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是遠近聞名的善良後媽，人淡如菊，不爭不搶。
因爲有我這個大冤種爲她負重前行。
繼父親戚家的孩子需要捐腎，我媽把我推出去。
告誡我做人一定要善良，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爲此，我媽還上了媒體報道，被網友評爲最善良女人。
我被我媽的一家人言論洗腦，心甘情願付出一切。
後來繼姐招惹到小混混，人家要殺了她。
我媽把我嫁給小混混平息怒氣，讓我用愛感化他。
沒多久，我被小混混家暴致死。
因爲我媽無私的付出和愛，她得到了繼父一家真心相待，一家人和樂融融。
再次睜眼，我回到我媽帶着我嫁進繼父家第一天。
這次，我直接當起甩手掌櫃，成全我媽的聖母心。
-1-
「爸，你答應給我買鞋的，不能說話不算話。」
我媽笑得溫柔和善，主動開口。
「老劉，孩子想要雙鞋，又不是什麼大事。」
「小悅，你把鏈接發我，阿姨送給你。」
劉悅這才滿意，仰着頭走了，一句謝都沒有。
這熟悉的場景，讓我有些恍惚。
我掐了下自己大腿，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這才相信我還活着，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這是我跟我媽來到繼父家第一天時的場景，也是我不幸的開始。
我也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飛快給我爸發消息。
果然，沒一會我媽拉着我去院子。
沒等她開口要，我就一臉擔憂。
「媽，那雙鞋要三千二呢，你有錢嗎？」
我媽愣了下，畢竟平時只要她爲難，我就會主動要把錢給她。
我媽皺眉，只好說道。
「你爸今天不是該打生活費了嗎。」
我媽一臉不贊同。
「欣欣，媽媽怎麼教你的，做人要大方善良，不能斤斤計較。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媽媽也確實該送小悅份見面禮。」
我連連點頭。
「媽你說得對，可是我爸之前就跟我說過了。他有事用錢，生活費要晚點打。」
我媽眉頭緊皺：「你爸怎麼還是這個樣子，把錢看得那麼重，給你的生活費都拖延。」
之前離婚時我媽說過，我的生活費她不會碰留着我上大學用，銀行卡也讓我保管。
畢竟我媽高貴淡如菊，纔不屑把錢掛在嘴邊。
可其實我就是個工具人，銀行卡是她的名字，人手機就轉走了。
偏偏她每次用錢還會象徵性地徵求我的意見，讓我主動提把錢給她。
然後我媽就會誇我隨她，善良，懂事。
呵呵，我想知道沒有我的懂事付出，我媽以後會怎麼樣？
我已經跟我爸說過了，以後生活費直接打給我。
沒幾天劉悅美滋滋地穿着新鞋跟我顯擺，我媽還有錢嗎？
劉悅得意地瞥了我一眼。
「阿姨真疼我，讓我想到我媽還活着的時候。」
我媽一臉心疼抱着她：「以後阿姨就是你的親媽，一定會疼你愛你的。」
兩人擱我這上演母女情深呢。
我媽感動得眼淚汪汪，背地裏跟我說。
「我就說人應該多做好事，一定會有福報。你劉叔叔對我們好，你也要知道感恩。小悅是個好孩子。從小沒有媽媽很可憐，你以後要多照顧她。」
這話真耳熟。
以前小區裏有個留守兒童很可憐，我媽說要多照顧。
我爸做好飯得趁熱急忙給人送去，再去店裏忙，自己都顧不上喫飯。
我上學放學要多耽誤半個多小時，繞遠去小學，負責接送。
孩子奶奶對我媽感謝不已，四處宣傳我媽善良賢惠，我媽更來勁了。
「做過」的好人好事，多不勝數。
以前我從沒往這方面想，我媽總掛在嘴邊的但行好事莫問前程，所有事都是我跟我爸做的。
有人找上門借錢，我爸拒絕。我媽就會埋怨他太自私，轉頭把錢給人，欠條都不用。
有了襯托，越發彰顯出我媽品格的高尚，淡如菊視金錢如糞土的性子。
-2-
早上喫飯時，繼父感嘆最近大環境不好，公司要裁員。
他雖然是管理層裁不到他，但工資也被減了。
我媽善解人意地安慰兩句，然後提出把保姆辭了。
「保姆工資不低，老劉你工作那麼辛苦，何必浪費這個錢。家裏活有我就行了，你別操心，好好工作。」
繼父感動，直說他好運找到了個賢惠的好媳婦，辛苦我媽了。
我揹着書包離開，我媽連忙拽住我。
「這都放假了，你要去哪？」
「圖書館。」
我媽一臉心疼。
「現在學生太不容易了，天天起早貪黑地學習，好不容易放假就在家好好歇歇，也陪陪我。」
我心裏好笑，上一世我媽也是這麼說的。
她所謂的休息，就是我從起早貪黑學習，變成了起早貪黑幹家務。
我一臉乖巧。
「媽，我還有半年就要高考了，得更加努力纔行。學習不進則退，這不是你說的嗎。」
我表哥高三那年住在我家，我媽就是這麼說的。我表哥需要好好學習，所以我要好好伺候着，連表哥襪子都讓我洗。
現在想想，曾經的我真是蠢，我媽說什麼是什麼。
我媽被噎了下，訕訕地不知道說什麼。
這一世我不只要改變上一世的命運，我還要拼一個錦繡未來，誰都不能干擾我。
沒有我這個大冤種，我想看看我媽還不會那麼優雅淡如菊。
我每天早出晚歸，跟平時上課一樣。
一個禮拜後，我媽頂着亂蓬蓬的頭髮，穿着帶油漬的衣服。
堵住我。
「欣欣。」
沒等她說完，我直接大喊。
「劉叔，我今天去同學家做題，你順路捎我一程吧。」
劉叔面上待我跟劉悅是一樣的，自然不會拒絕。
「媽，你叫我有事嗎？」
劉叔也在看我媽。
我媽乾澀地扯了扯脣角，從兜裏掏出一百塊錢。
「 去同學家別空着手，買點水果。」
「知道了，謝謝媽。」
我媽轉身去收拾桌子，時不時伸手敲着腰。
我勾脣一笑，特地提醒她。
「媽，一會姐姐醒了，你別忘了給她做海鮮粥，她昨晚說要喝。」
劉悅成績一般，上的本地大學，放假每天在家睡到中午才起，還要花式點餐。
我媽早上起早做飯，擦地，收拾房間，中午想休息對付喫都不行。
還要趕着給劉悅做飯，收拾好。急忙出去買菜，回來繼續做飯。
每天一點空閒時間都沒有。
上一世這些都是我的事，她要想當個絕世好後媽，卻是我爲她負重前行。
現在，我成全她。
「欣欣，你在哪。中午給你姐做火鍋才收拾完，我來不及出去買菜了，你趕快買菜回來幫我一塊做晚飯。」
「我在跟同學掐時間做高考模擬卷呢，走不開，你讓劉叔下班時候捎回來跟你一起做吧。」
我媽聲音頓時提高了。
「那怎麼行？這種事哪能讓你劉叔幹，你劉叔的手是掙錢的，怎麼能圍着鍋臺轉呢。」
我直翻白眼，都什麼年代了，我媽還有這種思想。
合着我爸沒有劉叔掙得多，所以以前家裏活就應該都是我爸幹唄。
「家裏有什麼，晚上對付喫一點不就行了。」
我媽更不高興了。
「你劉叔上一天班，中午就對付，就指着晚上這頓能喫點好的補補身體呢。」
「那我就沒辦法了，我掛了。」
我直接掛斷電話，看向對面。
-3-
我爸嘆氣，有些不忍。
「你媽新嫁的這個不是挺有錢的嗎，怎麼不僱個保姆？以前在家我從來沒讓你媽幹過這些活。」
是啊，所以我媽現在才幹得這麼手忙腳亂。
我爸對我媽還是這麼容易心軟。
我故意道。
「怎麼沒僱，我媽給辭了。心疼劉叔掙錢辛苦，嫌僱保姆浪費錢。」
我爸臉一下子垮下來，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我能理解他的想法。
他放在心尖上疼愛的女人，養的小仙女一樣，人家卻百般看不上她。
上趕着下凡塵，去給別的男人洗衣服做飯。
我爸心裏自然不好受。
上一世直到我死，我爸還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因爲聽同事說女孩子嫁人後不好過，還貸款給我買了個小房子，想讓我有點底氣。
可惜，我沒那個福氣住進去就死了。
我爸工資七千多，給我三千，再還房貸三千。
他一個月就一千多塊錢，還能再剩點。
省喫儉用，身上穿的都是幾年前的。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盡他所能給我最好的。
我心疼我爸，握住他的手。
「爸，別等我媽了，不值得。有人給你介紹對象，你也去見見吧。」
我爸沉默片刻。
「你媽過得好嗎？」
我強忍着心酸說狠話。
「她覺得很幸福，比跟你在一起的時候過得好多了。」
我爸笑了笑。
「那就好，爸有你就夠了，不想再找了。」
我也沒有再勸，等我把廖阿姨帶到我爸面前，我相信我爸會改變的。
這種日子過了一個多月，我媽徹底受不了了。
她一向妝容精緻，把自己收拾得乾淨利索，還練瑜伽。比同齡人看起來小十歲，不然也吸引不了劉叔。
如今卻邋里邋遢，腰似乎還粗了一點。
我媽也是因爲發現這點，纔會爆發。
趁着劉叔出差，劉悅去朋友那玩。
晚上來我房間掀被子，抓狂大吼。
「楊欣欣，你天天不見個人影，是不是跟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瞎混去了。」
「我都聽說了，人家看見你跟個頭發五顏六色的混混在一起。以後不準出去，在家待着。」
我媽說話都是細聲細氣，溫溫柔柔，我還是第一次見她這副模樣。
真新鮮啊。
不過原來齊悅現在就跟那個混混認識了嗎？
肯定是我媽誤會別人說的了。
我不想讓我媽多糾結這個，被劉叔知道肯定會阻攔，要尊重齊悅的命運啊。
於是乖乖點頭。
「哦。」
反正還有一個星期就開學了。
「你。」
我媽一肚子的話說不出來，張着嘴，臉色更顯猙獰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我媽，憋了一會，突然委屈大哭。
「欣欣，媽媽太難受了。我每天干那麼多活，從早到晚不閒着，累得渾身疼，還要忍受齊月的挑剔，可爲什麼我還胖了八斤。」
我媽簡直不敢相信，她因爲爲傲的身材沒了。
我非常真誠地給她解惑。
「會不會是因爲你太累了，所以喫得太多，反倒胖了？以前你每頓飯營養均衡，喫得也不多，還鍛鍊，身材保持得當然好了，」
我媽突然愣住了，怔怔地看着我，又似乎在走神。
是想到我爸了吧。
現在沒有我爸和我爲她負重，她沒時間瑜伽，保養，逛街，何止是胖了，人也憔悴了。
再這麼下去，老本喫完。她很快就會泯然於衆，成爲一個最普通的家庭婦女。
「媽，離開我爸你後悔嗎？」
我媽身體一顫，慌亂地搖頭。
逃似的走了，嘴裏還唸叨着。
「不後悔，我絕對不後悔。我現在過得好着呢，我住着大房子，老公儒雅斯文，公司高管。比你爸一個工廠高中學歷的大老粗強太多了，我纔不後悔呢。」
……是嗎？
呵呵。
-4-
我媽有意想要改變，她找了個小時工，想騰出時間給自己。
我Ṫū́₀冷笑，想得倒美。
果然，齊悅知道後。
一通冷嘲熱諷。
「說得再好聽有什麼用，這才做幾頓飯就裝不下去了。以前我媽在的時候，既要上班還能把家裏收拾得整整齊齊。」
「要不是我媽勤儉節約，哪來的錢買這大房子。你等着現成的還不滿足，這是想當少奶奶呢，也不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命。」
劉叔瞪了眼齊悅。
「別胡說。」
「麗敏，是不是太辛苦了？要不還是把之前保姆找回來吧。」
我媽身體一僵，隨即笑着搖頭。
「還好，我能幹得了。只是身體有點不舒服，才找小時工幫幾天忙。」
「不舒服你不早說，走，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見劉叔這麼緊張她，我媽這才笑開了花。
「沒事，就是腰疼，老毛病了，貼上藥很快就好了。」
她以前養尊處優的，哪來的老毛病。
不過要尊重他人選擇啊，我慢條斯理地喫着飯。
劉悅喫完了在塗口紅。
劉叔見了，想到她最近格外在意外表，問她。
「悅悅，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爸爸又不是封建家長，可以把男朋友帶家裏來玩啊，爸爸也能給你把把關。」
劉悅哪敢帶，她爸再開明也不會同意她跟小混混在一起。
「沒有，爸你想太多了。」
「哦，那要是交朋友了一定要帶回來。」
劉悅又纏着劉叔同意給她買新出的蘋果手機，這才滿意走了。
省下僱保姆的錢，也沒揣我媽包裏，都讓劉悅買奢侈品了。
劉叔看見我，似乎纔想起來還有我，突然有點尷尬。
「等下個月發工資了，給欣欣也買一個。」
我媽立即拒絕，善解人意地柔聲說。
「欣欣手機好好地買什麼，能用就行。現在家裏多了我和欣欣，你壓力也大。」
劉叔動容。
「麗敏，我上輩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纔會遇見你。你善良，真誠，不在意金錢，像個小仙女一樣。」
「說什麼呢，孩子還在。」
我媽像個小姑娘一樣，害羞地靠在劉叔懷裏，忘記她一個星期沒洗的頭。
劉叔頓了一下，才抱住我媽。
我惡寒，趕緊閃人。
有情飲水飽，我媽被滋潤得也不管我了。
我照樣去圖書館學習，一直到開學。
我知道，該來的總會來。
-5-
我放學回來，客廳多了幾個中年男女。
劉叔也難得早回來。
我媽正在端茶倒水，見到我忙叫我去切水果。
我在廚房聽着外面動靜。
劉叔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此時兩家人都在這。
打扮光鮮正在哭的女人是劉悅小姑，他十歲的兒子生病了需要換腎。
把大家叫來，是求他們去做配型給捐腎的。
劉叔和他哥都沒說話，劉家大嫂最先不同意。
「孩子生病，我們能幫的一定幫，缺錢都能幫把手。但捐腎可不是小事，家裏就指着男人養家呢。沒了腎壞了身子骨不能工作，以後一家人喫什麼喝什麼，一起喝西北風嗎。」
劉家小姑尖聲噴她。
「你一個一分錢都沒掙過的人有什麼資格說話，有你什麼事，他們是我親哥，難道還能親眼看着他們侄子去死嗎。」
劉家小姑哀求地看着兩個哥哥，她很清楚，搞定了哥哥就等於搞定他們家裏。
「大哥，二哥，我問過醫生了。少個腎而已，養好了對身體沒有影響。何況我哥能耐，一個是老闆，一個是公司高管，又不出大力，更沒大礙了。」
我媽聽了，立即聖母心發作。
「濤濤還那麼小，咱們這些親人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去死。現在醫學發達，少個腎不算什麼。」
Ţůₐ「小妹，你別難過，咱家這麼多人，一定有合適的，濤濤不會有事的。」
劉家小姑愣了一下，估計怎麼也沒想到最先同意的居然是我媽這個剛嫁進來的。
故意擠兌劉家大嫂。
「二嫂，關鍵時刻才能看出人心。難怪我哥說你善良大方是個好女人，說什麼都要娶你呢，你值得啊，某些人連頭髮絲都比不上。」
我媽被捧得飄飄然，她一向這樣。
「明天我就跟欣欣去做配型，咱們既然有做一家人ẗṻ²ṱŭ̀⁴的緣分，一定也能配上，多一個人多一分希望。」
劉家小姑這次是真感動了，抱着我媽哭。
劉家大嫂氣得臉都紅了，可這種情況又不能說什麼，只能忍着。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第二天全家去做配型。
劉悅嘟嘟囔囔不滿，被劉叔訓斥了。
劉叔還是很疼愛這個唯一妹妹的，愛屋及烏，自然也疼侄子。
我媽被派去取結果，因爲一大家子只有她和劉家大嫂兩個閒人，但劉家小姑之前和劉家大嫂鬧得不愉快。
嗯，跟上一世一樣。
我跟我媽一起去醫院。
「你學習都要學魔怔了，怎麼還特地請假陪我來醫院？」
「我怕大家配型要是都不合適，小姑遷怒你。」
我媽滿意。
「你這孩子總算懂事，知道心疼你媽了。不過這麼多人一定有合適的，濤濤還小，人生纔剛開始呢，老天不會這麼殘忍的。」
我媽說完就捂着肚子。
「我要去洗手間，你等我一會。」
「我去取吧，就在前面。」
「也行。」
我媽把單據給我。
等我回來等了一會，我媽才腿軟得出來。
「我的天，太難受了。你們都沒事，一定是我喝的牛奶過期了。」
我敷衍點頭。
「你以後看着點日期。」
我媽挨個查看報告，看完後驚住了。
「這，小悅怎麼會合適？」
我也萬萬沒有想到，齊悅竟然也符合。
其實不意外，他們有血緣關係，本來概率就更大。
我會Ţû₎符合纔是那個最大的意外。
上一世是我媽自己來的，我沒看到報告，所有人都以爲只有我合適。
也就是說我媽在齊悅和我之間，選擇了齊悅。
呵，即便已經知道我媽是什麼人，已經被放棄過一次。
可心臟還是像被人用利器刺穿了一樣，好疼啊。
-6-
這次沒有我這個大冤種在前面頂着，我媽把結果說完後。
齊悅當即就炸了。
「我正是大好年華，纔不會捐什麼腎呢。都怪你，裝模作樣，爲了討好我小姑。非讓全家去做配型，不然哪會變成這樣。」
我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訥訥地。
「聽說對身體沒什麼影響的。」
劉悅大罵。
「放屁，沒用身體長那東西幹什麼，哪個是沒用的。你成天在家待着也不用掙錢，腿長了也沒用，給你打斷行不行。」
「真是個害人精，有這事，以後我跟小姑關係都不好了。」
劉家小姑是非常疼劉悅這個小輩中唯一女孩的，好東西沒少送，劉悅當然不捨。
「小悅，不能這麼跟長輩說話，我就是這麼教你的？」
呵，劉叔就是這樣。每次劉悅該說的都說完了，他再似模似樣地訓一句。
可笑我曾經還真以爲他這個繼父不錯呢，最起碼表面上一碗水端平了。
可上一世他還不是護着自己寶貝女兒，把我推出去。
愛女之心，也是人之常情，不正常的是我媽。
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商量的，反正第二天劉家小姑來家裏。
就是沒一個符合的，劉家小姑哭得悽慘。
我看着那份報告，有些好笑。
原來我聖潔善良的媽媽，也會說謊造假啊。
我路邊買了張電話卡，編輯消息發給劉家小姑。
晚上劉家小姑氣勢洶洶地來家裏，左右開弓給了劉悅兩巴掌。
哭得傷心。
「我把你當親生女兒疼，濤濤有的你都有。我覺得女孩子要富養，濤濤沒有的你也有，我敢拍着胸口說，對你比對濤濤都好。」
「可你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能救濤濤你都不救，你怎麼對得起我。」
劉叔過來拉她，她「啪啪啪」給劉叔一頓扇。
我看得痛快。
「你可是我的親二哥啊，你摸着良心說，我對你這個二哥怎麼樣。但凡你需要，出錢出力我沒二話。二嫂死得早，齊悅是我養大的，大學了纔回家。」
「你竟然這麼矇騙我，你拿假報告騙我。你還是我親哥嗎，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怎麼忍心的啊。濤濤死了，我也活不成了，你是讓我去死啊。」
劉家小姑哭得肝腸寸斷。
劉叔也哭了，愧疚地低着頭。
「對不起，小妹，我，我對不起你。」
「要是我合適，能救濤濤我也沒二話。可，可我也是一個父親啊。」
劉家小姑手指頭都戳到劉叔鼻子上了。
「放你媽的屁，我是要齊悅的命嗎？我是讓她給濤濤換命了嗎？只是換顆腎啊，以後齊悅一輩子我都負責，要什麼給什麼，我以爲你和大哥都應該懂的。」
「父母死後，我們三兄妹相依爲命，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啊。」
……
劉家小姑是被姑父來接走的，劉叔頹廢地坐在沙發上。
劉悅之前縮在一旁不敢說話，現在來勁了。
指着我媽說是她告密的，畢竟這事只有我們幾個知道。
後媽，繼女，天然對立，劉悅第一個想到她。
我媽當然不承認。
一個軟刀子，一個炸藥包，兩人熱鬧着呢。
劉叔薅着頭髮，一臉痛苦，沒心思管他們。
我心情美滋滋。
上一世Ţů₈我不只是我媽的大冤種，也是全家的大冤種。
有我捐腎，他們一家人和樂融融，哪像現在。
-7-
劉家大哥來勸，劉家小姑也來。
兩家人輪番上陣。
齊悅嚇得家都不敢回，直接跑了，手機號都換了。
劉叔悶頭道歉，任打任罵，卻一句讓劉悅捐腎的話都沒說。
他是個合格的父親，只是上一世是踩在我鮮血上面成全他們父女之情。
劉叔也怪我媽，明明當時大嫂都出頭了，壞人也是她做。
沒有我媽瞎顯擺，大家不去做檢查，一家人哪會鬧成這樣。
我媽唯唯諾諾，轉頭來找我訴苦。
我剛想勸她，就聽她感嘆。
「要是你能配上型就好了，家裏一定跟之前一樣和睦。」
我可去你的吧。
我被子一蒙。
「我要睡覺了。」
我媽不可思議。
「欣欣，媽媽這麼難過。家裏變成這樣，我們都是一家人，你怎麼跟沒事人一樣，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血。」
「我女兒跟我一樣善良美好，你不是我女兒。」
我媽拍了我一下，氣走了。
我睜開眼，冷血？
有你的血冷嗎。
最近家裏氣壓低，但對我沒絲毫影響。
學習累了，我就來廖阿姨寵物店裏擼狗。
抱着白色薩摩一頓揉搓。
廖阿姨笑話我。
「這麼喜歡狗，養一隻就是了。」
我笑笑，我都是那個拖油瓶，哪配養狗。
廖阿姨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偷偷給自己嘴一下。
我倒是不在意，我相信以後我會有自己的家。
「廖阿姨，上次報告的事謝謝你。」
「咳，這點小事謝什麼。」
廖阿姨衝我嘿嘿一笑。
「對了，昨天你爸來了，說是路過。呵呵，那傻子，我也得信哪。」
廖阿姨跟我爸是青梅竹馬，兩人應該有點小悸動，後來廖阿姨搬家就斷了聯繫。
廖阿姨丈夫去世後，她心裏還是沒忘記我爸，就又搬回來生活了。
我爸結婚了，也沒打擾他，就自己跟寵物爲伴生活着。
我爸離婚後，廖阿姨就起了心思。但她習慣了默默守候，不會主動出擊。
我爸更加不會，我也是無意中才知道廖阿姨的事。
上一世直到我死，廖阿姨還在偷偷照顧我爸。
之前我製造機會讓兩人見面，廖阿姨總算決定主動了。
畢竟按她說的，等我爸主動，她得等到死。
「那祝你早日拿下我爸。」
「放心，我努力盡快。」
廖阿姨想得挺長遠。
「最好在你上大學時，我能把你爸那個老古板搞定。你不是想上京大嗎，到時候我們去你大學附近開個店，就近照顧你。」
我想象着那個畫面，也笑了。
-8-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劉悅捐腎的事還沒解決呢，畢竟腎源不好找。
我媽一起去買菜的阿姨又告訴她，看見我跟彩虹頭同居了。
我媽這一次覺得不對勁了。
我天天晚上回家，跟誰同居去，仔細一問才知道人家說的是劉悅。
我媽猶猶豫豫地問我要不要告訴劉叔，從捐腎事她也看出來了。
劉悅纔是劉叔的命根子，她怕得罪劉悅，覺得是她故意挑撥。
不告訴，她的聖母心又覺得過意不去，怕劉悅被騙。
結果我沒說話呢，劉叔怒氣衝衝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劉悅跟誰同居了？」
我媽吭哧吭哧也沒說出個什麼，劉叔轉頭就走了。
沒一會把劉悅帶回來了。
呵，我都笑了。
之前劉家小姑跪着給他磕頭，他還死活說不知道劉悅去哪了。
我可是個好人，於是安慰了一下劉家小姑。
她自己猜出來就不關我事了。
劉叔正在教訓劉悅。
「我給你那麼多錢讓你租個好房子，結果你找的那是什麼破地方，你是不是把錢都給那個小混混了。」
「你竟然跟那麼個人同居，一看就不是正經人。全校這麼多男生，你就一個都看不上嗎。」
齊悅努努嘴。
「阿凱多酷啊，學校裏那些傻兮兮的男生怎麼比得上。」
劉叔抬手就是一個大逼兜。
「我看你是腦子進水了，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廢物，你還酷。我今天非得把你腦子水打出來不可。」
我媽連忙去攔。
「老劉，別對孩子動手，有話慢慢說。」
劉悅直接推開我媽，打了她一巴掌。
「賤人，虧我還以爲你是個好的，以爲我沒看見那些跟你玩的八婆嗎。要不是你告狀，我爸怎麼會知道。」
我媽傻眼了，她不明白自己一心想當個最好後媽，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知道啊。
沒有我這個怨種把每月的生活費讓她拿去，給劉悅買奢侈品。
也沒有我這個親女兒頂替劉悅去捐腎，自私自利的劉悅自然不會念她的好。
只是把我媽當保姆，呼來喝去。
劉叔不知道是不是氣狠了，竟然什麼都沒說。
只是把劉悅鎖在房間裏，去學校請了一個月假，鐵了心把劉悅掰回來。
劉家小姑不知道爲什麼沒有過來。
我媽傷心地來找我哭，我只當蚊子嗡嗡嗡，左耳進右耳出。
直到我媽迷茫地說了句。
「我總覺得我的生活不該是這樣的，你劉叔應該對我呵護備至纔對，小悅也應該把我當親媽尊敬喜歡我的。」
我一激靈，剛想試探兩句，我媽已經走了。
我媽似乎只是隨口唸叨一句，再沒任何異常。
劉悅被放出來後也老實了，天天按時回家。
好像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只是正常的讓人有點心慌。
臨近高考，喝完我媽給我補身體的燕窩後，我沉沉睡去。
耳邊吵吵鬧鬧，我費勁地睜開雙眼。
入目是一個老舊的房間，我想起來，卻使不上勁。
那邊說話的人終於發現我醒了。
「醒了好，誰願意玩條死魚，這樣纔有意思。」
我媽期期艾艾。
「你溫柔點，欣欣是個好女孩，還沒交過男朋友。」
劉叔喊她。
「我們走吧。」
「媽？你想要幹什麼？」
我媽不敢看我的眼睛。
「欣欣，小悅她要跟亮子分手。我想着亮子是個不錯的人，長得好，身材好，你們小姑娘都喜歡，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你也沒男朋友，你們交往試試。」
亮子都樂了，摸摸五顏六色的彩虹頭。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這麼好呢，行了，別又當又立的。」
「我告訴你，當初劉悅主動來招我，現在想甩了我，沒門，老子可不是那麼隨便的人。反正我孤身一人，本來是要弄死劉悅的。」
「不過你媽把你送給我了，劉悅那種早被玩爛的貨色，也不值得我給她陪葬。反正我沒媳婦，我看你挺好，以後咱倆好好過。」
-9-
我身體顫抖着，上一世我就被我媽騙去讓小混混糟蹋。
我怎麼求她都沒用。
小混混怕我跑出去求救，把我拴起來，只能在這個房間活動。
剛開始他對我還過得去，沒多久本性暴露開始打我，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最後我被打死在這個破出租屋裏。
我苦笑着。
「媽，劉叔爲了他親生女兒可以做任何事，寧願害我這個無辜的人。他是個畜生，但是個好父親。」
「我是你親生女兒，你就爲了劉悅這個自己作死的爛人，把我扔給這個小混混，毀了我一輩子嗎？」
劉叔眼皮跳了跳，沒說話。
我媽抹去眼角淚水，趴到我面前。
「欣欣，你再ŧũ̂⁷幫媽媽一次好不好？你嫁給亮子，跟他好好過日子，會感化他的。」
「亮子只是從小沒有父母，沒有體會過家庭的溫暖，他很可憐的。你好好愛他，他一定會愛上你，對你好的。」
我媽抓住我的手，嘀嘀咕咕。
「只要你嫁給亮子，一切都會好的。」
「都會好的，我會過得很幸福，一切會回到正軌。」
我眯着眼看她。
「媽，你知道得對不對？我會死的，是你害死了我。」
我媽身體一哆嗦，連連搖頭。
「不，不是我。欣欣，你好好愛亮子，你用愛感化他，他一定會對你好的，你以後會過得很好的。」
劉叔只想趕緊離開。
「你走不走，是你提出來把欣欣嫁給亮子的。你要是反悔，你們母女以後都別想回到我家。」
我媽連忙爬起來，她捨不得她夢中那樣的美好生活。
劉家感動她的付出，上下對她尊重有加。
保姆伺候，丈夫上進寵她愛她，女兒乖巧，多少人羨慕嫉妒她。
想到這些，她果斷起身。
「走走，欣欣這不是一時想不開，我勸勸她。」
亮子在一旁看夠了戲，一臉嘲諷。
「你們這家人還真是有意思，我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我自認比不過你們上層人, 道貌岸然。」
他的確壞得明明白白。
「你能放了我嗎？」
亮子立即搖頭。
「你要怪就怪你媽，送到手的老婆我怎麼可能不要。」
我笑了。
「那就都一起下地獄吧。」
「砰。」
門被踹開。
「都別動。」
走到門口的劉叔和我媽直接被控制住, 很快亮子也被抓住。
廖阿姨和我爸衝過來，心疼地抱住我。
「欣欣，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犟, 非要以身犯險。我都要嚇死了，就怕趕不及。」
我媽瞪大眼睛。
「你什麼都知道，你是故意的。」
「當然，你突然轉性要給我補身體，我怎麼會沒防備。我能相信一頭狼會改喫素嗎？」
我媽瞪了我好半晌, 突然癲狂地掙扎。
「不對, 不對, 不是這樣的。我看見了, 我分明過得很幸福，都不對。錯了, 全錯了。」
劉叔耷拉着腦袋，知道一切都完了。
但他不後悔, 小混混一起被抓, 他女兒也沒有危險了。
我讓我爸扶我過去, 笑眯眯問他。
「劉叔，你這麼愛你的寶貝女兒，爲了她什麼都能做, 你猜她現在在哪呢？」
劉叔愣了下，臉色突然蒼白。
「你把小悅送去換腎了？」
「怎麼能說是我送的呢？」
我糾正他。
「跟我有什麼關係，是你的好妹妹啊。等了那麼久, 終於被她等到機會, 這會, 手術應該都做完了吧。」
劉叔瞬間卸了力氣，人一下子都蒼老很多。
想讓一個人痛苦, 你折磨他有什麼用, 就要擊毀他最在意的人。
劉叔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求警察去救劉悅。
這也是違法的，警察很快行動了。
但趕到的時候，手術已經做完, 總不能把腎再挖出來吧。
劉家小姑買通醫生，所有涉及的人都依法處置。
但劉家小姑很高興, 兒子活了，她坐牢怕什麼, 其他人也給夠了Ṭũ₍安家費。
我媽和劉叔也被判了。
劉叔的房子被我之前偷偷抵押貸款，還不上讓人收走了。
存款應該是被劉家大哥大嫂拿走了，反正劉悅一分沒撈着。
齊悅手術後身體沒養好，徹底成了廢人。跑幾步都喘，上學沒錢，身體也無法謀生。
只能草草嫁人, 這樣嫁人能是什麼好人家。
喝多了就打她, 她那副身體沒堅持多久就死了。
我考上理想大學，徹底離開這座城市。
廖阿姨終於把我爸拿下，他們在我學校附近買了個大房子。
我有屬於自己的房間, 養了兩隻狗。
我爸賣了給我按揭的房子，在本地又給我買了一套。
我眯着眼看向太陽，陽光終究會照耀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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