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兄失憶後我看到了彈幕

和繼兄偷嚐禁果後第二天,他出車禍失憶了。
我趕到醫院時,一個陌生女孩正將他抱在懷裏安撫:
「寶貝乖,忘記我也沒關係,給你一次重新向我表白的機會。」
我氣憤不已,正打算揭穿她的謊言,卻突然看到了彈幕。
【笑死,女配還傻傻地擔心男主呢,其實他睡到手就膩了,謊稱失憶光明正大地甩掉你。】
【就這個白切黑女主爽!從高一暗戀男主,到現在機緣巧合救下他,假扮成女朋友蓄意接近……磕死誰了我不說。】
【沒人注意到女配疼得根本走不了路嗎,男主真是半點不憐惜啊。】
【嗐,剛開葷的小男孩一身蠻力,就當練技術了,以後給女主更好的體驗~】
……
於是,在何以桉故作茫然詢問我的身份時。
我忽略女主充滿敵意的目光,平靜地說:
「她說得沒錯,你們是真情侶。」
「至於我和你……是親兄妹。」

-1-
我趕到醫院時,雙腿還在控制不住地打顫。
前臺的護士姐姐問我:
「找 37 牀的病人?你跟他什麼關係?」 
我不受控制地想起昨夜。 
少年少女初嘗禁果,糾纏到凌晨三點才抱着彼此睡下,衣服混着水漬造就一地狼藉。
我輕咳一聲,兩頰飛紅。
「我是他女朋友,他怎麼樣呀,人沒事吧?」
「嗯?你是他女朋友,那病房裏陪着他的是誰?」
護士面露懷疑,給我指了個方向。
大腦轟地一聲,我加快腳步,直覺有什麼事要發生。
身後,護士直嘀咕。
「難道是我記錯了?那個出車禍的小帥哥嘛,要不是他女朋友路過及時叫了救護車,他也不會醒那麼快。」 
「……」
病房的門虛掩着,我心心念唸的少年頭上纏着紗布,蒼白的俊臉滿是迷茫。
「你……真是我女朋友?」
站在他面前的女生面容清麗,笑眼彎彎。
赫然是隔壁七班的班花,豪門江家的大小姐,江昕怡。
「你叫何以桉,是市一中的高三畢業生,喜歡喫甜食,有愛心,經常喂校門口的流浪貓,最擅長的運動是打籃球……」 
「就這些?」何以桉毫不留情地打斷她,「只能證明我們認識,女朋友還差點。」
江昕怡眨眨眼,湊近。
呼吸相聞的距離,女孩嫣紅的脣角勾起。
「你耳朵很敏感,吻我時又急又兇,因爲你喜歡看我渾身發軟喘不上氣的樣子。」
「哦,還有,我們的第一次在酒店沙發,你側腰有個很漂亮的蝴蝶紋身,我不僅親過,抓過,還咬過……」 
「別……別說了。」
何以桉耳尖泛紅,伸手去捂她的嘴。
「我信你還不行嗎。」
江昕怡捧起他的臉落下一吻。
「寶貝乖,失憶又不是什麼大事,給你一次重新向我表白的機會好了。」
何以桉和江昕怡雖然都是一中風雲人物,但一個眼比天高,一個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他們壓根不認識,怎麼可能是男女朋友。
更何況,江昕怡說的那些私密事,分明是我和何以桉做的。
高考結束,何以桉在謝師宴上喝多了酒,拉着我到酒店開了房。 
我原本也對他有意,便沒有拒絕。
沙發狹窄,我不得已攀着少年勁瘦的腰,才不至於跌落……
青澀而瘋狂。
心頭升起一簇火,我再也看不下去,猛地推開門。
「她在撒謊……」
何以桉,我名義上的哥哥。
你都忘了嗎?
跟你一起喂流浪貓的是我,打籃球給你送水的是我。
不顧矜持跟你做盡親密事的,也是我。
話音未落,半空中突然出現一排排彈幕。
【笑死,女配還傻傻地擔心男主呢,其實他睡到手就膩了,謊稱失憶甩掉你而已。】
【什麼失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女配啊,你只是我們男女主 play 的一環。】 
【女主好會,一句寶貝聽得我人都酥了,更別提男主,都快被她釣成翹嘴了。】 
【沒人注意到女配的走路姿勢嗎,明顯還在疼,男主真是半點不憐惜啊。】
【嗐,剛開葷的小男孩一身蠻力,就當練技術了,以後給女主更好的體驗~】
我動作瞬間僵住。

-2-
五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何以桉。
他跟在一個打扮妖嬈的女人身後,堂而皇之地住進我家。
我媽去得早,爲了照顧我,我爸這麼些年一直沒有再娶。
可不知怎的,被這對母子亂了心智。
我連續一個月沒在家喫飯,擺明了不給他們好臉色。
直到我撞見何以桉被他媽何眉按在客廳罰跪。
女人捲髮紅脣碎花裙,當下很時髦的裝扮。
扇在何以桉臉上的巴掌卻毫不留情。
「跟你說了多少遍,要想方設法討好謝聽晚,謝家就這麼一個女兒,他爸如果因爲她跟我鬧離婚,我絕對饒不了你!」
「小拖油瓶,要不是帶着你,老孃早嫁進豪門了。」
何眉音量拔高,「從現在開始,她一天不回來喫飯,你就餓一天!」
正值青春期,何以桉個頭竄得很高,身上卻沒多少肉,遠遠看去像根細竹竿,風一吹就倒。
我終究於心不忍,衝過去擋在他面前。
「我討厭的是你,跟你兒子沒關係。」
「以後……我會按時回家喫飯。」
考入同一所高中後,何以桉默默追了我兩年。
我們偷偷牽手,也在路燈下接吻。
和溫和到有些沉悶的性子不同,何以桉的吻霸道得密不透風。
擁抱我的力度亦是,大到彷彿要將我融進骨血。
我以爲這就是愛情,所以毫無防備地交出自己的全部。
可彈幕卻告訴我,這個世界是一本甜寵文,何以桉是其中的男主。
而我,則是阻礙他跟女主在一起的惡毒繼妹。
江昕怡一秒切換到溫柔女友的頻道,「聽晚,我知道你一直不贊成我跟你哥的事,但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兄妹之間也要保持適當的距離。」
「以桉,你覺得呢?」
何以桉目光在我們倆之間打轉,遲疑地問:
「她……是我妹妹?」
得到江昕怡的肯定,他虛弱地笑了笑,「聽晚是吧,多虧你嫂子救了我,ẗū₃你應該謝謝她纔對。」
彈幕都在叫好。
【就這個白切黑女主爽!從高一暗戀男主,到現在機緣巧合救下他,假扮成女朋友蓄意接近……磕死誰了我不說!】
【男主纔是真正的釣系吧,對女主一見鍾情,比誰都清楚她在撒謊卻不拆穿,心甘情願掉入她的甜蜜陷阱。】
【接下來該女配發瘋了,按照劇情,她狠狠將女主推倒在地,大聲澄清自己的身份,罵男主是睡了繼妹不認賬的負心漢。】
【然後就被男主嫌棄咯,病房裏還有其他人在,男主不要面子的嗎?他一邊道歉,一邊更堅定了甩掉女配的念頭。】
【雖然心疼女主寶寶,但不得不承認,只有女配不斷作妖,她跟男主的感情才能更進一步。】
我伸出去的手就這麼停滯在半空。
思索片刻,我壓下怒氣。
再開口,嗓音發澀。
「何以桉,你真的,失憶了嗎?」
「我傷到頭,什麼都不記得了。」
何以桉表情抱歉,「難道……昕怡的話有哪裏不對?」
假如彈幕說的是真的,那麼從車禍發生的那一刻起,何以桉就打定主意將這場戲演到底。
之前怎麼沒發現他演技這麼好呢。
巨大的失望湧上來。
我胸口彷彿破開了個洞,窗外的風吹進來,涼得驚人。
「她說得沒錯,你們是情侶。」
我深吸一口氣,已然恢復平靜。
「至於我和你,也確實是兄妹,親兄妹。」
何以桉肉眼可見地變了臉色。 
「怎麼了?」我笑着問,「哪裏不舒服嗎?」 
「需要我幫你叫醫生嗎……哥?」
何以桉睫毛重重顫了顫,冷白的手指拽住我的袖子,聲音沙啞。
「……你叫我什麼?」
【怎麼回事,女配應該發瘋大鬧醫院,讓男主對她感到厭煩的呀。】
【靠,女配搞什麼飛機,求求了補藥插足我們小情侶啊。】 
【這個繼妹有點東西啊,以退爲進,懂得利用男人的愧疚,她也不像書裏說的那樣蠢嘛。】
【可拉倒吧,惡毒女配就算開了竅也改變不了惡毒的事實,多半憋着更壞的招兒ƭú²,準備偷偷對付女主。】

-3-
我很少叫何以桉哥,只因他討厭這個身份。
他不止一次說過,多希望能早點遇見我,那樣他說什麼也會阻止他媽嫁給我爸。
世俗倫理的束縛,讓我們被迫地下戀。 
「嫂子,我哥就交給你照顧了。」
指甲掐進手心,尖銳的疼。 
大腦前所未有地清醒,我語調輕飄飄地說:
「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得回去補個覺,晚上幾個相熟的同學約了聚餐。」
說話間,我不經意撩開衣領,露出脖頸密密麻麻的痕跡。
江昕怡眼底飛快地劃過一絲恨意,意有所指地道: 
「早就聽說你跟班上幾個男生走得比較近,女孩子重在自尊自愛,像我,就只有你哥一個。」
我轉身就走。
「我又沒男朋友,多認識一些異性也無傷大雅。」
……
晚上的聚會在市中心酒店,我在服務員的指引下進到大廳。
正好撞見何以桉頭頂纏着紗布,和江昕怡親密挽手,帶她和大家打招呼。
我幾乎維持不住臉上的得體笑。 
傷還沒好也要讓她出來露臉,就這麼迫不及待秀恩愛嗎?
那我們地下戀的日子又算什麼?
江昕怡餘光瞥見我,眼底劃過一抹精光。
「人齊了,等菜的間隙,我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彈幕激動不已。
【來了來了,男女主一吻定情的名場面要來了。】
【女主可是玩這個遊戲的高手,待會兒會把酒瓶轉向自己,而懲罰恰好是——和在座的異性深吻三分鐘。】
【嘿嘿嘿,男主親過女主後就會意識到,自己對女配只是兄妹情,對女主纔是情人的愛和心動。】
【然後女配目睹全程,傷心欲絕,喝醉了倒在路邊,遭到流浪漢猥褻,哈哈哈該!想想那場面就爽!】 
【快親快親,女主的小叔叔馬上來抓人了,那可是個狠角色,後期黑化成了大反派,險些搞死男主的存在。】
「我來轉酒瓶吧。」
我一目十行看完彈幕,按住江昕怡的手腕。
「我沒玩過這個,就讓我試試吧,嫂子。」
一聲嫂子叫得其他人紛紛打趣。
「有對象的人就讓着點我們單身狗吧。」
「真沒想到,八竿子打不着的你們倆,竟然在一起了。」
江昕怡害羞的空隙,我接過酒瓶,用力一轉。
只要不是江昕怡就好,我想。
一分鐘後,瓶口竟搖搖晃晃指向了我。
有人歡呼,「大冒險,和在場異性深吻三分鐘,哦吼~」
這實在我意料之外。
我視線從男生們臉上一一劃過,拼命思考脫身的辦法。
彈幕對我嗤之以鼻。
【女配肯定會選男主吧,當什麼不好非得當三兒,噁心死了。】
【啊啊啊氣死我了,要不是賤人女配從中作梗,男女主這會兒已經親到拉絲了,誰懂啊,轉到女配的那一刻,女主寶寶看起來要碎掉了。】 
【女配想親男主的心都明晃晃寫到臉上了,對自己名義上的哥哥有邪念,我真吐了。】
何以桉看向我的眼神帶着幾分希冀。
「選我吧,妹妹親哥哥一口,沒什麼的。」
被江昕怡一票否決。
她眨了眨水靈靈的杏眼,委屈巴巴地撒嬌。
「我不同意,以桉,你只能給我一個人親,妹妹也不行。」
「早就聽說謝聽晚是班上的交際花,在座的男生十有八九都跟她關係匪淺——」 
江昕怡笑嘻嘻對我說,「你隨便選一個不就行了,都 21 世紀了,接個吻又不會掉塊肉。」 
我性格爽朗佛系,不管男女同學,出去玩都樂意帶上我。
人緣好竟成了江昕怡編排我的理由。
我望向何以桉,只見他別過臉,沒有絲毫要爲我說話的意思。
有女生出言解圍,「好了好了,這個大冒險的內容確實有點過了,謝聽晚認罰喝酒吧。」 
江昕怡卻不依不饒,「謝聽晚你掃不掃興啊,如果都像你一樣不遵守規則,這遊戲玩得還有什麼意思?」
彈幕也在罵我。
【就是說,玩不起就別參加啊!】 
【女主寶寶好颯!對付這種心機女配就得硬剛,讓她知道小三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又不是沒親過,女配裝貞潔烈婦給誰看呢?】 
【那還用說,肯定是男主啊,處心積慮轉到自己,結果沒親到男主,女配心裏後悔死了吧?】 
僵持不下時,敲門聲響起。
服務生帶着一位西裝挺拔的男人進來。
「顏總,這就是大小姐所在的包廂。」
江昕怡像見了貓的老鼠,噌地站起來。
「小、小叔。」
態度恭敬,比起親人,更像對待上級。
我打量着這位據說差點搞死男主的大反派。
顏澤,二十九歲。
眉眼深邃冷峻,自帶上位者氣場。
「他也算在場的異性吧?」 
我心一橫,沒等到回答便扯着男人的領帶迫使他低下頭,用力親了țṻₛ上去。
「我選他。」

-4-
包廂裏的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彈幕瘋狂滾動。
【女配這大廈避風了,敢冒犯反派,分分鐘搞死她。】
【以爲自己演偶像劇呢?霸道總裁愛上我的瑪麗蘇劇情?別做夢了。】
【估計女配要提前下線了,好好好,再也沒人插足我們小情侶了。】
顏澤卻一動不動。
沒接受也沒反抗,只是眸色漸漸深沉。
直到我臉燒得通紅,跟他道歉:
「不好意思,我遊戲玩輸了……」
他並不理會,目光越過我落到江昕怡身上。
「下班路過這裏,你爸讓我捎你一程。」
江昕怡小心翼翼地覷他神色,「小叔,我想再玩一會兒,可以嗎?」
顏澤淡淡點頭,「行,那我先回了,你注意安全。」
江昕怡大喜過望,「謝謝小叔!」
和顏澤擦肩而過之際,他脣角勾起一抹嗤笑。
「剛畢業的女孩兒,都像你這麼心急嗎?」
他意有所指,我彷彿被人隔空打了一巴掌,羞辱感席捲全身。
【不對呀,原書裏小叔看出男女主之間的不同尋常,硬是將女主送回了家,女主只好晚上偷偷出來和男主見面。】
【誰能抵抗女鵝嗓音軟軟地撒嬌呢,要我說,女鵝和小叔的骨科 cp 也怪好磕的……真是的,女頻女主就不能全都要嗎!】 
【同意樓上,相比之下女配都尷尬到想鑽地縫了哈哈哈,小叔會罵多罵!】
【女配就是很隨便啊,期待她等會兒和流浪漢的親密互動,嘻嘻~】
【我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勁,反派向來不近人情,怎麼今天忽然這麼好說話?而且我看到他的手動了動,似乎往女配口袋裏塞了什麼東西。】
最後一條很快被淹沒在鋪天蓋地嘲笑我的評論中。
江昕怡頗爲得意,「聽晚想當我小嬸嬸呀?可惜我小叔看不上你這種,呃,過於放蕩的類型。」 
何以桉從看到我被顏澤出言諷刺的下一秒,緊繃的身體驟然放鬆。
此刻,他面色發冷。
「你嫂子說得對,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自尊自愛,何況他比你大那麼多歲——今晚的事我會告訴爸媽,你好好想想該怎麼解釋吧!」
周圍同學眼觀鼻鼻觀心,不好插手我們的家事。
我悶了一口酒,反脣相譏。
「憑什麼你能談戀愛,我不能找人接吻?」
傾身過去,貼在他耳邊,輕聲說:
「我就是喜歡比我大的啊,這一點你不是最清楚嗎,哥?」
何以桉霎時偃旗息鼓。
他拉上我不小心滑落的肩帶,指尖不經意撫過細膩的肩頸,喉結動了動,「……坐好,歪七扭八像什麼樣子。」
目睹了一切的江昕怡,失手打碎了一個杯子。
我就是故意的。
她搶了我男朋友,我也不會讓她好過。
下半場,江昕怡和某個男生對了個眼神,瞅準機會便灌我酒。
結束時,我已經醉得意識不清。
許是爲了證明我們純潔的兄妹關係,何以桉用力將我從身上扒拉開,「昕怡,我送你回家。」
江昕怡欣喜又爲難,「聽晚怎麼辦?我拜託有空的人送下她吧,女孩子單獨走夜路,總歸不太安全。」
「她那樣對你,甚至強吻了你小叔,你還不計前嫌關心她。」
何以桉有些動容。
然後在掃過江昕怡身後灌我酒的男生時,語帶警告。
「不過不用管她,讓她自生自滅好了,畢竟喫個教訓才能長記性不是嗎?」
男生悻悻離場。
饒是早有準備,聽到何以桉語氣這般冷酷,我依舊心痛到無法呼吸。
如果我真的按彈幕所說,被流浪漢猥褻…… 
他會不會後悔,丟下我一個人?
同學們三三兩兩離開,我緩緩睜開眼。
彈幕激動得猶如過大年。 
【啊啊啊,男女主終於要有第一次了!】
【女主藉着酒勁對男主霸王硬上弓,男主半推半就地從了,倆人直接一夜未歸……唯一可惜的是,男主已經跟女配睡過了,不然我會磕得更起勁。】
【那能一樣嗎?女配就是用來發泄的工具,男主跟她住的是一百出頭的廉價酒店,跟女主住的可是總統套房哦。】
【正餐開始了!等男主嚐到女主的好,對女配最後一點愧疚就會消失,分分鐘棄若敝履。】
……

-5-
半夜一點的京市,人影寂寥。
彈幕尺度越來越大,隨着他們的實時轉播,我眼前彷彿出現了兩人交疊的畫面。
冷笑一聲,翻出何以桉的號碼。
Ṫű̂₋前兩次撥過去,都被立刻掛掉。
我繼續打,第三次,終於被接起。
男生嗓音喑啞,夾雜着好事被打擾的不耐。
「什麼事?」
我掐了把大腿,聲音自然染上哭腔。
「我好想你啊,何以桉,你的頭怎麼樣,還疼嗎?」
那頭男女的喘息戛然而止。
「你說你不想當我哥哥,想當我男朋友,於是我滿心忐忑將自己交給你。」
「昨晚我疼得流淚,是你親口說會照顧我一輩子,可轉眼你就忘了……」 
「對不起,我……」
我聽到江昕怡嬌聲催促,「誰啊這麼沒眼力見兒,寶貝你快點呀……」
何以桉似乎把她推開了,「家裏有點急事,今天就到這裏吧。」
「聽晚,你在哪裏,我現在去找你。」
目的達成,多聽一秒我都嫌惡心。
掛斷,朝屏幕比了箇中指。
彈幕哀嚎:
【女配這個大賤人啊啊啊破壞我們小情侶的好事,男主你不要相信她,和女主辦正事要緊啊!】 
【做到一半緊急叫停也是沒誰了,女鵝好慘,心疼。】
【怎麼感覺自從男主失憶,女配就變聰明瞭,竟然想出打電話賣慘這一損招兒。】
【姐妹們別急,流浪漢就在下一個路口,女配會爲她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的。】
下一個路口嗎?
我微微一笑,捏緊了手心裏的美工刀。
三分鐘後,我來了一個過肩摔,將醉醺醺的邋遢男人狠狠摔在地上。 
美工刀抵着他的脖子。
「早聽說這一帶有個猥瑣男,專門騷擾獨身女性,我已經報警了,落到我手裏算你倒黴。」
我媽媽在世的時候,送我去學過散打。
高中學業繁忙,練得少,但底子還在。 
「……我倒是小看你了。」
路邊陰影處走出一個肩寬腿長的男人。
我瞪大眼,「顏澤?」
他身後竄出兩個黑衣保鏢,迅速將流浪漢拖走。
「交給我好了,我會替你解決他。」
「你知道的,有的人比法律更有用。」
這話放在小說世界,尤其從顏澤嘴裏說出來,倒也不顯得狂妄。
「爲什麼不來找我?」
他狹長的眸子盯着我,困惑中帶着一絲輕浮。
「此時此刻,你應該和我在牀上,而不是面臨被騷擾的危險。」
「你說這個?」
我從兜裏拿出一張房卡。
那是顏澤臨走前,揹着所有人塞給我的。 
笑了笑,當着他的面,對摺,丟在地上。
「顏氏集團掌權人還是個自戀鬼呀,不過親你一口而已,至於這麼心急嗎?」
我將他嘲諷我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彈幕一排問號。
【靠,差點忘了女配學過散打,但她不是喝醉了嗎?怎麼還有這麼大力氣?】
【我早說反派對女配有意思,你們還不信,他之前在 KTV 那個笑,明顯是遇到獵物的興奮。】 
【女配跟反派搞上也好,男主就能徹底死心了。】
「是,是我心急。」
顏澤眉間可見點點寵溺。
「乖乖,吻不是那麼接的。」
下一秒,他大手按住我後腦,薄脣不由分說貼上我的。
這是個極爲強勢的吻,密不透風,帶着上位者對獵物的掌控。
「唔……你鬆開!」
我雙腿發軟,用盡全身力氣掙脫,甩了他一巴掌。
「顏澤是吧,你聽好了,不管你以前遇到過多少投懷送抱的女人——」
「我不是,我跟她們不一樣。」
顏澤眸光沉沉,桎梏住我手腕。
「罵也讓你罵了,親也親了。」
「欲擒故縱過了頭,就沒意思了。」
我冷臉後退兩步,拉開和他的距離。
「親你是因爲我討厭你侄女,而你又恰好長得不錯。」
「更進一步的就別想了。」
腦中浮現何以桉和江昕怡親密的模樣,我咬緊牙,道:「我對比我大的過敏。」
不知哪句話戳中顏澤的笑點,他垂下眼,周身冷冽的氣勢蕩然無存。
「我調查過你,謝聽晚,我不介意你和你繼兄的過去。」
男人附在我耳邊,恰似惡魔拋出誘人的橄欖枝。
「難道你就不想試試,成爲情敵的小嬸嬸嗎?」

-8-
當晚,何以桉一共打了十三個電話給我。
我嫌吵,將手機調成靜音,他又發微信道歉。
「到家了嗎?那條路不安全,你沒出事吧?」
「是我不好,我看見你親別的男人,昏了頭。」
「都怪你太好了,從初中就受歡迎,昨天唱歌時,咱班那誰的眼睛都快粘你身上了。」
「我沒要江昕怡,我只有過你,聽晚,我不髒的……」
我一覺睡到大天明,起來神清氣爽。
飯桌上,給何以桉撥回去,還沒開口,男生焦急的聲音通過聽筒傳出:
「聽晚,你相信我,我和她什麼都沒發生……」
我笑着打斷,「不用跟我解釋的,哥,我們不是親兄妹嗎?」
「爸媽都在呢,你談戀愛的消息也該告訴他們了。」
空氣安靜了一瞬。
曾經的謊言變成迴旋鏢射回他自己身上,何以桉沒出口的話卡在喉嚨裏。
彈幕都在討伐我。
【女配賤不賤啊,欲擒故縱被她玩明白了。】
【男主睡夢中喊了女配的名字,女主寶寶氣得牙都要咬碎了,同牀異夢不過如此。】
【早上女主故意只穿睡袍,香肩半露在男主眼前晃,男主竟然推開了!竟然!推開了!】
【沒人覺得女主勾引人的手段很老練嗎?就好像做過很多次似的……是我多想了嗎?】
【不奇怪,女主暗戀男主多年,爲了達到最好的效果,私下肯定練習過很多遍啊。】
原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還有這一段呢。
繼母何眉迫不及待湊上前,「車禍這麼大的事也不跟家裏說一聲,聽晚都告訴我們了,你跟那女孩是同校同學,聽說她家庭條件不錯?你可要好好把握呀。」
「什麼時候帶回家喫個飯,給我和你爸看看。」
何以桉聲音緊繃,卻是問我。
「就明天中午吧,我正式把她介紹給你們,聽完覺得怎麼樣?」 
我知道他在試探。
所以更不能敗下陣來。
強撐着扯出一個笑,「好呀,這樣才能體現對嫂子的重視嘛。」
我爸也贊成,「你高中三年沒有一個異性朋友,跟女生說話都很少,我跟你媽都擔驚受怕的。」
我呼吸一滯。
何以桉本就是悶葫蘆的性格,對我表明心意後,他開始儘量避免和其他女生接觸。
即使我跟他說過無數遍,「跟異性正常交流沒關係的,你的人生又不是隻有愛情。」
他卻偏執地抱住我的腰,「我的人生只有你,我不需要其他異性,你就是我的全部。」
我不可抑制地翹起脣角。
心想,世界上所有男人都會劈腿,只有何以桉不可能。
現在看來,何其諷刺。
「哦對了,」何以桉冷淡道,「那些消息我發錯人了,你別在意。」
我手指顫抖,按滅電話。
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埋頭喫飯。
隔天,我起了個大早出門。
實在看不慣江昕怡來我家裏耀武揚威的場面,打算在外邊待到午飯結束再回。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可臨近十二點,彈幕滾動的速度突然加快。
【見父母了!小情侶這個進度快得我大磕特磕!】 
【女主也太會了吧,穿着女配的衣服叫男主哥哥……啊啊啊有背德那味兒了。】
【這次沒有女配從中作梗,男女主一定能成功喫上肉!】
【女主皮膚白身材好,這條淺綠色旗袍簡直像爲她量身定做的,男主忍得眼睛都紅了哈哈哈。】
我霍然起身。
那條淺綠色旗袍,是我媽媽親手爲我縫製的成人禮物。
她生前是全國聞名的服裝設計師,查出不治之症的第一件事,便是按照我的身形,爲以後的我做了件旗袍。
我很愛惜,將這件衣服用盒子裝起來,放在了衣櫃深處。
迄今爲止只穿過一次,是在十八歲生日會那天。
父母和同學走後,何以桉潛入我的臥室,將我按在牀頭親個沒完。
最後,少年剋制地擁我入懷,啞着嗓子說:
「現在還不行,等高考後。」
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家,我爸和繼母在廚房忙活。
我的臥室隱約傳來笑鬧聲。
江昕怡嗓音嬌俏,「哥哥,我好看嗎?」
何以桉從臉紅到脖子根,「好、好看。」
幾秒後,我聽到裏面的嘖嘖水聲。
大腦轟的一聲炸開,我根本不敢細想,江昕怡正穿着我的旗袍做什麼。
我猛地踹門而入,揪着江昕怡的頭髮,劈頭蓋臉扇了她兩巴掌。 
「偷已故人的遺物也不怕折壽,損陰德的玩意兒,臭水溝裏的老鼠!」

-9-
【臥槽臥槽我看到了什麼,女配的巴掌就這麼水靈靈地扇上去啦?】
【好炸裂的劇情,有點爽是怎麼回事……】
【弱弱的說一句,我單方面支持女配哈,代入她的視角,媽媽留下的遺物被穿着那啥,女主做的確實過分了。】
【樓上立場能不能堅定點?女主寶寶有什麼錯,她只是勇敢追求自己的愛情而已!】
【就是就是,女主又不知道旗袍的重要性。】
江昕怡厲聲尖叫:「放開我,你這個潑婦!」 
何以桉嘴脣紅紅的,手忙腳亂地來拉架。 
我轉了轉手腕,一拳砸上去。
「你最清楚這件旗袍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可你還是縱容她這麼做了。」
他一個趔趄,險些跌坐在地。
「抱歉,我發現的時候她已經穿上了,你根本不知道她穿上這件旗袍和你有多像……」
我閉了閉眼,「何以桉……哦,我應該叫哥的,哥,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你什麼時候,揹着我悄悄爛掉了?
「原本我想着,我們起碼有家人的情分在,所以我努力剋制自己,能不發火就不發火,能不計較就不計較。」
我眼紅得能滴血,一字一句道: 
「真後悔呀,當初就該讓你餓死的。」
何以桉覺得喉嚨裏像是堵了什麼東西,難受而刺痛,他停頓了很久,再開口,聲音帶着輕微的顫抖。
「別這麼說,聽晚,你救了我,就該一輩子對我負責……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好似被鬼迷了心竅。」
「旗袍我賠你一件,我找人修復,你收回最後一句話,好不好?」
這邊的動靜驚到廚房裏的兩位,何眉正切菜呢,提着刀慌里慌張地過來。
「不就是一件衣服嗎?昕怡是你哥的女朋友,以後結了婚就是你嫂子,你這麼斤斤計較,像什麼樣子?!」
江昕怡瞬間找到主心骨,捂着臉躲到何眉背後。
「阿姨,我的臉好疼呀,聽晚是不是不歡迎我?」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對不起,我買十件,不,一百件一模一樣的賠給你,行嗎?」
「沒有了!」我崩潰大吼,「媽媽已經走了,只剩這一件,唯一的一件……」
「行了啊。」
我爸緊隨其後,皺眉指責我。
「你媽都死了多少年了,活着的人遠比她重要,穿就穿唄,昕怡別怕,我做主把旗袍送你了。」 
我瞪大眼,「爸,連你也……我媽剛去世那會兒,是誰伏在她的墓前痛哭發誓,此生絕不再娶,你都忘了嗎?」
我爸覷一眼何眉的臉色,「多少年的老黃曆了,人不能被困在過去,你要往前看!」
淚水模糊了視線,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彈幕浮動:
【女配屬實有點讓人憐愛了,這一家人都沒什麼三觀的樣子。】
【要三觀你去看嚴肅文學啊,這是言情小說望周知。】
【沒辦法,女配只能自認倒黴了,就當是之前插足男女主的報應吧。】
【小叔已經到男主家樓下了,又來一個給女主出氣的,爲女配默哀一秒。】
氣氛冷凝之際,敲門聲響起。
「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顏澤聲比人先到。
江昕怡眼前一亮,巴巴地小跑過去,挽着男人的手臂撒嬌。 
「小叔叔~你來說句公道話,我不小心穿了聽晚的衣服,你看她給我打的。」
何眉提前瞭解過江昕怡的家境,知道顏澤此人是我們家惹不起的存在。
「不好意思啊顏總,讓您見笑了,小孩子鬧着玩沒輕沒重的。」
她賠着笑,朝我小腿踹了一腳,「還不快跟昕怡道歉!」
何以桉張開雙臂,呈保護姿態。
「是我沒及時提醒昕怡,跟聽晚沒關係,您要怪就怪我好了。」
隔着一小段距離,我對上顏澤晦暗的眼。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見他輕呵一聲,抽回自己的手。
「確實該打。」
他如此點評,「還有力氣告狀?下手還是輕了。」
江昕怡眼裏滿是不可置信,「小叔叔……」
「叫叔就行,我跟你爸本就是遠親,上次如果不是他再三ṱű̂ₘ拜託,我壓根不會踏足那家 KTV,這次我也不是爲你而來。」 
他衝我招手,「過來,乖乖。」

-10-
彈幕炸了。
【我靠?小叔還真看上女配了啊!】
【劇情越來越顛了,這書是僞人寫的吧,作者你老實交代,你來地球有什麼目的?】
【坐到顏澤這個位置的,要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女配一個剛畢業的高中生,她憑什麼啊?】
【我說樓上別太愛男,我覺得女配挺好的呀,敢愛敢恨,還獨自搞定了一個猥瑣男,沒人覺得小叔和女配比男女主好磕嗎?】
我拂開何以桉的手,一步一步,走到顏澤身邊。
「受委屈了?」
他的食指覆蓋一層薄繭,替我揩去眼淚。
循循善誘,「別人拿了你的東西,不僅得搶回來,更得報復回去,好讓她再也不敢做第二次。」
我冷冷跟他對視,「再怎麼說也是你侄女,你真捨得?」
顏澤揉了揉我腦袋,輕笑。
「能讓你出口氣,也算她存在的意義了。」
「去吧,我爲你兜底。」
於是,我拎過何眉手裏的菜刀,在所有人注視下,緩緩逼近江昕怡。
「啊啊啊——」
女孩再不復一貫的高高在上,捂着腦袋大叫。
「殺人是犯法的,謝聽晚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
我高高舉起菜刀,字字淬冰:
「你想要爛男人儘管拿去,我不屑跟你搶,可你不該動我媽留給我的遺物。」 
寒光閃過,刀鋒落到半空,江昕怡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還以爲有多大膽子呢,」我嗤笑。
剩下的人也嚇傻了,何眉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目光一一從他們身上滑過。
「以前種種我懶得追究,我也不需要你們虛僞廉價的關心,從此以後,麻煩你們給我和我逝去的媽媽,最基本的尊重。」
我想明白了,這是小說世界。
主要人物的所作所爲,是不受法律約束的。
與其當受氣包,不如豁出去發瘋。
經此一事,我和顏澤的關係拉近不少。 
和我想象中追女孩的方式不同,他很少送我包包首飾,更多的是讓我以實習助理的身份,陪他出入一些重要宴會和合作場合。
慕強是女性的本能,偶爾轉頭看到他認真工作的模樣,我平靜的心湖便會蕩起絲絲漣漪。
公司包喫住,我忙着學習、提升自己,回家的次數大大減少。
通過彈幕,我瞭解到何以桉和江昕怡分手了,這段以謊言開始的感情,沒持續幾天就無疾而終。
何以桉給我發過幾次消息,想約我好好談談,都被我以各種理由拒絕。
半個月後,天氣轉暖,我回家收拾衣服。
何以桉端着兩杯牛奶進來,不由分說反鎖上臥室門。
「爸媽去過二人世界了,估計很晚纔會回來,聽晚,你還要躲我到什麼時候?」
他瘦了些,額髮凌亂,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
我面露防備,「你鎖門幹什麼?」
他自嘲地笑了笑,隱約可見眼底紅血絲。
「還記得高三壓力大時,我會跑到你房間跟你聊天,那時候你專門提醒我鎖上門,免得被爸媽發現。」
「可如今,你竟對我有了防備。」
我提醒他,「哥,你越界了。」
「別叫我哥!」
何以桉突然大吼,「你明明知道我最討厭你這麼叫我!」
我靜靜與他對視,「你失憶那天,我說我們是親兄妹,你承認了的。」
少年眼眶漸漸泛紅,下一瞬,他握住我的手腕,俯身吻下來。
「好,親兄妹也好,我們身上流着一樣的血,合該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何以桉。
下頜緊繃,眼眸深處那抹瘋狂壓抑得近乎扭曲。
自從男女主分手後便喊着棄文的彈幕,又活了過來。
【家人們,其實僞骨科追妻火葬場也挺好看的。】
【劇情已經偏離主線八百里了,男女主愛幾吧談不談,刷到哪對磕哪對吧。】 
【男主你給我住嘴!我是小叔黨!】
【呵呵,你們都忘了第一次見面,小叔故意給女配難堪了嗎?】
……
我奮力掙扎,將他脣瓣咬出了血。
「你有完沒完!」
「我已經盡力避開你,成全你和江昕怡了,你還要我怎樣?!」
「我只想我們的關係回到從前,」何以桉嗓音哽咽,「我知道錯了,聽晚,你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被他壓在身下,滾燙的眼淚砸在我嘴邊。
又鹹又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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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語氣輕飄飄的,「別開玩笑了,從前我們也是這樣呀。」
「我沒有失憶,過去的點點滴滴,我都記得。」
何以桉說,「那晚過後,我既高興又忐忑。高興終於和你邁出了那一步,忐忑我們如何跟父母交代。」
「巨大的滿足後接踵而來的是無盡的自責,我不該這麼早就哄你偷嚐禁果。」
「我一夜沒睡,在天亮時獨自離開,當了逃兵。」
「或許是爲了懲罰我,我意外車禍,被江昕怡救下,我看出她對我有意思,便順水推舟認下了她的女朋友身份。」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我面無表情推開他,「我還有事,先走了。」
何以桉垂眼遮住病態的佔有慾,遞給我一杯牛奶。
「初中時我身體不好,你總會偷偷給我送牛奶,喝吧,你一杯我一杯,喝完我就放你走。」
我抬頭,看向密密麻麻的彈幕。
【女配別喝!男主在裏邊下了藥,喝了你就真走不了了!】
【不擇手段陰溼男 x 人緣超好小太陽,這他爹的簡直是國宴,我喫喫喫!】 
【女配快喝!女配快喝!女配快喝!】 
【做!做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沒命了……】
「我要你那杯。」我說,「以防萬一,你先喝一口。」
何以桉從善如流地抿了口,「現在可以放心了嗎?」
他仰頭,將手裏的牛奶一飲而盡。
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到你了。」
我還想推辭,卻被他捏着後頸,猝不及防餵了一大口。
味道不對!
沒等我吐掉,何以桉手上用力,迫使我嚥了下去。
「我那杯加的料更多。」
他雙眼迷離,毫無章法地吻我,口ẗūₑ中呢喃着:
「睡一覺,聽晚,睡一覺就好了。」
「我會比上次溫柔,不會讓你感覺到疼。」
「睡醒了,我們還跟從前一樣。」
我擰了自己一把,趁藥效還沒完全揮發,攥緊拳頭往何以桉臉上揮。
「你清醒一點!」
破鏡難重圓,我們終究回不去了。
我晃了晃通話界面,「既然你滿腦子都是那檔子事,那我就成全你。」
「喂,江昕怡,你不是一直想睡我哥嗎,機會來了。」
「……」
身體逐漸燥熱,我憑藉本能給顏澤發消息:
「你在哪裏?我去找你。」
他秒回,「什麼事?想通做我女朋友了?」
「有個事,要你幫忙。」
「公司頂層,總裁辦。」
十分鐘的車程,好像過了一輩子那麼長。
我安慰自己,顏澤有錢有身材,讓他做我的解藥,再合適不過。
可等我跌跌撞撞來到總裁辦門口,他剛好在跟人打電話。
男人低沉的嗓音,斷斷續續地敲擊我耳膜。
「年輕鮮嫩的女孩兒,比老爺子介紹的古板無趣的老女人有趣多了。」
「小姑娘喜歡優秀的事業型男人,花花公子做派可入不了她的眼。」
「結婚,你想多了,別說我目前沒這個打算, 就算以後要結, 也是跟門當戶對的豪門千金……」
我全身沸騰的血液,驟然冷凝。
聽到這番話, 我沒有太驚訝。
大腦前所未有的清醒。
被一個男人傷害後,向另一個男人尋求庇佑, 是言情小說裏女性角色的通病。
更是一種愚蠢的行爲。
我深吸一口氣, 抖着手撥打了 120。 
這就對了。
生病了應該找醫生,而不是男人。
洗胃結束後,我休息了一晚, 去公安局報了案。 
第二天上午,警察上門時,何以桉和江昕怡正吵得不可開交。
何以桉揉揉眉心,「爲什麼不用套?我中了藥, 但你是清醒的啊!」
江昕怡無所謂道,「不戴才舒服,你敢說自己Ṫų³沒爽到?昨晚弄了好幾次的不是你?」
彈幕發現不對勁。
【大家快看, 牀單沒血,女主也不是第一次啊!】
【從上次女主霸王硬上弓男主我就看出來了, 她做這些事太熟練了, 根本不像書裏寫的那樣純情。】
【怎麼回事, 我看的竟然是雙不潔?】
【管他呢, 將就看吧, 只要有肉,潔不潔的還重要嗎?】 
【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女主似乎跟我們瞭解的相差甚遠。】
何以桉以強姦未遂的罪名被逮捕,那杯沒喝完的牛奶便是最直接的證據。
他被拘留第八天,恰好是填報高考志願的日子。
何以桉身體出現發熱、盜汗、嘔吐等症狀, 緊急送醫, 查出是艾滋早期。 
早在江昕怡謊稱自己是何以桉女朋友時, 我就請私家偵探調查過她。
給出的結論是, 這位大小姐菸酒都來,私生活混亂,最喜歡追求刺激。
所以我先前打斷他們的好事,是存了惻隱之心, 不忍何以桉被害。
但他死心不改, 我也沒必要再留情。
一個月後, 我收到外省某雙一流院校的錄取通知書。
廣播系統裏傳出空姐動聽的播報,手機振動兩下, 是一個陌生號碼的信息。
「乖乖, 再考慮一下吧。」
「評價一個人,不要聽他說了什麼, 而要看他做了什麼。」
「地位、資源, 我能給你想要的一切, 跟着我有什麼不好?」 
不知第多少次將顏澤的號碼加入黑名單,我望着窗外的藍天白雲,緩緩吐出一口氣。
飛機駛離京市的下一秒, 我眼前漂浮的彈幕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謂的男女主和反派,從此與ƭū³我的人生,再無關係。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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