的。」
曲陽叫了救護車。
拼命的搖晃婆婆。
「別搖了。你不懂急救常識嗎?等待救護車過程中最好不要動病人。」
曲陽立刻停了手,眼睛裏蓄滿了眼淚。
公公也嚇得臉色慘白,擺着雙手,「我沒想下重手啊。」
我心裏也跟着緊張了幾分。
別真是出了什麼事。
影響我離婚。
好在救護車馬上ṱû₄就到了。

-17-
我們一行人跟着去了醫院。
婆婆昏迷不醒,送去檢查急救。
我去樓下生活超市買一些生活用品送上去。
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小姑子來了,在指點江山。
「哥,你能不能管管你媳婦,媽這麼善良都被她欺負成這樣。」
好傢伙。
這是不好意思把他媽的醜事說出來。
就把屎盆子扣我腦袋上了。
見我推門進去。
小姑子曲琳立刻站起來,橫眉冷對:
「許曉寧,你太過分了,逼得媽要跳樓,犯心臟病,你知道不知道你差點就是殺人兇手?」
她指着我,唾沫星子都要噴到我臉上。
我側過頭,看向她身後的曲陽。
曲陽祈求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
「是啊,跳樓沒跳下去,但是鼻青臉腫,還禿了幾塊頭髮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我放下手裏的東西,意有所指。
曲琳也彷彿才察覺到不對,回頭看向曲陽。
曲陽張着嘴不知道怎麼回答。
這時,婆婆一聲虛弱的呻吟。
曲陽和曲琳趕緊走到牀邊。
「小琳,你快回家吧,媽這裏不用你照顧。」
說着又像是害怕一樣的看了我一眼,
「不怪曉寧,是我的錯。」
我扯了個冷笑。
「媽!你還真是醒了就敢胡說八道!你是以爲今天的事兒沒有別人知道嗎?」
曲陽趕緊拉着我出了病房。

-18-
「老婆,我媽文化低,不講理,你別生氣。
「看在她今天住院的份兒上,你忍忍她。」
這是曲陽第一次在我面前說他媽的不是。
我順了一口氣。
「我最後給你一ṱū́³次機會,別什麼髒的錯的都往我頭上推。」
又不是太皇太后,讓我將就她。
曲陽點點頭,回了病房。
我瞥了一眼病房,轉頭走了。
第二天早上,我到醫院時,婆婆精神還不錯。
但是想起昨晚回孃家,媽媽說的話:
「曉寧,我們支持你離婚,當初是我們看錯了這一家人。
「但是你婆婆現在這個樣子,如果這會兒落井下石,怎麼也還是咱家不對。
「還是等你婆婆出了院吧,那時候在提離婚,不差這幾天。」
我想了想。
扭頭去找了醫院的親戚,讓專家來給婆婆的病在看看。
結果專家以來,婆婆立刻虛弱的躺在牀上。

-19-
「老太太,還有哪兒不舒服啊?」
專家一邊翻着病例,一邊問。
婆婆捂着胸口,氣若游絲的回道,
「哎呦,我頭暈的厲害,胸口也悶!
「都怪我啊,不該管兒媳婦的事兒,惹的全家不高興。」
她一張口,好像我給了她多大的氣受。
我翻了個白眼。
專家沒說什麼,似笑非笑的又和婆婆聊了兩句。
「年輕人的事兒,咱們這歲數就別管啦。
「享享清福得咯!」
專家語重心長的說,「管太多委屈自己!想開些!」
明明專家的意思是讓婆婆別多管閒事。
婆婆卻好像找到知己了。
拉着專家的手,淚眼婆娑。
弄得專家尷尬的不知道怎麼抽出手。
還是曲陽看不過去。
上前拉開了他媽,「媽,專家還得去看別的病人呢。」
出了病房。
我無奈的喊了一聲:「江叔叔,謝謝您。」
這位專家是我父親的高中同學,曲陽不認識。
江叔叔喘了口氣,「曉寧啊,受了委屈就跟家裏說,別委屈自己。
「你婆婆的病沒大事,上次就是血壓有點高。放心吧。」
我點點頭,送了江叔叔回辦公室。

-20-
三天後,婆婆出院。
我們去接她,剛到小區門口。
就看到小區大門上掛着一條鮮紅的橫幅。
上面寫着幾個白色的大字:【喜迎三姐張春蘭出院】
我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
婆婆臉色傻白,顫顫巍巍地指着橫幅,
「誰?誰幹的?」
曲陽臉都黑了,沒好氣地說,
「媽,還不是因爲您乾的好事!」
橫幅下面站着的,可不就是意洋洋的劉大媽。
她手裏還拿着油漆桶和刷子。
顯然,這是她的「傑作」。
劉大媽看到我們,還熱情地打招呼:
「哎呦,曲陽回來了!快來看看,我專門爲你媽做的橫幅,喜慶不?」
曲陽臉都綠了,趕緊把車停好,衝過去就要撕橫幅。
「劉大媽,您這是幹什麼啊?!」
劉大媽一把護住橫幅,不樂意了。
「你這孩子怎麼不識好歹呢?你媽住院,我這是關心她,給她慶祝呢!」
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劉大媽就是故意的!
公公看到橫幅,臉色也變得很難看,嘴脣顫抖着,指着劉大媽說不出話來。
婆婆住院這幾天,公公一天都沒去。
這還是曲陽勸說了好一陣才願意一起去的。
結果就看見這麼個場景。
我走過去,笑着對劉大媽說:
「劉大媽,您這橫幅做得真不錯,創意十足啊!」
我轉頭看向婆婆。
她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卻始終沒有反駁。
這時,人羣中突然有人小聲說:「我好像聽說過這件事……」
「我也聽說了,好像是真的……」
「是,這張春蘭是和劉老頭有一腿……」
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我婆婆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公公瞪了婆婆一眼。
「趕緊回家,還不嫌丟人。」
迅速向家裏走去。
我跟在後邊慢悠悠的走回去。

-21-
一進門,公公就把柺杖往地上一杵,震得地板嗡嗡響。
「離婚!必須離婚!」
公公指着婆婆的鼻子,唾沫星子橫飛。
「丟人現眼的東西,你還要不要臉?!」
我站在一旁,簡直驚呆了。
我還沒說要離婚,他倒先跟婆婆提上了?
婆婆一聽「離婚」兩個字。
立刻哭得像死了爹媽似的。
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往公公身上抹,
「老頭子,你這是要逼死我啊!我一把年紀了,你還跟我提離婚,我、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啊……」
我翻了個白眼,這演技不去演瓊瑤劇真是可惜了。
「行了,都別哭了!」
我實在看不下去這鬧劇了,揉了揉太陽穴,說,
「還是先讓我和曲陽把婚離了吧。」
曲陽原本還Ţú₆在糾結怎麼全他爸。
聽到我這話,立馬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跳了起來,
「曉寧,你別鬧了,這事兒跟我們沒關係……」
「誰跟你鬧了?」
我冷笑着打斷他,
「曲陽,從你媽要跳樓那天,我就準備跟你離婚了,要不是你媽突然住院,你以爲我會等到現在?」
曲陽愣住了,顯然沒想到我會說出這種話。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寧寧,我知道我媽這次做得太過分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曲陽低着頭,語氣誠懇。
「道歉我憑什麼道歉?離!你讓她離!我看她一個二婚頭到時候去找誰?」
婆婆這時候還敢對着我大呼小叫。
我冷笑一聲,
「這就不用你們操心了,你們還是先商量好自己的事兒吧。」

-22-
我從包裏抽出文件夾時,曲陽正在給他爸倒降壓藥。
A4 紙拍在玻璃茶几上的脆響讓他手一抖,
褐色藥丸滾進沙發縫裏。
「簽字吧,」
我蹺着腿窩進單人沙發,指甲在「房產歸屬」那欄敲出噠噠聲。
「按市價補你含升值部分 110 萬差價,夠你新房首付了。」
曲陽捏着協議書的手指關節發白:
「曉寧,我們非得走到這步?我媽的事我們可以慢慢……」
「你媽現在是你爸要離婚,」
我笑着打斷他,從手機相冊調出前幾天家裏客廳的監控圖,
「但你要是再磨蹭,明天你們全公司都會知道你媽被人帶着老婆打上門。」
他猛地站起來,協議書嘩啦散了一地。
我仰頭看他漲紅的臉。
忽然想起求婚那天他也是這樣紅着眼眶。
只不過當時舉着的是鑽戒Ťú⁻盒。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惡毒?」
他聲音像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當初說好房子是共同財產……」
我彎腰撿起協議書,慢條斯理撫平折角:
「上個月你偷偷把公積金轉到你媽賬戶時,怎麼不說共同財產?」
看着他瞬間僵住的表情,我解鎖手機點開郵箱頁面,
「現在計時,三分鐘內不簽字,我就把郵件發到你們單位舉報信箱。」
婆婆突然從衝過來,跪在地上:
「曉寧,是我,是我錯了,你原諒曲陽吧……」
「媽!」
曲陽一把拽住要撲上來的老太太。
轉頭盯着我時眼底泛着血絲,「你真要做得這麼絕?」
我低頭漫不經心撫摸着自己的指甲:
「你媽這麼賢惠善良,我哪兒配的上做她兒媳婦啊。」
客廳傳來婆婆捶胸頓足的哭嚎。
夾雜着「狐狸精」「不得好死」的咒罵。
賢惠的婆婆,終於不再賢惠。
曲陽握着鋼筆的手抖得厲害,簽名比病歷單上的還潦草。
「合作愉快。」
我把存摺拍在他胸口,金屬拉鍊劃開的聲音格外清脆。
電梯門即將合攏時。
他突然伸手卡住門縫,領帶歪斜着掛在皺巴巴的襯衫上。
「如果……」他喉結劇烈滾動,「如果當初我爸媽沒來一起住……」
我按下關門鍵,不鏽鋼鏡面映出自己勾起的脣角:
「曲先生,你的孝心感動中國頒獎禮在隔壁單元。
「還有,麻煩你一家一週內搬走。」

-23-
一週後的早晨,我回去收房。
剛進小區就看見幾個熟悉的「紅馬甲」圍在一起,唾沫橫飛地聊着什麼。
我本想繞道走,誰知那羣八卦精眼尖得很,一眼就瞄見了我。
「哎喲,這不是曉寧嘛!」
劉大媽一把拉住我,臉上堆滿了曖昧的笑容,
「你猜猜,你前夫跟你離了婚搬去哪兒了?」
我不明所以。
大媽壓低了聲音,神祕兮兮的說,
「就你隔壁 3 單元 351,我親眼看見他們一家三口搬進去了!」
我這次是真的驚訝了:「他們是買了那套房?」
「哪兒能啊,說是先租房過度呢。」
另一個大媽插嘴道,語氣裏滿是幸災樂禍。
「說是你那婆婆死活不肯離婚,說要賴着你前夫……」
這大媽還沒說完,就聽到不遠處劉大媽的叫罵聲。
「張春蘭你個老娼婦!把我家老李的退休金吐出來!」
她舉着擴音器站在花壇上,幾個晨練的老太太舉着手機錄像。
「要死啊大清早的!」
樓上王阿姨推開窗戶,
「曲陽你管管你媽!昨天半夜砸鍋摔碗的,我孫子都被嚇醒了!」
我呆愣住。
「就這場面,天天來一出。」
那大媽突然話鋒一轉,一臉擔憂地看着我,
「我聽說你那婆婆到處跟人說,說你是個惡媳婦,你可小心點啊!」
我淡淡一笑,
「我和曲陽已經離婚了,他們家的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說完,我便禮貌地告辭,留下那羣老太太面面相覷。

-24-
我正蹲在玄關收拾最後幾件行李。
樓道里突然傳來咚咚的腳步聲。
防盜門被拍得震天響,張春蘭帶着哭腔的嚎叫穿透門板:
「曉寧啊!媽給你跪下了!」
透過貓眼。
我看見她直挺挺跪在防火栓旁邊。
灰白頭髮散亂地黏在臉上。
對門鄰居悄悄推開條門縫,手機攝像頭正對着這邊閃爍紅光。
「當初是我老糊塗了,不該讓曲陽把公積金轉走。」
她突然提高嗓門,膝蓋在地磚上蹭着往前挪。
「你要打要罵衝我來,別讓我兒子淨身出戶啊!」
我慢悠悠擰開門鎖,倚着門框欣賞她浮誇的表演。
她見我出來,猛地撲過來要抱我的腿。
被我側身躲開,額頭「咚」地磕在鞋櫃角上。
「您這演技比上個月裝心臟病時退步了。」
我掏出手機對準她涕淚橫流的臉。
「需要我幫您叫救護車嗎?不過這次救護車費得您兒子自己掏了。」
她突然止住哭聲。
渾濁的眼珠死死盯着我身後的行李箱:
「你要搬走?這房子明明是我兒子的——」
「房產證上寫的是我名字。」
我劃開通訊錄。
「現在計時,十分鐘內曲陽不出現,我就把這段視頻發到他們單位郵箱。」
電話接通時曲陽正在跟着領導視察。
我把手機舉到張春蘭Ṱű̂⁺面前。
她突然像被掐住脖子的雞,漲紅着臉發不出聲。
十五分鐘後電梯門「叮」地打開。
曲陽的襯衫釦子都丟了一顆。
領口歪歪扭扭的敞開着。
他用力拽起張春蘭。
「媽你鬧夠沒有!」
他手指掐進老太太胳膊裏,手背上勒出青筋,
「我已經夠丟人了,你別鬧了行不行!」
我看着他們踉蹌進電梯的背影。
不鏽鋼門上映出自己新做的酒紅色指甲。
手機突然震動,是曲陽發來的消息:「等我二十分鐘。」

-25-
他再敲門時襯衫後背洇着汗漬,領帶歪到鎖骨位置。
我靠在門框上沒讓他進屋。
他喉結滾動兩下,突然伸手來夠我的手腕。
「曉寧,對不起,我……」
「停!」我打斷他,「別演戲。」
「不,曉寧,」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愚孝,不該讓你受委屈,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他眼裏的後悔和痛苦不像是作假。
但我已經不會再心軟了。
「曲陽,」
我平靜地抽回手,
「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你還不瞭解我嗎?我這個人,最討厭別人騙我,背叛我。」
「我……」
「你不用解釋了,」我打斷他,
「我已經給了你很多次機會,是你自己沒有珍惜。」
他抬起頭,眼裏充滿了祈求,
「只要你肯原諒我,讓我做什麼都行,我的工資卡也給你,只要你願意,我們現在就去復婚!」
我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心裏沒有一絲波瀾。
「曲陽,」我緩緩開口,「你以爲,我在乎的是這些嗎?」
我蹲下身,直視他的眼睛,語氣冰冷,
「你這種只會孝心外包的人,永遠不會知道錯的,你還是守着你那個賢惠媽媽過一輩子吧。」
曲陽愣住了,他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轉身走向臥室時, 最後說了一句:
「你走吧, 以後也不要再來了。」
身後傳來曲陽壓抑的哭聲, 我卻無動於衷。
有些錯, 一旦犯下, 就再也無法彌補。

-26-
房子重新裝修好那天。
我心情愉悅地收拾完東西, 準備出門去超市採購。
剛走到小區門口, 就看到一羣大媽圍在一起, 對着什麼指指點點。
我好奇地湊過去, 想聽聽他們在八卦什麼。
「哎喲,造孽啊, 真是造孽啊!」
「可不是嘛, 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散了!」
「要我說啊, 都怪曲陽他媽, 太作了!」
我聽到「曲陽」兩個字,
頓時來了興趣, 豎起耳朵仔細聽。
「可不是嘛,當初要不是她外邊傳人家姑娘惡毒, 人家姑娘能走嗎?」
「就是, 人家姑娘多好一姑娘啊,長得漂亮,工作也好, 對他們家曲陽也是沒話說,結果呢?」
「結果被他們家活生生逼走了!現在好了,報應來了吧!」
「可不是嘛, 我聽說啊, 曲陽他爸在外面亂搞, 染了一身病回來,還傳染給他老婆了!」
「真的假的?這麼勁爆?」
「千真萬門!我聽我那在社區醫院工作的兒媳婦說的,還能有假?」
「哎喲, 那曲陽豈不是……」
「可不是嘛,我聽說啊……」
大媽壓低聲音, 神神祕祕地說道:「曲陽也被傳染了!」
「啊?!」
周圍響起一片驚呼聲。
「真的假的?這也太……」
「千真萬確!我聽我那在曲陽單位工作的侄子說, 曲陽單位體檢,查出來了, 現在整個單位都傳遍了, 說他……」
大媽故意頓了頓,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說道:「說他生活作風有問題!」
「哎喲, 這可真是…ṭŭ̀ₓ…」
「活該!讓他不積德,這下好了吧, 身敗名裂了吧!」
我聽着大媽們的議論,心裏疑惑不解。
後來經過打聽才知道。
我那賢惠婆婆真是賢惠的不得了!
因爲自己出軌,公公每天打罵她,覺得自己虧了。
婆婆居然主動去給他找那種女人。
最後前公公得了髒病。
一家子的內衣從不手洗, 都放在一起用洗衣機。
就這樣, 曲陽也染上了病。
張春蘭和曲陽,這對母子,終於爲他們的所作所爲付出了代價!
我勾起嘴角, 轉身離開。
天空湛藍如洗,陽光明媚。
我的未來,一片光明!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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